正文 序 第一眼看到她,爱的种子在心里萌发,或许是因为她诡谲的容貌,抑或是她弱不禁风的样子,总之,一切不重要了,爱的洪水袭来谁又能挡得住呢? 一切是不是在这个雨夜就注定了呢?可是以后的痛苦也应该吗?她的身影,飘逸的秀发宛若缎子一般,在微风的轻拂下秀出一股美妙的倩影,他动心了。淡淡的粉色衣袂随风飞舞,给这个仙女一般的女子一股冷肃的外表,她手中紧握的一柄长剑,是这个客栈最醒目的物件,泠泠地泛着冷光,让人忍不住感到微微的冷意。 然而,他忘记了,忘掉了这些年的所有办事经验,他忘记了最起码的常识,一个陌生女子怎会出现在这样一个下雨的夜晚,而且似乎在等什么人,等他吗?为什么会是他呢?又怎么可能是他呢?他们仅仅刚在这里认识,萍水相逢,然而却形同陌路,然而为什么他的心中把她作为自己很多年未见的知己呢?甚至心里竟荡起一层涟漪,很多年了,这种感觉早就没有了。我只不过是皇帝的工具而已,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工作,他的高兴会带给我很多额外的赏赐,锦衣玉食,声名日隆,身边当然也不乏些许曼妙的女子,可是我也清楚他们的处境,我和他们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的同一种悲剧,在岁月里流逝韶华,成为别人成功的一种见证而已…… 可是今天这种感觉,昔日的成就又是什么?他不易觉察地苦笑了一下,本来只不过是生命中最小的一部分,而且又那么苍白无力,甚至连自己都微微的讨厌自己啊!活在别人的主见之下,甚至灵魂早就浸染了污秽,年轻的心忽然间苍老了许多,就这样作一个行尸走肉吧,整日里喝酒,练剑,杀戮,我知道自己的部下都是天下最好最真诚的人,他们知道我的不快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每个人似乎也感染了我的性格,沉默……沉默…… 可是……可是今天看到她的一刻……向来死寂的心竟然有些颇不宁静,这,莫非……爱情—一见钟情的那种,会让他麻痹的爱,让他的心突然复活了,而这爱情也葬送了他的“前途”,甚至生命,值得么?他曾经自问过,甚至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世,知道了她接近自己的目的,然而问题始终没有答案,死亡的气息甚至给他一种解脱的感觉,爱已无法转角,来不及回绝,也来不及躲避,就这样吧。 正文 第一章 西域奇遇,雨温暖 “阁主,西京王等你好久了,您还是马上见见他吧!”尘封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着,脸上有一丝恐惧的表情。他依旧板着脸,仿佛笑一下会令他的整个生命塌方,头也不转,他告诉尘封:“知道了,雪月和纸鸢办的事如何了,按理应该快回来了吧,你马上去接应他们,顺便通知陌路,叫他马上来见我,我有事吩咐……” “我马上去办,不过阁主交代的那件事情……” 他微微斜转了头,皱了皱眉,低语:“知道了,暂时先放放,西京王的来意我已猜到八九不离十,看来我们又有事情要忙了……”沉默,死寂的沉默,尘封的记忆里总是这样的情景,半晌,他又自言自语道“我们的生命就是建立在利益中的,只有别人有了甜头,我们才是有用的人,否则……”他讥诮的冷笑了一声,“只不过是蝼蚁而已!” 尘封默默退去,任由那声悲叹被吞噬在空气中,阁主,堂堂异辕阁阁主,竟也有悲叹的时候,可是自己呢?是不是没有一丝忧愁?他犹豫了,因为自己也不快乐,就如阁主那么忧愁,生命的高度在他看来只不过是醉酒的玩笑而已,又何必那么认真…… “西京王今日驾凌敝阁,不知又有什么教诲,在下洗耳恭听”,他勉强一笑,笑容僵在脸上好半天,深邃的眸子是那么不屑一顾,你又有什么能力,不过仗着自己王爷的身份就那样嚣张跋扈,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 “公孙大人误解我了,我哪敢有什么见教,久慕威名,今日得见大人果然仪表不凡,难怪江湖众人夸赞公子是神人,今日得见名副其实,是我的福气”,仿佛感觉到了公孙晔的冷意,西京王改了口气,偷偷瞧了这位天下最恐怖的杀手一眼,他依然没有丝毫反应,抬眼望向远方,似乎那边有着最绮丽的彩虹,贯彻天空,精妙绝伦,令他目不转睛。 “今日前来,除了见大人一面,还有一事,父皇叫我告诉公孙大人,西域举兵犯境。近些年来,西域各国凭借周边国家的互助,发展经融,他们厉兵秣马,整顿军务,国力如今已是不容小觑,再加上我邦近来西北干旱,部署在西北的兵力衰微,西域趁机进犯,父皇遣我来此与大人商量,争取早日退兵,还我河山之完整,他还吩咐我务必请得大人做三军统帅,大人您看……” 他顿了一顿,看了这位少年一眼,论年龄,他跟自己差不多,也不过二十五六,相貌堂堂,到也生的干净俊俏,再加上刚才一番说辞,倒令他刮目相看,这位西京王昔日口碑不错,他一直认为那只不过是百姓们为了消停的日子敷衍塞责,看来此人倒有几分意思…… “皇上的话我哪敢说半个不字,请你转告皇上,在下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微微动了动嘴皮,缓缓说出那几个字,没有温度,冷若寒冰,“不过,王爷可以跟我一道去,只要你喜欢……” 西京王有些激动,只不过不好表达,便欣喜的说道:“有幸,感激不尽,能跟大人一块去,是我莫大的福分……” “王爷要是想好之后,可尽快通知我,随时准备出发,就最近两天吧!” “好,一言为定。” 不知道为什么,公孙晔对这位年轻的贵族公子极有好感,已经好久都没有说这么多话了,看着他激动的表情,就像小孩子拿到了自己喜爱的饰物般开心,他也笑了,极轻,只有空气感觉到了,如沐春风,令人陶醉…… “阁主找我有事吗?”陌路颔首低眉,但眼神里闪着坚毅的烁光,他总是那么有激情,仿佛从来不知道疲倦,每次有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一名马当先,倔强的眼神似乎要吞噬一切,四城城主中,他的武功几乎和尘封不相上下,甚至,办事的细致精练无人可及。 “这会没有,马上就有了,到西域去,我打算叫上纸鸢,你怎么看?”他显然始料未及,阁主的提问让他震惊了一下,猛地抬头,然而迅速的低下去,“阁主决定吧,陌路没有异议。” 这些年来,他们也渐渐长大,都二十一二了,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纸鸢每次从他身边经过时,都流露出深深的留恋和着迷,尽管陌路总是一闪而过。无谓的挣扎只会让他们陷得更深,何不成人之美呢?自己的不幸不能感染别人吧…… 两天之后,西京王带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阁主等着急了吧,在下赔不是了……” “哪有,时间刚刚好,看来王爷也是言出必行啊。十万铁骑仿佛黑云压城一般,看来此去必定能早日扫平动乱,凯旋而归……”他掩饰地笑了笑,不易觉察的带着些许哀伤,淡淡的,仿佛花香,沁人心脾却不打破那份平衡和平淡……“那么我们出发吧……” 四城城主中,公孙晔带上了雪月,纸鸢,陌路,留下了尘封。尘封的忧郁状态是不适合来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的。他总是那么忧郁,对待每一个死者总把他们看成是自己的亲人,手下死去的每一位高手,他总是亲自埋葬,尽管他们可能是罪大恶极之人。生命,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为什么剥夺别人的生存权利? 三月二日,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大军正式向西域挺进。这支军队是国家装备精良的一支队伍,东南沿海如今国泰民安,富饶繁华,廖无战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打仗了了。此次出征,每个人心里都很高心,他们都认为军人的光荣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没有什么能超过这项荣誉。而且由于这支军队是西京王的心腹,训练更是精益求精,丝毫不敢怠慢。 鉴于这支队伍的素质,公孙晔加快了行军速度,西域战事显然已经吃紧。朝廷部署在西域的兵力,早已溃不成军,连连撤退,一直以来,他们松懈怠慢,放纵自己,心思全部放在欺压百姓身上,哪有时间训练……军队的首领更是贪得无厌,他们不仅搜刮民脂民膏,整日寻花问柳,甚至残杀百姓,无恶不作,弄的西北民不聊生,百姓生灵涂炭,陷于水生火热之中…… 朝廷虽有所耳闻,但由于皇帝年事已高,已无暇顾及,连年派出的钦差均是无功而返,甚至有些人甘心做他们的走狗,只为了那些铜臭…… 他这样想着,不禁发出一声感慨“人为什么会变……” “有人是屈服于权势,有人却是因为金钱,也有人迫于生计……是人总会有无可奈何之事的,何况大部分都是凡夫俗子……”西京王无奈的低声道,说完之后抬头望了望远方,“就像这战事,谁都不希望发生,到时候就会有流血牺牲,可是谁又能挡得住呢?” 西京王,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颇富魄力,身着一袭白衣,一尘不染,仿佛盛月的月光一般,靑素和霭,令人顿生好感。 “王爷怎么会有烦恼呢?”雪月好奇地问,声音之中带着柔媚的意味。 “雪月姑娘可就错了,我又怎么可能免于流俗呢?圣人尚且不能,我也只不过是沧海一栗,姑娘见笑了……” “公孙大人,我们还是商讨一下战略吧,大军不日到达,希望我们能很快投入战斗,早日破敌。”西京王有些焦躁。 “这个倒先不急,我会找一天来研究军情。以后王爷还是称我阁主吧,一来免了麻烦,二来也会隐蔽一点,只是王爷有些吃亏,您看这……” “这没什么,你是统帅,应当由你来做主,就按大人的意思办吧。” 三月的雨绵如雨幕,细细的飘扬在空气里,是那么温柔可亲。 “禀统帅,前面有一女子……”探子回报到,顿了一顿,“她在跳舞!” 他们顿时起了戒心,全军都整顿装备,谨慎地向前靠近,直到我们靠近,他们才松了口气。原来真是一个女子,穿着绮丽华彩的衣服,在广阔的草原之上翩翩起舞,舞姿优美华丽,挥动的双臂秀出人世间最华丽的舞蹈—这舞蹈,人间难得,一世难求。曼妙的身影洒遍整个原野,一时间每个人的眼前都是碎了的影子,如梦如幻,似真非真…… 只见她又舒展腰肢,挥出一道道璀璨的影子,而这几道影子,竟幻化成为一朵朵花,它们烂漫的开放在原野之上,无休止的绽放、衰败,又重新聚起一道道影子,瞬间淹没在雨雾中…… 这样的情景,让士兵们无不惊骇,连连夸其技艺超群,容貌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一时间,人群里传来一阵阵议论,吵吵嚷嚷…… 而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女子瞬间又换了一曲舞蹈,身边竟传来乐声,就着乐曲,她的妩媚更加丝毫不加掩饰,诺大的原野之上,盛开了缤纷五彩的鲜花。所有的花随着抑扬顿挫的乐曲生长、绽放—这里竟变成一块花的汪洋……耀眼刺目,群芳闪动,带着晶莹的雨露,化为一缕缕飘飞的丝带……被空气吞噬在盘桓之中…… 正文 第二章 花影之痛 好奇的雪月似一朵浮云般落在女子跟前,身姿曼妙,美不可言。这情景让战士们不禁意间又是一惊,两位美妙的人儿让人不禁赞叹她们是创世之神的杰作。两人一起翩跹起舞,创造出最精彩的花雨之舞。 倏忽间,华衣女子神不知鬼不觉-手底一转,几十道光影瞬间化为一道道利剑,直迫雪月。雪月一时间也发现情况不妙,来不及思考,即刻使出一招想挡住光剑,然而一接之下才发现,这一招蕴含着无穷的劲力,自己随手一招根本无力抵挡。正思考间,光剑已破开自己的防御,直穿向自己的身体…… 雪月瞬时感到天旋地转,一股热流自胸中汹涌而来,喷出口外,洁白的衣服上赫然浸上了殷红……而就在自己失去知觉的瞬间,华衣女子又发起一波进攻,丝丝缕缕的碎红转眼又到眼前!心里默念糟糕,身体却不由自己的倒下去,仿佛断线的风筝,悠悠然飘落…… “雪月姑娘,你怎么样……”耳旁有声音传来,温和关切,她微微睁开眼睛,望了望那双深邃的眸子,喃喃,“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为什么……”她勉强笑了一下,随即昏了过去…… 这时人们才关心起眼前这个男子,谁也没有看清他刚才是怎么到那边的,只是都觉得有一点闪烁的碎影一飘而过……赫然间,西京王已连续接下女子的三次进攻,他没有注视华衣女子的击杀,缓缓低头去照顾躺在地下的雪月,千般柔情、竟似对待自己的爱人般脉脉无语……在场的人无不惊骇-有人惊讶于他的武艺,有人却因为他的柔情,在这帮男人的眼里,他们的王爷只有冷酷,只有厮杀,只有血腥…… 他随手一扬,接下一击,头也不转,低声说了一句“姑娘不要得寸进尺,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冷冷的话语,映衬的整个三月的雨天也有了一丝冰冷,萧瑟苍茫。抱着雪一般的女子,他缓缓走来,一时间就好像仙人般,衣袂飞舞,伴着微风款款而来…… “我才不管什么得寸进尺呢”,他身后的女子突然间低喝一声,扬手之时,一束紫色腾空而起,在空气中旋了几下,就如同彩色的丝带一般优雅脱俗。突然之间,它们变成一束束宽叶花瓣,向着原野之上的人们倒扣下来,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花瓣竟会无限增长、繁衍,眼看就要落向大军所在的地方,公孙晔一惊,眨眼之间已落在华衣女子跟前“住手,找死吗……”他冷冷道,“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听到了没有?” “别光吹牛,有本事来啊”,话一出口,她便心生后悔,对方的手段快如光剑,形似鬼魅。即刻她便感到了窒息,死亡的气息隐隐传来。他不但已经解了自己部下的招数,空中已是纤尘不染,而且自己的喉头竟隐隐有些痛楚。猛然抬头,她看清了他的面容,苍白的面颊上带着掩饰不了的俊逸,清秀的面目上镌刻着丝丝忧容,这样俊朗的男子任谁也会掩饰不住惊骇。她也不例外,思绪开始跨越时空,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恍惚迷离…… 片刻的飘离被冷冷的语调打破,那个虚空突然间变成了海市蜃楼,渐行渐远。而她看到的是所有人的眼光,迷茫而又不知所措。“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没有为什么,不想知道,或许……”她沉寂了,半晌,“我不想嫁给他,讨厌他……” “为什么会是我,我不甘心就这样交付自己的青春……”说完之后,她哭了。这显然让公孙晔有些难为,眉头触了一下,不知该怎样处理。 他微微用力掐紧她的喉咙,而手指竟有些颤抖,他无奈了,“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不语,女子也不知该怎么办,突然间,她笑了,那抹笑容,洋溢着青春,“你晚上来找我吧,我住在苑蒲,”她呵呵道,“你一定会来的!”似乎全然忘记刚才的惊险,竟有些许开心。这让公孙晔倒添了失落和怅惘,真是不可理喻的家伙! 女子转身离开后,他们也驻扎下来。细密的雨丝这时开始有了力度,敲击在树木身上发出低低的呼啸。雪月还在昏迷当中,大军今日暂且休息,明天继续行程。他这样想着,精神恍惚,陷入了深思,没有主题,也没有内容,只不过是一幕幕的情景,说不清是经历还是憧憬,混合着现实的回忆进入他的脑海深处,轮番上演……站在雨里,被雨水淋湿依旧浑然不知,雨水顺着长发流下一道道直线,没有任何声响,肆虐的雨滴吞噬着这片大地。 正文 第三章 香茗杯盏影憔悴 雨滴依旧淅淅沥沥……向来,珍珠翠玉默落在有心人的心里,她开始变得含情脉脉,而在有些人看来,无非是在徒劳的增添烦恼的意味…… “阁主,雪月似乎是中毒了,烧的厉害,而且肤色微微发青。”西京王顿了一顿,道,“是不是白天那丫头搞的鬼,她不是叫你去见她,而且似乎早就知道你会去见她,这么说来定是她使得绊了。好狠毒的丫头,竟然在剑影中注入暗毒功夫,我们怎么办……”他最后的几句话似是自言自语,声音逐渐被雨声吞噬,只听得到凄厉的雨声混合着树枝的狂舞声,恒久而又恐怖。 公孙晔这才从深远的回忆里抽出思维,注视着眼前的人,低声;“西京公子好功夫,深藏不漏,倒令我大开眼界。”说完抬头望了一眼褐色的天空,露出一个神秘的眼神,“我去会会这位神秘的千金,你留意军中事务,不知怎么的,我有一丝隐隐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人想偷袭大军,但愿是我多心了……” “军中各处我已增添了人手,加强了防御。我命各队头领不得休息,轮番职守,不容有半点闪失。几日下来我们已经靠近战事范围,相信敌人已经有所耳闻,发动偷袭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他们既得地域之优势,又处在暗地里,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实在没有办法。倒是我们应该及早定下进攻的策略,免得被动挨打。”他的一番说词滴水不漏,让人不禁感觉得到这位王爷的雄才大略,顿了一顿,他换了语气,“雪月姑娘,就由我来照顾,保证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多谢,一切拜托。” 公孙晔独自一人赶往苑蒲,按照那位姑娘的指点,他很快来到了这边。 夜,出奇的冷峻黑暗。这样的雨夜行动确实不是很方便。他来到这里已是晚上,这里似乎已陷入了一片安静。他顺着走廊悄悄走了过去,竟没有一个人影,不禁微微吃惊,除了几盏灯笼,被风搅动,不自禁的扭腰起舞,一切都有些陌生。他屏住呼吸,循着灯光,缓缓溜了过去,这种行动在他的记忆中是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白天的心痛竟让他手下下留情,放了她。而且会这样顺从的来取解药,她的那点小把戏又怎能瞒过他的眼睛。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办。 然而走廊转弯处,他突然发现,前面的亭子里站着一位女子,亭亭玉立,似乎在把玩手里的东西,失落而又焦急,不时抬头望向四周,寻找着什么,却又一时间看不出端倪。好奇怪的女子,是她,就是自己白日里放走的女孩。 眨眼间,公孙晔身影落定,赫然矗立在她身旁。女子转身之后的瞬间,似乎被吓到了,然而片刻间她又恢复常态,脸上显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喜悦。 “你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害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呢?”说完之后,脸上露出淡淡的红晕,然而说完之后,她却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凭他的武功,世间也难逢对手吧。忽然改口,“我是说,还以为你不来呢,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你最好还是马上把东西给我,我要回去了。我还有事情要忙。” “不行,我让你陪陪我”,女子丝毫不让步,“要是你不陪我,我可不给解药。”她用威胁的口吻暗示他。 “我可不一定非要用你的解药,你应该明白的。” 女子瞬间沉默,骤然震惊,没错,他是可以不用解药,对付她的功夫,只怕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吧。白天的对决,女子惊骇于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诡谲无常,非常人之所能及。 愣了一会,她还是一咬牙,撒娇般的挤出,“我不管,死就死,反正我打不过你。” 他一怔,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的话,对这个小姑娘,他还真有些无奈。 “那你说怎么办?”公孙晔微微一颦眉。 “陪我喝茶,说说话,没别的了。”说完,她笑了。 她一招呼,有几个侍女递了茶过来。茶是苏杭地区的极品,更兼其深谙茶道,味道自是不一般。只见女子转向他,“你叫什么?” 他没有回答她,也想不出为什么会打。没想到她却自顾自说了起来,“我叫紫菱。我们家就在不远处,我很想回家,但是我又不想回去。我很小的时候,母亲离开了我,我和父亲一起生活,生活无忧无虑,丰衣足食……可是谁又知道我的苦楚,他们从来不管我,也没有人告诉我我该做什么,我真的好孤独。后来,我遇到师父,她答应教我功夫,因而我得以游历四方。那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前所未有。我甚至感觉到那是一个梦,好怕有一天突然醒过来,什么都没有了。”她有些哽咽。 “后来师父真的离我远去,以后再也没有了音讯。我回到家,却发现他们已经帮我选了一门姻亲。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他,虽然他长得英军神武,身负一身本事。爱一个人不能靠外表吧!我一定不嫁给他,所以我离开家,一直在外面鬼混。没想到就遇到了你……我喜欢你。” 公孙晔一怔,他有些吃惊,少女竟然如此坦率。倒让他显得有些拘谨。 他无声地抿了一小口茶,细细瞧了一下眼前这位叫紫菱的女孩。她已换了装束,一袭淡紫色的衣饰,头发绾了一个髻,温柔可人。完全不似白日里盛装艳服,脂粉气十足的妖媚。这下望去,只见她脸上挂着天生温玉的笑容,举手投足之间,竟是那么优雅,让人不知不觉间着迷。她身上发出淡淡的香味,如同盛开的花而一般,没有一丝矫情。碎影般的澄澈笑容让她隐隐透出一股奇迹般的振奋人心的气息。他有点飘离,些许无奈的感慨涌上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她,没有下手,而如今似乎自己心里的忧郁又增加了几分。 “好了,谢谢你。我很知足了。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你,看到你的一瞬间,那种感觉,奇妙而又真实,竟让我有些心猿意马,说真的……” 他无语了,只有单纯的沉默。不知道为什么。这情景那么熟悉,曾经是自己的感觉也是那么强烈,在哪里呢?忽远忽近,清晰可见,又渐渐模糊了,消失在冷雨中…… 四周的花被无情的摧残,肆虐,恐怖的夜,诡异的雨,让人不寒而栗,公孙晔的心里却燃起了无穷的热火,广阔无边,星火燎原…… 暗影里的树枝颤抖了一下,这当然不能瞒得过公孙晔,他低语:“紫菱姑娘带了帮手?” “什么?”她显然没有听懂他的话,紧接着问道,“什么意思?” 公孙晔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眨眼,在他瞬间消失的片刻,一个人被扔了出来。他不住地战栗,瑟缩成一团,脸上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发紫。手拼命地护住刚才受伤的地方,眼神却坚毅不动。冷冷的盯着刚才的那个鬼魅一样的人,没有悲哀,也没有忧伤,仿佛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淡淡道,“我什么也不会说的,要杀要剐请自便。” 公孙晔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抬头望了一眼惊讶的紫菱。原来她早就被人跟踪了,自己却浑然不知。她是什么身份,这帮人为什么打她的主意。刚才的那个人,很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武艺路数也看不出是何方人士,如果是冲他而来,那又该是什么结果?他犹豫着,陷入沉思。那个穿黑色夜行衣的人,看到公孙晔的表情大概也明白了什么,眼见逃生无望,便径自手指一用力,扭断了脖子…… 夜里的风伴随着冷雨开始变得肃杀削骨,皮肤冷冷地传来一阵阵不自禁的抖动。 红色的灯笼在一团柔和的光芒里闪动,独自起舞,孤独寂寞而又不能自已…… 公孙晔突然一睁眼,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看来这帮人,已经渗透到他们身边来了。但愿今晚不要出什么乱子,她抬头看了一眼紫菱,“我想他们对你应该没有恶意,要不也不会选在今晚动手,还请你给了解药,我要马上赶回去。军中可能要出事了。” “可是……”紫菱忽然又觉得没话可说,只得悻悻然“那就这样吧!” 她恋恋地递上那粒药丹—— 凄风苦雨,暗夜无尽,军中…… 正文 第四章 烛光曳,伊人憔悴 簌簌的雨声,传递着夜的深沉和诡异,偶尔传来几声可怖的声音,低沉喑哑,在寂寞的夜里是那么清脆,给人的心里一种古怪的感觉。 一束亮光闪动,赫然醒目地瞥见是大军的驻扎地,夜深人静,呼啸的风声传递着遥远的问候…… 一间精致的小屋里,灯光摇曳,红彤彤的气氛如家的温馨一般。靚影憔悴,白的纤尘不染的男和嫣然的女子的倩影在烛光的摇曳中显得如同幽灵一般,在屋子里的墙上不住地颤抖,仿佛来自于别人的震慑,依旧不敢出声,噤若寒蝉…… 怎么会去这么久,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了吧?坐在床边的西京王暗自思忖:不会,他的功夫没有一丝多余,出手迅速,即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杀手,要想赢他简直比登天还难,怎么可能会受羁绊。然而一去已是一个时辰多了,却丝毫没有任何动静。这仍让他的心里出一丝不安。 片刻之前,一个下属进来,颔首低眉:“禀王爷,属下仔细检查了驻军四周,一切,没有丝毫异常。”他说得很重。 “加强防守,亲自巡逻,不要丝毫放松。要是出了差错,你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守卫一怔,抬头看了一眼这位谨小慎微的副统领,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不再逗留片刻,“属下亲自去督察,出了问题,任凭处置。” 西京王一扬手,守卫默默退了出去,眼里有一丝凶狠。他可不想弃职送命,好不容易混到的一切,怎么能坏在几个小毛贼手里。想到这里,他加快速度,一闪而没…… 好奇怪的公孙晔,竟然还不回来。虽然其间他已经向雪月姑娘输过真气,暂时封闭毒血的扩散。然而要彻底根除,却非解药不可。如今他却不知到了哪里,都这么久还不回来。这样想着,不禁站起身来,想到外面一瞧究竟。 “不要离开我,我要你一辈子陪我,”雪月带着乞求的口吻颤抖地说道,一只柔软的手拽住了自己。 “雪月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做噩梦了?” “好可怕,那个夜,冷冷的……”刚说了几句,他又停了下来,声音渐渐暗了下去,只是一双手任然一刻不松的抓住他,就这样一直僵持。仿佛凝结了的永恒,雪月的脸上挂满了戚容,微微露出一丝粲然…… “好吧,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然而一时间他又不知道该不带让她把手拿开。就这样犹豫之间,空气也似乎有了窘迫的气息。他意识到自己正握着一位妙龄少女的手。她的手散发出冰冷的沁凉,然而触手之间却又是那般温润滑玉,没有一丝的粗糙,只是心里瞬间感到一股清凉穿越心扉,深入心底…… 仿佛感到了踏实,雪月又开始喃喃,“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怕好寂寞……” 这就是她的曾经吗? 那个秋夜,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她回到家里时,血液像缓缓的流水一般,在她面前绘出一幅幅恐怖的画面。那里是她的家,曾经欢声笑语连绵不断的地方,此刻竟然已经化为回忆,化作凝固的血腥,微微泛紫的血液提醒她,这已经是过去了——一切都要从起点开始,一个人的生活要靠自己去打拼了。这是什么人干的?为什么?她问过苍天,答案依旧是寂静沉默,而且上天似乎有意捉弄她,那寂寞只会增加她的难过伤心。 衣食无靠,她破破烂烂地行走在每一条大街小巷。晨曦中,她踩碎了朝阳的梦。闹市里,她是一个游魂,幽灵般的出现每一个能讨到饭的地方,哪怕只是一小口。她也会义无反顾的飘过去……夕阳隐藏冷酷的脸的时候,她又在为住宿的地方犯愁,天下如此之大,哪里有她一个容身之地,往往就是在大街上睡到天亮。是那群该死的路人,一次次搅扰她和家人们最美好的梦…… 蝼蚁的生命也应该有存在的道理啊!她忍不住低声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让西京王甚至不知道身处何地,音响渐渐冷凝在空气里,带着凄哀的怨愁…… 又是一个秋天的傍晚,瓢泼的雨在小巷里肆无忌惮的侵略,冲刷着阻挡它的一切。斜斜飞舞的雨丝,竟也在嘲笑自己般的哈哈大笑,这笑声,传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方圆几里之内清晰可闻…… 她颤颤地躲在一个看不到天空的地方,想保护自己不被雨淋湿。然而豆大的雨回报她的仍然是完全的落水者的状态。天上的云运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证明自己的不可一世,势不可挡,留给她的只是一丝丝颤抖的身影和无尽的恐怖和伤心。她妥协了,没有反抗,只是将自己的身躯交给冷雨,让它去体味自己的悲哀,去谴责自己的无知,带给女孩的痛心疾首和永不可愈的伤疤…… 就向哭泣一般,雨声更胜了…… 突然,雨地里响起震耳欲聋的蹄声,就像一阵风一般,疾驰而过,在她身旁溅起无数朵小花,瞬间绝尘而去…… 她没有看清楚到底是谁,甚至来不及睁开眼睛。然而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一队人马停在她眼前,个个戎装,似军人一般威武挺拔……她本能的后退了几步,站直了身子。对于眼前的这帮人,她也没了主意。 “小姑娘,为什么不回家,这么大的雨会生病的。”说话的是一位年近五十的老者,声音不威不愠,和蔼可亲。 “我没有家。”她怯怯地说道,胆怯地玩弄着自己破旧的衣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无奈之情显漏无遗。 “可怜的孩子”,说完他叹息了一声,对着身边的一个军士低声说了句什么。旁边的军士连连点头称是。 那军士转过头对她说:“来吧,上马。我们带你回家,你以后不用再漂泊了。” 她怯怯地走过去,把手伸了出去,轻轻一飘,她已经在马背上稳稳坐下。随后,又是一阵绝尘的泥水飞溅声…… 这一天,她八岁了,整整两年的炼狱生活才结束了。 这个老者,就是阁主的父亲…… 她呢喃,悲戚,眼角悄无声息的掉下一股细流来。晶莹剔透,却是那般苦涩,是悲苦的回忆凝成的佳酿,意味深远而又苦不堪言。揭开的,不仅仅是埋藏的过去,更是无穷的伤疤。这伤疤,覆盖全身,已经让她不能动弹,只有用血泪祭奠…… 烛影曳动,芳华流转,寂寞的夜里,我只有依靠你,抚慰我的伤痛和凄楚,你会是我的知音吗? 泪眼问苍茫,不知能否?我是你的未来,我是你寒夜的慰藉。 西京王踌躇了…… 没想到外表坚强的女孩子是这样的孤立无助,这是自己不曾想到的,也是未曾遇到的。倏然间,眼眶有些湿润,清明的眸子分明有几颗珍珠在闪动,映着烛光,辉煌精彩…… 他细细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细眉微颦,面色掩饰不住的苍白,然而眉宇之间又是那样神采奕奕,让人怦然心动,也忍不住究心的疼痛。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就当是安慰她那受伤的心灵,她仿佛折翼的天使一般憔悴婉转。那双手是如此的吹弹可破,白皙纤长……流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他替她轻轻撩开。他突然间惊讶,自己为什会这样关注他,仅仅是一席诉说?感情是什么?没有人说得清。即使是孔子,也不懂女人。 然而她就像天使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这样猝不及防,没有一丝犹豫,天注定的缘分,水流般的柔情…… 苍穹里,有一句话同时从天际两边传出:我-爱-你,是轻吟还是浅歌,抑或也会是海誓山盟…… 烛光摇曳影盘桓,此生非你心不粲。 握着她的手,西京王陷入了思维的穹窿。被一阵咳嗽打断,他立刻收起心思,低语,“什么事?” 一阵风吹过,一个声音道,“王爷果然料事如神,我们抓住了几个偷袭的人,身手不赖。王爷,该怎么处理,您看……” “留着让统帅处理。这次做的不错。不要令我失望。”他有些威严。 “是,谨记王爷教诲。” “去吧。”侍卫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很轻。 西京王瞟了一眼烛光,有些吃惊。怎么回事?真出了事吗? 暗夜,雨地,路边,一场大战如离弦的箭,即将上演…… 正文 第五章 弑神鬼影无极,玉容似曾相识 夜色浓浓地围绕在天地之间,厚厚的云层里微微露出一丝丝的光亮。而这时,飘舞的雨也一改片刻之前的风格,悠悠然降落,一声不响,就这样在天地之间撒下一片片广阔无垠的幕布,而雨丝就这样默默地演绎着拙劣的舞蹈,排遣自己的百无聊赖…… 公孙晔并不打算欣赏这样的良辰美景,也没有心思去品味这样的雨境。离开了苑蒲之后,公孙晔一路疾行,没有丝毫拖沓冗杂…… 夜空,死寂的沉沦在一片未可知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早已沉入梦境的深处,仿佛不愿被搅扰,轻轻抽搐,孤独的雨漫天的狂舞,苍凉而寂寥…… 公孙晔轻巧地疾驰在回往驻地的路上,身后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白色光影,那些轨迹既像是一道模糊的彩虹,渐渐消失在不可见的夜幕下,被吞没在黑暗的穹窿里,没有一丝生气……绝尘而过,有些许尘埃被一阵狂风卷起,那阵风,就像是呼啸的野兽,蜿蜒在公孙晔的一袭白衣之后……缕缕尘埃,旋舞着卷入空气中,情不自禁的翩翩起舞,在冰冷的空气里和着雨丝,终于沉入了万丈深渊,临走前,探头探脑地望了一下这样灰蒙蒙的天空,是谁又这样无情地搅扰了他们的梦靥呢? 是谁- 公孙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微微一驻足,回想起刚才的情景,记忆里又为紫菱这样一个女子出神。 然而,瞬间,他又像幽灵一般就这样奇迹般的站在了数丈之外的路边。 是什么让他如此着迷,只见他冷冷地抬头看向这样两棵百年老树。她们枝繁叶茂,生长奇盛,仿佛半老徐娘一般,用无数的叶子缀饰自己。多么优雅的百年老树,没有一丝的冗繁,就如同花龄少女一般,在漆黑的夜里被温暖的雨洗得清洁干净熠熠生辉。 其实他并不是为了这样两棵树而出神,他的急行受到了极大的阻力。这种阻力,禁不住使人窒息,更让他感到微微的恐怖。谁会有这样的能耐,普天之下,能在武艺上胜过他的也没有几个人啊。 他轻轻地跃上其中一条树枝,这树枝并不是生在树顶端的那些。他的动作很轻,也很温柔,没有丝毫声音,仿佛不愿打扰一般。就连那条树枝,竟然也没有丝毫觉察。只不过微微地抖动了一下,就如同沉浸梦里一般,它轻轻翻过身子,又陷入无尽的酣甜之中…… 顺着公孙晔的目光望去,暗夜之中,赫然站定两个身影。一个全身遮没在漆黑之中,只瞧得见面孔。那张面孔,是月光一般的颜色,甚至更胜于月色的皎洁。然而他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丝的忧伤,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冷冷顿顿。 当他看向另外那个人时,他惊呆了。是她?!那个雨夜,那家客栈,这辈子不会忘记的地方。那里是他灵魂的起点,是他生命的重生地。他曾经这样以为,自己将在枯寂中渐渐老去,把流年的韶华埋葬在曾经的憧憬和梦想中,就着那些白骨,彻底将他粉碎,毁灭。多少次,自己也在恶梦里挣扎。就像落水的婴儿,然而他总是那么孱弱,不堪盈握,这颗心变得绞痛生硬,血液似乎凝固了一般,让他体味最恐怖的孤寂和无聊…… “嫁衣姑娘,你三番两次找我麻烦,为什么?我跟你又没有过节……”黑衣男子冷冷吐出这样几个字,没有一丝温情,也许是浸在空气之中吧。 “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我碰巧也知道了。难道我不应该杀你吗?”女子语气之中带着不屑,声音有些魅惑。 “可据我所知,阁下的武功似乎还没有能力杀掉我吧。”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又背过身去,望着微微泛光的苍穹。 “早就听闻阁下的功夫出神入化,是不是真像传说中那么神奇,若果真是,今日得以一见,就算立即去死,也不枉此生。” 她有些得意,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黑衣男子。只见他抬起头,眼神飘忽不定,对于即将发生的战事没有一丝反应。仅仅是对着穹窿,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这叹息被夜幕吞噬在了方圆几里之外-然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却让人不寒而栗,远处的树木,似乎受不了这样的恐怖之感,低低地呼啸了几声,混合着风声,恐怖的飘在空中…… 说话之间,这位叫做嫁衣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在手上聚起一缕剑光,瞬间抛出手去。几乎是在同时,黑衣男子的黑色剑气也已经赫然出手,两股剑气就这样不期而遇,开始交融,不断扩大,瞬间炸开……这样的戾气,席卷天地,只见旁边的几株树木,同时飞舞在空气中,转了几圈之后,终于控制不了那样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化为齑粉,飘飘舞舞的消散在空气里,伴着雨丝,不留一点痕迹…… 只是微微一怔,当事的双方又幻化出更强劲的剑光,这些剑光,交融在天际之间。刹那间,整个苍穹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而那五彩缤纷的剑光,就如同烟花爆竹一般,将整个暗淡的夜空装点得璀璨华丽,泛着节日的喜庆…… 而这两人,在广袤的原野之上,施展着各自最具杀伤力的招数,招招夺命,剑至碎蛩。黑衣男子不露声色,蓦地使出一团团呼啸的黑色剑气,这些剑气在空气里不断扩大,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这剑气不仅仅在于它的攻击性,还带着一种恐怖的幽灵气息。处在其笼罩之下,会感到邪魔吞噬一般的煎熬。即使是处于树间的公孙晔也有一丝寒冷。早在他们两人的第二次进攻来临之前,他就用剑气护住自己的所在,要不是这样,只怕自己身旁的那两棵树,早已追随它们的同伴去了吧…… 粉衣女子似乎感到自己处于劣势,优雅的一转身,一柄古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那道剑气初起平平,似乎不值一提。然而奔向丈余之外时,已经立见分晓。那道剑光,瞬间分开,变为一缕缕的的丝线,五彩缤纷,在奔向对手的同时,逐渐扩大成一张网,就这样想拦住那些微微恐怖的黑气。 “你真的想看到毁灭的力量吗?”他无奈的动了动嘴唇。 说话之时,手中那一团绿色的幽火泛着清冷的光,被渐渐送了出去。“去吧,见证你的万恶吧!” 那团幽火,怔了一下,然而片刻之后,兴奋的不断扩大,开始飘向整个穹窿。这团幽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瞬间笼罩了整个原野。让所有人震惊的是,这团火中,蕴藏着无数的恶灵,他们呼喊着,吼叫着。对着天地之间的一切,发出最盛情的邀请,“来吧,做我的魂魄吧!!” 那声音,缓慢悠长,所有生物都像受到感召一样,同时飘了过去。弑神鬼影无极!!!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这样的武功,邪恶的魔力。然而他能控制他们,他的功力,和自己已经不相上下…… 他究竟是谁? 邪恶在延续,瞬间,无数的生物消失了,不像那些被粉碎的树枝。整株树瞬间就无影无踪了? 恐怖,凄惨,狂怒,暴风席卷着一切,没有节制,这力量,撼动天地…… 黑衣男子长衣猎猎,就像旗帜一般…… 粉衣女子噤若寒蝉,身子开始发抖,而一袭粉红的衣袂,在暗夜之中,殷红而妖艳,竟似痛失一般绝望…… 然而只是一瞬,女子没有丝毫犹豫,持剑纵向对手…… 只是一眨眼间,她的口中喷出一股鲜血,浸红了衣袂,公孙晔的心也染上了青楚,一团云翳…… 她就像一只舞蝶,缓缓落了下去,倾向地面…… “住手,”一个身影倏然站定,声音之中带着哭泣。公孙晔双手接住了即将落地的嫁衣,轻轻地在她耳边喃喃,“我不会让你死,即使牺牲我的性命……” 她有些迷糊,大脑开始迅速失去意识,然而她还是看清了那张脸,线条冷峻,优美俊俏,温柔爱怜,她陶醉了,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用尽了力气,低声喃喃,“谢……谢……” 如清风一般,似流水一般,如同霁月一般,也仿佛珍珠一般…… 正文 第六章 剑气凌如虹,惺惺相惜 当嫁衣倾倒的那一刻,瞬间,一股冰冷的杀气充盈在整个荒原之上,带着遏制不住的愤怒,制造出鬼影般的恐怖和炼狱的炙烤,那边的树枝在两人的戾气之下,呼呼出声,甚至一些树已经承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连根拔起,带着控诉离开了这片土地,来不及逃掉的,只能看着自己的身躯绽放花一般的激情,渐渐消散,湮没在空气中…… “阁下是谁?以我的功力竟然没有觉察到,看来并非束手待毙之人,难道非逼我杀了你们两人不可?”黑衣男子依旧冷冷道。他的声音总是不紧不慢,猛然听去,竟是那么从容婉转,仿若流莺的歌声般清脆完美…… “好大的口气,不过凭你的功力,本应该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只不过当时你正在激战,无暇顾及我而已。然而阁下这种伎俩,我并非破解不了,还是提早收手吧,免得弄得大家都有些不快。”公孙晔不屑的注视着他,没有多说一句,只是看着躺在一旁昏过去的嫁衣。眼神里包含复杂的情感,这些情感,在煎熬着他的心,折磨着他的精神和灵魂…… 黑衣男子并不多说,把手一挥,只见那些骷髅般的幽灵瞬间扑向了公孙晔,公孙晔并不看它们,缓缓蹲下去看着地上的嫁衣,半晌没有声息,只见那些幽灵般的魔鬼,在靠近公孙晔的一瞬间,凝固在了空气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旁的黑衣男子看到这种情形,当下也是一愣,然而片刻之后恢复了镇静,看来要胜他确实不易,这时他开始筹划一击制胜的方法。公孙晔的态度仍是那么冷淡,就像刚才自己的神态般那么淡然,没有一丝恐慌。这样看来,胜负显然已分,又何必这样多此一举呢?可是为了男人的尊严,他难道不应该倾尽全力一搏吗。对付像他这样的人,不能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一点点的失误将会让他葬身剑光,成为剑气的祭品。 似乎是筹划好了,他嘴角诡秘地一笑,将手上无穷的力量传递到那团灵火之上,让它们制造出更凄凉的恐怖。公孙晔丝带猎猎,身子却纹丝不动,就如同矗立一般,是那么稳当。 “够了,我的话你难道没有听到吗?”他就像一只雄狮一般发狂的怒吼,一扬手,挥出不计其数的龙卷,这龙卷就如同暴风一样,张开血盆大口,将那些飘忽不定的幽灵瞬间吞噬,而它们自己也永远的销声匿迹了,天际之中再也不会找的到它们的身影了……一股接着一股,一波接着一波,就这样幽火在湮灭,而黑衣男子的心也在不断的下沉,就像坠进大海之中,那种感觉就像有了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恐惧…… “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他一转头,像鹰隼一般盯着他,“你不是很能打么,那就来做个了断,怎么样?” 黑衣男子沉默了,他没有了刚才那样的神气。刚才和嫁衣的一战之中,他就已经消耗了很多精气,已经无力再和他争斗了。这样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处于更加被动的地位,就是刚才没有消耗体力,和他一战要赢他只怕也只有三四成的把握,如今挑战他,那就等于飞蛾扑火。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皱眉,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沉默了半晌…… “你走吧,看你刚才也没有对她真下狠招,我也没理由杀你。况且趁人之危原本就非君子所为,就是真正的较量也应该等你恢复之后嘛,但是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她,我可一定不会放过你。这是没得商量的事情。”他的话语突然之间带着一些神秘。 黑衣男子突然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其实我并没有加害嫁衣姑娘,是她对我处处留着敌意啊。” “……”公孙晔没有说什么…… 后来两人开始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就这样漫天地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单单避开有关这个女孩的一切,仿佛伤痛一般不肯碰触。这期间,公孙晔已经替她调理经脉,让她安然地休息。他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嫁衣的身上,看着她平静的面容,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轻松了很多,这场闹剧就这样收场了…… 然而两人在仔细互相思忖之下,不约而同地发现,他们是多么的相像,举止之间,眉宇之间,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那么惟妙惟肖,悠闲淡雅…… “阁下还是报一下姓名吧,没准以后我们会有见面的机会,这样我们也算像是相识一场。” “这个就不必了,若是真的有缘,下次我们相聚的时候就各自报出姓名如何?” “果然是一个好主意,不错,那就期待下一次的相遇了。” 黑衣男子说完之后,转过身的瞬间,已经在丈余之外的土地之上了。 而他-公孙晔,突然想到雪月的毒还没解掉。轻轻地,他抱起嫁衣,就像捧着珍宝一般,丝毫不敢碰触,一缕青丝在他的身旁飞舞,一抹粉红和一袭月光,蓦地消失在了夜色里,不可追寻…… 然而,好久之后,一个从树影深处冒出来的阴冷的声音道,“下次会面??不会很久的!这下有好戏看了。”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大约四十左右,只听他又嘀咕,“你们俩要不打,这可就麻烦了。不行,我得想个万全之策……” 随着声音的消逝,他也融进了夜色里,只留下一串诡秘的笑声,回荡在原野之上…… 云层终于要散开了,这场雨还真是特别,竟然能引起这么大的涟漪,不过,雨后的空气确实让人分外的神清气爽…… 烛帐营中一抹微红,一个倩影来回踱步,焦急而又无奈,不住的摇着头,那么遥远…… 正文 第七章 争议出征之困厄 公孙晔返回驻地处理好一切之后,已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雪月的伤势已经好转,而嫁衣因为受伤严重一点,至今仍然处在昏迷当中,公孙晔曾经在幽暗的烛光中整整守了两夜,这期间,他的精神是那么的好。这让一旁的西京王百思不得其解,这样一位孤桀高傲的人,怎么会对这样一位女子如此体贴,照顾的一丝不苟呢? 这样的事情当然蛮不过雪月的眼睛,女人的敏感似乎能洞察一切。当西京王在旁边傻傻地注视着忙碌的公孙晔时。雪月的脸上也泛着幸福的笑容,她用带着无限柔情的眼神注视着眼前这位俊俏的男子,他的一举一动,无不浸在她的心上,永远地留在最深处的记忆里,深怕把它们丢掉……而当西京王转向她的时候,她又害羞地垂着头,玩弄着衣襟,一双纤细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傻傻的西京王彻底的沉默了,这两个人的行为是这么奇怪。一个人放着退敌大业不管,亲自照顾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而另一个人仿佛中了邪一般,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看得他浑身不自在。虽说他在梦里照顾过她,但那时她并不知道啊。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要转身离开,却又不禁来回地在那儿晃了好一会之后,还是决定去见公孙晔。这都好几天了,他并不出兵,只是让军中加强防守,不要受到敌人突袭,说什么他早有安排。看似那么成竹在胸,却始终叫人不放心,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个公孙晔,就这般神吗?他自问,然而心中的感觉依旧是那么空当。 就在这时,公孙晔从屋子里走出来,恰好碰上急急忙忙赶路的西京王,看了一眼他的神色,他大概猜到了他的来意,“王爷可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打算的吗?你也不要争辩,不仅是你,恐怕军中很多人都很纳闷吧,”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西域的方向,淡淡,“王爷可曾知道进犯的是一支怎样的军队吗。这支军队,被当地人称为‘月影’,他们擅长近、中、远距离的作战,甚至每一个人都深负武艺。他们能在瞬间改变无数的阵形。这可不是我在危言耸听。这几年以来,他们抓紧军事,不断征兵训练,不行的,全部都遣回去,只有留下的才是真正的勇士。他们个个不惧死亡,在临死时只会选择和敌人同归于尽,尽力消灭更多的人。他们的行动迅捷无比,在刹那之间击毙数人易如反掌。所以又有‘乐鹰’之称。不是我公孙晔贪生怕死,只是即使是王爷这样的一支虎狼之师,只怕要轻易取胜也是难上加难。再加上我们对于当地的情形不熟悉,只怕到时候应付起来会更加棘手。这样的准备,王爷觉得胜利的希望有几分呢。暂且不说这个,就说传闻中他们首领的那位儿子,此人可是神秘莫测,不可捉摸。据说他的武艺能撼动天地……也许只是传说,然而万一属实,到时候我们的境遇只怕会更加被动……” 他若有所思的一声低叹,“而且据我所知,这位侵略的主帅手底下的高手可远不止这些,听说他与江湖之中的某些人勾结在一起,共同对付朝廷军队。而且听闻他手底下有一位日出之国的人,此人善用各种忍术。传闻他的武艺极其诡异,所见过这种武艺的人无一生还。也许他们是在口吐狂言,然而这对于身为军人的我们来说,即使是传闻也要搞清楚,因为我们不仅仅要在乎自己,我们不能将数万的将士们置于水生火热之中独自逃生。” 西京王怔住了,对于首次出征的他来说,他以为打仗就是带着士兵们冲锋陷阵,打败他们。而且凭借着这么强大的实力,不要说曾经有那么一丝丝的犹豫,他可以很坚定的告诉自己,这支军队是可以打胜仗的军队,是可以带给他荣誉的军队。然而他忘记了他们的家人,他们大部分人家中可能有小有老。那个倩丽的身影,曾经多少次在夕阳的余晖中期待可以看到自己的男人们归来,看着他们的儿子出生,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家中年迈的老人,多少次望眼欲穿,想要抚摸自己的儿子一把,哪怕只是一把,他就足够了,就心满意足了。他们抛弃了家,抛弃了亲人,这让人揪心。可是谁愿意抛弃自己的母亲和亲人啊?可是这声嘶力竭谁又能听到呢?除了妻子那一抹抹悄悄滑下来的泪滴,轻轻碎在冰冷的地上……无声的控诉着不平的一切,为什么她们要来承受,仅仅是为了国家?哼?国家?可是我们的生活呢,国家什么时候照顾过? 西京王也寂寞了,这样的情景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而这第一次,竟是这么艰难,让他如此的举步维艰,苦不堪言。他一直以为公孙晔的借口是那么苍白,而如今看来,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才是真正的无知呢?他暗自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公孙晔仿佛觉察到了他的异常,开口安慰,“你也没有必要那么紧张,想来你也并没有什么错。咱们从三月份出发,如今已是四月初了。战事丝毫没有触及,却又遇到这么多麻烦的事情。是该考虑一下进攻的事宜了……”他略一停顿,又道,“按理来说,我们的人应该有消息了呀,怎么回事,难道又出了什么意外。”他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此次派出的是陌路和纸鸢。他们俩的功夫不在一般人之下,除了那天的那个人,他见过的惟一一个有可能伤到纸鸢的人。陌路的武功和他不相上下,这样看来,一定不会出现什么异常。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缓缓,“不用着急,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有眉目了。”只见公孙晔的脸色微微一变,隐隐有些凶狠。这让旁边的西京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可是,他说的什么就快了呢? 一声长啸暮烟孤,一只纸鸢竟然飘飘然飞了过来,这让西京王目瞪口呆,霎时无语。这种送信的方式,太罕见了吧,甭说让一只没有生命的东西送出这样的机密消息,就是让它飞行只怕一般人也很难做到呢?纸鸢,这位绮丽的女子。 公孙晔微微一笑,接下那只纸鸢,彩色的纸鸢那么漂亮,就像暮时的云一般,烙上了五彩的颜色,“王爷,我们的任务来了,走吧!” 就这样二人消失在了暮色中,走进营帐…… 塞外一片热闹,风景如画一般,刻上民族的印记,昭示着生活的气息…… 正文 第八章 珠联璧合,羡煞人 当公孙晔和西京王在阅读着线人送来的情报的时侯,塞外的某一处,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候,大街小巷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行人如同蚂蚁一般,缓缓蠕动…… 天气是那么好,出奇的好,万里无云,温情异常,就如同小家碧玉的女子一样,是那么悠闲静雅,让人对这位美女顿生好感…… 大街之上,热闹喧哗的一处,流光溢彩,耀眼夺目,赫然站着两位陌生的人-纸鸢和陌路…… 他们就像一对真正在一起的鸳鸯一般,是那么的恩爱,让所有的人,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本来,他们是要拌成夫妻,以免惹人耳目,被人发现,然而这样一来,竟是无端将他们暴露出去。当所有的人将羡慕的眼神投向他们时,纸鸢只是一个劲的抓紧了陌路的手,陌路起初怔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样牵着一位如此花容月貌,貌美如花的女子,竟然有些微微颤栗。 原来牵美人的手是这样难,当别人的眼光火辣辣地照过来时,自己的心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压力。也许,纸鸢真的是太优秀了,它不但武艺高强,天资颖慧,更是漂亮嫣然,温婉和蔼,没有一点瑕疵……这样的女子,人间岂能多有,只怕天际之间也是难以寻觅出第二个人吧。陌路的心开始飘向远远的回忆,这样的巧合,是开始于那个喜庆的一天吗?他开始了无尽的思索…… 十岁那一年,守寡的母亲弃他而去。他没有怨恨母亲的不辞而别,也没有对她的万般恨意,这样的恨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好处?这样他就能开心了?他就能得到母亲了?也许当时的境况,母亲要是带着他,连自己的那副枯槁的形体,早已不复存在了吧。这样想来,母亲至少还能保住一条命,人间也至此对他而言多了一份希望,给了他在最痛苦的日子里一丝清凉的慰藉。他感谢上天的眷顾,至少还有一位亲人生还于世,让他不住地对自己说他要活下去,找到母亲,照顾她,让他不再离开自己。泪水曾经在无数个暗夜之中,清洗着他的苍白的脸庞。严寒的冬季,流下来的泪滴瞬间结成冰块,就这样无情地冻裂他的皮肤,让他的回忆里浸满苦涩的殷红的酒汁,似毒药一样创伤自己的心,痛到灵魂之中,无法自拔…… 在漆黑的夜里,夜幕如同席卷天地的野兽一般并吞了整个世界。他的心中也被烙上一股恐怖之气。他就犹如幽灵一般,晃荡在可以睡觉的任何地方,甚至有几条顽皮的流浪狗也偶尔会在最落魄的时候还不会忘记朝他吠两声,显示着自己的天则……最恐怖的野兽的声音就像惶惶的暴雨一般,发出最奸恶的声音,在肆虐的黑夜里,发泄着那些不痛快,这叫喊声绵延千里,不绝于耳,在他的记忆的深处,散发出丝丝的臭味,发腐一般让人不断干呕…… 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不断成长,成长为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男子汉。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样看来,他用单薄的身躯支起生命的高度,尽管轨迹摇摇晃晃,但至少让他可以不愁温饱,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很陶醉了。然而…… 他曾经看到人家娶亲的时候,五花大轿是那么精致,灿烂辉煌,耀眼的光亮照耀着他的双眼,晃得眼睛都有些发疼,然而他还是喜欢看,漂亮的新娘子温文尔雅,玲珑剔透,白皙的皮肤,精致的装扮,甚至披金戴银,流光溢彩,喜庆的锣鼓声让整个空气都热了起来,也有一丝的躁动和喜悦,仿佛不甘寂寞一样,也要掺和其中。 又是那一次的情景,每每忆及,就像昨天发生的一般,让他一辈子都记忆犹新。那一次,他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挤了进去,看到了美丽的新娘子。新娘子的微微一笑,让整个天地都黯然失色。他知道历史上的几个美人,或者可以说他曾经去仔细的学过那些,是在附近的一家私塾跟前偷听到的。只因为他的记忆和聪慧,简简单单的文章他看一遍就能够背出来,一字不差。私塾老先生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头,是一个好人。看到这个陌生的面孔那般清俊,便破例教他,而他也不负重望,屡屡成为所有人之中最优秀的学生之一,让很多人嫉妒得要死。 “大哥哥,可以让我站在前面吗?我看不到。”一个声音怯怯地说道,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异样的感觉迅速燃遍每一条神经,它们都那样敏感和不堪一击。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是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瘦削的女孩,身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仿佛刚刚从泥土之中爬出来一般。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将手伸了过去。把她送进了人群,自己就在一旁这样拉着她,深怕有人将她踩到。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就想照顾一件宝物一般,怕损坏,也怕消失…… 后来……后来得知他和自己一样,也是无家可归,男子汉的勇气突然之间喷发,他告诉她他来照顾她。女孩怔住了,半晌,又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从此,两个人的记忆里就有了那样一段抹不掉的回忆,青涩而又伤感,清苦而又幸福。一年的时间里,他们用笑容镌刻下最凄惨的青春年华和最美的回忆,浓缩成一个个闪烁的流萤,盘旋在脑海之中,久久地发出灿烂的光,永远的亮在心中,多少年了,那情景竟如昨日发生一般。一年之后—— 夜,雨,一行人,他们就这样住进了公孙家。是的,是那个好心的老头-公孙晔父亲收留了他们。命运的转轮,急转一百八十度,向着他们无法预料的地步迈出,一旦开始,就难以停止了…… 想到这些,陌路的心有了一丝勇气,暗暗发誓一定要给她幸福。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的手抓紧了一些,全然忘记手中还握着一只芊芊琼玉——直到纸鸢脸微微一红,轻声道,“你抓疼我了……” 这样的柔情,只有风感觉到了,陌路感觉到了…… 他淡淡地回应一句,“哦,知道了……”很轻,很柔和,在纸鸢的耳旁,化作一首音乐,悠扬婉转,最后终于几不可闻…… 流瀑的长发,笑靥的脸庞,俊美的线条,倩丽的身影,天地万物自惭形秽…… 然而,几日之前的敌营之旅,历历在目,映入脑海…… 正文 第九章 幕夜深渊之旅心依依 天气有些异常,没有发作,却隐隐有些怒意,丝丝的羽翼遮住了无穷的夜幕,倒扣了下来…… “纸鸢,就让我一个人去吧。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是不是有危险……” 纸鸢半晌无语,只是抬头看了这个俊俏的人一眼,心里默然涌起一股喜悦,带着丝丝的甜蜜,竟让她有说不出的震惊。只是一怔,“没有什么的,我跟你一块去吧——有你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她有些扭捏,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脸有点微微发红,映着烛光,看上去是那么耀眼,让人不忍触碰,仿佛一碰就会使其消散,再也不会浮现…… 陌路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纸鸢,只见她的眼神是那样澄澈,是那么期待自己的回复,焦急之情油然而显……他又发出一声低叹,没有谁能听得到,因为那声叹息起于心,也迅速消逝于心,口中微微吐出:“好吧,咱们这就出发……” 瞬时,两个倩影没落在暗舞天姬的夜里,没有任何人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也许只有一股股的风,微微诧异身旁的这对年轻人的诡异,如此的不露痕迹,如此的身轻如燕,拂过身旁,带起一丝丝空气的炫舞。在迷蒙夜色之中嘶嘶呼啸…… 西域驻军的军队,在来到这里的几天前,他已经用了各种手段去侦察——明的,暗的,黑道,白道,四处打听路人。这样的看似无心的举动,让他很快获得了大部分的信息。原来,西域的军队驻扎在一个叫做希图的地方,这地方,深处大街之中。而这地方,竟能被西域将士占据,而且丝毫没有受到侵扰,甚至百姓都毫无察觉他们的举动。他们的行动没有人得知,大部分百姓知道这里不远处正进行着血腥的杀戮和激烈的战争,却没有人能够说出个一二三来,只是听说这支军队和以往的侵略者不同,他们基本上不干涉百姓的生活。只要他们不要跟他们故意找茬,没有一个人会在意他们的生活,因此上这里才能如此的风平浪静,没有一丝异常,所有人仍然演绎着自然的悲欢离合,四海升平,莺歌燕舞,挣扎徘徊,安居乐业,其实来说的话,这些天老百姓倒觉得更加安静了,再也没有那些张牙舞爪的士兵们欺男霸女,暴虐不堪,甚至杀人越货…… 这个地方,竟然隐隐的透出一丝丝的神秘,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来不及思考,他们的身影已然落定在这边的矮墙下。抬头望去,是高不见顶的城墙,这城墙用上好的砖砌成,看上去一片崭新,竟是刚刚完成的。原来这堵墙,是他们攻占了这里之后才筑建的,可是为什么会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呢? 只是一瞬间的思考之后,他就收回心思,对着身边的纸鸢,低声,“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看一下,一会就出来。” “不,我也要去呢,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一阵风轻轻地掠走那一丝温情。 “那好吧,就看你自己怎么办……”陌路喃喃,没有了下文…… 片刻,倏然一个身影,掠上那座城墙,那个潇洒的身影,仍然带着一丝丝的温情…… 只是刹那,又一个身影,跟着站定在城墙上,那个身影,比刚才的那个更加悠然,周身带着香气,四散在夜中,只有城头的那位同伴,感到那是多么的亲切,让人有些迷离。 “走吧,小心点,不要出什么问题。”没有什么不对的感觉,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话语是多此一举。纸鸢什么时候给他带来过麻烦?记忆之中,似乎没有吧。也许真正的烦恼就是那个日夜萦绕在梦中的倩影,他想拒绝,却没有足够的勇气。真的是这样的无助吗?真的是自己的心出了问题吗? 他有些纳闷,没有过份的深究,只是有些烦恼。 其实,谁的心中会没有烦恼呢? 这里的灯光有些黯淡,似乎也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灯火的亮度影影绰绰,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幽灵,在丝丝的微弱的风中闪着一丝丝的诡秘。 “绕开灯光。这些灯光对我们的行动很不利。”他低语。 “知道了。”女子嫣然。谁也看不出他们的嘴唇是否动过。两个人就那么默契地绕开了那些泛着清冷的光线,开始沿着一条更加蜿蜒的曲线行进,就像精彩的舞技一般,长袖缭绕,丝带飞舞,带着诡异和迅捷,他们的身影落在了那个灯光相对较亮的屋顶之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谁会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呢。偷袭之人不会去选择主帅的房间,这是不明智的选择…… 揭掉几片瓦砾,陌路将视线投入到那个小孔中去,地下正是风云际会的时候,好多的面孔一起出现在这里。他们在谋划着惊天大事…… 纸鸢自觉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周围的事情之上,即使一丝风吹草动,也要判断地清清楚楚,不要留下一个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