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逃亡   晏凉词在做梦,一个十分奇怪的梦。   在梦中,一个陌生的奴隶制王朝大夏最底层的一个小女奴的一生如电影一般一帧帧的展现在她面前。   小女奴没有名字,是大夏在邻国大赵边境掠夺过冬的粮草时,顺路绑回来的奴隶的后代。   她的父母在异国苦苦挣扎数十年,背负着最严苛的劳役,常年吃着最粗糙最没有营养的食物,终于在一场繁重的雨中劳役后一病不起。   小女奴向管事祈求他请个大夫来为父母看看,可管事如何会为了两个最低贱不过的奴隶请大夫。在因为她的靠近弄脏了他新买的衣裳后,管事毒打小女奴一顿,扬长而去。   小女奴踉跄着回到父母所在的窝棚,却发现父母不知何时已经没了气息。   小女奴悲恸之下的哭声引来了驻守的卫兵,卫兵不顾她的阻挠,把她的父母拖了出去,言说准备如同往常一般扔到草原上喂狼。   无法拯救父母,连父母的尸身都没有办法护住的悲痛,还有刚遭受过毒打的疼痛一并朝小女奴袭来,她蜷缩在棚屋的角落,逐渐没了气息。   在感叹小女奴悲惨遭遇的同时,晏凉词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梦太清晰了,清晰的让她毛骨悚然。   她一个新世纪在职场上打拼的人,完全没有时间去接触古代历史,在梦中也不应当构建出一个如此完善的封建王朝的奴隶的一生。   这不像是做梦,倒像是她真的成了……晏凉词不敢再想,忽然袭来的剧烈疼痛却打破了她的最后一丝希望。   她睁开眼,梦中所见的管事赫然立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条鞭子,嘴中发音古怪,和普通话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可晏凉词却能清清楚楚的听懂其中的含义。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管事看到晏凉词只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睛看她,有些不耐烦,手中鞭子威胁的晃了晃,威胁的对她说道:“别以为受了伤就不用干活儿。再不动,我就送你去见你父母!”   死亡的威胁面前,晏凉词顾不得太多,她忍住从未感受过的伤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管事有些遗憾,虽说这些奴隶在他眼里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但折损数量也不能太过。这个月,他已经鞭笞死十几个奴隶,已经被上级警告过。再无故杀了这个小女奴,后果他承受不起。   晏凉词完全不知道,她刚才几乎处于生死一线的边缘。   ……   日升月落,晏凉词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有三天了。   在这三天里,晏凉词深刻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与血腥,大夏人和奴隶之间天渊一般的沟壑。   夏人视奴隶为牛马,为草芥,为驱使着用来干活的工具。而奴隶,似乎在日复一日的劳役里麻木了身心,宛若行尸走肉,真的成为夏人眼中的牛马,草芥,工具。   月如银勾,繁星璀璨,两者在丝绒一般的深蓝幕布上交替生晖。这个完全未被污染的世界夜空美得动人,可晏凉词没有一点心情去欣赏。   她只知道,自己再不逃走,不是在繁重的劳役中如同小女奴的父母一样病死累死,就是逐渐习惯这里的残酷生活,真的变成行尸走肉。   这是晏凉词完全无法接受的。   再者,管事的“赫赫威名”,晏凉词在小女奴的记忆里感受甚深。   他酷厉凶残,还睚眦必报。得罪了他的奴隶,至今还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小女奴弄脏了他的衣服,因为上级的训斥和奴隶折损名额已满,他没有杀了她。可是到了下个月,又有了新的折损名额,晏凉词没有自信能从管事手里活下来。   想活下去,逃是唯一的路。   晏凉词深吸一口气,背着这几日想方设法弄来的食物,一遍又一遍的默记着这几日利用在职场练出来的强大观察力所得的守卫分布情况,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奴隶所住的窝棚区。   成功的避开一个又一个守卫,晏凉词满心喜悦。   从看守的小吏的交谈之中,晏凉词已经知晓大夏的国都兴庆离这里并不远。而兴庆繁荣昌盛,时有前来交易的其他国家之人,纵使她的相貌同夏人有所不同,只要混入兴庆,完全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在兴庆城里,区区几个看管奴隶的小吏,也不会有大肆搜索兴庆来抓捕她一个小小奴隶的权利。所以说,只要离开这里到达兴庆,她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林格今天买的酒是怎么回事?这一晚上,我已经跑茅房跑了三四回了。”   在这个完全不该有守卫出没的地方,不满的嘟囔声忽然在一片静寂中响起,晏凉词心里一慌,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发出轻微的响动。   “谁?”手里还提着裤腰带的卫兵警惕的转过头,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卫兵吸了一口凉气,他立刻取下腰间的号角,低沉的号角声响彻整个营地。   号角声还没有响起的时候,晏凉词就知道事情不妙,她毫不犹豫的把卫兵抛在身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朝营地之外奔跑。   吹响号角的卫兵诧异晏凉词的果断,竟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   无边无垠的草原之上,皓月当空,晏凉词在夜空之下不顾一切的奔跑。   她知道,跑赢了,是今后一生的自由。跑输了,要么是失去生命,要么是失去灵魂。   忽的,晏凉词觉得自己脚下的大地震动起来,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很快,在晏凉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匹高大雪白的骏马越过她的头顶,落在了她的身前。   马匹之上,一个面容温润俊美,身穿苍青鹤纹华服,披着纯黑大氅的少年一手举着火把,居高临下,颇有兴致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要逃?”声音冰冷,语气略带不屑。   晏凉词后退一步,另两匹马在她身侧停下,把她团团包围住。   在那两匹马上,是举着火把的管事和晏凉词不认识的一个人。 正文 第二章:义弟   管事看着晏凉词,表情十分狰狞。今日小王爷萧落执因事出城,坐骑却意外在城外受了伤,又因天色已晚,不得不来不远处的营地里暂歇一晚。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眼前这个该死的奴隶出逃,引起了小王爷的兴趣。   想到自己因为晏凉词,自己在这位小王爷心里留下了一个无能失职的印象,管事越发恼火,他扬起手中的鞭子,用力向下挥去,“小王爷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那鞭子太快,带出一道疾风吹到晏凉词脸上,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   长剑从剑鞘之中抽出的声音响起,银白的剑光如雪练一般闪过,管事的鞭子断成了两截。   萧落执神情依旧温和,看也没看管事一眼,缓缓将剑插回腰间剑鞘,含笑看着晏凉词,“你为什么要逃?”   晏凉词睁开眼,断了的鞭子落在她的脚下,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的最后一线生机就寄托在这个小王爷身上,她直视着萧落执,她缓缓答道:“因为我不想死。”   萧落执有一瞬的怔愣,这个奴隶满面灰尘,狼狈的很,一双眼睛却意外的清透,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   很快,他回过神,“这话是何意?”   管事慌乱起来,大声对萧落执道:“小王爷别信这个贱奴,她又懒又馋,还爱说谎。说什么不想死,不过是为了……”   萧落执温和眼神落到管事身上,叫管事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卡住了脖子,话音戛然而止。   一旁的营地总管事身边的小吏忙呵斥道:“小王爷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晏凉词看了一眼管事,这才接着说道:“因为我得罪了他,他没能杀我,是因为这个月的奴隶折损名额已经满了,前几日他又被上级因为残杀奴隶过多训斥过。到了下个月,只要我还留在这个营地里,一定活不下来。以前得罪过他的奴隶,没有一个会活了下来。”   萧落执眼里闪过一丝惊诧,语气里带着压迫,缓缓道:“这些都是你从哪里知道的?”   一个从小生活在最底层的奴隶,每日除了劳役就是劳役,哪来的机会接触的这些信息?   晏凉词直视着萧落执,答道:“我自己推测出来的。营地里有折损名额,是因为营地里每个月都会死人,数量却总是差不多的。我们前任的管事有一个月打死的奴隶超过了这个数量,他就被调走了。”   “接着说。”萧落执道,眼中深藏的冷厉消失不见。他对眼前这个小奴隶忽然来了兴趣,在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的情况下,一个人居然会聪颖到这种地步?   “被上级训斥过,因为六天前他喝的熏熏大醉来上职,那一日他借故打死了五个人,死的人累计已经超过了这个月的折损数量。第二日他再来的时候,心情很不好,却没有打死一个奴隶。前任管事超过数量就被调走了,他没被调走,心情却很不好,所以我猜他受了上级的训斥。至于得罪过他的人,没一个人成功活下来,这点,只要平时观察就会知道。”   晏凉词的语调平静,却让人觉得无言。   “如此说来,营地里守卫的情况,也是你观察得来得了?若不是那个腹泻的守卫,今日,你也许真的能逃离此地。”萧落执抚掌叹道。   晏凉词不言,答案不言而喻。   小吏近乎惊骇的看着这个女奴,不明白她如何能在这种情况之下,还为自己谋划出一条生路。没有那个守卫,她的计划就成功了。   萧落执沉吟片刻,“你是因为性命威胁才不得已出逃,情有可原……”   晏凉词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萧落执看着晏凉词,姿态雍容,贵气天成,“若你出逃却不受罚,律法难成,营中其他奴隶也会有意效仿,难以禁绝。我罚你劳役加倍,身负镣铐服役三月,你可认罚?”   身份决定头脑,身为大夏的皇族,维持国家的统治对他才是最重要的。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晏凉词心中明白这一点,她对萧落执的惩罚也无不满,干脆利落的朝萧落执跪下叩首道:“奴婢认罚。”   一个人是否心意诚服,久居高位的萧落执自然看的出来,如此,他对晏凉词又多了三分满意。于是他又转头看向那小吏,语气温和的道:“营地之中奴隶,是为了完成劳役所派遣的,而不是为了什么人酒醉之时发泄所用。甲子营的劳役近来多有无法按时完成之象,本王觉得,多半是因为这种人的存在。”   管事听闻此话,几乎要晕厥过去,小王爷这话一出,他的下场还用想吗?   本来营地的总管事就时常因为营中劳役按时完成而心焦,有了小王爷的这番话,那位总管事肯定是极为乐意把责任全都推到他身上。如此,就算身后有背景,他也保不住管事的这个位子,连未来的官途都一片灰暗。   在场三人皆明白管事的下场,却没有一个人会同情他。他这般下场,全是自己所作所为招致的。   萧落执不再看小吏,目光转到晏凉词身上。在看到晏凉词从衣服里露出来的斑驳伤痕时,他眉头微微皱起,最终停留在她已经跑的出血的脚上。   萧落执伸出手,语气自然,“上来,我带你回营。”   小吏大惊,这样一个满身灰尘脏污的奴隶,如何能近小王爷的身呢?还是这位兴庆城中素以爱洁闻名的小王爷。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自己来带晏凉词时,晏凉词已经伸出手搭在萧落执手上,被他拉到自己的身前。   萧落执抖动缰绳,白马宛若流动的月光,一骑绝尘的奔跑在草原之上。   小吏无奈,只得紧随其后。只剩下管事失魂落魄的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空旷的苍穹原野之上,繁星如洗,草海翻波,身后的青年身上有着好闻的檀香气息。   这是她穿越至今经历唯一过的一件好事了,晏凉词如是想着。 正文 第三章:奴隶阿大   管事的呵斥打骂声在棚屋门外响起,晏凉词被吵醒,才坐起身,手腕脚腕上的镣铐叮当作响。   最开始带上镣铐的时候并不适应,可能保住性命,晏凉词已经足够满足了。过了几日,她也就逐渐习惯了。   从地上抓了一把灰均匀抹到脸上,晏凉词眉头微微皱着。   她并不想这样,可前两日因为受不了脏污去河边洗完澡后露出的真容,让她不得不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免得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谁知道一个从小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女奴能长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张足以招来天大祸患的脸。   晏凉词站起身,推开棚屋的门。管事的打骂声戛然而止,颇有些忌惮的看向晏凉词方向。   前几日夜里忽然响起的号角,惊动的不只是小王爷萧落执,几乎整个营地里都知道了晏凉词私逃的事情。   这在营地之中,可是死的不能再死的大罪。可是那一夜过后,和晏凉词有仇的管事被撤了职,整个营地的守卫都因失职受了罚。她自己却只受了负枷劳役的惩罚。   这背后的事情,怎么能不让他这个新上任的管事忌惮。   晏凉词经过管事,看也没多看他一眼,神色冷漠从他身边路过。   “不愧是敢私逃的人,连管事的面子都不给……”   “他哪里敢管?前任管事就是因为她才被换掉的,要是得罪了她,管事也别想好过。”   “嘁,我还以为管事多厉害呢,也只能在我们身上耍耍威风。”   有奴隶窃窃私语着。   管事脸色阴沉,鞭子忽然扬起,重重打在一旁的奴隶身上,“还不给我滚去干活儿!”   烈日当空,晏凉词手脚上带着沉重的镣铐,颇有些艰难的劳作着。   她附近的奴隶,劳作之余,不时用眼角余光去偷看晏凉词,神色各异。   “嘶!”   镣铐毕竟沉重,即使晏凉词已经习惯了它的重量,带着镣铐行动的时候还是不免行动迟缓。   这一个迟缓,手里锄头上长长的一根木刺扎进晏凉词手指,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我来!”一直偷偷关注着晏凉词的高大少年瞧见这一幕,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抢过晏凉词的锄头。   “不用帮我!”晏凉词抬手制止了他的举动,拿回锄头,压低声音说道:“离我远点。”   因为她,整个营地的守卫都受了罚,碍于那位小王爷的声名,他们不敢对自己怎样。可是对于靠近她的其他人,他们下手可不会有任何顾忌。   少年高大的身体僵住,见晏凉词看也没多看他一眼,有些沮丧的回了自己劳役的地方。   少年走后,晏凉词有些心神不宁的抬眼朝管事方向看了一眼,管事正看着她,发觉晏凉词的目光,立马转头看向另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晏凉词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她总觉得,这个小插曲不会就这样终止。   是夜。   一天的劳作过后,晏凉词腰酸背痛,正打算睡下的时候,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谁?”晏凉词打开门。   “姐姐,你有没有看见阿大哥哥?”门外,一个身高刚到她胸口的孩子怯生生的问着,   “阿大是谁?”晏凉词有些奇怪,营地里是有宵禁的,奴隶在宵禁时间还在营地游荡,被守卫看到可以毫无理由的杀死。怎么会有人现在还在外面?   “阿大哥哥就是白天想帮姐姐的那个人,他傍晚被一个守卫喊出去,马上就要宵禁了,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孩子焦虑的回答道   “他们朝哪里走了?”晏凉词脸色一变,立刻想到了白天管事怪异的举动。   “朝,朝河边走了。”孩子被晏凉词的脸色吓到,结巴的回答道。   “你现在回自己住的地方,我去找阿大。”晏凉词毫不犹豫的说道,阿大是因为她才遭受了无妄之灾,她不能见死不救。   马不停蹄的朝河边走去,晏凉词瞧见了三个身影,几人的对话也被晚风清晰的送到了她的耳中。   “叫你多管闲事!离那个该死的贱人这么近,我看你也是有私逃之心!”   “没错,这种心怀反意的奴隶,杀了也是白杀,正好宵禁也快要到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踢打着蜷缩在地上的那人,其中一人,更是从腰间刀鞘里抽出了长刀。   “住手!”晏凉词脸色陡变,用力朝前扑去。   “铮!”   晏凉词挡在阿大身前,两手镣铐之间的锁链架住了守卫砍下的长刀,那力道震得她手腕发麻。   “又是你。”守卫眯起眼,神色危险。“临近宵禁还在外面,看来你是又想来一次私逃了。”   “临近宵禁还有意将奴隶带出,你也想效仿前任管事的作为吗?”面对着守卫的杀意,晏凉词毫不畏惧,同样冷声说道。   守卫脸色一滞,显然是想到了那个被撤了职,还前途尽毁的管事。   他“刷”的把刀收入鞘中,“这回算你走运,能护他一次,我就不信你能护他一辈子!”   说罢,两人转身离去。   晏凉词转过身,看着鼻青脸肿,几乎站不起身的阿大,苦笑一声,“是我连累了你,从你开始你就离我远点。”   “不怪你。”阿大艰难的站起身,摇头道。   他是奴隶,可不甘心做一辈子的奴隶,更不甘心成为营地中那些行尸走肉般的存在。所以,他选择靠近私逃出营的晏凉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晏凉词一眼就看清楚了阿大在想些什么,“你想的一切,都建立在你还活着的基础上。如果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回营吧,快宵禁了。”   阿大没有说话,一瘸一拐的跟在晏凉词身后。   棚屋外,晏凉词意外看向里面亮起的灯光,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知大人找奴婢所为何事?”朝屋里端坐着的人恭敬行了一礼,晏凉词语调温和,一点看不出她刚刚做出了什么事情。   小吏有些感慨的看着晏凉词,若非她手脚上的镣铐发出声响,他几乎以为面前这位是兴庆城中哪家的贵女。 正文 第四章:兴庆寺   “兴平寺中缺婢女,管事大人正好想起你,你可愿去?”   感慨过后,同萧落执一起夜追晏凉词的小吏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他说的管事,自然不是管理晏凉词他们的管事,而是他的上级,这个役营之中管理着所有人的管事。   “兴平寺?”晏凉词一愣,问道。   “不错,专供皇家礼拜供奉的兴平寺。进来他们缺专为僧人浣洗僧衣的婢女,”小吏说道。   “为何管事大人会想到奴婢?”晏凉词问道,浣洗僧衣,当然比在这里劳役轻松很多,但这样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她却不敢轻易的接下。   更不要提是在她在营中惹下这么大麻烦的现在。   “那夜回营,小王爷对你态度非同一般,称赞有加。要知道小王爷身世高贵,才貌双全,京中爱慕他的贵女数不尽数,他却从未对任何人表现出过不同。你,是第一个。”小吏想起萧落执,忍不住别有深意的看着晏凉词。   “而小王爷素喜禅理,常往兴平寺中与主持辩禅。从兴平寺中带走一个浣衣的婢女,和从劳役营里带走一个奴隶,其中的区别,你应该能够明白。若真到了王府,你可不要忘记大人的功劳。”   晏凉词瞬间明白,那位是已经把她视作那位小王爷未来的侍妾,所以才如此大费周章的把她送往兴平寺。为的就是让她能够更加顺利的进去王府,好为她在小王爷耳旁吹吹风。   “奴婢愿往。”晏凉词想清楚其中纠葛,干脆回答道:“但奴婢还有一事,想要托付给大人。”   “何事?”小吏问道。   “大人可否留下阿大的性命?”晏凉词问道,她离开役营过后,那些守卫对阿大下手,简直轻而易举。   “那个心有反骨的奴隶?”小吏扬起眉头,白日的事情,他自然知晓。   身为这役营的官员,他怎么可能会对有逃跑心思的阿大有好感。若非萧落执,他对晏凉词也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晏凉词沉默片刻,知道目前的筹码不足以打动小吏,便开口说道:“大人稍后片刻。”   说罢,晏凉词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片刻过后,晏凉词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小吏顺着脚步声朝门外望去,一道清泠若溪中流水的声音响起。   “这样,是否能让大人保下阿大?”   还是那副纤瘦的身材,手脚上还带着镣铐,但小吏不知,那张灰尘满面的脸擦干净后,竟然会是这样一张脸。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唇如红樱,面胜芙蓉。她的眉宇之间,沉淀着一股沉静坚定的气场。这种气场,又让她非人的美貌多了一种大气。   “自然可以。”小吏几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有这样一张脸,别说小王爷的侍妾,侧妃,乃至正妃她都是当得的。区区一个奴隶,顺手留下并没有任何大碍。   “明日,我送你去兴平寺中。”小吏离开的时候,满面复杂的晏凉词说道。他有预感,这样一个非凡的女子,决计不会默默无名下去。   ……   兴平寺后山,晏凉词终于晾完最后一件僧衣,她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往专供下人吃饭的斋堂走去。   因为是刚来的新人,又是从役营那种地方出来的,晏凉词在浣衣女中备受排挤,分到的衣物也比其他浣衣女多出起码一半。   人生地不熟,晏凉词还未摸清楚附近情况,只得先做忍耐,准备日后再做打算。   她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软包子,欺负过她的,她会一个不剩的报复回来。   “哟!你现在才把事情做完呀!”   走到斋堂门口,晏凉词听见一个格外尖酸刻薄的女声,她抬眼望去,浣衣女中带头欺负她的那个,崔莹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你这速度也太慢了些,我们饭都吃完了,你的事情居然才做完。这也不怪我们忘了你,不给你留饭,把你的饭喂给阿黄了。”   阿黄,就是僧人在后山养的一条狗。   一边说着,崔莹一边指着斋堂门口正埋头苦吃的阿黄,惺惺作态的道歉道:“我们不是有意的,你不会怪我们吧?”   晏凉词本不欲理会,听见这话,她才顿住了脚步,站在了崔莹面前。   “饭菜好吃吗?”晏凉词忽的一笑,温声对崔莹道。   “自然好吃,可惜你来的实在是太晚了,只有饿着肚子,等明日再吃了。不对,你衣服洗的那么慢,说不定明日还是吃不到。”   崔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一个瞬间被晏凉词的笑吓到,她昂起头,冷笑着对晏凉词说道。   “怪不得。”晏凉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怪不得什么?”崔莹还没说话,她身旁的另一个浣衣女忍不住开口问道。   “怪不得阿黄吃的这么津津有味,原来是你觉得好吃的东西啊!”说完,晏凉词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群浣衣女站在斋堂前,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晏凉词话里的意思。   崔莹觉得好吃的东西阿黄吃的津津有味,这不就是说崔莹的口味和阿黄相同嘛!   想到这一点,众人又忍不住想到“狗改不了吃屎”这句俗话,顿时脸色一变,记忆里本来觉得分外可口的饭菜也变了模样。   “晏凉词。”崔莹气的大叫,“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离开斋堂,晏凉词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气是撒了,可这对她饥饿的肠胃并没有什么用。   她相信,经过今天这一出,崔莹她们绝对会变本加厉的针对自己,明日的饭,她也是别想吃到了。   这样一来,她还要有一条别的食物来源。被饿死,绝对不是一种好的死法。   有了!眼角余光瞥到兴平寺中大大小小的佛堂,晏凉词忽然有了注意。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一片静寂的兴平寺中,忽然响起细微的声响。只见淡淡月光下,一抹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正是晏凉词,她悄悄的关上房门,轻手轻脚的出了婢女休息的院落。 正文 第五章:国主萧重烨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一片静寂的兴平寺中,忽然响起细微的声响。晏凉词悄悄的关上房门,轻手轻脚的出了婢女休息的院落。   她毫不犹豫,径直奔向自己白天定下的目标,兴平寺里一个位置偏僻的小佛堂。   来到佛堂之中,晏凉词压下强烈进食欲,在贡台上的一盘苹果里拿了最小的那个,重新摆放了苹果的位置。   古代人忌讳这些食物是贡品,晏凉词却不会计较这些,只要能吃,管食物摆在什么地方。   咬下一口苹果,酸酸甜甜的苹果汁水让晏凉词几乎感动的要哭出来。   自从穿越过来,她吃的都是一些扔到现代去喂猪都不会有人吃的食物,吃饭的时候简直像是煎熬。   吃到这个苹果,晏凉词才觉得自己的舌头和胃终于活了过来。   一个苹果吃完,晏凉词又用相同的方法拿了一块糕点,咬下一口,她眼前一亮,这个也好吃!   就在晏凉词吃东西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兴平寺里还有两个深夜未眠的人正朝着佛堂方向走来。   “皇叔,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庞美堂当朕还是六七岁随他摆弄的小孩子?到这个年纪还未亲政的国君,大夏至今怕也只有朕一个吧?”   说话的这人,身穿一身黑色滚金边的常服,气度华贵,容貌俊美无铸的少年阴着一张脸,声音冰冷而愤怒。   “陛下息怒。”他身旁的人,穿着一身月白色华服,一向温润亲的面容在此刻带上来一丝无奈,“庞相如今在朝中枝繁叶茂,党羽无数,要拔除他,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朕明白。”萧重烨简短回答道,眉宇深深皱起,带着难以掩藏的怒意,“朕今日到此,也并非想要立刻处理庞美堂。”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面前佛堂的大门。   这个佛堂之中摆放着的是他生母的灵位,因为身份低微,她的灵位只能放在兴平寺中受供奉。   此次出宫,他一面是为了同皇叔共商大计,一面是为了祭拜自己的生母。   才推开佛堂大门,萧重烨就和手里拿着半块糕点的晏凉词双目对视,面面相觑,神色都愕然非常。   晏凉词吃东西吃的太入神,等她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藏了。   “居然敢对母妃不敬,你这奴人,莫不是不想活了?”萧重烨看见晏凉词手里的半块糕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冰凉的男声一掷,冷冷看着宴凉词。   听到萧重烨这句话,晏凉词和萧落执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前者惊讶萧重烨的身份,后者则忧心何事让萧重烨态度如此冰冷。   萧落执刚刚上前,就瞧见佛堂里站着的那个熟悉身影,不禁愣住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落执愣住了,萧重烨却没有,步履一迈,一声令下,立即有侍卫冲前而来。   “来人,把这奴人压出去,乱棍打死!”萧重烨眉紧蹙,男声冷得不像话。看得出,现在的他,心情不佳,面对宴凉词,只想惩罚这奴人。   “且慢,陛下!”萧落执回过神,心跳都没了一拍,可是说这话为时已晚,侍卫已冲了上来压住宴凉词。   晏凉词见形势不妙,急忙抖了抖被压制的胳膊,忙大声说道:“陛下,小的知罪,不知陛下可否给奴才一个说话的机会,待奴才说完,陛下再决定是否愿意放过小的!”   侍卫压着晏凉词,二话不说就拖走,如此极速的动作让晏凉词起了一身的冷汗。   天知道她随便挑了一个佛堂,居然会是大夏皇帝生母的佛堂。   萧重烨眼神阴鸷,剑眉一扬:“慢。”   侍卫停住手中的动作,仍旧压着宴凉词的胳膊,不给她丝毫挣脱的机会。   萧落执眉头微皱,看着眼前的一幕,心竟然有些急切犹豫。   “说。”简单的一个字从萧重烨口中吐出。   宴凉词明白,这是唯一的机会。   晏凉词心如鼓擂,面上却一派不卑不亢,“陛下要处死奴婢,奴婢无话可说。但奴婢还没活够,不如陛下与奴婢进行一赌注,我若是输了,小的死也认了,可若是连赌注的机会都不给,奴婢死的也太憋屈。”   萧重烨气极反笑,“你手里那半块糕点是什么?胆敢偷吃母妃的贡品,还敢与朕提条件。”   “敢问您威风凌凌,我不过一介不起眼的下人,在你眼中我死不足惜,可在小的眼中,是天塌下来的事。传闻陛下有勇有谋,岂不是怕了我一下人,担忧你会输在我手上,届时传出去堂堂国足竟然输给了一个下人,丢了您的颜面。”晏凉词也是急切。   好在,这激将法起了作用。   萧重烨挑了挑眼:“朕自然不怕你这一奴人。”   宴凉词趁胜追击:“那不如就让老天来决定小的是死是活。”   “你要怎么赌。”萧重烨居高临下看至宴凉词。   晏凉词寻思着道:“我赌我能让一枚生鸡蛋竖立,而陛下您不能。”   之所以赌蛋,是因为此处就有现成的生鸡蛋。   萧重烨随意拿了个蛋放置地上:“你来。”   宴凉词在新世纪是个活脱脱的白领,曾一时兴起,在办公室玩弄如何让生蛋竖立,还就此练就了将鸡蛋竖立的技巧。   在宴凉词的摆弄下,蛋轻而易举竖立地面。   萧重烨挑眉,冷声一笑:“不过一枚蛋罢了。”   萧重烨转身拿了枚蛋,学着宴凉词的模样开始摆弄。可是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鸡蛋还没能竖立起。   “陛下,愿赌服输。”宴凉词特地开口。   “你这奴人……”萧重烨特地看向萧落执:“皇叔,不如你试试。”   鸡蛋竖立这事从未有人注意过,但是人都明白,蛋无法竖立。   萧落执特地一试,果不其然失败了。   “你怎么做到的?”萧重烨眯起双眸。   “陛下,是天命,老天觉得我不该死。您该不会出尔反尔吧。”宴凉词进行询问,她更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这。   萧重烨深深看着晏凉词,没有说话。   “陛下自然不会出尔反尔。”一旁的萧落执温声答道。   “滚。”半晌,萧重烨才开口说道。   “谢陛下饶命之恩。”晏凉词心中终于松了气。   晏凉词自然也不会想继续留在这个危险之地,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等晏凉词走了好一会儿,萧重烨给颜妃上完香,看到几乎没有被动过痕迹的贡品,心里的气略消了几分,但还是开口问道:“皇叔,你觉得我们的话,被那小子听到了几分?”   那小子?萧落执愕然,随即明白过来。不错,在兴平寺中作差,纵是女子穿着也是作男子打扮。外加晏凉词那一身比一般男子更加出色的胆气,也不怪萧重烨认错她的性别。   “臣觉得,她应当没有听到多少,不然也不会在陛下推门而入的时候,表现出那副模样。”萧落执回答道。   萧重烨若有所思,但很快他挑了眉:“不行,朕得让人去探探情况。”   “我去吧。”萧落执拒绝开口,萧重烨也没拒绝。 正文 第六章 奴人是女子   银月照得湖面波光粼粼,微风习习迎面而来。   河岸边,晏凉词朝前踱步缓缓而行,她伸手抚了抚喂到七层饱的腹部。   换成新世纪,她自是会选择吃撑,可在这,时日不同,能吃个七分饱已是幸事。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晏凉词伸手一拭脸,这衣袖索性黑了大半,恰巧在岸边,她寻思着俯过了身,捧了把水往脸颊上泼,冰凉的水顺从着指缝流回水中。   不远之处,黑暗中正隐没着道黑影。   萧重烨剑眉紧蹙,双目死死盯着在河岸边洗脸的宴凉词,握着剑的手稍稍一动,没想到,竟然会让他碰上这奴婢,那就让他亲自谈谈。   男人的身形匿在黑暗剑,步履极慢前行,忽而,萧重烨停下了步履,惊诧地看向宴凉词。   宴凉词侧过身,坐在草地上,如玉的肌肤透着少许绯红之色,顺从着月光,双眸似水,月眉星眼。   这人……   竟是女子!   萧重烨震了震,在他眼前从容自若作答的小厮竟有这般水出芙蓉姿态,不起眼的仆人装掩不住宴凉词身上的气魄。   分明是一等下人,却有这般姿色和气质,莫不是这一身仆人装,萧重烨都会以为眼前的是某户大人家的小姐。   “你在想什么?”   萧重烨剑眉轻拧,神色冷漠,目光少了几分凌厉,不动声色来至宴凉词身后。   冷不丁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宴凉词身形一僵,扭过了头。   瞧轻来者的身份,宴凉词一定心,起过了身,从容行礼:“陛下。”   她有些吃惊,这陛下会出现在这。   刚才的事,分明已经过去了,莫非这陛下是打算再度追究?   “回答我的问题。”萧重烨精锐的眼像刀子,细细观察这宴凉词,话语仍旧冰冷却少了针锋相对。   宴凉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身份悬殊,她客气作答:“陛下,奴婢想着散散心,正好路过此地,便洗了把脸。陛下怎么会对这种不起眼的事感兴趣?”   她在心里头忍不住咕嚷,除了偷吃东西,她也没犯什么大错……   下巴忽而一疼,一只修长的大手已然钳住了她的下颚。   被迫对上萧重烨的眼,宴凉词微微眯了眯眼。   这男人,周身无时不刻都在散发冰冷的气息,莫不是被迫对上这一双嘿呦无底的眼,她还当真不愿和这样的大人物相处。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男人有着一副精致的脸庞,削薄紧珉的唇与那高挺的鼻梁结为一体,眉眼深邃。   “你,叫什么?”萧重烨忽而对眼前这丫头来了兴致。   就连现在,这种情势下,这奴婢仍旧不慌不乱,红唇如朱丹,被河水浸湿的碎发紧贴脸颊,这一望,竟美得不可胜收。   萧重烨没了杀人灭口的心。   这丫头,听到不该听的话,按理来说,应该灭口,可现在,萧重烨觉得这等尤物若是这样死了,也未免太过可惜。   “啊?”   宴凉词惊诧于这提问,反应而来后,她如实回答:“宴凉词。”   萧重烨闷声一哼,算是做了个回答,这才松开了抵住宴凉词下巴的手。   “陛下,你这一趟,莫不是要来杀人灭口的吧?”宴凉词试探般询问,她想了想,最有可能就是杀人灭口。   早知,眼前这一位可是高高在上的陛下,若是没什么事,怎么可能会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要说巧合,她老早已经过了相信这些玩意的年纪。   被戳中心,萧重烨脸色依旧冰冷,不同的是,黑曜的眼多了趣态,低哑的男声冷得不像话:“怎么说?”   理好思绪,宴凉词直接道出心头所想:“陛下,您总不会大晚上睡不着没事来散散步,奴婢前脚这才刚走,你后脚就跟上来了,目标想必就是我吧?只是,刚才的事情分明已经告了一段落,您怎么又跟了上来?”   萧重烨怀有试探意,并未出口,眸紧锁着宴凉词,虽未开口,却也在暗示宴凉词继续开口。   知晓眼前萧重烨的用意,宴凉词酝酿了会,方才道:“陛下,奴婢不过是吃了些东西,您不至于要计较到现在吧?”   宴凉词后悔了,早知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她宁可饿着,也不半夜去兴平寺弄吃的。   萧重烨本就深邃的瞳仁越发深邃,目光紧锁宴凉词:“兴平寺里,你听到了什么?”   眼前的女人,脸庞尤为精致,稀碎的水珠顺从着碎发缓缓低落,双眸似水,微弯的柳叶眉带着无辜状。   他倒是不舍,将有如此容貌的女子,脑袋拧了,但该警告的,他还是得警告。   宴凉词还真没听到什么话语。   有吃的是喜事一桩,她忙不迭的开吃,吃得正兴奋,哪还有多余闲情注意其他事。   要是,她分点神,多注意门外举动,也就能在门被人推开前躲好。   宴凉词摇着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着:“陛下,奴婢能听到的不就是您的责备吗?”   萧重烨不动声色挑眉,深邃的眸深不可测,似不经意望着宴凉词,眸中却别有深意。   气氛越发的尴尬,迎面而来的风,竟给人种凉飕飕感,宴凉词不寒而栗。   久久,耳畔才传来男人的声音:“半夜,你在兴平寺与朕见着的事倘若传了出去……”   话还没说完,直径被宴凉词打断。   宴凉词神色毅然,话语果断:“陛下,奴婢今夜的确是出来溜达散心,可奴婢从来没见过陛下。”   萧重烨神色隐隐有了转变,他饶有兴趣的看向宴凉词,略带赞赏点头:“你这奴婢,会变通,聪明。”   面对夸奖,宴凉词的态度始终如一:“多谢陛下夸奖,外头风大,容易着凉,没什么事,奴婢就先退下了,陛下,您也早些休息。”   宴凉词只盼早些离去。   自古君王多脸,为了保命,还是尽快离去。   萧重烨没开口,宴凉词也只当这皇上同意了,身影转了转,保持稳妥的步履不紧不慢离开。   直至距离拉远,宴凉词这也才彻底的松了口气,好在深夜,周围并无人,她所选的也并非人多之地。 正文 第七章 风波   当下,她顺手从地面捧了把泥土直往脸上泼,做完这些,宴凉词方才离去。   河岸边,又多了道身影。   “皇叔,没想到没让你试探到,反而是我意外碰到了那奴婢。”萧重烨狭长的眸一转。   萧落执稍稍一仰头,望向高挂天空的圆月:“今日并非十五,这月亮倒是出奇的圆,你竟然放走了她,这就说明她没问题。”   萧落执松了松气。   那丫头倒是聪明,难得遇上这么机灵的奴婢,说死就死,太过可惜。   “方才我探了探那小子的口风……”   说到这,萧重烨一顿话语,稍稍眯了眯眼:“那小子好似当真什么也没听着,但也不能放松警惕,我这剑出不出鞘,先看局势。”   萧落执莫名松了口气。   难得有如此气魄的奴婢,倘若就这样死了,未免也太过可惜了。   “时候也不早,再过一会,天也就亮了,我们还是先回去歇息吧。”萧落执转移话题。   兴平寺,夜深人静,万籁寂静。   宴凉词偷偷回到了安排的屋子睡觉。   一群奴婢挤在一块睡,属于她的床铺正在那。   宴凉词小心翼翼的回到床铺,却发现没了被子,是夜,不好闹出太大的动静,她只能暂时委屈一下自己。   卷起衣物,勉强往身上盖了盖,宴凉词将窗开了一个小口,看着月色,渐渐沉入睡眠。   “哐哐哐……”   房门猛的被人推开,敲锣声分外刺耳。   纵使宴凉词想睡,也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入睡,当下她迅速起身。   同在一间屋子里的奴婢也同样利索的收拾东西起身。   吵醒她们的,是兴平寺的管事婆。   管事婆不断地敲锣,大嗓门在呦呵:“动作都给我利索些,赶紧起来吃饭,吃了饭还要干活儿!”   奴婢自是不敢违逆,一个接一个,迅速出门。   眼看快出了门,忽而,有一股力道狠狠撞来,猝不及防之下,宴凉词猛地被撞到了门上。   这一撞,疼得宴凉词神色一转,她急忙揉了揉微红的额头。   撞她的是崔莹。   崔莹傲慢仰着头,并不将宴凉词放在眼中:“走路小心点,瞧瞧你,人来人往的给撞成这样子,可没人人会帮着你。”   这女人,分明是她撞的,装得竟这般自然。   宴凉词眉拧了又拧,不动声色舒展眉头,热切笑了笑:“说的是,是我太粗心,不注意,这才被撞了。”   见宴凉词点头哈腰的模样,崔莹的心情别提有多痛快,她仰头嗯了两声,双手插着腰,扭着屁股一晃一晃前进。   这人走路不看路反得意忘形的看天,恰恰给宴凉词制造了机会。   宴凉词不动声色伸出了腿,将崔莹绊倒后,又若无其事急忙闪到一旁。   崔莹这一摔,不想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难。   崔莹摔的灰头土脸,骨架像似要散了那般,在其他奴婢的搀扶下起身。   这才刚起身,她就怒目圆瞪地的向宴凉词,宴凉词老早闪到一旁,被这一看,无辜的左右张望。   方才,距离崔莹最近的就是宴凉词,虽说,她已拉开了和崔莹之间的距离,但被崔莹发现也在情理之中。   “你这个贱奴,才才刚来气焰就如此嚣张,竟然敢绊倒我!”崔莹怒火冲天,直接冲至宴凉词身前。   宴凉词无辜的眨着眼,并未因此感到恐惧,气势反比崔莹更强上两分!   “你怎么能血口喷人,绊倒你的人可不是我,你可不能仗着我是新来的处处为难我,为难我也就罢了,还污蔑人,这个可就不对了。”宴凉词一本正经,神色却泛着冷意。   这样冰冷的眼神,凉到了崔莹的心尖,她可不会被外人知晓,她被这样的眼神唬住了。   崔莹挥了挥手,一个大巴掌就要甩到宴凉词的脸,口中还在愤愤不平的痛骂着:“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绊倒我的人是谁,除了你还能是谁!今日有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否则你不知道我崔莹的厉害!”   这一巴掌却没能落到宴凉词脸上,崔莹的手直接被宴凉词接住了。   宴凉词稍稍一用力,崔莹的手腕一片通红,疼得后者双脚蹦地,急着收回手。   宴凉词也明白,这日后的日子绝对不太平,可她若是不强势,只怕会被欺凌的更厉害,届时,就连兴平寺里面的阿猫阿狗都会过来往她身上踩上一脚。   现在强势,敢欺负她的,除了特地的那几个,其余人可不敢多管闲事。   “赶快松开我的手!”崔莹的话语如命令般落下,她试足劲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抽不回来。   崔莹就不明白了,眼前这个奴婢看上去瘦不伶仃,手腕也细的不像话,这力气竟然比她还要大上几分!   就在崔莹抽回自己的手抽回的正起劲时,宴凉词松手了。   忽然松手,崔莹的身体惯性的往后倾斜。   好在,有手疾眼快的奴婢一把搀扶住了崔莹,这才免幸崔莹再度摔倒。   这样一来,原本就生气的崔莹更是火上添火,恨不得直接将宴凉词踩在地上狠狠地欺凌一顿,先出口气再说。   “你这贱奴婢,你这是不想要命了?”崔莹凶神恶煞。   同为奴婢,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没能吓住宴凉词,在她眼中,最惊悚的是无形之中的杀意,好比陛下。   陛下周身所散发的冷意无时不刻的都在侵蚀宴凉词,这种冷意相比,凶神恶煞的崔莹压根登不了台面。   “是你让我松手的,我可是按照你的意思来做的,怎么现在还要怪罪于我不成?”宴凉词特地揉了揉手腕,刚才抓住崔莹的手废了她不少精力。   “你这贱奴婢竟然还敢反驳,姐妹们,你们说我们是不是该给这溅奴婢一点教训看看?”崔莹看了几眼周围的奴婢。   以崔莹为首的奴婢也不少,此刻,她们正起着哄,看戏一般的在一旁嚷嚷。   在这种地方,常年需要干苦力活,谋取生活,但凡是条件弱势群体遭受欺凌,她们都很乐意在一旁看戏。   瞧见崔莹身后站了几人,宴凉词一时也很头疼。 正文 第八章 初来乍到   毕竟人多势众,她只有一个。   “这一大清早的,你们在干什么!”   管事婆听闻动静,来至几人身前,锐利的眼,更是将宴凉词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   时机到,崔莹自然不会放过大好时机,她委屈巴巴地凑至管事婆身旁:“管婆婆,你看看这个新人,她昨日才刚来,今天竟然敢对我大呼小叫,刚才竟然还绊倒了我,你看看我这红透的手就是她弄得。”   崔莹将红透的手腕在管事婆面前晃了晃。   这回,算是证据确凿。   管事婆一把看向宴凉词,话音往上调:“喂,你这奴婢,可是从下边上来的,在这你什么事都得听我的,倘若你不乖,不听话,也别怪我不客气,这一大早的你就在这里吵吵闹闹的,莫非你是不想活了。”   宴凉词知道,现在不适合再和崔莹计较,她欠了欠身体,客气道:“管婆婆,我知道在这里都要听你们的,并非凉词一大早就存心在这里闹闹,凉词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什么无奈之举,你就是故意的,竟然还敢在这里反驳?”崔莹哼了哼。   宴凉词也不理会崔莹叹着气,顺带捧了管事婆一把:“管婆婆,虽然奴婢才刚来这个地方,但也听周围的奴婢们说了,她们都说您最讲究公正是个大好人,凡事都会讲究证据,不会乱胡来,因此她们十分的敬佩您,我也相信管婆婆您不会胡乱冤枉人。”   这一捧,管婆婆脸色有了变化,略带赞许地看了眼宴凉词:“你这句话说得不错,算你有眼光,我这人自然不会胡乱用完人最讲究的就是公正。”   这一来,正中宴凉词心意。   她叹了叹息:“管婆婆,我是新来的,这里还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可能敢闹事情呢,是那些老人,看我是新来的,想让我出点丑之类的,我相信管婆婆,您一定会为新人做主,不会让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在兴平寺。”   一旁的崔莹急了,急急忙忙晃着管婆婆的手:“管婆婆,你可别听这贱奴婢胡说八道,就是她一大早存心想要找事!”   宴凉词也急忙道:“管婆婆,奴婢初来乍到的,安分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惹事心非呢,管婆婆,您对这里最熟悉了,你应该知晓,这里的为人处事如何,别人会不会仗着是老人过来欺负奴婢,你也应该知道……”   左一言,右一句,听得管婆婆烦了,她也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急忙挥了挥手,让围聚在周围看戏的奴婢赶紧走:“你们是不是都没事儿,一个聚集在这里,想要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吃饭,然后干活,莫非你能不想吃饭不成!”   奴婢们急忙散开,很快,也就剩宴凉词和崔莹。   崔莹扁了扁嘴还想多说什么,直接被管婆婆瞄了眼,无奈,她也只好闭上了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瞪向了一旁管自己低着头的宴凉词。   “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今日我就先不管,日后若是还敢闹腾,不管是新人还是老人,都别想吃的了兜子走,我管婆婆可不会放纵这种事情出现在兴平寺!”管婆婆特地出声警告了一番。   兴许是宴凉词的话了作用,管婆婆也没急着追究这件事情。   “是是,管婆婆,我一定会安安分分的,不会闹腾的,毕竟我是个新人嘛,来日方长,还需要您多多关照。”宴凉词顺从着管婆婆的话说了下去。   崔莹也只得学着宴凉词的模样在一旁保证:“管婆婆,你放心,我在这也待了不少时间了,该懂的也都知道,这新人嘛,我有机会也会多教教,让她知道一些应该知道的规矩。”   管婆婆不紧不慢的看了两人一眼,点着头道:“行了,赶紧吃饭去,吃完饭还有一大堆活等着你们干呢。”   管婆婆在,崔莹也不敢闹事,发恨的看了眼宴凉词,甩了甩衣袖,扬长而去。   虽然今日平安无事,宴凉词可不敢保证往后的日子,她也能够像现在这般平安无事。   唯今之计,也只有见机行事,不断加强自己。   宴凉词看得出来,那个崔莹是好事主,这日子怕是会越发的难过了。   不过和从前相比,这里已经算是天堂了。   至少在这,可以不用时刻担忧自己的小命会没。   寻思着,宴凉词也急忙赶去吃饭。   两个馒头一碗汤便是今日的早餐。   宴凉词也不挑食,虽说和新世纪的伙食不能相比,但能吃饱已经算不错的了。   宴凉词这才刚喝了口汤,身前便多了一道身影。   若是他人,宴凉词还不至于躲避,但出现在眼前的崔莹。   这人前不久刚吃了个闭门羹,现在怕是逮着机会就要过来想法子对付她。   的确,崔莹一趟是想搞点事情让宴凉词知道,在兴平寺,得罪她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只可惜,宴凉词这一退步,直接拉远了她们之间的距离原本在崔莹手中的一碗汤汁可以顺利的倒入宴凉词的饭碗中,可这一退后汤汁倒在了地上。   宴凉词这才明白,崔莹的目的是什么。   这碗混着泥土的汤若是倒在她的碗中,怕是她手里头好好的汤也会被毁掉。   “你这是在做什么?”冰凉的女声从宴凉词嘴里缓缓吐出,她仰头,冷冷注视崔莹。   崔莹若无其事般的耸了耸肩膀,无所事事,露出笑容:“我没做什么呀,我只不过吃饱了,起来走走罢了,不想说装这一碗汤不小心倒在了地上,可惜了这好好的一碗汤就这样毁了,没得喝。”   宴凉词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这汤要是没毁,你就会喝下去咯?”   没等崔莹回答,她又继续道:“那么我也可以理解为你喜欢喝混着泥土的汤,原来你有这等嗜好,无妨,世上人有千万种,有点小癖好也是正常的,最后,我要是见着了混着泥土的汤,我第一时间献给你喝。”   “你说什么!”   崔莹愤愤回过头,死死地盯着宴凉词。 正文 第九章 国主来访   宴凉词眨了眨眼,特地看向崔莹,饮完碗中的汤,方才道:“我也没说什么,你喜欢喝什么样的汤就喝什么样,反正与我并无多大干系,无论你在汤药里混合了什么,那也都是你的事。”   语落,宴凉词不愿过多的理会崔莹,将碗筷放好。   她不愿沾事,崔莹道宴凉词怕了,话语一改,越发的傲慢:“你这贱奴婢,嘴倒是伶牙俐齿,怕是得哪日把你这嘴封了,你才知道我的厉害!”   崔莹身影一转,直径前行,一把拦住了宴凉词前进的路。   “你想做什么?”宴凉词黛眉一挑,略带不爽望至崔莹。   都说有女人的地方是非多,这一次,她清楚的体会到这句话有何用意。   崔莹前脚刚吃了憋,后脚便忍不住,想着尽快出气。   “你说,我想做什么?”崔莹傲慢一哼,眸中带着狠意,那眼不断地打量着宴凉词,似在寻找合适的下手之地。   宴凉词不愿和着女人过多纠缠,黛眉不动声色挑起,身影转了转,想从另一边离去,崔莹有所察觉,看宴凉词动了动身影,再度拦住了宴凉词。   崔莹傲慢地将双手环至胸口处,眉高高一扬,鄙夷笑起:“你这贱奴婢,得罪了我还想有好果子吃,还真是痴人做梦。”   捕捉到崔莹话语中的信息,宴凉词顺从着崔莹的话道:“哦?莫非,我是奴婢你就不是奴婢了?”   此话一出,崔莹的身影直接僵了僵,急忙反驳:“你是从下边上来的,这身份自然比我们还低上一级。”   崔莹还特地看向周围,试图寻找合应她的奴婢。   往日,为不被欺凌,有不少奴婢站队崔莹这头。   当下,就有不少奴婢站至崔莹身后,纷纷附和:“崔姐姐说的是,这下边上来的自然是比我们这还低上一级,下边那个地方,哪是人能够生存的,能到兴平寺来,便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福份!”   这一群人,搞得当奴婢就是福气,甚至还引以为荣。   宴凉词觉得好笑,眸色冷了几分,冷飕飕道:“大家生而为奴,都是奴,都要伺候人,这竟还生出了优越感,下边那地上来的又怎样,日后还不是要一块生活?”   她最烦的便是这种场景。   都是奴,非得争个高低。   外头却传来嚷嚷声,动静还不小。   有好事者特地出去探了探情况,满心欢喜地进来告知:“国主来了!”   这一句,硬是让周围的奴婢散得干净,纷纷离去,绕是崔莹脸上也掩盖不住激动,她甚至未多看宴凉词,也与众人一并离去。   这群奴婢们是想在国主跟前好好表现,倘若被国主看上,便能脱离奴籍,从此过上主子才能过的日子。   宴凉词倒是落个清净,头一转,抓起灶头仅剩的一馒头,包好塞入怀中。   奴婢们难得安静,一个一个看似卖力干活,实则变着法子强出头,试图让国主注意她们的存在。   可这国主,压根未瞧她们一眼。   宴凉词垂着头,自顾自地洗衣服,没让她失望的是,这衣服的分量是其他奴婢的一倍。   可她还是得洗完这衣服。   管婆婆满脸笑容,点头哈腰地跟在萧重烨身旁,小心翼翼道:“陛下,早晨我就瞧见喜鹊在我屋头叫,原来是您来了。”   马屁在萧重烨这起不到丁点作用。   他横眉冷竖,冰冷的眸宛若深谭,似对周遭的一切不起丁点兴趣。   跟随萧重烨一道而来的下人垂着头解释着:“陛下来看颜妃娘娘,顺带走走。”   世人皆知,陛下每隔一段时间皆会来看颜妃。   管婆婆脸颊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急急忙忙点着头表示明白:“原来如此,颜妃娘娘有陛下这样的孝顺儿,想必在天之灵也倍感欣慰。”   萧重烨并未回应,冷眸在周围随意的转动,在瞧见某道身影时,方才停下视线。   宴凉词揣着满腹心思在洗衣服,不断地在脑海中规划未来目标。   她必须制定计划,来规划未来在这生存的法子。   这虽然轻松不少,但奴婢繁多,勾心斗角之事同样多,她务必多加留意,方才可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忽而,宴凉词觉得周身一冷,有所察觉般仰头,朝着一旁望去,她所未察觉丝毫一样。   萧重烨已然移动了方位,冷眸一垂,话语顺和着表情,同样冰冷:“你这可有奴婢名唤宴凉词?”   面对国主的询问,管婆婆已然不敢怠慢,在第一时间进行回应:“有有!那奴婢是新来的。”   原先萧重烨不想走这一趟,可是细想,他若是不来,也不知那丫头能在这存活多久。   正巧,顺带瞧瞧那丫头在这的状况如何。   现在也已经瞧见了,也是时候道出来意。   “那奴婢,别让她死了。”萧重烨冷不丁地从口中吐出一句话。   管婆婆愣了愣,惊诧地看向萧重烨,下意识啊了声。   萧重烨冰冷的眸随意落至管婆婆身上,这一落,管婆婆急忙点着头,唯恐一不小心会得罪国主:“是是,陛下,您放心,小的绝对不会让她死,再怎么样都会留口气。”   管婆婆的话,成功的让萧重烨挑眉:“我的意思,是善待,不得为难。”   只留一口气?   那可不行。   兴平寺之事属于机密,绝不能泄露,那丫头若是就此一命呜呼,太过可惜,他可不想看着那丫头脑袋与脖子分离,因此,特地前来吩咐管事小吏。   管婆婆大吃一惊。   宴凉词不过一届不起眼的奴婢,竟能让国主放在心上。   一时之间,管婆婆开始庆幸,好在,早上也没为难宴凉词,否则,倒霉的就要换成她了。   “是是,小的知道了,小的马上就去给她换清净又干净的单人屋。”管婆婆嘿嘿笑起,点头哈腰。   “对了,我吩咐的事,你的嘴管严点。”面对萧重烨的警告,管婆婆自是忙不迭的应和。   国王就算不说,她也会管好自己的嘴。   管婆婆嘿嘿一笑:“陛下,您放心,小的这张嘴不该说的绝不会多说,那小的就先去处理您的吩咐。” 正文 第十章 没有关系   萧重烨闷声一哼,算是给了答复,离去前,又往宴凉词所在方向瞧了几眼方才离去。   没走两步,萧重烨冲着后头伸手勾了勾。   下人立即跟了上来:“陛下,不知您有和吩咐。”   “你派人盯着宴凉词的一举一动,记住,我要的是她活的好好的。”萧重烨冷声吩咐。   下人不敢耽搁,急忙应允,身影闪了闪直径离去。   宴凉词正费力的洗着衣服,崔莹拿了盘衣物来至宴凉词身旁,女声带着得意扬扬:“喂,这衣服也归你。”   崔莹算是这边洗衣奴婢的带头人。   这一盘衣物,叠得像是小山,这怕洗到天黑也洗不完。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管婆婆闻声而来,大老远的,她就瞧见崔莹拿了盘叠成小山的衣物。   萧重烨方才给了吩咐,管婆婆自是不敢怠慢,特地前来看看宴凉词,顺带看看情况如何。   崔莹惊诧于管婆婆的出现,平日,管婆婆待她也不错,这才导致崔莹的性子越发的傲慢,在这片区域也拥有一股小型势力。   “管婆婆,您怎么来啦?”崔莹热切的来至管婆婆身旁,特地为管婆婆按摩。   管婆婆不紧不慢看了崔莹两眼,神色带着警告:“崔莹,管婆婆有句话要跟你说,你吩咐下去,这日后可不许为难新人。”   新人无非是指宴凉词。   “啊?”   崔莹瞪圆双目,惊的都开始结巴:“管婆婆……我……我这没听错吧?”   这新人从下面上来,已算是幸事,崔莹都开始在脑海中计划该如何教训宴凉词,早上那闷亏可不能白吃。   可现在,管婆婆竟为这宴凉词讲话。   管婆婆特地瞥了眼崔莹,话语隐隐带着警告:“我话已经搁在这了,你让那些奴婢都安分一些。”   “管婆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崔莹话没说完,话语中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   管婆婆手朝着上头指了指,话语多了神秘之意:“你就别多问了。”   崔莹只好发恨的白了眼宴凉词,正打算离去,管婆婆却又唤住了崔莹:“地上这盘衣服拿走。”   崔莹不敢违背管婆婆的话,只得乖乖的端走衣服。   两人的小互动自是清楚的印入宴凉词眼中,同样的,她也惊诧与管婆婆的话。   管婆婆那手势明显是在说上头有人。   可她这头顶除了空荡荡的天可就没其他的了,哪来的人?   “你这丫头,快过来。”管婆婆脸颊已然挤了抹笑容,冲着宴凉词热切挥手。   宴凉词惊诧地起过了身,朝着管婆婆起来:“管婆婆,您这是?”   管婆婆特地凑到了宴凉词身旁,竟是挽住了宴凉词的手臂,笑容璀璨:“管婆婆这是要给你安排一间好点的屋子,一个人住比较清净,你那屋子住的人太多了。”   单独安排屋子住,宴凉词自是乐意,可这馅饼莫名其妙地从天上掉下来……   “管婆婆,您对我可真好,一人住我很开心,只是,您怎么就突然给我安排了屋子?”宴凉词试探地进行询问。   再结合管婆婆所说的头上有人,怕是有大人物在,这才使管婆婆一转态度,露出这幅表情。   管婆婆的神色立即有了变化,她神秘兮兮的看向周围,确认无人注意后一压声线:“凉词啊,日后你在这生活有什么不满的可以跟管婆婆我说,这日后你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管婆婆我。”   宴凉词点着头,思绪却已拉远:“好好,管婆婆,您对我这么好,还安排了独立的屋子给我,日后我当然定然不会忘了你。”   可就连宴凉词都不晓得她这身后有什么大人物在撑腰,至于发不发达,这就难说了。   管婆婆又道:“凉词啊,你和陛下,有什么关系?”   陛下?   宴凉词挑了挑黛眉,已然猜出这传说中的贵人是谁。   只是,她和陛下可没关系。   就冲着陛下昨日待她的举止来看,她能保着一条小命活至现在已十分不易,还能有啥关系。   酝酿许久,她轻轻笑了笑:“管婆婆,我和陛下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不急不缓的态度更让管婆婆肯定心头所想,伸出手不断抚摸着宴凉词的手背:“虽说在这兴平寺你该干活的活还是得看,但有管婆婆在,保证你吃的饱,喝的好,穿的够睡的还舒坦!”   宴凉词也不介意先小小利用陛下的名头,牟取点便处。   可这陛下,究竟是为了什么,竟能让管婆婆对她态度大改。   寻思着,宴凉词在心头摇晃着脑袋,将所有的想法从脑子里通通甩飞。   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走一步算一步。   管婆婆安排的房间大小刚好,正好够她使用。   管婆婆还在一旁不断地叮嘱,还冲着宴凉词眨着眼,试图让宴凉词在陛下面前多说好话。   正在洗衣的奴婢们却沸腾了。   有好事者凑到崔莹跟前进行询问:“崔姐姐,发生何事,管婆婆怎么让宴凉词住这么好的屋子?”   虽说管婆婆没公开,有眼力的奴婢们却已经看出来了,这管婆婆都带着宴凉词的行李,与她一同出入屋子,想想也知。   在这,除了管婆婆这类小吏,还有平时没少巴结人的崔莹有独立的屋子居住,这下还多了一个宴凉词。   “鬼知道怎么回事!”崔莹愤愤的搓了搓衣物,心态爆炸。   不过是新人,竟入了管婆婆的眼,管婆婆还警告了崔莹,让她不得随意欺负新人。   她可不是说不欺负就不欺负的性子,那宴凉词既然惹了她,就该有所觉悟。   否则,这一群奴婢日后也会看低她!   ……   偌大的慕容府中,下人们时而来往,周围,风景如画,府邸雅素干净。   小姐房中,床榻上正躺着名容貌清秀的女子,女子容貌固然清秀,脸色却惨白。   “不要,不要!”   女子念念叨叨着,疯狂地摇晃着脑袋,继而,她猛地起过了身,瞳仁放大,额前早早蒙上了汗水。   “嫣儿,你醒了?”床榻前正坐着名妆容精致,衣着华贵的美妇,见慕容嫣苏醒,美妇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