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ll 第1章 恶心到骨子里 阔别已久的熟悉青草清香夹杂着古龙水的味道洋溢在付琳鼻尖,这让她习惯性地朝床边的那人挪近,然而身体传来被车碾过一般的痛楚却让她猛地清醒。 付琳睁眸映入眼帘的是陌生摆着昂贵家具的房间,陌生刷着她最讨厌深灰颜色的墙壁,还有床头陌生的时钟——指向十点,阳光从窗子泄进来,照在她充满暧昧痕迹,淤青身体上。 慌乱害怕刹那充斥在她的心头,付琳脸色发白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听见付琳翻身的动静,沈奕也醒了,黑眸冷冷地瞧着床上满脸震惊的女人,收回自己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环着她腰的手臂。 看见沈奕的那一刻,付琳原本想尽力压制下去的不安情绪,在此刻如决堤洪水,汹涌澎湃地冲了出来,撞击着她每一个细胞。床上的瘦弱女郎轻轻发抖,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她的脑海里闪现了太多被深葬的回忆。 她发誓再也不去回想,再也不去提起! “沈奕……怎么会是你?!”女郎紧紧捏着被角,声音沙哑颤抖。 “是我,付琳。”阳光投在沈奕白皙坚毅的侧脸上,他漂亮的唇线紧绷着,话音极冷。 “六年前,你不是走了吗?你现在又回来!你对我……”付琳眉头紧拧,黑眸中映着面前男人俊逸的脸,回忆被勾起。 沈奕曾经说话的样子真的很迷人,双眸看着她,那样温柔专注。只是现在,他盯着付琳,漆黑漂亮的眼底,只有厌恶别无其他。 “付琳,别装了。”沈奕的剑眉厌烦地蹙起,冰冷道。 眼前的女人,红着双眼,曾经那双对他无比痴迷和洋溢着幸福情愫的眸子,此时因为震惊慌张染上了水色,那眸光却凌厉到只有愤恨没有其余。 “我装什么?六年前你什么都不说就走,你不觉得该给我一个解释么?”付琳坐起身来,几乎狰狞地瞪着这个曾经她喜爱至深的男人,此刻多看一眼他,都让她觉得心痛不已,比床单上的鲜血还要刺激她的神经,“这世上,我就妈妈这一个至亲,当年的车祸,你姐的车和我妈打的出租车两车相撞,结果所有人一起死了……呵,法院开庭,司机家属和我都到了,而你们沈家派个律师敷衍,一声不吭地从A市搬走,包括你也走了!沈奕,如果这其中没有猫腻,当年为什么要逃?!” “说到底,是你沈家做错了事,付出了该有的代价,那么对其他人造成的伤害呢?” “闭嘴!”沈奕好像被踩着了极痛之处,瞬间神色阴沉,突然将付琳重重按到了床头。 冰冷疼痛的感觉从付琳的后背传来,应该是碰到了昨晚他折磨而出的淤青处,付琳冷笑着,觉得这份疼痛远比不上她六年来心里忍受的旧伤一下子被彻底撕开,那样疼得让人窒息。 她快要痛死了,在六年前母亲的葬礼上,为冤死的妈妈,为失踪的沈奕,她的泪已经流干了,此时再从泪腺淌出来也是刀割般疼痛。 现在,还被他占了身,六年一别,杳无音信,她以为自己和沈奕的人生绝对是两条互不干涉的平行线,却没想到昨天一辆面包车强行带走了她,而今天,她就睡到了沈奕的身旁! “沈奕,你欠我的,不要再来打扰我!”付琳瞪着他,紧捏着拳头,任指甲陷入掌心,以尖锐的疼痛压制自己澎湃的情绪,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但下一刻她却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子,脸被迫抬了起来。 沈奕的眸漆黑如冬夜,手下的力道一度度加深,付琳原本苍白的脸因为踹不过来气而憋得绯红,但她瞪着沈奕,眼中没有一丝求饶。 “我会缠上你一辈子,让你不得安生!付琳,你和你母亲是为谁做事的?”他嘴角带上了残忍的笑容,大声质问。 脖子上的大手像要拧断她的脖子,传来的冰冷温度让付琳颤栗。曾经,这双漂亮的手和她一起在钢琴上弹出过完美的合奏,在冬天裹住她的手给她带来直至心底的温暖,现在只有来自面前男人的阴寒震怒。 “沈踏雪的死不是意外,我一直在查当年的车祸,可我查到了什么,你妈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沈奕无比嫌恶地在她耳边轻讽,“在之后,我想起曾经接触亲近过你,想起你在我身边的举动都是装出来的,我就觉得无比恶心……” 同样是那样轻的语气,他曾经在她耳边说着无比宠溺的情话,现在却只为更恶毒,目的是看到付琳眼中的受伤。 付琳瞳孔微缩,掩盖眼底深深的痛色,咧嘴笑起来,在他的大手之下,说着断续不清的话,“对……沈奕,我就是……装的,一切都是装的……随你,认为。” 他是她的初恋,她放在心底至深的人。 六年前,在母亲的葬礼上,父亲依旧喝得烂醉如泥,付琳独自跪在灵堂前,泪流满面。六年前,她敲着沈家大门,敲到双手出血,被保安屡屡赶走,她却还奢望着能从空空如也的沈家大院走出一个人,给她解释,日复一日。 沈奕在那一刻走了,她的世界刹那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一无所有。 “我明白,你这种厌恶的感觉……就像……昨晚和你……我也恶心到了骨子里!”付琳不怕激怒他,不怕说出更残忍恶毒的话,这个男人曾一走了之,现在又回来将她的旧伤撕裂,她怎会仁慈! “呵……”她脖子上的手松了,沈奕阴寒的眸子从她一丝不挂的身体上扫过,声音冷到让人忍不住打颤,“付琳你想跟我继续装到底,我就折磨死你!” 他站起身来,身形高大带着一种压迫的气息,精壮白皙的胸膛上还留着昨晚疯狂后女人划下的红痕。沈奕穿好了衣服再没有看付琳一眼,直接甩门而去。 砰!—— 震耳欲聋的声响,随后便传来稀碎的锁门声音。 付琳无力地抬手抱着自己头,思绪无比混乱,她起身寻到自己被撕成碎片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又从衣柜中翻出沈奕宽长的衬衫。熟悉的青草清香徘徊在付琳鼻尖,她心中升起抵触和酸意。 旁边的镜子照着她昨夜被暴力摧残过的纤瘦身体,那个男人狠狠地咬了她一口,在脖子上留下绯红泛紫的牙印,上面有两个格外明显的洞状伤口。 null 第2章 你也配 付琳清楚地知道那是沈奕虎牙留下的印记,以前每当沈奕咧嘴笑时,她就如同发现宝藏般好奇地盯着他的虎牙看,他被付琳盯到不好意思,便宠溺地揉着她的脑袋…… 如果没有发生那样戏剧性的车祸,她和他现在应该依旧如初。 只是都过去了!都是过去式了!当那种剧烈的情感从心底冒出来时,付琳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她痛苦地揪着衬衫领子,泪止不住地流。 她该恨沈奕,该恨沈奕!一切都不可能挽回,她和他要么老死不相往来,要么握着刀子对向彼此。当年的车祸,沈奕有能力去查,她没有,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只能接受结果,拿什么为母亲争取公平! 房间中安静得可怕。胃因为饥饿传来的痛楚让付琳回神,房间中没有留下一点食物。付琳还抱着一丁点地希望去打开门,门把扭不动,果然如她所想,她被沈奕关在了这里。 屋子里没有一个通讯器物,也没有尖锐的物品。 付琳看向窗台,发现自己正处于三楼,她将镜子摔碎,床单,被子划成布条捆成绳,拢着一件沈奕的外套,从房间中逃了出去。 跑出沈氏别墅,早春的阳光偏冷,风呼呼吹着,刮进了付琳心底。 她从未觉得这样冷过,冷到她全身不止地颤抖,从未觉得这样狼狈,走在大街上,被行人用异样的眼光瞅着,如同丧家之犬。 身体的疼痛还在持续着,付琳感到如同六年前一般深深的无助,那本来没愈合被敷衍着的伤疤被沈奕残忍地撕开,露出里面腐烂流脓的骨肉,伴随着剧烈爆发的痛苦。 她想停下来,休息在原地如同一片烂叶,可能不能,身体里有种执念支撑着她往前走着,到达所谓的家。 就算生活被突然其来的沈奕弄得一团糟,她能做的只有坚持己见的接受,无法逃避。 不然,她和妈妈,算什么…… 在这世上,她和妈妈到底算什么……如同尘埃飘来又散去吗? 疲倦袭来,付琳的视线逐渐模糊,身体摇摇欲坠之时,却意外地跌入了一个人坚实的胸膛。 男人拢着黑色的风衣,飞扬的双眉微蹙,身材高大挺拔,如雪山上的独松,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克制与疏离。 “对不起……夏蓝棠?”撞到他身上,付琳微微恢复了神智,眸中无措。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伪装得矜持。 自己此刻就是如此破碎,如此混乱不堪…… “你去哪了?”难得的关心,男人的眸子深蓝如海,眼底散发着一贯的冷漠平和。 “先回租屋吧。”付琳声音沙哑,风扬着她凌乱的黑发,尽显憔悴狼狈。 “嗯。”夏蓝棠将身上的长款风衣取下披在了她的身上,付琳抬头十分讶异他会作出的这样的举动。 夏蓝棠是她的房东,从高中毕业搬过去住的三年中,付琳清楚眼前这个男人人脾气很坏,就像是一块冰。就算今天遇上,她也没有奢望他会帮她。 “我带你回去。”夏蓝棠的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淡薄阴影,目光从付琳脖子上的咬痕扫过,眸色变得幽暗。 他拦了辆出租,车上,付琳蜷缩在角落里,风衣上的温暖更让她感到疲倦,还没到家,她便昏睡过去。 等到付琳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强烈的饥饿感让她睁开眼睛,却发现床头放着做好的早餐,还有一个崭新的手机,旁边写着夏蓝棠漂亮的字。 是一串数字,付琳懂得他的意思,但现在她最想做的事情,是洗个澡,把沈奕在自己身上留的痕迹洗干净,彻底。 一遍又一遍地擦洗着自己的身体,付琳每想到沈奕碰过她,就忍不住害怕厌恶地颤抖,六年前母亲从车子中支离破碎地抬出来的场景和她与沈奕相爱的回忆交织在一起,她快疯了。 头疼欲裂,从浴室中出来,付琳换上了自己的备用电话卡,却发现里面有一条陌生的消息,几十个未接来电,时间都是是在昨晚,一看短信的内容,付琳不用猜,那就是沈奕。 ——很好,你很会逃?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玩死你! “沈奕……”付琳的头越发疼痛,下一刻更让她头疼的事情接踵而至,铃声响起,昨晚没有拨通的来电再度响起。 此时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冰冷的字:付长东。 万分厌烦的情绪让她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尖叫,但付琳没有,身体颤抖着,极度忍耐地接了电话。 “找我干什么?!”她声音沙哑,厌恶到了骨子里。 “小琳,你怎么能这样跟爸爸说话呢?”电话那头的男人不满道。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我……小琳手头上有钱吧,我在芦丁画廊的网站查到你刚卖了一幅画……”男人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没了底气,“外面的债主找上门来了……要一百万才能摆平,我也不想麻烦你的,只是实在躲不住了……” “呵……”付琳冷笑,烦躁如万虫吞噬着她的心脏,让她原本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我那幅画,卖出也才三万出头,你想要我怎样?” “你不是还存着那幅成名作《天使之赐》么,把它卖掉吧,再找几个有钱的买家借点!”男人兴奋道。 “付长东!”付琳听着,眉头深皱,握紧拳头,手指骨节已经发响,窒息的感觉出现在咽喉,极致愤怒与刺骨冰冷让她喘一下气都困难。 “当初……当初妈妈也是这样被你害死的,你还不够,还不够!” “我……”没想到付琳会提这件事,男人凝噎住。时隔六年,付琳虽然对自己厌恨,却不再说起当年的车祸。 他知道,那是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付琳不想再痛,即使和他再争吵,也一字不提。 “都过去了,再说我现在已经改了很多了……我不也想赚点钱,给你妈妈的坟墓翻修一下嘛……”他慌乱道。 “出了每天酗酒赌博,付长东你还会什么?当年你好赌,被人扣在那里差点被打断腿,催我妈拿钱过去赎你!”付琳深喘着气,脸色发白,“结果就在去的路上,她出车祸死了,现在你将我当成你的摇钱树,你改了什么?你什么都没改!” 听见电话那头女人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声,付长东的浓眉拧到一块,想要辩驳什么,最后又无奈道,“小琳,你的病又犯了,先去吃药吧,好好养好身体……你再怎么说都姓付,我也是你的父亲。” “哈哈哈!”付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夺眶而出,“我跟着我妈姓乔,永远姓乔,你是我父亲?付长东你拿来的脸面说?你尽过父亲的责任么!” 除了压榨母亲,抢走她辛苦赚来的钱去喝酒赌博,除了回家就对她和母亲拳脚相加撒气,付长东,你还为这个家做过什么? 父亲,你也配?! “小琳帮帮爸爸最后一次吧……爸爸真的,无路可走了。”话回到原题,付长东叹气道。 “你现在是要把我逼到无路口走。”付琳任眼泪淌下,手无力地翻找着抽屉中的药片。 “小琳,你哭了?”他轻问,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却传来嘟嘟的忙音。 嘟嘟嘟…… null 第3章 我帮你 付琳挂了电话,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垂死之人一样苟延残喘,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传来模糊的敲门声,身体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崩裂音,像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苏醒。 是她在分解崩离吗? 手终于摸到一瓶药,可是付琳已经没有力气拿起了。 “救命……救命。”她用尽所有力气喊着,声音却是蚊子扇动翅膀般大小。 救命。 砰!—— 敲门的那人粗暴地踢开了门,夏蓝棠一进来变看到了躺在地上蜷成虾米的付琳,忙将她抱到床上。 “付琳?”夏蓝棠清冷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焦急。 “药……两片……”她气若游丝,眯着眼睛,握着药瓶的右手颤抖。 夏蓝棠将她紧握住的药瓶从手中抠了出来,掰成碎块扔进床头柜上的水杯中,给付琳喂了下去。 他注意到了没有任何标签的药瓶,夏蓝棠嗅了嗅还留在指尖的药味,皱起好看的眉毛,声音又恢复了如常的冰冷,“需要叫救护车么?” “不用。”吃下药后,付琳感觉自己疼得要爆炸的头稍微好受了一点,虚弱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个的?”夏蓝棠问。 “从小,我有先天疾病。”付琳回答。 “你知道它是什么吗?”他的神色阴晴不定。 “安纳森药片。”付琳感觉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睁眼盯着夏蓝棠漂亮的蓝眸,“谢谢你。手机的钱,我会稍后转给你。” “……”夏蓝棠点了点头,站起身刚要走,却被付琳拉住了衣角。 “听说夏先生你会一些拳脚功夫,能不能……护我出行一段时间。”付琳想起沈奕阴沉的脸,觉得慌张,情不自禁地拉住了夏蓝棠,“你出价格……我会,付钱的。” 夏蓝棠偏了偏头,淡漠的视线落在了付琳脖子的咬痕上,“我帮你。” …… 休息一天后,付琳出门前往青省大学。 四月的阳光洒向各处,公路上流动的车辆棱角闪烁着光华。 商场大楼侧面,巨大的荧幕正播送着一条消息。 “近日,豪门新秀,最年轻的商业巨鳄,沈氏集团的掌权人已经回国,在众商业巨鳄抢滩沪城中,沈氏集团一如近年,占领优势……” 路上,有两个女孩对着手机兴奋地交流着,引得周围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哇,你看这幅画,署名又是芦丁画廊的乔叶……” “乔叶啊,我听说过,网上看到过,是很年轻的画家呢,据说出名时才19岁……” 她接着电话,夏蓝棠就沉默地站在付琳身旁,高大英俊的模样引得不少少女频频回头,但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文茉,我没事。”付琳语气平静地回着电话那头人的关心。 “最近街上感觉很乱啊,前些天一辆面包车直接掳走了一个女孩子呢。”电话那边的女音俏皮满含阳光,投进付琳原本烦躁阴郁的心中,“啊哈哈~我听说那个苏婉儿靠关系进了芦丁画廊呢,她不是喜欢你的房东么,你可小心点别被使了什么绊子。” “嗯。” “喂,小琳你怎么那么冷漠呢,我今天都不好意思把我画的丑丑的作品拿给你看了,我可是梦想着跟你一样成为芦丁画廊的新秀画家呢!” “文茉,抱歉我最近家里有点事,心情很糟糕。”付琳嘴唇翕动,无奈道。 “唉,咱们可是老朋友了,又是你老爸的事吧,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就是。我给你精神上的支持!”文茉的声音清脆好听,一转话题,她又小声道,“你房东那么帅,我支持你早点把他吃掉!” “……”付琳听到这句话,有些哭笑不得。 “堵车了。”夏蓝棠皱眉。 付琳挂了电话,双眸映着街上停停走走的车辆,文茉还在学校等着自己,这几天也没有向老师请假。一种慌乱的感觉没由来地从她心底升起。 “我们走小道吧,快点到学校。”她不信,沈奕还能在青省大学里面做什么。 两人绕进了偏僻的小巷中,低矮的平房缝隙中,付琳瞧见那天掳走自己的面包车,吁了一口气,幸亏自己及时换路。 和夏蓝棠走在人行道上,心慌的感觉再次袭来,付琳回头却看见几辆面包车向她和夏蓝棠驶来! 刺!—— 刹车时轮胎在地面摩擦生出的响声,几辆面包车停在付琳和夏蓝棠的身侧,将他们半围了起来。 一只手瞬间捏住付琳的手腕,夏蓝棠拉着她向前疾跑。 身后传来车门滑动的声响,十多个黑衣男人拿着电棒冲了出来,追逐在她身后。 付琳的速度跟不上夏蓝棠,两人很快便被这群男人追上包围起来。电棒开启,闪烁着耀眼危险的光华,几个人朝着保护付琳的夏蓝棠袭来! 呼!—— 夏蓝棠将付琳拉扯到自己怀中,在电棒触及他之前,挥拳向前方男人的肚子。 “小心后面!”付琳看见夏蓝棠后面几个人攻击而来,瞳孔微缩。 话音刚落一秒之间,她的身体跟着夏蓝棠腾空而起,身形旋转,男人一脚踢飞了背后的攻击者。 夏蓝棠的身手出乎意料的敏捷利落,耳边风拂乱付琳的短发,她眼睛望着夏蓝棠棱角分明的侧脸,眸中惊艳。 “辛亏你轻。”夏蓝棠的声音富有磁性,一贯偏冷。 寡不敌众,两人找到空隙就开始向前逃跑。 “我拖累你了。”付琳愧疚地皱起眉头。 “没关系。”夏蓝棠面无表情地说。 也不知跑了多久,一路和那群人纠缠跑跑停停,夏蓝棠的胳膊上被人用刀划出了长长的口子,而他们个个负伤,终究没有再追下去,只能愤怒地看着付琳离去。 “对不起,我没想到是这样。”付琳扯烂自己的衣袖,给夏蓝棠裹住受伤的手臂。她本不想对自己好友文茉爽约,但现在的情况也不得不。拨打了文茉的电话,让她帮自己请个假,付琳望向周围复古的老式平房。 “我妈妈生前交好的医生在这里,我带你去。” “嗯。”夏蓝棠的神情没有因疼痛有一丝波动,蓝眸如靠近冰川的海底。 走了一会,两人到了一个小诊所门前,付琳推门而进,里面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 看见付琳,他清秀的脸上扬起笑意,阳光投射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立体的五官好像陶瓷般精致,让人产生这不是一个医生,而是一个明星的错觉。 “白医生,能不能帮我朋友处理一下伤口。”付琳向他介绍了夏蓝棠。 白长树看见付琳旁边站着的高大男人,笑容很快就凝固住了,而夏蓝棠此时也半眯着眼睛,眸底更加冰冷。 “付琳,我……”白长树刚想婉拒,夏蓝棠此时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我想去病房躺会,白医生,我现在失血挺多,另外我还需要白医生给我开一些特殊的药剂。” “……”付琳听到夏蓝棠这么说,自动回避地坐在了旁边的铁椅上。 白长树领着夏蓝棠走进一间空着的病房,两人离的很近,进去后,夏蓝棠将门反锁上了。他前面的高瘦男人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心虚道:“你的银制刀可以放下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来这里多久了?”夏蓝棠的匕首在手中打了一个漂亮的旋花,翻身刀尖对着白长树的脖子,蓝眸充满审视。 “……”脖子上传来充满危险的寒意,白长树皱起好看的眉毛,“我不想争什么,就想安静地当个平凡人物,例如医生。” “当年你帮了乔贤秀?六年前沈踏雪的死,白家没有插手?”夏蓝棠的匕首又近了一分。 “我……”白长树的黑眸出现隐隐的红色。 “别着急露出原型,我不介意将你杀死。”夏蓝棠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 在夏蓝棠的威逼下,白长树最终一脸泄气,“乔贤秀当初做过几次人血和吸血鬼的血的买卖,我也就在这事上帮过她一点,付琳……乔贤秀是噬鬼者,谁知道噬鬼者和人类的产物是什么样,她有先天疾病,我也无法确定,安纳森药片可以压制住她的病情恶化。” “沈踏雪的死,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脱离白家很久了。那么猎人,你离开夏家来青省做什么呢?” “……”夏蓝棠放开了白长树,冷着一张脸再没有说话,白长树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帮他处理了伤口。 “付琳……被吸血鬼咬了么?我在她身上感觉到了高等吸血鬼的印记。”半晌,白长树小心地问。 “嗯。”夏蓝棠垂下眼眸,眼底幽深。 null 第4章 别再问了 和夏蓝棠回到租屋,夜晚付琳替他换上新药,面前的男人总是冰冷着一张脸,他却突然抬头看向她,语气柔和起来,“付琳,能说说六年前的事吗。” 付琳原本诧异夏蓝棠突如其来的温和,下一刻听到他的话脊背便紧绷起来,眸中充满了警惕。 “我是仲夏夜公司的侦探,六年前的事也调查过一部分。”他不紧不慢地解释。 “有人委托你查那件事吗?”付琳的手有些颤抖。 “没有,只是好奇。”夏蓝棠似乎想到了什么,蓝眸变得冷漠忧伤。 “我母亲乔贤秀,六年前夜晚,搭了一辆出租去赎我父亲,去的路上和沈家大小姐沈踏雪的车相撞在了一起。”付琳痛苦地皱起眉头,脑海里闪过母亲被灼烧得焦黑地从车中抬出的样子,“发生了爆炸,两辆车里面人都死了。而警察调查当时的监控录像,完全没有那一段记录。对外的解释,是监控系统当时受到干扰,两车相撞同时毁掉,仅此而已。” “沈家当时只派了一个律师来敷衍了事,完全承认官方给出的鉴定。我和司机的家属,只能承受这样的结果。”付琳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苦意蔓延,“死去司机的老婆说,她男人开车很稳当,已经开了二十多年了,遵纪守法,一直没有意外出现过。” “夏蓝棠,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付琳摊了摊手,揉着自己发痛的太阳穴,“别再问了。” 第二天,付琳接到芦丁画廊关于星期天交流会的电话,便在夏蓝棠的陪伴下赶了过去。 芦丁画廊。 亮澄澄的地板映着墙上画作的倒影,穿着优雅的富人三三两两地走过。 付琳走进直奔地下走廊而去,从里面的一条小道插入自己的工作室。 咔嚓。 门被打开,一个穿着小西装短裙的女人推了推眼睛,喊着付琳的艺名,“乔叶小姐,这次的交流会还跟以往一样带着面具吗?” 说话的人正是助理小禾。 “嗯。”付琳环视了一下房间,看着被白布遮盖的一块块画板。 “可是外界对于您本身身份已经有了诸多质疑,负面评论也很多。”小禾走进一快白布遮盖的宽度一米多的画,将布料掀开,“《天使之赐》已经运回来了。关于星期天交流会的展览……” 付琳侧目看去,眼瞳里映着一个满身脚印女孩的身影,“不必在意那些,就这幅吧。” “好,这是送来的礼服的照片。” “你看着选吧。”付琳靠着墙,“还有什么事?” “这次交流会,沈氏集团的沈总会参加……这是为芦丁画廊获得新资助的好机会。”小禾望着付琳,眼睛亮亮的说道。 付琳是老板栽培出来的,19岁凭着一幅画卖出上万而出名。 “我知道了。”付琳听见沈字,身体瞬间紧绷,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怎么这样敏感,不过是同一个姓而已。 小禾又说了一些事情,一中午就已过去。 从地下走廊绕出来,在付琳没有注意到得地方,一个俏丽的身影挽上了穿着西装短裙的女人…… 时间流逝,星期天很快便到了,付琳到芦丁画廊换上了鹅黄色的小礼服,站在镜子前的女人身形纤瘦,付琳及颈的短卷发撩到耳后,露出在灯光下熠熠发光的银耳钉。她的脸色有几分憔悴,在这样的装扮下,有了一种病美人的感觉。 搭乘老板的车,她戴上没有表情的面具到了会场。 轻缓的音乐洋溢,这里已有不少人在舞池里翩翩起舞。两边的棕色贴着名贵壁纸的墙壁上已经挂上了芦丁画廊和其他画廊的得意画作,她的《天使之赐》挂在最前方,画角落下乔叶两字的签名。 “今天,我们的新兴画家,乔叶小姐,将会揭开她的面具!”不知谁在前方高喊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齐齐会向她,有人好奇,有人嗤之以鼻,讥讽她故弄玄虚。 付琳的脚步顿了一下,看向自己身旁的芦丁画廊老板,后者点了点头,意在告诉她这是安排之中。 “呵呵,这可是你大出风头的好机会。”付琳身旁的海蓝礼服女人娇笑着,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笑容。 付琳眸子里闪过疑惑,旁边苏婉儿的笑容让她有种不祥的感觉。既然这是芦丁画廊安排的,她也无法再掩藏下去,付琳抬手触碰到那面具的边缘,却在人群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手就停在了半空中,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摘下来面具。 沈奕……沈奕为什么会在这里?! 付琳心头慌乱炸开,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双脚只想后退着,赶紧逃离。 “付琳,取下来吧,你别让芦丁画廊丢脸。”苏婉儿的声音尖细,催促着她。 芦丁画廊老板的脸色已经有些阴沉下来,付琳是他带出来的画家,一直都比较听话,怎么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乔叶,取下来。”他严厉要求。 付琳面具下的眸子已经和沈奕那双冰冷深邃的黑眸对上,他如发现猎物的蛇一样阴沉地盯着她。 “嗯……乔叶,取下面具了。”付琳手捏住了面具角,将之扯了下来,脸上还挂着强作镇定的笑容。 众人拍掌,制造气氛。 “长得还蛮清秀。”有人轻声嘀咕。 “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好的画作不是想有就能有的,”有人议论。 “付琳,你如果听我警告,离夏蓝棠远点,就不会有今天了。”苏婉儿红唇咧着,嘴角挑起得意的微笑,阴阳怪气道。 “……”付琳无心理会她,看见沈奕已经朝着自己走来,她一步一步向后挪着。 苏婉儿像是看出了付琳的惊慌,一扯付琳小礼服背后的丝带,伸出脚想要将她绊倒。 付琳的后跟踢到了苏婉儿的脚,身体失重地向后仰去,此刻,她听见后面衣服被裂开的声音。 完了! 小礼服后背的布料已经敞开,她在众人面前逃不了走光! 然而就在付琳快要摔下去的一刻,有人突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背后敞开的衣服快速扯到了一起。熟悉的青草清香和古龙水的气味涌入付琳的鼻中,她的眉头紧蹙,惊慌失措的看向挽救自己的人。 是沈奕。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嘴角冰冷地向下垂着,露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苏婉儿收回了脚,神色难看地瞪着付琳,沈奕身上散发出那种霸道阴冷又让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咬牙切齿。 付琳,你真好命! 勾搭完夏蓝棠,这下又勾搭到沈总! 这一幕,众人瞠目结舌,随后纷纷鼓起章来,夸赞沈奕。 芦丁画廊的老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对付琳投去欣慰的目光。 “沈奕,谢谢。”被他扶起来,付琳满脸尴尬,又恢复了如常的冰冷语气。 “跟我回去!”沈奕的语气冷到了极点,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藏着一丝残忍暴戾。 “不!”付琳皱起眉,自己的背后坏掉的礼服布料还被他捏在手中。 “你可以选择在这里走光,我再带走你,或者现在乖乖跟我走!”他贴着她的耳朵,在外人看来如同情人呢喃,却满是厌恶威胁的语气。 “我……跟你走。”付琳最终泄下气来。 她被他推攘着如同囚犯关进了车中,在深沉的夜色下,慢慢驶向沈氏别墅。 付琳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双手,汗水弥漫在她的手心,沈奕一个轻轻动作都让她神经紧绷。 一路无话,空气宁静得可怕,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她害怕沈奕,她害怕揭开那层伤疤,更害怕他在上面撒盐,看她痛不欲生狼狈至极的样子。 她害怕回到六年前那时的黑暗无助,她都放弃去调查真相了,放弃之前的愿望只想做个普通人。 可沈奕,打乱了她假装埋葬好的这一切。 null 第5章 心痛 进入沈氏别墅,一位白发平头的老人对着沈奕微微颔首,毕恭毕敬道,“少爷。” 沈奕的脸色如阴云,气势压抑冰冷到旁人不敢接近,他捏住付琳的手腕,将她拉扯向曾经关她的房间。 付琳感觉自己的自己手腕都要被沈奕捏碎了,疼痛让她蹙紧眉头,却忍住一声不吭。 旁边的老人看见付琳,黑眸闪过诧异疑惑,“当年那个付小姐……” 进入房间,沈奕毫不留情地将付琳向前推去,粗暴地关上门。 砰!—— 付琳身体失重地向前扑去,结结实实地栽到了坚硬冰冷地板上,手肘很快就被硌青紫了一片,她抬头余光瞥见自己逃离的那扇窗,如今已经被沈奕装上狭小空隙的防护栏。 像监狱的牢房一样。 她咬着唇,双目瞪向沈奕,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旁边的高大男人就压了下来,大手握住了付琳的后颈。 “只要你交代你和乔贤秀受什么人指使,我就可以放你走!”他的黑眸幽暗极了,语气轻和下来,却不带一丝感情地在她耳边诱导。 “我和妈妈是清白的!”付琳一听,心中所有掩藏的黑暗疯狂涌动,只愿化作尖刺,狠狠刺向伤害她和母亲的人! “六年前你不查其中猫腻,现在跑回来一口咬定是我和妈妈害死了你沈家大小姐?!”极致愤怒地捏紧拳头,她拼尽全力想起身,却因为力量悬殊太大,身体在沈奕的控制下,纹丝未动。 “说,还是不说?!”沈奕怒吼。 “我无话可说,沈奕,我倒怀疑你六年前是不是真心的了,呵!”付琳讥笑着。 心中越苦,她嘴上越毒。 “哦?付琳,彼此彼此!你是装出来的,那我也在玩弄你!”沈奕狭长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伤痛。 “沈奕,你个王八蛋!”付琳的歇斯底里地大骂,她声音带上了哭音。 玩弄?她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谁都觉得他们长大肯定会在一起,肯定会走入婚姻殿堂,一生一次恋爱,一生只此一人。 现在想来,真可笑,真的可笑! 咔嚓,咔嚓…… 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如落地的玻璃,四分五裂。 “你不说,我就折磨死你!”他按着付琳的手加大力度,身下人传来痛苦的咳嗽。 “咳,哈哈……我付琳真的瞎了眼睛,沈奕,你有什么证据!凭什么这样污蔑我妈,我什么都不知道!”付琳挣扎着,心痛到窒息,“是你沈家撞死了我妈!为什么不说是沈踏雪撞死了我妈!?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沈奕黑眸中暗色翻涌,越愤怒他越平静,大手将她原本就被破坏掉的小礼服撕碎彻底,他直接挺了进去。 “沈奕,你混蛋!”付琳咬牙挤出这句话,身体的疼痛让她冷汗直流,他想把她撕碎,她感觉自己正在被他撕成两半! “我恨你!” 永远会恨你。 不管付琳如何咒骂,沈奕都一言不发,他平静得可怕,将身下人翻过来,捏着她的下巴。 “说,还是不说!?” 即便付琳道出真相,他也不会放过她。这个女人窃走了他的心,又设计了他唯一的至亲。 他要关她一辈子,就算下地狱,她也别想逃离! “沈奕……去死啊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恨你!”付琳疼得眼泪直掉,通红着双眼仿佛恶鬼一样瞪着身上的男人! 凭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母亲也什么都没做做过,勤勤恳恳了一辈子,却连死也要被眼前人叩上阴谋的帽子! 她好恨呐,恨已经超越她曾经对沈奕的爱了,是吗? 付琳故作放松,当面前的俊毅男人察觉到她的放弃而稍稍松懈时,她拼劲全力起身,一口咬在了沈奕的肩膀上! 她要将他的骨头嚼碎,要看他鲜血淋漓的样子! “呵。”付琳咬的极狠,肩膀的痛让沈奕闷哼一声,殷红的血从他小麦色的皮肤中涌出,溢在付琳的口齿之间。 铁锈味蔓延,她的双手被他束缚住,痛苦无力地摆动。 沈奕,为什么我还有一丝心痛? 男人漂亮的黑眸隐隐变为猩红,在暗夜中极为妖冶,虎牙变得尖锐。付琳没有注意到,只听沈奕在她耳边轻说,“咬人?要不要见识下我会的?” 她没有拒绝的权力。 男人玉白修长的手挽过付琳脖颈的短发,那对尖牙在暗淡月光下泛着寒光,刺入她的肌肤。 感觉到血液被抽出,付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眼前出现了各种幻象,有人在黑暗中呼唤她,邀请她共舞沉沦。 那个人,是沈奕。 犹如六年前富有磁性,温柔的声音。 “沈奕,你就是个怪物……”她松了口,双眼变得无神迷茫,呢喃着。 不甘的眼泪从她脸上控制不住地滑轮,她被他拥在怀里,犹如破碎的瓷娃娃。 付琳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她在黑暗痛苦中沉浮不定。她需要一根稻草,谁能将她拉出沈奕营造的地狱? 最终她被痛醒了,醒来时发现沈奕已经背着她熟睡。付琳的心里燃起从未有过的仇恨,在此刻凝聚成一股力量,让她平静地,一声不吭地支撑起破碎的身体,在屋子里寻找尖锐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道是她的还是沈奕的,付琳在窗角找到了一把螺丝刀,笑着朝床上的男人走去。 她举起刀子,看准了他的心脏,黑眸映着眼前男人英俊的脸庞,他跟以前一样,在她身边,睡得毫无防备,像个孩子一样。 剑眉微微蹙起,精致立体的五官在窗外泄进的月光下如瓷般。沈奕漂亮的唇线紧绷,像做了什么噩梦一般。 他睡在她旁边,冰冷散去,安然如六年以前。 他和她都做着同一个噩梦,无法逃离,无法反抗。 付琳的长睫颤抖,握着螺丝刀的手也抖得厉害,她凶狠地落下手臂,刀尖却突然停在了他心口一毫米。 杀掉沈奕,她做不到! 他们之间,有错吗?哪错了? 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 付琳无力地蹲在了他的床边,握着螺丝刀的手垂着,太阳穴开始刺痛,让她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呼吸沉重。 不好。 她需要吃药。 “哈……哈……”付琳喘息着,发病的频率增加了,她一次比一次痛苦。 冷汗顺着她光洁苍白的额头淌下,付琳失力地栽倒在地上,身体传来痉挛的痛楚。 “救命……” 安纳森药片?她需要吃药…… 绝望的是,她身处沈家,并没有将安纳森药片带在身上。 身体什么东西在爆发,她疼得颤抖。 “沈奕,沈奕……”付琳的喊声一次比一次虚弱。 她的牙齿突然好痒。 付琳的视线变得极为模糊,红与黑在交织,像信号不好的老式电视屏幕。 她耳鸣不止,像身处菜市场,隐隐约约,付琳似乎看到了一个极美的卷发女人,然后便是淌着血泪的尖下巴和上面一张如罂粟般迷人的红唇。 意识昏沉之中,她落去一个熟悉的怀抱,她半眯着双眼,眼前产生了极为严重的幻象。 一切都是鲜红色,刺目的,她十分渴望的红色。 付琳指尖触及到什么温凉的东西,她本能地将头贴近…… null 第6章 我妈是无辜的 等付琳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她抬眸,却对上了沈奕那双狭长的凤眼。 那双眸子,漆黑的眼底无法忽视的哀伤和厌恶。 付琳的头隐隐作痛,只记得自己的病犯了,没有安纳森药片,她不记得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奕,让我离开吧。”她支起身体来,背对着他,声音沙哑。 “你知不知道你母亲是什么人?”他就这样静静地瞧着付琳纤瘦的背脊,神情冷漠疏离。 他们之间好像有一条巨大的沟壑,付琳明明离他很近,可沈奕无法接近。 “她是噬鬼者!”沈奕冷笑。 “你在乱说什么?”付琳的指尖抚过她脖子上清楚深深的咬痕,双目通红,“我妈不会是和你一样的怪物!” “呵,噬鬼者可比我这样的怪物肮脏多了。”沈奕冰凉的指腹滑过付琳肩膀上的伤痕,眼中阴郁,“噬鬼者不仅会喝血,还会吃肉,你就是那肮脏东西的产物,还要那点自尊干什么呢,付琳。” 付琳的瞳孔微缩,身体因为心痛愤怒而颤抖,转身想要给沈奕一巴掌,却被他叩住了手腕。 男人将她粗暴地按到了床头,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像以往。 只是过去他们总是笑着相视,眸子里温柔的光可以将冰雪融化。 只是现在他们都怒目而视,恨不得从自己的眼睛里喷射出毒液,将对方腐蚀殆尽! “沈奕你是怪物,你有资格说别人吗?”付琳大骂,“我当初怎么会和你在一起!我当初为什么要在别人欺负你的时候帮你!” 沈奕听着,眼眸越发幽森,暗红涌动。 “我真的想回到以前,情愿那时候后装作没看见的走过,这样我们的人生永远不会有交集!”付琳痛哭着。 “这六年,我真的宁愿没有遇见过你!” “付琳!”俊毅的男人眼眸瞬间变得猩红,他原本的平静冷漠被打破,变得暴躁愤怒,他掐着她的脖子,力度加深。 “你该庆幸你那时候勾引到了我,否则现在,你早就尸骨无存!”沈奕的声音冰冷入骨。 她没有…… 她呆在他身边没有目的。 她图他的什么啊?! “哈哈哈……咳咳!”付琳的眼睛已经流不出泪水了,现在只有干涩和疼痛。 “沈奕,你真是……我厌恶至深的人!” 她可能真的要死掉了。 模糊之中,付琳好像看到了沈奕脖子上两个孔洞状的咬痕。 沈奕没有松手,直到付琳的身体软了下去,他的黑眸失神,闪过一丝惊慌,按了旁边的传达器。 “严叔,叫医生来,快!” …… 被叫做严叔的老管家很快叫来了医生,为付琳检查之后,走向在窗台抽烟的沈奕。 “少爷。”严叔看向床上躺着的脸色苍白的付琳,流露不忍,他是自沈踏雪带着沈奕去A市,就一直跟着沈奕的。 和曾经天真阳光的少爷比起,自沈踏雪死后,他真的变了很多。 “医生说,付小姐的伤需要静养,不宜再做剧烈运动,她有些贫血和低血糖。”严叔说着。 “恩。”沈奕狠抽了一口烟,吐出漂亮的烟圈,将之杵灭。 付琳,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他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开车去往了沈氏集团的办公大楼,别墅内,严叔端来热汤放在付琳的床头。 感觉到沈奕已经离开,付琳才睁开了眼睛。 “付小姐,少爷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严叔将热汤递给眼前发丝凌乱,面容憔悴的女人。 付琳的双眸无神地动了动,声音低哑无力,“沈奕到底要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她的初恋是个会吸人血的怪物。 一个要毁掉她的怪物。 “你们两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从他六岁那年带你来沈家玩时,到十六岁,我觉得你和少爷会一辈子。”严叔叹息,“沈家的男人都很专情,少爷也不例外。” “都已经过去了,你别说了。”付琳垂下眼帘,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眸子在此刻染上厌恶的情绪,“沈家都是怪物么?!” “确切来说,是吸血鬼。”严叔看付琳不接过热汤,将汤放回了床头柜。 “呵,这世道是怎么了。”付琳冷笑,偏头看着沈奕叫人装上防护栏的铁窗。 “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很久存在了。”白发老管家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对付琳语重心长道,“付小姐还是注意修养吧,只有养好身体,才能找回清白。” …… 下午,沈奕回到了沈氏别墅,当他进入房间一刻,原本浅眠的付琳一下子惊醒过来,如同看见食人的猛兽一样警惕地盯着他。 两人一阵沉默,付琳率先开口,“我并没有故意接近你,我妈是无辜的。” 严叔跟她讲了之后,她冷静下来想了良久。 “至于你说的什么噬鬼者,我不知道,沈奕,你如果觉得我是个肮脏的怪胎,拖着先天怪病,苟延残喘活下去的人,那就随你认为吧。”她垂下眼帘,若无其事得抚摸过自己青紫疤痕的手臂。 “付琳,本来就是这样。” 但是,唯独在黑暗中保护她长大的乔贤秀不可污蔑。 “我妈,她是无辜的。就算你给我再确凿的证据,我也只认为我是对的。” 她说这些时,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像面对绝境的淡然。 沈奕漆黑的眸子看着付琳,毫不温柔地捏起她的下巴,“装可怜,付琳?” “随你认为吧。”她仿佛没有感受到下巴传来的疼痛,仿佛身处事外,仍旧风淡云轻的模样。 沈奕松开了手,凤眸沉静地凝视着付琳。 如同以往般专注。 他冰冷的眸底浮出茫然,转身背向付琳,修长漂亮的食指敲着软软的床垫。 “你可以走了。”出乎付琳意料之外,沈奕说出了这句话。 付琳的眸子在此时刹那恢复神光,快速下了床。 她要离沈奕越远越好。 远离这个吸血恶魔。 付琳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她没看到坐在房间中的沈奕几乎冰一样的神情。 高大的男人站在窗边,看着下方身影娇小的女人在严叔的带领下离去,他的视线紧紧锁定在女人身上。 付琳,你怎么可能跑得掉。 沈家大门,严叔拦住了付琳的去路,“少爷让我开车送你。” “……”清风拂面,付琳觉得自己的精神在此时恢复了许多,但是她心中总有一点疑惑,“我自己走路就好。” “坐车吧。”严叔一如往日慈祥,“你身体本来就虚弱。” 付琳没有再推辞,坐在车上,她看向前座的严叔,犹豫道,“严叔你会变吗?” “我老啦,以前看着你和少爷长大,现在的心态也没有改变。”严叔笑眯眯,“少爷应该还爱着你。” null 第7章 回不去 “当年我们还小,那种感情,什么都承受不住。”付琳看向窗外掠过的风景,心中已不抱希望。 “我也不是古板的人,”严叔说,“在我年轻的时候也看网上说,一个人的初恋会成为那个人心里一辈子的影子,抹不去,散不掉。” “恩。” “说些不该说的话,沈家其实很冰冷残酷,少爷也是在沈大小姐的保护下才能安全长大,沈大小姐在他心里的位置,犹如你母亲在你心中的位置一样。”严叔娓娓道来。 “那为什么六年前要走?”付琳原本平静下来的心产生愤怒的波动。 “没有了大小姐这把保护伞,他只能离开那个危险之地,找到幕后凶手,为她报仇。”严叔的声音里含着无奈哀伤。 “你是说,要么当年让沈踏雪死亡的车祸,要么有我妈参与,要么她是无辜的牵连者吗?!”付琳的情绪激动,她心中的黑暗匣子被打开,无尽的愤怒冲得她的身体颤抖。 她自不会认为是第一种! “唉,节哀顺变。”严叔摇了摇头。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付琳的眼睛血丝蔓延,捏紧了拳头。 她和母亲的命运就像舞台上被人牵动的木偶,被人操作着,那人一个意愿,就可以让母亲四分五裂。 她不甘,真的太不甘! 头又开始作痛,付琳深呼吸,抚额轻柔。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升上她的心头,隐隐之中,她好像听到什么嗒嗒作响的声音。 嗒……嗒…… 嗒嗒嗒! 刹那她心慌到极点,瞪大了眼睛,身体一下子紧绷地坐起。 前面严叔感觉到付琳的敏感动作,投来关心的目光。 “严叔……我得下车,我们得下车!”她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了,仿佛死亡来临的本能反应。 “付小姐怎么了?”严叔满脸疑惑。 “咳……”付琳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危机感越来越重,脑海里总是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橙色的血红的。 犹如六年前汽车相撞爆炸升起的大火。 她的瞳孔紧缩,手摸住了车门,大声焦急道,“严叔,停车,停车!” 刺!—— 严叔踩下了刹车,看着脸色苍白的付琳,“怎么了,付小姐。” 隐隐约约,她能感受到那嗒嗒声的加快,付琳打开了车门,忙叫前座的老管家出来。 “我,我!”说是一种特殊的感觉,应该没人相信。 “我有个朋友让我帮她拿东西,约好了这个时间,要来不及了,我一个人搬不动!帮帮我!严叔!”她胡诌着,语速急促。 “别急,我先把车停好。”严叔满脸疑惑。 “来不及了,跟我下车!”不详的感觉到了鼎盛,付琳甚至觉得呼吸困难。 感受到她非同一般的慌张,严叔随其下了车。 付琳的脚步很快,拉扯着老管家的衣袖,她满头大汗,好像身后有死神在追逐! 五秒钟,两人刚半跑出去几十米,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恐怖的热浪,落后的严叔一下子被热浪推倒在地上,耳朵冒出了鲜血。 付琳纤瘦的身形不稳,跌到在地,空中飞来爆炸的碎屑刺进她的胳膊,疼得付琳的眉头拧到了一块! 前方,沈奕的车子燃烧着熊熊火焰,冒着浓浓的黑烟。 一滴汗从付琳额角落下,好险…… 身旁的严叔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声音沧桑,“有人想要杀少爷。” 付琳眼睫轻颤,“严叔,我先走了,抱歉不能送你到医院。” “没事,付小姐,多亏你了。” …… 医院,严叔头上包扎着绷带,他身旁的沈奕脸色阴郁。 六年了,自从沈踏雪去世,他就没有见少爷开心地笑过。 “付小姐救了我,我知道我一个仆人不该说太多,但我觉得付小姐不是少爷您想的那样。”严叔的声音虚弱。 “严叔,你是沈家的管家。”沈奕的剑眉深皱,眼底浮出厌恶,“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你不用再向着付琳说话。” “沈唐宁已经按耐不住了,少爷,多加小心吧。”严叔满脸无奈。 …… 东河小区,付琳到了她和夏蓝棠所在的租屋。路边停着几辆车,里面的男人交谈着,视线时不时地落在付琳身上。 她捂着受伤的手臂,抬头看见正从租屋中出来的夏蓝棠。 夏蓝棠的个子很高,穿着休闲的白衬衫,整个都散着茶一般的清冷感觉。他深蓝的眸映着脸色苍白的付琳,好看的眉头蹙起,“我带你去医院。” “有人在监视我。”失血加上原有的贫血,付琳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声音虚弱。 “恩。”夏蓝棠弓下腰,半蹲着在她面前,“我背你。” “……”付琳有些踌躇,最终还是抱住了夏蓝棠的脖子,伏在他宽大的背上。 他的体温暖了她变凉虚弱的身体。 一路,微风和煦。 趴在夏蓝棠坚实的背上,付琳原本灰暗碎裂的心扬起一丝暖意。 “夏房东,有时候感觉,陌生人比自己的亲人都可靠。”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垂下眼帘。 “……”夏蓝棠眸子如海深邃,总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付琳是她的租客。 他和她互不相干地相处了三年。 可付琳知道使他暴怒的事——对钢琴音乐极为厌烦。 他也知道付琳最厌恨的事——当付长东打电话来要钱。 “其实,不算陌生人。”夏蓝棠知道,他和付琳就像两个刺猬,呆在同一空间。 “恩,谢谢。”付琳疲倦地闭上眼睛,“我得回付长东家,这有人监视。夏……” “恩?” “我能委托你,帮忙查六年前的案子吗?”她忐忑道。 这样,她可以在沈奕面前抬起头。 “《天使之赐》作为佣金,给你,你可以拿去拍卖……怎样都可以。”付琳说这话时,心已纠疼。 这幅画的初稿完成在六年以前,六年以前,她和沈奕最美好的日子。 记录了,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初到A市的沈奕不服水土被一群孩子欺负。 而她,被喝醉酒的付长东打得满身伤痕,乔贤秀要上夜班,她只能跑出来躲在老桃树下。 然后付琳看见了沈奕。 她用着火的幌子骗走了那群小孩,向地上蜷缩着身体的男孩伸出了手。 这就是付琳和沈奕的开始。 “恩,放那吧。”夏蓝棠答应。 她垂下头,泪水从眼眶溢出,打湿了夏蓝棠洁白的衣领。 现在,付琳和沈奕已经完了。 永远回不去。 null 第8章 吸血鬼 医院处理了伤口之后,付琳又输了液。夏蓝棠一直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她辗转醒来,看见身旁的英俊男人目光投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仲夏夜公司很有名……不够的钱,我以后再补给你。”付琳开口,声音沙哑。 夏蓝棠深蓝的眸看向她,一言不发。 夜色临近,两人才从医院出来,回了付长东家。 敲响锈迹斑斑的门,随着支吖一声长响,一个蒜头鼻通红,醉眼迷蒙的男人探出头。 “小琳,哦……小琳!”看见门口站着的纤瘦女郎,男人的眼睛刹那睁大,震惊至极。 付琳回来了。 他女儿终于肯回来。 “恩。”付琳淡淡地点了点头,厌烦地皱起眉头。 就像被馅饼砸到了头顶,付长东脸上扬起笑容,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晃着,混浊的眼看到付琳身后站着犹如一朵高岭之花的夏蓝棠,笑得更加灿烂。 “快,请进,进来吧。”他的心砰砰直跳,犹如当年遇见乔贤秀一般惊喜,“家里有点乱,我去买点菜回来。” 一进屋,空气中弥漫的酒精气味充斥在付琳的鼻子里,她冷冷看了付长东一眼,“我的房间还在吧?” “在,一切东西还留着。”男人捏了捏衣角,脸尴尬地发红,“小琳……爸没钱了。” 付琳冷笑了一声,“我就在这里住几天,住宿费会给你的。”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带着夏蓝棠上了二楼。 夜色深沉,远处的大厦亮起绚烂的霓虹,付琳在阳台放了小台灯,暖光照着她有些憔悴的面容。 “旁边房间的钥匙,不好意思,让你住这么破烂的地方。”她对夏蓝棠开口。 “恩。”身旁的高大男人伸手撩起她长了一些的短发,付琳的瞳孔微缩,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夏蓝棠冰冷的指尖滑过她脖颈上已经结痂的孔状咬痕,声音沉静好听,“你被吸血鬼咬了。” 付琳的神色更警惕了一分,“你……怎么知道?” “恩,我教你防范它们。”夏蓝棠垂下眼帘,掩藏深海的眸中的暗潮。 那双眼,像暴风雨中的大海,汹涌不止。 “你……”付琳欲言又止,她知道夏蓝棠的脾气很差,尤其是他在暴怒边缘时,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刺骨冰冷,让任何人也不愿接近他。 “相信我。”夏蓝棠走近了她。 “你是什么人?”付琳问。 “我是仲夏夜公司的侦探。”他还是那句话。 “那……告诉我,噬鬼者是什么?”付琳的神色变得忧伤。 “一些人被吸血鬼咬了,又被反哺吸血鬼的血液,他们变成了血奴。是吸血鬼的仆人和移动食物。”夏蓝棠的声音带上了冷意,“当血奴杀死自己的吸血鬼主人,并喝光他们的血,就变成了只能以吸血鬼为食的噬鬼者。” “噬鬼者,是很可怕的怪物吗?”付琳觉得没什么。 是怪物们逼的不是吗? “恩,吸血鬼视他们为肮脏低贱的生物,噬鬼者骨子里有一种残忍暴戾,当饥饿时,杀伤力很大。”他不紧不慢地解释。 “那这样,吸血鬼不敢培养血奴吧。”付琳心悸地摸过自己脖子上的咬痕。 “并不是,吸血鬼内部等级森严,血脉纯度决定吸血鬼地位的高低,它们天生会受高级的吸血鬼压制,血奴也不例外。”夏蓝棠摇头,“更凄惨的是,血奴会对吸血鬼主人的命令不由自主地言听计从。” “夏蓝棠,你是什么人?”付琳盯着男人那双漂亮的湛蓝眼眸。 “……”他凝噎片刻,“我是帮你的人。” “我知道了。”付琳叹了一口气,“我妈,她是噬鬼者吗?” “恩。” “那我也是个怪物吗?” “我不知道。” 第二天,付琳去了大学之后,夏蓝棠刚准备出门,却被付长东拉住了。 付琳知道,一年里这个老男人总是醉醺醺的。 她不知道,今天付长东收拾了屋子,打扮的十分干净,为了遮掩他身上长期喝酒而弥漫出的酒精味喷了许多劣质古龙。 “你是,小琳的男朋友吧?”他笑得灿烂,眼角的文络更加清晰。 付琳肯带男朋友回来,心里还是有他这个父亲的吧。 夏蓝棠停住了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付长东,刚想开口,又被男人热情地拉到沙发上坐下。 付长东给夏蓝棠倒了一大杯茶,给自己也倒了一碗。 “付伯父,我……”夏蓝棠刚开口,却被付长东端茶相敬。 “总算是苦尽甘来!”他大声感叹,将茶当酒,“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小琳。” “……”夏蓝棠回礼。 “小琳她妈去的早,我也是个混蛋,什么东西都没给她存下……”付长东眼中浮现悔恨,摇头,“恩,你要好好待她,她妈和她这辈子,都太苦。” 没有等夏蓝棠回答,他自顾自地说着,“小琳她很要强,有些时候你们发生点矛盾吵起来,你让着一点她,她嘴巴上狠,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我想这辈子我做了太多错事,我只能唯一做一件对的事。” 看着付长东通红着眼睛,悔不当初的神情,夏蓝棠不会安慰人,只是皱起眉头,“都过去了。” “恩!你要好好照顾小琳!”付长东向夏蓝棠低头请求。 “别这样。”夏蓝棠弓下身,“我会的。” 看他答应,付长东才抬起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青省大学内,一群警察匆匆走过。 付琳拨打着好友文茉的电话,却显示关机。 进入学校画室,有几个人互相交谈着。 “文茉呢?”付琳问。 “她啊,有事情,前两天就跟男朋友出去了吧!”有人回答付琳,“对了,文茉的画在这,说如果你来了帮忙看一下呢!” “嗯,谢谢。”付琳走到了文茉留下的画前,看着上面画着的巧笑嫣兮的女人。 “对了,付琳,你知道学校发生凶杀案了吗?”有女生凑了过来,将惊悚分享给她。 “嗯?” “就是在学校的人工湖里啊,发现一具光溜溜的女性干尸,凶手好残忍啊!”她一说起这个,几个女生纷纷点头,搓着手上因为惊恐而起的鸡皮疙瘩。 “是啊,有人看到那具干尸了,当场吓晕过去,凶手不仅把人的血给放光了,还把女尸的双手给剁了,脸给划花了,这下查女尸的身份就有困难了。”有人抽吸。 付琳皱起眉头,心中一片阴郁。 血给放光了? 是吸血鬼干的吧。 null 第9章 初恋 “咱们以后出入学校,最好结伴而行了,真可怕。”画室里的几个女生说着便出去了。 夜晚,付琳带着文茉的画回到了付家,付长东望着沉默冰冷的女郎,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喝下一口闷酒离去。 “我们学校发生凶杀案了。”夏蓝棠依言教付琳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付琳捏着手中的银色刀片向前削去,一边说。 “嗯?”夏蓝棠将她抬高的手臂向下轻压,在旁边示范了一遍动作。 “尸体听说是被人放干了血,是吸血鬼干的吧。”付琳眼眸凌厉,第二次施展,划断了前方花盆野草,“吸血鬼,真的害怕银吗?” “不怕,他们只是天生厌恶,越高级的吸血鬼对银的抵抗力越强。”夏蓝棠停下了手,声音如清水潺潺。 “夏蓝棠。”付琳也停止了身体的动作,抬眸望着他。 男人的脸在月光下异常俊美,那双蓝眸深如海。 为什么帮我,夏蓝棠。 “付琳。”他眼中,清冷月色下的女人,身形纤瘦,却像坚韧的寒梅,绽放着她独有的美。 我躺在虚伪沼泽里,你是我所看见的那根伸向真相的蛛丝,付琳。 两人相视着,沉默良久。 夏蓝棠将一把柄刻着复古花纹的小巧匕首交给了她,“如果有吸血鬼要攻击你,杀掉它。” “嗯?” “我帮你处理后果。” 付琳听着一顿,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夏蓝棠,“这可是一个人……” “它和我们,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夏蓝棠嘴角扬起讥讽的笑容,眼底阴郁如暴雨天。 付琳将匕首握住,垂眸沈奕那张脸浮现在脑海,什么时候曾经他少年时青稚温暖的笑脸已经模糊不堪,逐渐被现在长着獠牙的魔鬼妖冶面容替代。 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付琳握紧了匕首。 夜晚,苏婉儿打来了电话,付琳厌恶地皱起眉头,按下了接听键。 “付琳——在沈总的床上睡得可好?”电话那头的人咬牙切齿,语气含着浓浓的酸意。 “苏婉儿,你有话快说,你如果有屁……”付琳冷哼一声,苏婉儿害她差点当众走光的事情她还记忆深刻,“那就给我憋回去,我不接!” “……”旁边听着付琳谈话的夏蓝棠嘴角微扬,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苏婉儿这个女人,他知道,曾多次来租屋“蹲点”找他,但总是被夏蓝棠无情地拒之门外。 “我要杀了你这个……”她急得跺脚,就要用最尖酸的话刺激付琳,夏蓝棠却在这时,轻咳了一声,喊了付琳的名字: “咳,付琳。” “呵……”电话那头女人的火气顿时憋回去大半,声音也变得娇滴滴起来,“我说,乔叶大小姐能不能明天带上你那个好朋友的画来找我,咱们画廊老板可说了,要我先审核过。” “你会给过么?”付琳皱起眉头,感觉自己曾经的老师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她知道苏婉儿家里是有点背景的,即使根本不会画画,也不会鉴赏画也被硬塞进了芦丁画廊。 “这得看你那朋友文茉的实力了,放心吧,不止我一个人看着呢。”苏婉儿语气轻松,含着丝丝笑意。 付琳自然不会觉得她跟自己谈话会觉得愉快,对方千方百计地要她离开夏蓝棠,付琳也不会低头。 她不欠苏婉儿的,没必要为苏婉儿改变自己,即使她并不喜欢夏蓝棠,何况对方还故意用卑劣的手段。 “那明天,晚上不见不散。”电话那边,女人樱色的唇勾起诡异的笑容。 第二天,付琳如期赶到了学校苏婉儿相约的地址。 走近摆放着钢琴的旧教室,她看着窗外落日渲染出的一大片绚丽的火烧云。 钢琴上的黑白琴键蒙上了淡薄的灰尘,付琳瞥去,伸手又收回,脑海中闪过,她曾经和沈奕坐在一起弹琴的回忆。 两个人,两双手,在琴键上灵巧按动,她总是弹到兴起偷偷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然后那时沈奕便会偏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像一汪温泉,要将她融化在骨子里。 他说,付琳,我要娶你,一生只你一人。 她扑到他怀里,沈奕,我想嫁给你。 付琳那时候错以为他是全世界,即使付长东拳脚相加,只要看到沈奕,满身伤痛的她也能立刻笑起来。 这就是她的初恋。 “噔。” 一声清响让付琳迅速回神,她意外自己在回忆之际,手指居然不自觉地敲响了钢琴键,苦笑着摇了摇头,她不碰钢琴已有六年。看了一眼手机,苏婉儿发短信说她还在来的路上。 时间流逝,天空已经变得灰暗,付琳打开了教室里的灯,看见苏婉儿微笑着站在门口,她的卷发扎成马尾,露出白皙的脖颈,上面有清晰的两个孔洞。 “你……”付琳心中不祥预感升起,偷偷抽出背包中的小巧匕首, “付琳,终于可以把你这个碍眼的贱人除掉了!”苏婉儿娇笑,身体有些摇晃地走进了教室,像喝醉酒的人一样踉跄,但她的脸呈现病态的苍白。 “你被吸血鬼咬了?”付琳看着走近的苏婉儿,身体紧绷。 “哦?你也知道吸血鬼啊,哈哈。”苏婉儿一屁股坐在了钢琴前的凳子上,指尖乱敲钢琴键,发出难听的噪音,“我原本想啊,把你变成血奴,看你卑躬屈膝地跪伏着,但是呢,我很害怕,你的意志力出乎意料的顽强呐!” “你在说什么?!”付琳微眯起眼。 “哈,等下你就知道了!”苏婉儿扬起下巴,拍了拍手掌,从外面黑暗的走廊中出现一个魁梧人影。 “西狼!来见见你的点心!”她的声音尖锐,满含得意。 人影走近了变得清晰起来,被称为西狼的男人,他的瞳仁是刺目的红色,身材中等,一头棕发,从五官看起来像个外国人。 砰! 他一进门,大手就将门反锁了起来。 “她身上有高级吸血鬼的印记。”西狼舔了舔嘴唇,有些温怒地瞧向苏婉儿。 null 第10章 文茉 苏婉儿听到这句话愣一下,仔细打量着付琳,发现她脖子上确实有一处咬痕,声音充满不屑,“怎么,你怕了吗,西狼,没想到啊堂堂……” “住嘴!”她还没有说完,西狼粗粗的眉毛皱到一堆,大声喝斥,用鄙视的目光瞧这苏婉儿,“你苏家再大,也是靠血奴起家。” “你……”她咬着嘴唇,看着西狼越来越鲜红的眸子,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看在你送给我点心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西狼紧盯着付琳,“这可比前几天那个女人有挑战性多了!” 说罢,他身形极快地跃到了付琳面前! 付琳心中警铃大响,下意识地抽出握着匕首的手向前划去! 刀尖掠过,西狼的几根棕发掉了半截,白皙的脸上浮出一道血痕。 “真是个爪子锋利的猫咪。”西狼眯起眼睛,眼中尽显危险之意。 付琳忙后退一大步,却被他扯住了手臂,男人使劲一拉,她跌向他的怀中,在她扑向那胸膛之前,付琳举起匕首,对准了西狼的脖子。 “放我走!”刀尖闪着寒光,付琳声音清脆,西狼咽了一口唾沫。 “哼,贱人,还想反抗?!”一直沉默待在角落的苏婉儿突然扑向了付琳的后背,措不及防,西狼从付琳手中夺过匕首,将她粗鲁地按在钢琴上! 咣—— 钢琴发出凌乱的音响。 她的短发被人揪起,付琳被迫扬起头,那双黑眸没有一丝求饶之意。 在此时,她恨自己的弱小。 西狼舔了舔了他尖锐的獠牙,向着付琳白皙纤细的脖颈贴去。 她奋力防抗,奈何力量相差巨大,付琳已经感觉自己脖子上尖锐东西滑动的冰凉。 她不要,不要作为吸血鬼的奴隶。 肌肤被刺破,流出殷红的鲜血,苏婉儿在旁边双手环胸,露出得意冰冷的笑容。 西狼的红眸贪婪流露,他的手不安分地环住了付琳的腰。 这个女人的血……好独特! “放开我!”付琳大声尖叫,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流失,她的呼吸急促,头疼欲裂。 眼前的场景正在逐渐模糊,她的身体如同血液倒流在一个暴躁的点上。 好想…… 好想,想…… 冰冷蔓延到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她需要血的温热来暖和自己! 每一个细胞这样尖叫着! “啊!啊!——”她不甘地大叫着,疾病一次比一次发作得更加剧烈,眼中景象已经完全化为红色,此刻,她失去理智…… 耳边总有嘈杂至极的耳鸣,在凌乱之中夹杂着男人的哀求,女人惊恐至极的喊叫。 血,无尽的鲜血,整个世界都是红色。 在血色沉沦中,有人在呼唤她,一个哀伤如女妖轻灵的声音。 极美女人的脸庞如同信号不佳的频道,在脑海中凌乱地闪过,如昙花一现。 第二天的早上,阳光投射进这间旧教室,落在女人苍白的脸上,她的长睫垂着,在眼睑投下淡薄的阴影,如同破碎的蝴蝶翅膀。 浓浓的铁锈味从这里被破坏的门传出去,让外面行人不安。 教室里,女人的眼睫微颤,睁开了眼睛,瞳孔微缩。 她纤细的五指被血染得鲜红,她米白的长裙上布满血迹。 血,好多血…… 付琳的头依旧疼着,她的脸比之前更加苍白,好像久病的病人,无力地坐起,却看见身旁紧闭着眼睛躺在血泊中的苏婉儿。 是她的血吗,她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身上除了有一些淤青,并没有别的伤口,倒是身旁的苏婉儿,身上有多处伤口,双手手指像被人砸碎,血肉模糊。 “唔……”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瞪大了眼睛,恐惧至极的女生, “啊!——”尖叫响彻整栋教学楼。 “救命……我。”付琳向女生走去,那人却颤抖着后退,最后一屁股栽倒在了地上,裤子上冒出了一滩水迹。 “不要过来,不要杀我!”女生瑟缩着身体,惊恐地瞪着付琳。 她的眼中,面前的女郎,如同地狱中出来的恶鬼,嘴角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眼睛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如纸。 “不是……我没有……”付琳想解释,下一刻她脚一软,彻底跌在地上晕了过去。 付琳再度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内,她一睁开眼睛,床边站着警察们便紧围了过来。 “付小姐?” “嗯,我……”付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 “医生说您有点贫血和低血糖,输完液之后请跟我到警察做笔录。”一位胖警官一脸严肃道,“小陈你过来。” 他话音刚落,一个休闲绿体恤的男人走向付琳。 “付小姐能做一下这几道题吗?”陈艾推了推他的眼镜。 付琳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了他手上的打印纸,“那个,躺在我身边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已经抢救活了。”陈艾淡淡道,一双眼睛细细观察着付琳,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付琳只觉得被人这样盯着很不舒服,垂下头,视线落在了题目上。 一些很奇怪的题目,有些是一些案件事例,上面的线索都十分破碎,完全看不出想要询问付琳什么。 她按照心中的想法直接写了上去,递交给了陈艾,男人突然问起,“付小姐知道文茉小姐吗?” “知道,她是我的好朋友,她……怎么了?”付琳心中扬起十分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病房的大门被人粗暴地踢开,外面的哭喊咒骂声传了进来。 “让我进去,我要杀了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这个变态的凶手不得好死!” 付琳疑惑地朝门那处瞥了一眼,只看见一人的手脚露出,又被围堆的警察推了过去。那双青筋暴起的手上戴着一只银色花纹手表,她记得。 那是文茉的父亲。 那只手表,是文茉父亲最喜欢的东西,三年每当她看见他时,总戴着。 “前几天查出的女性干尸,身份已经确认……”陈艾的语气缓慢,端详着付琳的脸,不放过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表情,“是文茉小姐。” 话音落下,犹如重型炸弹在付琳心头炸开,她觉得此刻天旋地转,一种恶心眩晕的感觉袭来。 是文茉。 被残忍杀害,死掉的人是文茉。 是吸血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