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战争的开始(一) 人有时候很好笑,未经历过的东西心心念念,而当你终于经历的时候却是失望到了极点,此时,我正站在西安古旧的大街上,带着厚厚灰尘的风刮痛了我的脸,也熄灭掉了我心中最后希望的灯,我的耳机里孙燕姿的嗓音起起伏伏,几首老歌就让我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会翻滚一边走直线。 2009年的时候我是多么想要到西安这个古老的城市啊,觉得它的每一寸地,每一颗树,每一条河都是散发着浓厚的文化气息。我向往古钟楼,向往大雁塔,向往华清池,向往兵马俑,还有站在路边一棵一棵挺拔的白杨树。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事实上,我来西安的第一天就被一个骗子骗走了我的行李,当你全心全意接受这座城市了,那么,这座城市的人也会被全心全意的接受,这也就直接导致了你毫无防备的被伤害。接下来,我被一个叫夏安安的女警察带去了警察局,他们为我找到了行李。 然后,我在警察局里嘶心裂肺的大哭,他们都以为我是受到了惊吓,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想你们了,沈天赐,顾建明,程婉,甚至是沈天赐家那条走失很多年的哈士奇。 夏安安问我,你是不是想家了。我说,我失忆了。于是夏安安就把我捡回了家,我现在的家。然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坐在漂亮的落地窗前面,看着远处排列有序的房子发呆,发完呆之后我就跟夏安安断断续续讲关于你们的故事。 她是个美好而有思想的女孩子,常常一边把洗好的衣服挂上一边说,小砚,今天天气太好了。或者,小砚,你笑起来真好看。再或者说,小砚,今天晚上我们去羊肉泡膜吧。 第一章 七岁的时候,外公在乡下抓了一只颜色鲜艳的鸟儿给我,我将它关在竹笼子里,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后来我就后悔了,当我把鸟笼放在桌上,去了趟厕所回来时就发现笼子破了。 鸟没了! 导致这场事故的直接原因就是沈天赐的那条哈士奇,它的嘴上还有一撮没吞到肚子里的鸟毛,而沈天赐站在狗的旁边笑得像偷了腥的猫。 这个初来乍到的臭小子,刚来就杀了我的鸟儿。 我默默问候了沈天赐的祖坟以及那条丑得让人想除之而后快的哈士奇,估计那会儿我是看武侠电视剧看多了,以为自已会轻轻松松的上天入地,将那个一脸灿烂的笨蛋手筋脚筋挑断,于是学着电视剧里的侠女一样飞起来杀红了眼。 “砰!”大概我是在同龄小孩当中最早明白“悲剧”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的,以至于后来,我每说一句话都要带着“悲剧”一词,弄得全班同学对我模拜有加,每次提到沈天赐,同学们总是会配合的长叹一口气,舌头在嘴巴里打一个圈把我要说的“悲剧”先说出来,当然,这是后话。 事实上,我跳得不太高,掉下来的时候又没站稳,我的额角非常深情的亲吻了桌角,那块柔软的皮肤瞬间就突出了一块。那么,一个七岁的女孩子如果感觉到了疼痛会怎么样呢?最常用的方式就是哭,我从小就是一大俗人,当我准备张大嘴巴来个歇斯底里的嚎叫时,沈天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我的嘴巴。 “不许哭,丑八怪!”他的手软软的盖在我的嘴唇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细细一看,眼神里有一些小小的惊慌。“你哭我就放我家皮皮咬你,把你腿上的肉咬下来,到时候你腿上有了疤就不能穿裙子了,所有人都会笑你。”语气跟电视剧里的坏人一样凶恶。 一分钟后,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哭声。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养成了一个不知道好还是不好的习惯,当我感到恐惧时,就会紧紧的咬住牙齿,所以,沈天赐在威胁我不准哭之后,我就换成了咬牙这个方式来释放情绪,哆哆嗦嗦的咬住了他软软的,肉肉的手掌。 哭声是从沈天赐的喉咙里发出来的,紧接着就是哈士奇的叫声,再接着我终于哭了,因为那条丑不啦叽的狗真的亲吻了我的腿,疼痛让我的嘴巴咧到了耳朵后面,也就是跟沈天赐第一次见面,他的狗就在我的腿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迹。 正文 第一章 战争的开始(二) 二 在一天当中经历了撞伤,咬伤,以及打狂犬疫苗三次疼痛之后,我恨透了沈天赐,虽然晚上我听到他被他爸爸揍得鬼哭狼嚎的声音和第二天看到他春光灿烂,万紫千红的脸,我承认我有一点点的愧疚。 但是,当他在学校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我背上贴“董小砚是一只猪”这张纸条时,我几乎想要把他活埋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士可杀,不可辱”,可想而知,那时候的我受武侠电视剧的荼毒是多么的深。 “沈天赐,你为什么在我背后贴纸条?”我怒气冲冲的质问他。 “你看到我在你背后贴纸条了吗?”沈天赐得意洋洋的看着我火冒三太的样子,还装模作样的问周围的同学“你们看到我在董小砚的背上贴纸条了吗?”当然,凭着他超级GOOD的人缘,还有一掷千金的大方让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唱道“没!看!到!”。 说他一掷千金绝对不是骗人的,班上基本上所有的男生都收受过他的“贿赂”,比如说,帮他跑一次腿买包零食什么的,他就会大方的把零食分给别人一半,有时还会把找回来多余的钱拿来给跑腿的人当作路费。久而久之,也就为他以后的人际关系奠定了非常良好的基础。我敢说,所有人在吼“没看到”的时候绝对是用了吃奶的力气,老师让他们读课文的时候绝对没有那么响亮,那么整齐。 我呸,我的后脑勺又没长眼睛,当然看不见,但是除了他没有人会手犯贱在我背后贴纸条。我恨不得面前有一架火箭把面前这群人全部送到火星去,这群被权势和金钱收买的猪。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老师就不在呢? “沈天赐,回去我告诉你爸,说你在学校欺负我。”无奈之下,我只好搬出他爸当救兵。 “呸!一点小事就打小报告,不要脸。”说话的是站在沈天赐旁边的鼻涕虫顾建明,他的话比他的鼻涕还要恶心。 七岁已经理解了面子的意义,刚好顾建明又正好说到我的痛处,于是我就像猫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跳起来冲到顾建明面前,尖尖的指甲直击他的面门,边抓边说:“你才不要脸。” 鼻涕虫我抓得无处可逃,只好用一只手臂挡住脸以防被我的九阴白骨爪破相,一只手臂使劲推我,抓不到的情况下我就改变了战略方式,用咬的。其间教室里不断充斥着鼻涕虫的哭声,不知道是谁好心的劝架,也被我抓了一条长长的印子。 其实我是想咬沈天赐的,可是这个狡猾的狐狸早就在我冲过去的时候闪到了旁边靠窗的座位上,一边笑一边看我和鼻涕虫切蹉武艺,就像在看两只猴子在耍猴戏一样,我甚至觉得他要跳到桌子上边看边拍手大声叫好。 大概是看到前面那位劝架的兄弟光荣负伤,鲜血淋淋的画面深深刺激了他们的眼球,所以在徐老师过来之前都没人敢阻止我疯狂的行为,教室里一片慌乱。 “你们在干什么?”徐老师的声音成功把鼻涕虫的胳膊从我缺了门牙的嘴里解救了出来。 沈天赐“咻”的一下站起来,用兴灾乐祸的声音告诉徐老师:“老师,董小砚在跟顾建明打架,是董小砚先动手的。” 那么,结果很简单,我跟顾建明去办公室站了两节课,他不时的扭头看看我,带伤的脸看起来滑稽得可笑,鼻涕快流到嘴巴的时候就用力吸一下,我真怕他的鼻涕掉得太快就流到了嘴里,那是多么恶心的事情啊。 整整两节课,我跟鼻涕虫站得眼冒金星,我还得想办法报刚才沈天赐告状的仇,所以脑袋糊得跟一团泡久了的面一样。 好吧,我还不算太倒霉,值得一提的是,鼻涕虫竟然跟我握手言和,于是我董小砚第一次拥有了保镖,不过看看鼻涕虫的小胳膊小腿儿,全身上下,除了脸比较大之外,其他地方均一无是处。 “咱俩是不打不相识,以后我保护你。”鼻涕虫拍着胸脯,发表了一通对沈天赐同学忘恩负义的语言,末了还不忘咬一口香草味的冰淇淋,那是我用我两天的早饭钱换来的。 然后一个香草口味的冰淇淋换来了鼻涕虫顾建明对沈天赐的背叛,这就说明了,顾建明从小就非常有做叛徒的潜质。 正文 第一章 战争的开始(三) 三 有了顾建明的“保护”,我报仇的底气就更足了一些,于是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偷偷拿出沈天赐的语文书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撕掉一页。他的书很新,还细心的包了有樱桃小丸子的书皮,不像我和其他同学的书,新书发下来没两天不是掉封面就是脏得像从垃圾堆捡回来似的。 我有一瞬间的犹豫,要把那么漂亮的一本书毁掉一页真有点舍不得,但他害我站办公室的仇是一定要报的,最后思量了半天,我决定选书里最脏最乱的一页撕掉,翻开书的扉页,“沈天赐”这三个大大的字整齐的排列在“语文”的下面,我再一次开了小差。 天赐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的名字是因为一周岁的时候摆酒请客,大人们把这个酒宴称为抓周,说是可以决定孩子长大以后是人才还是蠢才,我就在一堆书本,笔,算盘,勺子,砚台等等东西当中就抓了那个黑黑的砚台紧紧的不放,外公乐得合不拢嘴,随口就取了我的名字,董小砚!代表了家人对我的祝福,他们希望我能够博学多才,做个散发粉墨香味的漂亮女子。 那么?天赐,你的名字呢?它们代表了什么? 最终我也没撕坏他的书,只是用画水彩画的笔在一处空白的地方画了一只奇丑无比的猪,还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猪头沈天赐”。 顾建明站在教室门外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的小声提醒我快点快点,等我走出去他才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找我要纸,因为我诱惑他给我把风,我就把撕下来的纸给他叠纸飞机玩,我耸耸肩膀,告诉他太紧张了所以就丢了,最后我再次用一个香草味的冰淇淋打发了他。 也许是从那一天起,我就对沈天赐这个名字有了浓厚的兴趣,想要弄清楚它们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那就得和他搞好关系。 四 期中考试的过后,沈天赐和顾建明并列考了全班第一名,我第十五名,看到成绩单上惨不忍的成绩,又看到沈天赐得意洋洋的样子,连顾建明都吸着鼻涕说,“董小砚你怎么跟猪一样笨啊。”沈天赐哈哈大笑,说:“董小砚本来就是一只猪。”他的话气得我想拿他的成绩单堵住他的嘴。 我又一次在沈天赐面前丢了面子,这让我的挫败感逐渐上升,而且由于是并列第一,所以,顾建明这个流鼻涕的小崽子竟然再一次叛变,跟沈天赐再一次成了狼狈为奸的狐朋狗友,我的香草冰淇淋失效了,这简直就是双重打击。 班主任徐老师站在讲台上总结这次的考试,“首先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恭喜我们班上两位并列第一的同学,沈天赐同学和顾建明同学。” 掌声过后,徐老师继续说,“大家以后都要向他们学习,当然,考好的同学千万不要骄傲,争取下次取得同样的好成绩,考得不好的同学也不要沮丧,只要努力学习,你们也可以和他们一样。”我就想,都去做第一名了,那谁来做最后一名啊。 还没等我想完,徐老师就说:“为了大家以后要互相帮助,成绩好的同学要帮助成绩差的同学,让他们不要掉队,我们是一个班集体,一定要做到共同进退,下面同学们都收拾好自己的书包,老师要给你们换一下位子。”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来。 果然,亲爱的徐老师念了沈天赐的名字之后又念了我的名字,原本离我十万八千里远的沈天赐变成了我的同桌,老师是这样说的,“沈天赐和董小砚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吧,一定比较熟了,沈天赐同学一定要在学习上多帮助董小砚同学,老师看得出来董小砚同学是个非常有潜力的学生。” 老师呀,你似乎忘了前不久沈天赐告了我的状了,他害得我站了两节课。他要是跟我同桌,我一定会跟他成为敌人的。我翻着白眼边想边期待着老师改变主意,沈天赐的一句话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他说,“老师,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帮助董小砚同学。” 我几乎晕倒在地上,徐老师满意的点了点头。幸亏她没有问我愿不愿意跟沈天赐同桌,不然我一定会违心的说愿意。 沈天赐先走到座位上,经过我旁边的时候冷冷的哼了一声,“我一定会好好帮助你的。”语气里有数不清的兴灾乐祸。相比之下,我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点力也没有,慢慢的挪到位子上,狠狠的瞪了沈天赐一眼。 正文 第一章 战争的开始(四) 五 和沈天赐同桌的日子简直可以用非常不幸来形容,我们同桌的第一天,他就在桌子的中间用粉笔画了一条“三八线”,威胁我如果超过那条线他就对我不客气,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我语文书上画猪头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分明感到我很没出息的抖了一下。我鼓励自己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于是挺起胸脯准备顶回去,本来我要说你凭什么说是我画的,你有什么证据,结果说成了一个疑问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沈天赐一脸“我就知道是你”的表情,我恨不得把我的舌头咬下来,他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很认真的回答了我的问题,“这还用猜吗?这么丑的字只有你董小砚才写得出来。”我还来不及生气,他继续说,“不过,我本来还没确定是你的,没想到你不打自招了。” 我的脸立刻烧起来,顾建明突然吼出了一句,“呀!董小砚,你的脸怎么红得跟我的红领巾一样啊。” …… 跟沈天赐同桌的日子一过就是六年,六年的时间,我跟他进行了无数次的斗争,如果要拍成电视剧的话,我觉得三十集都不够。当然,流鼻涕的顾建明也偶尔成为我们战争后的炮灰。 从上初中开始,我就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只要一上课我就想睡觉,就算是沈天赐使劲把我扎醒,在三秒钟这内我又可以立刻睡着,为了让我的成绩告别红灯的状态,我亲爱的妈妈特别隆重的邀请了沈天赐做我的家教老师,也就是说,两个春夏秋冬里,除了上厕所睡觉还有跟顾建明策划怎么让沈天赐远离我的生活,其他时间我都跟他朝夕相处,于是,我的生活充满了“悲剧”。 我的成绩一直保持在中下游的水平线上,不高不低,偶尔还弄个漂亮的红灯回家,最多就是被训斥一顿,我就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沈天赐身上,比如说那个类型的题目没有讲过啦,猜题猜得不准啦,讲的课我听不懂啦等等理由,每当我这样无事生非的时候,沈天赐总是会翘着脚一边吃水果,一边口齿不清含糊的说,“竹子就是竹子,怎么教最多只会磨成牙签,永远也成不了针。” 骂完还不忘夸一句,“叶阿姨,你每次买的水果都那么好吃。”打一巴掌又给一块糖吃,可是我妈就吃这一套,一听这话就立马眉开眼笑,“好吃天赐你就多吃点,今天晚上留在这儿吃晚饭吧。”脸一沉,换了个生气的语气对我说:“小砚,你回房间看书去。” 看吧,哪里有沈天赐,哪里就有“悲剧”。 没关系,我开电脑去祸害顾建明那个小崽子。 六 四月,温度刚刚好,我本来就是个数学白痴,上数学课盯着老师的脸感到越来越模糊,最后倒在桌子上安稳的做起梦来。 在第五次被沈天赐的铅笔扎醒的时候,我终于愤怒了,一把抢过他的铅笔丢在地上还狠狠的踩了两脚,接着又继续趴到了桌子上睡觉,他怎么能打断我跟爸爸见面的美梦呢。 “董小砚,你在干什么?站起来。”数学老师的声音传过来我才清醒,这是在课堂上,清醒后的脑袋里只有四个字“我完蛋了”。 “老师,我的笔掉在地上了,董小砚帮我捡起来了。”说话的是我座位后面的顾建明。这是我和顾建明之间的约定,我用一顿卖当劳和两顿肯德鸡换来他在我上课睡觉被逮到的时候免于罚站的惩罚。反正这个兔崽子成绩好,说什么老师都会相信。 老师不信任的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我旁边的沈天赐,似乎在求证顾建明说话的真实性,我以为沈天赐会说不是,结果他低着头翻书,什么话也没说。这让我有些大大的奇怪。 “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我写了字条偷偷传给顾建明。 “他最近迷上了一妞,没耐心管你那些鸟事儿了。”顾建明飞快的把纸条传过来,旁边还画了一个的笑脸。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了然的点点头。偷偷看了一眼沈天赐,他不时的拿笔在纸上记着笔记,偶尔沉思,偶尔微笑,教室的窗户反射了一点点阳光在他的鼻尖,我能清晰的看到他皮肤上的细小绒毛,半张脸显得立体起来。 似乎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一种东西慢慢在破土而出。打住,我使劲晃晃脑袋,揉了一下眼睛,思索着是继续睡一觉,还是想想怎么利用顾建明的情报好好报复他一下。 我的手臂再一次受到了沈天赐铅笔的袭击,正想用脚反击回去,他传过来一张纸条,我看也不用看就知道上面写着“董小砚,你再不好好上课,回去我就告诉叶阿姨。”每次他传纸条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他的底线了,只好恨恨的瞪他一眼,认真的听课。 有一次我不相信地以身试法,结果我放学回家后,他真的告诉了母亲大人,为此,我被母亲大人罚掉了晚上的晚饭,偏偏那天中午我因为肚子痛没有吃饭,傍晚的时候就饿得两眼昏花,两股颤颤,本想晚餐好好饱餐一顿的,可最终我只能对着香喷喷的红烧鱼流口水,那可是我最喜欢吃的菜啊。 第二天沈天赐等我一起上学的时候,我差点把他的细胳膊当成红焖猪手来啃,那次的教训后,我就再也不敢忽视他的纸条了。天知道面对不停游来游去的鱼不能大快朵颐的滋味是多么难受,天知道空着肚子睡觉是有多煎熬,天知道做梦梦到鸡腿汉堡又醒来是多么痛苦。 正文 第一章 战争的开始(五) 七 学校在初三的时候就收到教育局的命令,说为了学生的身心健康,决定实行“减负”这一政策,取消了初三的晚自习,于是放学铃声一响,沈天赐就快速的收拾好书包,撒腿就跑远了,这个现象更加确定了“他迷上了一妞”这条信息是可靠的。 于是,我就像看到一块大大的红烧肉一样对着顾建明笑得一脸灿烂,他不用问也知道我要干嘛,于是边收拾书包,边用眼睛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说,“董小砚,你想知道沈天赐迷恋的妞,准备给我多少好处。” 看到了吧,这小子从小到大皮肤变白了,眼睛变大了,个子长高了,模样变帅了,以前整天流鼻涕的臭小子,现在变成被一群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女生饭后茶余谈论的对象。唯一没变的就是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只要有求于他的事,他一定会赚得满盆金钵,一点也不吃亏。 就连他最好的朋友我也不例外,我鄙视了他一眼:“顾建明,你这个德行怎么一点也没变啊。” 他嘴巴一翘,牙尖嘴利的回我,“我以后可是要做商人,商人怎么可能做亏本的生意呢?除了他是傻子,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份上,我已经给你最优惠的折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别的同学可是从来没有那么好的。” 确实,顾建明的爸爸是个商人,所以从小就受他爸的商人思想荼毒,他爸教给他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重要,有了钱你就是大爷。做商人就要把利益放在第一位,要争取得到最大的利益,也要争取把损失减小到最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得那叫一个生动啊,最后还拿出一叠厚厚的毛爷爷,看得顾建明那叫一个心动啊,这就更加确定了他长大以后要当商人的理想。 等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完这一段话,我已经免费送了他无数个白眼了,谁让我口才没他那么好呢?我不耐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问他,“多少?”没办法,有求于人的时候不对揪别人的头发,只能揪自己的。 不过自从七岁那年的一架之后,我就再也占不到顾建明任何便宜了,比如说哪天我被沈天赐欺负了想揍人的时候,他就会躲得远远的,要不就说:“小砚,我给你揍一下,你给我五块钱。”我就想着,这丫长大了一定是只要有人给他银子,让他出卖身体都行。 顾建明轻易从我手里解救出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头发,还像摸小狗一样安抚了一下,慢吞吞的吐出一句话,“小砚啊,不是我不帮你啊,我是怕你看到那个妞太漂亮让你自惭形秽,到时候闹着要去整容啊,或者自杀什么的,那我可就成罪人了,成了罪人我也就不好意思收你的报酬了。” 他的话让我的恨不得钻到地下去,这个小人,不但势利还喜欢揭短。 那一次,我,沈天赐还有顾建明在食堂里吃饭,迎面走来一漂亮MM,连我看了都觉得嫉妒,沈天赐和顾建明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眼睛立马放出绿光,使劲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直接忽略了坐在他们对面的我这个大活人。等我用筷子把他们的魂招回来,沈天赐就和顾建明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我T恤上的多啦A梦一眼,笑得像两只抽疯的狐狸。 刚开始我还以为我衣服上有饭粒或者菜汤之类的脏东西,还低下头去检查了一下,他俩就爆发出一阵大笑,后来我才明白过来他们是在比较刚刚走过去的那个美女和我的胸,沈天赐叹了一口气,说,“董小砚啊,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同样是发育中的女生,怎么人家脸蛋那么漂亮,身材那么好,你就像棵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一样呢?” 沈天赐说完,顾建明就哪他一唱一合起来,他说,“你看你吃那么多有什么用啊,简直就是浪费农民伯伯种的粮食嘛,吃了该长的地方不长,不该长的地方多长。唉~”他说完还故意摇摇头,像沈天赐一样叹了一口气。 这赤裸裸的嘲笑打击让我羞愤的丢了筷子,扔下没吃两口的饭扬长而去,身后是两个毒舌男刺耳的笑声。 晚上我就买了一堆关于整容的杂志来看,见到谁都说我要去整容,我不要活了。后来还是沈天赐对我说,“小砚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你不需要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就去改变,如果每个人都漂亮,那谁来做小丑呢?”末了又补了一句话,“其实你长得也不是那么难看。” 这句话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前面的似乎是好话,后面的似乎是坏话,再后面的话又好像是在夸奖,我就问,什么意思? 沈天赐丢下一句自己想就滚出教室跟别人去打篮球了。好吧,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我的整容梦已经被我扔到九宵云外去了。 八 这次顾建明又拿那件事来嘲笑我,我简直要拿刀去抹了脖子,偏偏我又找不出什么反驳他的话来,只好直接忽略他的打击,继续厚着脸皮要他告诉我把沈天赐迷得神魂癫倒的妞的信息。 我想好了,只要我了解到了真实的情况,我就把这件事添油加醋的说给沈叔叔听,我就不信我整不了沈天赐这个小王八蛋。 也许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我追根问底的要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为了报复沈天赐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唉,看在你态度这么诚恳,我也不好意思推辞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千万不要有去整形或者自杀的想法。”他真罗嗦,诚心要把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答应你,答应你,顾大妈,顾阿姨,顾大奶奶,您能不能不要像个娘们儿一样罗嗦呀!”看到他不紧不慢的样子我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十五分钟后,我们看到沈天赐和一个漂亮MM坐在麦当劳写作业的情景,顾建明在我耳朵旁边像只苍蝇一样的念叨,“这妞是三中的校花,叫程婉,现在读初二,老爸是政府干部,老妈是一个舞蹈演员,良好的基因就为她后天的美貌奠定了稳定的基础。” 顾建明的叽叽歪歪让我的心情就像大海一样涨潮、退潮,再涨潮、退潮。难怪这小子最近一放学就跑得跟兔子一样快呢,还跟我妈请了个假,说是最近功课多,学生会里的事也多,要过一段时间再去给我补课。 要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老班每天把黑板上的数字换一换,“距离中考时间还有XX天”,每改一次,同学们的心就揪一下,大概除了我没有一点紧迫感之外,其他的同学感觉就像是大难临头一样,脑袋一天到晚都是埋着的,仿佛中考是一个定时炸弹,到了时间就会爆炸,炸得好的就拥有鲜花,掌声,蛋糕,巧克力,炸得不好的就只有挨巴掌的命了。 老班不只一次找我谈话了,刚开始对我循循善诱,“董小砚,现在是练兵的时候,你现在不好好练,等中考的时候,上了战场就只有被枪毙的命运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就跟着一抽一抽的,总感觉中考就像一群敌人举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稍不注意就会变成蜂窝煤。 我想,要是真变成蜂窝煤了,不光我妈不会替我收尸了,连我爸肯定再也不会到我梦里跟我讲笑话,聊天了,沈天赐和顾建明呢,他们就更不用说了,一定会嘲笑加讽刺再加离开我,永远不再理我了。 而现在,我的成绩半江瑟瑟半江红的,身为家教的沈天赐竟然在这里跟漂亮妞谈天说地,把酒言欢,歌舞升平,长乐未央……好吧,我承认语言能力实在太差,但我此时的心情完全可以用暴怒来形容。 想到这儿,我像做了一个长长长长的梦,顾建明还在继续说着关于程婉的信息,我已经没耐心听了,在麦当劳门口立马由淑女升级为泼妇级别,推开门就往里面冲,一个倒霉蛋被我撞飞了一杯可乐,加了冰的可乐撒了一点在我的衣服上我也没管,拍开他冲到沈天赐面前。 “董小砚,你怎么在这里,你还不回家吗?晚了叶阿姨会担心的。”沈天赐看到我大吃一惊,他修长的手指还指着程婉书上的某一处。 “我……我路过,看到你在麦当劳就进来打声招呼。”董小砚你真没出息,我在心里狠狠的鄙视自己。 “哦,我在这儿还有点事儿,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就回去。”沈天赐眼睛眯了一下,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有个鬼的事,你的事就是在这里泡妞吧,沈天赐你个王八蛋,我一定会在沈叔叔面前好好的告你一状。 “沈天赐,这个小屁孩是谁啊?”我现在才看清楚程婉的样子,刚刚在门外只是看到她的侧脸,现在她正仰着头盯着我看,我的脑子有点短路,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漂亮,另一方面是她竟然把沈天赐的名字叫得如此销魂,而且还叫我小屁孩。 “她呀!一棵发育不良的豆芽菜。”沈天赐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的话深深刺激了我,刚刚被我逼退的火又“蹭蹭蹭”的烧上来了,估计再不发出来我的头发就会被烧焦了,于是我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力度大得我的手都麻了,差点把我眼眶里的酸性液体都给拍出来,管你是程碗还是程盘子,我一字一顿的说:“我!不!是!小!屁!孩!” 我明显的看到程婉惊讶得下巴都快要脱臼了,沈天赐大概从没有看到我这么愤怒的时候,以前我们吵架也没见我发过那么大脾气,虽然我跟他一直水火不相容,但我们彼此都清楚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吵吵闹闹中,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 估计是看到我拍桌子,顾建明才知道事情大条了,赶紧走过来打圆场,“天赐啊,小砚是想让你去她家吃饭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喜欢豆芽菜这个称呼,咱们自己人开开玩笑没关系,在外人面前也这样说就是你的不对了。” 顾建明的话让程婉不爽了,她也一拍桌子刷的站了起来朝顾建明吼道:“谁是外人了?谁是外人了?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呢?我靠!” 一句粗话把在场所有人都震憾了,想不到沈天赐喜欢的妞性格这么火爆,一时间,我更加觉得词穷了,“程婉,他们是我朋友,性格都大大咧咧的,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你别介意啊,小砚,建明,你们先回去吧,我办完事儿也回去了。”沈天赐话无疑是想化解这场莫名其妙的纠纷,但是却像砸了一颗手榴弹在我心里,“砰”的一声把五脏六腑炸得面目全非。 感谢顾建明在关键时刻帮了我一把,我努力把发硬的嗓子平复到正常状态,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理智一点一点被我找回来,我说,“既然你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就是来找你去我家吃饭的,你那么长时间没去我家了,我妈都念叨了。” 说完我就拉着顾建明走出去,身后传来沈天赐的声音,犹如天籁的声音:“别理她,她就这德行,过两天就好了,我们继续吧。” 顾建明的手臂被我抓得红了一大片。 正文 第一章 战争的开始(六) 九 拉着顾建明走了好远一段路,他在我身后惨叫连连:“董小砚,你干嘛啊,你谋杀吗?我的手都快断了,快断了,你快放开,放开。”惹得不时有路上的行人观望,我这才放开他的手,手里的依靠没有了,我的眼泪就啪哒啪哒的往下掉,吓得顾建明一哆嗦。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他手忙脚乱的找纸巾。 我的声音一抖一抖的,告诉他,“我要回家,我要吃饭,我还有好多作业没有写,我都不会做,怎么办啊?” “那你别哭啊。” 我说:“想到要做那么多作业我就郁闷呐,再说流眼泪不是对身体有好处吗?能够排毒,还能让眼睛明亮呢,而且皮肤也会变好。” 他停止了找纸巾的动作,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去吧,回去洗个藻,多吃点饭,作业我带回家帮你做好了明天给你。” 虽然是“减负”,但很多学生都认为“减负”明明就等于赤裸裸的“加正”,当然也包括我,面对堆成小山的试卷,我可爱的脑袋就变成两个大,里面所有的细胞都纠结在一起,于是我一听顾建明要帮我做像小山一样的作业,心里立刻乐开了花,但脸上却不动声色,边哭边问他,“我最近好穷的,没有报酬给你。” “没关系,先记着账,以后你钱包鼓了再给我也不晚,咱是朋友嘛,给你打个折。”他脱口而出。 “那算了吧,我还是自己慢慢做吧,不会的也只能空着明天挨老师的骂了,现在欠一点,以后利滚利我就更加付不起了。”狗改不了吃屎,我在心里骂了他一句,哭得更厉害了。 他见我眼泪越流越多,只好妥协了,“好吧,好吧,这次就送你免费吧,我不收任何报酬。” “那你刚刚带我去找沈天赐的钱呢?”我得寸进尺。 “免了,免了,谁让董小砚是顾建明的好朋友呢。”他看出了我的诡计,摇着头在我书包里熟门熟路的找到我的作业本放进自己的书包里。 我看看急匆匆回家的人群,脸上还带着眼泪的痕迹,说:“你去我家吃饭吧,反正沈天赐也不去了,我妈多煮了一个人的饭也吃不完。” 他丢了一记卫生眼给我,冷哼一声,说:“得了吧,董小妞,你大爷的别把我当沈天赐的替身,我当不起!”说完就滚远了。 “那我回去吃饭了,今天谢谢你了。”我假惺惺的对着他的背影告别,顾建明背对着我把手摇了摇,示意他听到了。 天渐渐黑下来,刚刚收回去的眼泪似乎有回升的迹象,今天真是太差劲了,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一定是因为太久没发泄了所以有些得意忘形了,一下发泄过头了。 只是,我怎么会一下子那么伤感呢? 班上流行起校园言情小说的时候,女同学们一个个都喜欢悲秋伤春的,我那时还特鄙视她们娇情,难道我是被她们感染了吗? 我低着头走回家,老妈正在厨房张罗着,看到我回来,赶紧让我洗手吃饭,我的鼻子再一次酸酸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真是糟糕透了。我妈见我不太对劲,就走过来问我:“你这孩子怎么了这是,叫你洗手吃饭呢,还老站在门口干嘛。” “我不吃了。”满桌子的菜突然让原本饥肠辘辘的我食欲全无。 懒得理会老妈在背后的嘀咕,关门,洗澡,水从头顶流到脚底,一股悲凉的情绪蔓延至全身,“奶奶的,这还是你吗?董小砚?”对着被水气弄花脸的镜子,我矫情的问了一句。没有人回答,不回答等于默认,好了,现在,董小砚,你不再是原来的你了。我把水浇在镜子上,弄得哗哗响。老妈在门外扯着嗓子喊:“董小砚,水不要钱啊,你准备在卫生间过年吗?” 唉!还有半年我就要满十五岁了,董小砚有了烦恼,真矫情!真讨厌! 那么沈天赐呢?顾建明呢?他们都已经十五岁了,他们有没有烦恼呢?也许我们都各自有了不能说的秘密。 正文 第二章 程婉是个辣妞(一) 六月要中考,现在是四月,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看到黑板上的数字一天天的变换,我像是看到了倒计时的炸弹,于是开足了马力钻到书里去。 早上五点半起床,晚上十二点睡觉,睡午觉的时候默背英语单词,上课不再打嗑睡,只听到笔在纸在划的声音,几次摸底考试下来,我的名次竟然一下越到了前十名。老班看到我这个样子仿佛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颇为赞许的说:“董小砚,看到你努力的样子老师很欣慰,老师就知道你是个有潜力的学生,加油!不过不要太累了,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 看到我房间的台灯每晚都亮到十二点,老妈激动得热泪盈眶,抱着老爸的照片喃喃自语:“老董,咱们的女儿终于觉悟了,她最近都在很努力的学习,成绩也提高了很多,你在下面也为她感到高兴吧。”我的眼眶一阵酸涩。 我想告诉她,十岁那年我们失去了他,看到你每天晚上抱着他的照片默默流泪的样子让我很内疚很内疚,我觉得自己成了你的累赘,你的负担,我很想努力学习让你放心,可是每晚的失眠让我只能在第二天的课堂上补充,尽管有沈天赐的帮忙,我的成绩还是一直不如意,可是,现在他对我失去了信心,去帮助别人了,我必须学着自己努力,我不想让你失望。你十四岁的女儿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的眼泪砸到爸爸照片上的样子。我希望你快乐,希望看到你的笑容,希望你以为我骄傲。 一直忘了说,我的父亲董传伟在我十岁那年出去谈生意,他走之前,使劲抱了抱我,用刮了胡子光洁的下巴蹭了我的脸,然后给了母亲一个永远不可能的承诺就走了,他说,小莲,我很快就回来。 他坐的那一趟车在下一个很陡的坡的时候翻下了山,车上四十二个乘客无一幸免,警察在他血肉模糊的手上找到的遗物就是一张全家福,他死的时候一直用力握着,那上面有他心爱的妻子和女儿,还有一笔很多很多零的巨额支票,也就是那张巨额支票,让我们的日子不算太难过。 他躺在医院的停尸间手指都一直保持着蜷着的状态,我一直都没有哭,我的脑子一直只有一句话,他死了,他死了,我的天塌下来了。再不会有人用坚硬的胡子扎我的脸,再不会有人回家就大叫着“宝贝我回来了,快出来迎接爸爸。”再也不会有人在我考得不好的时候安慰着“没事儿,宝贝,这些知识你长大以后就会明白的。”再也不会有人鼓励我“小砚宝贝,你很棒,要相信自己。” 十岁,我失去了我最亲爱的爸爸,没有流一滴眼泪,一个星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拼命用牙齿把嘴巴咬出一个个带血的印子,他们不知道人在极度悲伤极度难过的时候是没有眼泪流出来的。只是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失眠,在黑暗中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听旁边房间妈妈的哭泣声像锤子一样敲在耳朵里。 那段时间顾建明和沈天赐一直陪着我,他们想尽办法让我哭出来,念悲伤的文字,让我回忆跟爸爸在一起的时光,使劲的掐我,我的胳膊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顾建明还跳着脚在我旁边说,董小妞,你哭吧,哭出来吧,书上说眼泪可以排毒,还可以让眼睛明亮,皮肤变得更好呢。他们甚至想到了用催泪弹,可是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我始终没有流一滴眼泪,最后,他们只好跟我一起沉默,守着我一直到我再次活蹦乱跳。 这也导致了沈天赐在以后的日子里时常欺负我,想着法儿的激怒我,让我跟他吵架,最严重的一次是我摔烂了他的玩具狙击枪,那是他最心爱的玩具,我曾经不止一次看到他端着枪蹲在草丛里学电视里的狙击手做出狙击的动作,那把枪是我妈买给他的,用那把枪替代了我想了很久的芭比娃娃,于是我一生气就给砸了个稀巴烂。 也就是那一次枪击事件,让沈天赐做足了小人,他在我的凳子上涂上厚厚的胶水,坐下去我的就被粘住了,一整天我都搬着个凳子在教室里晃过来晃过去,被同学们嘲笑了无数个春夏秋冬。 他在我睡午觉的时候把我的鞋带系在凳子腿上,等我迷迷糊糊想去洗把脸的时候跌个四脚朝天。 老师叫我站起来回答问题,他就把我的凳子悄悄挪走,害我一坐在地上,下巴磕在了桌子上,所以一直到现在,我的牙齿还是都长得一点都不整齐。 当然了,我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我在他睡午觉的时候,用墨水在他精致的脸上画了无数个猪头,让他变成了脸上长猪的怪物,虽然在画的时候我有片刻的犹豫,他的皮肤比隔壁徐奶奶刚添的孙子的皮肤都好。 我用胶水把他的笔盒里所有的笔都涂了个遍,看着他考试的时候急得所有的笔都打不开,我就憋着笑把脸都憋肿了,最后他无奈之下找老师借了一支笔写完了所有的试题,但依然是第一名的好成绩。 吃西瓜的时候,把大人讲的吃西瓜籽会在肚子里长出西瓜来的传说讲给他听,看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翻江倒海的吐…… 你看,这段时间找不到机会扎我了,就又开始兴风作浪了,“哎,董小砚,你从良了吗?”沈天赐捅捅我的胳膊,脸上挂着想让人打一顿的表情。 顾建明在后面一边做练习一边说:“董小砚不是从良了,是转换路线了。” 不要脸的男人,不是有程婉了吗?我从不从良关你屁事啊,我头也没抬,一巴掌把旁边放大的脸拍开,“去去去,咱俩吵架还没和好呢!” “哟!原来是吃醋了啊,认识你这么多年,原来你一直暗恋我啊。没关系,大胆的说出来,哥有可能接受你也说不定呢!”他很不要脸的说。 “你俩好好打一架吧,我好久没看到经典的画面了。”顾建明聪明的把桌子往后挪了一下,留了一大片位置给我。每次我跟沈天赐斗嘴不到两句的时候,他总是会自觉的把空位留出来,免得我俩的比武伤到了他国色天香的脸。 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某个地球生物,咬着笔杆问:“有道题我不会,谁教我?” 沉默半晌,沈天赐说:“董小砚,你丫最近是打鸡血了还是嗑药了,一下变得这么勤奋,吃错药了吧?”他把手伸到我额头上靠了一下,喃喃的跟顾建明说:“没发烧啊。” “去你个大傻丫,老子好得很,你大爷的最近也不去给我补课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都快中考了,你不帮我,我自己还不能帮自己一把啊。”我突然就火了,天知道我努力学习的原因除了老妈,还有就是我是多么不想和他们分开啊。“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们说了,我今天要把这些题目全部做出来。”我不耐烦的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接着又埋头苦算起来。 顾建明在后面念着黑板上的数字:“中考倒计时,离中考还有42天,啧啧,董小砚,看来你这次是真从良了啊,看来天赐给你当家教是害了你啊,他不教你反而还帮了你。” “得了吧,他个不负责的家教,这什么都不能证明,只能说明我本来就是天资聪颖,家教反而会阻碍我发挥我的优势。”我皱着眉头使劲想把眼前书上的尖刀化成绕指柔。 “哼!董小妞你这朵狗尾巴花还想变成牡丹不成。”沈天赐嘲笑我。 我不理他,问,“哎,你们高中是决定在学校直升还是去考一中?” “干嘛啊,董小砚,你想知道我填志愿填在哪里,你好跟着一起来吧,你这么舍不得我呀!”见我不理会他的挖苦,他继续接我的话损我。 正文 第二章 程婉是个辣妞(二) 我刚想说,沈天赐你个王八蛋,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顾建明就岔开话题说:“小砚,你的生日快到了吧,想要什么礼物啊?” 我放下笔,掰了掰手指小心的算了一下,说:“好像还早着呢吧。” “对哦,你的生日是在冬天。”顾建明小声的说。 沈天赐哼一声,说:“顾建明,你送她一块排骨吧,你看她这干瘪的身材要是到了高中,不被人家说儿童才怪呢,再看你吧,那么小气一男的,买什么东西之前都要仔细想想该不该买,买了有什么好处,能带给你什么副价值,物美价廉的才能入你的法眼,我觉得送排骨是最好的,又可以吃,而且小砚每次吃排骨的时候都会想起你,多好啊!” 顾建明不但不生气,还笑得跟抽疯的河马似的。 我就知道他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准备拿脚踹他,他敏捷的把挪过来的腿收回去,我的脚踹到了桌子腿上,疼得我龇牙咧嘴的,这又让我想起了七岁那一年,我想揍他的时候结果把额头撞到桌子脚上,整整肿了一个星期才好。 沈天赐这个王八蛋在旁边做着难看的鬼脸不断的激怒我,顾建明和其他同学头也不抬的继续做习题。 我挪着凳子想咬他,谁知道忘了我的位子后面已经空了一大片,重心一下不稳就往后倒去,吓得我大叫,我已经做好了后脑勺跟水泥地面接吻的心理准备,顾建明及时的伸出双脚垫住了我下坠的脑袋,然后我们三个包括教室里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说实话,这几年来,同学们已经对我们仨每天的必修功课——吵架,早已经习已为常了,要是哪一段时间我们稍微安分一点,就会有人问我们是不是真的吵架了。而现在我以双腿搭在凳子上脑袋枕在顾建明的脚上,这个莫名其妙的姿势让所有人都为之称奇。 更惊奇的是,沈天赐正好保持着一个想接住我的造型,脸跟我的脸距离只有一厘米,我还能清楚的看到他眼睛里惊慌的我,快想办法解决这尴尬的局面啊,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这一句话在里面飘来飘去。 “哦~”半分钟后,班上所有在场的同学发出一声暧昧的齐刷刷的声音,我脸上的温度不断上升,突然顾建明的脚用力往后一缩,我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眼前有无数的星星在飞,沈天赐连忙过来扶我,我又着急推开沈天赐,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悲剧,悲剧。”结果又忘了我的腿还搁在凳子上,然后凳子往往旁边拐了一下,一个角顶在了我的小腿上。 “啊!痛死我了。”教室里传来我撕心裂肺的声音,又过了一分钟,老师进来,我这个伤员正式以瘸子的身份被送进医务室,顾建明,沈天赐你们两个贱人,我恨你们! 我拖着绑了厚厚的纱布的腿一瘸一拐的回家,想着一个合适的理由怎么跟老妈解释这个神奇的造型,顾建明和沈天赐从后面跟过来,一人架了我一只手臂,感觉就像绑架一样,沈天赐背着我的书包,脸又开始抽筋的笑,每次他的脸抽筋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在内疚,顾建明这小子却刚好相反,他什么也没说,蹲下来,指指背,示意要背我走。 “哼!”我的气还没消,指着他们两个:“怎么,现在觉得对不起我了?” 沈天赐继续“嘿嘿嘿嘿”的笑,“小砚啊,我今晚去你那,好久都没去吃阿姨做的饭了。”如果不听最后那一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宫廷戏呢,皇帝对妃子说:“今晚去你那儿,晚上就你侍寝吧。”我又开始神游太虚了。 正想着脚就腾空了,我被顾建明背到了背上,“走吧,我们送你回去。”我有些恍惚,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顾建明不再是那个整天流着鼻涕细胳脯细腿的小崽子了,趴在他的背上,我的鼻子猛的就酸了一下,完了完了,真的是被班上那些看校园言情书的同学给传染了,我又开始伤感了。 沈天赐发现我的异样,忙问我怎么了,我抽了抽鼻子,说:“我的腿好痛诶。” 顾建明的脚步顿了一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小砚啊,你也别恨我了啊,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不过,你看你瘦得跟个猴儿似的,最近又那么拼命的学习,黑眼圈比我的墨水还要黑,看得我那个心疼啊,我是怕你太累了,所以让你休息休息啊。” 我呸,这是什么歪理啊,我撇撇嘴,不置可否,一时间气氛又开始凝结起来,不知道是怎么了,长大了我们反而没有那么亲密了,如果稍微有一些亲密的动作就会马上被某些捕风捉影的人添油加醋的传开,十几岁本来就是一个比较敏感的年龄阶段,有些风吹草动就会让流言蜚语满天飞,顾建明是聪明的,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会用钱来计算,这样一来就能让别人认为这只是一场交易,并没有沾上那些暧昧的字眼。 而沈天赐当然也不例外,现在是能走开的绝对不走近,尽量避免单独相处的时间,即使是在课堂上偷偷的把睡着的我扎醒,也都是小心了又小心,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是纯粹的朋友,但很容易被别人误解为早恋,没有人会认为男生跟女生之间有比娃哈哈纯净水更纯洁的友情。 我呢?我只是依旧跟他们打打闹闹,跟别人也是一样,说话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可是却在黑暗的时候感到极度的空虚。 “你们说,我们,长大以后还会在一起吗?”我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一句话。 顾建明笑,说:“哟!我们的小砚同学长大了呀,知道悲春伤秋了呀!” 沈天赐把书包换了另一个肩膀背,拍了拍我的头:“董小砚,你最近努力学的都是这些吗?你是不是被班上那些女的洗脑了,我们会分开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他的一句“那些女的”让我想到了最敏感的话题,女生和女人的区别,顿时脸红得跟五星红旗似的。 不过他们的话无疑让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咻的一下落地了,我也觉得我有点矫情的过头了,于是用力揪了一下顾建明的头发,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哈哈大笑,有两大养眼的帅哥给我当保镖是多么拉风的事啊,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是羡慕我的呢,我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董小砚,你的脑子里果然装着全都是可乐。 很多年后,我依然会想起来他们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说话时的每一个表情,每次想起来都像一根刺扎在心脏的某一处,不流血,但始终疼痛不安。 一回到家,我就感到了深深的头痛,我妈看到我新奇的造型,一把把我从顾建明冒着汗的背上扯下来:“呀!小砚,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在学校被人揍了吧,这都快中考了,怎么会出这么个岔子呢?” 这都是一什么妈啊,我都快晕倒了,除了她面前的两大帅哥会欺负我之外,还有谁敢啊。沈天赐诚恳的跟我妈道歉:“真不好意思,叶阿姨,是我在学校跟小砚讲解一道习题的时候,她弄懂了就特高兴,然后就不小心从凳子上跌下来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跟我妈撒谎,看得我的一颗心拔凉拔凉的,这是人话吗?这是人话吗?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跟顾建明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的眼神明显的是不可置信,这是他第一次见我妈,以往我跟他说我觉得沈天赐才是我妈的儿子,我是我妈捡回来的女儿他还不相信,现在即使这句话是假的,他都会相信了。 我妈一听是跟他讨论习题才弄成这样的,脸色立马阴转晴,说:“没事没事,不小心跌下来是她自己不注意,以后小心点就是了。”然后才看到在门外站了半天的顾建明,惊讶的说:“这是谁啊,小砚,是你同学吗,你怎么不把人请进来啊。”无视了顾建明N久,我妈才发现他,我的头上出现三条黑线。 “阿姨好,我是小砚的同学顾建明,经常听小砚提起您漂亮,今天一见我都不好意思叫您阿姨了,应该叫姐姐才对。”顾建明标致的美人脸深得叶太后的心,我妈一看到这么有礼貌又会拍马屁的帅哥,立马就像看到了光明在前方一样,招呼着又是倒茶又是切水果的,后来知道不光有礼貌,长得帅,会拍马屁,成绩还是数一数二,家里是经商的,就变得更加热情,搞得我像是选女婿一样,你说选女婿就先女婿吧,还把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丢在一边不管不顾,像是被遗弃了一样。 我简直是太无语了,把他们送走了我妈才想起我,不停的在我面前说:“哎呀,还是我基因良好啊,生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这还在读书呢,就有两个这么优秀的男孩子追了,看来以后不愁你嫁不出去了。” 我被石化在原地……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把我妈的原话说给沈天赐和顾建明听了,他俩笑得那叫一个得瑟啊,我给了他们一人一拳,及时阻止了他们岔气的念头。 沈天赐边笑边拍着胸脯说:“董小砚,难怪你那么小小年纪就那么花痴呢,见到帅哥就瞪直了眼睛,原来是深受叶阿姨的影响啊,哈哈哈哈。” 我使劲翻着白眼,想拿脚踹他,只可惜只有一只能够自由活动,顾建明一见,连忙走出一米远,:“董小妞啊,想不到你有个这么前卫的妈,跟别人的妈都不一样,人家女儿要是跟男生走近了就会马上痛下杀手,把一切罪恶的源头掐得无影无踪,你妈倒好,反倒为自己的女儿选择起女婿来,是不是你实在太不听话了,所以叶阿姨要早点把你给嫁出去好省事儿啊。” 其实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顾建明在初一的时候喜欢上了一妞,然后竭尽脑子里所有华丽的词汇给隔壁班的那个叫江蕊的小美女写了一封情书,内容大概是什么,我对你的感情就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它将我整个人湮没在其中,不可自拔。 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被我给看到了,我就想火都把你湮没了,那你不就变成骨灰跟毛爷爷聊天打屁去了,于是我对着那封带火的情书狂笑了三天,以至于那三天顾建明在我面前都会呈现一种包子样的状态,你问我什么包啊,当然是受气包啦,我如愿以偿的让他受了三天的气才答应他把信交给江蕊。 江蕊收到信后粉嫩的脸红得像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好看得让我羡慕嫉妒恨,这也让我记恨了顾建明三天,起码他以后的老婆要绝对长得比我丑才行,不然天天面对一美女要叫我怎么活呀。江蕊说:“就是你们班上那个个子高高的,帅帅的,学习成绩很好的,坐在你后面的那个男生吗?” 我一听就乐了,敢情江蕊还有注意到顾建明啊,还知道他成绩好,坐在我后面,于是我就非常郑重的点了我的头,说:“他可是你的忠实粉丝哦,他喜欢你好久了。”那时候的江蕊在学校的元旦晚会上跳了一支叫《有一个美丽的地方》的傣族舞,惊艳了全场,而顾建明更是没出息的盯着她台上的倩影,眼睛一眨也不眨,仿佛一闭眼,她就消失了似的。 接着,江蕊和顾建明就在我的安排下顺利的好上了,我为他们设计了无数个场景,比如说,在学校宁静的小湖边,顾建明深情的抱着江蕊坐在湖边,在皎洁的月光下含情脉脉。比如说,在学校茂盛的树林里,他们一边说着情话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再比如…… 总之,我的比如一个也没有实现过,现实情况是这样的,他们在湖边约会的时候,因为两个人都太紧张,所以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最后被年级主任的电筒灯光爆光,江蕊一下太着急,就掉进了水里。在树林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江蕊穿着短短的裙子让顾建明饱了眼福,也让树林那些名字叫做蚊子的小生命饱了口福,整个晚上江小美女都挂着满腿的包,晃荡来晃荡去,无奈的哭了,最后,两个人不欢而散。 江蕊生日那天,一向小气的顾建明花了几百大洋,在淑女屋给江蕊买了一条白色带山茶花的连衣裙,江蕊穿起来简直就像个仙女,让所有的男生见了都流口水,让所有女生见了都觉得自惭形秽,当然了,也包括我,跟顾建明认识那么多年,这死小子从来没有对我那么大方过,简单让我羡慕嫉妒恨到了极点。 再接着,这件事就传到了江蕊妈妈的耳朵里,听说她妈妈是个很彪悍的女人,只要是跟她女儿有关的事情,她都会完全失控,后来我终于见识到了彪悍的地步。 江蕊的妈妈气冲冲的跑到学校老师办公室大闹天宫了一番,然后揪过顾建明的耳朵就给了他一耳光,像个泼妇似的不停骂着:“让你勾引我女儿,让你勾引我女儿。”我去拉开她妈妈的时候看到江蕊泪眼婆娑的样子,然后我也被煽了一耳光,痛得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最后还是班主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开了她。 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见到江蕊了,听她们班的同学说她妈妈帮她转了学校,去了别的地方,也是从那时起,顾建明就失恋了,虽然他嘴上说着无所谓,年轻的时候就该好好玩玩,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的书本里永远夹着一个女孩子的照片,白白的皮肤和牙齿,细长的胳膊和腿,一笑起来就有两个酒窝,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她,叫江蕊。 也就是从那时起,每年四月份的时候,顾建明都会自动把我的生日提前。 一想到这里,我就像被千万根针扎一样难受,于是我招招手让沈天赐和顾建明过来,搂住他们的肩膀,笑得跟古时候的采花大盗似的,我勾了一下沈天赐的下巴,又捏了捏顾建明的爪子,说:“美人,妃子,哈哈,你俩以后就是我董大爷后宫的小妾了。” “呕!”顾建明和沈天赐同时别开脑袋干呕起来,我乐得跟中了大乐透似的,说:“来来来,大房二房,给爷我笑一个。” 正文 第二章 程婉是个辣妞(三) 这人生病就是好啊,不但可以享受帅哥的呵护,还可以随意支配帅哥跑腿,我说我饿了,帅哥就屁癫屁癫的跑下楼去给我买面包,我说我累了,帅哥就屁癫屁癫的拿来一个锤背的小锤子给我捶捶背,敲敲腿。这不,刚吃完饭,我就说我要喝学校外面李记的酸梅汤,顾建明就屁癫屁癫的跑出了校门,我说要吃肯德鸡的上校鸡块,沈天赐就屁癫屁癫的往肯德鸡跑。 我晃着那条没受伤的腿,觉得这小日子简直是过得太惬意了,人生到处充满了阳光啊,此时的我真想高歌一曲《社会主义好》来表达我内心的澎湃和激情,但马上我就被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容吸引住了。 一个漂亮的女生在奶茶店里买烧仙草,吩咐要多加点红豆和葡萄干,老板娘答应得非常爽快,一边收钱一边招呼着她让她先等等,等烧仙草打包好送到女生手里的时候,她的脸马上布上了阴云,扬高声调说:“我不是说要多加点红豆跟葡萄干吗?” 老板娘大概是觉得收到钱了就无所谓了,于是也把脸板起来,用不耐烦的声音回过去:“这么多了,加什么加啊,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要多加点,那我还赚什么钱啊。” 这老板娘变脸比翻书还快呢,没收钱的时候笑得像朵花儿,收到钱后脸臭得仿佛还欠了她二五八万似的,我有点为那个女孩儿担心,担心她们会打起来,如果要打架的话,奶茶店的老板娘绝对能抵得上两个顾建明加两个沈天赐。 没想到的是,那女生什么话也没说,拿着塑料杯晃了晃,然后“Pia”的一声把烧仙草砸到了地上,饮料流了一地,女生说:“以后我再也不会来你这儿买东西,并且!我会叫我所有认识的人都不要来了。”奶茶店老板娘呆住了,嘴巴能够塞进两个鹅蛋。 我几乎要跪地膜拜了,哇,太帅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酷的女生。 结果她一转身我就看到了她的脸,我像被打了一针强效“520”被粘在了原地,那个女生,她竟然是程婉。 她显然也看到了我,愣了一下,随即轻蔑的一笑,准备转身离开。“程婉!”我叫住她,在她把杯子砸到地上时,我就对她产生了一阵好感。 “你叫我啊,小屁孩?”她竟然又叫我小屁孩,然后又看到我的腿,朝着我走过来,惊讶的说:“你的腿断了?” 我的额头冒出三条黑线,什么叫断了?我几乎从牙齿缝里蹦出来几个字:“我不是小屁孩,我的腿也没断。” “哦,没断就好,小屁孩你怎么在这里?”她满不在乎的问我,这句话应该归我问她吧,她不是三中的吗,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她见我黑着脸,就又问了句:“诶,小屁孩,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啊?我表哥去哪了?” “我比你大!”我终于爆发出来,声音陡然变大让她吓了一跳。 “哦,对,你是表哥的同学,是比我大一点,不过你看起来就像个儿童诶,你家闹饥荒吗?没吃饱饭哦,不对啊,如果是闹饥荒的话,你也不可能来上学啊,而且你的衣服料子都蛮好的啊,不像穷人,你不会是在减肥吧。”程婉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半天,终于得出这么个结论。 我已经非常无语了,像我这么瘦的身材,别人想都想不来呢,她竟然说我家闹饥荒。好吧,先不和她计较,弄清楚她表哥是谁再说。“我认识你表哥吗?”我忽略掉她后面的一堆话问她。 “靠,我表哥在你家当了那么久的家庭教师,你还不知道他是谁,他不会没告诉你我是谁吧?”她爆了句粗口,不耐烦的说,然后一坐在我旁边,嘴里还一直不停的叨着:“热死了,热死了,这鬼天气。”校花不都是文文静静的淑女吗,说一句粗话都会脸红的,原来性格火爆的美女也能成为校花的。 我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你是说,你表哥是沈天赐?” “是啦,是啦,你真笨。”她继续不耐烦,“诶,他去哪了?” 不知道程婉知道我把沈天赐当跑腿小弟,让她去给我买上校鸡快,她会不会把我给杀了,我咽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的回答:“他……他……他去帮……帮我买上……上校鸡块去了,一……一会……就回来。” 正当我想着如果她要杀我,我要如何自救的时候,顾建明回来了,我仿佛看到了救星,立马热泪盈眶了,他显然也看到了程婉,又看到我眼泪涟涟的望着他,就以为我被程婉欺负了,于是,他把酸梅汤塞到我手里,劈头盖脸就骂道:“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哪里来滚哪里去吧。”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顾建明显然误会了,我的手还没拉到他的袖子,程婉就不干了,“蹭”的一下站起来,理直气壮的反问:“难道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我来这里关你什么事?长得帅了不起了啊,最后还不是被卒子给吃了。” 天呐,好强大的程婉,连毒舌的顾建明竟然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愁啊,刚刚想着自救,现在却要想怎样化解这场莫须有的争吵,太纠结了,我觉得持续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我的额头就会过早的爬满岁月的痕迹,像老妈一样。 “程婉?你怎么来了?顾建明你们在吵什么?”这个天籁的声音解救了那两个吵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的两个人,也解救了我脆弱的耳朵和灵魂,沈天赐,我真是爱死你了,你回来得太是时候了。 “表哥!帮我揍他!”程婉一见沈天赐,马上委屈得像只小绵羊,哭诉着找他报仇。 沈天赐翻了翻白眼,说:“你又闯祸了。” “表哥?”一旁边的顾建明大概跟我刚开始听到这两个字一样正在努力消化这个词的意义。 “对啊,她是我表妹程婉啊,你们不是见过面了吗?”沈天赐确定了她的身份,顾建明一手扶住后腰,一手拍着额头,边拍还边说:“噢,我的天呐,我的天呐。” 整件事情就是一个大乌龙,怪就怪沈天赐上次在麦当劳没有说清楚,害我们都误会了。沈天赐大喊冤枉,“你们给我机会说了吗?你们给我机会说了吗?”回教室的路上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我和顾建明就一直给他白眼。 “对了,程婉来找你干什么?”我边喝酸梅汤边问他。 “她要我帮她撒谎,说今天晚上去溜冰,要我跟小姨说她在我那儿补课。”沈天赐一脸头痛的表情,“她每次出去玩都会拿我当挡箭牌。” 顾建明还没有从刚刚和程婉吵架的状态中调整过来,他看起来一脸的阴郁,像所有人都欠他五百万似的。 我又问:“那你帮她撒谎吗?” 沈天赐的脸上出现一种怪怪的表情,支支唔唔的说:“当……当然了。” “你不会是有什么把柄被她抓到手里了吧,她这样胡闹你还帮她。”我笑得像一个老巫婆。 “上课了上课了,再拼一把,等中考过后,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沈天赐的脸像飘了七色彩虹似的,趁着上课铃声响起,马上转移话题。 看来他一定有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还只有程婉知道,我心里乐开了花,我一定要跟程婉搞好朋友关系,从她身上把沈天赐的这个秘密挖出来拿来要挟他,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 见我一脸奸笑,沈天赐一把拍向我的后脑勺,“小样儿,笑什么呢你,这么奸诈。”我的头像鸡啄米似的点了一下,我心想,等我知道了你的秘密,看你还怎么欺负我。 时光就在我们的笑声中越走越远,形成一个闪亮的光圈,后来我们知道,它,叫回忆。 正文 第二章 程婉是个辣妞(四) 志愿表发下来后,我就愁得像迷路的小孩,脸皱得几乎跟老太婆一样,看来我那岁月的痕迹要明显一点了,难怪有句诗这样说,白了少年头。唉!我的头发没白,倒是很担心岁月在我脸上玩雕刻的游戏。顾建明从后面伸出手拍了一下我和沈天赐的头,问我俩填哪里。 这个贱人,还用问吗?沈天赐当然是填一中了,至于我,我还不知道要填哪里,填一中吧,我怕我考不上,填三中吧,我觉得太对不起我自己了,坐直升机直升嘛,又没有必要,真是有够纠结。 “一中!”沈天赐头也不回的回答了两个字。 “那董小妞怎么办?”顾建明问出了我一直纠结的问题,“咱们不能把她给落下了。” 沈天赐停下来眼珠子转了转说了一句不是人话的人话:“本来想让她自生自灭的,但是鉴于某些人最近的良好表现,我们还是帮她一把吧。”顿了顿,又说:“你要是考上了一中,我就让顾建明请你去游乐场玩一天,包吃包玩,怎么样?” 那语气,那德行,让我的牙齿磨了又磨,真恨不能把他磨成粉倒在地上喂他家的哈士奇吃。 “哎你俩的事情别扯上我啊,我可没答应啊。”一听到要损害到他的利益,顾建明连连摆手,结果被沈天赐完全无视了。 “那我要感谢你们啦。”我半忧半喜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要知道想占顾建明的便宜是比考满分还要难的事啊,顾建明哀嚎一声,表示他很痛苦。 我毫不犹豫的在志愿表上填了一中,然后拿出英语书大声念起来,天知道我跟沈天赐想敲诈顾建明想多少次了,这个极好的机会我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呢?但是我错过了沈天赐和顾建明含情脉脉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中考那天我几乎要跟沈天赐家的皮皮一样伸出舌头出来散热,我,沈天赐,顾建明分在了三个不同的考场,我跟顾建明一个考场,沈天赐另外一个考场,进考场前十五分钟沈天赐拍拍我的肩膀,说:“董小妞,为了顾建明的那一天,你拼尽你这具年轻了肉体也要考上一中啊。”这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我一巴掌把他给拍飞,说:“沈天赐你个小贱人,嘴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顾建明冷哼一声,“他要是吐得出象牙就不叫沈天赐了。” 沈天赐也哼,“咱仨是一起长大的,德行也一样,那你俩吐出象牙给我看看啊。” 我也哼:“吐象牙的时候你没看见,我们可都是良民,不要拿我和顾建明跟你相提并论。” 沈天赐说,“你个小样,等考完试再来过招,老子先撤。”说完就撒丫子跑开了,一分钟后又跑回来,在我手里拿走了准考证,还不忘敲了一下我的头。 我去买了两瓶矿泉水,顾健明抢过一瓶喝下一半,他说:“董小妞,其实我不太想上学了。”我吃了一惊,问他:“为什么呀?你成绩又不是跟我一样经常挂红灯的。” 他用喝了一半水的瓶子捶了一下我的胳膊,说,“你丫怎么这么好骗啊,说什么你都相信,要是以后不小心被别人卖人说不定还会帮别人数钱呢,老子成绩那么好,不想读是怪事儿。”我磨着牙齿,晃着细胳膊要揍他,他又说,“不过,董小妞,我是不会让别人把你卖了的,要卖也是我卖。” 我说,“顾建明想不到你丫这么小人啊,这么小就立志当一名人贩子。” 顾建明冷哼一声,说:“人贩子也是一种伟大的职业啊,他们帮多少找不到老婆的光棍找到了老婆啊。” 我反问他:“那照你这么说,人贩子也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职业咯。” 他脸一变,转移话题说:“不过要是我真不读了,你跟沈天赐可得支持我经商啊。” 我说:“别,到时候你爸妈肯定把我给煮了吃,进考场吧。”他点点头跟我一起进考场,给了我一个加油的手势。于是我怀着一颗激情澎湃的心等待着顾建明大出血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