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ll 第一章 小三上位 偌大的宫殿内,雕栏玉砌,一派奢华。 “香肌丸?!”甄婉闻名浑身战栗,不敢置信。 “正是……”谭太医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此药使娘娘永葆了青春,却对身子伤害巨大。臣惶恐……娘娘怕是终身不孕了。” 甄婉闻言一个踉跄向后倒去。再醒来时,已是在自己塌上。 “去……去给本宫唤那孟婕妤来,本宫要好好问上一问!”甄婉难抑心中愤懑,将婢子送到嘴边的安神药打翻,急切吩咐道。 身边婢子无奈,只得照做,连忙传唤孟婕妤。 不多时,一个削肩细腰的美人款款而至,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素罗衣裙,裙子上绣着灿若云霞的海棠花,腰间盈盈一束,更显纤如柔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之姿。 “嫔妾拜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如此着急传唤嫔妾所为何事?”孟婕妤轻施一礼,娇弱问道。 甄婉颤巍巍从塌上下来,慢悠悠走到孟婕妤跟前,朝着她施了淡妆的脸就是一巴掌,恶狠狠地骂道:“贱人!” 孟婕妤作势退了几步,一手捂着脸,故作可怜地解释道:“那药丸是娘娘您自愿服用的,不能怪罪嫔妾啊!” “你明知那药丸饱含麝香,长期使用便不能生子,你还教唆本宫来用,真真是居心叵测!如今倒会装可怜,”甄婉冷笑两声,“来人!孟婕妤设计陷害本宫,先赐三十大板!” 说话间,孟婕妤便被几个侍卫推搡倒地,几个侍卫拿着棍子就是一阵猛打,不消一会儿孟婕妤已是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住手。” 皇帝曹贤大跨步进了宫,冷冷地说道。 一屋子的侍卫宫女皆跪倒在地,皇后甄婉轻施一礼,道一句万福金安,才解释道:“不知陛下驾临,竟也无人通报,撞见臣妾处置不懂事的嫔妃。若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轻罚。” 孟婕妤见皇帝来了,虚弱地爬起,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无力,精致的妆容未毁,半边脸红肿着,惹人怜惜。 曹贤半蹲扶起孟婕妤,轻抚她红肿的脸颊,心疼的不得了,嗔怒道:“叛臣之女甄氏,你可知你九族已被处斩!” 甄婉踉跄退了几步,一脸不可置信,曹贤接着说道:“朕本念你恪守本分,尽心尽力侍奉朕多年,但你伤朕宠妃,实在是罪不可恕!收凤印,即刻打入冷宫。” 甄婉的脸瞬间阴了下来,瘫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之前棒打孟婕妤的侍卫都到了她的身侧,将她像拖死狗一样拖出皇后宫时,她才明白过来,她已是废后了。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是孟婵她先害臣妾的,她害臣妾终身不孕啊陛下!臣妾都是为了陛下啊!臣妾的父亲也一定是冤枉的啊……”甄婉大声叫喊着,全然失去了该有的仪态。 合欢宫内,孟婕妤虚弱地卧在塌上,身上多处伤均搽了上等的药,好了以后不会留下伤疤,面上的红肿刚消,便听得大太监尖声报道:“皇帝驾到——” 孟婕妤勾唇轻笑,努身想要下塌请安,牵动了伤口,疼的是龇牙咧嘴,眉头紧皱。 “委屈你了,”曹贤没来及道一声平身,便上前扶起孟婕妤,搂着她温言,“婵儿。” “嫔妾不委屈……陛下要嫔妾陪您演这出苦肉计,嫔妾便就是死也甘愿……”孟婵娇滴滴地伏在曹贤腿上轻声道。 null 第二章 形同人彘 曹贤爱怜地看着美人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多亏了你,朕才除掉了心腹大患甄氏这一族,朕允你一个要求,你想要个什么?” “嫔妾什么也不要,嫔妾只想为陛下排忧解难……不过,若是那废后甄氏能交给嫔妾处置就好了。”孟婵以退为进,巧笑嫣然间便得了曹贤的心。 “好,”曹贤捏着孟婵的脸,“朕即拟旨晋你为昭仪,代理六宫,那废后你想怎样处置便怎样处置。” 孟婵微微一笑,给曹贤使了个眼色,曹贤识趣地吩咐宫人们退下。孟婵忍着一动伤口便撕裂的痛,微微起身帮曹贤褪下皇袍,褪下中裤,用娇嫩小口帮他一泻千里。 几日后,孟婵身上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便带着贴身婢子挽秋和一众侍卫,抬着一个大酒坛子,去了冷宫。 冷宫里,孟婵的海棠红流云纹百褶裙,与那废后甄婉的素布青衣无褶裙,形成了再鲜明不过的对比。 可一身素布衣裳的甄婉靠在里殿前青石台阶处,却更显端庄。 孟婵从头上取下一尖锐银簪,递给挽秋,吩咐道:“将那贱人的双眼给本宫剜下!” 甄婉闻言,冷笑道:“皇帝连看我最后一眼都不愿么?” 挽秋步步逼近,两个侍卫上前扼住甄婉,使她丝毫动弹不得,甄婉大呼着:“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殷殷鲜血溅出,簪入甄婉清丽眸中,轻旋一圈,眼珠子便掉落了下来,甄婉痛得尖叫出声,之后便晕厥过去了。 “砍手足。”孟婵见状并未曾有丝毫害怕,只觉得意,又吩咐道。 几个侍卫将甄婉身子铺平在青石阶上,手起刀落,臀下尽无,但闻一声惨绝人寰地叫,原来是甄婉被疼醒了过来,再次尖叫出声。 她看着自己的双腿已离开了自己的身子,血染青阶,绝望到无以复加,声音很微弱,说道:“孟婵……你何必……你何必!我要见皇帝,见皇帝!” “何必?你害我儿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你仗着甄氏一族根系庞大,在这世上连皇帝也不敢动你一根指头,嚣张跋扈,多次羞辱于我,又可曾想过会有今天?”孟婵近乎癫狂地吼道,血腥并没有令她收手。 当甄婉的双手被砍掉之后,孟婵便吩咐将她丢到酒坛中,再命人朝酒坛里倒酒,酒半满不满时,人彘便成了。 孟昭仪满意地朝酒坛子内看去,得意洋洋地对里面朦胧却还活着的甄婉说道:“别想着见陛下了,陛下已将你全权交给本宫处置。” 大概过了一日,甄婉意识逐渐清晰,她虽没了双目、手脚,可意识还是渐存的,她开始后悔自己当初错过了的了清和尚,开始怨恨她的父亲,如果当初不入宫,便不会成现在这样! 不过不入宫,又怎能与她心爱的人在一处呢……悔来怨去,最多只能怪自己罢了…… 她甄婉明知曹贤不会放过她的家族,明知他一定会铲除甄族,明知他不会爱上自己,可她还要一试,为了让曹贤爱上她,甚至还冒险去尝试药物,那令男人乐不思蜀,却令女人终身不孕的药。 她太单纯,她以为自己只要不懈努力就能让曹贤爱上她,看到她的深情,也会放过甄氏一族,谁知曹贤竟还是诛了她全族。多年夫妻恩,竟然一日不顾!纵然那孟婵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现下她果真失去了一切。以命赌爱,爱错了又怎奈何? 成了人彘,也是她自作自受,她这辈子只对曹贤倾心相付,却对旁人跋扈无耐心,惹了不少人,树了不少仇敌,可她对曹贤付出的是无怨无悔,甚至到了这刻,她只希望用她身子酿的酒能好喝,能被曹贤喜而喝下,那便此生无憾了。 但若能有来世,她再也不要爱上曹贤,再也不要为一个人倾心相付…… null 第三章 恶女归来 灯火阑珊。甄婉悠悠转醒,竟发现自己是靠在二哥的肩上。 “二哥,你没死啊……”甄婉见到二哥,兴奋地说道。不对啊,二哥不是早已被砍头了吗…… 二哥一脸茫然,轻摸了摸甄婉的额头,愕然道:“也没烧啊,被撞傻了?说什么胡话呢,还是咒你二哥死呢?” 甄婉环顾四周,发现她和二哥竟正在灯市,这下她彻底懵了,想她前不久还被浸泡在酒坛子里,没了双手双脚,也瞎了眼,那生不如死的痛楚至今仍刻骨铭心。 “三妹,你到底是怎么了?”二哥甄志在甄婉正想的出神时,挥手晃了几晃,急切地问道。 甄婉这才缓过神来,这一切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她低头看见自己穿着的是一件红紫色石榴裙,应是她十岁生辰时二哥送她的那件。 一身大红大紫,五光十色的四周映衬下,显得她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一般。 甄婉揉了揉有些痛的头,试探着问二哥甄志道:“二哥,今日可是曹文帝当政第二十二年,乞巧节?” “正是,”甄志拿扇子敲了敲甄婉的头,“该不会真傻了吧?” “你才傻了!”甄婉朝甄志翻了个白眼,一把夺过他的扇子站起。 如果这一切不是梦,那么她就是回到了她十岁的时候……回到了她该初遇曹贤的这一日。 不行,既然重新来过,她再也不要爱上曹贤,那这一日要躲过初遇他才行。甄婉暗自想着。 倏地,甄婉将折扇丢给二哥,说道:“二哥,婉儿身子不适,怕是刚刚被马车撞了的缘故,不如我们打道回府吧?” “啊……那怎么行……”甄志有些慌乱,垂着脑袋不敢正视甄婉。 “怎么不行?身子不适不回府还能去哪?”甄婉三两步走到甄志跟前,搂着他的脖子说道。 甄志低声喃喃道:“去河边……” “什么,”甄婉装作没听清的模样,拽着二哥就往回府的方向走,“快走啦,本姑娘头痛的无以复加!要是出点什么事,二哥全责么?” 十岁的这日,就是二哥建议她在被马车撞了之后去河边散散步,才会跌到河里,被曹贤救了起来,从而对他心生好感的。 如今看来这曹贤于她的救命之恩中还参杂不少水分啊……并非碰巧路过此地,而是早就设计好的喽。 甄婉还是不想相信自己真的是被设计了,可细细想来,二哥与她并非出于同母,而与二哥同母是她四妹,唤作甄桃。莫非他设计于自己,是想保住自己的妹妹不进宫? 可是他既然是设计,那也就是说他明知曹贤的品性,却还把我往火坑里推……甄婉恍然间明白,心中愤懑更是难以压抑。 她想要证实二哥甄志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这般,于是拉着二哥飞快地回了甄府,她想让这一切重现,不过落水的人,会是甄桃…… “桃儿妹妹,瞧着天色还早,姐姐还未乏困,不如我们去河边放花灯?”甄婉嫣然一笑,上前挽着甄桃的手说道。 甄桃欣然答应,毕竟她最喜欢放花灯了,可一旁的甄志瞧起来却十分不安,几次使眼色给甄桃,可甄桃都没理会。 甄婉拉着甄桃放过花灯,瞧着时辰正好,便牵着她沿河而行,走她曾走过的小路,那路不是一般的湿滑。 甄婉心中也有过犹豫,毕竟甄桃待她,一直是掏心掏肺的好,而且甄桃也十分单纯可爱,不谙世事。可是这一朝重生,她再也不要被人算计于鼓掌之间还不自知! 况且前世她自以为最最疼爱她的二哥都曾如此狠心陷害她,甄桃的掏心掏肺又几分真几分假呢?她又何必心软。 眼下甄婉的位置,正是她当年十岁时她二哥甄志的位置,而甄桃的位置,正是当年她的位置。 只见河边林中窜出一只可爱的小狗,甄婉松开了甄桃的手,俯身去逗弄小狗,此时她做的事正是当年她二哥所做的事情。 只听“啊”的一声…… null 第四章 篡改命格 甄桃应声落水。 甄志想要拽住甄桃,阻止她落水,可已经来不及了。 在甄婉看向河中时,那个她曾倾心一世的男子早已跃入水中,抱起了甄桃。 呵……果然,都是设计好的。甄婉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她最亲的二哥,竟然是罪魁祸首,如果没有被设计落水,她也不会爱上曹贤,更不会成为人彘! 那曹贤当真是伪君子,他娶甄家的女儿,不过是为了铲除甄家,娶谁对他来说自然都无妨,可甄婉却深陷了他的温柔乡。 现在她重生竟知,让她爱上曹贤也不过是被设计……她对曹贤最后所剩无几的温存也烟消云散了。 既然上苍又让她重活一世,这一世,她不但不要爱上他,还要让他血债血偿! 她瞟了被曹贤抱上岸的甄桃,心中暗想:只是不知这落水者换了甄桃,那深爱他的人会不会也变成甄桃呢? 甄志在一旁垂头丧气,懊恼得很,这设计甄婉不成,反倒害了自己亲妹妹。这亲妹妹要真动了情,非要追随曹贤,嫁与他,那可怎么办才好?那他娘交代的事情岂不是…… 甄婉抱起小狗,走到甄桃身边,与曹贤对视的一刹,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前世种种,情深难忘。可曹贤绝情,诛她九族,还将她做成人彘,她又为何还要留恋。 “多谢这位仁兄救我妹妹上岸,”甄婉盯着曹贤,眸子中深邃看不出喜怒,“交给我二哥就行了。” 曹贤的目光在甄婉的身上顿了顿,随即便挪开了,将甄桃交与甄志,作揖说道:“小生从此处路过,见有人落水,便相救。既然姑娘家人在此,小生便不多叨扰了。” 当年甄婉被救上岸,曹贤也是这句话,那温儒的话语,曾久久萦绕在她心间…… “多谢这位公子,我家妹想必是无大碍,这便带她回去了。”甄志低着头,看着怀中甄桃说道。说罢便要抱着甄桃离开。 曹贤面色微变,上前一步要做阻拦,“哎……?” 甄桃伸手拉住了曹贤的袖子,柔弱地问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咳咳……还不知公子姓氏名谁,该如何答谢……” 甄婉见势,也拽了拽甄志,说道:“二哥,这么着急干什么?还没答谢人家公子,没问清人家家住哪里呢。” “哦——”曹贤轻拨开甄桃的手,就势又是作揖,半鞠身子,颇显温文尔雅之态,“小生姓曹,单名一个贤字,萍水相逢而救,并不求什么答谢的。姑娘,小生告辞,有缘再会。” 曹贤看着甄桃,将话说完,便转身走远了。甄婉瞧着曹贤的背影,心中一阵恶心,刚刚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正是前世俘获了她的芳心的模样。 甄志望着曹贤的背影,心中是一阵悔恨,却又无可奈何,只希望他的妹妹甄桃千万不要痴迷于那曹贤。 回到甄府,甄志兀自抱着甄桃回了大夫人处,甄婉回了她娘的锦莲居。 当甄婉见到她娘时,难抑的苦楚化作眼泪流出,上前紧紧拥住了她娘苏莲姬。 “婉儿,你这是怎么了?”苏莲姬安抚似的轻拍甄婉的背,柔声问道。 甄婉定了定神,松开苏莲姬,抹干了泪,说道:“没什么,就是想你了,太想你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不是晚饭时分才刚见过吗?怎么会如此想我?”苏莲姬嫌弃似的拉起甄婉的一只手,拍了两下。 “是啊,娘,”甄婉揉了揉眼,“不说这些了,我和娘说说乞巧节在灯市上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吧……” 是日清晨,众姨娘给大夫人和老夫人请安后,甄婉被大夫人独自留了下来。 “啪。”大夫人朝着甄婉的脸上便抽了一巴掌。 null 第五章 以生换死 甄婉连忙后退了两步,装作十分害怕模样跪在地上,捂着脸求饶道:“主母,都是甄婉的错,甄婉不该低头看小狗而忽略了桃儿妹妹在身边,导致她落水……” 大夫人一惊,昔日桀骜的甄婉怎么变成今日这般乖巧模样了?本还想着若她死不认错,让她多吃些苦头的。纵使她这般乖巧,也是要罚她,趁着四下无人,只有她的心腹春盈一人,就算是罚她也无旁人知道。 “春盈,端一盆水来。”大夫人吩咐道。 不一会儿,春盈便端着盛满水的铜盆到了甄婉面前,按住甄婉的头向铜盆中压去。 “咳咳,”甄婉从春盈手下挣脱出来,呛了口水,“大夫人,甄婉认错,甄婉该罚。” “知道该罚就好。”大夫人凌厉说道,随即使了个眼色命春盈继续。 甄婉心中暗暗叫苦,前世是她落水,便没有这么一出,如今却是她害的甄桃落水,她却也躲不过在水中窒息挣扎一番么? 那甄桃是嫡出幼女,而她却只不过是个受宠的平妻所生,前世她骄纵,虽然没人敢对她怎样,可人人都想要见她出丑,看她受些苦。如今这大夫人,怕是忍了她好久,没有机会爆发…… 那春盈按着她的头,又淹了她三次,想前世时在水中上下扑腾也恰是四次,看来,因果轮回,怎样也逃不过的。甄婉暗暗想着。 回到锦莲居,甄婉忍着喉咙腥甜,仔细回忆起前世十岁时将要发生的事情来。初遇曹贤,被他救起,之后便该是平妻姜氏被害而死,在她下葬时自己冲撞了她的亡魂,随后被人送至清山庙静修了三年。 一发妻、二平妻、四偏妾……她的娘亲苏莲姬是平妻,还有一平妻便是姜碧纤,姜大将军的长女。 那姜姨母前世待甄婉极好,除了她亲娘,就只有姜姨母待她最好了。可惜,在她十岁那年诞下了一个男婴,便难产死了。 甄婉有想过,挽救姜姨母,可是她知道,现在已来不及了。上一世是大夫人在姜姨母每日服用的安胎药中加了一味,慢性,害的姜姨母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最终难产而死。 如今姜碧纤已怀胎九月,即将诞下男婴,想必也已经服用了那安胎药九个月了。甄婉只得叹息,大夫人的手段高明,这样难产而死,谁又能查得出什么呢。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放过大夫人啊。她紧攥着拳头,涂着蔻丹的指甲深陷进肉里也不知疼,心中暗道:姜姨母,你放心,婉儿虽无力救你,却一定会扳倒大夫人,为你报仇…… 此后每日,甄婉都会去陪陪姜姨母,陪她说说话,却也在这不到一月的相处中,得知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那夜晚饭之后,甄婉发现自己无意间带走了姜姨母常用来扇风的蒲扇,便想着给她送去。结果到了门前,听见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她便没有贸然推门入内。 “死婴?!为什么快要临产了才诊断出来!是谁害我,说——是谁!”姜碧纤将茶杯扔在地上后,情绪激动地吼着。 一旁的太医见状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一旁贴身婢子见状跪在地上劝道:“主子,莫要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啊!如今临产在即,奴婢这儿有一计……” 姜碧纤冷静了下来,婢子努努眼,姜碧纤识趣地遣散了包括太医在内的一众人。 “以生换死,主子不如亲自回将军府一趟,让夫人从府中找一个也即将临产的妇人,将她的孩子换走您腹中骨肉。”婢子狡黠地望着姜碧纤。 在屋外偷听的甄婉闻言心中大惊,手中蒲扇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null 第六章 了清和尚 她慌忙逃离,回了锦莲居。拴好门,仍能听得到自己的心砰砰跳的飞快。不知是因为一路小跑回来所致还是偷听险被发现太过紧张所致。 日子过的飞快,眼看产日就在这一两天了。烈日正炎热炙烤大地,甄婉在树下乘凉,忽有婢子来报,姜平妻摔了一跤,早产了。 甄婉闻讯连忙赶去姜姨母处,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前世也是如此这般,夏日炎炎,不慎摔跤便早了几日诞下小世子。如今联想起那晚所听到的来,莫不是没有合适的孩子,只得以早产来掩盖…… 唉,这姜姨母也真是命苦。嫁给甄家,实属政治联姻下的不得不之举。而她,不过是牺牲品罢了。稍有得宠,怀上孩子,却被大夫人陷害。身子虚弱必定难产而死,而婴孩却早已胎死腹中,不得已只能使出偷天换日之策。 这样想着,甄婉倒想帮帮她了。 眼瞧着姜碧纤诞下死婴,生命垂危,甄婉趁着都不注意,进了房中。 “姨母,你不必担心,我那晚听到的,都会烂在肚子里,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守这个秘密,也一定好生照顾这个孩子。”甄婉伏在姜碧纤身边,悄声说着。 甄婉说完,抬起头,看见姜碧纤以一种感激不尽的眼神望着她,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随后那只手渐渐无力,从她的衣袖上滑落,一双澄澈的眸子再也睁不开了。 一旁的婢子见姜碧纤双眸紧闭,吓得手中铜盆掉落,连忙上前探她鼻息,随后悲恸大叫,声音中夹杂着哭腔:“姜平妻难产而死了!” 话音刚落,便有不少人拥进屋子。甄婉泪如决堤,不敢看塌上的人儿,前世她还懵懂不知,没有如今这般悲痛。 甄婉倏地想起那个孩子,也不知姜碧纤的贴身婢子办的怎么样了,她起身正要离开,却被赶来的大夫人拦住。 “甄婉是看着姜平妻死去的吧,都说难产而死的妇人怨气极重,”大夫人拉起甄婉的手,“明日须得送你去清山寺避两年邪气。” 这回不是冲撞了亡魂,是看着人死也是邪门得很了。呵,不过是太看不惯自己的性子率真,什么都敢说,还深得甄王喜欢罢了,甄婉这样想着。不过,去清山寺也好,前世后悔错过了的了清和尚,这世也可以好好偿还他了。 清山寺在青山顶,山川相嵺,郁乎苍苍,那里的住持是魏国有了名的圣僧普智和尚。 初见了清和尚,甄婉穿着一身金丝莺羽黄布织成的曳地裙,与这青山清山寺素色浑然格格不入。 送甄婉来的人给清山寺捐了一大笔香火钱,又给了普智和尚一大笔钱,嘱咐他要好好照顾甄婉,好好做做法事。 前世甄婉在此是日日思念那个救她的儒雅公子,才会相思的年纪,便害相思。曹贤两个字,便像是刻在了她的心间,日日扰的她不得安宁。 这世她一定不会再倾心所有对一个人了,并且,她要报仇,她要让那些“正人君子”都露出真面目! 了清和尚是普智和尚最小的弟子,才入了这寺庙不过一年,凡心尚存。他眉眼生的极为好看,像极了说书人嘴里最俊美的男子: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面似芙蓉,眉如柳,一身金光闪烁的衣裙像是菩萨下凡一般……一颦一笑,勾人心弦。 “小女子甄婉,今后两年,还望各位师傅多多照顾。”甄婉两手叠起,向下轻蹲,曳地裙便随动而动,有礼地说道。 甄婉特意看向了清和尚一眼,正碰上他的目光,他慌乱地挪开目光,甄婉微微勾唇。前世她看了清和尚,是因为她从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和尚,这回看他,是为了还情债。 所谓一眼万年,在了清和尚这里便是最好的诠释了。 那日清晨,了清和尚前去半山腰的小溪边打水,甄婉拿着衣裳去溪边洗。 这条小溪水流急,下游一跃是个瀑布,水不深,但掉进溪水里若不能很快地上来,便只有死路一条。溪水不清,有鱼儿在其中徜徉。 甄婉洗着衣裳,晃荡着水,不为逗弄鱼儿,而为将浑浊搅开,用清水洗。谁知此举引来了不少鱼儿啄她的衣裳,她也不恼,分神去逗弄鱼儿,一个没注意,栽进溪水中。 前世也是这样,栽进了这条小溪里。这世她明明可以躲开,但是她没有。她知道,了清和尚会来救她的。与其躲开了不知上天会让她偿到哪处,不如将计就计。 此时了清和尚刚打完两桶水,用扁担挑好放在肩上,听闻怪异声响,一回头竟发现甄婉姑娘落水,也不顾肩上挑着的两木桶水,三步并作两步跳进溪里救她上了来。 甄婉在了清和尚怀中,抬眸望着他俊美的侧颜,想她前世这时只一心希望救她上来的能还是那曹贤,没有注意这了清和尚,真真是后悔莫及! null 第七章 动了凡心 她把手搭在了清和尚肩上,手指轻挠了清和尚后颈,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 了清和尚感到一阵痒意,听闻甄婉咳嗽,低头看着她,关切问道:“那水污浊,小施主怕是呛了几口水,可还受得了?” 甄婉闻言,半阖眸子佯装虚弱,答道:“尚且得了,只是……咳咳,身子难受得紧,要麻烦小师傅这样送小女子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了清和尚闻言,面上渐渐泛红,没有再接下句,也没有带她回寺里。 甄婉全身湿透了,淡蓝色的绣花衣裙紧紧贴在身上,两个酥红豆若隐若现,了清和尚低头时无意间瞥见了一眼,强咽了咽口水,将目光挪向旁处再不看她。 天色眼瞧着就要黑了,了清和尚把甄婉带到了一处山洞内,生了些柴火。不为取暖,为了快些烘干衣裳。 甄婉坐在柴火前,轻扭身子,展开手臂让自己尽可能快的全身干透。毕竟是夏日,衣裳本就干的快,又有炙热的柴火催,自然很快便干了。了清和尚的袈裟没多久也干了。 甄婉起身到了清和尚身旁,转了一圈,然后像是被什么绊倒了似的倒在了了清和尚怀中,面容上带着可人儿的绯红,轻喘着气。 她贴近了清和尚,手在他的袈裟上不安分地乱动…… 了清和尚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强压下内心的波澜,平静地问道:“小施主这是做什么?” 甄婉赶忙站起,臊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答道:“没什么……只是想探探小师傅的衣裳干没干罢了。” 前世也是在这个山洞,她也是跌在了了清和尚的怀中,只不过她没有乱动手去测试他,而且是他在她一入怀没多久便起身与她分开。 想她前世……可是碰到了他的那里,而且是坚硬如磐石的那里。 了清和尚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也有着可疑的红,低头瞥见袈裟覆盖下的那里,分身早已毫不安分。看来啊,他是动了凡心。 是日清晨,他们才回寺里。了清和尚提着水,甄婉抱着那些洗好的衣裳。 在那以后,甄婉时不时就凑到了清和尚身边。前世她这样做是因为她太思念曹贤,去他身边听他诵诵经、说说话,心情就会好很多。可今世她这样做就是想和他培养感情,回报他。 不过甄婉不知道,这样做该不该。她今世的过于主动,会不会改变了结果呢…… “小师傅,还不知道你的法号呢?”甄婉看了清和尚在石阶上看经书,便凑过去问道。 了清和尚头也没抬地回答道:“贫僧法号了清,寓意了断红尘三千事,清楚世间许多情。” “我看是了断凡尘,清净情缘吧,哈哈——”甄婉不拘地拍了一下了清和尚地背,调侃道。 “小施主莫要乱讲。”了清和尚放下经书,抬头看了一眼甄婉,随即又低头伏读经书。 “别叫我小施主,叫我婉儿姑娘。”甄婉撇撇嘴,说道。 了清和尚只是“嗯”了一声,也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俯首看书一直未动。 不对啊——前世,了清和尚是十分主动的,她看见了清和尚在看经书凑过去问法号,了清和尚作了解释,她调侃那句,都和前世一模一样,只是那句“小施主莫要乱讲”,前世是“小施主随意理解,欣喜便好”。 而且是了清和尚主动问的她的名字,还问可否唤她婉儿姑娘……怎么这一切,她一主动,竟全变了模样。 甄婉没有泄气,反而加紧了攻势。 光阴似箭,恍惚数月,晨时伴钟而起,了清和尚敲钟,她就会醒来,日暮点烛在佛堂内,了清和尚诵经,她也跪在一旁听着。有时会听着听着侧倒在一旁睡熟了,醒来时身上总有一方毯子。 日复一日,春来梨花轻绽时,甄婉就敛着裙裾,帮着了清和尚给庙内花草浇水,夏来荷花吐蕊时,甄婉就穿着石榴裙,在夜里借着烛火跳一曲惊鸿给了清和尚看,尽管他不怎么看,总是半捭着目诵经。 “婉儿姑娘,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有一晚,了清和尚曾认真看着她跳惊鸿舞,她一舞毕,他认真地看着她问道。 甄婉有些失落,前世,他总是会认真地看她跳每一支舞,而且前世他说的是这么一句“婉儿姑娘,宁负如来,不负卿……” null 第八章 冥冥之中 娉婷婀娜,一步一莲绽,步步生莲,星眸泛潋滟,檀口吐兰芳,粉玲珑裙尾翩翩偷香…… “世人皆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女子已连续舞了四个月了,了清小和尚就没有大动凡心?”甄婉停下步子,走到了清和尚身前,捏住他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 前世,可是他求自己起舞的……是他苦苦央求了四个月,她才勉强舞了一曲。 “你和你的法号正相反,”甄婉松开他的下巴,朝他心窝处戳了戳,“你是了断不得,清净不下。” 了清和尚手指微颤,手中木鱼滑落,抬头望向甄婉,答道:“姑娘又何尝不是和名字相反,名字是清丽幽婉之意,其实内心热烈似火。” 甄婉愣了愣,如果她没记错,前世他说这句话,是调情…… 她有些不知所措,提着粉百褶玲珑裙,一路小跑离开了。 自了清和尚与甄婉隔夜未归之后,清山寺里总有流言蜚语传,了清和尚走到哪里都能听得到。 “诶?你听说没,了清师弟和新来的那个女施主纠缠不清呢……” “听说了听说了,还传闻那个女施主爱慕了清师弟,为他怀了孩子呢!” “据说那个女施主为咱小师弟了清舞了四个月了,该不是真的爱慕他吧……” “爱慕也正常,毕竟了清小师弟长得是俊秀难得。” 几个小和尚扫着扫着地,正聚在一起聊闲事,没注意普智方丈正一步步走近:“阿弥陀佛,快都住口,不好好扫地,嚼什么舌根,这是佛门清净之地!” 几个小和尚纷纷散去,低头扫地,不敢看普智方丈一眼。 禅房内,普智和尚的大徒弟了空在向普智和尚阐述了清和尚的事:“师傅,明明可以阻止,为何任其发展了大半年?” “阿弥陀佛,了清他却有情劫,若不了清,怎堪了清法号?放心吧,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是了不清,他想还俗,也由他去。”普智和尚双手合十,阖目说道。 甄婉偷听到了那几个小和尚的嚼舌根,前世她也曾听到,只不过那些小和尚说的皆是了清和尚动了情之类的话,而非是她爱慕了清和尚…… 而且前世她知晓了清和尚对她动了情,她只是又急又恼,一个和尚竟对她深情不负。那时,她脑子里心里,都只有曹贤一人,曹贤的得体大雅,温文儒雅,彬彬有礼……错过了了清和尚,是她前世成了人彘生不如死时仍然后悔的。 甄婉算着日子,今日又是了清和尚下山去打水的日子。前世了清和尚与她在小溪边推搡,结果她又不慎掉入河中,正是在这日。 她搬着装着几件浸汗的舞裙的盆,一路尾随了清和尚下了山。 了清和尚一路提着桶,还念叨着经文,似乎是吟诵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半山腰的急湍小溪旁,甄婉自顾自逗弄着小鱼儿,了清和尚嘴里一直念叨着经文,直到两桶水装满,都没有看她一眼。 无奈之下,甄婉只能放下手中衣裙,站起身,佯装被什么绊倒一样跌进河里,大叫着“救命”,反而因此多呛了几口浑水。 了清和尚见状,毫不犹豫也跳了下去…… null 第九章 不可还俗 溪水冰凉,了清和尚扶住甄婉,甄婉往了清和尚身上紧靠,衣湿轮廓更明,红豆蹭在了清和尚胸脯处,竟愈加明显了,她下身也能清楚感到了清和尚有一处正在渐渐复苏…… 了清和尚抱着甄婉上了岸,甄婉只觉肩头疼痛难忍,低头一瞧,肩头正汩汩留着鲜血,浸了衣裳,怕是刚刚跳进小溪中被速流的小石头划伤了。 “小施主……婉儿姑娘,我们还是先去那个山洞小憩一阵吧……”了清和尚放下甄婉,提议道。 甄婉点了点头,一只手放在肩上伤口处,疼的是龇牙咧嘴。 山洞内,了清和尚生好火,走到甄婉身畔,说道:“婉儿姑娘身上的伤,须得清理干净才好,否则感染了再留下疤痕,终究是不好。” 甄婉直接扯下衣袖,裸露出凝脂肌肤,了清和尚慌张撇开头,甄婉有些尴尬,她蹲下身子自己敛木桶里的水洗伤痕。 了清和尚又念了几遍经,方才蹲下,帮甄婉一起洗。甄婉的衣裙宽松,了清和尚虽也是蹲下,却比甄婉高出不少,俯瞰得见她硕大的两颗红豆。 “婉儿姑娘,我是个和尚,恐怕是会耽误了你的大好青春……”了清和尚下定了决心,闭上眸子,说道。 这类的话,在前世是她说的——“了清小和尚,婉儿已经倾心他人,怕是会耽误了你的一番深情,你是个和尚,该六根清净……” “你还俗娶我不就好了?你不要我,才是耽误我大好青春……” “清静不了了,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我还俗娶你好不好?婉儿姑娘,我去还俗,你试试倾心于我好不好?” 今生前世,竟因为她的主动改变了,纵使结果仍是一样,只是错过,再怎样都是徒留。 甄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着了清和尚回答她的话,了清和尚闭目良久,方才捭目,甄婉紧咬着嘴唇。 “对不起,婉儿姑娘,贫僧一日入佛门,终生佛门人,不可枉然还俗。” 甄婉眼眶中有泪珠打转,她强忍着整理好衣裳,朝山洞外跑去,跑回了寺庙里。前世她也是这样跑回,为的是不回答了清和尚的求娶,结果受了凉,大病了一场。 如今,她又大病了一场,日日在禅房中无力起身,回想前世种种,悲凉涌上心间,她不甘,上苍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怎能就此浪费。她已重活一载有余,细细想来,有些事结果已定,是变不得的…… 不过若是还情债,她也算是不负了清和尚这世了……前世她负了他,这世他负了她,也算是互抵了。甄婉这样想着,渐渐睡熟。 再醒来时,甄府有人前来,说是三日后便接她回府养病。前世也是这样,提前了几个月接她回府,她当时是欢喜得不得了,了清和尚前来与她商议还俗私奔事,都被她恶语回绝了。 这世,她倒是迫切希望了清和尚能前来,和她说他想明白了,负了如来又如何,不负她便好,还俗,同她天涯海角,四海为家…… 只不过,甄婉等到第三日还不见了清和尚的身影。她拖着病体,起身打听,几个和尚说:了清和尚在佛堂诵经两夜三日了,进食进水全在佛堂之内。 她苦笑,捂着胸口,笑着笑着,竟咳出一口血来。 null 第十章 并非君子 甄婉颠簸在马车上,一言不发,阖目不让泪水流下,日子还长,曹贤的伪善面还没有被她亲自撕开,大夫人还没有被她扳倒,还有许多许多等着她…… 如果前世每件事的结局都改变不了,那她岂不是还要嫁入皇宫,成为皇后,不,她不要,如果不得不,避不开,至少也要晚些年入宫。 回府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姜平妻诞下的小世子。 那小世子才不到两岁,刚会说话,还不全会说,走路摇摇晃晃的,见到甄婉,奶声奶气地唤着“阿姊”。 “小世子名方鹄,可有什么小名么?”甄婉询问奶妈道。 “回三小姐,五少爷奶名唤作顺顺,期望小少爷顺顺溜溜、平平安安。”奶妈拘礼回答道。 甄婉喜笑,从袖子中取出一些碎银子,递给奶妈,说道:“你倒是会说话。日后更要多花心思照顾小少爷,若他有半点差池,你可脱不了干系,明白吗?” “明白明白,”奶妈收下银子,连连点头,“三小姐尽管放心好了,奴婢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被任何人利用,也不会去贪小便宜害小世子。” 没几日,整个甄府上下都启程随曹文帝去狩猎。因为五少爷甄方鹄一出生生母便死了,所以只得跟着大夫人,也就是甄无忌的正妻上官妩。 平妻虽言之平妻,只不过是一种称号,实则为妾。故而甄婉虽算是嫡出,却实则是庶出。 曹文帝带众臣子狩猎于河间,臣子女眷皆在另一处山水丰美的村庄休憩。 甄婉瞧着山灵水秀之景色,又忆起了清和尚,心中不悦,便四处走动,不料闯入了兽林,迷了路。 她拨开眼前阻碍的枝叶,几只鹤不知从何处飞了出来,吓得她连连后退,却不小心跌入了捕兽的夹子里,伤了脚,寸步难行。她好不容易从捕兽夹中脱身出来,一回身竟碰到了乞巧节那日河畔的可爱小狗,似乎是受了伤,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呜噜噜”发出低吼。 她艰难地向前走了几步抱起小狗,那小狗浑身雪白的毛发,原本是可爱得很,现下却脏的很。她给小狗顺了顺毛,抱在怀里蹒跚地行走着,想要走回去。 甄婉不记得前世她在这里受过伤,莫非这是今世的劫难?她也对这片林子全然没什么印象…… 倏地,一只花色老虎窜了出来,凶恶地盯着甄婉,挡住了她的去路。 甄婉只惊了刹那,便恢复了冷静,见到老虎,若是害怕地掉头就跑,只会葬身虎口。她将小狗丢到身后,平静地与老虎对视。 老虎一声怒吼,朝着甄婉扑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翎稳稳准准射入老虎心处,救了甄婉。 甄婉回首,见五棵树后一男子正缓缓朝她走来。男子脚踏谢公屐,一身锦衣显然是绫罗绸缎织成的,肩上背着几只箭翎,眉清目秀的倒像个拿不起兵器的书生。 “多谢公子相救。”甄婉上下审视一番后,强撑着作揖答谢道。 那男子没有接话,上前单手拎起那只之前他射中的老虎,扛在肩上,方才说道:“姑娘一个女儿家,不会什么功夫,也不带什么防身的兵器,独自在这兽林中,非死即伤。” 甄婉愣了愣,不知该接什么,那男子丢给她一把匕首,继续说道:“姑娘是哪位官员的女儿,我还要在此狩猎,不如让我这鸽子送你回去,匕首你拿好防身罢。” 说话间,一只通体纯白的鸽子飞了来,在男子身边盘旋了三圈,落在了男子肩上。 “异姓王甄氏三女,再次多谢公子了。”甄婉将匕首收好,抱起小狗,答道。 男子轻轻抚摸肩上的白鸽,对它说了两句甄婉完全听不懂的话,也许是兽语,那白鸽便离开了男子,盘旋了一圈,然后向前飞去。男子十分注重礼节地与甄婉道了别,却因为他最后那一礼令甄婉对他的好感尽无。 彬彬有礼假君子。本以为和曹贤不一样,曹贤搭救了她还假模假样留下姓名,他虽没有留名留姓,却也温文尔雅得很,怕也不是什么真君子。甄婉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