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白色 夏日花（1） 记忆中的时光是什么样子？虚弱的热气，绚烂的夏日，被无限放大的烟花。牵过的手拉了没有牵过的手。 那些夕阳掉落的金色光芒，在早已干涸的眸子里荡漾出一层水意。 黑发染上了白色，白雪染成了黑色，白天染成了黑夜，黑夜染成了白色，世界被颠倒左右上下黑白，于是我成为了你的倒影，永远的活在与你对立的世界。 你埋葬在了未来绚丽的年华里，而我永远躲在黑色的回忆里张望。 你是我永远的梦。 2005年夏天。 已经很多天没有下雨了，天空被白光烤的没有一丝水汽，在操场朝西的外墙下，阳光猛烈的斜切过上方，但仍有一部分在暗淡的光线里，形成泾渭分明的两种色彩，善杰斜靠在阴凉处。 这是刚开学的一个下午，学校还在组织军训，像这种天气太阳像是要吐出火，带着巨大的疲倦灼烧着大地，如果向前一步就好似火海。虽然在军训中不断地有人晕倒，但学校觉的这是正常现象。或许这样才能凸现出军训意义。 巨大的热力把视线扭曲的模糊不清，善杰微微皱起眉线。视野里的人被缩的很小。 远处晴天抱着一大堆饮料，别扭的走了过来，清晰地发线错开，前面的刘海由于汗水的侵泡凝成了一小撮。在猛烈的阳光也遮掩不住她身上散发出的光彩。 “喂，姐姐给你送饮料来了。”晴天走到善杰面前，把怀里的饮料丢在了地上，然后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脸。 “怎么这么多。” “我不知道你爱喝哪个啊，所以都买来了，姐姐对你好吧。”转过头就可以看见女生得意的表情。 “那也不用每次都不知道吧。” “你喝不喝，不喝死去吧。” “喝，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请客哪敢不喝？” “哼，姐姐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你管的着吗。” 善杰白了她一眼不想再理她，随手拿了一瓶，冰凉从细枝末节瞬间传到身体的每个部位直到心脏。 善杰知道做出这样奇怪的事，对于晴天来说是很正常的，也懒的和她争。 记得初中毕业，照毕业照的时候，天气燥热的好像夏天永远都不会结束，在操场巨大的看台上，太阳直射下来，所有人都红着一张大脸，等所有的老师都被请到了之后，照相师一把一把的抹着眼前的汗水，又给我们一遍一遍的调整着姿势，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咔”的一声，初中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等所有的班级都照完了，太阳的光线也暗淡了很多，晴天抱着一大堆的饮料，走到照相师的面前。很矫情的说了一句“叔叔辛苦了，喝点水吧。” 照相师开始还有点犹豫，那里冒出来的小姑娘。 “叔叔不渴吗？”照相师看到晴天好看的笑容，又不好拒绝。 “啊，不是。谢谢你啊。” “不客气，叔叔给我们照相不容易，这是应该的。” “呵呵。” 两个人又嗯嗯啊啊的聊了半天，完全没有代沟，好像认识了几百年一样。 等到太阳把远处的山头照的金黄，快黄昏的时候。晴天看着照相师喝掉一瓶又一瓶的饮料。 “叔叔你还渴吗？” “不了，谢谢你了。你们学校还真替我这样的下层劳苦人民着想啊。” “啊，什么啊？” “呵呵，没什么，小姑娘不懂。” “哦，叔叔再给我照几张好不好。这些饮料可是我用攒了好长时间的零用钱买的，今天看叔叔特别辛苦，就狠下心全买了。” 照相师看了看手中的饮料，又看了看晴天满脸的恳求，还以为是学校特意安排的，没想到…，有点上当的味道，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好吧。” 晴天脸上立刻笑出了花“叔叔，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觉你特像我的一个邻居，老帅了，我和他特亲。” 一连串虚情假意的话从晴天口中不停的冒出来，让照相师在大热天冷汗冒了一遍又一遍。 就这样晴天凭着那张能冒出花的嘴，和几瓶饮料，在学校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自己光彩照人的身影。 其实在善杰的记忆里，晴天是永远的那么光彩照人，笑容也是永远的明媚，那么好看。虽然同岁的自己，却像是站在她身后永远长不大的小弟弟，而自己也已经习惯了这样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从六岁到十六岁。每次拿起那些照片，看着里面的自己和她一天天长大，那些记忆都让人有一种莫名的伤心，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她，自己还在为不想上学而哭鼻子。一双小手伸向了自己。摸了摸头发。 “小弟弟，不要哭，姐姐给你糖。” 然后自己接过一颗彩色的糖果，饱含真情的看着这个光洁的小女孩，崇拜着她脸上放光的骄傲。 后来，每一天吃着她给的零食，义无反顾的跟着她逃过无数的课。在这个长满枫树的城市里，岁月迈着迅速而又沉重的步子。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在山岗上，在田野里，看着枫叶枯了。绿了。红了。 善杰大口大口的喝着饮料，微微凸起的喉结上翻下翻得。十六岁到底算不算长大。 “你什么时候去我家啊，好长时间都没去了。”晴天看着善杰。 “等军训结束了再说吧。” “恩，那好吧。” 善杰看了看对面的枫树林，喝了一大口饮料，头偏了偏。 “军训还受的了吧。” 晴天看着善杰有点不敢相信，以为听错了。 “天这么热。” 善杰又补充了一句。 晴天跳到善杰面前。“废话，我们那边有树啊，再说了你以为姐姐是谁啊，姐姐可是上的厅堂，下的厨房，能文能武。不过你能关心姐姐，不妄姐姐” 随着一声哨响，“集合。”晴天准备滔滔不绝的表情僵在了空中。善杰看着她，一下子笑弯了腰。 晴天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善杰发现不好，转身跑进了金黄的是世界里，身后传来了晴天的声音。 “喂，姐姐还没说完呢，等等我啊。” 未来的几天，天气依然热的要命，大地被太阳考成了半流质态，所有的生物在热流里疲倦的移动。每天不断的有人晕倒，但善杰和晴天还是坚持了下来。 会演的那天，所有的领导老师都坐在枫树林里，学生们坐在对面滚烫的地面上。在太阳下晒着。善杰骂了句“见鬼”然后把帽檐拉的很低，遮住眼前的一部分阳光，视线也变得清晰了很多。转过头看了看女生堆里。无意中看见晴天拿了瓶水，正唾沫横飞的给旁边的女生说着话。听的那个女生，好像快要被晒晕死过去了。 “这种天气还有心情说话，真是服了YOU。” 经过几天残酷的筛选，剩下的都显得很彪悍，一个个黑的发光。军歌高亢激昂。善杰看着一排排浅绿色整齐的走过主席台前。心里想“看来这几天没有白练。”也一直默默的数着还剩几个班级。 时间过的漫长而又乏味。温度已经漫过了身体的某个极限，校长在麦克风前慷慨陈词，虽然没有人听，但还是讲的很激昂。最后说了句“军训圆满结束”。学生堆里这才有了生命的迹象。 树下的阴影里和在太阳底下暴晒是分明的两种温度，善杰站到树荫里，就好像一下子站在了绿色的湖水里。皮肤的温度骤然降了下去，晴天递过一瓶可乐。 “嘿，军训结束了呀。” 善杰拉开瓶盖，大口喝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咕哝了一句。 “废话。” “你…” “废话就废话，我懒得和你争，还有十天才开学，想干嘛去？”晴天换了个姿势。 “这种天气还能干嘛？” “还是躲在家里睡觉比较好。”善杰又补充了一句。继续喝着可乐没有去看晴天。 “恩，姐姐也是这样想的。” “那你还问，有…病。” “臭小子，军训把你脑子晒萎缩了，怎么和姐姐说话呢，姐姐就是爱问怎么了。姐姐就是十万个为什么。”晴天抓了一把树叶丢了过去。 叶子还没有到善杰面前就被气流冲散。掉在了地上。善杰看了看她没在说什么，继续喝着可乐。 晴天看着善杰的表情，心里慢慢的平静下来。 “哎，今天晚上去我家怎么样。” “你还真有精神，明天去吧，今天很累了。” “也是哦，那好吧。” 两个人站在树下嬉闹，夕阳把他们的影子一点一点的拉长，直到有一部分断在了墙下的阴影里。 正文 第一章 白色 夏日花（2） 傍晚世界充满了安详的气息，所有的生物都苏醒了过来，大地又有了生气。天空有飞鸟穿过。绿色的枫叶密密麻麻的遮挡住了天空，人站在下面就好像站在一片绿色的湖底隔着湖面向上看，所有的景物都看的不真切。 善杰回到家里就睡觉了，虽然妈妈做了很丰盛的晚饭，但还是不想吃。连日的军训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脑子了发出的唯一信号就是赶紧睡觉。 第二天，善杰醒来后，看了看手机，有一个晴天的未接电话。又看了看时间，都已经下午三点了。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喊了几声“妈”没人应，又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心里有一点失落。然后到厨房随便找了点吃的，给晴天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上就去，放下电话后，觉得没什么事可做，又继续睡觉。 暮色四合，星辰在黑夜里睁开了眼睛。在这个城市没有太多的灯光，偶尔有风吹过，枫叶间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下雨。 太阳在空气里留下余温，善杰走了一会，还是出了很多汗。衣服在后背粘成了一块。灯光一遍一遍的把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善杰加快了脚步。 转过了很多个街角，就看到了晴天的家，那处灯火最亮的地方。 晴天站在门口，向善杰招手，在身后巨大暖黄色灯光包裹下，一晃一晃。看不出表情。善杰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每次来的时候，晴天都会站在那里等他。就像是等待一个远方归来的旅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晴天要这么做。不过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都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走到很近的位置才可以真切的看到灯光之下的景象。蓝白色调的房子。夜晚月光倾泻下来，如同一座梦幻的城堡。广阔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奇异的花草。记得小学的时候，晴天都会一个一个的给自己说，这是什么啊，那是什么啊。想想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心里不禁生出了很多莫名的情绪。 每个夏天来，善杰都会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很长时间。因为在长满枫树的城市里，夏天想看到大片的天空是不可能的，枫叶密集的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除了学校操场可以看到，只有这里。 即使在夏天，夜里的星星也会像洗过一样，格外的明亮。在这个地方有最繁盛的阳光和最明亮的星辰。善杰一直都这样觉得。 走进里面，因为有空调的，温度下降了很多，在晴天家里，所有描述高档或者豪华的词都可以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善杰以前来过，但还是站在门口看了很长时间。善杰觉得，晴天就像是白雪公主，睡美人，或是其它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住在这样大大的城堡里。等待有一天王子会来救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有钱人的家，还是没见过有钱的美女。” 善杰白了她一眼，看着她那张能把活人气死的嘴。刚才还觉得她是公主，想到这里，有点想撞墙的冲动。 “看你现在又黑又瘦，像是跑到火星住了几十年又跑了回来。”晴天看着善杰的表情，有点尴尬，就胡说了一句。 “你去过火星。”善杰对她笑了笑。 “你以为姐姐是谁。姐姐哪没去过啊，哼！” 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的房间走。善杰也跟了进去。 从客厅到晴天的房间，虽然在同一层，但还是要走上一会，感觉和住酒店差不多吧。推开虚掩的门，一面紫色窗帘罩着巨大的落地窗，透着外面的灯光渲染出梦幻的世界。 靠近窗的右边，是一架三角钢琴。善杰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是立式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换了。从小学到现在应该换了好几台了吧。 “又换了？”善杰满脸惊讶看着晴天。 “你少整的跟拿破仑发现新大陆一样，原来又不是没换过。”晴天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是哥伦布好不。” “管他是谁，反正我都不认识。” “你厉害，我不和火星人争。” 善杰摸着白色的琴架，月牙的光华在上面泛起青色的光芒。手指轻按，发出清脆的声响。晴天走了过来，坐在善杰的旁边，伸出手指，放在白色的琴键上。光线在眼里逐渐变得温柔。五十二个白色音符，三十六个黑色音符，随着手指的跳动，缠绕在夜的上空。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寒夜里的冷雨，一滴一滴的落在善杰的心底。声音在月的光芒里把晴天变成了另一个人。如同沉默在黑色大海深谷的纯白色贝壳，一点一点的露出自己的悲伤的内心。 这样的琴声不知道陪善杰度过了多少个夜晚。应该从上学那天就开始了吧。那些散发出各种色彩的音符，都在他的身上生根发芽。那些甜蜜而又悲伤的节奏，在他的每一夜的梦里唱起安魂曲。 凌晨两点，善杰觉的有点冷，靠在椅子上似乎睡着了。朦胧中有人给自己批了件衣服，只是太疲倦没办法睁开眼睛看清是谁，声音也在耳边变得模糊不清。只是衣服上淡淡的香味善杰是熟悉的。 善杰像是做了个梦。梦里天空有星星拉成的线，月光如河水般流淌下来，在远处的某个点画出紫色的圆弧，世界变成了干净的银白色。梦里还下着雨，雨线在头顶密集，转眼间在脚下积成一条河，自己站在黑色的河里，看不见四周的东西。只有河流温柔的抚摸过自己的脚踝，河的尽头站着一个女孩。白色的衣服像是一片雪花轻轻的飘在黑色的河流上。雨越下越大，河流漫过了膝盖，自己张大了嘴拼命的喊着“晴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切就像是一部黑白色的无声电影。河水在慢过头顶的那一刻，女孩转过身，倒影里是一张陌生的脸。世界瞬间变成汹涌的黑色大海。 正文 第二章 红色 萤火虫（1） 黄昏，晚霞吐出鲜血的颜色，一片早已风干的枫叶，孤孤单单的躺在路面，表面缠绕着凹凸不平的骨架。每一处清晰地纹路都是过往生命的见证。有车飞快的碾过，细碎的粉末飘散，随着北风飘向了未知的世界。有谁还会记得它的生命是怎样一个开始，又有谁会相信在下一个春天它又会带来新的色彩染绿整个城市。 当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开始，太阳刚刚出现曙光，枫叶还是饱满的翠绿。细小的尘埃还会安静的悬浮在干净的阳光里。所有的生物都在各自的世界里安好。 2005年九月。 天空已经变成了深蓝色，已经算秋天了吧，温度也下降了很多，偶尔也会有风从地面吹过，在刚过去的夏天里让人精神一振。 尾萤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对于一切都还是很陌生，但也充满了好奇，青春期的女孩应该都这样吧。由于各种原因，军训没有去参加，心里多少会有一点失望，因为这样没能交到好朋友。不过想想那几天热的要命，要是去军训肯定会变成火星人。火星人一定很黑的。因为他住在火星上嘛。尾萤一直这样认为的。心里又暗暗地庆幸。唉，什么时候自己才不是一个矛盾体。是不是要把自己撕开成两个人才可以。 各种各样的奇怪的想法冒了出来，尾萤一个人走在路上。路面宽的离谱。尾萤想，如果在自己老家，过这样的马路，被撞死的几率一定会很高，因为要过很长时间的。还是早晨，路上还没有车，只有零星的人在晨练。一个朋友都没有交到。心里有点孤单。脑子里还一直出现妈妈早上出门前的话。“东西带好了没有啊，不要拉下。”“第一次上学能不能找到学校啊。”“到了新学校要好好学习，不要让我和你爸在操心了。”从小到大一直都这样。什么时候自己才能长大啊。尾萤一阵心烦，拍了拍耳朵，好像这样就把这些烦人的东西一股脑的全拍出来。然后走一步踢一下树上掉落的枫叶，其实自己还是挺喜欢这里的。应该没有别的城市有这么多枫树了。虽然刚到秋天，两边树上的枫叶已经微微泛黄。尾萤想，如果这个城市所有的叶子都变成红色，那会是什么样子呢，一定很美的。想到这里，心情也好了很多。 “哎…。善杰。” 后面传来了一阵说话声，因为隔了一段距离，听的不真切。尾萤还是转过头向后看了看。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女孩穿的很显眼，从衣服到鞋子，虽然尾萤不认识什么名牌，但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能买起的。旁边的男孩到是穿的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刘海挡住了一部分眼睛，看不清是不是看着自己。尾萤不得不承认两人都长的很好看。特别是女孩，应该是自己长这么大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吧，心里有一点点的羡慕。甚至会有一种错觉，世界上所有的光都是以他们为中心散发的。 尾萤摇了摇头，心里骂了句“有病。”人家长得很好看，虽然有时自己也是以貌取人。但也不用这样想吧。于是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尾萤心里一直很不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看看后面。如果被发现就会立刻转过头。尾萤发现自己越来越神经了，但不管怎样的心理暗示都不起作用。好像后面一直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 就这样，中间一直保持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距离，不管是自己加快或是放慢脚步，都不起作用。到了学校。高大的教学楼吸引了尾萤的目光，到这里来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高大的建筑。广播里放着轻快的音乐。学校里也热闹很多。有学生在打扫卫生，红色横幅在风里轻轻的摇晃。上面写着“欢迎新同学”一条宽广的水泥路通向就学楼。两边是操场，一边和这个城市里一样，长满了枫树。一边是跑道，上面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尾萤走了上去，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难得可以看到这么广阔的蓝天。心情轻松了很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让清风吹过衣角。 看了看时间，还早。尾萤就到处逛逛。看起来不大的学校，走上一圈竟花了半个小时。人行道。楼梯口。实验楼。办公室。图书馆。艺术楼。体育馆。这些地方都会一一记下。 这时，广播里传来学姐甜美的声音。“请广大新生到教室开会。” 尾萤觉得时间也不早了。在楼下看了看教室表。心里默数着。一班。一班。一，二，三，四，五。在五楼靠右边的拐角处。虽然身体算很好了，等到了五楼，眼前已经有点花了。今天真见鬼，尾萤想。就趴在楼梯上歇了会。 教室的嘈杂声。站在很远就可以听到。走到教室门口。本来还很好的光线，突然眼前一下子变黑了。难道自己又头晕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向这边砸了过来。尾萤这才看清。赶紧向后退了几步。就在刚才退出的位置，一个男生重重的摔了下去。尾萤看着男生刚想说，“你没事吧”。话还没出口。后面就传来了女生的怒骂。 “臭小子，第一天就给姐姐惹事。看我怎么摔死你。” 尾萤看了看女生。是刚才路上的那个。又看了看男生，才认出来。脸一下烧了起来。就算自己有点内向，也不至于见了陌生人就会脸红吧。有点搞不明白。女生正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写着。 “你没事吧，” 接着就说了句“小妹妹，你没事吧？” 小妹妹？！自己看起来很小吗？尾萤赶紧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地上男生。正在看着自己。就像看着自己的倒影一样。 男生闭上眼睛。双手撑地，一个漂亮的起身。跑向了楼梯口。女生目光在尾萤身上停了几秒。然后追了上去。在楼梯间，响起了一连串脚步声。偶尔也会亮起女生好听的声音“臭小子，再跑姐姐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姐姐？ 姐姐。 尾萤心里又重复了一遍。难道是兄妹吗？真搞不明白。遇到这样的姐姐还真是倒霉啊，怕是有九条命都保不住吧，真不知道那个弟弟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真厉害。尾萤觉得越想越搞笑，自己就偷偷的笑了起来。 抬头时，刚好撞到一个男生的目光。笑容瞬间僵硬在空气里。 “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 男生擦身而过。尾萤转过头对着背影努了努嘴。 教室宽大而明亮。后面几乎一半是空着的，看了一圈，幸好还有一张空桌子，尾萤快步的走过去。自己也没有朋友，和陌生人坐总是感觉不自在的。尾萤把书包轻轻的放下，桌子靠近窗户，玻璃是才擦过的。很透明。视线在窗外变得广阔了很多。这个城市几乎没有高层建筑。学校的教学楼虽然只有七层，但已经算拔尖的了。 在尾萤的印象里，从小学到高中，不管在哪里学校好像都是城市里最好的建筑。 窗外，枫树的绿色蔓延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尾萤趴在书包上看着外面。山在很远的地方，好像隔了一层大雾，只能看见一片连绵不断的阴影。每座房子像是漂浮在巨大绿色海洋上面的小船。上面有一小片一小片陷下去的红色。如同夕阳在海面泛起的光。 尾萤觉得看这样的风景很累。看着看着干涩的眼睛也会蒙上一层水汽。于是就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二章 红色 萤火虫（2） 教室变得越来越嘈杂，知觉又回到了身体里。尾萤感觉有人坐到自己的身边。就转过头去看，所有的光线都被挡去，高高凸起的鼻梁由于靠的太近而被放大了很多倍，眼睛的睫毛不知被什么液体粘成一片，有微微的褶皱。下巴的线条斜斜的断进耳鬓里去。薄薄的嘴唇，看起来很冷漠。 是一张好看的脸。 尾萤吓了一跳，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喊出声。男生看到尾萤的表情，差点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是路上的那个男生。 “要死，他怎么会坐到这里。”尾萤的表情有点缓不过来。 前面传来了一阵笑声。尾萤和男生同时望了过去，女生指着男生又发出一连串笑声，笑了一会就感觉不对劲，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笑容一下子就僵了很多，慢慢的消失在脸上。笑声还回荡在安静的教室里。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笑吗？” 教室有变回原来的嘈杂。女生走到尾萤的面前，指着男生一阵的咬牙切齿。但是没有说话。然后转过头看着自己。 一个很好看的女生，不管笑还是生气。 一秒。两秒。十秒……。女生一直这样看着尾萤。尾萤浑身不自在，又不好意思问。难道是自己早上没把脸洗干净。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女生看到这个动作。一把把男生掀翻到地上。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好看的书包。向后面走去。 “死了算了吧。”尾萤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有小片的阳光可以照进教室了。滚烫的阳光每照进一点。尾萤就会向右靠一点。 靠近男生的位置。 她没有和男生说话。男生也没有打算理她的意思。尾萤并不在意这些。过分的安静也会在她心里产生细小的不安。所以眼睛无意识的看着窗外。 所有的嘈杂都隔绝于他们之外。 看了一会风景，尾萤想了很多很多高中生活的可能性。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会考上什么样的大学。而旁边的这个男生会不会走进自己的生命里。一个个问号塞满了脑子。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阔鼻大脸。步子很稳健。尾萤一转头就看见了他。脸上刻满了沧桑。感觉身边围绕一种不可逼近的气场。尾萤觉得第一印象还不错。因为从小学到初中。所有班主任不是一张苦瓜脸就是像一个从地狱走出来的讨命鬼。 “大家好，我是你们今年的班主任。” 说出第一个字时，尾萤就想拍桌子，已经有同学发出细碎的笑声。竟然是娘娘腔。尾萤又是满脸的失望。就不想再听他说话。目光回到了窗外。 半个小时过去了。尾萤忍受着煎熬。娘娘腔把学校的历史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又讲了很多鼓励的话。从小学到现在都一样，没有一点创意，又让人狠狠的恶心了一把。 在下面的自我介绍中，第一个是刚进教室差点撞到自己的男生。问她笑什么笑的那个。他叫陆小羽，竟然比娘娘腔还唐僧。足足讲了半小时。尾萤已经彻底崩溃了。为什么这样的人才总是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还真是倒霉啊。下面的都没有心思再听了。能清楚记得的只有两个人的名字。坐在旁边的男生叫善杰，和他一起的那个女生名字尾萤觉得很好听。晴天。在心里一直重复了几遍。 阳光沿着大片大片的绿色爬过窗户照在尾萤身上，要到十二点才放学。在太阳下暴晒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抬起头看着刺眼的阳光，心里想要骂娘。 “要不要换一下。” 尾萤看向男生，男生并没有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她说话。所有没有应。 “要不要换一下.”男生重复了一遍。 尾萤确定是给自己说话。虽然很想跳起来说一句好啊。最后还是轻轻应了声。“不用，谢谢。” 太阳的温度越来越高。头顶上出现了细小的汗珠。男生朝这边看了看。 “还是换一下吧。” 男生说着就要起身，尾萤有点慌乱。赶紧说了句“谢谢。”就莫名其妙的换了过来。 阳光透过他的身体，在尾萤身上投下了一片阴影。她躲在他的影子里。阳光在他的身上照出了一圈毛茸茸的光晕。像电影里的人一样。尾萤心里的烦躁炎热变成了温柔的暖意。轻轻的默念了一句。 “谢谢你。” 下午是开学典礼。 所有人都做到太阳底下。面对着坐在枫树林里的领导们。哎。什么制度嘛，一点都不考虑学生的感受。不过想想，如果是老师领导坐在太阳底下暴晒才更让人不可思议吧。尾萤把身子坐的很低，这样可以躲在别人的影子里。可能已经习惯了这样。太阳热的要命。虽然操场坐满了人，但是感受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只有一个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像是从地狱发出来的声音。盘旋在头顶上。一下午，尾萤一句也没有听。一点一点的熬到了学。太阳也没有那么强烈，晒了一下午。没有一点精神。 落日沉没在晚霞的红色海洋里。大地如火般的烧了起来。 回到家里。身体已经疲惫到某种限度。因为没有军训。说不定会晒掉一层皮。妈妈围在左右问东问西的。尾萤一句话都不想说。对着一大桌子饭菜。随便扒了几口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轻轻的关上门，就好像关上了外面的世界。 窗外有一束光照了进来，在墙上投下一片白色。偶尔有车经过。灯光像潮水般迅速溢满房间，然后又瞬间退去。尾萤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发呆。 高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想了很多的问号，最后都变成了句号。这就是青春吗？ 这时，睡意汹涌而至，世界退潮般的归于宁静。晴天。善杰。这些名字在梦里显出了清晰地轮廓。散发着细小的光芒。 正文 第二章 红色 萤火虫（3） 未来的几天里，尾萤在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晴天和善杰。上学放学的路上。学校的每个角落。好像有一束光从天堂照在他们身上。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发亮。这些天虽然和男生坐在一起，但都没有说过什么话，都习惯了这种沉默。到是晴天偶尔会跑过来。对着尾萤说。“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的名字真奇怪啊。”等好像是搭讪的话。然后欺负一下男生就走了。 九月已经算秋天了，汹涌的热流依然没有退去，把夏天无限的拉长。 尾萤躲在男生的影子里，也并不算难熬。 中午，阳光直射下来照在男生的身上，由于光线太强烈。从另一面看去，面容有点模糊。 晴天抱着一大堆饮料走进教室。然后全部扔到尾萤和善杰面前。男生微微抬了下头，刘海在额前变得金黄。没有说什么就随手拿了一瓶。 “尾萤小妹妹，喝一瓶吧，我请客。” 尾萤看着晴天满脸笑容，盛情难却。就拿了一瓶离自己最近的。轻轻的说了声“谢谢”。晴天一下子笑的更灿烂了。尾萤一直不喜欢晴天叫她小妹妹。自己应该不小吧。有时候感觉像是一个街上的小流氓在调戏哪家的黄花大闺女。如果是男生非踹死他不可。尾萤抬起头对晴天笑了笑。然后轻轻的抿了一小口。 晴天在尾萤身边转来转去，很不安分。女孩天生就应该这样活泼吧。而自己呢。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背穿过了身体。刚和的饮料差点喷了出来。尾萤刚想转过身子看看是谁，晴天就已经坐在自己的面前。 “尾萤小妹妹。” 尾萤狠狠的咬了一下牙。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你答应不。” 听到晴天很矫情的声音尾萤更是咬牙切齿。但还是轻轻嗯了一下。 “真的啊。”晴天一脸得意。 “那咱俩换座位吧。” 窗户的玻璃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一块，晴天刚刚站起来头发立刻被外面猛烈的风吹散起来。 “不要和她换。” 尾萤刚准备说出了“好”字被生生的噎了回去，转过头看了看男生。又看了看晴天的表情。刚才还是一朵盛开的鲜花。现在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一阵哐当声之后，男生一个箭步冲向了门口。 “臭小子说什么呢，姐姐和你坐是给你面子。”晴天从后面追了上去。 由于速度太快，男生差点撞到刚要进来的陆小羽。陆小羽被吓了一跳，赶紧侧过身子，才躲了过去。嘴里骂了句“有病，赶着去投胎啊。”没想到刚转过身，就被人一脚踹飞了。陆小羽起身准备破口大骂。回过神来，才发现楼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呵，今天真TMD活见鬼了。”拍了拍衣服，边走边回想刚才的事。越想越生气。嘴里嘀咕着，要是知道她是谁非弄死她。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女孩看着自己。地上散落着一堆饮料。 “刚才是谁踢我的。” 尾萤左右看了看。 “喂，问你呢，到处看什么看。教室就你一个人。” 尾萤张大了嘴巴，半天发不出声音。 “我……” 正文 第三章 灰色 暗涌河（1） 已经是快十月了。天气开始微微发凉，早上来学校的时候，衬衣上会沾上一层微凉的寒意，树上的枫叶也会蒙上一层薄薄得水珠。 晴天整理一下衣服，把衣领竖了起来。站到有阳光的地方。 善杰从家里出来，回头给妈妈说了句“我走了”。转过头就看见等自己的晴天。 “今天很早啊。”善杰看着晴天的表情有点木讷。 “一般般了。” 并没有平时的“早个屁啊。”“那你回去再睡会。”之类的话。 “怎么了。”善杰一脸关切。 “没事，就是心情不好。” “谁惹你了，我去抄了他家祖坟。”善杰说着就挽起了袖子。 “今天逃课吧。” “恩？你有事吗。” “有个屁啊，又不是没逃过。哎，我发现你今天问题特别多啊，你是不是舍不得你那个尾萤小妹妹了。” “我就是舍不得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好吧。” 晴天不想再和他争，一个人向前走去，消失在了下一个路口，善杰抬起头看了看快要变红的枫叶。朝着晴天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善杰想想，他和晴天就像是在这个城市里孤单的流浪儿。从一个街角到另一个街角。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从身边匆忙的走过。然后自己和她都会长时间的站在十字路口张望。一秒变成了两秒，一分钟变成了一小时。一天变成了一年。一年变成了十年。从六岁认识她的那年起。十年的时间。那些日子就像冬天里的落雪一样，安静的沉在他的心里。自己就这样义无反顾的用最美的年华陪着她一起流浪，陪着她走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陪着她一天天长大。 逃课的时光总是安静的，像是天上飘着慵懒的白云。 晴天习惯一个人走在前面。步子轻轻的划过，像是害怕打扰了地下沉睡的灵魂。抬头或是低头都像是要把时间拉得很长。善杰在身后安静的看着她。 偶尔晴天也会停下脚步，轻轻的摸了摸高大的枫树。然后抬起头看着树上某片枫叶痴痴的发呆。 “善杰。” “恩？。”善杰沿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晴天并没有看他。望着上面的叶子出神。平时很阳光的一个人，在这一刻却微微的让人心疼。 “你说，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和这里一样，会有这么多好看的枫叶。” 善杰的心一点一点的下沉。“应该会有的吧。” 天空中一片红色的枫叶，显得格外的明亮。像是染上了血的颜色。倒影湖水般的眼神里。阳光从叶片的间隙照射下来，像是来自天堂的光，在晴天的眼角泛起细碎的光芒。 晴天嘴角轻轻的扬了扬。 “那真好……” 早上，尾萤匆忙的赶往学校，路上已经没有什么学生。又看了看表。想起了今天早上狼狈的样子。起来时都快八点了。牙都没刷，就随便洗了下脸。妈妈还在一边围着自己啰嗦。真是烦透了。都怪那个陆小羽。这几天缠住自己问是谁踢了他。本来习惯早起的。但是为了躲他。今天就睡忘了。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铃声已经响了。尾萤一个人站在门口给门卫大爷说了好多好话。才能进来。就赶紧往教室跑。一口气跑到六楼。差点没累的岔气了。 八点零五分。迟到五分钟。 尾萤站在教室门口喘着气，老师脸色有点不好看。说了尾萤几句，尽管语气不是很重，可是在所有很多同学面前还是显得很尴尬。 尾萤站了一分钟，终于等到了老师那句“你进来吧，下次注意。” 然后匆忙进了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东西一股脑儿的全塞进桌子里去，刚喘两口气，觉得不对劲，旁边的座位也是空的，又转过头看了看后面，晴天也没有来。 难道也迟到了。 正文 第三章 灰色 暗涌河（2） 无意中看到盯着自己看的陆小羽，一脸的阴险。尾萤一想就生气，恨不得过去踹死他。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就不在看他。 一直到第一节下课善杰和晴天都没有来。尾萤想破头也想不出他们有什么事。 “喂，想什么呢。” 尾萤转过头，陆小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的旁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尾萤开门见山。 “死心，死人的心才是死的，我可不会。” 尾萤不想再理他。 “你到底说不说。”陆小羽声音高了几个分贝。尾萤还是摇了摇头。 “好，你不说是不？那我就一直缠着你，让你的高中生活处处都有我的影子。看谁能熬得过谁，说不定，晚上做梦我也会向你讨债。” 虽然晴天和自己关系还不算很好，但是尾萤不想出卖别人，更不想被这个吊死鬼一直这样缠着。不过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转身就往出走。 “你去哪？” 尾萤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陆小羽赶紧追了上去。 “你跟着我干嘛。” “不干嘛，我也出去。” “那你出去吧，我回座位。”说着用力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生。 “那我也回去。” 尾萤感觉自己身体上的某个火山口就要爆发了。 “你到底有完没完啊。厚颜无耻也有个限度吧，你不是就想知道谁踢你了吗。是晴天，有本事你去找她啊。” 说完尾萤就有点后悔。 声音很响亮，连尾萤自己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四周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她和陆小羽。陆小羽也是一脸的尴尬。赶紧撤回了自己的座位。 死就死吧。 尾萤趴在桌子上。一个名字不断地出现在自己脑海里，晴天。晴天…。刚才的那一幕不知道班里的同学处于青春期很好的发散思维有要发散到哪去了。 整个上午，尾萤都觉得很不自在，旁边的座位一直是空着，心里莫名的有一种失落感，于是一节课都没有听进去，昏昏沉沉地挨到了放学。 虽然到了秋天，中午的太阳依然很热。把地面晒出一团一团热气来。 尾萤经历了早上的教训，所有中午来的很早。尾萤靠近窗户坐下，外面的景色已经没有什么新奇的。就像是生活里随处可见的背景。平平淡淡的存在着。 晒了一会。皮肤就会变得滚烫。尾萤退回自己的位置，阳光从身边的某一条线整齐的断开。另一边显得格外的刺眼。 旁边的座位一直都是空的。晴天也没有来。“难道又逃课了。”尾萤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一点五十。一点五十五。一点五十八。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进了。后面跟着一个女生。尾萤激动地差点站了起来。回头一想。别人来了，自己高兴个屁啊，有病。 男生坐到另一边，光线也暗了下来。尾萤其实心里很想问。“你早上去哪了啊？”“干什么去了啊？”“是不是和晴天在一起了？”等很多很多问题。转过头看看男生，好像没有打算告诉自己的意思。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很三八。还是紧紧地闭上了嘴。 上课铃响了 三秒后，班主任走了进来，一脸的讨命鬼像。亮着一副娘娘腔嗓子。“善杰。晴天。出来一下。”然后两人就都出去了。 一下午两人都没有回来。尾萤看着头顶悬着的大太阳，差点被晒得晕死了过去。原来躲在男生的影子里不知道。现在才发现是这样的难熬。其实可以坐到晴天的位置。不过看到离的不远的陆小羽。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就召集新生开会。尾萤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学生都到得差不多了，远远地就可以看见晴天善杰站在主席台前。像在这种全国有名的重点高中里，它的升学率和它的管理制度的严格性是成正比的。特别是在一班，更是集中了全市的精英，出了逃课这种事。不亚于火星人来到地球一样。让人不可思议。而且还是开学没几天。更是开创了学校前所未有的先河。 下面不断地有人小声议论。善杰。晴天走到主席台前面。校长在后面说得像是地球要毁灭了一样严重。两个人先后在全校师生面前做了检讨。虽然声音很小，但是传到尾萤的耳朵里好像是被放大了很多倍。声音清晰地穿透了身体的每一个神经末梢。盘旋在头顶的上空。 尾萤抬起头，天空有飞鸟成群结队的飞过。远处太阳刚刚露出了一点。瞬间把世界变得金黄。 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逃课依然再继续。一星期总有一两天尾萤身边是没有人的。连续的检讨已经让学校失去了信心。把两人列为问题学生。班主任更是看着两人干瞪眼没办法，最后索性不管了。 转眼十月就快完了。秋已经很深了，天空也开始变得高远起来，枫叶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红色。烧红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其实一切都没有想象的那么热烈。相反，枫叶安静的在深秋里挣扎着最后的生命。有一点点落寞。那种鲜血的颜色更是让人感觉悲伤。每次在黄昏的时候，在下雨的时候，尾萤站在窗前看着脚下这片红色。心里就会微微发酸，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但就是这样的悲伤在心里越级越多，汇聚成一条呜咽的小河，流淌在未知的世界里。 再过几天就要考试了。其实每个月都要考试。这是学校里的规定。因为第一个月学校比较忙，就没有考。这几天学生都来得很早。很多时候教室里都是沙沙的如蚕食桑叶般的声音。 在这个季节应该很适合这样的安静。 尾萤看着旁边的空座位。心里叹了一口气。“又不来了。”后面座位也是空的。不远处的陆小羽还在睡觉。“现在还能睡得着，真是无药可救了。”又看了看旁边。“比他还无药可救。”“他们逃课到那里去呢。”尾萤越想越心烦。看着书上满满的字。心里就想杀人。 “啪”的一声，尾萤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没想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的响亮。声音清晰的在教室里回荡着。接着背后就一阵阵发凉。转过头。一双双饱含着各种复杂情绪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只有陆小羽还睡的和死猪一样。尾萤赶紧低下头，现在的自己一定傻得不得了。心里一阵泄气。趴到桌子上看着外面。 考试一个星期后结束，没有人轻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刚入学的第一次排名在每个学生心里都会很重要。再加上学校的宣传，搞得和高考一样。而且学校为了鼓励新生，准备了很隆重的颁奖大会。所以在这种重点班里，竞争更加激烈，有时候说话都能闻到一股火药味。尾萤在这种环境下已经习惯了沉默。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现在的感受，那就是“人性都是自私的。” 成绩下来那天。成绩表前挤满了学生。每个人都寻找着自己的名字。在最前面的两个名字。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睛。尾萤看了也是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第一名，晴天。第二名，善杰。没想到曾经被学校列为问题学生成了全校的一二名。真是没天理啊。两个人的名字像是在嘲笑着学校所有的人。 颁奖大会的那天，校长一脸的尴尬。没想到几天前被自己说得一文不值的两个学生。现在自己又给他们颁奖。把他们说成所有人的榜样。晴天站在第一名的位置，那种笑容尾萤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在后来的班会上，班主任看着他们更是一脸的无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陆小羽，奇迹般的成为了全校最后一名。被狠批了一顿。 窗外的枫叶慢慢的开始掉落。尾萤看着教室墙上挂着的奖状。年级第一名，晴天。年级第二名，善杰。又转过头看看旁边的空座位。 恩？火星来的外星人？” 正文 第四章 黑色 月光泪（1） 星期五。 广播里通知。“高一年级请注意。星期六不补课。”声音重复了三遍。声音刚落。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虽然在这里都是好学生。但有谁真的愿意一天到晚面对这些东西。除非是变态。尾萤想到变态。又转过身，看了看旁边的空座位。重复了一遍。“变态。” 放学后，大家都收拾的很慢，虽然放假，但是每科老师都留了惊人的作业量。尾萤很想早点回家，想着妈妈做的好吃的。但是刚好今天值日。只有等学生都走完才能打扫。原来上小学初中的时候都是几个人一起打扫，到了这里却变成了一个人。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想的。“变态。” 天色已经很晚了，太阳落在了山后。余光在天空抹出一片晚霞。风也有了些凉意。 学校的人差不多都走完了。下楼时。尾萤有点害怕，平时人多并不感觉，现在一个人安静的出奇。就会让人联想到电视上小说里的校园恐怖事件。所以尾萤加快了脚步，下楼时一跳一跳的，每层台阶跳三下。 到了楼下，操场上也是空空荡荡的。因为视野变得广阔很多。所以心情也放松了很多。左边的枫树林里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尾萤看了过去，里面站了几个人。走近一点好像是晴天和善杰。 “不是没来上课么，在这里干什么？” 除了他们两个，好像还有几个人站在对面。尾萤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走近了才看清是陆小羽，正和晴天说着什么。陆小羽这时也发现了自己，扯着一副破嗓子喊着。 “哈哈，现在有目击证人来了，你问问她吧。”晴天，善杰同时看向了尾萤。 尾萤听到这句话，就明白是什么事了。看着晴天一脸的歉意。晴天微微摇了摇头。 “就是姐姐踢你了，怎么着，是不是很舒服，想让我再踢你几脚。” “好啊，你来啊，小心你的狗腿。” “姐姐这几天正想打架呢，就拿你练练。” “打架？小妹妹也知道打架，你知道大爷是哪出来的吗？说出来吓死你。” 尾萤听到这句话有点想笑，想起了某个电视剧里的搞笑台词。 晴天有点生气，在地上扯起一把树叶丢了过去，刚好扔到陆小羽的脸上。刚才还飞快的语速立刻变得模糊不清。本来就想笑的尾萤一下子就笑出声来。晴天更是靠着树捂着肚子笑的一幅快要撒手人寰的样子。陆小羽抹了一把脸，眼睛盯着晴天，有点恼羞成怒，抬起脚就向晴天那里踢了过去。站在旁边善杰侧了侧身子，一只手挡住了陆小羽。 人影交错开来，尾萤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有点慌。 在某一瞬间，我们都会相信自己会被某一种光芒吸引过去。那个时候什么都是不重要的，甚至自己也是不重要的。就好像飞蛾扑火，或者夸父逐日。 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就连声音也消失在了空气里。眼前只有一双眼睛清澈，透明。如同北极星一样明亮。嘴角轻轻的上扬，眼角却微微发烫。 尾萤知道自己哭了。 秋天的夜晚总是黑的很快，远方地平线下的太阳还在挣扎着散发最后微弱的光，在凹凸不平月球表面照出一层薄薄得红色，显出了清晰的轮廓，身后星光洒满了天空。 路灯的光被高大的枫树包裹着，丝丝的暖意在空气里流动。三个人的身影在里面缓缓的移动。 “刚才谢谢你。”善杰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打破了沉寂。从学校出来都一直没有说话。连平时最爱说话的晴天也一直安静的走在前面。 “不客气，那一群垃圾，姐姐两下就收拾了，再说了，从小到大哪次打架不是姐姐帮你出头的啊。”说完后晴天就赶紧不对劲，回过头，就看见两个人都看着她。 “又没给你说。”善杰小声咕哝了句。 晴天刚想顶回去，又看了看尾萤，还是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尾萤并没有觉得尴尬，对着晴天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想说“不客气。”“不用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好像这些词都不太合适。最后只轻轻的“恩”了一下。 “你没事吧。”善杰看着尾萤。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表情。 时间一点一点被拉慢。偶尔有一片枫叶掉落，可以清晰的看见在空气中划过的轨迹，在地面上下雨时留下的小片水塘里点起一圈圈清澈的纹路。 “恩。我没事。”尾萤轻轻的说了一句。手沿着神经末梢传上来的刺痛感摸了一下。有点发烫。右边眼睛下应该肿了吧。尾萤想。这样子，要怎么回家呢。要是让妈妈知道，以她的性格，明天肯定会到学校闹翻天的。但是现在能到哪去呢。 “喂，到我家吧，你们两个。”抬起头，晴天正看着自己，一脸微笑，是不可拒绝的微笑。但是心里还是有点犹豫。 “他肯定去，看你了。”晴天指了指善杰。 尾萤看了看善杰，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双手又摸了摸眼角。 正文 第四章 黑色 月光泪（2） “喂，到我家吧，你们两个。”抬起头，晴天正看着自己，一脸微笑，是不可拒绝的微笑，但是心里还是有点犹豫。 “他肯定去，看你了。”晴天指了指善杰。 尾萤看了看善杰，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双手又摸了摸眼角。 如果说在秋天黄昏的时候看日落，是一种无法言表的伤感，那么秋夜里苍白的月光又是一种什么感觉。 “喂，有人和你有相同的爱好啊。”晴天笑着对善杰说了一句。 远处尾萤独自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空旷的地方。仰望着天空痴痴的发呆，星光掉落在眼睛上折射出一丝光芒，风吹过，散乱在额前的头发轻轻的向后仰起。皮肤在月光的穿透下变得半透明。在黑色的背景里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看什么呢。一脸色迷迷的样子。” 尾萤回过头来，善杰正看着自己。说话的是晴天。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进去吧，天有那么好看吗，要是好看，搬上去住算了。” “好啊。我正有这打算，这样就可以摆脱你了。” 晴天在地上抓了一把草就丢了过去。 刚进晴天家的时候，尾萤感觉浑身不自在。在尾萤的概念里，住在这样的地方，就和住在火星差不得。连坐下都很小心，旁边的善杰到时一脸轻松，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吧，尾萤想。坐了一会都没有说话，这更让尾萤感觉浑身像是长了刺一样难受。 “恩…，你爸妈呢，他们不在家吗？”尾萤想打破沉寂，就随便说了一句。 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的回荡着，刚要去倒水的晴天，身子呆滞了一下。 “他们有事出去了。” “喂，你有酒精或是什么创伤药没有，我的肩膀痛死了。”善杰摸着肩膀，一脸痛苦的表情。 晴天放下水杯，在抽屉里拿出了一些创伤药，扔了过去。 “喊什么喊，被打成这样还有脸说，连姐姐都不如，还号称喜欢李小龙。如果李小龙还活着都能被你气死。要不是人家小姑娘挡在你面前。估计你是回不来了，以后的清明节。姐姐要去给你上香了。 小姑娘？！是自己吗，为什么不是小妹妹就是小姑娘，难道自己真的看起来很小吗？尾萤心里嘀咕着。 一盒创伤药递到尾萤的面前，抬起头，是善杰温柔的笑脸。 “你也涂点吧，明天早上就能好。” “恩，好。”尾萤拿过药。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用，想开口问。那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傻了。 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耳边亮了起来。“我来帮你吧。” 灯光下晴天细心的帮尾萤涂着药，尾萤闭着眼睛，清凉的感觉在脸上慢慢扩散。由于伤处离眼睛很近，在药物的刺激下会很难受。睁开眼睛时眼泪就流了下来。 “疼吗。”晴天有点慌乱。 “不疼，没事的。”原来她也会关心自己。尾萤有点小小的感动。想着想着眼泪就又流下来了。 晴天把一切都收拾好之后，说了一句“走吧。” “到哪”尾萤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去我房间，坐在这里多无聊。” “哦。” 善杰已经跟了上去。 “等一下，把一件重要的事给忘了，我还没有给家里打电话呢。” “那你打吧。” “可是我没有电话。”尾萤有点不好意思。 “用我的吧。”晴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好看的手机。 解释了好长时间妈妈都没答应。后来还是晴天耐心的安慰才说服了妈妈。尾萤有点佩服。 时间在这一刻，像是要过完一个世纪。 那些被落日染红的枫叶，沉睡在岁月的尘埃里。 所有的歌声都失去了音符，所有的色彩都退去了光泽。 那些匆忙跑远的岁月，在某个时刻又被重新被记起。 而你在黑白色映画里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黑白色琴键的阴影里铭记着谁的眼泪和年华。 每一个音符在星辰间流转，指尖飞舞泛起白光。 “好听吗。”晴天手指停了下来，安静的放在琴键上。 尾萤有点发呆。顿了一下，才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恩，好听。” “真厉害，”有补充了一句。 “我从小就开始练啊。” “是谁教你的呢，她一定更厉害。” 光线在脸部的线条上一点点遁去，眼睛藏在刘海下看不出表情。 很平淡的一句“是我妈妈。”却让尾萤感觉晴天身上有一种冷气从一切的阴暗角落里冒出来，把空气也里变得阴冷。 “今天好累啊，都早点休息吧。”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善杰突然冒出一句来。把尾萤从刚才的幻觉中拉了出来。 “恩，是啊，你睡里面的房间，我和尾萤就睡在这。”晴天接过话。 “我出去了。” 善杰站了起来，身子有轻微的摇晃，步子看起来很沉重。最后把步子迈进了黑暗里。大概是真的累了吧。尾萤想。 门被安静的关上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样的安静就像是沉在大海几亿年的深谷，永远都不会被打扰。 晴天静静的坐在那里，尾萤也没有说话。空气变得凝固。 “早点睡吧。” “恩。” 正文 第四章 黑色 月光泪（3） 在每一个夜晚，那些被遗忘的岁月又重新来过，那个曾经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哭声在每一个安静的连空气的尘埃都会摩擦出声音的夜晚，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从脑海里轰然滚过。自己身体像是被投进了一个无尽的黑洞里。然后自己也变成了黑洞吸走一切可以发光发热的东西。 “尾萤，你睡着了吗。” “还没有，睡不着，太安静了。” “是啊，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应该会很孤单吧。” “孤单？” “恩。” “……” “尾萤，你妈妈还好吧。” “我妈妈呀，你知道吗？她很烦人的，我一天都快被她烦死了，刚才你应该也知道了吧”说着脑子里就出现了早晨围着自己后面转的身影。 “真…好。” 尾萤感觉肩膀冰凉一片，转过头去，就看见晴天满脸的泪水。尾萤一下子就慌了，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让夜的寂静无限的延伸，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 “尾萤，刚才和你妈妈说话的时候，我就好想我妈妈，可是我没有妈妈，我真的好羡慕你。” “没有妈妈？”很小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都会变得很清晰。 “恩，她…死了” 尾萤的心里像是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你愿意听吗。” 那个叙述缓慢而冗长，像是走进了一段漫长而黑暗的甬道，所有的一切都退得很远，时间缓慢而迅速的流逝。 那个时候我还不懂事，在我八岁的那年，她就永远的离开了我。我妈妈是一个音乐家，我的钢琴就是她教我的。八岁之前我有一个最快乐的童年，有妈妈的陪伴，可是那样的温暖却成了现在最大的痛苦。那个时候，我一直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我。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她留下来的一本日记。我才可以从里面零星的文字去猜度原因，我妈妈这样写道：“他的眉毛很浓，像是黑色的锋利的剑，眼睛格外的明亮。个子很高，嘴唇很薄。本来锐利略显冷漠的脸，在他微笑的时候，所有的弧度全部改变。像是夏天般温暖。”我以为她写的是爸爸，可是后开我才知道不是。“当我遇到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一生的命运。每次安静的坐在他身边，听他弹琴的时候，我就好像在另一个世界，最干净，最美丽的世界。像是有无数的星光飞舞在我的身边，他转过脸来就会看到身边的我。那是他一辈子对我说的最难忘的一句话。他说：等我好吗，我会回来的。”我明白妈妈是爱着另一个人的，后来才嫁给我爸爸。从那以后。我想那个男人就再也没有回来。可是妈妈一直都忘不了他。你知道吗？很多个夜晚我都会看见妈妈一个人坐在钢琴旁边安静的流泪，每次看到她流泪我就好害怕。害怕她有一天会离开我，那样的意念一天天增强，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就好像是一个愿望一样。最后她就真的离开了我。那天夜里她一个人开车出去，由于车速太快就…… 说话声断在了空气里，是太难过说不下去了吧。尾萤想。 “晴天……” 我知道是他回来了，她在日记里写到：他会回来的，我一直都那样的相信的，现在他真的回来了，我的世界终于升起了最耀眼明亮的太阳。她是那么着急去见他。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是我有时候真的很恨那个人。为什么一段不可能的爱就让她等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一句年轻没有经验而显得单薄的承诺就换取了她的一辈子。值得吗？她都从来没有想过我和爸爸，她死的时候，我去看了，是一个很晴的早晨。她安静的躺在那里，阳光很温暖落在她身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嘴角有一丝微笑。那个时候我都没有哭。我一直看着她被人抬走，然后就有很多人走来走去。我就一直那样站着。后来是我爸爸抱我回来的。我都一直没有哭。我只是感觉很累，像是所有的东西都从身体里逃走了。而我只剩下一个干瘪的外壳。在她走的第二天。这个城市的枫叶就都变红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红的枫叶，就像是鲜血染过的一样。那个时候我就一个人趴在窗子上看着枫叶哭。哭累了就睡着了。醒来后又哭。后来，她走了很长时间。每天晚上我都会很想念她。都会哭的很厉害。我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很脆弱。我就那样一直哭，我恨她。恨她把我变成了另一个她自己。 “尾萤，你知道每天晚上流着眼泪去思念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不知道。” “我也不明白，我只是在想，每天活在有她的世界里。却永远都再见不到她，那样的感觉应该很累吧，累的自己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晴天……我。” “不用说那些安慰我的话。其实我并不感觉自己有多么不幸。因为我遇到了善杰啊。我和善杰从小一起长大呢，我六岁就认识他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总是会陪在我身边，陪我逃课打架。我有时在想，他应该是上帝派给我的天使吧，只要有他在。我就不会觉得人生有多难熬了。” 窗外偶尔有一两片枫叶飘过。轻微的抬下头就可以看到天空。漫天的星辰都在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光芒。尾萤觉得，似乎只有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眼睛才会好受一点。一直都抱怨着生活里的种种不幸。却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的朋友会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这样黑夜会不会有一天不那么寂寞，这样眼泪会不会在某一天成为一种安慰。记忆里的那张早已发白的笑脸还会不会重新发出灿烂的光。还有那些黑白色音符永远传唱的情歌还会不会再被人唱起。在时空的某一段里。我相信。我们还在一起。 晴天，时隔多年，我回忆起高中在一起的我们。心里都会塞满无法表达的情绪。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双在夜里装满泪水的眼睛。还有白天那张最明媚的笑脸。那些不断点燃青春的烟花，那些想想就会流泪的幸福。它们依然反复的出现在我的梦里。如果一切能回到最初，我宁愿不去听那个让人伤心地故事。不去看那张悲伤地脸。如果一切都没有相遇，我宁愿做一个普通再普通不过的女孩。永远活在自己温暖的世界里。那些“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我就不会知道他们真真实实的存在着。可是我知道。哪怕我耗尽生命，也不能让时光倒流一秒。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不是成为了另一个你。那个在每个夜里伤心的你。 晴天，我真的好想念你，好想念。你能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