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怒打三阎王(1) 在大云山南麓,座落着一个古老的村落,远看象极了一株横卧的巨木,人称木形村。该村紧靠大云山,是青山县的北边门户,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该村村民大多为江张二姓。据老人们讲,二姓先祖本为同门师兄弟,为躲避战祸逃难至此,见此地风景秀美,人烟稀少,而民风淳朴、土地肥沃、交通较为便利,二人留连忘返,几经商议后,遂决定不再前行,在此定居。二位武师说干就干,一边开荒种地,一边开馆收徒,传授武功,数百年来,该村崇尚武术,不少村民自幼习武,喜欢互相切磋,形成了刚毅不屈、豪侠仗义的村风,出了不少有名的武师,留下了不少动人的故事,在方圆百里颇有威名,只要提起木形村,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 村里有一个青年,世代耕读,家道比较殷实,父母四十多岁时才生下他,老来得子,自是十分爱惜,出生时请了当地最有名的算命先生为他算了一命。先生说他乃天上神仙下凡,前途不可限量,只是五行缺水,为保平安,名字里得带有水,这是算命人的惯用伎俩,江河父母却听在心里,为他取名江河,以保佑他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小江河骨骼精奇,眉清目秀,在父母的精心抚养下,长得身健体壮,力大无穷,和父母的老实本分不同,江河性格刚毅,不畏权贵、不怕强暴,宁折不弯,尤喜打抱不平。 有一次,几个小男孩抢一个小女孩的糖果吃,小女孩急的哇哇大哭,江河刚好路过,见此情景,要求将糖果还给小女孩,男孩们怪他多管闲事,不但不还,反而向他发起挑衅,将他臭打一顿,准备离开,小江河平白无故挨了打,那眼得下这口气,一怒之下,操起一块石头将其中一个砸得头破血流,其余的都吓跑了。小江河若无其事地将小女孩送回了家,然后才回到自己家里,父母见他一身狼藉,忙问是怎么回事。江河也不隐瞒,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了父母。父母吓了个半死,忙买了许多物品,带着江河上伤者家门认错,好在伤者家里长辈十分通情达理,说:“小孩子斗斗架不稀奇,况且你家江河还占着理呢,咱们还是各自教育自己的孩子吧,乡里乡亲的,和睦相处才好。”江河父母千恩万谢,暗暗庆幸遇到了好人,回到家后,二位老人将江河苦口婆心教育一番,要他以此为戒,从此循规蹈矩,不再惹是生非。小江河不服气,说:“我又没有错,谁叫他们欺负人的?” 江大爷说:“他们是有错,你可以好好和他们说呀,他们不听,你告诉他们大人就是了,怎么可以动手打人呢,更不应该用砖头砸人,要是伤了人性命怎么办?” 小江河气呼呼地说:“他们不讲道理,人又多,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行么?我是男子汉,总不能做缩头乌龟吧。” 江大爷气极了,忍不住一巴掌掴去,骂道:“不听话的家伙,打死算了,省得又去惹是生非。” 江大娘见老伴动了真怒,忙上前护住儿子,摸着儿子脸上五道鲜红的指痕,心痛地说:“孩子,不管怎样,打伤人总是不对的,快向你父亲认错,求他不要责怪你了。” 小家伙江河竟然大大咧咧地说:“妈,你让开,爸爸要打就让他打吧,我没有什么不对,不用认错的。”江大爷气得目瞪口呆,扬起巴掌又要打。江大娘赶快将小家伙拉到内屋,轻言细语教育了一番,才一人走了出来。二位老人唉声叹气,相顾无言,想不出好办法。半响,江大爷突然有了主意,说:“他不是爱打架么?干脆将他送入大云山深处的青山古寺随高僧清慧法师习武,借寺院的灵气消磨消磨他的野性,说不定从此改邪归正也未可知。” 江大娘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真的只能这样吗?孩子还小着呢,一人在外放得心吗?” 江大爷说:“放不得心也没办法,只要孩子学好就行。” 江大娘说:“这样我们倒是省心了,只是苦了孩子,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江大爷说:“你可别又狠不下心来。熟话说:长痛不如短痛,为了孩子的将来,咱们不能太心慈手软、瞻前顾后了。” 江大娘说“我何尝不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咱们就这么一个孩子,真要把他送走,心里实在不好受……” 江大爷说:“又不是生离死别,青山寺离咱家说远也不远,大不了经常去看看他就是了。” 江大娘听他这样说,心里平静了些,说:“看来只能这样了。咱们选请人挑个好日子,送他到寺院去吧。” 江大爷说:“挑什么日子?又不是娶亲嫁女。不用挑,早走早省心,就明天,久了你又舍不得了。” 江大娘说:“用不着这么急吧?什么都没有准备,再说你总得去求清慧法师答应吧?” 江大爷说:“有什么好准备的,带上换洗的衣服就行了。我和法师交情不浅,他会帮我这个忙的。” “咱们去问问河儿吧?” “问他干什么?小孩家家能懂什么,还不是咱们说了算,绑也要将他绑去。” “不行。河儿还是个孩子呢,这样做太不近人情了,无论如何我得和他讲清楚。” “好吧,你去和他谈。我可是有言在先,谈得通谈不通都得走。”江大娘含泪点点头,走进江河的房间,将事情的原委告知江河,想不到话未说完,小江河就拍着小手,高高兴兴地说:“好耶!我早就想学武功了,什么时候动身?” 江大娘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孩子呀,你知道学武有多苦吗?你可要想清楚,到时候受不了可别怪妈没有提醒你。” 江河认真地说:“娘,我不怕,您就放心吧。”江大娘无话可说了。 第二天一早,老两口带着江河赶到青山寺,正好碰到清慧法师督着徒儿们练武。见到江河父子,清慧法师忙上前招呼:“江施主多日不见,今天怎么有雅兴,一家人光临寒寺呀?” 江大爷忙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打扰大师清修,罪过,罪过!” 法师说:“咱们是老朋友了,用不着这般客气。江施主,禅房有请!”执着江大爷的手就走。江大爷回头见江河正津津有味观看寺僧们练武,便喊他同进,连叫几声,江河看得正入神,竟没有听到,顾自手舞足蹈地模仿起来,江大爷只好返过身来将他拉了进去。江河央求道:“爸,让我再看一会儿吧,你放心,就一会儿,我自己会进去的。” 江大爷笑着说:“傻孩子,从今以后你就呆在这儿了,还怕没时间看?” “好吧。”江河嘟嘟嘴,极不情愿地说。江大爷向清慧法师说明来意,法师略加思索,答应了。 “河儿,快过来拜见师父!”江大爷高兴地说。 “是!”望着银须飘飘、一脸慈容、宛如神仙一般的清慧法师,江河顿生亲近之感,福至心灵,猛地跪倒在法师面前,“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喊道,“师父在上,徒儿给您叩头了!” 清慧法师想不到江河如此乖巧可爱,一把抱起他,摸着他的小脑袋说:“好徒儿,乖徒儿,师父收下你了。” 江河毕竟还是幼儿,哪知道“师道尊严”,摸着师父的银须说:“谢谢师父!你的胡须好漂亮哟。” 江大爷忙制止,说:“师父面前不得无礼!” 清慧法师笑着说:“没关系的。” 江大爷说:“此儿顽劣,还望大师严加管教,不要娇惯于他。” 法师说:“好说,好说。” 江大爷对江河说:“河儿,从今往后,你可得认真听师父的话,好好学习武功,不得惹是生非。” 江河说:“是!”江大爷说:“法师,时间不早了,告辞了。” 法师说:“用过斋饭再走吧?” 江大爷从怀里摸出十来个银元,说:“谢谢法师。我吃不惯寺里的伙食,自带了干粮,就不叨扰你了,这是一点香油钱,麻烦大师替我孝敬菩萨吧。”法师也不推辞,叫人收下,将江大爷送出山门,江河从此留在寺里,一心一意随法师学艺。 清慧法师乃少林高僧,原名周到,在少林寺苦修十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尤善丁字镖,百步处取人咽喉,从未失手,二十一岁时奉师命下山,参加过护国运动,因屡立战功渐渐升至营副,后因所在团团长克扣军饷,虐待手下,一怒之下,伙同几个士兵,杀了该团长,逃出兵营。官府悬重赏捉拿,周到怕连累家人,不敢回家,只好四处漂泊,好在当兵前所学的武艺并没有荒废,遂靠卖艺为生,四海飘零。后来年岁渐长,精力不济,难耐风霜,想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了此余生,来到大云山,见此地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反正孑然一身,无牵无挂,遂重操旧业,削发做了和尚,渐渐做到青山寺住持。人们见他武功高强,见多识广,为人豪侠仗义,正直大方,纷纷拜他为师。清慧法师本有些看破红尘,不想为俗事所累,但他嗜武如命,不愿自己一身武艺就此失传,思来想去许久,还是挑选了一批品质优良的人为徒,专心传授武功,让他们继承自己的衣钵,江河为其关门弟子,又是好友爱子,自是更加关爱。江河天资聪慧,乖巧伶俐,加上酷爱功夫,勤奋好学,悟性极高,所以尽得清慧法师真传。法师还教江河行军打仗之法,江河觉得好玩,学起来也挺认真,加上记性极好,年纪虽小,有些不能理解的地方,就囫囵吞枣,强记下来,没有多久就将《三十六计》和《孙子兵法》读得滚瓜烂熟。待江河年岁稍长,法师常和他讨论行军布阵之法,并教以自己的实战经验,他反复钻研,举一反三,颇有心得,不久以后法师考查他,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合情合理,有时还有独到见解,精言妙论不时涌现,喜得法师连连喝彩,大加赞赏。法师常对人说:“此子经我精心雕琢,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老夫后继有人了。”从此更是全心全意倾囊相授。十多年间江河随法师练就了一身高超武功,有一次青山寺举行比武大会,江河独战三位师兄弟,居然攻多守少,没落一点下风。在随后举行的军事才能答辩中,江河又独占鳌头,赢得满堂喝彩。清慧大师随后传授了一些简单的疗伤和治病的方法给江河,说不要看这些和武功似乎扯不上边,在此乱世,说不定会有用处的,何况艺多不压身嘛。江河知道师傅是关照自己,学得很认真,不敢有丝毫懈怠。江河一天天在进步,只是脾性难改,尤其见不得不平事,有时看见个别香客欺负弱小,也恨得咬牙切齿,硬要教训一下才解气。师傅常常加以告诫,说:“我等不幸生在如此乱世,决不可意气用事,凡事应以“忍”为先,方可消灾弥祸,安稳度日。” 江河不以为然,反驳说:“路见不平,理当抜刀相助,岂能坐视不顾;大丈夫顶天立地,当率性而为,岂可做缩头乌龟,虽不求闻达于诸侯,绝不可苟全性命于乱世之中,否则纵使武功盖世,天下无敌,又有何用?”清慧师傅本来也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见江河说得振振有辞,大义凛然,也就不再多说。江河二十岁时,清慧大师觉得已无技艺可授,便命江河下山闯荡。 江河下山后,依然勤修苦练,习武不止。他牢记师傅教诲,从不倚强凌弱、恃武欺人,也不因为自己师出名门、武功高强而夸夸其谈、自觉高人一等,而是待人热忱大度,豪侠仗义,济困救危,锄强扶弱,很快赢得村人的喜爱,在方圆百里名声鹊起,特别是那些年轻人,都喜欢和他一起练武劳作,议论时事,有时也聚在一起,喝喝酒发发牢骚,去去闷气。遇到兄弟们向他请教武功,江河总是不吝赐教,倾囊相传。所以年轻人很尊敬他,都亲热地叫他“江哥”,尽管有的年纪比他还要大得多。 正文 第一章、怒打三阎王(2) 山镇上有一个叫李三红的阔少,其舅父是本县的县长姜耀祖,父亲是本省赫赫赫有名的大商人李龙威。李龙威极善于逢迎权贵,胆子大于常人,敢于走偏道,先是经营丝绸皮毛生意,渐渐生意越做越大,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哪怕是一般人谈之色变的药品军火也敢涉足,几年下来,着实捞了不少钱。他是个极爱面子的人,有了钱自然想在家乡显摆显摆,“力盖山河气盖世”的楚霸王项羽说过:“功成不归乡,如锦衣夜行,谁可见者?”汉高祖刘邦更是身体力行,汉高祖十二年末,平定了英布后,刘邦得胜顺路一趟自己的故乡——沛县,把昔日的朋友、尊长、晚辈都招来,共同欢饮十数日,一天酒酣,刘邦击筑歌大风:“大风起西云飞扬,威加四海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人们了解较多的是他在快乐中,想起过去自己怎样战胜项羽,又想到以后要治理好国家,哪里去找勇士帮他守卫呢?往往却忽略了深含其中的富贵还乡后的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李龙威读过不少古书,知道这些典故,觉得极有道理,于是效仿之,将大部分钱用来在家乡广置产业,十几年下来,青山铺镇一半以上的店铺已归他家所有。李龙威和日本人做过生意,很羡慕日本国的强大,儿子虽在国内读过大学,他还是不满意,在朋友的鼓动下,不顾儿子的强烈反对,硬是将他送到日本去留学,希望他能学点洋本事,捞个洋文凭,也好光宗耀祖,省得有人在自己背后指指戳戳,说自己是暴发户,没有什么底蕴。 李三红是个花花公子,迫于父命到了日本,哪能耐得了学校的清苦,对学习没有一点兴趣,倒是喜好游山玩水和勾搭日本娘们,除日语学得象模象样外,其他的课程一无所获,每每考试总排在榜尾,在日本早稻田大学混了几年,不少科目一塌糊涂,学校不准他毕业,这可急坏了他,没有文凭父亲是饶不了自己的,只好四处求人说情,看能不能给他个毕业证书,钱倒是没少花,无奈校长是个老学究,极厌恶弄虚作假之徒,坚决不答应。后来有人给李三红出了个主意,说:“不就是个毕业证么?请人做一个就是了。” 李三红说:“不好吧?父亲知道了怎么办?” 那人说:“有什么关系。在日本国到处都有做假文凭的,你父亲在中国,哪知道什么真的假的,还怕他到日本来调查不成?”李三红一想也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就花重金买了一个文凭,回了国。 李龙威不知底细,反正儿子是从日本学习归来的,逢人就吹捧儿子,旁人不明所以,碍于面子,随便应付他几句“虎父无犬子”“老李家祖宗保佑,将来定是前途无量”,喜得李龙威摸着胡须直乐。既然儿子学了洋人的本事,就得为他在省城谋个好工作,李龙威七求八求,为李三红找了几个职位,李三红都不满意,往往是干了几天就提不起兴趣了。李龙威生意忙,见儿子不长进,渐渐淡了心,心想就只他一个宝贝儿子,还得靠他传宗接代,不能太逼急了,万一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在夫人那交不了差,不干就不干吧,就听任他回到家乡“发展”。李三红有些武功,家里广有钱财,在父亲身边尚有所顾忌,回到自己的地盘,母亲又不闻不问,自是有恃无恐,一味在家乡欺男霸女,胡作非为,无恶不作,乡里人恨透了他,都暗暗称他为“三阎王”,见了他总是远远避开,生怕惹上麻烦。 一天,三阎王带着手下一批无赖驾鹰驱狗、提枪拎棒四处乱窜,不知不觉来到了木形村。三阎王看见村民在田间忙碌,没有人理睬自己,提不起兴致,准备离开,忽然发现旁边地头有一个叫张小云的女孩,特别漂亮,顿时邪性大发,便上前调戏,小云那见过这号人物,吓得扔下锄头,往父母背后躲。有人认识三阎王,知道他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好言相劝。三阎王见众人敢怒不敢言,猜想肯定是被知道自己的“威名”镇住了,更加得意非凡,不但言语越来越淫秽,还动手动脚起来。小云叔父实在忍不住,上前用身体护住小云。三阎王喝令手下将其拉开,小云叔父推扯了二下,许是不小心碰着了一个打手的额头,那打手大发雷霆,揪住小云叔父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小云叔父顿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眼看凶多吉少,性命不保了,众乡亲看不下去,纷纷上前理论,拉扯过程中难免有些碰撞,众打手趁机发威,拳脚棍棒雨点般向乡民袭来,乡民中也有懂武功的,遂拼命抵抗,但众打手均是三阎王重金聘来的,并非全是酒囊饭袋,遇上真正的高手可能不行,对付几个村民还是没有问题的,没有几个回合,寡不敌众的乡亲们就被打翻在地,这时有人大喊:“快去村里叫人帮忙!” 一青年撒腿就向村里跑去,远远看见江河正在挑水,忙喊:“江河哥,快去救人!” 江河叫青年继续去叫人,自己扔下水桶就向村外地头奔去,这时众乡亲正在苦苦支撑,有七八个已是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痛苦。江河怒火横生,一个箭步上前,大喝一声:“住手!” 众打手正打得起劲,见江河只身前来,哪里把他放在眼里,马上分出几个打手朝江河扑来。所谓会者不忙,忙者不会,江河微微一哂,一旋风腿扫去,一打手轰然倒地,昏了过去,几乎同时出手扣住另一打手的手腕,轻轻往前一带,这打手顿时来了个老猪啃泥,栽倒在地,其余打手愣了一下,纷纷丢下手中的对手,朝江河围来,江河不紧不慢地迎上去,在众乡亲的帮助下,左一拳,右一腿,一会儿功夫,将他们全打趴在地上。众打手苦苦求饶,江河怒气才消,对着三阎王的狠踹了一脚,喝道:“滚!” 李三红等连滚带爬,跑出半里多路才立住脚,见江河等没有追上来,便放出狠话:“木形村的小子,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用不了几天,老子就会回来收拾你们的!”江河扬起拳头,状势欲追,李三红等吓得一溜烟跑了。江河和众乡亲哈哈大笑,搀扶着伤者回村了。 吃过晚饭,不少村民聚到江河家,说起白天的事,大伙还是津津乐道,一致感谢江河的仗义出手,夸赞他武艺高超,都说原来自己练的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今后一定会好好跟着江河习武,多学点真功夫,免得再无缘无故受人欺负,丢人现眼事小,保护不了村民事大。几个青年更是吵着要拜江河为师,江河笑着阻止,说:“拜什么师?大家都是好兄弟,今后互相指点、一起练习就是了。” 众人说说笑笑,然而谈到李三红,说起他放出的话,不免为江河担起忧来,因为都听说了李三红是一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小人,家里财大气粗,权势通天,从来就是欺侮别人,哪里受过别人欺侮,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不会善罢干休,肯定会伺机报复,第一个要报复的自然是江河,都劝他小心提防,这段时间不要随便外出,能到外面躲一躲更好。 江母爱子心切,十分焦急,马上收拾衣物,要江河到临县的舅舅家躲几天。 江河不以为然,说:“娘,你怎么听风就是雨,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不对,是他们挑起事端的,我们不去告他便是了,还用得着怕他么?官府再想护着他,也不至于不问青红皂白吧?再说,只要我们今后团结一心,众口一词,谅官府也不敢为难我们,熟话说得好:‘法不责众’嘛,难道他们能把村里人都抓去坐牢不成?” 邻居张大爷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忍不住插话说:“孩子呀,你的功夫是不错了,人也挺灵泛的,咋就这样不懂世理呢?自古都说官官相护,有钱能使鬼推磨,人家有权有势,官府都向着他们,还会给我们穷人说理的地方么咱们穷人再多,再团结,官府也不会放在眼里的,他们有枪有炮,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众人连连称是,江河仍是满不在乎,说:“我就不信他们能颠倒黑白,只手遮天,再说他们真敢来,我的拳头是吃素的么?到时可没有这次好说了,定叫他有来无回。” 众人好说歹说,江大娘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叠声的央求,江河才答道:“娘,您放心吧。如果李三红真的来了,儿子保证忍气呑声,远远避开,绝不和他发生从突。” 江大娘说:“这才是娘的乖儿子嘛。”张大爷说:“大家劳累一天了,天不早了,都去歇着吧,明天还要干活呢。”众人这才散去。 过了几天,村里风平浪静,并没有陌生人到来。江河被母亲看守在家里,哪里也不让去,早就闷坏了。李三红一直在家里养伤,连手下的打手都很少允许出门。 江河以为自己的判断没错,李三红毕竟理亏,不过是说几句场面话而已,并不敢真的对自己怎么样,于是试图说服母亲,让自己练拳习武,走朋访友,如果实在不放心,就是到附近地头干干农活、上山砍砍柴火也行。江大娘不管他怎么哀求,就是不准他出远门,哪怕是在村里走走,也必须早出晚归,时间略长一点,就赶快将他叫回家。这样过了一些日子,倒也平安无事。 一天,县城一个叫张虎臣的武师派人前来邀请江河去县城聚会,说许多朋友都到了,就差江河了。听说去县城,江大娘自是不答应,她知道那里是虎穴狼窝,很有可能有去无回。江河和这些武友们许久没有见面了,想念得很,说什么也要去。江大娘拗不过他,只好嘱咐他一路小心,早去早回,遇事忍气吞声,免生事端。江河只要能去县城,自是满口答应。 到了县城,和众友切磋武艺,畅叙别后思情,酒醉饭饱之后,有人说明月当头,好一个良辰美景,提议到城内逛一逛,探一探县城风土人情,众人轰然说好,一路闲逛,说说笑笑,不知不觉来到长安河边,正想租一条小船夜泛长安河,忽然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拦住去路,劈头就问:“谁是江河?” 江河走上前道:“我就是。” 那些警察如狼似虎,不由分说铐上江河,爬上一辆警车就走了。众人哪里还有心情闲游,忙催虎臣前去警察局打探消息。张虎臣有一个朋友在警察局当分队长,正好当班,却不过面子,告诉了他实情。原来李三红挨打后越想越气,立逼着母亲和他上省城找父亲托关系为他报仇。李龙威知道肯定是儿子胡作非为,闯了祸惹的麻烦,还是决定回家去处理一下,一则是他有些“妻管严”,老妻哭哭啼啼,吵着闹着要他出面,实在被缠不过,二则是三红毕竟是独生子,纵有千般不是,对方出手也不应该如此“狠毒”,这分明是成心要他的命,想让李家断终绝代,再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他们如此对待三红,岂不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么?这样咱李家还怎么在青山铺立足,还怎么在青山铺发展?更不用说在青山铺称王称霸了。 第三天一早,李龙威就带着大批银票回到县城,请妻弟姜耀祖“不惜一切代价捉拿凶手,以正王法,以警视听”,由此所产生的一切费用全由他负责。 姜耀祖了解外甥的秉性,和李龙威想的一样,知道肯定不是象姐姐所说的甥儿无端受辱,而是这个花花公子惹是生非,遇上了厉害的主子,自讨苦吃罢了。不过打着骨头连着筋,李三红到底是自己的亲外甥,平时也很孝敬自己,加上以前不时得到过姐姐姐夫的“周济”,就是能够顺利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姐姐姐夫也是出了不少力的,自然不便袖手旁观,再说那些村民也够胆大包天的,动不动喜欢群殴,如果不加以惩戒,今后还会服从政府管束么?于是命令警察局限时将凶手捉拿归案,不得迟误。 警察局长受过三红父子不少好处,加上是一手提拔自己的县太爷亲自交办的案子,当然不敢怠慢,马上成立专门班子,一方面“调查”案情,罗列江河“犯罪证据”;一方面派出警员侦探江河行踪,伺机捕人。他知道是李三红理亏,村民们不过是正当防卫,并无多大过错,又听说木形村民风彪悍、异常团结,江河更不是等闲之辈,在当地颇有号召力,如果强行前往木形村捉拿肯定会触发众怒,引起流血冲突,只怕就不好了难了,一时之间倒也无计可施,这次侦知江河只身前来县城,顿时喜出望外,如此良机,怎能错过?于是导演了这出闹剧。 虎臣等人商量来,商量去,一方面派人通知江河家人速来县城,另一方面积极展开营救,决定仍由虎臣出面和警察局交涉,所需费用由众好友筹措。警察局长好点拳脚功夫,喜欢和江湖人士交往,平时和虎臣等有些往来走得比较近,这次虎臣找上门来,备了重礼,自是想给几分面子,只是考虑到上司督查太紧,手下兄弟们肯定也受了三红父子不少好处,如果他们乱嚼舌头,县长追究下来可不好办,真有些左右为难。但他久经官场,成了老滑头,心想既然双方都得罪不得,只好采取屡试不爽的“拖字”战术了。这时江河家乡的人闻讯赶到县城,和虎臣等汇合,计议一番后,一方面仍旧托人四处打点,一方面上书姜耀祖,言明如果官府不秉公处理,将写万名书逐级上告,并向社会公布真相,再说乡人斗殴古尚有之,打伤了人双方协商解决就是,哪有随便抓人的道理…… 姜耀祖迫于各方面压力,想到自己马上就要高升了,关键时刻可不能误了大事,耽误了前程,因此不想将事态扩大,授意警察局作出处罚,要求江河公开向李三红赔礼道歉,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并赔偿壹仟大洋给李三红作医药费,李家也不得再继续纠缠。江河认为自己不过是正当防卫,这样判决不公平,不肯签字。江河父母只要能救独生儿子一命,哪敢说半个“不”字,赶快答应,瞒着江河签了字,回村变卖家产还是不足,只好四处筹借,江河的好友们及众乡亲帮忙凑了一部分,终于将江河保释了出来。 江大爷夫妇一见江河,不由悲从心来,短短二月不见,江河已被折磨得遍体鳞伤,骨瘦如柴,不由抱着儿子失声痛哭起来,众人大骂官府惨无人道,江河更是咬牙切齿,发誓要报仇雪耻,恨不得马上去杀了李三红才解恨,但看到父母充满哀戚的眼神,心肠又软了下来,只好将满腔怒火埋到心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家养伤,好在只是些皮外伤,他的身体素质又好,母亲照顾的极为精心,身体渐渐复原了,不久就可以练拳劳作,和先前没有二样了。 正文 第一章、怒打三阎王(3) 这时村里还有一个特别痛苦烦恼的人,那就是少女张小云。江河为了她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折磨,几乎连生命都快保不住了,家里也被折腾一空……她内疚极了,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是自己害了他,自己只有好好补偿他才能心安,可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小云对这个英俊洒脱,德艺超群的男子早已心仪不已,只是出于少女的羞涩、矜持不敢表露而已。细心的小云暗暗观察,这次事故后江河的言语明显比以前少多了,练拳习武也仿佛提不起精神,更难听到他爽朗的笑声了。小云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以前,小云喜欢看江河哥舞起拳头来执着陶醉的表情,喜欢欣赏江河哥嫉恶如仇、打抱不平的性格,喜欢听别人夸赞江河哥的大度与热情……总之,一切与江河有关的事情她都感兴趣。不过小云一直以为,这仅仅是喜欢,象江河哥这样优秀的人,有哪个女孩不喜欢呢,许多小姐妹都把他当做梦中情人呢,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对他的关心已超出了喜欢的范围。小云有时候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在村子里碰上江河,或擦肩而过,自己始终不敢正眼看他一下呢?他可是自己心中最亲近的人呀。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虚伪,总喜欢将自己包装起来,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方面渴望别人理解,一方面又不愿别人看到自己的内心世界。小云也不例外,她越是装作无所谓,就越是想引起江河的注意。 可惜的是,江河痴迷于武术,根本没有将儿女之事放在心上,这次遭受重大打击后,一心忙着想复仇,其他的事想都懒得去想,再说他一直把小云当小妹妹看待,哪里会料到这小姑娘早悄悄长大,已经春心萌动,还会对自己暗生情愫呢,只是偶尔也有些奇怪:这小姑娘以前不是总喜欢跟在自己后面跑,江哥哥前江哥哥后叫得怪亲热的吗,现在怎么好像对自己越来越疏远了,难道什么地方得罪过她么?想一想不可能,不说别的,就凭双方家长的关系,自己痛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得罪她呢?难道真的象人们所说的“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奇怪”?这小姑娘模样倒是越变越俊了,性格肯定也发生了变化。这样一想,江河也就释然了。 小云可急坏了,一方面以为江河早有了心上人,另一方面担心江哥哥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心理压力太大,才没有顾及到自己。不行,自己一定得放下面子,主动出击,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小云主意倒是拿定了,胆子却大不起来,好几次试着想去安慰江河几句,无奈不争气,一见到江河心就“怦怦”直跳,脸就像烈火炙烤般的烫,哪里还说得半句话出来。小云暗暗责怪自己太没有用,想把自己的心事向父母或女伴们倾诉,又怕别人不理解甚至会笑话自己。左也不成,右也不行,简直愁死了,以至茶饭不思,人也提不起精神,渐渐消瘦了。 小云的母亲张大妈是个有心人,发现小云近来举动有些不对头,以往活泼可爱的女儿,突然沉默寡言起来,肯定是有什么心事,几次试探小云,小云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肯说。张大妈想:“这可不行,莫看女儿长得秀秀气气、文文静静,平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是个乖乖女,可她想问题是一根筋,倔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家里就只有这么个丫头,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张大妈突然想起读过初中的女儿有记事的习惯,心想从她的记事本里也许可以发现一点线索吧。她也想过偷看女儿记事本肯定不太好,女儿知道后会很生气,她可不想破坏和女儿之间的良好关系,但看着女儿一天一天消瘦下去,她的心越发难过起来,终于下定了决心:女儿要怪也只能由她了,有什么比让女儿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生活更重要呢?大不了事后向她好好解释、哪怕是赔礼道歉也行,女儿是个明事理的人,终究会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的。 主意拿定了,张大妈不再迟疑,立即打发小云跟父亲到镇上买些日用品回来,然后溜进了女儿房间,翻开小云的记事本,一下子全明白了:女儿长大了,再不是小时候那个躺在自己怀里撒娇,求自己讲故事给她听的小女孩了,她也动了春心,有了心上人了。张大妈想,这丫头怪有眼力的,喜欢江河没错呀,莫说自己和江母是好姐妹,这小伙子确实是怪招人喜欢的,人品才学是万里挑一呀,特别是仗义救小云,遭受那么大的委屈而没有任何怨言,真是难得呀。自己一家人欠江家的实在是太多了,要是小云真的和江河好起来,张江二家能成为儿女亲家,那是祖宗保佑的好事呀,怕只怕江河眼界高,看不上咱家丫头,得想法子促成这桩好姻缘,千万不能错过了。张大妈小心地将女儿的记事本放回原处,然后关上门做事去了。 正文 第一章、怒打三阎王(4) 一天,下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家里头没有特别急着要做的事,张大妈想起女儿那事,嘱咐小云父女守家,撑起一把小油伞,踱到了江河家。 江河父子去外公家走亲戚尚未回来,江大娘独自一人在家纳鞋垫,正有些无聊,见张大妈来了,连忙起身让坐,泡上一杯浓浓的谷雨茶,老姐妹手拿着手话起家常来。 二人从天气扯到收成,又从收成扯到当今社会,感叹世风日下,当官的不体恤民情,强盗恶霸横行,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艰难,越来越难熬……慢慢谈到江河的这次出事,张大妈一再感谢江家的大恩大德,说欠江家的实在太多了,一辈子都还不完。 江大娘忙打断她的话,说:“什么欠不欠的,都是乡里乡亲,何况咱们还是好姐妹呢,世道又不好,谁家没有个三灾二难的,你们不也经常帮我们么?而且那件事又不能怪你们,是李家太强横霸道、官府太黑暗了,好歹都过去了,老放在心里干什么,别让它烦着咱们了;再说这也是咱家江河运气不对,该受点委屈,退财消灾,说不定会因此时来运转、吉星高照……”江大娘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张大妈忙转移话头,说:“姐姐说的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提它们了。眼看儿女们一天天长大了,可以处对象了,只是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真是一块心病呀。” 江大娘说:“何尝不是呢,这事是得好好操操心,如果能有那个好姑娘帮我管管江河,我就可以歇口气了,说不定他会收收心的,不再打打杀杀的,可我不知道他究竟喜欢哪一类的姑娘啊。再说他整天闲不住脚手的,家境也不如从前了,谁家的姑娘会喜欢他哟。唉,难啊,真难,愁得我的脑袋都大了。” 张大妈装着有意无意的样子说:“老姐姐,你看我家的小云做你家江河的媳妇行不行?” 江大娘愣了一愣:“小云?不错呀,这孩子模样俊,心眼也好,还是女秀才呢,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就怕我家江家福祉太薄,高攀不上呢。” 张大妈忙道:“您可千万别这样说,江河可才是咱乡里的人中龙凤呢,这孩子功夫好,人品更好,谁家的姑娘能嫁给他,可是祖上积了德呢。” 江大娘道:“瞧你将他夸的,他有你说的那么好吗?对了,你既然有这想法,咱姐妹就干脆亲上加亲,结为儿女亲家吧?不过我这是一厢情愿,不知儿女们是怎样想的。” 张大妈说:“莫急,莫急!只要我们认可了,再慢慢去做他们的工作吧。我就不信咱们姐妹联手,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 江大娘道:“莫怪我泼冷水,熟话说‘儿大不由娘’,你可不要想得太简单了,只怕他们已有主张了。” 张大妈说:“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只管将心放到肚子里吧。” 两姐妹越谈越高兴,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江大娘留张大妈吃饭,既然就要成为儿女亲家了,张大妈也就老实不客气地答应了。 张小云做好了午饭,见母亲还没有回来,就到江大娘家来找,张大妈拍拍肚子说:“孩子,妈已吃得饱饱的,你自己回去吃吧。”张小云自己回去了。老姐妹很亲热的又谈了许久,天渐渐的暗了下来,雨早已停了,才依依不舍地作别了。 正文 第一章、怒打三阎王(5) 再说李三红自上次在木形村受挫后,虽然事后给了江河苦头吃了,算是报了一箭之仇,出了口恶气,不过也见识了江河的厉害,父亲将他叫到省城痛斥了一番,说今后不听话就与他断绝父子关系,样子凶得很,好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似的。他自恃有母亲撑腰,并不十分担心父亲真把自己怎么样,只是伤没有好利索,行动不便,不得不有所收敛,很长一段时间就呆在家里和手下们饮酒作乐,不敢随便外出。 时间过得真快,李三红眼看自己的伤势已完全痊愈,派人打探江河的消息,听说他一直躲在家里,连村子都不出,心想这家伙肯定是因被关挨打赔钱,折了锐气,学了乖,看来有父亲舅父撑腰,有大把的钞票做后盾,谁也奈何自己不了,要是谁再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李三红慢慢又来了精神,蠢蠢欲动了,只是想到自己手下没有几个真正的高手,和人动起手来终究是会吃亏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谁都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事后再把人家怎样也没多大意思,不由愁眉苦脸起来。 管家笑着对他说:“大少爷,这有什么难办的,用得着这样不高兴吗?” 李三红忙拉着管家的手,说:“先生足智多谋,定是有了什么好法子,快快指点指点吧。” 管家说:“我再足智多谋,有钱管用吗?” 李三红一拍自己的脑袋,说:“我怎么没想到这呢?反正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父母对自己的开销从不过问,多花点钱还怕请不来有本事的人。”于是派人四处传言,只要是真正的高手,愿出双倍的价钱,绝不食言。 熟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又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到半个月的功夫,还真的让他聘来了六个高手,号称“六大金刚”。这六大金刚确实有些本事,出自同一门派,一个个都能力敌数人,老大蓝燕红善拳击,一双拳头出神入化;老二郭文冰力大如牛;老三王本道轻功了得;老四雷达善使双节棍;老五王炳根用刀,刀舞到精彩处,只见刀花不见人;老六姚召政不但武艺高超,而且诡计多端。有了这“六大金刚”做贴身保镖,李三红自是有恃无恐,一心想找机会报复江河,一则以雪前次的“奇耻大辱”,二则向那些不知死活的泥腿子们显示一下自己新手下的“武力”,达到杀鸡给猴看的效果。 这天天气和暖,鸟语花香,正是个出游的好日子。李三红伤势已好,心血来潮,率领手下气势汹汹前往木形村,准备寻衅滋事。李三红畏忌江河功夫了得,木形村的村民团结,开始还不敢大张旗鼓,只是试试打打,准备形势不妙就开溜,后来见村民总是忍气吞声,小心规避,江河也不见了踪影,胆气壮了起来,不再缩手缩脚,在村民面前张牙舞爪、耀武扬威,见了年轻女孩脏话连篇、动手动脚、尖声怪叫,闹得村子里乌烟瘴气,鸡飞狗跳,村民们只是远远看着,不敢上前干涉,只盼菩萨保佑,让这帮家伙闹够了快快离去。江河父母生怕儿子出去闯祸,死死将他看守在家里,一步也不离开。江河几次想冲出去,好好教训这帮害人精,可看见父母一脸哀求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只好在院子里拳打脚踢,丢东摔西,发泄怒气。父母只要他不出去就是祖宗保佑,哪里还敢烦他,只是在旁紧紧盯着。 李三红本是来找江河岔子的,见江河躲着不出来,觉得不够意思,闹久了也有些疲倦,想打道回府。一肚子坏主意的姚召政凑了上来,说:“大少爷不是说木形村的鸡烧的叫化鸡很好吃么,反正这里遍地都是不要钱的鸡,既然来了,何不尝尝鲜呢?” 李三红一听大喜,道:“还是老六的老瓜子灵活,本大爷还从来没有亲手烧烤过叫化鸡呢,这次一定要好好乐一乐!”见主子高兴,打手们顿时兴致高涨起来,个个十分卖力,生火的生火,抓鸡的抓鸡,忙得不亦乐乎。 蓝燕红追着一只鸡闯到江河家里来了,见院子里的鸡又大又肥,抓了一只将脑袋一拧,又去抓另一只,乐得哈哈大笑,追得满院子的鸡四处乱飞。 江大爷将江河拉进房里后,然后出来拦住蓝燕红,说:“好汉爷,你要鸡抓几只就算了,留几只给老头子下蛋换点油盐吧。” 蓝燕红见是个老头,竟然不问青红皂白,一掌将他击倒在地,然后抓了几只鸡就走。 江河是个孝子,在房里见父亲无端受辱,再也无法忍受,一跃而出,拦住蓝燕红的去路。蓝燕红还没遇到过真正高手,自高自大惯了,哪里知道江河的厉害,恶狠狠一拳就朝江河砸来,江河懒得和他纠缠,一个旋风腿将他扫在地上,乘势扭住他的胳膊朝村外拖去。蓝燕红还想挣扎,江河的手就象一把铁钳,就象老鹰抓小鸡似的,令他半点也动弹不得,蓝燕红这才知道遇上了高手,只好乖乖地跟着江河往村外走。 江大娘赶紧去扶江大爷,江大爷大喊:“管我干什么,我又死不了,快去拦住河儿,千万不能让他再闯祸了!”等江大娘追出来,江河早拖着蓝燕红走远了,江大爷气得直跺脚,扶着江大娘的肩膀,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蓝燕红远远看到李三红他们,便大声喊“救命”。众打手纷纷扔下手里的东西朝江河扑来,特别是新聘来的几位高手,更是“嗷嗷”大叫,冲在最前面,他们这样做自有目的,一则是因为老大被擒,面子上放不下,二则是受人钱财,得替人消灾,自己被主子重金聘来,须好好表现表现,免得他人说三道四,当然也是因为江河只是孤身一人,以为有“软柿子”可捡,可不能让“其他人”抢了先;而他们眼中的其他人包括李三红在内,都“领教”过江河的厉害,哪敢轻易上前冒险,何况“六大金刚”平时趾高气扬,盛气凌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众打手也想看看他们的“戏”,掂掂他们的分量,所以喊倒是喊得特别凶,脚步移动却是特别缓慢。 说时迟那时快,那五人早抢到江河身边,围住就是一顿乱打。江河一个推手将蓝燕红掷到一边,然后左一拳,右一脚,打得众人鼻青脸肿,连连怪叫。五人知道遇上了高手,围着江河团团打转,再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冲上前来。 江河拢着手,笑眯眯地斜视着他们,口里说:“上啊,上啊,怎么都不上了?快把你们的绝招都亮出来吧,爷爷好见识见识。” 三阎王见手下畏手畏脚,急了,大喊:“打江河一拳者,赏大洋十元,踢江河一脚者,赏大洋二十元,将江河打倒在地者,赏大洋一百,绝不食言!” 熟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众人虽惧怕江河,却抵不住白花花银子的诱惑,再一次“勇敢的”扑了上来,各施绝活,围住江河发动进攻,妄图以多取胜。江河一不小心挨了一棒,众乡亲见江河落单,纷纷上前助威。江河生怕伤着乡亲们,心想还是尽快结束战斗吧,最好的办法自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于是大喝一声,逼开众打手,跃到李三红身边,一拳砸在他的头上,李三红顿时痛得倒了下去,江河还不解恨,又是几脚,李三红早已无力反抗了,只是死命护住头在地上打滚。众打手见主人被打,欲施援手,被众乡亲紧紧缠住,一时脱不了身,只能干着急。江河将三阎王痛打了一番,这才觉得出了口恶气,喝令李三红和众打手滚蛋,李三红等赶忙答应。 正当江河和众乡亲准备离开时,气急败坏的三阎王突然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恶狠狠地朝江河劈来,众人一声惊呼,江河侧身一避,刀尖还是在脸上划了一条口子,鲜血喷涌而出,不由大怒,飞起一脚朝三阎王踢去,这一脚可是用上了全部力气,何止千钧,三阎王被踢出丈外,头撞在石头上,顿时昏了过去,众打手抬起他就跑了。 过了几天,县城一好友给江河送来消息,说三阎王伤势过重,虽然正在全力抢救,但一直没有脱离危险期,只怕是凶多吉少,其父李龙威已从省城赶来,正和其舅父江耀祖商量如何为三红复仇,所以劝江河无论如何要小心一点,最好是到外面去避一避风头。江河有过上次的教训,知道官府的手段毒辣,也想过到外面去避一避,但转念一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何况熟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自己逃跑了,年迈的父母怎么办,他们还不是要拿父母出气,百般折磨他们,自己绝不能做这不忠不孝之事,横竖是一刀,迟挨不如早挨,何必为此担惊受怕,多受些精神上的折磨。 江河父母可不这样想,江河可是江家的独苗呀,江家的香火只能靠他传承了,从上次的情形看起来,官府可是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上次仅仅是打伤了人,倾家荡产才保住儿子的性命,这次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人家权势熏天,富可敌国,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岂肯善罢干休,肯定会不择手段报复……江河父母越想越害怕,连夜收拾行李,逼着儿子离开…… 正文 第二章、创建兄弟会(1)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江河逃走的第二天深夜,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突然包围了江家。江大爷起身开门迟了,警察已破门而入,内外乱搜一气,找不着江河,就用枪顶着江河父母,逼他们交出“凶手”。江河父母抵死不肯说出儿子去向,只是说儿子打架后可能因为害怕,连家都没有回,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家里正在四处寻找,找到了一定通知他们。带队的警官一时无计可施,见吵闹声引来了无数村民围观,生怕出什么意外,只好下令将江大爷带走,并留下话来:“请各位务必转告凶手,如凶手三日内不来警察局自首,所有责任将由其父亲一力担承。” 江河其实并没有逃多远,就躲在离家几十公里外的大云山鹰嘴岩。的一个山洞里。原来江河在随清慧法师习武时,年纪不是还小么,难免有些贪玩,精力又旺盛得很,每每练完武后就到后山寻果子摸鸟蛋抓山鸡,一次跑远了,到了一个叫鹰嘴山的地方,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山洞,十分好奇,胆大包天的他想都没想山洞里有没有危险,就找来一些干树枝做成火把,走进去探访。这个洞开始好象并不大,越往里走越宽大,有的地方还分上下二层,足足可以容纳一二百人。自后江河无事就喜欢到洞里来玩耍,还往山洞里运一些居家的东西,原先只是为了打发无聊时光,谁知今天倒派上了用场,成了自己的避难所,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数。江河本来也想过去青山寺找师父的,又怕连累年事已高的师父,就打消了此念头,想:“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地方可去,就在这鹰嘴洞安‘家’吧,这里离家近,母亲给自己准备了不少食物,山里能吃的也不少,生活一段时间是不存问题的,等风声稍微平息后再想其他办法吧。” 过了几天,江河十分惦记家里情况,趁夜深人静时潜回村里打探消息,这才知道父亲已被官府抓走,关进了监狱,生死未卜。江河当即就要去县城自首,好救出父亲。江大娘以死相威胁,说县城是龙潭虎穴,官家都是不讲道理的主,都被李家用钱收买了,去县城就是送死,老江家已经被抓了一个,不能再赔进另一个了。江河只好暂时作罢,回到了鹰嘴洞。 警察局三天二头来村里要人,村民们众口一词,都说没有见到过江河,肯定是远走高飞、亡命天涯了,一时半会只怕不会回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江大爷的事,要求警察将江大爷放回来,不答应要求就不放警察出村,后来还是县城来了保安团才让警察离开。 警察虽然轻易不敢去木形村了,就天天提审江大爷,又打又吓又骗。江大爷一来上了年纪,受了惊吓,二来惦记家里老伴,更怕江河一人在外不安全,缺衣少食,无人照料,同时受刑过重,监狱条件又差,竟然一病不起,眼看奄奄一息离死不远了。警察局长怕江大爷死在监狱里牵累自己,于是大发“慈悲”,请示江耀祖后,同意江大爷保外就医。 江大爷接回来没几天,撒手西去了。江河闻讯赶回家,哭得死去活来,哪里还有心事料理丧事,乡亲们怕警察来捣乱,不准江河露面,自发组织起来,由江河叔叔江佑生牵头,将江大爷好好下葬。丧事一结束,警察局在县长的逼迫下,又来到村里要人了,和乡亲们发生冲突,双方都有死亡。江河不愿连累乡亲们,将家里所有财物交由江佑生变卖还债,自己背起江大娘躲进了鹰嘴山。 正文 第二章、创建兄弟会(2) 江河进山后,一边开荒种地,打猎养禽,一边勤练武功,寻找机会报仇,日子是苦了点,但无人干扰,倒是可以专心钻研武术,侍奉老母,几个月下来,江河的功夫居然大有长进,尤其是丁字镖,已达到了百发百中的境地,可谓因祸得福,只是江大娘思念老伴,哀伤过度,身体一天天衰弱,山里湿气特别重,江大娘关节本来就有些毛病,现在更是严重了,遇到阴雨天,全身酸痛得要命。 江河自幼随师父学过一点医术,这次出逃也带了几本医书,遂照书上所载,采来一些草药煎给江大娘吃,见洞里上层较干燥,就做了步楼梯,在洞中上层为江大娘做了一间小木屋和床铺,让她睡在上面,还经常在洞里燃起大火去湿气,江大娘的病渐渐的好了起来,能帮着江河下地劳动了,江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由暗暗感激恩师清慧法师,若不是他鼓励自己学医,母亲说不定还要多受不少苦痛呢。母子二人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相依为命,倒也是衣食无忧,过得自由自在。 一天江河外出打猎,发现一只獐子,一镖飞去,正中獐子头部,那獐子哀鸣一声,亡命逃去。江河哪里肯放,紧紧追赶,连衣服、皮肤被荆棘多处划破了也没感觉到,也不知过了多久,跑了多远,天渐渐黑了下来,怕母亲担心,正准备回家,突然隐隐约约听到哭声,心想:“这深山老林的,谁会到这来呢?不会是有人迷了路吧?自己得去找找看,一会儿天黑了,在这鬼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循着哭声找去,发现竟然是张小云一家三口。 看见江河,张家父女十分高兴,特别是小云,看见江河更是激动万分,苦苦思念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多日来所受的委屈、凌辱、折磨涌上心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真想扑在江河的怀里好好哭一场,但父母在场,不敢过分表露,只好默默地看着江河,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谁见了都会心痛。 江河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看不得眼泪,不由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出来了,忙强忍着悲痛问他们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了。小云哭泣着说起原因。原来自江河举家出走后,三阎王家把矛头转移到小云的头上来,说小云是罪魁祸首,如不是因为小云这个狐狸精,就不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所以小云家必须承担全部责任,赔偿所有医药费。这是哪门子道理呀,可人家有权有势,才不和你讲道理,小云父母只好答应还,家里一下子凑不出那么多钱,三阎王家就强逼小云去服侍那已是半死人的三阎王……张小云抵死不从,李家打手便三天二头来闹事,还监视他们的行动,不准他们出远门。众乡亲仗义相助,好容易才帮助小云家出逃。打手们紧追不舍,小云他们慌不择路,逃进了深山,来之前听江佑生说江河就躲在附近,情急之中想去找投奔江河,谁知林海茫茫,不知到哪里去寻找,张大爷在探路时不小心掉进了深坑,摔折了腿,眼看天渐渐的暗下来,小云又累又饿又急又伤心,忍不住哭了起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哭声引来了朝思暮想的人……江河忙背起张大爷,小云搀扶起母亲,一起回到了江河的“家”。江大娘看到小云家到来,喜出望外,问及原由,老姐妹抱着哭成一团…… 增加了三口人,鹰嘴岩热闹了不少,“房子”是现成的,再多来点人也容得下,床铺也不成问题,大森林里树木多的是,随便砍几棵弄弄就成了,食物问题倒有些压头,张大爷腿脚不便,尚且需要人照料,小云等女流之辈亦帮不上大忙,一切都只能依靠江河,众人有些忧虑,江河满不在乎地说:“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大云山可是宝库呀,鸟兽成群,果实满枝头,只要人勤快一点,哪里找不到吃的?你们不要杞人忧天,我这么年轻,有的是力气,多跑点路就是了,保证让你们吃的饱饱的。”江河说到做到,每天早出晚归,辛苦是辛苦了点,收入却是颇丰,只要出去,回来时总会带来野鸡野兔的,运气好的时候,还会打到野猪等大动物。江大娘见天气渐寒,遂将吃不完的野味制成腊肉,以备不时之需,同时将兽皮晾干,缝成被褥,铺在床上,暖和极了,再也不怕寒气侵身了。江河还和小云一起在洞口周围布设了一些机关,防止强盗及野兽,这样睡起觉就踏实多了,特别是江大娘,自从有了小云和张大娘作伴,心情好了许多,有时居然出现了难得的笑容……江河有时也冒险下山,一次用几张兽皮换来一支崭新的火药枪,打起猎来更是如虎添翼,收成越来越好了,江河用鸟兽皮毛及药材换取火药、食盐等一些生产生活必需品,顺便打探李家近况,发现日子久了,他们对自己的追查并没有以前那么严了,江佑生劝江河带母亲回家,不过江河感觉山外面越来越乱了,就说:“再过段时间再说吧,反正咱们在山里不缺吃不缺穿,平平安安的,现在就不回家了。”江佑生有些失望,见江河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 正文 第二章、创建兄弟会(3) 一天,食盐不多了,江河象往常一样挑着一担野兽皮毛去青山铺,一进镇口,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头,守卡子上不再是保丁,而是穿军装的保安团。江河一头雾水,正想找人打听,突然被人扯到一边,一看原来是好友江移。 江移一直在外地做生意,这次回来探望父母,正准备进镇,发现了江河,忙上前打招呼。江河问他镇里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当兵的,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江移告诉他镇里新近来了一位镇长,此人本名雷俊志,因为曾当过保长,所以人多称他为雷保长,久而久之,他的本名倒渐渐被人遗忘了,据说他在县城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收税官,胆大心黑,诡计百出,着实弄了一大笔钱,想出来过过官瘾,刚好青山铺镇长武正清告老还乡,留了个空缺,他就备上重礼去找县长,要求为县长“分忧”,去青山镇当镇长。 青山镇物产丰富,商贾云集,是个肥缺,争的人自然不少,有的还挺有来头,最后是县长挺身而出,帮他疏通关系,加上雷保长在省里作大官的亲戚亲自出面运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才当上这青山铺镇的镇长。 为了报答县长们的“知遇之恩”,雷保长一到任,就巧立名目搜括钱财,孝敬县太爷,最近又强令百姓交什么“放心费”,以保护乡民不遭土匪侵害,谁要是不从,就以“通匪罪”抓起来,轻则讯问威胁,重则投入监狱,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有几个曾和江河一起习过武的青年,实在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想找机会“修理修理”他,刚好一个叫王保全的好汉也有此意,双方一拍即合,趁雷保长夜晚在妓院寻欢找乐独自回家时,将他抓住,痛打了一番,逼着他交出一大批搜刮来的钱财,并且警告他不得再胡作非为,否则要他的狗命。雷保长那吃过这样的大亏,一心想着报复,哭哭啼啼上县城,请求县太爷出兵弹压。 雷保长把王保全等说成是乱党,人多势众,民怨极大,如不及时剿灭,将会“祸患乡里”,甚至愈演愈烈,造成“不可收拾”局面。他是县太爷的心腹奴才,平时对县太爷是百般奉承孝敬,这次又带来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元,熟话说“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软”,县太爷自是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况且涉及到“乱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上峰对乱党这件事可抓得紧,为此被撤职查办的官员可不少,自己的辖区一向还算平静,千万不能让别的地方的乱党挤进来,再说雷保长是自己的心腹,打狗欺主,雷保长吃了亏,自己脸上也无光,于是立即下令保安团派一个连,随雷保长前往青山铺“剿匪”。 王保全等得到消息,早已躲藏起来,雷保长带着保安团的士兵乱搜了一气,半点线索也没有,只好采取守株待兔的办法,守住各交通要道,期待保全等落网。众兵士并不是真心为雷保长卖命,只是借盘查之际弄些油水而已,所以人倒是抓了不少,都与雷保长被打之事扯不上边,于是强迫这些人交些“辛苦费”、“保证金”也就放了。老百姓叫苦连天,面对枪杆子敢怒而不敢言。江河知道江移和王保全关系不一般,告诉江移,如那王保全等实在没有好的去处,可来大云山青山寺附近的鹰嘴洞找他,那儿是个避难的好地方,隐蔽得很,十分安全,并且把详细地址告诉了江移。 过了几天,江移真的领着王保全等七人来了。山洞里可是人丁兴旺,越来越热闹了。王保全见鹰嘴岩地形还不错,易守难攻,不打算走了。众人商量后都觉得,这官府是越来越黑暗了,穷人看来是活不下去了,官府既然不给咱们活路,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干脆结为异姓兄弟,就以这荒山老林作依托,专门和他们作对,也不让他们好日子过。大家一致推举江河为领头的,尊称“大掌柜”,江河还想推辞,众人一再相求,江河也就答应了,保全就做了军师兼二掌柜,李武做了三掌柜,肖杰、江星、云飞扬、罗浩天、李文等均为小掌柜。 王保全说:“我们有了领头的,还要起一个响亮的名字才好,这样才有气势。”众人都说好,于是你说一个,我说一个,各有各的妙处,最后望着江河,请他定夺。 江河想了想:“既然我们已成了异姓兄弟,就应团结一心,我看简单一点,就叫兄弟会吧,又好记又好听。”众人轰然喝好。 既然成立了帮会,选出了首领,就要分工,江河是大掌柜,负责全面并亲抓军事,保全智勇双全,老成稳重,善理财,就负责后勤,李文胆大心细,反应快,读过书,交际能力强,就负责对外联络兼情报收集,江移是做生意的,小有家产,又成了亲,在当地有些名气,还没有暴露,仍然回去做生意,负责提供信息,筹措物资。大家议了一些规矩,自然是只杀贪官污吏,不伤贫苦百姓;只抢地主恶霸,不劫小商小贩;严禁奸淫妇女等等。小云连夜绣起一面“兄弟会”的旗帜,众人砍下一棵大树立在洞口,将旗帜挂在上面高高飘扬,山寨居然像模像样了。 正文 第三章、巧计斗民团(1) 摆在兄弟会面前眼前最大的难题是武器的严重匮乏,除了江河的猎枪较新外,保全他们带来的三枝老化得很厉害了,再就是几把砍刀。当然,火药并不成问题,山上多的是树木,木炭随时可造,琉璜硝酸在这个矿产资源丰富的山区也不缺少,肖杰是猎户出身,能够配置简单的火药,但没有真正的现代化的武器,官府真的入山围剿,兄弟会肯定不堪一击,处境将会十分艰险。大家为此愁眉不展。李武想了想,道:“各位兄弟不用焦急,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行不行得通?”众人都知道李武曾当过兵,为人仗义疏财,好打抱不平,和军队里的一些官兵颇有交情,只是不满当官的虐待士兵,一怒之下作弄了连长一顿,连长怪他不敬长官,向军法处告了状,军法处将他抓住审问,要枪毙他,不少官兵联名上书保他,军法处迫不得已,关了他半个来月,然后找了个借口开除了他,连路费都没有给,还是几位士兵兄弟凑了点钱,好容易才回到家乡的。李武在军队里混了那么多年,虽然没捞过一官半职,倒是结交了不少热血哥们,这次能顺利从青山铺逃出来,靠的就是原来一同当过兵、现在调到县保安团当排长的叫杨埼的兄弟的全力维护。杨排长出身穷苦,讲义气,有正义感,这次来青山铺剿匪是十二分不愿意,他知道官府所说的“匪”,无非是一些走投无路、只好铤而走险、啸聚森林的穷苦百姓而已。李武就是打算去找他想想办法。江河道:“好是好,只不过官府正在四处抓捕我们,还是要小心点好,千万不能让官府占了我们的便宜。”大家围在一起商量行动方案,决定由李武潜回青山铺,找到江移摸清情况,再采取下一步行动。 不久,江移捎来消息,说已经联系了杨排长,杨排长很爽快地答应想办法,不过有个请求,就是想和江河见上一面。大家不同意江河去。王保全道:“杨排长虽然帮过我们,是因为听说我们受了雷保长冤枉气,现在弄枪是想造反,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毕竟是官府的人,受过官府的反动教育,万一到时起了什么歪念头,你去不是太危险了吗?”江河道:“杨排长既是点名道姓要我去,那是看得起我,不去于理不符,显得没有诚意,我相信他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不然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帮你们脱险的,况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兄弟们放心,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到时会见机行事、全身而退的。” 当天晚上江河和江星化装成猎户,各背着一袋野味潜回镇里,先和江移汇合,然后由江移将杨排长约至一家茶楼见面。杨排长见江河长得秀秀气气,斯斯文文,不太像武功高强的人,有意试探一下,在和江河握手时暗暗运了一下劲,却像捏上了一杆铁锤,丝毫动弹不得,知道遇上高手了,忙松开手,拱手道:“佩服,佩服!”江河忙还礼:“哪里,哪里!”真所谓“好汉惜好汉,英雄重英雄”,二人一见如故,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江河言及自已的不幸遭遇,杨排长义愤填膺,唏嘘不已,议及当今世道,二人都感慨万分。杨排长说:“江兄弟,要不是老母妻儿拖累,真想脱了这身狗皮,跟着你们干那些狗日的,省得受这莫名其妙的鸟气,请兄弟放心,一有机会我就会投奔你们的。”江河笑着说:“这倒没有必要,你在官府对我们的帮助会更大。”二人越谈越投机,当江河提到求枪自保一事,杨排长满口答应,附耳对江河低声说了一通,江河连连点头,然后起身作别。 不久其他乡镇发生暴乱,而王保全他们就像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驻扎在青山铺的保安团不务正业,尽干些偷鸡摸狗、奸淫劫掠的事,在雷保长的哀求下,上峰将他们调往他乡剿匪,并命令他们留了一部分枪枝弹药给雷保长,让他招兵买马,成立民团,维持地方治安。杨排长将藏枪支地点及警卫情况绘成详图,要江移迅速转交江河,并告知要趁部队刚走,民团尚未成立,保丁势单力薄,赶快前来抢枪。几个掌柜的商量后,决定立即行动,以免夜长梦多,再生变故。 当天深夜,在江移的指点下,李武翻墙进入雷保长家打开大门,江河率几个兄弟闯了进去,用刀逼着刚从睡梦中惊醒的雷保长及保丁,命令他们交出保安团留下的枪枝弹药。雷保长装疯卖傻,说:“我们除了这墙头挂的几枝破枪,哪里还有什么枪枝弹药,你们不相信就自己去搜吧。”江河正要逼问,李武不耐烦,挥起一刀削去雷保长半只耳朵,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要咱们大掌柜问第二遍么?老子的脾气可不好,说,到底藏在哪里?”雷保长痛得嗷嗷怪叫,捂着血淋淋的耳朵,乖乖地把枪枝交出来了。江河将雷保长等教育了一番,说要是再听到有人反映他鱼肉百姓、危害乡里,就派人烧了他家的房子,灭了他全家,然后命人将他和保丁们扎扎实实捆了起来,口里还塞上白布,关在仓库里。众人挑起枪枝弹药,高高兴兴回了山寨。 有了枪,众人如虎添翼,胆气倍增,干劲更足,一方面积极筹措物资,兴修山寨,以提高山寨的防御功能,另一方面加强军事训练,提升作战能力。抢回的武器有大小枪枝十八枝,江河叫大家挑选自己喜爱的武器。众人提议唯一的一枝短枪应由江河佩带,说那才是首领的气派,江河说什么也不肯,说:“保全大哥年龄较大,又负责后勤,整天背杆长枪跑来跑去不方便,这枪还是给他的好。”保全想推辞,江河向李武使了个眼色,李武心领神会,和江河的族弟江星一起,不由分说将枪挂到了王保全的脖子上,保全只得受了,其余的都是长枪,各人挑了一枝,还剩下几枝,江河叫张大爷也领一枝,张大爷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见江河弄来枪,早吓了个半死,说什么也不肯要“不吉利的东西”,还劝江河他们赶快将枪交出去,以免被官家“株连九族”、“遗臭万年”。江河笑了笑,本来想说咱们早已走投无路、被逼上梁山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想到张大爷是个老人,胆子又小,就不再勉强,便请王保全将剩余的武器收起来好好保管。这时小云慢慢蹭了上来,怯生生地问:“江大哥,可以给我一枝么?”张大爷连忙喝道:“死丫头,那可不是绣花针,是你一个女孩儿该要的吗?还不快到你娘那里去帮着做饭。”江河也认为小女孩弄刀舞枪不妥,正要附和,忽然瞥见小云苦苦哀求的神情,心肠一软,说:“好,反正有多的,你就领一枝去玩玩吧,小心一点,千万别走了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会出人命的。”小云感激地望了江河一眼,扛起枪,高高兴兴地走了。 山寨不远处有处谷地,十分开阔,足有现在的足球场那么大,只是很少有人活动,长满灌木杂草,江河前去考察过几次,发现只要稍作整修,就是一个很好的练武场,刚好近段时间没有什么大事,就带着众兄弟前去整理,小云、张大妈、江大娘也过来帮忙,张大爷的脚伤渐渐好了,拄着拐杖站在一旁指挥。众人齐心协力,仅几天时间,就把谷地整成一个像模像样的演武场了。小云提议在旁边地势略高的地方修起一座高台,说做“检阅台”,那样才有气势,大家都说好。兄弟们天天去那操练,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江河决定考核一下众兄弟功夫,特别是枪法。众兄弟的枪法都有很大的进步,特别是江星,自幼随父上山打猎,久而久之练就了百步穿杨的好功夫,自从有了称心如意的武器后,训练更是刻苦勤奋,枪法已是出神入化,百米左右弹无虚发,所谓指东打东,指西打西,不差毫厘,称为“神枪手”一点也不过分。江河吩咐将靶位退后至二百米开外,江星仍是枪枪皆中红心,赢得满堂喝彩。在众人的要求下,江河也表演了枪法和丁字镖功夫,特别是丁字镖表演,五十米左右无不中的,众人又是一片喝彩声,当晚山寨喜气洋洋,象过年过节似的大摆宴席,除小云和几位老人外,都喝得醉熏熏的。 正文 第三章、巧计斗民团(2) 就在江河等潜心山寨事务的时候,雷保长的伤渐渐好起来了。捂着残缺的耳朵,雷保长经常恨得咬牙切齿:堂堂的青山铺镇长,县长的亲信,省府要员的亲戚,曾在县城呼风唤雨,备受尊崇,理应在这小小的青山铺好好享受一番,再说,自己从条件优越的县城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不就是为了好好的捞上一笔,进一步积累资本,好“平步青云”么?谁知脚跟都未站稳,就被人狠狠来了个下马威,“阴沟里翻了船”,武器财产被洗劫一空,耳朵也丢了半只,如此奇耻大辱,不报枉为“君子”。雷保长越想越气,待得伤势略有好转,便备上重礼,分别拜访了县长和省城的亲戚,哭求他们为自己“申冤”。省府要员说:“你去时我就嘱咐过你要小心,青山铺藏龙卧虎,并不是善善之地,我在青山县当县长时和他们打过交道,那里的刁民不但彪悍,而且诡计多端,团结得很,几乎是一个鼻孔出气,很不好对付,你三红表弟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就是拜他们所赐,但你也不要过分担心,他们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我会严令当地政府清剿,为你报仇雪恨的。”原来这省府要员就是李三红的舅父姜耀祖,在青山县长位置上下来后,由于出手阔绰,活动得力,加上中央有人出面,已升任省政府秘书长。姜耀祖倒也说话算数,不但亲自写信督促县府严办,还亲自带雷保长找了当地驻军的一位师长,好说歹说又献上重金,才为雷保长讨了二十枝步枪、一枝短枪和几大箱弹药。不知是被姜秘书长的言辞感动了,还是闪闪发光的金条起了作用,师长大人格外“慷慨”,派了一位姓赵的班长带了十来个士兵,全力协助雷保长培训民团并参与剿匪。在省府的督促下,县长也“大方”地拔给了雷保长几支步枪和若干“剿匪防匪”经费。雷保长喜出望外,带着士兵押着武器和银洋高高兴兴回到了青山铺。他一回来就四处张贴布告,大肆招兵买马,并许以当兵之人重赏。原以为条件如此优越,报名者定会云集而至,谁知等了几天,除了几个地痞流氓小偷无赖外,报名者寥寥无几,雷保长急得抓耳挠腮,大为苦恼。赵班长忙献一计:“镇长大人,征兵既是如此为难,何不将任务下达到各村村长,他们人熟路熟,还怕想不出好法子。”雷保长一拍脑袋,连连点头赞许:“赵班长到底是省城来的人,见过大世面,主意就是高明,鄙人怎么就没想到呢?再说剿匪也是为了保各村平安,他们理应通力合作,岂能他们袖手旁观。对,就交给他们去办。” 第二天,各村村长接到通知,赶到乡公所开会。雷保长先讲了一通盗匪如何猖獗,扰得乡里不得安宁,老百姓怨声载道,接着谈到省、县两府长官如何高度重视,不但赐予枪支弹药,还特派“足智多谋、勇猛善战”赵长官不辞辛苦,亲自率军前来指导帮助剿匪,又谈到自己以党国利益为重,不惜散尽家产,殚精竭虑为剿匪出力……他在台上讲得眉飞色舞,唾沫四溅,台下却是哈欠阵阵,嘘声一片,认真听者寥寥无几。雷保长知道再多讲下去意义不大,便接过保丁送上来的茶一饮而尽,干巴巴咳了一声,故作谦虚地说:“我的意思想必各位已经清楚,剿匪嘛,本来就是各位乡亲份内之事,大家理应同心协力,共戮匪顽,如有高见尽管提出来,雷某一定不耻下问、洗耳恭听。”他自以为这几句话说得很得体,很有才华,定能引起共鸣,博得大家的赞许,于是微笑着望着台下,希望有人能抢着发言,为自己捧捧场,殊不知台下这时倒是真的安静了,大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言不发,场面着实有些难堪。雷保长一再向他的心腹、中洋村村长霍炳全使眼色,霍炳全只得站了出来,振臂高呼:“雷镇长为民呕心沥血、不避艰险,实为我等楷模,我们村坚决响应他老人家的号召,决心为剿匪出钱出力,绝不推诿。”霍炳全喊了几声,见没有人响应,不好意思地坐下了。雷保长干笑了几声,说:“各位既然都很支持,没有反对意见,那就请赵班长宣布上峰决定吧!”台下稀稀落落响起几声掌声。赵班长站起来,“刷”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故作威严地扫视了一下全场,慢吞吞地说:“本人奉师座之令,前来贵地协同剿匪,现宣布上峰命令,各村需至少派五人参加民团,所需经费由各村自行解决,违者将革职查办。请各位务必同心戮力,共灭盗匪,还一乡平安,共建不世奇功,如有二心,当与盗匪同罪!”台下一片喧哗,雷保长怕有人说出难听的话,连忙宣布散会。 过了几天,在雷保长的威逼利诱下,各村陆陆续续地送来了人,除了中洋村外,其余各村送来的多半是地痞流氓、老弱病残,很不理想,毕竟凑上了百来人,民团终于可以挂牌成立了,雷保长皱着的眉头打开了,决定亲自担任民团司令,命赵班长为副司令,赵班长所带来的士兵均任班排长,司令部就设在镇公所。民团经过几天训练,就正式上街巡逻了,当然无非是查查户口,吓唬吓唬行人,更多的时候是找几个老实人敲敲竹杠,捞点烟酒钱。民团能熟练操作枪枝的都不多,要是真正打起仗来,肯定是一堪一击。因为手握“重兵”,雷保长(这时候也更喜欢别人叫他雷司令)倒是特别神气起来,经常捂着盒子炮,带着一队兵丁在街上耀武扬威,还不时放出话来,说时机一到,定当剿灭兄弟会,同时派人四处打探兄弟会的行踪。江河听说后,笑着对大家说:“雷保长想打我的主意,有胆量,只是他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有多硬,禁不禁得住咱们碰碰,兄弟们,咱们得找机会好好会会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目空一切的雷司令,不然他可真的会小瞧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