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荣妃的等待   康熙八年,马佳府   宜敏站在闺阁窗前,望着自家芳草萋萋的花园,静静地等待着宫中的旨意,十多年来的努力改变,一朝选秀过后就能知道是否改变自己的命运。如今的马佳宜敏就是雍正五年薨逝的荣妃马佳氏,只不过在后宫度过了六十年的岁月之后,她早已不是那个单纯懵懂的小姑娘了。   犹记当年初入宫的她只是一个被家里宠坏的小女孩,以十三岁的年纪待年宫中,小小年纪懂得什么深宫倾轧,于是在位份低微且年幼生子的情况下,连生五子一女才不过活下来一子一女,令自己不过二十芳华就犹如垂垂老妪,更是被那个男人抛诸脑后。   她心如止水地在宫中度过了自己一生的光阴,看着那个男人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中年的指点江山、挥斥方酉,一直到老年诸子争位、心力交瘁,她的一生见证了康熙这个男人六十年的人生。当她放心地看着自己唯一活着的儿子在雍正朝站稳了脚跟,含笑闭目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回到娘胎中,再次经历了出身和成长,重温了一遍那段连做梦都不敢想起的无忧年华。   宜敏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自己接受重生一世的现实,然后开始考虑自己的今生能否逃脱那高高宫墙的禁锢,思来想去却不可能,她很了解康熙和太皇太后,在康熙初年,皇帝年幼需要拉拢世家大族,而最好的拉拢方式就是联姻,自己作为马佳氏唯一的嫡女,绝对逃不过被上记名的命运。   想通了这一点,宜敏就开始想方设法增加自己的筹码,她能在后期不得宠的情况下,依然在稳坐后宫妃位四十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和心机,何况冷眼旁观之下,有谁比她更了解后宫的阴私和潜规则?更何况,对康熙的个性脾气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毕竟自己不但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更为他生了第一个孩子,更用六十年的岁月见证了这个大清后宫所有的跌宕起伏。   如今既有机会重来,她自然有漫长的时间和机会去准备和筹划。何况上天待她不薄,给了一个神奇的地方,里面宛若仙境,灵花仙草、灵泉仙果,更有闻所未闻的典籍图册,这一切都被她当成是一生诚心礼佛的回报。关于这个神奇的仙境,宜敏思虑再三,决定告诉自己的阿玛和额娘,毕竟有些事是无法避开自己的父母的,何况父母对自己的疼爱维护,即使当年她失宠后宫,依然没有放弃她,这才是她在后宫稳坐妃位的最大依仗。   盖山和瓜尔佳氏一开始很难相信宜敏口中的仙境,后来亲眼看见她无中生有地变出一些前所未见的东西才不得不信。但两人还是不放心,特地请五台山的圣僧给宜敏批命,令宜敏意外的是自己的八字居然不同于前世,因为宜敏在娘胎中有意识地减轻额娘的痛苦,早早出生,结果就是因为这早出生的两个时辰,让她的命格异于常人的显贵,用高僧的原话就是“贵不可言”。   这次批命也让盖山夫妇彻底放下心,更认为自家女儿有神佛眷顾,对宜敏从空间中拿出来的东西更是奉若神明,但毕竟怀璧其罪,夫妻俩连几个嫡出的儿子也不让知道。宜敏有节制的逐渐拿出仙境的东西,慢慢改善家人的体质,更是将其中的仙家典籍筛选抄录几部适合的武学功法,由父亲分配给家中子弟习练。   其中最好的自然是给盖山和几个嫡出的兄弟,庶出的兄弟毕竟不是瓜尔佳氏肚子里出来的,终究要隔一层,盖山也很明白这个道理,但即使是最差的功法也比现世好得多,结果不出宜敏所料,宜敏的九个哥哥个个出类拔萃,弟弟们也开始崭露头角,尤其是瓜尔佳氏嫡出的几个孩子更是有名的骁勇善战,最小的嫡出双生子有宜敏亲自教导,更是不惜仙草灵果,比起前面的兄长前途自然更加远大。   盖山从宜敏这里得到的好处最多,随着战场上立了实打实的军功,盖山的官职一路平步青云,直至九门步军统领,在马佳一族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最终在三年前接任了马佳氏这一支的镶黄旗佐领之职。   这时候不过康熙五年,宜敏十三岁,前世正是这个年岁备选宫中,但是宜敏思虑再三,觉得这个年岁入宫不但身体未发育完全,容易重蹈前世的覆辙,生了孩子不容易养活,加上鳌拜猖獗,这个时候入宫并不是好时机,如果能拖到下一次选秀,届时鳌拜已除,而且宜敏记得皇后赫舍里就是康熙八年生下了嫡长子承祜,若在此时进宫,即使自己生下皇子也不至于受到太大的猜忌。   宜敏与父母商量之后,决定以出痘为理由逃避康熙五年的选秀,借此机会为宜敏和两个嫡出的双生弟弟种牛痘(牛痘在康熙晚年已经出现,所以宜敏早就告知了盖山,几个哥哥都秘密被盖山种痘过)。何况宜敏能有一个熬过天花的名声,自然为自己更增加一分筹码,毕竟后宫虽然十分忌讳天花,但对于能熬过天花的都认为是有福之人,于是宜敏顺利地在康熙五年借天花之名躲过了选秀。   在康熙八年选秀之前的这三年间,宜敏更加积极准备一切能想到前手,尤其是宜敏手把手教导的两个嫡亲的双生弟弟被康熙看中,选为布库陪练,这让宜敏喜出望外,立刻知道这是康熙要对鳌拜下手的前兆,于是加倍督促弟弟勤练专门为他们选出的武学典籍,巴克什和巴图鲁也不负重望很快脱颖而出,成为康熙倚重的左膀右臂,并且正好在选秀之前成功地帮康熙剪除鳌拜,立下大功。这个筹码不得不说极重,至少康熙在知道他们的亲姐姐是待选秀女之后,上记名那是没有二话的。   如今选秀已经结束三天,宜敏静静地在家中等待命运的审判,她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准备到了收获的一刻,如今不需要她再做什么,只需要等待,以她对孝庄和康熙的认识,相信这次选秀的结果必不会让她失望。    正文 初封为妃   “朕惟治本齐家、茂衍六宫之庆。职宜佐内、备资四德之贤。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咨尔马佳氏乃佐领盖山之女也,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淑慎持躬。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以册印封尔为荣妃。尔其祗膺晋秩、副象服之有加。懋赞坤仪、迓鸿庥之方至。钦哉。”   “恭喜马佳大人,格格一入宫即封为妃,这可是大造化了。”宣旨的大学士笑眯了眼,给跪在最前头的盖山道喜。看了眼盖山身后一排直挺挺跪着的马佳家的儿子们,眼角一阵抽搐,还真少见这么能生儿子的家族,从大到小一溜儿十几个都是儿子,难怪传闻马佳盖山对女儿那是宠上了天,当眼珠子一样护着,这人到中年才得一个嫡女,要自己那也得宝贝的不得了。   盖山有些晕乎乎地接过圣旨,显然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给砸晕了,本以为自家闺女能入宫封个嫔已经是顶天了,没想到能够入宫就得封四妃之一,要知道如今后宫除了皇后赫舍里氏和慧妃钮钴禄氏,嫔位直接空缺,剩下的多是一些常在、答应,连贵人都没几个,现在圣旨一下,女儿一进宫可就只在皇后之下了,就算慧妃钮钴禄氏也只能跟自家女儿平起平坐。   想到这里盖山忍不住傻笑起来,乐呵呵地谢了恩,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大学士,要知道只有册封妃嫔以上的主位才会由大学士宣旨,刚刚一见这位大学士进门,盖山一家就心中有数了,只是没想到皇上居然大方了一回,自家女儿初入宫就封了一宫主位,确确实实是意外之喜。瓜尔佳氏也是乐的合不拢嘴,连声打发着几个儿媳妇去张罗庆贺事宜,马佳府邸立刻热闹滚滚起来,下人四下里快马到族人府上报喜。   盖山带着妻女和儿子们到祠堂,恭恭敬敬地将圣旨奉在龛上,然后来到书房,将所有门窗大开,命下人远远地守着。盖山携瓜尔佳氏落座,一溜儿子们乖乖地站在下面,盖山慈爱地叫了宜敏来到身前,不舍地打量着自家亭亭玉立的女儿:“阿玛的敏儿终于长大了,虽然入宫就是主位,但毕竟不如在家里自在,我儿要事事谨慎,万不可行差踏错半步,切记切记!”   “阿玛——”宜敏眼眶红红,看着自家阿玛慈祥担忧的眼神,忍不住哽咽起来,让坐在盖山旁边的瓜尔佳氏也不禁拿起手帕拭泪,拉过宜敏一把抱住心肝肉儿地叫了起来,眼见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低下的儿子们互相打着眼色,瓜尔佳氏所出嫡长子阿布凯上前一步:“额娘,今天是妹妹大喜之日,怎地能哭呢?何况咱们家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如今妹妹在家的时间不长了,还是趁着这段时间,赶紧多为妹妹筹算一二才是正事。”   瓜尔佳氏一听,还真是这个理儿,连忙收了眼泪,转头盯着盖山劈头就问:“老爷,敏儿如今入宫的事儿算是铁定了,你宫中打点的事儿可都成了?”   盖山无奈地看了妻子一眼:“这么多年的筹划你还不放心吗?凭着咱马佳一族和你娘家瓜尔佳氏都是满洲最古老的八大姓,就看上三旗中,你我两大家族手中就握着十几个佐领,旗下这十多年来入宫的包衣宫女,如今大多都是大宫女和掌事姑姑了。至于内务府,那些特别训练的奴才,这么多年来也已经身居高位,早已万事俱备。”   盖山瞥了瞥底下交头接耳的儿子们,讨好地端起茶捧到瓜尔佳氏跟前:“如今敏儿更是一入宫就封了荣妃,更是不用担心这起子奴才不尽心,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握在咱们手心里呢!就算钮钴禄氏握着镶黄旗九大佐领又怎么样,有心算无心,谁也想不到咱们家能这么早准备起来。如今上三旗你我两家加起来握着十四个佐领,伯父是正黄旗都统,岳父大人是正白旗都统,加上其他各旗安插的人手,敏儿在宫里头就算不能一手遮天,想要自保那是绰绰有余了。”   瓜尔佳氏接过茶盏,横了盖山一眼:“那赫舍里毕竟是皇后,六宫之主,她若是想找女儿麻烦还不容易?慧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几年在宫里皇后和慧妃可是斗得不亦乐乎,两个都不是好惹的。”   盖山被福晋一瞪眼骨头都酥了,话说这福晋练了女儿给的秘籍,当真是越来越风韵逼人了,瓜尔佳氏见他眼神发直,当即就恼了,老不正经的,伸脚就是一踩,痛的盖山一哆嗦。   盖山不敢跟福晋横,只好恶狠狠瞪了底下窃笑的儿子们几眼,尴尬地咳了几声:“如今赫舍里和钮钴禄氏看似朝堂上势力大,可是家族内斗太厉害,这一辈就好几个嫡出的姑娘,皇后和慧妃上位,族里眼红的人多了,索尼和遏必隆是四辅臣又如何,耐不住他们族人拖后腿啊,何况如今一个老迈将死,一个左右逢源被皇上下狱!”   瓜尔佳氏若有所思,赞同地点头:“这话不错,四辅臣中苏克萨哈已死,皇后家就靠着索尼一个,索尼的几个儿子都是不成器的,就一个索额图还有点出息,至于慧妃当初仗着遏必隆和鳌拜跟皇后争后位,却被太皇太后横插一手,只得了个妃位,鳌拜不过是我们瓜尔佳氏旁支,父亲早在几年前就借机与他闹翻,还大张旗鼓宣扬要将他逐出家族,帮皇上和太皇太后多争取了几年的时间,这些上边的肯定都记着呢!”   瓜尔佳氏摩挲着宜敏的发顶,淡淡的地道:“有着这份儿人情,太皇太后在宫中怎么也得照看敏儿一二,就是皇上也会多三分容忍。等索尼和遏必隆一去,就算是皇后也得夹着尾巴做人,我倒要看看谁敢给我的敏儿脸色看。”   盖山憨笑两声:“那是,咱们两家那可都是实打实地凭着军功起家,个个都是好男儿,鳌拜不过是粘了瓜尔佳的光,这才混了几分军功,没想到倒是目中无人起来了,嘿!真被逐出宗族他什么也不是!”   盖山怜爱地看着窝在妻子怀里的女儿:“咱家这一辈儿就敏儿一个嫡出的格格,其他分家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家族早就决议全力支持敏儿入宫,加上伯父和岳父大人自小又最疼敏儿,绝不会有人敢欺到敏儿头上,你呀!就放一百二十份心吧!”   瓜尔佳氏满意地点头,接着转头瞪着地上站着的儿子们:“你们几个可要争气些,就算无功也不要有过,免得连累你们妹妹,尤其是几个小的,都记住了没!”瓜尔佳氏素来是个爽利泼辣的性子,马佳家家风甚严,所有的儿子无论嫡庶都必须养在嫡母跟前,所以除了瓜尔佳氏嫡出的五个儿子,其余几个庶子跟瓜尔佳氏也极是亲近,这会儿见了母亲吩咐,自然人人应下了。    正文 宜敏的决心   宜敏是盖山和瓜尔佳氏年过四十才得的嫡女,排行第十,前面有九个哥哥,下面五个弟弟,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连个庶出的姐妹都没有,自然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加上宜敏重生后自是脾气好,性子柔和,比起瓜尔佳氏这个额娘的严格管教,宜敏对哥哥弟弟的体贴照顾,更是让一群大老粗的男人们稀罕得当眼珠子一样护着。   马佳氏虽然是满洲大族,但出了名的女儿少,从□□至今,后宫里就没几个马佳氏出身的妃嫔,大多是旁支庶出的女儿,顶天了当个庶妃,如今好不容易盖山这一支争气,生了个嫡女,还出落得花朵一样的容姿,更是和康熙帝年纪相近,马佳氏一族自然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女孩儿身上,加上盖山从这个女儿出生后一路青云直上,如今更是手握兵权,掌九门步军统领一职,就连孝庄和康熙也不得不考虑拉拢提携,这才促成宜敏初封为妃的局面。   这时盖山嫡出的小儿子巴克什温声道:“请额娘宽心,宫中有儿子和巴图鲁在,绝不会让姐姐受委屈的。”巴图鲁也扬起拳头保证道:“额娘放心!谁敢欺负姐姐,看我不揍扁他!”巴克什和巴图鲁是双生子,只比宜敏小三岁,从小就是宜敏手把手亲自教养的,对宜敏的维护最是彻底,加上两人是陪着康熙练布库、除鳌拜的发小,在康熙跟前自是和旁人不同。   瓜尔佳氏和盖山相视一笑,知道这两个儿子,看起来一个温和一个粗豪,实则心中最是细腻精明不过,否则也不能在那么多布库中脱颖而出,被康熙视为心腹,在除鳌拜中立下大功。女儿能够封妃说不定还有两兄弟的情分在,如今两个儿子虽然只是康熙身边的二等虾,但是照应宫里的姐姐还是不成问题的。   宜敏窝在瓜尔佳氏怀里,环视自己身边的亲人,心中满满地被暖流包裹着,这一幕跟前世是何等的不同,前世不说兄弟们的感情如何,单单能力就不是如今能比的,不但夭折的不少,长大的也没有一个能身居高位,甚至出了几个纨绔子弟,让胤祉没有母舅可依靠,只能潜心做学问以求自保,否则那个大位还不定是谁的呢!   前世的自己在家只知道撒娇玩耍,连规矩也不好好学,被父母兄弟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极其的骄纵任性,即使入宫也不改本性,把宫中的人都得罪了个遍,不知道被算计了多少次,碰的头破血流之后才蓦然明白,皇宫是世上最容不得任性骄纵的地方。可惜她知道的太迟了,随着孩子们一个个夭折,皇上的眼神早已是从温柔怜惜转为冷淡和不耐,生生耗光了家族为自己营造的大好局面,最终彻底地失去了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既然如今重来一回,她马佳宜敏绝不会让历史重演。每次一想到夭折的四个儿子都让她痛彻心扉,夜不能寐,后来才发现原来是那个最“宽宏大度”的赫舍里皇后下的手,就为了生下嫡长子,害死了她的长子承瑞。   幸亏老天报应,让赫舍里的心肝宝贝承祜夭折了,可恨的是,那个钮钴禄氏居然跟赫舍里联起手来,又害死了她的赛音察浑,刺激得她早产,结果长华一出生就先天不足,不过几个月就走了。   宜敏那时候恨的咬牙切齿,一心只想报复,既然赫舍里心心念念要再生一个嫡长子,那她就偏要帮惠妃纳喇氏保住孩子,结果终于让惠妃赶在赫舍里前头生下大阿哥胤褆,赫舍里所出的胤礽永远只能是个二阿哥,一辈子因为有个皇长子压在头上而膈应!   还有钮钴禄氏,虽然在康熙十六年被封为皇后,可惜她没有儿子,空担一个皇后的名头,本想在以皇上对鳌拜的痛恨,她也没什么好日子过。若不是她居然又对长生下手,勾起宜敏的新仇旧恨,说不定她这个皇后还能坐的更久些。宜敏想尽办法才探知钮钴禄氏对赫舍里下手的事,更是找机会将赫舍里难产而亡的真相透露给康熙,然后这位后位还没捂热的皇后娘娘就香消玉殒了。   大仇得报的宜敏终于放下心头巨石,也不再想着重获康熙的宠爱,毕竟四个孩子的夭折已经让她心如死灰,只想守着自己唯二存活下来的孩子过日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敢对两个孩子下手的宫妃,经过宜敏酷烈的报复之后,再也没人敢在两个孩子身上动歪心思。之后宜敏的人生就在冷眼旁观中度过,宫中的悲欢离合都看在眼里,却不放在心上,其他人既不来招惹她,她也乐得过清闲日子。   只是没想到那个包衣出生的德妃竟然笑到了最后,一想到她在康熙灵前拒不承认自己儿子的皇位正统,就觉得异常可笑,这真的是一位母亲的作为吗?宜敏从来无法理解德妃的想法,为什么能够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冷血无情?莫非这就是包衣奴才的劣根性,无情、势利、没有远见、小家子气。宜敏一直冷眼看着,依旧不懂康熙究竟喜欢德妃什么?难道就凭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还是小意温存的虚伪嘴脸?   宜敏不相信以康熙的本事会不知道德妃对胤禛的所作所为,但是他依然放任自流,甚至死前也没想过解决这对母子的矛盾。也许在当时年老的康熙心里,所谓的慈父情怀早已被这些儿子给磨灭了吧!   即使皇上最后选择了胤禛即位,但是宜敏相信那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当时的康熙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传位给胤礽以外的任何一位阿哥,其实对康熙都没有区别吧?所以他才会不在意德妃母子的关系,才会只留下一封遗诏就撒手而去。   康熙身后留下的是一个闹哄哄、乱糟糟的烂摊子,可怜胤禛隐忍半生,好不容易得到那个位置,结果不但要劳心劳力地收拾残局,还要加上一堆拖后腿的兄弟,恐怕迟早得累死在那张龙椅上!   宜敏心中走马观花似的想着过去的种种,蓦然发现她不是不恨,而是恨得太久了已经麻木了,宜敏有多爱自己的孩子就有多恨康熙,想当初她有多恨皇上不肯分出一点点精力来保护他们的孩子。如今尘埃落定,她真的要再次回到那个恨了一辈子的人身边吗?   宜敏将自己埋入瓜尔佳氏怀里,深深呼吸着额娘的气息,翻滚的情绪平静下来,自嘲一笑,可这是必然的不是吗!为了家族,更为了再次得回自己那可怜、可爱的孩子们,今生她一定会做一个最好、最尽职的额娘,她会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孩子们身上,何况有仙境在,宜敏有自信能够保住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   瓜尔佳氏察觉到怀里的动静,忙将宜敏拉起来,发现宜敏泪流满面还以为她舍不得,不由得抱着她安慰起来:“乖女儿,不要怕,一切有阿玛和额娘在,至不济还有你郭罗玛法在,谁也不敢欺负你,额娘也会递牌子进宫看你的,放心吧!要有什么急事,就让身边的太监宫女递话出来,家里人自然帮你解决。”   瓜尔佳氏自信满满地向女儿作保证,她也确实有这个本钱,毕竟瓜尔佳氏不但出身显赫,如今教养出来的儿子更是个个出色,在京城的贵妇圈中极有名望,那些个福晋太太都着意与她交好,加上盖山也争气如今是从一品步军统领,瓜尔佳氏也因此受封一品诰命,让她在娘家说话也极有底气,如今女儿更是被封为荣妃,让她的腰杆挺得更直。   宜敏含泪笑着听额娘的唠叨,心中甜甜软软的,不时乖巧地应着。前世的她给这个家带来的是压力和失望,如今这个家里焕发着生机活力,阿玛额娘不用再为她提心吊胆,可以为自豪地抬头挺胸夸耀自己的女儿是好样的,兄弟们也努力上进,前途无量。   宜敏看着阿玛越发红润的脸色和额娘神采飞扬的模样,突然觉得不管未来会如何,只要能让这个家一直如此温馨幸福下去,就算进入那个冰冷肮脏的宫廷似乎也不再那么无法忍受了。   宜敏下定决心,定要让马佳这个姓氏永远留在史书上,让那些嘲笑、怜悯的嘴脸变成艳羡!皇后又如何,空壳子皇后又不是没见过,既然上天让她马佳宜敏回到此间,那么决不会让她们再次高高在上,肆意欺辱。所谓天予弗取不详也!呵呵,紫禁城的大家,就请尽情地等待着吧,宜敏定让尔等尽兴以归!    正文 嫁妆的意义(作者有话说)   钦天监选择的黄道吉日在一个月后,宜敏这段时间就在家待嫁,除了给阿玛留下足够的仙境出产的各种灵果药材,还有宜敏这些年抄录的兵书战策基本上都拿了出来,隐约地透露了未来可能会有的三藩之乱,却不敢直接告诉阿玛这是以后真的会发生的事情,只能暗暗提点让阿玛将哥哥们送往军中历练。   然后就是陪额娘接待来道贺的亲戚和各家太太福晋,从中接收了无数有用的消息。例如康熙八年的选秀以她的位份最高,此外还有两位贵人,四名常在被留牌子,两位贵人中一位是员外郎董达齐之女董氏,另一位则是汉将李永芳的孙女李氏,宜敏记得康熙十六年大封后宫的时候,这两位可是封了端嫔和安嫔的。尤其是安嫔李氏不仅以汉军旗的身份选秀,而且入宫直接就是贵人,最后还成为六嫔之一,简直可以说只此一家了。   宜敏还得知宫中庶妃纳喇氏被查出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心中冷笑,庶妃纳喇氏可不就是未来的惠妃么,这个时候被查出怀孕可真是会挑时候,毕竟新人入宫了,后宫的女人们都被吸引了大半精力,没人会注意一个没有品级的庶妃有孕,不过以宜敏对赫舍里和钮钴禄氏的了解,她们可没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肯定会对纳喇氏动手脚。   不过宜敏并不在乎纳喇氏这个孩子能不能出生,生了的话将来能多一个分担赫舍里和钮钴禄氏的注意力,被弄掉了只能说她运气不好,宜敏可不是个心善的,反倒希望赫舍里的动作越多越好,这样才能被宜敏抓住尾巴,宜敏今生可不打算让这位皇后善始善终地得个“贤惠”的名声,还让康熙怀念她一辈子,儿子更是当了四十年的太子。若是凭着今生如此多的优势,宜敏还不能让赫舍里被康熙厌弃的话,那她也不用进宫了,直接拿根绳子吊死算了。   康熙八年十月十五日,大吉。宜敏被八抬大轿从顺贞门抬进皇宫,身边带着太皇太后特旨允许的嬷嬷和两个贴身侍女。宜敏刚进宫,只需要到两宫太后处谢恩即可,然后就在康熙所赐的宫殿中静待,只有被康熙临幸之后,才开始每日向皇后请安的妃子生涯。   宜敏先到慈宁宫太皇太后那里,宜敏很清楚想在康熙的后宫如鱼得水,孝庄的态度至关重要,幸好孝庄是宜敏前世就很熟悉的,很明白需要怎样的态度才最容易得到孝庄的好感。出身科尔沁的孝庄素来更欣赏英姿飒爽、大方爽利的女子,而对于类似□□宸妃海兰珠和顺治董鄂妃的做派深恶痛觉。宜敏自然不会犯类似的错误,果然孝庄对宜敏落落大方的仪态,爽利干脆的满洲姑奶奶作风十分满意,拉着她语重心长的交代要好好伺候康熙,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之类的。   宜敏面上自然作出一派脸红羞涩的模样,心中却在滴血,看着孝庄一副亲热的做派,谁能想到当初就是这位眼睁睁地看着年幼的曾孙儿一个个死去而无动于衷。当时的自己挺着八个月大的身子跪在慈宁宫,苦苦哀求她看顾赛音察浑,结果她转身就将照看孩子的事情交给钮钴禄氏,不出几天自己的赛音察浑就出痘去了,让她悲痛欲绝,更间接导致长华的早夭。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心头的刺,一碰就痛入骨髓,永世难忘。好一个太皇太后,今生她马佳宜敏若是再被她这幅慈祥模样唬住了,那跟找死没有两样了。宜敏前世能够忍了十几年来复仇,今生自然不会急躁,依然有说有笑地哄得孝庄开怀不已。   接着宜敏还要往慈仁宫向孝惠太后谢恩,这位一生安静低调的孝惠太后,虽然没有丈夫的宠爱,却得到康熙一生的尊重,正因为她是个真正心如止水的女人。前世这位太后也是属于冷眼看后宫的人,宜敏跟这位太后倒是很处得来,可以算是一对忘年之交的婆媳了。如今故人相见,宜敏心中微有感触,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规规矩矩的谢了恩,孝惠也不留她,很快就出了慈仁宫。   康熙早在宜敏入宫前就下旨赐住钟粹宫,宜敏谢恩之后就可以直接回到自己宫中,肩舆一摇一晃地往钟粹宫行去,宜敏却遥望着长春宫和翊坤宫的方向,嘴角愉悦地翘起,带着冰冷彻骨的弧度。赫舍里、钮钴禄氏,宜敏真的真的很想念你们呢,简直是日思夜想,刻骨铭心呐!让你们久等了,不过很快的,大戏就要开场了,你们一定、一定会很喜欢的。   钟粹宫是宜敏前世的居所,如今虽然提前被封妃,却依然是钟粹宫主位。前世宜敏是在康熙十六年才被封荣嫔赐住于此,在这座宫苑中度过了形如冷宫的四十余载岁月。如今宜敏再度回到了这里,而且整整提前了八年就成为这里的主人。   钟粹宫无疑是极为精美大气的,毕竟在前朝曾经作为皇太子的居所,顺治十二年又经过大规模的重修。钟粹宫为二进院,正门南向,正殿面阔5间,殿前有东西配殿各3间。后院正殿5间,明间开门,两侧有耳房。东西有配殿各3间,均为明间开门,院内西南角有井亭1座。   宜敏怀念地看着殿中的雕梁画栋,走进正殿,里面的家具摆设和规制与前世截然不同,眼前这些高级木料所制的家具和各种摆设饰品,宜敏都见过的,因为这是额娘自小就开始给她准备的嫁妆。本没想到会用上,要知道皇帝的后宫,只有初封为嫔以上的,才有资格让内务府置办妆奁,虽然不能跟皇后相比,但是比起那些贵人小主晋升的妃嫔,那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宜敏的额娘这些年来一直精心准备着女儿的嫁妆,钟粹宫的库房堆着满满当当的一百二十八台各式妆奁,这些嫁妆多数是家里早就备下的,还有一部分特别贵重的物件是马佳氏宗族出的添妆。从嫁妆单子上可以看出,这次族里也是下了血本了。   若是由着内务府的奴才们置办,恐怕顶天了就八十台妆奁,而且其中的贵重物件肯定要克扣不少。如今家里几乎把内务府的奴才们需要置办的东西都包办了,内务府象征性地走个过场,那些奴才们得了偌大的实惠,还平白得了功劳,何乐而不为。   但是,宜敏心中很是不乐意帮康熙省钱,一想到阿玛额娘为了置办自己的嫁妆,说不定把家里都掏空了一半,这还是多年来自己帮着额娘置办不少产业,若是放在前世阿玛还当着小小员外郎那时,单单这些嫁妆都能把家里掏空几次了。   不管宜敏心中怎么想,终究是拧不过阿玛和额娘的,而且这些东西对她的意义有多重大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前世她入宫的时候不过是没有品级的庶妃罢了,不要说嫁妆了,家里顶多能递进来个小包裹,让她手头不那么拮据就算好了。现在再看看这会库房里堆着的那几个最大的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金银锭子。   瓜尔佳氏临进宫前还亲手交给了宜敏一个大匣子,里面装满了金票银票和田庄地契,有阿玛额娘给的,也有宗族公中出的。即使远在外地无法赶回来的马佳氏族人,也都快马送些田产地契给她添妆,算算马佳氏直系旁支那可观的人数,就算每家出一点,那加起来的数量也是吓人的。还有郭罗玛法这边给的添妆也全是地契和金票,将整个匣子塞得满满的,怕不是有几百张,宜敏直接无语了。   这后宫里头惯是捧高踩低的,如今宜敏手上有钱,后头有家族撑腰,说话做事才有底气,否则在这后宫里,奴才也不是那么好使唤的,妃一级每月不过三百两,打点的少了嫌寒碜,打点的多了日子可就没法过了。这嫁妆就至关重要了,而且嫁进宫来的妃嫔和从庶妃贵人抬上来的,地位可是截然不同的,就是生的孩子身份也比旁人高一截。   不然宜敏何苦费尽心机,不惜用十多年的时间苦心布置谋划,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容易在宫里生存,也是为了将来孩子们的前途着想。要知道按宜敏的计划,以后至少会有五子一女的,这女儿的嫁妆和儿子们的出宫建府都是需要钱的,光靠皇家给阿哥格格的份例哪里够用,顶多让人饿不死,若要年节往来、养下边的的奴才,都需要靠母妃的手段和实力。   要是宜敏当年能有如今的身家,胤祉根本不用混的如此狼狈,宜敏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手中要是没有嫁妆,不但自己被人看不起,就是孩子也被人比下去,这是宜敏万万不能容忍的。   宜敏心里很明白马佳氏以举族之力为她送嫁,图的是什么,不就是看好她在宫里的前景,如今她在宫里的地位跟前世完全是天壤之别,家族恐怕对自己的希望更热切了。只要想想康熙生母和未来的孝懿皇后佟佳氏,正是一连两代皇后才让佟家一飞冲天,否则佟家原来也不过是汉军旗,哪里来的所谓后族的辉煌。马佳氏一族打的是什么主意宜敏心知肚明,不就是希望自己能生个阿哥,将来若是能上位,马佳氏自然能够达到前所未有的强盛。   但是宜敏并不在乎家族的利用,毕竟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她今生本就不打算低调过日子,更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孩子,她会给他们世上最好的一切,即使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位。虽然康熙是个长寿的,但是人生总有意外不是吗?   重来一次的宜敏自然不会傻傻的去相信皇帝会有爱情,她如今只相信自己的实力,在宫中只要康熙宠爱,儿女又有出息,自然能站稳脚跟,马佳氏一族绝对不敢背弃她,至于皇后的虚名宜敏根本不屑得到,以康熙的多疑和掌控欲,那只会让她和孩子处于风口浪尖。宜敏要的是康熙的宠爱和宫中的实权,这才是立足的根本,如今的她既有这个本钱,更有足够的底牌,自然要为自己和孩子们争出一片天地。    正文 钟粹宫主位   宜敏看过整个钟粹宫后,对内务府的工作效率十分的赞赏,重新整理过后的钟粹宫典雅大气,精致绝伦。尤其令宜敏惊喜的钟粹宫偏殿竟然有一间书房,令她惊喜又带点疑惑,喜的是她可以像家里一样有着属于自己的书房,疑惑的是钟粹宫的偏殿在前世可不是什么书房,甚至还住着一位贵人来着。   宜敏正思虑间,尚嬷嬷从外面匆匆进来:“娘娘,皇上身边的梁公公来传话了。”尚嬷嬷是正白旗下包衣,出至内务府世家尚家,从□□时起就扎根于在内务府,根深叶茂,势力极大,嫁给同是内务府世家的吴家,如今的内造办管领。有了尚嬷嬷在身边,这宫中的阴私便瞒不过她的眼睛。   宜敏一听梁公公就知道应该该是梁九功了,毕竟梁九功在康熙朝还是很得重用的,宜敏不敢怠慢,忙扶了嬷嬷的手来到正殿,就见梁九功带着两个小太监肃立。   “奴才给荣主子请安。”梁九功一见宜敏赶紧恭恭敬敬地请了跪安。   宜敏客气地叫起,问道何事。   梁九功眉眼含笑地回话:“回荣主子的话,皇上过午那会就翻了荣主子的牌子,说是晚间过来钟粹宫瞧您。”宜敏面上含笑,示意一边的雀儿看赏,心中倒是真的高兴。   要知道孝庄和康熙在康熙五年定下了极为折腾人的侍寝规矩,每天晚上被翻了绿头牌的嫔御都要沐浴净身,然后赤身被包在毯子里被小太监扛到乾清宫侍寝,然后在规定的时间内再被送回来。想当初她这么被折腾了多少年啊,怨念那叫一个深。有时候即使是一宫主位,如果康熙没打算亲自过来,那也得这么被扛着侍寝,简直是种羞辱。   宜敏对康熙能亲自过来,而不是让人到了晚上把她扛到乾清宫,表示极为满意。地位高的宫妃就是这点好,比她前世的待遇好多了,至少康熙会给高位的妃子们留面子,亲自到她们宫里宠幸甚至过夜,以示恩宠和尊重,而不是像玩物一样被扛来扛去的。   目前为止只有皇后和慧妃能享受这种待遇的,如今自然再加上一个宜敏,难怪梁九功一副讨好的架势。如今梁九功不过十来岁,刚在康熙身边崭露头角,还不是以后那个权倾后宫的大总管,这会儿接过雀儿递过去的荷包,往怀里一揣一捏,心中就是一乐,这荣妃娘娘不愧是大家出身,出手可真大方,看来以后要好好巴结才是。   梁九功走后,宜敏回到寝宫准备沐浴梳妆,静待康熙的驾临。粗使婆子将水提进专用的浴间,等浴桶注满水后,宜敏就挥退伺候的众人,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精致的玉瓶,往浴桶里滴了两滴玉液,只见桶中的清水顿时化作乳白色,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跟宜敏身上的香气一模一样,只是更浓郁了些。   宜敏伸手探了探水温,便迈步坐了进去,深吸一口气,将头脸也一起没入水中,水中的精华慢慢地渗透进宜敏的肌肤和发丝,只见桶里的乳白色慢慢地变淡,一刻钟后就变回原先的清澈。宜敏从水中钻出来,一拉旁边的绳铃,莺儿和雀儿便进来帮着梳妆更衣,宜敏从不让陌生人近身服侍,宫中不比家里,她只相信尚嬷嬷和两个丫头。   沐浴后的宜敏肌肤微微泛红,嫩得能掐出水来,全身散发着浓郁诱人的幽香,莺儿站在宜敏身后,轻轻地为宜敏擦干一头乌亮柔滑的长发,不由的赞叹道:“主子这些年来出落得越发出挑了,莺儿也见过不少福晋格格,没一个比得上主子。”   雀儿在衣柜子里挑拣着宜敏的衣裳搭配,闻言白了莺儿一眼:“那还用说,谁能跟咱们主子比,只要有主子在的场合,那些女人可都成了陪衬的,庸脂俗粉怎配与主子相提并论。要不是主子素来不喜外出,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还能被翊坤宫那位得了去,也不去照照镜子,凭她也配跟主子比美。”   莺儿啐了雀儿一口,拿起梳子对她比划了两下:“小丫头片子,就你聪明,以主子这幅容貌,要是被外人瞧了去,到时候向皇上请旨赐婚的人可不得踏平乾清宫的门槛,主子可是要进宫的,一家女百家求或许对别人是好事儿,但咱们主子可是避之唯恐不及,万一坏了闺誉怎么办?像西边那两位,还没出阁呢,满京城的就传什么“四全姑娘”“京城第一美人”之类的,谁还能不知道她们的心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馆子里的头牌呢!”   宜敏嘴角含着一抹笑意,任由两个丫头左一句右一句的叽喳,莺儿和雀儿看着心无城府,实则都是有成算的,家里十多年来培养了不知多少奴才,大部分通过各种途径送进宫里,一部分留作他用。这两个丫头可是其中的佼佼者,有她们在,宜敏就不怕自己身边的衣食住行出现什么问题,毕竟宫里最常用的手段总也离不了这些。   莺儿这丫头不但脑子灵活,而且嘴巴也毒得很,反正两个丫头知道宜敏自有手段不会让外人听到她们的谈话,自然肆无忌惮的编排着皇后和慧妃,毕竟从小在宜敏身边长大,即使不知道宜敏的秘密,却也明白宜敏对皇后和慧妃的不满由来已久,那两位还是姑奶奶的时候就没少被宜敏算计。   只是两个丫头不知道的是,皇后那“四全姑娘”的美名和慧妃“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可是宜敏特地为她们宣传的。宜敏可是最了解康熙的性子,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儿子们,甚至对后宫的妃嫔,康熙都是极追求完美的。   赫舍里和钮钴禄氏的盛名带给了她们一时的好处,甚至为她们的入宫造了势,但是祸福相依,这种名声久而久之就会成为一种负担。俗话说,盛名之下无虚士,皇后和慧妃只能按着这条路走下去,一旦她们做的不好了,那么对康熙这个完美主义者而言,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这是宜敏早在她们入宫前就设好的局,除非有人像宜敏一样重活一世,否则谁也看不破这个局。因为这个局完全是根据康熙的个性设计的,换了一个人这个计策根本就无法奏效。而局中另一个关键就是宜敏自己,同样的除了宜敏自己,谁也无法让这局棋完美的落幕。   只因在今生的宜敏面前,任何女人都没资格称第一。无论是琴棋书画,弓马骑射,乃至气度风范、心机手段,谁能跟两辈子加起来的宜敏比呢?而容貌就更没人能跟宜敏相提并论了,用仙境里的东西养出来的美人儿,可不是人间的颜色可以比拟的。   当所谓的“京城第一美人”在容姿上被彻底的比下去之后,这个称号就会变成京城最大的笑话;当所谓的“四全姑娘”行事不再滴水不漏,反而嫉妒成性,甚至谋害子嗣的时候,这些声望反而成为她们最致命的地方,到时候康熙的失望不知道会多大呢!以他最爱迁怒的性子,大概会觉得当初赫舍里和钮钴禄氏为了进宫而欺骗他、欺骗天下人。   而在这个局里,宜敏什么都不用做,以康熙那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习惯,所有该知道的他必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宜敏也会想办法让他知道。到时候连宜敏这十多年来刻意塑造恪守庭训,规矩安分的大家闺秀形象都会成为最有利的武器,对他人而言宜敏的习惯本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当宜敏和皇后慧妃同处皇宫、共事一夫的时候,那用处可就大了。   宜敏一边让自己泯然众人,又一边让皇后和慧妃尚未出阁就艳名远播,街知巷闻,或许康熙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相比较藏于深闺,所有的美丽与秘密都只属于康熙一人的宜敏,康熙这个最大男子主义的皇上会怎么想?怎么做呢?宜敏微垂眼睑,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个棋局是不是很有趣呢?   *****************************场景分割线********************************   康熙坐着御撵往钟粹宫方向行去,心中微微带着点兴奋,自从选秀见过宜敏,康熙就会不时地想起当时的情景,最后一次选秀是由皇帝亲自阅看的,众秀女的服装打扮皆是相同,康熙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那高华的气度和沉静的气质,与周围的秀女截然不同,即使她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却依然有中鹤立鸡群的感觉。   等见着了宜敏那美若天仙的容貌后,康熙的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了,其他秀女更是再也入不了眼,几乎是想都不想地就留下宜敏的牌子。康熙后来才知道,原来宜敏就是他和皇玛嬷议定必要进宫的马佳氏,而且本来是要封嫔的。不想康熙在见过宜敏本人之后,却觉得当个嫔太委屈她了,便直接封了妃,更是绞尽脑汁地给宜敏想了个“荣”的封号赐下。荣者,春令秋行之英秀,旭日东升之华彩也。   对于荣妃的进宫康熙可以说是期待的,不单单是为了她身后的势力和背景,对宜敏本人康熙也是很满意的。选秀之前康熙只知道她是马佳氏唯一的嫡出格格,家里千娇万宠的,本担心会不会是个骄横的,没想到调查回来的结果却截然相反。   虽然关于宜敏的消息极少,但是从马佳府的下人嘴里,还是能知道宜敏的性子极好,脾气温和,善解人意,孝顺父母,关爱兄长,教养幼弟,但是除了这些就再也查不到了,要知道满洲姑奶奶一般出阁前都会出门交际应酬,总会有些名声在外的,而宜敏却被家人藏得严严实实的,外界甚至传言马佳格格丑陋不堪才不敢出门。   已经见过宜敏的康熙自然是对这种传言呲之以鼻,要是宜敏的容貌还叫丑陋不堪,那全天下的女人都不要活了。但这也让康熙对宜敏更加好奇了,甚至动用了马佳府的密探去查,这才发现宜敏竟然还是个博学多才的,甚至精通满蒙汉三种语言。   这下康熙惊奇了,他一向都佩服有学识的人,满洲女子很多大字不识几个,像宜敏这样才华横溢的更是凤毛麟角。康熙一直对博大精深的汉学十分神往,自身也努力地在学习,所以在打探到宜敏闺阁设有专门的书房之后,康熙还特地让人将钟粹宫偏殿改建成书房,不得不说对宜敏特别优容了!    正文 康熙初临幸   “皇上驾到——”康熙在钟粹门前下了御撵,宜敏早已领着钟粹宫众人站在殿外等候,一身浅碧色杏花旗装,极好地衬托出她飘逸清雅的气质,特制的旗袍花纹在腰身处向内收紧,越发显出宜敏那完美的身段。头上也不带扁方,只松松地挽着发髻,斜插一支喜鹊登梅簪,越发显得玲珑剔透,肤白如玉。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宜敏姿态优雅地甩帕行礼,声音悦耳柔婉,给人一种清澈空灵的感觉。康熙第一次听见宜敏的声音,选秀的时候宜敏可是只对他点头摇头而已,如今一听宜敏说话,出乎想象的好听,古人常说的余音绕梁也不过如此吧?   “荣妃免礼。”康熙快步上前,亲手扶宜敏起身,目光忍不住流连在宜敏身上。康熙第二次近距离地看宜敏,却发现比起选秀的时候更美了,尤其在夜色掩映下,越发显得冰肌莹彻、端丽冠绝,不由看得呆眼了,直勾勾地盯着猛瞧,竟忘了放开宜敏的手。   四周的奴才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是路边的花花草草,什么都没看见。宜敏心中暗骂康熙定力怎么变差了,这就受不住了,老娘的本事还没使出来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大庭广众之下,被一群奴才围观呢!   宜敏就算肚子里骂翻了天,面子上却不得不装着害羞低头,微微挣扎着想要抽出手来,宜敏的动作让康熙恍然回神,耳根子有点泛红,却又舍不得松手,干脆厚着脸皮直接牵着宜敏走入正殿,直到在炕上落了坐也不放开宜敏,直接拉了她贴身坐下。   康熙坐在长炕上,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钟粹宫的摆设,只觉得各色家具典雅华贵,大大小小的饰物摆放得错落有致,搭配得恰到好处,跟钟粹宫雕梁画栋的华贵宛若一体,说不出的雍容大气,仿佛本该就是如此,看得出主人的品位不凡。   从这里康熙也看出了宜敏跟慧妃、皇后的不同,慧妃的翊坤宫高调奢华,让人感觉张扬傲气,皇后的长春宫则是一丝不苟,满眼金器虽然是皇后规制,终归是让人眼花缭乱,这一比较起来,康熙自然更喜欢钟粹宫的大气尊贵,至少更符合康熙的审美观。康熙会这么想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钟粹宫的风格是宜敏根据康熙的喜好特地布置的。   宜敏进了大殿才松了口气,虽然她不介意有必要的情况下,在众人面前跟康熙秀恩爱,但不是刚刚入宫的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只会让人说宜敏不知廉耻,迫不及待的勾引皇上呢。宜敏可是打定主意要好好地吊吊康熙的胃口,绝不让他轻易得手的。毕竟男人的劣根性都是一样的,越不容易得到的才越珍惜。   幸好宜敏早有准备,在家中就一直扮演被娇养深闺的单纯女子,这样进宫之后只要继续扮作坦率无心机,即便做出一些“直率”的事情,得罪了人也可以说是无心之过,而且这种性子也能让很多人放心,起码康熙和孝庄会比较放心。这招可是跟未来的温僖贵妃学的,当初那位可不就是用一副单纯不知世事的模样,哄得康熙默许她生下一儿一女,避免了和她姐姐孝昭皇后一样无子的命运。既然康熙吃这一套,宜敏当然不介意拿来用用,装清纯对宜敏来说是小事一桩,六十年的后宫生涯,做戏那简直已经成为宜敏的本能。   只见红晕从宜敏白玉般的脸上迅速蔓延到耳根后,全身僵硬地坐在康熙身边,一动也不敢动,眼神更是丝毫不敢往康熙身上放,一副紧张无措的样子。康熙即使有心跟宜敏亲近,见她这副模样又怕会把人吓跑了,毕竟在他认识中,宜敏被盖山娇养深闺,除了父母兄弟,极少接触外人,自然更不可能跟父兄以外的男性相处过,如今康熙自恃君子,自然不会不解风情地唐突佳人,打定主意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对康熙也算是一次新鲜的体验了,可怜康熙已经一只脚入了宜敏的套中而不知呢。   “听说荣妃最喜读书,连闺阁中都设有书房,可是真的?”康熙决定说些别的转移宜敏的注意力。宜敏一听这话,心念一转就知道康熙果然如她所料地调查过,如此正合她意,有些事自然能进行更加顺理成章。   “皇上怎么知道?”宜敏面上露出讶异的神色,脱口而出。话一出口,连忙用帕子捂住嘴,一副责怪自己心直口快的模样,这种表现让康熙觉得宜敏确实是个没多少心机的人,毕竟此种类似质疑的话其他人可不敢对皇帝直剌剌的说出来。   康熙宽容一笑,没打算追究宜敏的一时失言,继续道:“荣妃难道没发现这这钟粹宫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宜敏一见康熙的做派,就猜到这偏殿书房的事儿恐怕是康熙吩咐的,不过康熙既然有心装神秘,宜敏自然要陪着他做做戏。   宜敏眼珠一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皇上可是说偏殿的书房,臣妾刚刚看见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呢,没想到钟粹宫居然会有书房,可惜没能把家中的藏书带进来。”宜敏说到书房的时候眼中带着喜悦,微微上扬的声调显示了她的惊喜,然后提到没办法带书进宫又微微低落下来。   “荣妃喜欢吗?”康熙嘴角微勾,显然对宜敏这样心思简单,让人一眼望到底的性子十分满意。   “当然啦!”宜敏肯定地点着头。   “呵呵,喜欢就好!”   “啊!难道那是皇上……”知道康熙有时候是需要顺毛的,宜敏只好做出一副原来是你的样子,用欣喜激动的目光仰望他。   康熙心中得意不已,凑到宜敏跟前:“朕如何了?”   宜敏看着恬着脸凑到自己面前的康熙,实在很想一掌拍下去,但是她也只能想想而已,这戏还得唱下去。   宜敏刚平复些的脸色又开始泛红,身子微微后仰,拉开与康熙过近的距离,眼光游移四望,不敢看康熙近在咫尺的脸。康熙对宜敏的反应感到十分有趣,后宫的女人们看到他就巴不得贴上来,像宜敏这样容易害羞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爱妃想要说什么?朕洗耳恭听……”低沉暗哑地语调,贴在宜敏的耳畔响起,康熙是个霸道的性子,宜敏越是躲着他,康熙就越是势在必得。宜敏对康熙的本质清楚得很,没见他都开始改口喊爱妃了么,宜敏只能如他所愿地装作被勾引了。   于是在康熙眼里,宜敏的眼神开始茫然起来,红唇微微蠕动,却忘了想要说些什么,本就布满红云的脸更是要烧起来一样,增娇盈媚,灼灼其华,看得康熙胸中燃起一把火,几乎把持不住。   也难怪康熙如此,要知道前世荣妃本就是后宫首屈一指的美人,容貌气度自是没话说,重生后更是刻意保养,食用的是仙境中的仙果灵药,修炼的更是仙家秘典。今生的宜敏单单以容貌论比起前世要盛了不止一筹。   如今康熙可不是前世那个阅尽花丛的老手,年仅十六岁的康熙依然处于青春慕少艾的年纪,哪里逃得过宜敏这混迹后宫六十年的狐狸精一般的手段。何况康熙早年后宫里的女人又大多都是满蒙八旗选出来的,首重家世背景,容貌自然是不怎么讲究的。除了皇后和钮钴禄氏算得上容貌妍丽,却怎么比得上宜敏骨子里的风情万种。   康熙看着眼前的仙姿玉色,闻着玉人身上的馥郁体香,眼神也不由得迷离起来,呼吸微微急促,正想将宜敏拥入怀中轻怜蜜爱一番,偏偏这时候,一个宫女进来奉茶,打断了这一番绮旎风光。宜敏自然不会让康熙轻易得手,早就吩咐了嬷嬷见机行事,这杯茶来得正是时候。   宜敏忙借机推开康熙,受惊般飞看了康熙一眼,远远地避到坐炕的另一头。让康熙扼腕不已,冷冷地瞪了一眼进来奉茶的宫人,被康熙的气势一逼,宫人哆哆嗦嗦地将茶端到炕几上,几乎没把茶水溢出来。   康熙看也不看一眼,随意地挥挥手示意退下,那宫女立即如蒙大赦,飞快放下茶盏,倒退着到了门外,甚至还体贴地关上殿门,倒是让康熙消了不少火气。只是那灼灼的眼神始终不离宜敏左右,声音更温柔了几分:“爱妃若是舍不得家中藏书,下次马佳福晋进宫看你,一起将书带进宫来便是。”   宜敏心中蓦然一冷,果然不该把康熙想得太简单,这种时候还不忘试探她,若是傻傻的答应下来,他日被拿来说事可就成了私相授受了。   要知道康熙五年宫中可是大大的整顿过一番,立下了一大堆的规矩,包括妃嫔等级划分、内务府分管各处等等,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宫廷内外不得私相传递消息信件,还为此特地规定每年小选的宫女不得识字。   让瓜尔佳氏带书进宫?书虽然没什么,但是只要往书里夹带一两张东西,可不就是勾通内廷了,这可就是现成的靶子,宜敏可不想留个空子给人钻呢。康熙从来都是重视规矩的人,在以后的岁月里,大清后宫多如牛毛的规矩都是拜这位皇上所赐,既知道康熙的性子,宜敏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宜敏柔柔地一笑:“皇上厚爱,臣妾铭感五内,只是这于理不合,妾身既然已经进了宫,自然要事事以宫中规矩为先,若今日皇上为臣妾开了此例,以后宫中姐妹们也都如此,这皇家威严何存呢?”宜敏暗暗观察康熙的脸色,见他面色不变,眼中却带上暖意,看来她果然没有多虑。   “朕不过说了一句,不想却被你念了一通,朕可是好心没好报了,爱妃该怎么补偿朕才好?”康熙对于宜敏懂得进退分寸很是满意,便有了调侃的兴致。   宜敏眼珠一转,掩嘴轻笑道:“既然此事因书而起,皇上罚妾身抄书如何?”   康熙哈哈大笑,大步上前将宜敏抱起来转了一圈:“爱妃倒是鬼灵精,朕若要罚你抄书,是否还要先将你的书房填满了?”   宜敏被康熙突然地举动吓了一跳,忙抓紧龙袍的衣襟,目光中带着慌乱,嘴上却不肯服输:“那陛下肯不是肯?”   康熙软玉温香抱满怀,心怀大畅,低头在宜敏耳边悄声道:“若爱妃能应了朕一事,朕自然千肯万肯的。”   宜敏眼睛一亮,雀跃道:“皇上快说,妾身什么都答应!”   “当真。”康熙用怀疑的目光俯视宜敏。   宜敏故意憋红了脸,仿佛不服气般瞪起眼:“皇上莫要小看人,臣妾虽然是小女子,但也知道话既出口,绝无反悔的道理。”   “这话可是爱妃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哦?”康熙朗声大笑,抱着宜敏迈步往寝室而去。   “绝不反悔!”宜敏仿若不知,举起拳头做发誓状,狠狠地点头确认。   不一会儿,钟粹宫内室就传来康熙的闷笑声和宜敏的惊呼。   “皇上,你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呀……皇上,你这是做什么……!”   “别忘了爱妃答应过的,朕只要你今晚全都听我的……”    正文 战曲序幕   月正中天,花好月圆,钟粹宫寝殿内断断续续地传出女子的□□求饶和男子的粗喘低吼,钟粹宫的宫人都被赶出正殿,连莺儿和雀儿都被打发去殿外守着,仅余尚嬷嬷和梁九功矗立寝殿门口,尚嬷嬷眼中不时闪过欣慰的光。   梁九功却暗暗吃惊,这都三更天了,主子还没完事呐,伺候主子这么些年,从没见过主子如此卖力,就是皇后那里也是一会儿就完事了,看来这荣主子定是极得主子宠爱的,以后要更恭敬些才行了。   且不提梁九功心里的小九九,寝殿里头康熙对着宜敏奋战了一夜,却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尽兴。云雨过后,康熙将宜敏搂在怀中,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宜敏滑若凝脂的肌肤,手指轻轻拂过宜敏眼底的青色,眼中带着怜惜,不由得有些自责,明知她是初夜竟还如此索求无度。不过康熙心中却是得意的,能将如此尤物揽入怀中,只要是个男人都舍不得放手的,康熙自不例外。   康熙拥着宜敏,鼻息间尽是宜敏身上淡淡的馨香,带着沁人心脾的味道,只觉得睡意上涌,不一会竟沉沉睡去。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宜敏眼帘微动,睁开了眼睛,里面没有半点睡意。宜敏的目光难测地看着将她拥在怀里的男人,心中不由百味陈杂,前世的他警惕性极高,从未拥着她入眠,即使到她宫中过夜,两人也是各睡各的,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   既然已经进宫自然免不了要侍寝,尽管这么多年来,对这一天早有准备,但真的再度跟这个男人发生关系的时候,她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可发泄的悲愤。   凭什么两生两世他都是高高在上,掌控着所有人的喜怒哀乐!   凭什么当一切重来之后,她依然要婉转承欢,费尽心机讨好于他!   她心中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不然就不会在长达四十年的时间里,从不去讨好他以期复宠。   她心中更有无法磨灭的恨,所以她快意地看着他的后半生,在儿子们的斗争逼迫中痛苦挣扎。   可是当一切重来的现在,她却不得不放下骄傲、放下自尊,掩藏下无尽的恨,曲意承欢地讨好眼前这个男人,心中何等的不甘。只是一天而已,竟已让她无法忍受,这种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抬手抚上小腹,如果有了孩子的话,是不是她就不会再如此度日如年了?可是,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行,好孩子,再等等,再等一段时间好不好,额娘一定会让你在最安全、最有利的时候来临。宜敏用手护住小腹,含笑闭上眼睛,慢慢地睡去,眼角却沁出一颗泪珠划过眼角没入鬓间,她真的累了……。   “皇上……皇上……该起了……”梁九功在幔帐外,轻声地叫起。   康熙微微一震,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宜敏平静柔和的睡容,康熙不由得放松了表情,动作轻缓地抽出被枕得发麻的手臂,为宜敏密密实实地掩好羽被,才掀开幔帐让梁九功伺候着披上寝衣,悄无声息地出了寝殿。   康熙躺在放满热水的浴桶中,梁九功一边伺候着康熙净身沐浴,一边轻声问道:“皇上,留是不留?”   “留!”康熙看都不看他一眼,理所当然地做出决定。   梁九功眼中一片了然,对康熙的决定一点都不意外。   “什么时辰了?”康熙闭着眼问道。   康熙觉得有些奇怪,昨夜太过放纵只小睡片刻,按理说应该会感到疲乏,可是居然比平时还要精神健旺,不过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就撇开了,只当自己心情好以致神清气爽罢了。   其实这是宜敏的功劳,毕竟宜敏可是从小在灵泉仙草里泡着长大,全身上下充满灵气,康熙跟宜敏欢爱之后,自然而然的会吸收些宜敏身上的灵气,在其他方面效果虽然不明显,但是一夜不睡之类的小问题自然是疗效显著。   “已过四更了。”梁九功忙回到,轻手轻脚地为康熙着衣,一边小心地问道,“皇上可是要准备上朝了。”   “恩,去准备朝服吧!”康熙挥了挥手,梁九功正要倒退着出门,康熙突然加了一句:“明儿若是太皇太后问起,你知道该怎么说了?”   “奴才明白,皇上昨个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不过半个时辰便歇下了。”梁九功闻言连忙往地上一跪,战战兢兢地回到。等一会没见康熙有什么反应,偷偷抬起头,见康熙依然靠在浴桶边上的美人榻上闭目养神,便知道皇上这是默许了他的说法了,这才偷偷拭了拭额头的冷汗,悄悄地退了出去。   宜敏一觉睡到五更天才被尚嬷嬷叫醒,只觉得全身酸痛不堪,下身更是撕裂般的疼痛难忍,不得不在莺儿和雀儿的搀扶下才能走动。   宜敏被两个丫头扶着泡进浴桶中,挥手让她们出去,这才从仙境中取出灵液倒了七八滴入水,这种灵液又与上次的不同,入水后呈碧绿色,带着一股药草的清香。   宜敏只觉得一阵清凉之气从四肢百骸钻入体内,舒缓着酸痛无力的四肢,微微舒了一口气。幸好有仙境这个底牌,否则今天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侍寝后的第一天是要给皇后请安的,以刚刚那种状态,只怕连宫门都出不去。   想到这里宜敏又对康熙咬牙切齿起来,要不是他不知节制,跟个从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一样,完全不顾她初次承宠索求无度,她何至于如此狼狈,要是今天被搀扶着去请安,只怕以后她就不用在宫里做人了。   宜敏运转着修炼而来的灵力整整一刻钟,等药效吸收得差不多了,才起身自己擦干身子,靠坐在浴间的美人榻上,从仙境中取出一盒药膏,打开盒盖,浅碧色的膏体呈透明凝露状,宜敏用指甲盖挑起一部分,涂抹在身上的伤痕处,尤其是下身,刚刚宜敏自己照了一下镜子,只觉得全身上下惨不忍睹,满是欢爱的痕迹,直气得全身发抖,暗骂了几声禽兽。   接下来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宜敏翻手间取出一枚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白色丹药,犹豫地看了半天,最终一咬牙将丹药吞了下去。丹药入口即化,顺喉而下在小腹处形成一股暖流,这种丹药能够温养女子身体,虽然使用期间会产生强烈的避孕效果,但药效一过就会极容易怀孕,而且这些储存在体内的药力会在怀孕初期保养胎儿,不至于出现头三月坐胎不稳的情况。   宜敏素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满是温柔不舍地道:“乖孩子,额娘才刚刚进宫,在不能为你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之前,额娘不敢冒险让你早早到来。何况你那个阿玛是个冷心冷情的,若是额娘不能趁着这段时间抓住他的心,对你的将来是很不利的。乖孩子,再给额娘一点点时间好不好,额娘一定会让你在阿玛的期待和重视中到来!”   宜敏心中打定主意,目光也重新坚定起来,唤来莺儿和雀儿为她梳妆打扮,务必要把自己打扮的美丽端庄,艳冠群芳。毕竟今天可是觐见皇后娘娘的大日子,她怎么能不全力以赴呢?何况赫舍里也就面子上看着大方贤惠而已,实际上对康熙的女人们恨得要死,否则前世何至于连小小的庶妃都容不下,拼命打压呢?   这后宫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战曲一旦奏响,胜者生、败者死,如此而已。今生宜敏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赫舍里面前,是康熙明诏册封的荣妃,不再是前世那个可以随便她拿捏的庶妃奴才了,而她的身后也不像前世那样只有阿玛盖山,现在整个马佳氏一族都站在她背后。赫舍里是皇后又如何?她能怎么样?又敢怎么样!    正文 长春宫交锋   长春宫   赫舍里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靠坐在厚厚的垫子上,脸上浓重的脂粉也掩不住怀孕的憔悴,蜡黄的脸色和暗沉的斑点让原本清丽的脸蛋黯然失色。赫舍里狠狠地将铜镜扫落在地,怒声喝骂:“狗奴才,这是梳的什么妆,这样让本宫怎么见人?”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皇后娘娘恕罪。”赫舍里身边的立刻跪满一地的奴才,磕头不已,连声请罪。   “滚!统统给本宫滚出去!”赫舍里被一耳朵的该死弄得怒火更炽,将妆台上的东西拿起来狠命往地上的奴才身上砸。几个躲避不及的奴才被砸的东倒西歪,连滚带爬地奔出了皇后的寝宫。   赫舍里的乳母许氏快步走进来,连忙将赫舍里手中的妆盒拿下来,连声道:“娘娘这是作甚,快快把东西放下来,要是伤了小阿哥怎么办?”   赫舍里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恨恨地把妆台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这才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许嬷嬷见她冷静了下来,这才上前扶住赫舍里臃肿的身子,让她缓缓地坐下,语重心长道:“娘娘,无论心中有什么不痛快,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如今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   “嬷嬷,你让我怎么不生气,我现在这幅样子要怎么见人呐?尤其今天还有马佳氏那个女人。”赫舍里看着奶大自己的嬷嬷,忍不住愤恨地道。   许嬷嬷也心疼自己奶大的娘娘,可是该劝的还是要劝:“娘娘,这起子奴才若是惹得您不痛快了,拖出去打死便是了,哪里值当您动这么大的气,后宫里的女人再怎么样也没您肚子里的小阿哥重要。”   赫舍里拉着许嬷嬷的手,忍不住红了眼眶:“嬷嬷,你说的我都懂。可是,可是我就是不安心,你是没见过那个马佳氏才这样说,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许嬷嬷心中叹了口气,自己这个主子还是看不开啊:“娘娘,不管马佳氏怎么样,如今您才是皇后,是皇上的嫡妻元后,是母仪天下的主子娘娘,只要您大事上不出错,平平安安地生下小阿哥,便谁也动摇不了您的地位。”   赫舍里摇摇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嬷嬷,您是没看见那天皇上见着马佳氏的样子,当时皇上简直就是被勾了魂一样,当场就留了牌子,转身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封了荣妃。”   许嬷嬷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赫舍里挥手阻止了,恨恨地扯着帕子:“嬷嬷不用安慰我,我和皇上夫妻多年,何曾见他为哪个女人费这么大的心思,不但吩咐钦天监挑选黄道吉日,更是亲自为她挑选宫殿,甚至还大兴土木整修钟粹宫。这让我怎么安心,马佳氏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董鄂氏!”   “娘娘慎言!”许嬷嬷忍不住抬目四顾,发现屋里的奴才都被赶了出去,这才松了口气,忙对赫舍里道:“我的娘娘哟,这话可万万说不得的,谁不知道皇上和太皇太后对先帝爷和那位的事情是何等的忌讳,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可是不得了的。”   “嬷嬷怕什么,这是长春宫,本宫难道还说不得几句实话了不成。那董鄂氏狐媚惑主,生生勾得先帝爷神魂颠倒。结果呢,就算三千宠爱在一身,最后还不是有命拿没命享!”赫舍里拿帕子拭了拭泪,冷笑两声,“本宫还真不信了,马佳氏就算有董鄂氏的本事,太皇太后能干看着,让皇上重蹈先帝爷的覆辙?何况本宫可不是太后那个没用的,白担了一个皇后的名头,却被个狐媚子压得死死的。”   许嬷嬷脸色都变了,恨不得能捂住皇后的嘴:“哎呦喂,我的好娘娘,您这话可是万万说不得的呀,便是想想也要三思而后行,那马佳氏不过是个妃罢了,何德何能需要您这般慎重,便是她再貌美如花也不过是以色事人,色衰爱弛,历朝历代这事儿还少吗?娘娘您还是放宽心,千万别再胡思乱想了。”   赫舍里见许嬷嬷脸色都白了,知道她是为自个好,而且自己这话有些不妥,便住口不说。只是赫舍里心中打定主意,定要给马佳氏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就算封了妃那也是奴才,她这个皇后才是主子。   许嬷嬷正忙着叫底下的奴才给赫舍里重新梳妆打扮,一时也没注意到赫舍里扭曲的脸,等许嬷嬷回过头的时候,赫舍里早已恢复成原来那个端庄娴雅的皇后娘娘了。   就在长春宫忙着给皇后补妆和收拾残局的时候,宜敏已经坐着属于自己的肩舆来到长春宫,扶着尚嬷嬷的手,宜敏稳稳地下了轿,候在长春宫门口等候通报。等了好一会,长春宫才跑出来一个小太监,神情傲慢地对宜敏道:“皇后娘娘有旨,且等着吧!”然后不等宜敏反应就转身进了长春宫。   宜敏身边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皇后娘娘居然如此傲慢无礼,但是宜敏不发话,底下的奴才们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地,陪着主子一起等。   “主子,要不您在轿子上坐着等吧?”尚嬷嬷很是担心宜敏撑不住,毕竟昨晚康熙和宜敏的战况有多激烈,她是最清楚的,今个清晨宜敏起身的时候还需要人搀扶的情形,她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宜敏摇头拒绝了尚嬷嬷的提议,挺直腰板静静地站着,仪态姿势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心中却暗自冷笑,赫舍里既然把这么好的机会送到她手里,若是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对不起皇后娘娘的盛情厚意?   不过赫舍里是不是有点自信过头了,宜敏可不是那些没品没级的庶妃,可以随意被人折辱的,今天这事只要一传开了,就算是为了安抚马佳氏,康熙和孝庄也要做出个姿态来的。何况这回可真的是赫舍里理亏呀,宜敏可是无辜的受害者呢!   随着日头一点点升高,后宫的嫔御开始陆陆续续地来到长春宫,只是一见宜敏的仪仗停在长春宫门口,这些贵人常在之类的低级嫔御也不敢越过宜敏,只能陪着站在后头列成一串,渐渐地长春宫门口的队伍开始壮大到一定规模。   “哟,皇后娘娘这里竟然如此热闹,本宫倒是来晚了呢!”这时候慧妃的仪仗也跟着过来了,只见盛装打扮的慧妃钮钴禄氏袅娜地从轿辇上下来,来到宜敏身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宜敏几眼,看到宜敏惨白的脸色后,拿起帕子捂着嘴,遮住嘴角幸灾乐祸的笑意,“这就是咱们的荣妃娘娘了吧?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宜敏对着钮钴禄氏微微颌首,素手抚鬓,算是行了平礼,虽然脸色苍白,举手投足却不失气度,让身后的嫔御和奴才们暗自佩服不已,便是慧妃也不好意思再嘲笑宜敏,毕竟她可不希望宜敏把怒火从皇后那里转移到她头上,慧妃自然不是个傻的,家里可是早就让人提醒过她,马佳氏和瓜尔佳氏都不是好惹的。   慧妃来了不久,赫舍里就让众人进去了,毕竟她可不想把整个皇宫的女人都得罪了。宜敏也不在意,该做的姿态已经做足了,她可不想继续站着活受罪。进了长春宫,宜敏目不斜视地向主位上的赫舍里行了礼,礼节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一丝儿错来。   赫舍里再不甘心也不敢直接对上宜敏,弄点小动作可以,但是真要给宜敏脸色看,赫舍里还真没这底气,除非她不要自己贤惠大度的名头了。   宜敏刚刚余光扫过赫舍里,发现她脸上满是厚厚的脂粉,看起来倒是脸色红润,就是不知道脂粉掩盖下的脸是什么模样。宜敏对于怀孕女人的症状清楚得很,难怪赫舍里火气如此之大,一对比坐在她下手容光焕发的慧妃和苍白美艳的宜敏,那差距明显的不可以道里计,女人都是害怕比较的,皇后也不例外。   赫舍里强撑着一张笑脸,接受康熙一群花枝招展的嫔御们请安,尤其看到那两个容貌明显比旁人亮丽的贵人,心中犹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慧妃又在一旁说着风凉话:“皇后姐姐,不是妹妹说您,荣妃妹妹刚刚进宫,这第一天来请安就吃了您的闭门羹,皇上素日总是夸奖姐姐最是大度贤惠,这可不像姐姐平日里的作风呀。”   赫舍里心里怄的要死,偏偏被抓住了短处发作不得,只能强作镇定道:“荣妃初入宫可能不熟悉规矩,来得早了些。”   皇后的意思就是宜敏不懂规矩,来的太早,进不了长春宫是活该。下边的嫔御们面面相觑,这皇后也太反常了,人家来得早是表示尊重她,她倒好不但给了人家一个下马威,还要倒打一耙说人家不懂规矩。   宜敏淡然一笑,仿佛没听出赫舍里的意思:“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初入宫中,懂得还少,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娘娘多多包涵。臣妾以后定当遵守时辰,决不让娘娘为难。”   一句话噎的赫舍里半死,反正宜敏也不耐烦给赫舍里面子,借着这次的由头,以后就有理由刚好踩着准点来请安,偏赫舍里还发作不得,毕竟话是她自己说的,嫌人家来得太早不好,那准时准点的来总不能再有意见了吧,不然就是有意找茬了。   赫舍里深吸了几口气,硬是把涌上喉头的怒火咽了下去,膈得胸口一阵气闷。本来怀孕的人就比较焦躁易怒,更是容易疲惫,被慧妃和宜敏这么一气,赫舍里只觉得连肚子都不舒服起来。有心请太医来看看,偏偏慈宁宫的请安不得不去,否则她这个贤惠孝顺的名声就臭了,只能强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众人去慈宁宫请安了。   宜敏坐着肩舆,跟在皇后和慧妃的仪仗后头,一路上经过的风景都是看过无数遍的了,那些花花草草显得既熟悉又陌生。从长春宫到孝庄的慈宁宫是段不短的距离,回想着当初也是如此走过这条宫道给两宫太后请安,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她是舒舒服服地坐着轿子,而当年她只能像后面的嫔御那样跟着轿子步行。   跟在宜敏仪仗后面的是两个初进宫的贵人,听说也是极得康熙宠爱的,只是宠爱不代表身份,贵人就是贵人,在高位妃嫔面前只能矮一头,现在还不是得乖乖地穿着花盆底走路,刚刚在长春宫,宜敏跟慧妃可以在皇后面前说话挑刺,但是她们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且宜敏刚刚一眼瞥见庶妃纳喇氏,挺着显怀的肚子跟在队伍的最末,即使有了身孕又如何,只要上面不发话,就得乖乖地每天走路请安去,至于对胎儿好不好没有人会去关心,一如前世的自己。宜敏再次坚信皇帝的宠爱是最靠不住的,在宫里身份地位才是一切的保证。    正文 两宫皇太后   慈宁宫   赫舍里带着一群女人们到慈宁宫门前落轿,赫舍里扶着许嬷嬷的手,慢吞吞地从凤辇中下来,后面慧妃和宜敏也相继落轿,扶着各自贴身嬷嬷的手站着,不多时就见苏茉儿从慈宁宫出来迎众人,见了苏茉儿亲自出来迎接,众人都不敢托大,虽然不能行礼却恭恭敬敬地对她微笑颌首。   苏茉儿可是孝庄的陪嫁侍女,从科尔沁到大清后宫,跟着孝庄历经四朝,虽然是一个侍女,但孝庄把她看成姐妹一样,称她为格格。苏茉儿在康熙年幼之时,象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玄烨,在学业上手把手地教玄烨书写满文,在生活上对其耐心诱导,精心教诲,康熙皇帝称她为额涅(母亲),苏茉儿在皇宫中的地位远不是一般侍女所能比的。   皇后一边随着苏茉儿引导走进慈宁宫,一边客气道:“没想到今日请安竟有劳姑姑亲自出来迎接?”苏茉儿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并不接皇后的话茬。刚刚一出慈宁宫就将外面的情况收入眼底,宜敏那惨白到透明的脸色也被苏茉儿记在心上。   苏茉儿对这个昨日才见过的荣妃印象十分深刻,当时的她脸色红润,充满蓬勃的朝气与活力,一看就像草原上来的俏丽姑娘。没想到这才隔了一晚上就变成这般模样,刚刚陪着太皇太后听到长春宫来的消息还有些不太相信,如今看来皇后竟然真的折腾了马佳氏,原本以为皇后是个好的,没想到之前的贤惠大度都是装的。   苏茉儿在孝庄身边多年,自然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一早听到这个消息孝庄就有些不乐,苏茉儿自然不会像平日一样对赫舍亲切。宜敏微垂着头静静地跟在赫舍里后面,眼角的余光却把苏茉儿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笑看来孝庄已经得到消息了,这才不枉她这么卖力的表演。   不多时就到了慈宁宫正殿,赫舍里带着慧妃和宜敏跟着苏茉儿进去,剩下的贵人常在等低级嫔御都只能留在殿外,她们还没资格直接见孝庄,只能在殿外磕头请安。宜敏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地走着,只见孝庄端坐在首座上,斜下方坐着孝惠,看来孝惠已经从慈仁宫过来了,倒是省了一会还要再跑一趟。   孝庄和孝惠前方的地上,整齐地放着一前两后三个蒲团,用来给皇后和两位妃子跪安用的,只有妃位以上的才有资格跪在蒲团上请安,若是嫔就算进了大殿也只能跪在冷冰冰的地上。   如今赫舍里挺着大肚子,在嬷嬷的搀扶下,小心地跪落在最前方的垫子上,等慧妃和宜敏也在后面一左一右地跪好,这才领头向两宫太后请安:“恭请太皇太后圣安!恭请皇太后圣安!”   “起磕。”孝庄静默了一会,这才淡淡地叫起。赫舍里心里一咯噔,暗觉不好,平日里孝庄见到她可是亲热得很,甚至不等她跪下就叫起,今个不但让她挺着大肚子行了全礼,甚至说话时带着一股子疏淡。赫舍里心中不安,面上却是不变地乖巧温顺。   孝庄越过赫舍里看向后面的宜敏,这一看也是吓一跳,宜敏现在的脸色实在不能用不好来形容,而是白中带青,简直跟昨天判若两人。孝庄心中对赫舍里的不满更多了些,平日里看着倒是个好的,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对着下面的嫔御也是和颜悦色,如今倒是露出本色来了。   “苏茉儿,快给皇后看座,如今皇后的身子可是金贵的很呢,可别委屈哀家的曾孙儿。”孝庄虽然对皇后的行事不满,但是却很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   “慧妃和荣妃也坐下吧。”孝庄自认对后宫的手段清楚得很,赫舍里一早发作宜敏的事情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而且赫舍里是个什么心思更是瞒不过她。   宫里谁不知道荣妃昨个是入宫的第一天,定然是要侍寝的,同是女人对于初夜的痛苦那是心知肚明,皇后倒是懂得抓住时机,趁着人家最虚弱的时候折腾,最好能坏了她的身子才算如愿了。   若是换了别人孝庄顶多睁只眼闭只眼,可这荣妃是她千挑万选的,不但出身好,家世好,昨天一见,那脾气性子更是对了孝庄的胃口。当初立皇后、封慧妃那都是从政治上考量,而选宜敏算得上是孝庄最费心的一件事了,虽然家世背景很重要,但孝庄最看重的还是马佳氏一族的能生养,尤其是只生儿子这一点让她尤其满意。宜敏有个能生养的额娘,本身更是熬过天花的,这人选再好也没有了。   康熙对孝庄而言那就是命根子,眼见皇后和慧妃入宫多年都没有子嗣,孝庄可不就急了,千挑万选地相中了宜敏,就是希望能借着宜敏的福气给康熙多添些子嗣。如今刚刚入宫就被皇后折腾成这样,要是被皇后坏了身子,那孝庄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   “皇后啊,荣妃这丫头哀家看着喜欢,这姑娘家刚刚离开家,进了这皇宫大院,你身为皇后可要大度些,多多关照人家才是。”孝庄一开口就往赫舍里的心窝子上戳刀子,偏偏赫舍里就算心中恨极,面子上也只能乖乖地应了,对于自己这次的失策后悔不已,明明有的是办法,偏偏自己却选了最不利的一种。   “太皇太后说的是,孙媳最近身子重了,总是倦怠不堪,不免有些地方疏忽了,还请荣妃妹妹莫要怪我才好。”赫舍里轻轻抚摸着肚子,满是温和地向宜敏表示歉意。   “皇后娘娘说哪里话,倒是让臣妾惶恐不已,是臣妾自己身子娇弱,与娘娘无关。”宜敏岂会让赫舍里轻轻巧巧地蒙混过去,宜敏看似谦虚地说着与皇后无关,其实谁不知道宜敏昨天还红光满面的,难道会有人怀疑康熙把宜敏折腾成这样吗?自然是皇后被这个黑锅。“何况娘娘如今怀着长子嫡孙,自然是一切要以小阿哥为先,臣妾不敢劳烦娘娘费神。”既然赫舍里拿着自己肚子里那块肉得瑟,那宜敏就为她添把火,赫舍里不是说精力不济吗,那就别费神了,好好地养胎吧。   “是啊,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快八个月的身孕了,还要每日为宫务操劳,您看看,皇后娘娘最近的气色可不是变差了?”原本安静呆在一边的慧妃目光一闪,突然开口对孝庄说了这么一番话,让赫舍里脸色微变。   孝庄闻言果然仔细端详了赫舍里,见她脸上虽然脂光艳粉,看着鲜亮却掩不住憔悴和暗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皇后若是身体不适就安心静养,那起子宫务繁琐的很,可别累着哀家的宝贝曾孙。”在孝庄心里宫务什么的哪里有她的曾孙儿金贵,这是直指皇后不顾身体不肯放权了。   “皇额娘的话很是有道理,皇后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平安诞下皇嗣,至于宫务就交给慧妃暂理吧。”孝惠在一旁突然出口,倒是让在座的众人吃了一惊,要知道这位太后可素来都是透明人一般,极少对后宫的事务开口插手的。   孝庄闻言看了孝惠一眼,笑着赞同道:“皇后你可听见了,你皇额娘多心疼你呢,这些个琐事你就暂时放放吧,好好地保养身体,为皇帝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嫡子才是正事儿。”孝庄对于孝惠这个侄孙女是歉疚的,只要是孝惠开口从没有不应的,何况孝惠的话确实在理,皇后这肚子这都八个月大了,若是还不好好休养,怎么能诞下健康的子嗣。   “是,臣媳谨遵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教诲,过两日就将宫务移交给慧妃妹妹。”赫舍里面色不变,很是爽快地应了下来,一副放下重担的轻松模样,倒是让孝庄心中满意不少。只是没人看见赫舍里袖子下那被指甲深深地掐出的血痕。   赫舍里转头又笑着向慧妃道:“慧妃妹妹,姐姐借机躲躲懒,这宫务可就麻烦你了。”说完又看了宜敏一眼,“若是妹妹忙不过来,倒是可以让荣妃妹妹襄理,毕竟多个人帮忙妹妹的担子也轻一些。”   慧妃脸上微微一僵,正想着怎么开口挡回去,宜敏倒是抢先开口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妾这才刚刚进宫,连这宫里的规矩都还没学全呢,如何懂得这些个宫务之类的。何况让臣妾骑马狩猎那是没有二话,若是这些个繁琐之极的事务可千万别找我,臣妾在家中可最怕这个了。”   宜敏双手连摇,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急得连苍白的脸上都显出一丝血色,逗得孝庄大笑不已,连孝惠都露出一丝笑意道:“咱们这位荣妃娘娘看着端庄稳重的,没想到竟是跟咱们科尔沁的姑娘似的,只爱骑马狩猎不爱管家理事的。”   孝庄笑着拿手指点了点宜敏,忍不住笑骂道:“我还道你这丫头是个文静的,原来倒是看走眼了,竟是个泼猴般的人物。”孝庄嘴上虽然骂着泼猴,可是在场的都看得出她眼中的笑意,可见心情还是很好的。   赫舍里仿佛见不得宜敏好似的,不经意般地提起:“可见荣妃妹妹是个文武双全的,听说荣妃妹妹在家中就最爱读那些汉人的书,是个学富五车的才女呢!”慧妃眼神微动,也想说上两句,但一瞥间孝庄明显淡下来的笑脸,识相地闭上了嘴。   宜敏看了赫舍里一眼,不慌不忙地拿起帕子轻掩嘴角:“皇后娘娘这话可叫臣妾无地自容了,好叫两位太后得知,臣妾自小是被乌库妈妈带着教导,而乌库妈妈是蒙古旗人,说来倒也算是科尔沁蒙古的分支,隶属于郭尔罗斯旗。臣妾自小跟着乌库妈妈,不过多学了一口蒙语罢了,如何敢当学富五车的名头。”   孝庄闻言眼睛一亮:“没想到竟还有这等缘由,哀家竟不知道马佳氏老封君竟是科尔沁族人。”孝庄说完看向坐在一旁,难得脸上带着笑意的孝惠道:“这下可好了,以后可有人陪着你聊聊天、解解闷了。”孝惠一直是传统的蒙古女性,满语顶多能沟通,平日里都是说蒙语,如今听着宜敏的曾祖母是科尔沁的,虽然是分支但也足够她高兴了。   赫舍里和钮钴禄氏从一听见宜敏的曾祖母是科尔沁蒙古的时候起,脸色就难看起来,心中纠结不已,本来荣妃的家世背景就不输给她们,如今再加上两位太后的科尔沁情结,以后这宫里岂不是荣妃的天下。   钮钴禄氏这下子也坐不住了,她可不希望宜敏把两位太后的心都拉过去,忙抓住个空子插嘴道:“荣妃妹妹这话倒让我听着糊涂了,既然妹妹的曾祖母是蒙古人,怎地会教妹妹汉学呢,姐姐可也听说过妹妹可是满蒙汉皆通呢?”说完就看着两宫太后的脸色,众所周知两宫太后最讨厌所谓汉族才女,毕竟董鄂妃的前车之鉴不远呢。   孝庄淡淡一撇慧妃眼中的幸灾乐祸和皇后看好戏的神情,再看向宜敏一副镇静自若的模样,与孝惠交换了下眼色,端起茶盏轻呷一口,并不做声。   宜敏突然促狭地一笑,对着两位太后眨了眨眼睛,一副故作神秘的模样道:“臣妾的乌库妈妈出身蒙古,自然是不懂什么汉学,不过妾身自小抄得最多的一本倒真是汉人的书,两位太后何不猜上一猜?”   孝庄孝惠见了宜敏的作态不由得一愣,这些年来还真没人敢这么跟她们玩笑过,不过这种体验叫孝庄很是新奇,不由得提起了几分兴致,跟旁边的孝惠低声讨论起来,想了半天似乎也没能想出来一个不懂汉学的蒙古老太太能叫自家姑奶奶学什么。倒是身边的苏茉儿若有所思地看了宜敏一眼,凑到孝庄耳边低语了两句。   赫舍里和钮钴禄氏正暗自嘲笑宜敏自作聪明,万一两位太后猜不出来落了面子,倒霉的还不是她自己,只有宜敏不为所动,脸色带着淡淡的笑意,心中胸有成竹,她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就算孝庄和孝惠想不到,但是苏茉儿这个虔诚佛学的肯定能想到。   事情也不出宜敏所料,孝庄和孝惠听了苏茉儿的话,都是呆了半天,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孝庄一边笑着一边指着宜敏乐道:“你这丫头,莫不是从小被你乌库妈妈罚抄佛经不成?”   “太皇太后您真厉害,这都能猜出来。”宜敏很是捧场地露出一副太后您竟然真猜出来了的模样,又装着蔫了下来的可怜模样道,“可不是嘛,乌库妈妈见臣妾从小跟着哥哥们疯玩,生怕曾孙女养成一副男儿脾性,硬是压着臣妾抄了好几年的佛经。从那以后臣妾要是一天不看看书,念念佛经竟是全身不舒服似的,额娘当时都被吓坏了,生怕臣妾入了空门当姑子去呢!”   孝庄笑得直抹眼泪,孝惠也是忍俊不禁,苏茉儿也在一旁含笑拍着孝庄的背,生怕她笑岔了气。底下的赫舍里和钮钴禄氏心中暗骂宜敏早做了姑子去才好呢,何苦进宫来给自己添堵,面上却不得不跟着两位太后凑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宜敏看在眼里,心中快意不已,进宫后会遇到的情况早就被她考虑过无数遍了,自然对一切情况做好了应对和说辞,想给她找不自在没那么容易。   “皇玛嬷何事如此开心,也让孙儿乐上一乐吧!”就在慈宁宫充满欢声笑语的时候,康熙也踏着晨光走进慈宁宫。    正文 初战告捷   康熙一早就赶往乾清宫进行御门听政,等下了朝就往慈宁宫给孝庄请安,刚刚走到正殿门口就听到远远地传来孝庄爽朗的笑声,甚至还有孝惠的轻笑声,不由得心中惊讶,皇玛嬷可是很久不曾如此开怀大笑了,皇额娘更是难得有个笑脸,不由更加好奇,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皇帝来了,快快坐下。”孝庄听见康熙的声音,抬头一看来人脸上更是笑开了花,不等康熙行礼就拉着他坐在身边,招呼着苏茉儿赶紧给康熙端碗奶、子垫垫肚子,孝庄可是知道康熙五更上乾清宫听政,下了朝就会立刻赶来慈宁宫给她请安,根本没时间用膳的。   “皇玛嬷快跟孙儿说说何事如此开心,孙儿可是好奇的很呢!”康熙笑着倚在孝庄身边坐下来,又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他是在是好奇有什么事能逗得两位太后如此开怀,尤其孝惠脸上还余留着浅浅的笑意,显然心情很是愉快,这让康熙欣慰高兴不已,毕竟这位皇额娘虽然不是生母,但是自小对他还是很好的。   孝庄笑着把刚刚的情况跟康熙说了一遍,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显然是真的开心了。康熙倒是没想到宜敏的满蒙汉皆通竟还有这般缘由,看来以后倒是可以让她多来陪陪两位太后,毕竟两位太后心情好了,康熙也跟着高兴,不由得满意地看了宜敏一眼。   只是康熙打眼这么一看,心里就是一咯噔,宜敏虽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但是那苍白的脸色可是没办法掩饰的。康熙刚刚下朝还不知道皇后一早给宜敏难看的事情,只当是自己昨晚太过了,心中倒是对宜敏愧疚怜惜起来。   皇后见康熙听了太皇太后的话之后,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宜敏身上,心中气恨不已,加上刚刚被惠妃挤兑得失了掌宫权,又在宜敏那里吃了瘪,明面上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怒气翻滚,这会儿又见康熙看都不看她一眼,更是心中气苦,只觉得一股子闷气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宜敏目光微垂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其实暗中一直注意着赫舍里的情况,如今瞥见赫舍里黑如锅底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自是心怀大畅、解恨非常。当初赫舍里可不就是在她怀孕期间,不停地刺激她的情绪,让她一再动胎气,这才让孩子一出生就身体不好,如今宜敏自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就在康熙和孝庄孝惠其乐融融的时候,苏茉儿端着碗热气腾腾的奶、子过来了,康熙笑着接过来,亲热地向苏茉儿道谢。坐在下方的后妃三人一见这场面,就知道康熙这是要陪着两位太后用膳了,于是都识趣地提出告退。孝庄也不留她们,只顾拉着康熙的手说话,挥挥手让她们自己回宫去。   后妃三人走出慈宁宫正殿,叫上候在殿外的众嫔御们,在赫舍里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往慈宁宫大门走去。宜敏扶着尚嬷嬷的手慢慢地走着,几乎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嬷嬷身上,让尚嬷嬷紧张不已,只道宜敏这是快要撑不住了,不由得对走在最前面的皇后愤恨不已。   宜敏的速度一慢下来,就渐渐拉开了与皇后和慧妃的距离,后面的嫔御不敢越过宜敏,也不得不拉下速度,导致前面皇后和惠妃渐行渐远,后面宜敏带着一串嫔御们慢慢挪动的情形。   这样奇怪的现象自然引起四周宫人们的注意,被康熙留在正殿外的梁九功自然也看到了,他对这位荣妃娘娘可是打定主意要巴结的,今早在长春宫的事情也早就得到了消息,只是康熙在上朝的时候他不敢惊动,下朝之后更是直接来了慈宁宫,梁九功更没机会说了,何况他也不敢在主子没问的情况下多嘴。   梁九功本想着皇后娘娘就算心里不舒坦,对着荣妃娘娘顶多就是不给好脸色罢了,毕竟皇后娘娘一向以贤惠大度著称。如今一看荣妃娘娘这情况,怕是严重得狠了,竟是连走路都成问题,昨晚康熙和宜敏的战况梁九功是最清楚内情的,要是皇上知道荣妃被这般折腾肯定是要恼了的,看来今个早上的事情决不能瞒着了。   这厢梁九功因着宜敏的作态,已经打定主意等康熙一出慈宁宫就一字不漏地回报情况。而越走越远的赫舍里如今可没功夫注意四周的动静,她正着急地想要立刻赶回长春宫,请太医给她安胎诊脉。赫舍里从刚刚起就感觉到肚子就开始微微地抽痛,这会一走路更是带着轻微的下坠感,让她惶恐不已,恨不能直接让人把她抬回长春宫。   可惜赫舍里不敢,因为这里是慈宁宫,除了两位太后,任何人都得步行,这是对太后的尊重。赫舍里更是不敢在刚刚那种情况下表露出不适,一来在慈宁宫宣太医对长辈不敬,二来今个太皇太后已经对她产生不满了,甚至还夺了她的掌宫权,如果她在这时候表示身体不适,甭管真的假的,都会让太皇太后认为自己在向她表示不满呢。   赫舍里既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就只能忍耐了,只想着等回到长春宫再作计较。这种情况下赫舍里自然没精力去发现身后宜敏的小动作。只是赫舍里没想到的是,她这番不管不问的态度,看在其他人眼里更是坐实了嫉妒不贤的名声。   宜敏不紧不慢地装着虚弱,冷眼看着前方赫舍里急切不稳的脚步,她对赫舍里凡事爱多想的性子和力求事事周全的行事作风清楚得很,这才设计了当下这一连串的情况来刺激她,孕妇最忌情绪波动剧烈,如今赫舍里经过这么一通折腾,那肚子自然就不太稳当了。   要知道宜敏对赫舍里恨之入骨,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赫舍里安稳地生下健康的嫡子呢?何况这不过是刚开始而已,宜敏早就布置了一连串的后招等着赫舍里呢!   出了慈宁宫,尚嬷嬷动作迅速地把宜敏扶上轿子,眼见皇后招呼都不打一个,自顾自地让凤辇起驾回长春宫,心中倒是松了口气,要是皇后再来拖个一时半刻的,尚嬷嬷还真担心主子会不会当场晕过去。等宜敏有气无力地跟慧妃打了招呼,便让人抬着肩舆回了钟粹宫。   慧妃看了看皇后和宜敏的仪仗匆匆远去,不由得勾起优美的唇线,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今天她可是最大的赢家,不但从皇后手里抢过掌宫权,而且荣妃身子看起来亏的厉害,她巴不得宜敏身体就此垮了才好呢。可惜想象和现实的差距一向大得很,慧妃注定要失望了。   等康熙迈出慈宁宫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梁九功极有眼色的发现康熙虽然脸上带着笑,眼底却弥漫着冷气,连忙缩了缩脖子,没敢上前找不自在。康熙一甩袖子,摆驾回了乾清宫。   回到乾清宫,康熙才冷下脸来,让梁九功将今天早上所有的情报都说了一遍。梁九功跪在地上,连额头上的冷汗都不敢擦,嘴里一点不敢添油加醋地把皇后怎么让荣妃在长春宫外站了大半个时辰,甚至连皇后跟嬷嬷自以为无人知晓的所有对话都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最后还把宜敏出慈宁宫时的情况也描述了一遍,这才跪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地等着康熙的雷霆之怒。   梁九功等了大半天也没见康熙有什么动静,却一点都不敢抬头,只专注地盯着自己眼前不停来回走动的明黄色龙靴,他知道这是皇上心情烦躁时才会有的举动,不由把头埋得更低了些。整整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康熙才停在梁九功跟前,低声吩咐了梁九功几句话,梁九功连连点头应是,等康熙吩咐完了才敢擦一擦满头满脸的冷汗,正打算按照康熙的吩咐去办事。   这时候长春宫的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在乾清宫外求见,康熙眉头一皱,终究还是叫了进去。那个奴才一进门就跪地一阵磕头,着急忙慌地道:“皇上,您快去看看主子吧,主子从慈宁宫回去之后就腹中疼痛,传了太医说是动了胎气,皇后主子这会正念着皇上呢!”   康熙一听这小太监的话,就是龙眉一竖,一脚过去将小太监踹了个跟头,这才气哼哼的道:“什么叫从慈宁宫回去就动了胎气,难道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会害了皇后不成,来人,把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拖下去,杖责二十!”   梁九功眼见着那个小太监被堵了嘴拖了出去,也不敢继续留在殿内,连忙悄无声息地躲了出去,梁九功刚刚走出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忍不住一个哆嗦,埋头疾走,极力忽略耳边传来的康熙的冷哼:“好个皇后,朕倒是要看看你有多能耐……”。   梁九功心中不由暗自为皇后叹息,这皇宫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后今儿的举动可是犯了皇上的大忌了,看来这宫里就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