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部分 楔子 十月惊雷      十月,霜降。莫阳城.夜。   夜色诡异,乌云笼月,有怒风狂吼的声音穿啸而过。长长的阶台有人行色匆匆的向亮着烛火的内殿跑去。吱呀一声,屋内的烛火稍微晃动了几分,似要被这窜进来的风所熄灭,昏暗的烛火下便听那人语气急促的说道:“禀主子,夫人要生了!”。   呼的一声,火苗发出呲呲的声音,屋内的光线亮了几分。坐在书案前的人拿着手中的笔顿了顿,一滴墨滴在素白的绢纸上。“再探!”低沉的声音中似有些颤抖,而他执笔的手隐隐却在发抖!   “啊!”女子的哀嚎声划破夜空,东方隐约闪现的蓝光使夜色更加诡异。借着雷光可见高大的宫殿上的匾额映照着祥和二字!   “夫人,您在用力,孩子马上就出来了!”稳婆的声音鼓舞着躺在床榻上的女子。   “啊!”女子的嘶叫声更加浓烈,而此时空中一道闪电而过,惊天雷声四彻。   哇哇的啼哭声夹在闷雷声中,空气中有一丝血腥之气传来。“恭喜夫人是个小公主!”稳婆抱着孩子高兴的说着却瞧见锦被上慢慢晕开的血迹,心中一惊大叫道:“啊,不好了,夫人血崩了!”。   闪电划过,照着床榻那个额头满是汗珠的女子,而她的身下如开满红色的莲花渐渐染红床榻被褥,那睁着的双眼中似是诉说着无尽的话语。   “快来人啊,天乾宫走水了!”屋外人群的呐喊声将本是嘈杂的夜搅得更加混乱不堪,闪电霹雳而过又一声惊雷而起,黑暗的夜被不远处的宫殿弥漫的大火照耀的异常明亮。   “禀主子,出事了!天乾宫走水,姬夫人生下小公主就,血崩仙逝了!”来报之人话有停顿,语气沉重,低着头不敢看自己面前的主子。   殿外嘈杂的声音隐隐传来,那狂风怒吼伴随着闪电雷鸣时不时的划过长空,映照着殿内光滑的地面和长长的身影。   那人踉跄着退了几步,颤抖的手打开那扇雕花的轩窗,窗外风雷暗动却不见一丝雨滴。天乾宫弥漫的大火映在他的双眸之中。   “长乐,国师的话果真应验了!”那人闭上双眼,耳畔似有孩童啼哭的声音漫过长夜,隐隐在雷声中听的不太真切!   “传旨,赐死祥和宫的所有人。”良久,冷冽的声音响起,一道闪电从夜空划过。   “那小公主?”   “杀!”轰的一声雷声巨响,仿佛要将天空生生劈裂。而那人紧握的拳头却不停的在颤抖,暗夜似是更加浓烈。他觉得那是死亡的气息在慢慢笼罩。   “是。”那名唤长乐的男子领旨转身退了出去。   “天降妖物,必见血灾,江山社稷,岌岌可危!如烟,对不起。我不能拿祖宗的基业来当赌注,那个孩子她已经害死了你。我不能,不能让整个国家都断送在她的手中。你要原谅我,如烟!”长长的叹息和着呜咽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他蜷缩的身影靠在轩窗下的墙壁上,似有水滴滑落在光洁的地面上,一滴,一滴!   “啊,不要…”不时有惨烈的叫声和乞绕声回荡在殿内,与婴儿的啼哭声合为一体。鲜血贱上窗棂,将窗纸上那洁白的满池莲花染成一片血红。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窗外,雷声却歇,了无痕迹。   七阙楼上女子含笑的眼睛看着渐渐染红的宫殿,微微回眸望着身后的人道:“没想到连上天都在帮我!”。女子微微扬唇露出一副邪魅的笑容。   十月惊雷,一夜霜降。风雨过后的都城远远望去染满一层层白霜,渐渐淹没了血迹。只有那飞檐琉璃瓦被焚烧后的乌黑与空气中还未散尽的血腥在阐述暗夜的惊魂,白霜满地仿佛是在送那些枉死的人最后一程!   陈.《祥和志》记载,永昌三年,十月霜降。陈国姬夫人难产,胎死腹中。薨与祥和殿,终年二十三岁。帝,大恸,连日不朝,普天同哀。召圣国寺众僧超度四十九日。葬于西陵,陪葬者二十五人!    正文部分 番外一 久霜的秘密      呼啸的北风吹过,刺骨的风袭击着我的心。我站在书房的门外踌躇,看着房内昏暗的烛火。   “久霜,是你在外面吗?”房内薛少亭的声音略带着些苍白,四皇子兵变,如月公主糟害,就连唯一的希望也要破灭。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推开房门。房间中暗弱的光线照着他憔悴的脸,我跟随了他十五年陪他应对着一次次来自四皇子的阴谋算计,他身为太子但有的时候却孤独的令人痛心,他的无奈,他的执着我用了十五年才看清。   “凌墨染竟然要娶青霄为妃,宣国真的是大势已去!”长长的叹息声飘散在房中。   我双膝跪下,低着头,声音里有些颤抖:“属下有要事对殿下坦白,望殿下莫要动气。”   “你说便是。”他的声音很是清淡。   我抬起头看着他有些疑惑的神情,那被我藏了十五年的心事终要重见天日。   “殿下可知属下当年缘何非要追随你?那是因为属下一心想为家父赎罪。殿下当年被人暗害跌落悬崖,害你的人乃是陈国的将军,而我正是他的幼子!属下乃是陈国人,名唤陈斐扬,当年得知家父对殿下所做的事情深感愧疚,因此只身离乡寻找殿下的下落。并执意跟在殿下身前替父赎罪!”我将这秘密说出,看着他神色不明,房间中静的有些可怕。我深深了解他,更知道他眼中不容欺骗,可我却欺骗了他十五年。   “你为什么要将这事情坦白?难道你是想离开宣国吗?”他的语气中没有怒气却带着一丝质问。   我一惊,看着他脸上划过一抹悲痛,忙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殿下,属下与陈太子乃是儿时玩伴,更是知晓他的为人。此次宣国危机他绝不会坐视不理。请你相信他!”   他哼笑,甩手将手中的书卷仍在一旁:“原是你是在替他做说客?”   我暗自咬牙,看着他。明知凌墨染此次做的事让众人发指,谁还愿相信他是另有苦衷呢?若是让他相信,那只有那最后的一个办法,我想救宣国更想帮他。   “陈太子执意迎娶青霄姑娘定是有苦衷的。不瞒殿下,其实青霄姑娘乃是陈太子的亲妹妹,她是太子及属下儿时救出皇宫送走的。”我将青霄的身份如实相告。   他听后果然有些惊讶,从书案前站了起来呆呆的看着我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点点头:“属下所言句句属实。陈太子究竟谋划何事,殿下与他面谈便能知晓。他明日会来此向殿下赔罪,届时殿下就能知晓他的打算了!”   “久霜,你是我这些年来唯一信任的人。我相信你!”他说着朝我走来伸手将我扶起。   我看着他,眼睛有些湿润。   “殿下不怪属下隐瞒了自己的身世吗?”我问他。   他坚毅的眸中划过一抹赞赏之色,伸手拍了拍我的肩笑着说:“我从来就不恨当年暗害我的人,若没有他我又怎么能遇见阿月。这是冥冥中的缘分,我要感谢他才是。久霜,我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性情之人,为了替父赎罪跟随了我十五年。我很是感动和钦佩,久霜你也不要在执迷,过意不去,该放下的便都放下吧!”   当年我不过是六岁的孩童,无意间知道了父亲的秘密,更没想到父亲为百官之首竟也相信妖孽这样的说辞。后来我才知晓原是皇后娘娘一直拿当年他暗害薛少亭的事情威胁。在当年发生了那件事后,我便离开了陈国一心想要赎父亲的罪过,这个结缠绕了我十五年,今日终于解开。   “谢殿下原谅!”我执手深深的对他行了一礼。   “应是我谢谢你,这些年若没有你我也支撑不下去。”他扶我起来郑重的对我说。   那一刻,我知道我十五年的努力终没有白费。我不后悔我所做的选择,更不后悔和他相识的这十五年!从今以后我将收起内心的冰冷,淡然于人世间! 正文部分 番外二 被砸的书房      我想就算被天下人所唾弃,我也要做该做而必须要做的!薛少亭恨我,薛少衍恨我也许就连青霄也会恨我!那又怎样,只要能救宣国能救陈国,背负再多我也甘之如饴!   幸而有久霜可以替我在薛少亭面前周旋,只是不知道薛少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能原谅他?事到如今,却也只能赌一把。   我含着微微的笑走进东宫,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来赔罪的。   我笑着朝久霜走过去,语气有些戏谑:“劳烦久大人通传,墨染前来赔罪来了。”   他向我递来一个目光微微点头,我知道我赌对了!   “陈太子请回吧,殿下不想见你。”他伸手假装阻拦我的脚步。   我不理他,甩开他的手直直朝着书房走去。推开大门我大声的喊道:“太子殿下,墨染向你赔罪来了。”   话音刚落便从房中飞出一只花瓶,我暗笑,侧身躲过。那白色的花瓶飞出门口只听砰的一声碎做千万片。我想薛少亭也真舍得,这白釉青花的瓶子可是价值不菲。   “滚,我不想见你!”他的骂声有些歇斯底里,那声音中含着的怒气太盛。   我笑着来到书房,朝他微微点头。时间紧迫,我只能速战速决。我低沉的声音唯有我们二人能听到:“请殿下相信我,求四皇子将姝儿送出宫,令久霜护送!”   他的目光微微一愣,点点头又大骂道:“凌墨染你这个伪君子,你毁了我女儿的一生。你这个畜生!”   我暗暗掩着唇,虽知是做戏但听人如此直白的骂我倒是头一遭,不禁有些想笑。为了配合他,我将书房中一些东西摔在地上,只听兵乓杂乱,房外的人一听便知道房里紧张的气氛。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压低了声音问我。   “殿下,好歹你是宣国堂堂的太子缘何如此没有礼数?我好心向你赔不是,你却如此待见。真是不识体统!”我大声说着,接着暗暗对他道:“想必久霜告诉了你,青霄是我的妹妹。我让她替姝儿代嫁是为了掩人耳目。我要娶的人只会是姝儿,将青霄带走我另有目的。”   “凌墨染,我恨只恨自己无能为力,他日我若登上这皇位必定踏破你们陈国的土地,让你为你今日所做的后悔!”他又对着门外大喊了一声,那恨意做的十足的相像。   “如今我不得不信你,我将我女儿和宣国都交给你了。”他说着对我行了一礼,眼中尽是湿气。   我忙扶他起来,挥了挥衣袖大声说道:“怕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哈哈!要兵戎相见也是我陈国踏破你们宣国的土地,你就别白日做梦等你的驻边关大军了。”   “殿下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我一定可解宣国之危。”我低声对他说。   他点点头又继续作态:“凌墨染,你欺人太甚。你会遭报应的!”说着又将几案上的笔墨书砚摔了个粉碎。   我看着满屋狼藉,不禁觉得有些落寞,临行前我最后嘱托他:“等我带着青霄离开后,殿下就寻个时机告诉薛少衍真相。你告诉他我一定会将青霄还给他的!”   他点点头答应了我,若我最放心不下的唯有这个对青霄痴情的七皇子了。只是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我不得已要瞒着他和青霄,即便他们恨我也在所不惜!   “哼,我倒要看看什么是报应。不识抬举!”我大喝一声,气愤愤的从书房走出来,东宫里满是四皇子布下的眼线,方才那番争吵只怕早已传到四皇子的耳中。   身后薛少亭又十分配合的扔出几本书籍,哀哭声听着竟是那么的真实:“苍天啊!”   我扬了扬唇,掏了掏耳朵,耸了耸肩,也许这样的会面联盟只有我们能做的出来吧?此事若被载入史册,不知后世之人该如何评价才是?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了东宫!我说背负的,我所隐忍的,我所痛苦的,相信终有一日,你们会明白,会谅解! 正文部分 番外三 朔风      他们告诉我青霄离开了。   离开,那是隐晦的含义。我怎么会不明白?皑皑白雪铺满整座皇宫却也不抵那红绸灯笼来的刺眼,她走了,嫁给了别人!   我还记得红梅月下我们许过的誓言,她一心要嫁我,原是早已打算好了离别,而我却不知道。   她用一碗忘情之药,一夜缠绵将我埋葬在深宫厚厚的大雪中。她带着她的绝然,她的不舍,踏上一条不归路。   我提着寒光剑,脑海只剩下一个念头。我知道她的决绝,知道她的果断更知道她的选择。我只想冲出这高墙深宫,即使血染千里也在所不惜!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救她,我要带她走!什么天下苍生,黎民安危?为什么要用我的青霄去换?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苍天如此待我们?   那一刻,我是真的疯了!   赤裸的双脚走在寒冰积雪中也不知冷,单薄的寝衣在呼啸的北风中狂舞,我手上的剑不知染上谁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洁白的积雪上。   那一日,若不是大哥赶来,只怕我早已神智失常,疯癫难救!在他夺下我手中的长剑,丝丝鲜红染红了地面的时候,一股清香的味道飘进我的鼻中。昏睡前我分明听到大哥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青霄是凌墨染的妹妹。”   那不是错觉,我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我开始装疯,日日搅得宫中不宁。四哥终于忍耐不住,将我关进了偏僻的境明宫,就连宫女太监也不敢前来伺候。   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寻了咏思宫中那些对我衷心耿耿的侍卫,找了一个与我体型相似的人偷偷来到境明宫。幸而青霄教过我易容之术,我让朝安暗中准备需要用的东西。   我要偷梁换柱,我要离开宣国。   在我被迁入境明宫后的几日,我的疯症终有好转不在伤人,但神志依旧不清,好的时候很安静发作起来只会叫着青霄的名字。御医开了药让疗养,再也不来问诊。   这正是我所想要的。   我趁夜离开了宣国,马不停蹄直奔陈国的疆土。我想见她,十分的想见她!   我在凌墨染的大婚之夜潜入了皇宫,易容成普通的侍卫查探好凌墨染经常出入的地方。   第二日,我终于见到了他。   他看着我出现在他面前很是惊讶,惊讶中又带着一些欣喜。我不与他寒暄只道来意:“借你身边的侍卫给我,我来陈国的事别让青霄知道。”   他愣了愣,却也不问我缘由只唤了一名叫朔风的人,让他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我轻声道谢,带着朔风离去。   再次回来,我已是朔风!有了这个身份我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内院,我寻找着青霄的下落,看见她从福安殿跑着出来。   我一路尾随,看见她踏上七阙楼纵身一跃。那抹白色的身影让我的心一颤,我不假思索的跃上去,在细雪纷飞的夜里。阔别半月的相逢,她却是要去寻死!   纷纷的白雪飘落,我看着她那双美丽醉人的眼睛,我想幸好我来了,否则我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极力隐着内心的冲动,我告诫我自己,我是朔风,不是薛少衍!   她说她不是寻死,只是想吹吹风,她还威胁我不让我将此事告诉她哥哥。她像是对一个久别的朋友的一般,笑的那么开心。我看见她的笑容有些失神,我在想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是谁?   我暗暗的在她身边保护她,看着她。她坐在孤月下独饮,嘴里轻语:明月照残雪,朔风劲且哀。   我们在月亭中对饮,她说她想念她的夫君,她说她的夫君忘了她!我藏在眸中的泪差点涌出,我如何能忘记你?我怎么会忘记你?   她不胜酒力,几杯下去已然醉倒。我抱着她回去,怀中是熟悉的味道,她轻声唤我的名字,少衍。我紧紧的抱着她,心想,能再次这样抱着她已是苍天给我的眷顾。   我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抚摸她的眉眼。   我说过,我会一直保护你!   她为了早日回到宣国,设下一场迷心之局对付韩广漠。我看着那个该死的男人握着她的手,我想冲出去给他一刀,但终被我忍下。她早就叮嘱我不让我轻举妄动,我只能暗暗的忍着。   她的计谋很成功,唯一失算的是韩广漠竟想来个鱼死网破。我看着他挟持青霄,似是未加思索,立刻寻了机会在他背后偷袭。   我想这个人真的是该死!若眼下没有那些侍卫及凌墨染在,我一定会一剑了结他!   好在是有惊无险,我担忧的看着她。她却对我莞尔一笑,她说她知道我一定会来救她。   这个女人,真是让人爱恨不得!   她在孤月下问我愿意与她一同回去吗?我笑的极轻,我如何不愿意呢?   我明知道她说的不过是逗我的玩笑,可我心中依旧开心。   整个皇宫开始准备她的婚礼,她和宣国七皇子薛少衍的婚礼。我想我是朔风,一直会保护她的朔风。   我和凌墨染站在瞭望台上,整个皇宫装饰成一片喜色。我想我欠她一场繁华盛世、十里红妆的婚礼,最后竟是她给我了这样一场婚礼。   我想这辈子,我是在也逃不开!   那日,凌墨染问我:少衍,你易容成朔风。你说青霄她知道吗?   我站在风中微笑不语,望着远山叠嶂。   她定然是知道的!   我叫薛月见。   我娘常给我讲她和我爹相识的故事,她说他们是在月下相见的,后来辗转千回,分分合合最终有了我。   我娘常说爹爹时常会吃我的醋,说我占据了我娘的心。   我常把这话偷偷告诉爹爹,爹爹听后总是笑的好开心。我知道他和我娘一样疼爱我。   我有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家庭,说他复杂是因为我时常纠结。   我娘是双国美丽而高贵的公主,但我们一般鲜少在公主府生活。爹爹与娘亲隐居在山清水秀的碧池谭边,跟我们一同生活的还有安叔叔和心姨。双国的帝王是我的舅舅,而我的舅妈则是爹爹的侄女。   每年回宫,最开心的莫过于外公和爷爷。平日他们常常在一起杀棋、喝茶偶尔斗斗嘴。我还有一个皇伯父和皇伯母,他们每年都会回宫住一段日子。我还有一个弟弟,是舅舅的儿子,当朝太子小我两岁。   宫外我们还和陈叔叔一家走的很近,听说陈叔叔以前是皇伯父身边的侍卫,而紫姨则是娘亲的师姐。   这关系实在是好复杂!   每年从碧水潭回来我都非常的忙,今个被舅舅接去宫里陪爷爷、外公。明个又被外婆、奶奶叫去唠嗑。要么就是被皇伯父和皇伯母拉去吃点心,再者就是娘亲和爹爹带着我去陈叔叔家赴宴!   我想,我能明白爹爹和娘亲缘何会避居山里了。   我还是更喜欢山里的日子,娘亲和爹爹常带我泛舟湖上,带我去钓鱼,教我弹琴习武。   我觉得娘亲和爹爹是这世间最最恩爱的夫妻,我是他们最最疼爱的女儿。   我爹爹叫薛少衍,我娘亲叫凌青霄。   我叫薛月见!   我是他们月下相见、相爱的结晶!    正文部分 第一章 商贾之女      宣国,崇明十八年春。峻阳城。   日暮时分,浩浩荡荡的车队从东城门缓缓驶进城中。有士兵护送领路,随行的几辆马紧跟其后,这场面引起行人驻足观看三五议论。   “这些应该都是从地方州郡应选出的秀女吧?啧啧,真是可惜了这些姑娘们!”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   “怎么能这么说?被征选的都是些达官显贵的千金,指不定这些官员就靠着他们送进宫的女儿升官发财呢?”其中有人不以为然的回道。   “若真是那样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可是太子妃也只有一个不是吗?不过咱们的这个太子也真特别,而立之年已过竟不见纳妃。难怪当今天子会让这些官宦之女前去应征?”人群中有人叹道。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议论天家那可是要杀头的!”那人说着用手在脖颈比划了两下,吓得身旁的人连忙禁了声。   “快让开,赶快让开。”人群中突然一声惊呼,只见几匹受惊的马在街上疯了一般的逃窜,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整条路上皆是被马撞翻的货物还有受伤的路人,眼见那几匹马就要朝着迎面而来的车队撞上。   一阵风轻轻拂过掀起马车上的帘子,车上的女子淡淡的扫了一眼前面的情况。   却见嘈杂的人群中似是响起了什么声音,便见那些疯了一般的马突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擦拭着额上的汗珠看着这惊险的一幕。若是这些惊马和护送秀女的马车撞上只怕会出大的纰漏,那为首的官吏长舒了一口气,好在有惊无险。   惊马的主人向着众人陪着罪,还不忘念叨着:“奇怪,真是奇怪。”   “走吧!”官吏挥一挥手让手下的人跟上护着几辆马车继续前行。   而就在这几辆马车的身后,两个骑着马的少年目睹着这一切。   其中一男子胯下一匹雪白的骏马,衣着云白色直襟暗绣长衫,腰间束了一条绣着兰花的腰带,系一根雕花墨玉佩。   发髻用玉冠束起,五官俊朗,明眸深邃,嘴角隐隐含着笑意望着那远去的马车暗暗不语。   “公子在笑什么?”另一个骑着马的男子似是个随从,生的虽不及这公子俊朗,但隐约眉宇间透着一股豪气。   一只手握着腰间的佩剑,眼风扫着周围的情况,见一旁的公子紧盯着前面的马车含笑不语便好奇问了起来。   “朝安,方才你可听到什么声音?”那白衣公子低眸抚了抚鼻,问着一旁的男子。   “方才有些混乱,但隐约听见好像有什么声音响起,那马就突然停了下来。”朝安摇了摇头如实回道。   白衣公子扶鼻不语似是在沉思,良久才道:“是驯音术!传说西域之地有高人能以音律与鸟兽沟通。”。   “驯音术?”朝安对这什么驯音术不甚了解,但转思一想接着有些欣喜的盯着眼前的白衣公子道:“那公子一定知道是谁用这驯音术驯服了这受惊的马?”   那白衣男子耸耸肩道:“不知道!”。   朝安张了张口瞥了眼自家公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白衣公子将朝安的神情尽收眼底,笑着又道:“我虽不知道是谁,但我却知道是那几辆马车中的一人。”他故作高深的模样看了看一旁的朝安。   “可她们不是此次应选的秀女吗?”朝安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更有意思。四哥这次寻来的女子看起来不简单啊,只怕大哥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而我更好奇的是这些究竟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走吧,我们回去看好戏!”白衣公子饶有兴趣的说着,但听着似是话中有话。   朝安点点头应着,二人紧跟着前面的马车一同朝着峻阳城内的宣华宫而去!   北宣南陈,这是中原鼎力的二个国家。因不想战争四起,两国速来以和亲维持太平共同抵御边疆蛮夷,数十年来倒也太平。   宣国虽是更改了国号,但依旧保持了前朝的实力。峻阳城作为国都,在富饶的中原之地闻名远播。   而宣华宫则是宣国皇宫,其建造格局恢弘大气,鎏金夺目,壮观非常,更是彰显了宣国薛氏一族的龙威与霸气!   马车在宣和宫侧门停下。马车上的女子陆续下车,她们一众具是身穿一样的宣国秀女服饰,水蓝色碧华裙上绣着富贵牡丹,外罩流苏云纱,脸覆面纱,流云髻上簪绒花与琉璃步摇。   远远望去水蓝一色,美不胜收!   “高统领。”有洪亮的声音传来,宫门处,几个身着宫装的嬷嬷和一个领头的姑姑迎来。   “荣姑姑。”高季林走上前与其搭话。   “这些便是此次应选的秀女?”秀容指着身后一行女子问道。   “正是,这是牌籍名册。”高季林从怀中掏出一册子交给秀容。   秀容点点头伸手接过,道:“将她们交给我便是,高统领辛苦了!”。   “有劳姑姑,高某这就回去复命了!”高季林执手一缉,遂带着手下众人离去。   落日西去,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照耀着一道道长长的影子。秀容拿着册子朗声读着,一一核对着众人的身份。   “云州刺史贾予道之女,贾元香。”   “在”。   “上林郡太守苏润安之女,苏常若。”   “在”。   “锦州商贾江德才之女,江幻音。”   “在”。轻柔的声音刚落,便引来小小骚动。   “商贾之女?”“这怎么可能?”人群中有人质疑着小声议论。   秀容合上册子,微微抬头,眼风瞅着方才应声的女子。只见她安然的站在原处,因为还覆着面纱并瞧不见她的容貌,但她仅露出的双眸犹如秋水一般明亮醉人。   “安静。”秀容一脸严肃,声音有些严厉。席下众人具纷纷闭口低着头不再言语。   “不要以为你们是什么官家千金就自以为是,自命天高。来到这,是做宫女还是飞上枝头那可是看你们的造化!若是有人恃强凌弱,狗眼看人那就错了!在这里,我们都是奴才!若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惹了主子们不高兴,性命不保那都是小事,更有甚者会祸及亲族!你们若有本事,只有进得了锦华宫的人才能成为主子!都明白了吗?”   秀容在这宫中待了十余年,历经前朝与今朝什么样的人和事没有见过。高墙深院,等待她们的是什么都是未知!   “是,谨遵姑姑教诲!”整齐的声音婉转动听,如同一池春水荡漾着涟漪。   夜幕渐黑,众人随着秀容姑姑一同踏进这宣华宫中。   九转回廊上燃起的宫灯照耀着她们脚下的路,玉砌的雕栏隐隐可见,一座座壮观的宫殿灯火璀璨,假山花园中有流水的声音,不时往来的宫女和巡逻的士兵整齐有序。   宣华宫的辉煌隐藏在暗夜之中,她们怀着一丝丝的向往走向属于她们的地方。   秀春宫是专门安置秀女的住处,虽然有些偏远,但宫殿内外陈设也算精致,除了正殿和东西偏殿外,后院还有处小花园。   正殿乃是秀容以及一些教导嬷嬷的居所。东西两个偏殿乃是秀女们居住的地方,东偏殿设有梅兰竹菊四间雅房。   西偏殿则是春夏秋冬四间雅房。因偏殿中的房间不多,因此这些秀女只能两人一间。分配好各自房间,众人也被宫女们带领各自回去休息。   “姐姐,我叫沈灵心你叫什么名字?”东偏殿的竹间中传来一个女子灵动的声音,沈灵心揭下一直覆面的面纱,露出一张秀丽的容颜。   白皙的皮肤映衬着姣好的五官,看上去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水灵可爱,举止间更是透出一丝清纯和稚气。   “江幻音。”轻柔的声音响起,江幻音揭下覆面的面纱抬起头对着沈灵心笑了笑。   “哦,你就是……”沈灵心话说了一半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匆忙捂了下自己的嘴有些心虚的致歉道:“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江幻音笑了笑,身为商贾之女入京选秀,论身份地位自是及不上她们显赫,而论学识相貌更是及不上她们。   想到这江幻音不免自嘲的笑了笑安慰着沈灵心道:“妹妹言重了,我无权无势这本来就是事实。不过凭借家里富裕些多花了一些银子进来罢了。”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灵心听江幻音如此说,心中更是着急,生怕自己言语有失,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了,妹妹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不是那般计较的人!”江幻音温语相慰,一袭谈话间让江幻音觉得眼前的女子心智尚不成熟,单纯的有些可爱。   “姐姐不生气就好。方才吓死我了!”沈灵心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调皮的回道。   江幻音掩唇一笑,在心中轻轻叹道,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姐姐笑起来真好看,尤其是眼睛,让人沉醉。”沈灵心眨着灵动的双眸盯着江幻音细细查看,虽然她的容貌并无过人之处,可是她的眼睛如若秋波江水,明媚耀人。   江幻音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妹妹谬赞了。妹妹的姿色过人,又清纯可爱,想必定是佼佼者。”   沈灵心撅了撅嘴,脸色有些神伤道:“我娘说了,这高院深墙明争暗斗不是我能应付来的,只要能安稳的活着哪怕是做个宫女也行。所以,我并不想与她们争什么太子妃之位。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回去见我娘亲。”。   江幻音听完沈灵心此番话心中微微一怔,有种酸楚的感觉。她轻轻叹了一声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娘说的对!只要有一袭容身之地便也足矣!”   沈灵心点点头,泛着泪花的双眼看着江幻音。江幻音伸出手摸了摸沈灵心的头道:“别想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颠簸了数日。赶紧睡吧!”   沈灵心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露出一个轻轻的微笑,对着江幻音点点头,便起身回到自己的床榻准备就寝。    正文部分 第二章 命运邂逅      夜又深了几许,秀春宫各处皆已灭了灯火。只有高月悬挂映衬着屋外的梧桐,映照出婆娑树影。微风徐徐,飘来一丝悠远的箫声。   江幻音本就是浅睡,乍听到这细细的箫声却是让她惊了一下。她匆忙坐起侧耳倾听,在听到细微的音律后,她的心中是说不出的震惊!这怎么可能?这分明是….?难道这世间竟还有人会这首曲子?   脑海闪现过以往的种种,这不为人知的曲子缘何会出现在这里?江幻音看了看窗外皎洁的月色,拿起枕边的随身包袱取出一只瓷瓶拔开红色的塞子将瓷瓶立于床头,少时便有盈盈的香味在房内散开!   江幻音又从包袱中取出小心包好的夜行衣换上。下床后走到沈灵心的榻前轻摇着她,见她已昏睡这才放心!   正欲推门离去,她似是又想到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小心为上,暗自告诫着自己,江幻音随即轻轻撕下脸上的一张人皮面具将其掖在枕头下面,这才轻声推开房门朝着箫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宣华宫夜里宵禁,且守卫森严,若是想探寻箫声来源那势必要从宫殿之上穿过,只有这样才能不被人发觉。   江幻音借着宫墙轻轻一跃,攀至宫殿上的宫檐,飞檐雕刻着龙形图案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江幻音驻足细听,箫音未断,是从北面传来。她轻巧的身姿躲过每个宫殿下方巡逻的侍卫,在暗夜中越过一座座高耸的宫墙。却在此时,箫音戛然而止!   江幻音躲在这座不知叫什么的宫殿上,有些着急。如今箫声已断,她不知该往何处寻其踪迹。但是听方才的声音,那箫声应就在这个方位才是。   可是她初来宣华宫对这里的地形还不甚了解,至于这里的几座宫殿是何人居住,那还需要日后慢慢探析。想到这,江幻音不免有些愁容。   “对月且酌,孤影成双。二十余年,不见亲魂!”有男子轻轻的吟声带着一丝叹息和凄凉。   江幻音巡着声音望去,眼下正是一处普通的后花园,而声音正是从花园凉亭中传来。   那是一座修的颇高的凉亭,远远望去凉亭上的男子背对与她似是在对月浅酌,高亭,孤月,一袭白衣胜雪。   月光映照着他的身影,却有孤影成双的意境。只是这意境却莫名让人觉得伤感。   “是谁?”有男子警惕的声音响起。   江幻音大惊失色,糟了,竟然被发现了?江幻音有些不可置信,正欲逃去,便听几声响动,那原本在亭中饮酒的男子已循声而至跃到了房顶。   月高,风动。   江幻音看见已近身的白衣男子不敢有一丝松懈,能窥探到她的存在并在短时间内被发现,说明此人定是身手不凡。   江幻音为了自保先出其不意率先攻击,几招下来倒也是占了上风。但她此时不能恋战,只想找个时机离去。因为她若此时被擒,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这,她手风凌厉了许多,想借机逃去!   “你究竟是谁?”薛少衍躲过她的攻击后竟棋高一筹反手锁住她的双手,不忘追问。   江幻音咬了咬牙,趁他有所放松询问的空隙挣脱他的困制,使出一掌将其击退几分并想趁机潜逃。却不想薛少衍手风迅速早已察觉她的套路,反手一掌将她覆面的黑纱扯下下来。   薛少衍的这一掌力道有些大,江幻音未抵得住,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从宫殿之上滑落。皓月当空下,疾驰的风将她本就未系紧的发丝散开,彷如在月光下盛开的黑莲。   “竟是个女子!”薛少衍看到急坠而下的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敢随意出入皇宫而且还能躲过皇宫内精密的巡卫,只此一点就让薛少衍觉得来人不简单,可哪里料到这刺客竟是还个女子。   眼见她将要摔下,薛少衍不加思索便飞速的一跃而下拦腰接住坠落的人。   在掉下去的那一瞬间,江幻音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原以为这宣国皇宫不过华而无实,谁想此处竟暗藏高手。   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轻敌与大意,不该因这曲箫声冒险夜探!如今可好,怕是这一次性命不保!   江幻音虽是后悔莫及,但也是于事无补,只能怪自己命运如此!她闭着眼感觉身旁的风急速驶来拂过脸庞,带着一股紫荆花特有的香气,死亡的感觉在慢慢临近。   江幻音等待着迎接那死亡的召唤,却感觉腰间力道一重,似是有人紧紧抱住了她。   江幻音睁开眼,被风吹舞的凌乱发丝滑下。江幻音才看清眼前救她的男子。是他,他竟然出手相救?方才只顾得交手,江幻音也未曾看清他的容貌。   月色柔和,映照着他犹如雕刻出的轮廓,深邃的眼眸中泛着星光,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江幻音第一次见到长的如此俊逸而潇洒的男子,他一袭如雪的衣衫更让他有不入凡尘的感觉。   薛少衍只想留住她的性命才出手相救,在接住她的那一瞬间,她那乌黑的长发拂过他的眼前带着淡淡的清香。拂过她脸庞的发丝被这夜风吹散,露出她映在月光下的模样。   只是这一眼望去薛少衍便觉得自己犹如跌在深深的湖水之中,令他迷失了方向。夜色虽深但借着这上好的月光,他还是看清了她的容貌。   眸若秋水深潭,精致的五官颜色无双,那是一种震撼而惊心动魄的美。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   稳稳落地后,江幻音首先回过神来。月色中可见他犹如星光一般的眼眸中满是震惊。   她知道,他定是瞧见自己的容貌,十八年来,他却是第一个见过她容貌的男子!她用力挣脱薛少衍的怀抱,趁他恍惚未所防备,一跃跳上一旁的宫墙,转瞬间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殿下!属下方才听到一丝声响,可有何事发生?”朝安身为薛少衍的身边侍卫,第一个冲进后院,只看见自家主子有些恍惚的站在月光之下。   薛少衍回过神来,对着一旁担心的朝安摇了摇头道:“方才有只野猫扰了本公子的雅兴,无事,你退下吧!”。   朝安听薛少衍这么说,也不好多问。换做其他时候,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留下他一人,不近身保护。不过唯有每年的今日才会不同。   朝安从后院退了出来,留下月光中有些孤凉的薛少衍一人。   “娘亲,二十年来你不曾入梦,今日可是托了素娥仙子前来与我一聚?”薛少衍略显玩笑的抬头对着明月而道。   “只是不知这女子究竟是仙还是我酒高的幻觉?”薛少衍揉了揉微痛的头,低眸间却看见地上似是遗落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散着淡淡柔光。   薛少衍弯身捡起,在月光下仔细的观望,竟是一只严卯祥玉。只是这严卯做工独特,八棱磨成花型,玉上两面刻有经文,上下其孔皆用的是丝绳,下面还坠有七色琉璃珠。   薛少衍打量着这卯玉,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娘亲,谢啦!”薛少衍说道反手将卯玉握在手心,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   “无论你是人是鬼还是仙,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薛少衍抬头望着江幻音离去的方向,暗夜无边,只有一轮明月高悬!   江幻音惊魂未定的回到秀春宫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她倚在门口长舒一口气抚着自己的胸口,兴许是受了惊吓她能听到自己混乱不堪的心跳声,脑海却莫名浮现出方才与她交手的那个男子!   江幻音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驱散,不经意间瞥见自己还穿在身上的夜行衣匆忙走进床榻前将其脱下。   “我的卯玉呢?”江幻音突然愣了愣,仔细在自己身穿的里衣中摸了摸,那只她藏于里衣侧袋的卯玉竟不见了!   糟了,一定是与那人交手时不慎落下了,江幻音在心中猜测着。丢了自己最珍贵的卯玉,竟然还被人发现,江幻音想到这更是懊恼不已。   长夜漫漫,江幻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今日的行动的确是她鲁莽,不仅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容貌,还丢了自己的卯玉。但事情已经发生,无力回天。   所幸,她事先想的比较周到,并不是以江幻音的身份被发觉。就算是那人想在这宣国皇宫里找到她,那也绝非易事!   江幻音从枕头下拿出那张人皮面具敷在自己的脸上,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闭上眼睛,江幻音平复着自己的内心,想着此次进宫来的目的。   没有想到第一夜就让她发现了这箫声,虽然她不知道吹箫的是谁,但江幻音肯定,这箫声的主人定然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就这样,江幻音在一夜无眠中度过了自己入宫后的第一个惊险的夜晚!   东宫。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薛少亭站在打开的雕龙窗前,双手负立背对着身后的男子。   “已经调查清楚了,此行进宫的秀女身家官位并不高。但却是四皇子亲自挑选的。”久霜微微低着头回禀,目光停在薛少亭手中握着的玉箫上。   “四弟此次可真是下功夫!只是不知道四弟这次有何能耐能让我改变心意?这些秀女人你令人多留意着,明日我倒要看看四弟究竟为我选了些什么样的佳人?”薛少亭轻轻扯了扯嘴角,抬头望着空中那一轮明月,眼神复杂难辨。   “属下明白!”久霜微微一躬,转身退下,关上沉沉的宫门,久霜又听到那样长长的叹息,在一曲箫声之后,在每个明月高悬的黑夜。    正文部分 第三章 箫声又起      宣国秀女是来自地方各州郡,经过严格甄选,只有具备德、艺、貌的女子才能有幸入选。即便是有幸进了宫,可也必须要经过严格的考验。   作为后妃、公主、皇子们居所的锦华宫一直是各官家小姐、秀女们梦寐以求的地方,扶摇直上,锦衣玉食,有多少秀女在这条路上折送了性命?   前朝史书中留下的那些事迹,那些用血泪铺就的锦衣之路,江幻音今日也同她们一起踏了上去。   “今日这场应试对你们来说非常重要。在御前表演,你们要拿出自己的真本事。这也关系到你们今后的去向,是进入锦华宫还是成为这里的宫女,要看你们的造化了!”秀容语重心长的对着眼前数十位风姿卓越的秀女们说道。   她们今日还是宣国秀女的装扮,水蓝色衣裙,以面纱遮面。据说应选秀女用丝纱遮面,这是宣国开国后才有的规矩。   鉴于前朝发生在秀女身上的那些事情,宣国开国以来便下令所有应选秀女的容貌必须遮住,只有在殿前应试的时候才可以揭下。   而所谓的殿前应试,就是在皇上、太子、与诸位皇子面前献艺。若秀女所献音律、歌舞、书法等能得到皇上赏识那么便可揭下面纱。   若皇上中意这秀女便会让身边太监赐上一面带有和字的玉牌。若看不中,那么秀女则视为落选。而但凡揭了面纱而未能应选的秀女,宿命只有一个,那便是沦为宫女!   若是没能应选,而未揭下面纱的秀女,则可由尚未婚配的皇子征选为侧妃!   此次入宫的秀女是为太子妃之位而来。宣国当今太子薛少亭年过三十却一直尚未册立妃子,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名唤薛静姝,赐号“如月公主”。   这一直是宣国国君的一块心病。太子妃之位,可是未来的皇后。因此放榜之时,可是轰动九州。而这十六位秀女则是从九州大地精挑细选出的女子。   江幻音走在铺着青石的路面上,她与沈灵心并肩走在人群的最后。   “姐姐,你可想好今日要献什么了吗?”沈灵心低声询问着一旁的江幻音。   江幻音从昨日就在思索这个问题,殿前应试非比寻常。她此行到这的目的并不是太子妃之位,因此所献之艺不可太露锋芒。可是,昨夜竟让她听到了那曲箫声,或许她可以趁今日来个引箫出动?   “献曲艺。”江幻音低声回道。   在秀容姑姑的带领下,她们一行人来到一所宏伟的宫门前。江幻音微微抬头看着宫门竖立的匾额写着“尚雅”二字。   “这便是你们今日献艺的地方了。今个是皇后娘娘亲自坐镇,你们要好好表现。”秀容对她们众人说道。   “是。”她们的声音如春水一般荡漾而起。   秀容欣慰的点点头,转身领着她们踏进了这门栏。   江幻音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凭着直觉江幻音猜测此处应是皇家欣赏曲艺、舞蹈,宴请大臣,接见国使之地。   此处宽敞、明亮,偌大的广场正前处是一座鎏金的宫殿。宫殿的设计独特,一眼便知是皇家坐赏歌舞、观月、宴请所用。   殿上正中匾额上书着“金安殿”三个大字。金安殿下搭了一个正方形的高台,可以使殿中之人更好的观看。   高台一侧则是排放着各种乐器、文房四宝等等东西。不时有宫女来回穿梭,为殿上桌前摆放茶果、点心!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太监一声高呼,便见一副凤銮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一个身着明黄色龙纹暗绣的中年男子搀着身着凤服华冠的女子,身后跟着几个锦衣玉袍的公子,身后随行的太监宫女无数。   秀容带着她们一群人匆忙跪下,良久,便听有公公高亮的嗓门道:“起身!”   各宫女太监、秀容与她们一同站起。江幻音站在人群最后,她微微抬头看到金安殿上正中的凤銮坐着皇后娘娘,右边身穿明黄色衣裳的人应就是当今太子。   再看其他几个位置上坐着的公子定是几位皇子!应隔着较远,江幻音看不清他们的容貌,也不敢仔细观察。   随着一声清脆的锣鼓之声传来,应试正式开始。由嗓音高亢的太监念着各人的名字,听到名字的人选择献艺所需的东西然后登上高台表演。   金安殿上一脸安然享受高台上女子的丝竹之声的太子殿下,端着手中的茶盏低眸扫了扫他的几位皇弟。   “七弟,江南一行可还顺利?”薛少亭有些关心的问道坐在稍远一侧的七皇子薛少衍。   “一切顺利,劳皇兄挂心了。”薛少衍点头微笑回道。   “皇兄,眼下你要关心的可是这些秀女们。你看四弟给你选的这些女子,个个才艺双全呢!”三皇子薛少沫指着高台上边舞边弹奏琵琶的女子插口道。   “三弟莫不是看上了这个女子?要不要我令人将她的面纱取让你一见芳容?”薛少亭有些玩笑的对着自己的三弟说道。   “皇兄说笑了,今日您可是主角。您可就别笑话为弟了!”薛少沫摆摆手回道。   一席话引得众人爽笑不已。薛少亭将目光投向一侧举杯独饮的四弟,却见一贯冷面的他竟也挂着隐隐笑意。   “四弟,你这次为了选秀一事实在是辛苦了!”说着薛少亭拿起自己面前的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为兄敬你一杯!”薛少亭端起酒杯对着薛少陵所在的方向。   “这是臣弟应该做的。”薛少陵略显谦恭的样子,抬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薛少衍轻轻回头看着他们两个人,扬唇轻轻一笑。又继续欣赏起这些秀女们的献艺,脑海却盘思起别的事情。   不知昨夜那个女子身在何处?她是宫中之人还是宫外之人?有着如此高深的功夫和绝世无双的容颜,她昨夜夜探皇宫的目的又是什么?   薛少衍胡乱的想着抬眼看着台下这些覆面的女子,只可惜看不清她们的容貌。如果她是此次应选来的秀女,那么四哥定是已经见过她容貌的?   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能不让四哥动心,那么也只能说明两点!她是四哥的人,又或许她根本不是进宫的秀女?   薛少衍叹了叹气看着手中紧握的那只严卯祥玉,不知道从这玉中可能探查到她的底细?薛少衍在心中暗想道。   上林郡太守苏润安之女,苏常若,年十七。太监尖锐的声音打断了薛少衍的思绪。   高台上一个女子款款而来,手中一只玉箫在日光下璀璨夺目。苏常若微微一缉行礼,随即执箫而奏。浑厚悠长的箫声扬起,音符声声传在江幻音的耳中!   “她..她怎么会这首曲子?”江幻音满脸震惊的模样,幸有着丝纱遮面才不被人察觉,可此时她的震惊早已让她忘了思考。   稍楞片刻后,江幻音才回过神来仔细想着,昨夜她与苏常若一道是宿在秀春宫内,明显昨夜吹箫的人定不是她,可是她怎么也会这首曲子呢?   金安殿上的薛少亭保持着方才吃茶的动作,他脸上的神情安然自若,只有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一曲箫声落,薛少亭放下手中的茶盏,温厚的声音穿过:“揭下你的面纱!”薛少亭对着高台之上的苏常若说道。   四座各惊异不已,目光纷纷投向高台之上的女子。薛少陵抿了一口酒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苏常若长舒一口气,平复着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低头抬手解开覆面的面纱,露出她清秀端庄的五官。   “抬起头来!”薛少亭命令道。   苏常若微微抬头,眼神却不敢直视前方。   “亭儿,这女子长得端庄标致,着实是个美人儿啊。”皇后娘娘有些赞赏的对着薛少亭说道。   薛少亭微微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高台之上的苏常若。   “你方才演奏的曲子叫什么?”薛少亭饶有兴趣的问道。   “回太子殿下,此曲名:寻花。”苏常若细语轻柔的回道。   “哦?寻花?本宫甚是喜欢!”薛少亭笑着说着,端起眼前的茶杯,眼风扫了一眼台上的女子。   上好的碧螺春入喉清香,薛少亭品了一口茶,才道:“赐玉牌。”。   一旁的太监得令匆忙登上高台将拖有和字的玉牌端到苏常若面前。   “谢太子殿下。”苏常若接了刻有和字的玉牌自是欣喜不已忙跪下谢恩。   高台之上几个嬷嬷走上来,忙将她们的主子接走。薛少亭微微回头对着身后的贴身侍卫使了一个眼神,那侍卫微微点头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寻花?怎么会是寻花呢?…还是这其中有什么缘由?曾有人告诉过她,此曲已成绝曲,这世间知道并会吹奏此曲的人决不会有第三人!   可是,她在进宫的当日竟听到了这已成绝曲的曲子,今日与她一同进宫的秀女也吹奏了这首曲子。   虽然这曲子的名字不似,但音律却是相同的,唯一缺少的只是…究竟这曲箫声究竟隐含着什么样的秘密?江幻音一时之间有些捉摸不透。   “陛下终于可以安心了。亭儿,母后这就去回禀陛下,商议婚事!”皇后娘娘开心的说着,从凤坐起身打算将消息告诉自己的夫君。   临行前似有想起什么遂对着薛少亭道:“至于其他人,让她们先在秀春宫住下,择吉日再为沫儿他们挑选侧妃吧!”。说罢皇后娘娘兴匆匆的离去了。   “恭送母后。”太子等人同声道。   送走皇后娘娘,薛少衍首先恭贺道:“恭喜皇兄,我终于有皇嫂了!”薛少衍一副开心的模样。   “恭喜皇兄啊,还是四弟厉害。一出手就为皇兄寻了个佳人!”薛少沫跟着调笑道。   “可不是多亏了四弟?”薛少亭看着薛少陵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又道:“四弟,多谢了!”。   “皇兄客气了。这是臣弟应该做的。”薛少陵双手搭在一起执礼回道。   “你啊你,总是这幅正经的样子。”薛少亭指着薛少陵摇了摇头,又接着道:“今我高兴,咱们哥几个去喝一杯!对了,福乐传旨让那些秀女回去候命!”薛少亭想起皇后娘娘临行前的话,让身旁太监去传旨。   “哎,等一下。”薛少衍制止了福安去传旨。对着薛少亭道:“皇兄,还是我去吧。我也想看看四哥挑选的这些秀女中可有什么别的佳人?”薛少衍玩笑的说道。   “我看七弟是想成家了,哈哈!这样也好,你去传旨,我们在东宫等你!”薛少亭调侃的大笑着拥着四皇子等人高兴的离去。   送走几位皇兄,薛少衍信步走下金安殿。尚雅宫中的人差不多都已散去,只余宫女们在收拾清扫。一旁的秀容及秀女们因为没有命令不敢妄自退下,只得候在那里!   “奴婢参见七殿下。”为首的秀容带领身后的秀女齐刷刷的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薛少衍虚手一抬示意她们起身。   其实薛少衍就是好奇,他很想知道昨夜出现在他宫邸的女子究竟在不在这里,所以他才假借传旨走近细探。   薛少衍负手而立走在排成一排的秀女面前,她们穿着同样的衣服又覆着面纱,着实难辨。“你们都抬起头来。”薛少衍命令道。   秀女们具抬起头,各自心里也在打着鼓,不知这个七皇子有何意图?   薛少衍虽然看不清她们的容貌,但昨夜一眼却让她记住了她的眼眸。他深信只要看见她们的双眸定然能让他认出昨夜的那个女子。薛少衍从她们身旁经过,却不时的摇了摇头。   当他走到江幻音面前时突然停下,眼神一亮似是发现了什么。   江幻音直视着眼前望着她的男子,心跳突然漏了几拍。眼神闪过一丝惊讶,竟是他!昨夜的那个男子?他竟然是宣国七皇子,薛少衍!江幻音自觉事情不妙,但仍假装镇定。   薛少衍将她眸中的震惊尽收眼底。“你见到我似是很惊讶?莫非是在哪里见过?”薛少衍试探的问道。   “奴婢一届草民哪里得见过尊颜?”江幻音低眸声音有些打颤。   “你叫什么名字?”薛少衍听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似是有些害怕,虽然她的眼眸与昨夜那女子颇似,只是她的双眸有些黯淡无光像又不像。他真想揭下她的面纱一探究竟,但始终压制住了这样的想法。   “江幻音。”江幻音低沉的声音报上自己的名字。   江幻音,薛少衍在心中默默念道,他扬唇轻轻一笑,心中早有了盘思。   “皇后娘娘有旨,令你们一众先回秀春宫等候。”薛少衍朗声而道。   “是。”秀容领了旨带着秀女们一同离去。   江幻音从薛少衍身边经过,微微一撇看见薛少衍嘴边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她。   江幻音匆忙低头,不敢再看,耳畔却听轻微的声音响起:“我们还会在见的!”。细细的声音听的不太真切,却让江幻音头皮发麻。   以后见到他还是小心为上,江幻音暗自告诫着自己。    正文部分 第四章 常若之死      太子在殿前选中了妃子,这一事很快就在宫中传开了。而太子东宫的宴请直到天黑才结束,薛少亭令人送走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等人,一个人宫中后花园中散步。   春日的夜里有些许清凉,他的酒也醒了一些。站在青石路上他仰头看了看今日的月光,有乌云笼罩不复昨日的皎洁明亮。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那名唤苏常若的女子何在?”薛少亭没有回头只是依旧望着夜空中流动的乌云问着身后的男子。   “在琉璃宫”久霜回道。   “走,我们去会会她!”薛少亭一只手背在身后,信步朝着前面走去,身后的久霜微微点头紧紧跟着。   琉璃宫是专门为即将册封的秀女们安居的地方。在这里被选出的秀女要经过宫中嬷嬷的教导,学习宫中的各种礼仪、规矩,等待接受册封。   “都准备好了吗?”薛少亭站在琉璃宫前问着一旁的久霜。   “是,已经在这里安置了我们自己人!”太子殿下在殿前选中了苏常若后,久霜便接到太子的暗示将这里全部布置妥当。   薛少亭点点头,“你做事,我放心。走吧!”说着和久霜一同踏进了琉璃宫内。   有宫女前来领路,也未曾惊动其他人。不一会便来到苏常若居住的寝宫前,薛少亭令久霜在门口候着,他独自一人推门走了进去。   精巧玲珑的布局摆设,纱帐垂吊,案上的香炉飘着袅袅香烟。时辰尚早,苏常若并未休憩,只是拿着一卷书在椅上品读,听见推门的声响,她抬头望去。待看到来人,匆忙跪下行礼。“奴婢叩见太子殿下!”。   薛少亭坐在一旁的椅上,拿起苏常若方才翻看的书籍看了看,《女德》是宫中女子必读的宫中典读。   “起来吧。”薛少亭将那本女德随意仍在一旁淡淡的声音说道。   苏常若谢了谢站起身,额头却早已渗出一丝细密的汗珠。   “你的箫吹的很好,只是不知道那曲寻花是谁教你的?”薛少亭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询问道。   “回太子殿下,这首曲子是奴婢在家乡学的。”苏常若低着头不敢看薛少亭。   “上林郡!呵呵。我想教给你这箫曲的人定是也教了你此曲的下半阙吧,不如今日你就奏给本宫听听,如何?”薛少亭抬眼看着苏常若眼神中的迷茫。   “奴婢,并,并不知下半阙…”苏常若的声音有些打颤,话也说的有些结巴。   薛少亭突然猛然拍了拍桌子,声音有些凌厉:“给我如实招来,究竟是谁教授你这首曲子,又是谁指使你用箫曲迷惑本宫?”   苏常若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带着哭腔道:“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很好。不说也可以,将来东宫的日子总会让你说出今日的事情。你就安安稳稳等着做你的,太子妃吧!”   薛少亭半蹲这身子一只手抬起苏常若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庞接着道:“真是个美人啊,哭的这么梨花带雨看的本宫都有些不忍心了,你若想做堂堂太子妃,那就转告你背后的人,凡事别自作聪明,哼!”薛少亭冷哼一声,站起身负手离去。   “把这人给我看住了!”薛少亭出了门对着久霜叮嘱道。   “是。”久霜答道。   咏思宫。   “朝安,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薛少衍揉了揉头,今日在太子东宫喝的有些多,一回宫他便急忙询问让朝安去办的事情。   宫女适时的端了醒酒汤进来,朝安接过遣了宫女下去将手中的醒酒汤递给薛少衍道:“殿下让我查的那个江幻音我已经查过了,她是锦州赫赫有名的商贾之女,母亲是个妾室,据说是她父亲在四皇子那花了些银子才将她送进宫来。”   “哦?想来四哥这次是见钱眼开啊。她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薛少衍喝着醒酒汤随意问道。   “药材、丝绸、茶叶。”朝安据实回道。   薛少衍听后冷笑一声,有些嘲讽的语气道:“四哥这次可真厉害,连商家也能收为己用。还有今日被选中的那个秀女,竟然连大哥也栽进去了?这可真不像大哥一贯的作风啊!我看这天八成是要变了。”   这些年大哥和四哥的明争暗斗他都看在心里,为了这呼风唤雨的权势,连兄弟情也能割舍,这就是皇家的悲哀。   薛少衍站起来,走向窗边,伸手打开那扇紧闭的轩窗,窗外浓密的乌云遮住了月亮的光辉,有细风和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徐徐吹来。   他突然长叹一声,娘亲离去前对他说过要明哲保身。他一直谨记着这句话,所以对他们之间的争斗假装什么也不知,亦表明父皇对朝堂之事不敢兴趣,只想做个逍遥皇子,了此一生!   若真可以,他亦宁愿隐退山林,以山水为乐,寻个钟爱的女子与其浪迹天涯。   想到这薛少衍不免笑了笑,钟爱的女子?他的脑海又浮现出那个女子的容貌,不过一见,却让人难忘。   江幻音,这个与她眼眸颇似的女子,似乎一切只有等面纱揭开才能解开他的迷惑!   江幻音回到秀春宫后就一直心不在焉。想想今日的殿前应试,苏常若的一曲寻花让她更加觉得疑惑,为什么太子殿下会格外注意苏常若呢?   是因为她的那首箫曲或是根本只是一个偶然?而七皇子似乎已经察觉到一丝痕迹,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江幻音长叹一声,这千头万绪已经搅得她不该如何是好!   暗夜中,封闭的房间里,空气中流动着诡异的气息!   “方才手下人来报,说是太子殿下去过了琉璃宫。而我们找的这个女子已经暴露了,本以为这次谋划的够天衣无缝,怎么还是被识破了?”有男子微怒的声音响起。   “是我们太小看太子殿下了。我想原因就出在这曲箫声中,是我大意了,这箫曲中定然还藏着别的秘密。既然我们不能替太子殿下选择,那我们可以让太子殿下自己选!”女子柔媚的声音响起,嘴角挂着微微笑意。   “哦?太子殿下若是愿意我们也不必大费周章的传授这箫曲来引太子注意。让他自己选,未必有可能!”男子否定了女子的提议。   “我就不相信这世间没有一个女子能够打动我们的太子殿下?只要有,我们便有机会。”女子轻轻咬了咬唇目光有些寒咧。“那个女人不能留了,她若活着我们就得死了!”女子拂袖一挥昂首离去留下指示。   琉璃宫内。   夜色不知不觉深了许多,苏常若呜咽的声音渐渐淡去。残烛烧的即将灭去,屋子里的光线变得有些暗淡。   后窗隐隐浮现出一个人影,冰冷的声音犹如鬼魅一般听的让人不寒而栗:“若想保住你们苏家满门,最好的方法就是你死。你若敢说出一个字,就让你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苏常若有些惊愕的看着后窗,可是哪里还有什么人迹。仿佛方才的话语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幻觉,可是苏常若知道,那不是!   不过短短一日,她的心情、处境却犹如翻天倒海一般。从云端跌入地狱,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究竟是谁要置她于死地?难道只是因为一支箫曲?   曾有人告诉过她,这首曲子能让她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今日在殿前果真应验了。可是如今,却有人要置她于死地,苏家上下百余口性命不是儿戏,等待她的归路只有一条!   房间里的烛火终于燃尽,苏常若置身于漆黑的夜中。一望无际的黑暗里充满着绝望和死亡的气息!   一夜春雨未歇,直到天亮时终才放晴。雨后的宫内一片绿意盎然,清新的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春土味。在这样安静的清晨却传来各宫内同样的质疑声。   “你说什么?昨日新选的秀女得急病死了?”未央宫中皇后娘娘满脸惊异的表情看着来传话的嬷嬷。   “是。今早上发现的,这事已经呈奏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已经派人将尸体抬去安葬了!”李嬷嬷是琉璃宫管事的,如今在她宫中发生这样的事情自是要来给皇后娘娘禀告。   “怎么会这样?昨个刚选的秀女今就暴病死了?可让太医验过?”皇后娘娘问道。   “太子殿下也觉得奇怪,找了太医来看,的确是暴病死的!”李嬷嬷如实回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皇后娘娘轻叹了一口气挥挥手示意其退下。   咏思宫内。   “殿下,方才听宫女们谈论说是昨个太子殿下刚选的秀女暴病身亡了。”朝安听到消息后匆忙来报。   薛少衍挑了挑眉怔了怔,早就知道事情不会简单,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局面。“看来是四哥输了?”薛少衍不以为意的端起桌上的茶淡淡的说道。   “殿下您是说,这名叫苏常若的秀女是四皇子安排的人?”朝安有些疑问。   “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大哥心计深沉,足智多谋,曲曲一支曲子就能让他动心?四哥真是太小看大哥了!”薛少衍似乎早就洞悉一切,却也只冷眼旁观罢了!   “真是逃不过殿下的眼睛。不过我好奇的是,昨日的那曲箫声究竟有何玄机?”朝安对自家主子的神机妙算自是钦佩不已,但依然有些问题他没有弄懂。   薛少衍听朝安如此问,也愣了愣。虽然他是看破了四哥此次的阴谋,但是至于那首曲子,他也曾在夜里经常听过,似乎就是从大哥的东宫传来的。可是这首曲子中的玄机,他却始终不得知晓。   “我也很想知道,这首曲子究竟有什么秘密?”薛少衍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窗外远处的太子东宫,好像是从十五年前,那里开始充满着神秘和暗涌? 正文部分 第五章 东宫宫女      东宫。   “消息都传出去了?”薛少亭坐在书案前,单手托着一卷《国策》,一身黑色金龙纹饰直踞长衫,金线荷叶边,墨玉冠束发,别一只雕刻着飞龙的玉簪。   剑眉朗目,英气勃发,下颚留有一丝胡渣,更让其显得成熟稳重。他双眼并未离开手中的书卷,只是淡淡的问道一旁的久霜。   久霜是薛少亭身边的御用侍卫,并无其它官职,只负责贴身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危,更是薛少亭最为信赖的人。   虽然久霜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但他跟在薛少亭身边已有十五年。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他的行事作风干净利落,平日不苟言笑,俊秀的脸庞上常常看不见表情,总是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是,皇后娘娘以及其他人都相信是暴病而亡,并没有多加怀疑。”久霜微微低头回道。   “很好。想来四弟是以为我不想多生事端才说人是暴病而亡。这样一来他自然不会怀疑。我只是好奇,他怎么会知道箫曲的曲谱和名字?”薛少亭放下手中的书卷,蹙了蹙眉头,这事怎么都让他感觉不安。   “这箫曲若是精通音律的人或许能听箫写出曲谱,可是这箫曲的名字这世间上怕是再无第二人知道了!”薛少亭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有酸涩的感觉袭上心头。   “殿下不必担忧,我们只管静观其变,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久霜虽然不知道薛少亭因何而悲伤,但他看的出,那首他平日里素喜欢吹奏的箫曲中定是隐藏着他最不愿触及的过去!   “你说的是,我们已经拿到了筹码。接下来,就等着那些小鬼自己现形吧。”薛少亭扬唇一笑,目光与久霜相迎。   久霜微微点头,似是胜券在握。   苏常若暴病身亡的消息在深宫中渐渐传开,江幻音乍听到这消息时也是大惊失色,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说没就没了?   这让江幻音觉得这深宫中着实可怕。说是暴病?怎么会那么巧在被选为太子妃人选的夜里竟暴病身亡?是苏常若真的没这个福分?还是这背后有什么阴谋?江幻音觉得事情越来越不简单。   而关于苏常若暴病身亡一事,一时间宫内谣言四起,说是太子殿下命格太硬有克妻之相,命中注定孤寡,更有甚者说太子不好女色,好断袖…。   而秀春宫中的秀女们听到这个谣言各个吓得不知所措。本是荣耀之至的太子妃之位莫名其妙成为人人自危不敢攀取的东西。   而薛少亭听到宫里的各种传言后满脸的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待劝阻了皇后娘娘要继续为他纳妃的想法后。   薛少亭看着眼前这个面若冰霜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轻道:“做的不错,克妻,命中孤寡,断袖。呵呵,亏你能想的出来。”   久霜低着头面无笑容,依旧冰冷的语气道:“殿下恕罪!”虽然接到薛少亭的命令让他找人散播谣言,但为了免去太子殿下的后顾之忧这谣言自是编的越骇人越好!   薛少亭根本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总之他如今终于卸下纳妃这个重担,让他稍微松口气。只要能逃脱这个宿命,无论什么方法,甚至身败名裂他也在所不惜!   夜色清朗,孤月疏桐。江幻音端着水盆在月影下走着,只听微微的风声响起,一道暗影划过。   江幻音抬头看着孤月清辉下闪过的衣角继而低头一笑,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个纸团。安静的夜色里有草虫的低鸣声,放下水盆借着皎洁的月光江幻音打开纸团,被揉皱的信纸上只有八个字:养精蓄锐、按兵不动!下方有红色的印鉴。   江幻音收好信笺,站在梧桐树下。思绪又飞到半月之前,谷中新接了一笔生意却是让她以易容之术替人进宫,临行前她才知道此行并不是只代人进宫如此简单。   而具体的任务,还需姑姑的指示,如今姑姑令人传信让她养精蓄锐,想必此事定是非同小可!   也罢,如今她才进宫各方情况尚不清楚,只有在这里小心翼翼的等待下一步计划!   还有,那首箫曲,姑姑分明告诉过她,这世间在不会有第三人知晓!究竟是谁在那夜吹起了那首曲子呢?   她要解开,这个谜团!   次日,秀容接到旨意,便匆忙召集秀女在正殿集合。   “方才皇后娘娘着人来传过口谕,三日后即将举行殿选。这一次,可是确定你们出路的关键!”秀容接着说起了此次殿选的重要性。   “虽然此次不是选太子妃,只是应选皇子侧妃。如果此次应选你们的面纱没有被揭下则可领金回家还能婚配,若是被揭下而未被应选那么则是要成为这里的宫女,你们都明白了吗?”秀容问着席下众人。   “是。”秀女们应声回道。   秀容遣散了众人,秀女们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来。。   “还好不是应选太子妃,皇子侧妃也不错啊。”有人兴高采烈的说着显然对这侧妃之位很感兴趣。   “若是未能选上也好啊,最起码能留条性命回去见父母啊!”还有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出宫还是做宫女可是不一定呢。万一做了宫女,我们此生就困在这里了!”还有人担忧的说道。   “可不是呢?哎!”轻轻的叹息声和对话传到江幻音的耳中。   沈灵心拽了拽江幻音的衣摆低声道:“姐姐,我好怕,怎么办?”。   江幻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却也无言可慰。虽不知别人的命运如何,但她知道自己这一次一定是逃不过了。因为她知道有一个人在一直等着揭开她的面纱!   三日后。   江幻音走在去往尚雅宫的路上,这三日她同别的秀女们一般都在为今日的殿选做准备。   本来上一次她准备用那首曲子来引出夜里吹箫的人,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选择苏常若是因为偶然还是箫曲?   但江幻音隐隐觉得就是这首曲子才让苏常若应选,那么如此说来的话箫声或许和太子殿下有关。若想证实这个猜疑唯有进入内宫,去到自己夜探的地方。   至于今日献什么才艺,无非都逃不过两种可能。江幻音所幸就不在自寻烦恼。   跟着秀容姑姑,秀女们一同来到尚雅宫。少时便见太子等一群人而至。今日皇后娘娘并没有前来观赏,只是多了两个身着宫装的女子,听着太监高亢洪亮的传报声,江幻音才知道这二人正是如月公主和紫菱郡主。   如月公主名静姝乃是太子女儿,至于那个紫菱郡主是何身份,江幻音并未听到别人提起自是不得知晓。   但今日殿选主事的人是太子殿下,这着实让江幻音感觉稀奇。在宫中的几日,她多少听过一些关于太子殿下的传闻。   说是自十五年前太子殿下带着刚出生的女儿回宫之后,他便一直未曾立过任何妃子。说太子殿下不忘发妻,立志不在婚娶,为了去世的太子妃守身如玉。   也有传言说他不好女色,身边却有一个相貌俊朗的美男子…还有就是说太子殿下命格克妻,谁嫁给太子便会殒命。总之关于太子殿下的传闻,各色各异,着实成了宫中的头号神秘人物!   “皇兄,你今日亲自坐镇,难道心中就不委屈?”三皇子薛少沫有些玩笑道。   “我若不委屈些,那可就委屈你们了。”薛少亭笑着反驳道。   “三哥,怕你是不知道吧,这次可是皇兄亲自去向父皇提出辞选太子妃。所以你才能坐在这里尽情挑选你的美人啊!”薛少衍端起茶盏语气有些调侃的说道。   “七弟,就你爱取笑我。不过我话说到前头了,你们可不能跟我抢啊!”薛少沫略带玩笑的回道。   “三哥,你要是能说服父皇和三皇嫂,你将她们都收了去我们也无话可说啊,是不是,大哥、四哥?”薛少衍的一番话引得在座者具是大笑不已。   “七皇叔,你就别笑话三皇叔了。不提三皇婶到罢,你一提只怕三皇叔连选妃的心情都没有了!”薛静姝掩着唇咯咯笑道。   “姝儿,不得无礼!”薛少亭看着自己的女儿轻声斥道。   “你们就笑话我吧,我还就不信了,今个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些秀女都是什么姿色?”薛少沫也不生气,反而有些较真的回道。   哐当一声锣鼓,殿选正式开始。众人也不在嬉谈,纷纷将目光投向眼前的高台。   “珍儿,你整日待在观中也是闷坏了,今日就为我的臣弟们掌掌眼。”薛少亭对着坐在薛静姝一侧的紫菱郡主道。   “殿下言重了。”紫菱郡主略微颔首,声音轻柔动听。   “七皇叔,以前每次见到姝儿都是送给我礼物。不知道这次你带了什么给姝儿啊?”薛静姝一脸期待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薛少衍。   薛少衍愣了愣微微一笑,有些宠溺的目光看向薛静姝:“七皇叔今日不知道你要来,忘了准备,下次再一并补给姝儿吧!”薛少衍有些抱歉的说道。   “我不信,我要自己找!”说着薛静姝提起裙摆起身几步小跑来到薛少衍面前。“让我搜搜。”薛静姝有些顽皮的说着便开始在薛少衍身上四处摸索。   “咦,这是什么?”薛静姝从薛少衍怀中掏出那枚严卯玉,“哇,真漂亮。七皇叔,你不是说没有准备礼物给我吗?”薛静姝撅着小嘴不饶人的问道。   薛少衍怔了怔,这丫头,平日里就是太惯着她了,如今可好。这卯玉怕是保不住了。   “姝儿,你又胡闹了。”薛少亭有些头痛的看着薛静姝。   “父皇。”薛静姝有些撒娇的喊着。   “皇兄莫责怪姝儿,这卯玉是臣弟捡来的,若姝儿喜欢拿去便是。不过,姝儿要答应七皇叔,他日这卯玉的主人来寻,届时一定要将卯玉还给人家,可好?”薛少衍看着薛静姝,满脸温和的说道。   “嗯。姝儿答应你!”薛静姝开心的点着头,拿着卯玉兴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七弟,你也太惯着姝儿了。”薛少亭看在眼里,平日里唯有七弟对静姝最好,静姝才在他面前如此没大没小。   “皇兄,姝儿还是个孩子呢。”薛少衍微微一笑目光瞥向薛静姝把玩的卯玉上。   锦州商贾江德才之女,江幻音,年十八!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薛少衍心中微微一怔,转过头,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看着台下款款而至的女子。   江幻音抱着一把七弦琴走上高台,微微行礼一缉遂开始抚琴高歌。   长相思,长相思,抚琴问月,月不知。故人已去,故人已去,魂魄在何栖?   长相思,长相思,抚琴问花,花不语。芳华远去,芳华远去,谁惜旧时曲?   长烛和泪到天明,衣衫渐瘦终不知。一曲相思难断,梦中可见归期?   哀怨动听的歌声和着幽深空灵的琴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幽怨的歌声中。   “摘下你的面纱。”薛少衍从这悲恸的歌声中醒来,不忘自己此次的目的。   江幻音抬起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昔日里常听姑姑唱的这首曲子,今日她自己吟唱时竟不自知的落了泪。她将覆面的面纱揭下,不知等待着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   薛少衍紧握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高台之上的女子,面纱滑落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庞。有种淡淡的失落萦绕,真的不是她!!!   “你退下吧!”薛少衍有些惆怅的声音传来。   江幻音长舒一口气,正欲退出高台却殿上有声音响起。   “等等。”   江幻音一愣,说话的竟是太子殿下?   “方才你所弹唱的曲子叫什么?”薛少亭好奇的问道。   “回太子殿下,此曲名《长思》”江幻音语气平淡颔首回道。   “长思。长相思!”薛少亭重复着这个名字,轻轻叹了一口气。继而抬起头对着江幻音道:“你以后就在太子宫中当值吧!”。   一语即出,引得殿上众人震惊不已。江幻音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薛少亭,目光不经意瞥向坐在太子一旁的如月公主手中把玩的卯玉上,那不是,自己丢的卯玉吗?怎么会在公主那里?   薛少衍也为太子的这个决定感到惊奇,打眼望去却看见台下女子的目光却停留在公主那里。而公主还在兴致勃勃的把玩着那只卯玉?卯玉?薛少衍突然回过神来,却听江幻音谢恩的声音响起:“谢太子殿下!”。   事已成定居。薛少衍万万没有想到,皇兄竟会将这女子收为自己宫的宫女,可是她的容貌却不是那夜潜入的女子,那为何她会对公主手中的卯玉那么好奇呢?   看她的样子,分明是认识那块卯玉的!莫不是她认识那潜入宫的女子?薛少衍一时有些迷惑。 正文部分 第六章 初探深宫      今日的殿选之上唯有三皇子选了云州刺史的女儿贾元香为侧妃,落选成为宫女的有九人,加上江幻音总共十人,其余未曾揭开面纱的五人可谓是幸运的。   秀春宫内可以说是哀欢两重天。那些本是官家的大小姐如今却沦为宫女,江幻音站在人群中听着她们有些凄凉的哭声心中也不甚好受。而沈灵心却不想竟也一并落选,站在宫女的队伍中。   “这三皇子果真如传闻一般,将我们的面纱一一揭了去,害的我们都成为了宫女!”人群中有人委屈的说着。   “好了,事到如今这都是不争的事实了!你就别抱怨了。”一旁有人安慰道。   “姐姐,今日我们就要分开了。也不知道我会被分到哪个宫里去?还是姐姐命好,竟被太子殿下挑去了东宫。我听说,太子殿下人很好,对待宫中的宫女太监赏罚分明,从不亏待他们!”沈灵心将自己听到的这些告诉了江幻音。   “皇宫虽大,但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灵儿,你心性善良,单纯可爱,这皇宫虽不适合你,但我们的命运却不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以后你凡事小心为上!”江幻音虽与沈灵心相识不过几日,但她由衷喜欢这个心地单纯的女孩,更是为她以后的路担忧。   “嗯,我会记得姐姐的话。”沈灵心点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   “江幻音。”   江幻音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望去,却见秀容姑姑带着一个身着宫装的嬷嬷一同前来。   “这位齐嬷嬷是带你去东宫的,你赶紧收拾东西和她一道去吧。”秀容姑姑指着一旁气势威严的嬷嬷对着江幻音说道。   “齐嬷嬷好!”江幻音微微低头屈膝行了一礼。   齐嬷嬷看了看江幻音,满意的点点头。   收拾好行李,江幻音依依不舍的和沈灵心告别。临行前,她看到同为秀女却又沦为宫女的那些人有些嫉妒的目光,东宫,难道真像灵儿口中所言是宫女们所向往的地方?   出了秀春宫,江幻音一直紧跟着齐嬷嬷。   “今日我先领你去锦华宫内各处宫邸认认路,这是身为宫女必须要知道的。省的以后主子让你去传个话、办个事你都不知道该往哪走?”齐嬷嬷有些自恃其高,话音中满是不屑。   江幻音低着头从包袱中摸出几锭银子,偷偷塞到齐嬷嬷手中,说道:“以后还承蒙齐嬷嬷多照顾。”。   “嗯。还算懂规矩。”齐嬷嬷说着将那几锭银子揣到了怀中。   跟着齐嬷嬷一同走了半个时辰,江幻音开始感叹皇家的奢靡。宫殿楼阁,山石花鸟,桥梁石刻。锦华宫内的每座宫邸都华丽异常,气势滂沱。“这是七皇子居住的咏思宫。”齐嬷嬷指着面前这座宫殿道。   江幻音抬头,正是自己进宫那夜来过的地方。原来这里叫咏思宫。而箫声就是从这里断掉的!   齐嬷嬷正说着就瞧见对面迎来的七皇子,“奴婢叩见七皇子。”齐嬷嬷忙跪下行礼问安。   江幻音抬着头还在想着那夜的事情,齐嬷嬷见势匆忙拉了拉江幻音的衣摆。   江幻音回过神来便看见眼前的男子一副好奇的模样盯着她,似是要将她看穿。   “奴婢叩见七皇子。”江幻音匆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薛少衍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朝着江幻音而去。   “你方才在看什么?是不是觉得这里似曾相识?”薛少衍在离江幻音几步的地方停下,看着眼前低垂着眼眸的女子。   “没有。”江幻音轻声否认道。   薛少衍又往前走了两步,江幻音眼看薛少衍越走越近自己却也不敢后退,只得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那里。   “我有些后悔了,江幻音,你究竟是谁?”薛少衍侧身在江幻音耳边低语道。   江幻音突然觉得耳边一热,温和醉人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江幻音一愣,抬眸对上他迷惑的眼神,那一刻,江幻音的心似是有些隐隐痛楚,莫名的!就如那夜她无意间看见月光下独饮的他一般。   “奴婢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江幻音低下头不在看他。   薛少衍似是又看见那样醉人的眼眸,在她望向他的那一刻。为何相貌相差甚远的两个人却又感觉如此相似呢?   “你们走吧!”薛少衍挥一挥手示意她们离开。   “奴婢告退。”薛少衍听着辞别的声音,自己却还站在远地不动。良久,他突然回过头看着渐渐远去的江幻音,他从来都未曾注意过任何女子,她却是第一个!   “齐嬷嬷。七皇子的宫邸怎么在这?”江幻音之前已经路过三皇子、四皇子的宫邸。她以为七皇子也应是住在离御花园较近的位置,却没想到是有些僻静的此处。   “本来七皇子是住在景春宫的。自从芸妃娘娘病逝后,他便请旨搬到了芸妃娘娘居住的咏思宫。这里其他几处宫殿都是空着的,再往前便是太子东宫了!”齐嬷嬷指着不远处金瓦琉璃的一角说道。   “哦?”江幻音突然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这么说来,这里方圆百丈内唯有七皇子的咏思宫和太子东宫有人居住?江幻音觉得自己这次真是来对了地方。   耗时一个多时辰总算让江幻音走遍了这锦华宫内大大小小的宫邸。齐嬷嬷领着她进了东宫,掌事姑姑早已等候多时。   若是平日里分来的宫女太监自是不可老掌事姑姑亲自问候,可江幻音偏偏是太子殿下亲自挑选的人。这事在东宫上下早就传来了,因此身为东宫掌事姑姑的莲青自是不能怠慢了。   “齐嬷嬷,你辛苦了,先下去吧!”莲青示意齐嬷嬷退下,虽已年过四十,但莲青依旧风韵犹存。她身着一身绛紫色双绣锻裳宫纹连华裙,宫绦上挂着一只绣着荷花的香囊,身后跟着两个身穿桃花色宫装的宫女。   莲青上下打量着江幻音,生的姿色平常也瞧不出哪里特别?怎么太子殿下会在众人面前亲自选了她来太子东宫呢?莲青虽然疑惑,但作为这里的掌事姑姑,她还是做好分内的事较好。   “你是殿下亲自挑的人,至于该做些什么我也不能擅自决定。。你先在后院学习宫中的规矩礼仪,待我请示了太子殿下后在告诉你。”莲青说话很有分寸,语气倒也温和,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有劳姑姑。”江幻音微微屈膝行礼谢道。   “芳菲,先带她下去歇着吧!”莲青吩咐身边的一个宫女道。   “是”。那名唤芳菲的宫女应着,对着江幻音道:“你跟我来吧!”。   江幻音甚是有礼的辞了莲青,跟着芳菲朝着太子东宫专为宫女准备的宫女所走去。   “新来的,不要以为你是太子殿下挑的人就了不起。我们跟了莲青姑姑五六年,在这太子宫内还没有哪个宫女劳驾姑姑亲自等候的!”芳菲语气有些尖锐,明显是在为莲青抱不平。   “芳菲姐姐,幻音初来乍到还要指望各位姐姐关照。”江幻音不想与其多计较,但脸面上的话还是得说。   “不敢。”芳菲撇了撇嘴,有些不屑。   江幻音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又因是太子亲选的人,她们自是对她有些敌意,心想假以时日自然就会好的,便也不与其多费口舌。   太子宫内。   “久霜,那女子的身世背景也曾细查过了?”薛少亭一向做事小心,身边宫女太监具是探清底细方可留下。   “是。这女子是锦州赫赫有名的商贾之女,她父亲因为看了选秀女的皇榜所以一心想让自己的女儿出人头地,便花了许多银子将她送进宫来。因为是妾室所生,如此也正遂了正房的心愿。”久霜一字不差的将打听到的消息回禀道。   “嗯,以防万一还是命人多加留意。”薛少亭又道。   “属下明白。”久霜颔首回道。   薛少亭轻叹了一声,走到窗前,窗外红花绿叶映衬着金灿灿的宫瓦在阳光下更加灿烂夺目。红墙高院中的明争暗斗、杀机四伏让他每一夜都不敢安然入睡。“久霜,这样的日子我真是倦了。”薛少亭有些凄凉的声音突兀响起,让久霜不自觉的惊了一下。   “殿下。”久霜安慰的话还未开口,便被薛少亭打断。   “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薛少亭抬眼望着宫墙之外的天空,若自己生在平常人家,那该有多好?   久霜知道自己多说无用,只好转身退下。留下薛少亭仰头而望略显寂寞的身影。   江幻音初入东宫后便一直跟着宫中的教导姑姑学习宫中繁琐的礼仪,如此过了几日。   “禀太子殿下,您带回的那个叫江幻音的宫女已经教导过,不知该将她分到哪里?”莲青前来询问道。   “你将她带来。”薛少亭放下手中的朱笔对着案前的莲青道。   “是。”莲青遵命退下。   少时,江幻音便被带到太子面前。   “你的琴弹的甚好,今日就在弹奏一曲吧!”薛少亭指着琴桌上方才让久霜去取的一张七弦琴对着江幻音说道。   “是。”江幻音颔首双手叠在一起退向琴桌前坐下。眼前的七弦琴通体黑色却散发着幽幽的绿光,琴面隐隐可见冰裂断纹,十三徽上镶嵌着十三颗明珠,第一眼江幻音就知此琴绝非凡品。   江幻音十指翻飞,琴声时而幽深纯净,时而清脆悦耳,一曲《忆故人》拿捏的恰到好处。   薛少亭醉身于这美妙的音律之中,似乎眼前这个抚琴的女子总是能洞察他的心思一般,忆故人,忆故人!   “为何要弹这首忆故人?”薛少亭有些好奇的问道。   江幻音起身回道:“这张琴一看便是颇有年代,奴婢若是没有猜错,这琴应是汉代司马相如所弹奏过的绿绮。司马相如以一曲《凤求凰》与卓文君谱出旷世爱情,今日奴婢有幸得见这张绿绮,一时有感,便弹奏了这曲《忆故人》。”   薛少亭抬眸,这女子果真不一般,竟知这琴的出处。“本宫的公主平日里最不喜欢弹琴,这也是让我颇为头痛的事情。你便去公主身边伺候,教她琴艺,若是能让她学习抚琴,本宫定有重赏!”。   江幻音微微一愣,教公主抚琴?这未必不是件好事啊。“奴婢愿意一试!”江幻音低眸回道。   薛少亭挑了挑眉,想来她是不知道公主的脾气。薛少亭不免摇了摇头,他都为公主换过无数个琴师了,不知道自己这次选的人可有什么惊喜?薛少亭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