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我撒千斛明珠铺着一路 梦醒时 尘归尘,土归土 弹指间芳华刹那数十载 不计较 爱也好,恨也罢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付断井残垣 我用盛世繁华换一纸书 阅尽后 去笑过,去哭过 到头来还是一个人去面对 像一团弥漫千里的迷雾 看不清 你的路,你的心 于是我用尽一生去行走 红尘路 醉一场梦一场 殊途同归,看风起云涌 正文 囤积米粮 战火纷飞,动荡的年代,干戈寥落,时局混乱军阀混战占地为王! 我便出生在这个夹缝中的时代,一个算不上豪门富户的千金。爹爹从小从把我送到了学堂,接受新思想,我也立志做一个新时代的女性! 我上头还有两个哥哥,文韬武略足智多谋,可大哥看不惯爹有些封建思想,也不再想看那劳什子的八股文,便早早的出国留学,到法国学医。他希望等他回来时可以做个救死扶伤的大夫,最好去前线支援为抗日而浴血奋战的士兵。但前阵子大哥寄信回来,说他懂了爹的用心良苦,爹只是不愿意他去那赴死的战场罢了。他也想通了,就算不做马前卒,也要用他那精湛的医术去救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而前不久,他也成亲了,娶了一个和他一起的留学生,马上把她带回来给爹看看。 与此相反,我的二哥却是个市侩的商人,虽长的儒雅俊秀一派书生相,可这镇上的人有谁不知道沈若君是个奸商?前阵子,二哥囤积米粮抬高价钱,几位米商也纷纷效仿,弄的附近的老百姓苦不堪言,但他还不满足,又以高价转手卖给了上官大帅,一下子可是赚的盆满钵满的!气得上官大帅送了一块“无奸不商”的牌匾。但二哥还是轻摇折扇淡定自若笑呵呵的收下了,还把它挂在了店堂里。我虽然知道他做的这么些事情,但也无可奈何,毕竟他是爹身边的唯一的儿子,又帮爹把店铺管理的井井有条。我每次说起这些事情,他也嬉皮笑脸的说:“大小姐,小的不敢了!”还说要请我吃东西,他呀,就知道我嘴馋。 到了前门大街,就拉着二哥去了李家糕饼店,买了几样精致的小点心。边吃边走,走累了,便去前门的馄饨摊头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面,二哥打趣说:“小妹,你再这么吃下去,我怕没人敢娶你啊!” 我不服气的辩解道:“谁说的,涛哥哥最疼我了,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娶我过门的,这是我和他的约定哦!” 二哥鄙视的瞥了我一眼,嘲讽的吐出三个字:“不害臊!” 我撒娇道:“二哥,我不依你就会欺负我,要是大哥在准帮我评理!” 正说着赵涛就来了,二哥朝我使了个眼色,轻声的说:“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我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拼命的捂住二哥的嘴,尴尬的说:“涛哥,你来啦!” 二哥意味深长的说:“涛兄,也只有你啊才管得住我们家的野丫头!”我瞪了二哥一眼,他立马识趣的说:“涛兄,店里还有事情要办我就不打扰了,改日我请涛兄到府上一聚,免得某些人成天唠叨着!”说完这句就“嗖”的一溜烟的不见了,只剩下我羞红了脸,心里不下千万次的骂二哥多嘴! 还是涛哥缓和了我的尴尬,“沈兄,净会开玩笑!” 我连忙附和道:“就是呀,二哥这个人就是没个正经。改明儿,一定叫爹娘帮他找个媳妇管管他,看他这个口没遮拦的脾气还改不改!” 他淡然的笑笑,“若水,你也别打趣你哥了,你哥的眼光何止高过头顶呢,他能看上哪家的姑娘?” 我赞同的点点头,又看见他坐了半天也没吃上口热的,心疼道:“师傅,来碗面!”又忍不住的赞扬道:“涛哥,你今天可是有口福了,这里的面很好吃哦!” 趁着师傅擀面的间隙,涛哥关心的问我:“若水,你今天学堂没课吗?” “才不是呢,原先是有的,可是老师带着学生们罢课去游行,让他们放了那些为抗日以闹事罪名抓进局子里的同学,所以我也落得个清闲!” “那你怎么没跟着去凑个热闹?”他笑着问,估计也想知道我到底能说出什么名堂吧。 我很无奈的回答道:“你也知道我爹他……他怎么也不会让我去冒这个险的。况且这个时局,就算有一腔热血又怎么样?还不是给腐败的政府抓起来。这年代人命比蝼蚁还不值!” “那你倒是说说,谁可以救国?”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想听听我如何分析。 我不假思索的答道:“也许是上战场奋勇杀敌的士兵们;也许是《新时代》报那些笔者们,用文字唤起全国人民的热血;抑或是像我哥这般行医救人,回来就能造福一方!” 他不禁赞叹道:“不愧是我的若水,分析的那么透彻!” “涛哥,我信口胡说的,就当听过算过!”如果这话传到爹的耳朵里非把我的耳朵拧断不可。 “呵呵,不,只有我的若水有这般的见地!” 我不好意思的看向别处,正巧有皮影戏的班子,我便叫涛哥快点吃。他也囫囵的吃着,很快便吃完了,我拉着他急冲冲的跑去看戏,无奈人实在太多了,很快和涛哥走散了,就在这个时候又被上官家的一对人马给撞上,我没来得及闪躲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疼得让我咬住嘴唇,但眼泪还是不听使唤的在眼眶里打着转。 马上的人伸出手问我:“姑娘,有没有事?”我斜眼看他,眉清目秀,甚至有点女相。并不是我印象中人高马大,皮肤黝黑,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我还是非常厌恶这些军阀,仗着有几个小兵就可以横行乡里。思及此,并没有搭他的话,倔强的想要自己站起来,但试了几次还是徒劳无功。他看我这个样子粗鲁的把我抱个满怀,让我知道眼前的并不是我平时遇到的柔弱书生,而是一个危险的人物。我抑制不住的生气,杏目圆睁的望着上官,毫不畏惧的说:“放开我,不然我就叫人了!” 他也毫不客气的说:“好啊,如果你想再摔一次的话!”他的语气不置可否,有着不怒而威的架势。我可不想再摔一次,便不再言语,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若是以后他的军队路过时,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就是了! 他送我去了药铺询问大夫有无大碍,大夫说只是皮外伤,他也就安心的走了。 正文 明珠出嫁 不一会,涛哥焦急的赶来,紧张的抱住我朝我上下打量,看我伤着没,半天舒了一口气,“幸好你没事!” “谁说的,我的脚到现在还疼呢!”涛哥有你心疼我真好! 他不顾礼节的急忙察看我脚踝上的伤势,肿了一个大包。心疼的责备道:“你呀,你就是那么的不小心!”心里偷偷的暗笑,“我刚才听镇上的人说上官少帅撞伤了一位女子,很紧张的抱着她看大夫,我以为……”他不敢往下说,也不敢往下想了。 嘻嘻,如果他知道刚才他说的那位女子就是我会什么反应?一定后悔死了吧,但我还是安慰道:“就算上官少帅撞上我也会往前赶路的,才不会顾全一个陌生人呢!”我倒是希望这样也不会那么难堪了“况且那姑娘真的是我,上官少帅也瞧不上我。我自认啊,不是什么绝色女子,当不了什么红颜祸水!”对不起涛哥,我不是有意要骗你,只是我真的不想和刚才那个人有任何关系。 他被我说笑了,“你啊,鬼精灵!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谁说你不漂亮,我就觉得我的若水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子!”我不禁低下那羞红的脸。 最后因为我的伤势问题,涛哥自告奋勇的要他背着我回去。爹和娘都别有意味的笑着,轻声的说道:“老爷子,你看他们打小就亲,不如我们俩老成全他们。让他们先定亲,等到我们家的丫头一毕业就嫁过去如何?” 他为难道:“可我们这个女儿啊,生性孤傲心比天高,恐怕她会不答应!” 娘慈爱的笑着说:“老爷子,若水这孩子的脾气像极了你,打小跟你亲,但说到女儿家的心事你又不如我。若水很早以前就缠着赵涛了,也只有赵家这孩子才能忍受我们家的疯丫头!” 他附和道:“呵呵,可不是嘛,就照夫人说的做!” “好,赶明儿我就去赵家探探他们家人的口风!” 我看着爹娘谈着谈着不觉的笑出声,不禁好奇的问道:“爹娘,你们说什么呢?” 他们居然毫不避讳的说:“说你的终生大事呢!” 我俩都低下了头,倏地涛哥抬起了头,握住我的手认真的说道:“若水,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会一辈子照顾你、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我立刻羞红了脸,低着头跑回了房里。 “呵呵,赵涛,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也算知根知底。今后若成了一家人,便要好好照顾我的女儿不准欺负她!” 他连忙称是,“沈叔,你放心。若水就是我的珍宝,捧在手心里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欺负她呢!” “呵呵,那就好!”爹安心的说道。“老爷,这下好了,我们家要热闹了!”两老笑着点头,甚是中意这个女婿,真的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沈叔,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娘,让她来说媒!”他神情激动的走了出去,我在后堂听的真切,脸红心跳。今后,我便是赵家的人了;今后,我便要和涛哥一生一世了;今后我又有了一个家! 那夜心情异常的激动,过了这个月我便是涛哥的妻子了。虽说我和涛哥也算是青梅竹马爹娘打小也中意涛哥,他娶我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我一想到涛哥向我求婚的那一幕,还是幸福的天旋地转,仿佛得到了全世界一般。今晚幸福的快要溢出,整晚反侧辗转难眠怎么也睡不着,便起来点油灯,坐在书桌前拿起钢笔在纸上胡乱的写着: 月凉如水,柳絮飘飞,正是好雨时节, 春花灿烂,蝶舞绕园,喜上眉梢难掩; 小桥流水,九曲弯桥,莲步轻移袅娜, 枫桥河畔,白玉河堤,纸扇轻摇风流。 写下这词便脸红心跳的不再去看它,灭了这冉冉的火舌,逼自己忘记今天的事情,让自己像平日这般睡下。 第二天,春梦急冲冲的跑来问:“小姐,听说你和赵爷马上就要成亲了?” 我扑哧一笑,“你呀,准是听到他们的胡言乱语,还早呢,哪有马上!” 听到我这句她慌了,便把桌上的茶杯给打碎了,还不顾一地的碎片连忙用手去捡,“春梦,用扫把去扫吧,这样会伤着手的!”正说着,她就不小心割破了手指,看都不看伤口立马就缩了回来,我便唤她别做了,心疼的问:“春梦,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她抬头,却看见早已哭成了泪人,便不忍苛责她。她却突然跪了下来,央求道:“小姐既然要嫁,春梦便陪小姐一起嫁过去,也好有个照应!” 我也不觉流了泪,“傻丫头,你在我心中岂止是一个下人,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好妹妹,我怎么可能浪费你的大好青春呢?” “不,小姐,春梦舍不得小姐,此生春梦不嫁,只愿侍奉小姐……姑爷……左右!”艰难的说出姑爷两个字,像是在下决定一般。我也只好应了她的请求。 离婚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娘也早早的为我买了许多绣线对我说:“这些是要绣是鸳鸯被、枕等一套用品。”虽说平日拿笔的时候比拿针多,但娘说过女子的针线也是顶重要的便也不敢怠慢。只是好长时间没做这些针线活了,生疏了许多,但比起外面卖的,自是要好许多!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看着一件件的成品多数已经完工,只有这嫁衣还差几个花色。我心里呀便想着洞房那天,涛哥看见我那么漂亮,肯定情不自禁……想着泛红了脸颊,也真应了二哥那一句不害臊! “我的傻妹子,你在想什么呢?”二哥突然出现吓我一大跳,把针线都掉在了地上,便责怪道:“二哥,你明知故问!” “不逗你了,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不再嬉笑,慎重其事的问道。 我摇头不在意道:“与我无关。” “今天是元宵佳节,你的未婚夫一早在家门口候着呢。” 我急得跳起来,“你不早说,我这就去!”抛下了一大堆的针线活急匆匆的赶去客厅。 正文 少帅抢亲 未曾想到我赶到客厅,居然看到涛哥和春梦…… “赵爷,自小别人都知道我是个没有父母的野孩子,总是时不时的欺负我,也只有你能站出来保护我,还不顾身份的陪我玩耍。你可知道,自那时起,我便起誓非赵爷不嫁!”看着春梦怔怔的眼神便已经知道她的心意,我怎么会忽略到…… 而涛哥回避她的话,“其实我和若水一样把你当作贴心的妹妹,从来对你也只有怜惜,绝无半点遐想。若我哪点让你会错意,我只能说声抱歉!”不留丝毫情面的拒绝了她,她羞愧了哭着跑了出去,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她会那么的心神不宁。 此时涛哥看到了我,无措的向我解释,“其实我和春梦……” 我立刻打断他,酸楚的说:“春梦是个好姑娘,人也长的标致如花似玉的,而且她又煮的一手好菜,哪里像我这般的刁蛮任性……” 他抬起我的下巴,坚定的说:“傻瓜,别人再好也抵不上你的一丝一毫!”我哭着笑了出来,他温柔的用袖口拭干了我的泪,转移话题道:“好了,别想这些了。我们去看花灯吧,不然错过了时辰就不好了!”我点了点头。 今年的元宵灯会异常的热闹,人潮涌动川流不息,我们在人来人往中穿梭着,答着各式的灯谜,还赢得了许多奖品呢。我觉得涛哥拿着明显有些吃力,就都打发下人带回家了。 我们一路逛到了桥边,那有许多卖花灯的,听说这是座放生桥,只要许下愿望来年一定会成真。我拉着他一起买了两个花灯,我兴奋的拿着笔跑到一个小角落里面写下了“此情不变,矢志不渝!”这八个字,希望老天爷能看见,能保佑我和涛哥恩爱白头,永不分离。 “写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 幸好我早就把纸卷放在花灯里了,不然我糗大了,“才不告诉你呢,说了就不准了!” 他自信满满的说:“你不说,那肯定就是写我的!” 真的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我只好闭嘴不回答,打岔道:“行了,赶紧放花灯吧,不然蜡烛就得燃尽了!”他笑着照着去做,一同到河边放花灯。 月凉如水,伴着月光洒下的零星的碎片,波光粼粼的,异常的好看。涛哥看痴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仿佛要把我刻进他的脑子里一样,我不禁好笑道;“涛哥,你从小看我到现在了,难道还不够吗?” “怎么会够呢,一辈子都看不够!” 我摇头道:“娘说了,男人那,在还没娶到手以前样样都觉得对方好,娶回去之后就觉得对方一无是处!弃如敝履,不然怎么会有糟糠之妻之说呢?” “怎么会一无是处呢?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会不知道吗?”我便不再辩驳,反正也说不过他。 突然看到了正好靠岸的船家,便把他唤了过来。我们坐在了乌篷船里,江畔的风景一览无余,大红的灯笼挂在每家每户灯火摇曳,氤氲的氛围在四周蔓延。 他笨拙的搂着我的肩,我原本想反抗毕竟这样于礼不和,但一想到他即将成为我的丈夫便也无所顾忌了,顺势躺在他的怀中。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他肩膀原来是那么的宽,躺在他的怀中是多么的让人心安,我随意的问道:“涛哥,你曾经这样抱过几个女人啊?” 他想了一会,认真的答道:“一个,只有你一个!” 虽然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但我还忍不住反驳道:“你呀,就会说些好听的哄我!”他搂的更紧了或许是想证明什么吧,又或许是天气凉的关系吧,我只感到这怀抱异常的温暖。 月已过中天,他不觉说道:“很晚了,船家靠岸停了吧!”涛哥先走上岸,随后他把我拉上来。 我和涛哥肩并肩手挽手的走着,这回家的路比平时还要短似的,不一会就到了家门口。 不舍的说道:“我……该回了!”但握着的手仍不肯放下。 “若水,回吧!”他在我额头上深深一吻,我红着脸跑回了家中。 婚期一天一天的临近,家里渲染着红火的气氛,早早的挂上了红灯笼,红色的喜字和红色的锦缎映衬着这府里一派喜气洋洋。也只有二哥前几天还为我忙前忙后的张罗着,这几天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的人影,心里暗自骂他没义气,我在这家没几天了,以后不能随随便便的到这里进进出出,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嬉戏玩耍,他也不来安慰我! 这是约定婚期的前三天,一个军人打扮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我家,说是知道二哥的下落,还捎了一封亲笔信。爹看后瘫倒在椅子上,娘也急忙端茶给爹顺口气,“这个畜生,由他去算了!” 娘疑惑的问:“是不是若俊又闯了什么祸?”爹说不出口,只把二哥写的混账话扔给了娘看,娘也气的手颤抖着,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我急忙扶住了娘,好奇的想看看哥到底写了些什么能让爹娘那么的为难?我一把抢过了信纸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呵呵……”这时我的笑想必比哭还难看。二哥因为私贩烟土被上官少帅定了罪,现在正关在城南的大牢里受苦,只有我的幸福才能够去交换二哥的命! 为什么是我?偏偏是我呢?我的指甲掐在了手臂上,溢出了鲜红的血,不觉得疼痛。只是这心啊,太苦太苦了! “若水,如果你不愿意,便不要再去管这个畜生了!”爹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怎么能不管他呢?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伴了我十八年从小宠我疼我的哥哥,我怎么能又怎么可以放任他不管呢!我似打定主意,“我愿意嫁给上官少帅!” “若水……”娘心疼的看着我,不知道要讲什么才好。 我不再多说,捂着泛酸的鼻子径直的往屋里跑,趴在桌子上撕心裂肺的大哭了起来! 正文 身不由己 第二天一大清早,上官少帅就来府中提亲,拿了一大堆的聘礼,不夸张的说他的聘礼从门口排到了客厅,可谓说是样样俱全,其中还不乏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老参燕窝等名贵的东西,其实何必呢?你娶回去的不过就是一具躯壳而已。 那是我第一次打量他,瘦高的体型白皙的皮肤,剑眉星目,流转的眸子能洞悉天下事一般,若我在学堂见到这样的美男子,说不定会忍不住瞥两眼,可惜的是,这次见面他是来向我逼婚,而我是形势所逼不得不下嫁给他! 爹虽然看不惯这些个军阀,但二哥在他的手上只好矮人一截似的,对他怒不敢言,恭恭敬敬的迎他进门,待他如上宾般的命人沏茶倒水。只是我仍旧不能接受我未来的丈夫居然是个军阀…… 他主动与我套近乎,“沈姑娘,那日一见许是很久了,近来可好?” “是啊,谁又曾料到那日之后你我还会再见呢?”我嘲讽道。 他不怒反笑,戏谑道:“不是再见的陌生人,而即将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过是你一厢情愿,你我根本毫无半点关系。为什么选中我?难道是因为那次意外,难道只因为我那日摔倒在你的马下,怎么可能?我仔细回想,怎么也看不出来你对我有丝毫的爱慕之情,那又是为什么呢? 他走后,爹告诉我,少帅已经同意放了我的二哥,他定能在我结婚当日送我一程。听到这个消息我也甚感欣慰,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下来了。 今夜还是同样的月,只是心境不同了,便看起来越发的清冷,这些贴在窗户纸上的喜字也没有原先的喜庆了,想来是那么的讽刺。 “小姐,外头凉回屋吧,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我苦笑着说:“着凉才好呢,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夏意听到这句话不觉的急哭了,“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拿出手绢温柔的擦干了她脸上的泪,强笑的说道:“傻丫头,这一切都是命半点都不由人!” 我见她还是担心我,便说道:“好了,我这就进屋睡觉。”却不曾想到涛哥此时会来,他气冲冲的跑来质问我:“你是不是已经收了上官家的聘礼?” 我毫不留情的告诉他,“也许你在刚才来的路上早就已经听说了吧,何必来问我呢?”身边的下人瞅着不对,纷纷退了下去。 “涛哥,我累了,想早点歇着了。”便扭过身径直向房内走去。 他一把拉住我刚想要关的门,“若水,你告诉我,你不愿意嫁给他对不对?你是被逼的对不对?”涛哥你何必明知故问呢,就算被逼无奈又能怎么样,你叫我怎么说?他见我不答话,又劝道:“跟我走吧,去哪里有可以,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他拉住了我的手,想把我带走。 在那一刻我确实动摇了,他的手是那么温暖,暖到让我舍不得放开。他说只有我们俩个的生活,多么的幸福啊,我曾经无数次的那么想过,脚也不听使唤的挪了几步…… 突然耳边回响起二哥在狱中对我说的话,“若水,我的命就在你的手上,救不救不过就是你的一句话!”看着曾经多么的不可一世意气风发的二哥,如今却沦为了带着手铐脚镣的阶下囚,他又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思及此,毅然决然的挣开了他的手退到闺房内,闭眼狠心的说道:“我不走!”涛哥,你要叫我去哪里呢?我走不了,天大地大又有何处是我容身的地方呢? 他不解的问道:“为什么?难不成你真的要嫁给一个你不爱的陌生人吗?” “不,我和少帅并不是陌生人,早在几个月之前我们就已经认识了!” 他一脚踏进了我闺房,激动的按住我的肩说:“就是那天我们走散了,你……原来他当时抱着的女人居然是你,为什么当初你不告诉我?” 我闭眼,豁出去的说:“是啊,也就是在那天我和他就误打误撞的认识……” 话还未说完,他又逼近了一分,苦苦追问:“也就在那天起,你的心就跑去他哪儿是不是?” 我在他的逼问下,一步一步的后退着,我能说什么呢?涛哥,你不要在再逼我了,我哭着摇头。 他却认定似的的说道:“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他?哪点不如他?” 涛哥如果这样能让你死心,如果这样可以让你不那么痛苦。我可以给你这个理由,就算你以后恨极了我,我都不在乎了!我尽量让嘴角扯出一丝笑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你哪点比得上他?他是统帅六军的将军,他的军队遍布东北三省,他的话可以随时定人生死!”还包括我的命运,“他壮志凌云心怀天下,而你呢?不过是一间药铺的老板,你说与之比较,你说我会选择谁呢?” 他冷笑一声,“所以你选择良禽择木而栖!” 我点头对上了他森冷的眸子,如一道寒冰击中我的胸口让人难以窒息。他哪里还是那个温润如玉谦谦有礼的涛哥,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让我觉得好陌生。 “你不是要嫁?明天他发现你不是清白身,看他还要不要你?”他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我拼命的挣扎,“放开我!放开我!”他加重了力道,我根本就挣不开,他吼着对我说:“不!一辈子都不放过你!” 他的眼中充斥着一团火焰正熊熊燃烧着,他粗鲁的胡乱的吻着我,我极力反抗,“不要……不要……”泪水不断的溢出。他并没有停止动作,反而更疯狂的撕扯我的衣服,吻痕如雨点般的落下。此时的我像了木偶一般,不再挣扎反抗,我没有了力气了,真的好累。冷冷的说道:“你这样会让我恨你一辈子!” 他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般突然清醒过来,看见自己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愧疚无法自已,只好自己打自己耳光,“若水,我不该这样对你的,原谅我!” 我止住了哭声,“你走吧……”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想哭真的很想哭,却没有想到发出的居然是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正文 独守新房 第二天天还没亮,夏意就起身为我梳妆打扮,我收拾心情假装高兴的面对她。 许是因为要远嫁到北方的关系,也不方便带着这沉重的凤冠霞帔,就穿了那件少帅送来的锦缎旗袍,上面绣着百鸟朝凰栩栩如生仿佛就要飞出来似的,听说那是前朝绣女绣的,就这一件旗袍价值就不下千百两。 打扮好之后,她不由的赞叹道:“小姐你真的好漂亮啊,怪不得赵爷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呢……”她看到我低沉的脸,自知失言,赶紧乖乖的闭上嘴。 我抿了口胭脂涂上水粉,在菱花镜前看着自己,一身喜庆的妆扮,淡扫蛾眉,长长的睫毛下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辉,昨日的情景一幕幕的在我眼前出现…… “哇,新娘子好漂亮啊,听说是柳南镇第一美人呢!”我在街上凑热闹的时候不由感叹道。 涛哥当时搂住我,自信满满的说:“若水,如果你穿上那嫁衣定是比那新娘漂亮上千百倍!” “尽胡说,怎么可能嘛!”我知道那是涛哥在哄,但我还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他淡淡一笑,问道:“那若水你愿不愿为我穿上那鲜红的嫁衣呢?” 我一时羞红了脸,直往他怀里钻,不要让他看见我那么窘迫的样子。 真的好讽刺,昔日口口声声的说要嫁给他,说一辈子都不离开他,现在呢?穿着这染血的嫁衣,要嫁给一个不过见了数面的少帅,要嫁到一个极目远眺也望不到的地方,最终我还是辜负了他!想道这里,泪水又不觉得流了下来。 “小姐,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不许再哭了!”她心疼的说道。 我急忙用手绢去擦拭,“夏意,我没事的!”好让她放心。 我打点好了一切去了前厅,爹娘早早的在那候着我了。我看见他们想到我马上要离开了心痛的无以复加,双腿跪下“咚……咚……咚……”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拜别二老。 擦干泪水转头带着祥叔和夏意走到问口,爹娘又不舍的追了出来,“若水,要好好照顾自己,北方那儿凉记得要多穿点!”娘还像平时那么的唠叨,可现下听了异常的温暖。爹也语重心长的简短的说:“若水,到了少帅府一切小心!”虽听的不是很明白但还是把这句话放在了心里。 此时二哥也从大牢里放了出来,正往家里赶。“哥!”远远地看见二哥连囚衣都没来得及换便匆匆的赶来,只见他蓬头垢面落魄潦倒的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他不原谅他就不起来了。何必呢?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不是吗?我急忙扶起他,摇头道:“不怪你,这都是我的命啊!”他愧疚的说道:“可要不是我……你……”可我能不管你吗?可我能安心的嫁给涛哥吗?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不是吗?想到这里我的泪又不觉的下来,在这短短的几天,我便落了几世的泪! 孙副官的马车早早的等候在了家门口,不耐烦的催促道:“沈小姐,既然你二哥已经平安到家了我也该出发了,不然少帅定得军法处置我!”我点了点头,踩着板凳上了马车直奔那火车站去了。 我坐上了马车撩起了帘子,看着身后爹娘和二哥不断的挥手,看着自家的府邸越来越小,便再也不忍去看了。别了,女儿不孝再不能侍奉爹娘左右了;别了涛哥,从此见不见念不念也就不所谓了。 此去经年相见遥遥无期,虽是远嫁他方,可是这心呢?不觉看向我手中的口风琴,我从家中什么都没有带走,只有它我真的舍不得,这是涛哥在我及笄那天送我的礼物,把它放在了胸口把它放在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 火车缓缓的启动“轰隆隆”的汽笛声伴着悠扬的口琴声,本是天籁之音现下听着越发的凄凉。身边的夏意不觉的哭了,我笑着说:“傻丫头,哭什么呢?”她用袖口一把擦掉了鼻涕和眼泪,责怪道:“都怪小姐的琴,吹的那么的凄凉!”我安慰道:“好了,我不吹便是了!”随即把口风琴放在原先的锦盒当中。 经过了几天的颠簸终于到了少帅府,没有了江南园林的雅致,倒是一派富丽堂皇金缕玉雕。这便是我今后的家吗?却怎么也没有归属感,只要无限的恐惧不断笼罩在我的身边。 听府上的下人说,这套豪宅是大帅送给少帅成亲用的,之前他都是在军营中风餐露宿。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少帅要住在军营里,但也没有多加细问。 三天之后,少帅从军营中赶了回来一路风尘仆仆的,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换上了新郎的礼服赶去见客人。那一天少帅府热闹非凡,许多军中的好友前来拜贺不断的向他敬酒,他竟没有回绝之意一杯一杯的应承下来,仿佛要把自己灌醉似的,可喝越多的酒就越发的清醒。孙副官看情形不对,赶紧上去阻拦他,劝他别喝那么多,他哪里听得进去,顺手拿了一坛子酒往喉咙里灌! 在新房中的我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手中还紧紧握住那只口风琴。看着红烛一滴滴的落下,心便沉上一分。过了很久,只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匆匆的赶过来,到了门口又停止了脚步,来来回回的在门前踱步,思量着到底要不要进去。终于还是推开了门“吱呀”的一声进了房间,我抬眼透过红帕看到的居然是孙副官!他沉静的说:“少帅接到军令连夜去了军营,特地叫我知会少夫人你一声,叫少夫人别等他了早些安置吧!” 我心中暗舒一口气,既然他不来我也不想等他,便早早的睡下。但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有许多的问题憋在了心里,既然他不爱,为什么要娶我?既然硬娶过来却不碰我。那么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此时我突然想起爹说的“一切小心”是不是别有深意呢?思及此,头痛欲裂 正文 大闹帅府 第二天夏意按照规矩端着洗脸水进来了,看见还是昨天的装扮就连嫁衣都没有换掉,明显一愣,晃神的把水洒了一地,替我不值道:“小姐,若是赵爷绝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的呀!”我急忙捂住了她的嘴,提醒她:“夏意,千万别提起赵涛二字,若是其他人听见了,难保会……”对她比了个手势,她吓的后退三步,我笑着安抚道:“以后别说便是了。” 此时老管家急匆匆的赶过来,只听见“咚……咚……”的敲门声,“少夫人,不好了,小姐在这儿胡闹了!” 我开门问清楚缘由,原来在客厅大吵大闹的丫头就是上官燕,大帅的亲生女儿,自幼被惯坏了养成了这种娇纵任性的性格,但家里唯一镇得住她的就是她那个“好哥哥”,对他哥哥也是崇拜的不得了,还说以后要嫁给她哥哥这样的男人。在她得知少帅根本不是她哥哥时,更是不管不顾的跟在他左右,这件事也被大帅知道了,对少帅也没有以前那么器重甚至让他搬出府邸,和他那群部下一起去睡军帐! 我听着老管家避重就轻的回答中不禁冷笑,这便是你惹的情债为何要我来收拾残局? 我踩着碎莲步匆匆的赶去了大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上官临风,你给我出来,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走到了大厅,看到了一位气鼓鼓的少女,梳着马尾辫,圆润的脸上更衬出她的稚气未脱。她见我上下打量她,怒目圆睁的回瞪我,讽刺的说道:“临风哥哥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其中也有不少超凡脱俗的。”顿了顿,转了个声调说:“但娶回来的,居然是你这样……”虽然后半句没有说出口,但她不停的围着我转,不时的发出“咦……咦……”的声音,摆明了不屑。 我也不怒,少帅夫人这个头衔我受不起也不稀罕,不得不跟她讲一个既定的事实,“可到头来他不就娶的不就是我这样的人吗?”有些事情我突然明白过来,我娶我就是个幌子,他想要证明些什么,或者想要远离这个“小辣椒”,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场……虽然不敢往下想,但还是猜到了丝毫,迷雾渐渐的拨开了,可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听了气不过用力把我推倒,我才恍然惊觉从刚才紊乱的思绪中出来,夏意急忙扶起我为我理论,我摆摆手让她闹腾去吧! 夏意在我耳边轻声的说:“方才我差人去找孙副官,让他去军营找少帅,相信少帅在赶来的路上了!”我苦笑,他是肯定不会来的! 她见我不说话,更加肆无忌惮了,又说道:“娶回来又有什么用呢?我可听说昨个一宿临风哥哥可都没有回来哦!” 我颤抖着拿着茶杯,强装镇定道:“少帅军中事务繁多,赶不及回来自是再正常不过!” 她自是不信这种烂借口,咄咄逼人道:“我看未必吧,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不然隔着烽火连天千山万水,他也会想方设法的赶回来!” “啪!”茶杯不慎落下碎了一地,下人们连忙来打扫,她还嫌闹的不够大,继续讽刺道:“你也是的,何必为临风哥哥遮掩呢?昨天可是他的新婚之夜,他居然忙到来不及洞房花烛,让你一个人独守空房真是作孽啊!” 我忍无可忍了,气不打一处来激动的站起来说道:“你去问你临风哥哥啊,去问问他用什么卑鄙手段把我强娶回来的?”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退了一步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转念一想道:“肯定是你这个狐狸精耍了什么狐媚的妖术,迷惑了临风哥哥!” 我听到这句直翻白眼,什么逻辑啊!你以为你的临风哥哥是什么好人吗?你以为世界上的女人都像你一样恨不得扑上去吗?若没有他我早就和涛哥成亲了,若没有他二哥也不会饱受牢狱之灾,若没有他我就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受你闲气了。我越想越觉得委屈,一时站不稳,头晕目眩的昏倒在地上。 模糊中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少帅,怒气冲冲的呼了她一巴掌,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口中喃喃的说道:“以前我再怎么任性你都没有打过我,今天你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少帅沉下脸不再去看她,赶紧打横抱起我大喊道:“快去叫大夫!”底下的人连滚带爬的出去找名医为我看诊。 她不甘心的拦住了少帅的去路,赌气的说道:“我不许你抱着她,不许给她看诊,不许你对她那么好!” 他阴鸷的眸子中充斥着嗜血的光芒,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阿修罗一样,沉声说道:“让开!”她对上了他的眼,不禁打了个冷颤竟忘记了阻拦。 我在床榻上躺了多日也不见好,大夫也直摇头。少帅沉声问道:“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他叹了一口气道:“夫人这是心病,又加上路途颠簸染了风寒,所以才导致气血攻心一病不起的!” 少帅英挺的眉拧成了川字,担心的问:“那夫人何时才能醒过来呢?” 大夫无能为力的说:“我先开几幅补气的药,至于醒不醒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少帅听到大夫这么说,急得揪起他的衣领怒道:“你再说一遍!” 这大夫倒也倔强对上了他着火的眸子,重复一遍道:“心病还须心药医,纵使有再多再好名贵的药材也救不了夫人的命!” 听完这句话他像泄了气一样松开了手,怔怔的望着床榻上安静的躺在那里的我。大夫趁着他晃神的间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完全没有刚才冲撞少帅的勇气了。 身边的人也纷纷下去了,只剩下他和我。他坐在床榻上紧紧的握住我的手,痴痴的说:“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这是你们欠我的,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一起去!” 正文 生不如死 接下来的几天,少帅搜罗了各种稀有名贵药材从各地运过来,有千年灵芝、长白山野参、鹿茸、冬虫夏草、当归…… 夏意看到我服了药也不见好,急得哭成了泪人。少帅也不知道哪儿找来了京城的御医,听说给很多娘娘治过病呢!他一来脸色凝重,跟少帅小声说了几句,就在头部扎了几针,人便渐渐的清醒过来。少帅看见我醒了,也就安心的回了军营。 过了几天听御医说我可以进食了,只是我这娇生惯养的身子啊,只要是自己不喜欢吃的食物就算是强灌下去也会吐出来! 夏意知道我的喜好,便找孙副官让他去寻江南的厨子。也不过就是一个晌午的时间,几个厨子便到了少帅府,排成一排任凭差遣。没过多久,几样精致的江南小碟便一一出炉了,我随意的吃了几样随后又沉沉地睡了下去。夏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小姐,你多少吃一点!这样病才会好的快啊。”我摇头,自暴自弃的说道:“好了又怎么样?不过就是活受罪!”她急得泪水“啪嗒啪嗒”的落下,“小姐,你不为自己想,你也要为老爷夫人想啊!如果他们知道你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他们该有多难过啊,你怎么忍心……”思及在远方的双亲便有了求生的念头,胃口也好了很多,夏意也破涕为笑了! 一个月后,我便能下地走路了。感觉屋外的空气分外的新鲜,只是凛冽的寒风“呼呼”的吹着我不住的哆嗦,夏意急忙拿了一件披风为我披上,“小姐这病才刚好呢,还是回屋歇着吧!”我笑着不在意的说道:“夏意,我都在屋子里呆了一个多月了,早就应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况且你看这院子里的花开的多美啊!”她也被我感染了,替我开心道:“小姐,好久都没有看到你这样的笑了。你这一笑啊,连那开在枝头上的花都比下去了!”我望向远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一个人温柔的为我折花入鬓,夸我人比花娇,想来像似上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少帅回府了!”远远的从外面听到这句话,我从回忆中抽身出来,无奈的笑笑,我现在都已经嫁做人妇了,什么都变了回不去了,不如做好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情吧! 我看时间还早,便命人赶紧去市集去买点新鲜的水果蔬菜。没过一会,各色的蔬果就送过来了,我急忙到厨房忙活着,先洗菜切菜配菜,然后把配好的菜放进滚烫的油锅翻炒再装盘,这平常人家的四菜一汤便像模像样的做出来了。 正好到了晌午开饭的时间,下人们把这菜啊汤啊都端了上去。少帅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口中还不断的赞叹道:“张嫂这手艺真是精进不少啊!”身边伺候着下人们忍住不笑,鼓起了腮帮子满脸通红通红的,看了甚是好笑!他仿佛没有看见旁边人的反应,继续认真的说道:“只是今儿个是菜未免也少了点吧,不是规定每天八个菜的吗?”我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站在一旁的下人连忙解释道:“张嫂哪会做这些精致的菜肴,这四菜一汤啊,都是少夫人特意为少帅做的!” 少帅一听是我做的饭菜立刻沉下脸放下碗筷,唤来了孙副官去了书房。夏意看到少帅头也不回的背影替我打抱不平道:“小姐,你又何必劳心费神的做这一桌子菜,人家又不会领你的情!”我不以为意的说道:“就算他不吃我也得吃饭啊,帮我盛碗饭吧!”我夹着所剩无几的菜随意的吃着,看着这一道道的菜色,本就是自己喜欢吃的。自嘲的想,他虽然是我的丈夫,但我连他的喜好都不知道,我们这又算哪门子的夫妻啊? 书房内,孙副官欲言又止,少帅知道他这个直肠子的性子便让他说,“少帅,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当讲不讲!”少帅沉声说道:“你都跟我十年了,我的脾气你还摸不清楚,有话就直说!” 他顿了顿道:“孟小姐早已嫁人也追随着那个人去了国外,这些年少帅虽然纵情笙歌,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可少帅的心里可曾有一刻忘记过她?而现在少帅已经娶妻,有些事情冥冥之中就有定数,不如顺其自然吧!” 少帅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鼓起勇气道:“既然你们今生再无可能,不如珍惜眼前人!”少帅的眉拧成了一团,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心中非常的矛盾,但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平衡点!孙副官不顾眼前冰点的气氛,拼死说道:“少夫人温婉贤淑,虽然是富家千金却愿意为了少帅你亲自下厨,更没有一丝娇气。况且少夫人还病着呢,少帅你怎么可以……” 少帅的手青筋突起,重重的拍了一下书桌“砰”的一声,瞬间书桌上就有一道不深不浅的裂纹,“我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孙副官知道这是少帅发怒的前兆,赶紧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这整间书房就只剩下少帅一个人,他痴痴的望着书桌上的一盆兰花目光如水,和刚才那个戾气之色的少帅般若两人。 忆起,曾经有个少女与他在学堂的林荫道上肩并肩的走着,一阵风吹过,无数的梧桐树叶飘落,少女恬淡的微笑,感叹道:“好美啊!”他亦是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真的很美,美到一辈子都看不够! 暮色四合夕阳西下,霞光满天照耀着他们幸福的笑脸,他骑着自行车载着那位少女回家,一路上嬉笑调侃,车子也随之摇摇晃晃,她吓得主动抱着他的腰不然就要摔倒了!她嘟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故意的,开车技术那么差,还敢载人!”他笑的说:“是啊,我就是故意的,不然你怎么会主动抱我呢!”她脸一红,窘迫的敲着他的后背,“讨厌,你好坏哦!”他摇头,自信的说道:“是啊,某人就是喜欢我的坏哦!” 黄果树下,那片绿油油的草地一望无际,仿佛看不到尽头一样,闻着青草的芳香沉醉其中,一对男女在树下缱绻缠绵悱恻,互许终身。那是的他们恐怕谁也分不开谁吧!“岚儿,嫁给我吧!”她犹豫不决,不知道说什么,半天说道:“临风,你知道的,我父母早已为我安排……”想到这里,他从陶醉的神情中清醒,换了一张冷酷狠绝的脸,眸子透出一丝寒光。 正文 往事如烟 这几天少帅都来去匆匆的,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他给我这个做妻子的除了背影还是背景,夏意看着我暗自伤神,提议道:“小姐,今儿个天气好,不如咱们出去走走!”我点头微笑,自从病了之后一直呆在这少帅府,也没好好出去逛逛,也不知道外头这些个是是非非。夏意比我还兴奋的说道:“太好了,我听说这平州城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 我们到了市集热闹非凡,有耍杂技的、有皮影戏、有叫卖的……就像那天第一次见少帅那样也是这般的场景。那时的涛哥看我受伤急得不知所措,执意背我回家为我心疼,责怪我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人潮涌动中,我仿佛看见了涛哥,不禁失魂落魄的追了上去,到了一个小巷便没了人影。 夏意气喘吁吁的在后面追赶我,“小姐,干吗突然走那么急?”我收回了目光,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个背影太像他了!也许是我认错人了吧。”夏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知道我忘不了他,我知道这一生一世我欠他的太多也还不了,我更知道现在的我早就不能奢望什么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但此时的我早就没有刚才那么兴致盎然了,打发夏意买了几匹上好的绸缎和丝线就打道回府去了。“小姐,我们从家里带了很多的冬衣,买这些作甚?”我笑笑说:“昨日,我看见少帅的衣服,除了军服来来去去也就这么几件,也没件保暖的。这不,正好我们逛街,所以才想起为他置办几件像样的衣服!”夏意替我打抱不平道:“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对这位没良心的少帅再好,人家也不会领你的情!”我摇头,苦笑着说:“要不是少帅及时赶到,也许我也就没命站在这里跟你讲话了!”夏意还想说什么,都被我喝住。其实我知道想要打动少帅哪会那么容易呢?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都安安分分的呆在了少帅府。为他缝补衣裳,为他做几件御寒的衣服,偶尔他回来,亲自下厨做一些江南佳肴,尽力的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 这样日子过的便快了很多,不晃眼冬天就来临了。北方的冬天不比南方异常的寒冷,就算躲在房内还是可以听见凛冽的寒风“嗖嗖”的从门缝里刮进来,冷的我不住的直打哆嗦。夏意贴心的唤人拿了火盆和专门暖手的小壶,虽然这些让整个房间暖了许多,但还是治标不治本。每到夜里寒风刮来,我便不住的咳嗽,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看来是这病落下的。 夏意看到我日渐苍白的脸色不禁替我着急,四处打听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好过一点。终于真的被她探听到了,“小姐,我听说少帅府的书房装了地暖,一年四季都保持着常温。反正少帅平时大多都不在家,不如去看看吧,正好可以缓解一下小姐的咳嗽!”我暗想,少帅的书房么?这是整个少帅府的禁地,除了孙副官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进。我这样贸然进去好吗?正在犹豫间,夏意就拉着我去了书房,宽慰道:“小姐你放心,不会发现的!”我转念一想,发现了又怎么样?他根本就不在我当我是空气,我又何必顾虑他呢!打定主意朝书房走去。 一进书房烟雾袅袅,莲云香气扑鼻而来,古色古香的摆设像是一个有文化的读书人装扮的房间。特别是整套红木家具做工极为讲究,镂空雕花,在靠背的地方还刻有一只仙鹤栩栩如生的,想必价钱不菲。花架上摆设着各种古董,有景泰蓝花瓶,有和田玉雕琢的老虎,还有唐三彩等都是一些奇珍异宝,想必这也是他不让人随便进他书房的原因吧,毕竟这里的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撩起水晶帘子便到了少帅办公的地方,放眼望去看见的是靠墙的书架上满满的都是《孙子兵法》一类的关于用兵打仗的书籍,书桌上也同样的铺着一张军用地图上面画着几个红色的旗子,想必是他要攻城略地的谋划吧。但最让人侧目的是书桌上的那盆兰花,虽然现已寒冬腊月天,它却亭亭玉立的盛开着,我不禁羡慕起来,也只有它了冬暖夏凉甚是惬意! 门突然“吱呀”的一声被打开,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少帅,不禁后退一步,没有想到他居然含笑的盯着我看,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想看个清楚,只看到他目光清澈温柔似水的望着我,视线一刻都未曾从我的脸上移开。印象中少帅总是冷冰冰的板着一张俊脸,剑眉紧蹙像是谁欠他似的,我以为他只有这一种表情,没有想到……倏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一把我拉进他的怀里,抱的好紧好紧让我喘不过气来,就好像我下一刻就要消失一般他不舍得放手。 他深情的说道:“岚儿,你终究还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开他,怒道:“少帅,你看看清楚在你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他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疑惑的问道:“怎么会是你?” 我对上了他森冷的眸子,毫不胆怯的说道:“是我又怎么样!很失望吗?你的岚儿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吧!”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巴掌甩向了我,我闭上了眼等待他的宣判,但料想到的疼痛迟迟没有来临。我微微睁开眼睛,他的大手在空中半天没有落下,另一只手青筋突起,我知道此时的他非常的生气,但我像火上浇油一样的倔强的说道:“你打吧,反正你从小宠爱的妹妹你都舍得打,我是你的是啊?我又算得了什么?”不知怎么的越说越激动,泪水不住的流淌。 他的心一软,用手笨拙的拂去我的泪水,蹙眉道:“对不起,若水!” 正文 柔情似水 我不觉得好笑道:“原来你给我的只有这三个字而已!既然你打从心底就看不起我,当初又何必苦苦的逼我嫁给你呢?”心中的怨心中的恨一股脑的说出来,他只有沉默不语,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冷笑嘲讽道:“你分明就是喜欢那个叫岚儿的小姐,为什么不去娶她呢?又或者可以用娶我方法去逼迫她啊!” 我大概说的太过分了吧,不知道触动了他的哪根神经,他突然用力的扣住我的肩把我逼到了墙角,几乎脸贴脸的对着。我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到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和他胸口传来的危险气息。他狠狠的掰起我的下巴,警告道:“不要忘了,我们只是契约婚姻。你只是来这儿换你二哥的命,别天真的以为我真看上你想让你做我的夫人,以后我的事你最好少管!”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也都撕破脸了,我根本就没有必要维持表面的和谐了,不如在今天做个了断吧。我“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停止了哭泣,既然眼泪融化不了你那铁石心肠,我便恳求道:“既然你那么看不惯我,就放我走吧!我走了你还会有很多的红粉知己簇拥在你的身旁,我走了或许你的岚儿会回来呢?” “哈……哈……哈”他仰头疯狂的笑,“放你走么?你少做梦了!”他转头一张面目狰狞的脸,“我放过你,谁又来放过我呢?当初他们这般的伤我,不顾一切的逃开。而今,我要他们的亲人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生不如死!”我一怔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张被仇恨被扭曲的脸,眼中充满了永无止境的恨,想必当初是爱极了此人才会又这般的痛彻心扉!其实何必呢?就算娶了别人报复了他们,扪心自问你的心底是否快活呢?又或是几个人的伤心。 我不禁想起了涛哥,我当初“贪慕虚荣”的嫁给了少帅伤他最深,我走后他会不会像少帅一样这般的折磨自己?一想到这儿,心就止不住的痛。 这件事以后一连几天少帅都没有回来过,我只能在窗口痴痴的盼着。冬至已过,雪花熙熙攘攘的下着在天地之间飘舞,洒落在地上白茫茫的一大片仿佛没有尽头,世界像是裹了一层银装,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雪景不觉的就看的入迷了,这不同与江南的缠绵细雨,又多了一份宏伟大气! “小姐,好美的雪景!”夏意望着窗外的雪景不由的赞叹道。 我喃喃的说道:“是啊,很美!往年下过雪之后就是腊八了,家里热热闹闹的,二哥在门前挂着大红灯笼,娘在厨房忙活着全家人的膳食,还有爹……他身体不好,往年这天也像我一样不住的咳嗽……”说着说着不觉的惦念起家里,不知道他们过的可好? “小姐,其实我们可以在腊八前赶回去的!”我一愣,有又何尝不知道我已为人妇,若想回家只有……无声的叹息怕只有自己才能知道。她劝慰道:“小姐,只要你放下身段,少帅会陪你回去的!” “他?”我摇头苦笑,我能指望得上他吗?成亲多日他都没有来我房里半步,更不要说陪我回去了。想起他说过的那些残忍无比的话,我在心里的不禁打了个寒颤,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少帅回府!”门外远远地传来这个声音,让我急忙迎了出去。只见他风尘仆仆的从外头走来一派器宇轩昂的,衣帽上还沾有不少的残雪更添一份风流。他摘下雪绒帽脱下了一身军装,赶紧叫来张嫂帮他拿一身他平时穿的衣裳和皮裘大衣,我赶紧接过张嫂拿来的衣服,小声的对她说:“你先下去吧,这些让我来!”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交给了我。我小心翼翼的为他穿衣,一粒一粒的扣上盘龙扣。他诧异的盯着我看并没有阻止我,生涩的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我专心的帮他穿衣,顺其自然的答道:“我是你的妻子,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何来的委屈呢?” 他突然抱着我,心疼的说道:“若水,对不起!我能给得起的只有妻子这个名分而已!”两侧的下人们识趣的退了下去,这个整个大厅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我用食指盖在他的唇上,摇头道:“少帅,若水其实要的不多,只希望少帅偶尔回来时能想起我,记得家里的灯永远为你亮着!” 他的目光闪烁,感动的神色溢于言表,更是紧紧的抱住我,轻唤道:“若水!”想再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我知道在那一刻他曾被我感动过,我知道在那一刻他是真的把我当做他的家人,我更知道一个金戈铁马的将军要的是什么……我不想让他为难,“什么都别说了,今个晌午留下来吃饭吧。我亲自下厨,若少帅不喜欢我可以叫张嫂来准备!” 他拉住我的手,尴尬的说道:“不用麻烦张嫂了,其实你……”话说一半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我会意的笑道:“我明白!” 没过多久,一道又一道精致的江南小碟被端了上来,他调笑道:“若水,这么精致的菜肴,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起筷了!” 我看着他像个孩子似的舍不得吃不觉的好笑,印象中的他不是板着张俊脸就是装作老成的样子和一帮子比他年龄还大的叔伯们谈论行军打仗的事情。第一次发现其实他不是那么冷到不可靠近的地步,第一次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比板着脸要好看很多,第一次发现少帅也会说这样的傻话,我也不再惧怕他,笑着说:“再精致的菜也是要吃的,不然馊掉就太浪费了!”他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我看着他吃相,像是饿了好几天似的,不由的劝道:“慢点……慢点……没人和你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