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道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数不尽的尸骨埋没在茫茫无边的沙漠之中，在烈日的烘烤下慢慢风化。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浮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这是一片死亡之地，看不见生机，天空中的太阳隐藏在在黑云之中，散发着惨白无力的光芒。 沙漠之中，尸骨累累，其中赫然躺着一个少年。 少年瞪大了眼睛，目光空洞无洞无神，口中不断吐出鲜血，像死尸一般躺着。 天空之中，一群乌鸦在低空盘旋着，等待少年的最后离去。 一身白色衣袍破烂不堪，被鲜艳的血液染红，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刺眼。他的胸口，赫然有着一道长长的剑痕，从右肩斜斜划下，血流不止。而伴着鲜血的毫无止尽地涌出，少年眼中的生机也迅速消逝。 “要死了么？”少年嘴角勾起一个惨白无力的笑容，眼中显现出来的，却没有一丝对死的畏惧和对生的渴望，一切都如平常一样，淡然平静。 少年缓缓闭上了眼，也许是累了吧。风在他脸颊上刮过，带着炙热的温度，带来如刀割一般的钻心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再次睁开了眼睛，冥冥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位苍颜白发的老者站立在自己面前，道衣飘扬，神态自若，一双老眼，光芒闪烁，神采奕奕。 “我死了么？”少年嘴唇嚅动着，声音低沉沙哑，微不可闻。老者凝视着少年，摇了摇头，沉默不语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慈爱之意。 少年一怔，心不由地颤抖了一下。这眼神，在他的生命里，从未有过，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温暖。 少年愣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几声冷笑，混着血水的咕噜声，毫无边际地从他的口中发出，凄凉至极。 “前辈，杀了我吧。”少年坚难地吸了一口气，冲着老者无力地一笑，眼中映出的，只有平淡。 道服飘扬出一个凄凉的弧度，四周变得死寂，仿佛天地间之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老者默然，在少年的注视下，点了点头，扬起了手中长剑，缓缓落下。 少年笑了，笑得无比灿烂。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宿命。一人仗剑，一生孤寂罢…… “你想死？”老者缓缓收剑，凝视着少年，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一丝悲叹。 少年淡然一笑。 死，他何尝不想？与其一个人孤独一生，受众生冷眼，还不如放弃一切。没有留恋，没有顾虑，没有悲伤…… 想到这里，少年原本平静淡然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张清秀的小脸浮现在了眼前。 “你心存凡念，故修道难成。若抛弃一切凡念，斩断一切因果，方可修成正道，长生久视。”老者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 老者说话间，双眼迷离，心神流转，记忆飘远。 数千年前，人界本无修道门派，人，为人界弱者。 数年后，人界遭遇史无前例的天劫，无数妖魔鬼怪发生异变，横行人界，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白骨累累，民不聊生。 人界，在此劫之下，宛如一个地狱！ 至此，产生了修道门派。 正道，魔道。 正道人士，为挽救人界，英雄倍出，与妖魔鬼怪展开战争。 经过无数年的战争，正道实力大增，终于平息人界之灾。 而魔道也因正道实力上升被连连打压。 异兽之波被平息数年之后，魔教至尊炼成旷世邪剑：天伐，大伤正道元气。 正道数位至尊强者合力将魔教至尊击杀，天伐从此再无下落。正道也因此元气大伤。 与此同时，眼前这个少年，在正魔之战中背叛正道…… “抛弃一切凡念？”数声冷笑从少年嘴中飘出，笑得如此放肆。 老者眉宇间闪过一抹凝重之色，带着些许惋惜。 “修炼之途，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老者淡然的声音在空气之中响起，如钟罄一般宏亮，透露出一阵庄严神圣的正道气息，“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少年目光明显一滞。 声音回荡在少年的耳旁，冲击着少年的心灵，多年前沉封的那段珍藏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奔涌而来，触动着，冲击着心灵深处的那道深深伤痕。 撕心裂肺的痛苦再次席卷而来，仿佛灵魂都在颤抖，在流血…… “够了！””够了！”少年猛地坐了起来，不停地喘着粗气，心脏“扑嗵”“扑嗵”地跳个不停，全身衣衫尽湿。 下意时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然布满了一层细汗。 “那是个梦吗？好真实……”过了好一会，少年方才清醒过来。 回想起刚才的一切，少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尸骨遍地，血流成河，还有听不懂的老者的诗文，钻心的疼痛。 一想到这里，少年就一阵头皮发麻。 这是一个破败的寺庙，随处堆积着杂物，朽木枯枝也被人们遗留在这里，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蜘蛛网随处可见，遍布了整个寺庙的角落，凡是能织网的地方都可以见到它们诡异的身影，偶尔有人不小心进入寺庙，它们便会侍机给他们一口，人们多有伤亡，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多年以来，皆是如此，因而，这寺庙，也逐渐沦为人们口中的“鬼屋”。若不是地面上数量不少的破旧蒲团和早已生锈的铜制香炉，恐怕谁也不会相信这里曾经是一个香火旺盛的寺庙。 寺庙正中，是一个祭台。祭台之上，屹立着一尊古老威严的雕像，时光已将雕像身上的漆墨抹去不少，也不知是什么神仙。 月光透过残破的瓦片，斑驳地洒在雕像之上，在和威武气息的对比下，下面的一个瘦小的黑色身影显得尤为不和谐。 经过刚才的梦，云天睡意全无，翻身跳下了床，穿上了鞋子。推开破旧的大门，清晨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 “天亮了。”少年微微一惊，连忙挑起身旁的两捆木柴，冲了出去。 正文 第二章 屈辱 天色微亮，清晨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带来一丝生机。 树林之间，光线有些黯淡，薄雾仍残留在繁枝密叶之间，视线朦胧。 清晨，如此静谧，如此醉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突然从树林深处传出，随即显现出一个瘦小的黑色身影。 脚步灵动，如灵猴般敏捷，瘦小的肩上扛着两捆大得不成比例的木柴，一前一后，由一根木棍挑起，奔跑间一上一下抖动，颇有规律。 少年奔跑间，衣衫泛起一丝湿润，却是不禁意间带起了青翠欲滴的绿叶之上的滴滴珍珠般晶莹剔透的露珠，清清凉凉，将少年因为奔跑而显得通红脸颊上的热意消退了不少。 十几个呼吸间，少年灵动的身影已然穿过了树林，站在了林子的尽头。 “呼……”少年口中不停地喘粗气，定住身形，看着山下的巨型城池，深深吸了一口气，少年脚下一动，朝着山下行去。 微风吹过，路旁的树木随风摆动，在一片高树绿荫的掩映间，村口的一面古老的白色布旗迎风飘扬，仔细一看，赫然有着“李庄”二字。 “终于到了。”少年擦去额头上的一滴汗珠，抬头看着摇摆的布旗，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旋举步即迈进了村子之中。 此时正值初秋时节，气候已有些寒冷，加之冷风阵阵，路上来往的行人也就比较少，有事办事，没事就待在家里，偶尔碰到挑着木柴，身着粗布黑衣的少年，眼中会流露出一丝厌恶之意。 看着众人的目光，少年缓缓低下了头，脚步渐渐加快，片刻之后，便停在了一扇漆红的大门之前。 “李府”目光轻轻在门上两个大字上扫过，也不再停留，直接走了进去。 李府，一个宽敞的庭院之中，在清晨的阳光下，站着一个白发老者。 浓眉大眼，神态严肃，一手拿着笔毛，一手拿着一本巨大的本子。 在他的面前，数十个少年排成一列，肩上或多或少的挑着一捆木柴。 老者目光在眼前一个个少年的脸上扫过，开始一一点名，被点到名的少年迅速带着木柴上前，随后老者身旁的的大汉丢出一些铜钱。 老者不时低头，在本子上做一个记号。 “李明。” “到。”听到老者的声音，一个瘦弱的少年立即跑了上去，将肩上的木柴放在了老者面前。 老者淡淡看了一眼，随手记录了一笔，站在老者身旁的一位大汉随即抛给那位名叫李明的少年一些铜钱。 得到铜钱后的少年一脸欢喜，连忙退了下去。一些还没有被点到名的少年看着得到铜钱的少年，眼中皆流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 “李成。”老者面无表情地继续道。 随后，又一个少年走了上去，领了钱，高兴地走了。 “陆羽。”老者依旧是平淡的声音，头也不曾抬起，低头看着手中记录本。 不过这一次声音传出后，却没有少年上前。 “陆羽？”老者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奈烦，众少年目光交换，仍是没有人上前。 “未到？”老者微微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缓缓提起了笔。 “我来了。”笔尖未落，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庭院的一头传了出来，随即，一身黑衣的少年挑着两捆木柴出现在了众少年的视线之中。 一进入庭院，众少年就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尽皆把目光投到了少年身上，其中嘲讽有之，鄙视有之，厌恶亦有之…… “他就是怪物陆羽？” “不错，就是他。听说几年前，就是因为他的父母，我们李庄差点惨遭灭庄。” “啧啧，他父母也真是窝囊，自己犯下了涛天大错，一走了之，留下个小怪物。真不知道哪天会因为他再惹上什么祸事。” 感受到了众少年的目光，陆羽眼神立即黯淡了下来。 袖口之中，一双拳头，也在不知不觉之中，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之中。 “过来。”老者淡淡地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了黑衣少年瘦弱的身体之上，眼眸之中，突然闪过一道凌利的寒光。 陆羽头埋得更低了，紧咬着嘴唇，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将双肩上的木柴卸了下来。 “陆羽，你身为李府奴仆，应该知道李府的规矩。”老者浑浊的老眼之中，精光跳跃。用看猎物一般的目光盯着陆羽。 闻言，陆羽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迟到者，必定要受到惩罚，不然，我李府的威信何存？”老者森然一笑，突然长袖一挥，喝道，“来人，赏鞭二十！” 话音一落，庭院的角落之中，突然走出了一个黑衣大汉，手持一根漆黑如墨的长鞭，面带凶色，径直走到了陆羽身旁。 “嘿嘿，这个陆羽，难道不知道李府的规矩么，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众少年看见黑大汉，一个个都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陆羽。 “跪下！”老者突然一声暴喝，手掌一挥，向下一压，一股无形的劲气，就压在了陆羽肩头。 陆羽只觉得脚下一个不稳，“扑嗵”一声，就跪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啪！啪！啪！” 一声声清脆的鞭挞声突然响起，陆羽剑眉一拧，清秀的小脸顿时扭曲。 火辣辣的疼痛，突然如开闸的洪水，铺天盖地般地袭来，冲击大脑，痛得陆羽呲牙咧嘴，豆大的汗水不要命地滑下。 脸色惨白如纸，陆羽却是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竭力保持着眼眸之中的一丝清明。 因为用力，嘴唇之上，已然涌出了一抹殷红，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 随着黑大汉手中长鞭的不断起落，力度也渐渐加大，每一鞭的落下，都会带起一块碎片，一点血肉。 顿时，在庭院之中，碎片和血肉漫天飞扬，随风摇曳，宛如一只只轻盈的血蝶，翻飞出一道道惊心动魄的弧度。 而血肉重，落得快；碎片轻，落得慢，久久飘扬在空中，惨不忍睹。 二十鞭打完，陆羽几乎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气息微弱，若不是胸膛仍在上下起伏，恐怕都会将其看成一具毫无生气的死尸。 “李府的规矩，你们以后要严加遵守，不然，这就是下场！”老者看着一动不动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转过头来，语气陡然一寒，道。 闻言，众少年心头猛然一颤，看了看陆羽，眼中仍浮现着刚才那个血腥画面，不由得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好了，今天就这样了，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在这里集合。”老者似乎很满意所取的效果，点了点头，打了一个手势，身后付责发钱的大汉随手抛出了一把铜钱，扔在了少年面前，然后转身离去。 见老者离去，众少年也作鸟兽散了，原来热闹的庭院，顿时冷清了下来，只剩下了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少年，一声声微弱的呼吸声，从少年口中发出，一口鲜血，突然伴着几声咳嗽声，从陆羽口中吐了出来。 “李府？”一声突兀的冷笑声，从陆羽口中艰难地发出，怔怔地看着地上零散的一堆铜钱，少年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透骨的寒光。 双拳紧握，一双灿烂的星眸之中，蓦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坚毅之色。 正文 第三章 逆转 夜幕缓缓降临，漆黑的夜空之中，群星闪耀。 柔和的月光洒下，如梦如幻。 李庄，一个偏僻的角落，微弱的月光洒下，透过一扇破旧的木窗，照射在阴暗的屋子中。 借着昏暗的光线，隐隐可以看见屋子里的摆设极为简单，几根木凳，一张木桌罢了。 而在屋子的角落之中，摆设着一张极为老旧的木床，木床之上，有着一位身材削弱的少年，看其模样，赫然就是陆羽。 陆羽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一动不动地趴在床塌之上，呼吸微弱，瘦小的身体随着呼吸上下浮动着。 双目紧闭，清秀稚嫩的小之脸，尽显痛苦之色。 四下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声响，屋子之中，连呼吸之声都听得异常清晰。 他的背上，鲜血淋漓，一片血红，一身黑衣，已然碎成布片，紧紧地连在背上。虽说鲜血似乎早已停止了向外流淌，不过背上仍是一片血肉模糊，看上去触目惊心。 不知过了多久，陆羽紧闭的眼眸突然眨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感受着背上的疼痛，陆羽原来苍白的小脸似乎又白了一分。 咬了咬牙，陆羽突然身体一发力，从床塌之上坐了起来。似乎刚才的动作牵连到了背后的伤口，原本已经止血不流的血管再度裂开，殷红的鲜血缓缓渗出，疼得陆羽小脸上一阵扭曲。 “吱呀”久久没有动静的木门，突然被推开了，旋即探进一个小脑袋。 随即，少女清秀可人的面庞，映入了陆羽的脸庞。 “陆羽哥哥，你没事吧。”少女一进入屋子之中，视线便落到了陆羽身上。 陆羽抬头看了看少女，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唉，他们又打你了。”少女叹了一口气，上前几步，坐在陆羽身旁，眼中满是忧伤和不忍。 陆羽看着少女担忧的脸庞，心中一暖，轻轻抚摸着少女的秀发，不由得记忆飘远。 他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无父无母，每天的任务就是为李庄砍柴。 曾经，多少时候，他都会受到像今天这样的待遇。 每一次受伤后，眼前的这个少女都会来他这里，和如今一般。她是他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露出笑容。 二人沉默了，不约而同地抬起头，透过古老的窗户望向漆黑的夜空。 目光回转，陆羽将手伸入怀中，一阵摸索后，掏出了一颗白色的珠子。 借着月光，但见珠子上发出了淡淡的白光，柔和的光线，笼罩着屋子。 陆羽缓缓闭上了眼，片刻之后，再度睁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看其脸上，竟是慢慢地恢复了血色。 “陆羽哥哥，好些了么？”少女偏过头来，凝视着陆羽，关切地道。 陆羽点了点头，凝视着手中的白色珠子，怔怔出神。 “清凡，这是我父母临走前，留给我的唯一物品，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陆羽说着，眉宇间，流露出了一分悲伤之意。 “啊！”突然，陆羽惊道，“就在十年前的今天，他们就走了！是了！”陆羽说话间，连忙取过一件麻衣，七手八脚地穿上，就要向门外走去。 “陆羽哥哥，你的伤……”少女看着陆羽，担忧地道。 “没事了。”陆羽笑了笑，冲着少女挥了挥手，旋即不再停留，推门而出。 夜已深。漆黑如墨的夜空中，一声雷声炸响，滚滚翻腾，不绝于耳。狂风呼啸，树影重重。 李庄之外，一个山头上，月光惨淡，透过乌云洒下，照亮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陆羽环膝而坐，目光黯淡无光，一片空洞，抬眼望去，只见茫茫天地中一片肃杀，狂风嘶嚎，四野寂静无人，只有漫天的疾风和低沉的雷声。 “哧啦！”一声，一道闪电划过苍穹，笼罩四方，竟一时照得天地间如同白昼一般。 随后，一声惊天炸雷，蓦地响起，震天动地，惊得陆羽一下子回过了神来。 看着风雨将至的天地，陆羽不由得一怔。 十年前的今天，亦是如此。虽说时隔十年之久，但那夜的一切，却深深地刻在了陆羽脑中。 一夜风雨后，物是人非，满庄血洗，留给他的，是什么？ 坐了片刻，但觉夜中寒冷，一阵寒风刮过，透骨寒气顺间传来，陆羽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 “要下雨了。”轻轻叹了一口气，陆羽望着阴沉的天空，喃喃道了一句。 收回心神，站起身来，向着山下走去，摇晃着向山下走去，想必是伤势还未完全恢复。 不一会，山路渐尽，陆羽迷迷糊糊中，已经来到了一座寺庙之中。看着孤独伫立在狂风中的小屋，陆羽不禁哑然失笑。 推开已经腐朽的木门，陆羽直接走了进去。 这里还是一如往常，灰尘遍地，蛛网密布，隐隐透出些沉重的气息。陆羽不不顾，径直来到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只觉头晕目眩，四肢乏力，干脆躺了下去。 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整整一天，他都一直躺在床塌之上，等到了夜深人静时，他方才可以掏出他父母留给他的不知名小珠疗伤。 这无名小珠，这么多年来，一直伴随着他，加上有着特殊的医治之效，每一次被罚打之后，陆羽都是依靠着它，方才可以佼幸活命。 想到此处，陆羽不由鼻子一酸，连忙摇了摇头，竟是合眼睡去。 此时，寺庙之外，风声依旧，炸雷频频。 正当陆羽即将入睡时，迷迷糊糊中，身旁竟传来了几声苍老的咳嗽声。 下一刻，陆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噌”地一下坐了起来，下意识地看向四周。 借着昏暗的光线，陆羽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出角落的一位苍颜老者身上。 尽管光线昏暗，陆羽还是隐隐发现，老者身上血迹斑斑，一身漆黑长袍破烂不堪，像是被人砍了数刀。 殷红的鲜血，不断从身上的伤口中渗透出来，淡淡的血腥味，还漂浮在空气之中，令人作呕。 “啊！”看见这情形，陆羽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正文 第四章 杀戮之夜 “咦，你是谁啊？”稳定下心神，陆羽呼吸渐渐平稳，看着那人道。 那老者看了陆羽一眼，却不答话，一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光芒跳跃，片刻之后，竟是闭上了眼睛。 见老者缓缓闭上了眼睛，陆羽胆子也大了起来，犹豫了片刻，缓缓地向着老者走去。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老者紧闭的双眼再次睁开，直直地盯着向自己走来的少年。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还是黑色的！”陆羽眼尖，看见老者衣衫褴褛，面色苍白，身前还有几一大摊黑色污血，饶是以他的心境，也不由得脸色一白，愣在了当场。 过了片刻，像是回过了神来，陆羽心神一动，伸手探进了怀中。 老者看着少年这怪异的举动，脸上表情却是没有什么变化，一双浑浊的老眼中，精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阵摸索后，陆羽面露犹豫之色，最后一咬牙，竟是掏出了一颗白色的珠子。 “老先生，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人，不过你身受重伤，我这里正好有一物，可以给你医治一番。”陆羽说话间，举起小珠，放在月光之下，只见珠子上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将老者枯槁的身体笼罩住了，登时，老者身上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老者古井不波的脸上，迅速掠过一抹震惊。 老者脸上渐渐浮起了血色，突然吐出了一口黑血，看得陆羽不由一惊。 老者却似乎没有什么事，眼皮眨动，看了看陆羽，神色突然一冷，开口道：“你何来此物？” 被老者这神色吓了一跳，陆羽心跳加速，呐呐道：“这是我父母临走前给我留下的。” 闻言，老者不再说话，眉头却是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者打量着陆羽，不住地点头，脸上蓦地露出了笑容。 “老先生，你的伤……”陆羽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老者，低低地道了一句。 “小友，你我初次相见，素不相识，你却动用异宝，为我疗伤，此情此意，我苍生道人领了。不过，你可以知道你手中是何异宝吗？”那老者不答，反凝视着陆羽，微笑着问道。 抓了抓脑袋，陆羽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见此，老者的神色突然凝重了起来，道：“此物乃一上古异宝，具有医治世间万病的奇效，小友万万要记住我的话，以后这等异宝，千万不要轻易示人，不然会招来杀身之祸。” 陆羽听着老者说的话，不由得脸色一变。 这一段话，竟和十年前他父母说相差无几！ 这时，四周阴风阵阵，树木摇摇欲坠，一阵大风刮来，猛烈地拍打着寺庙破旧的木门，将木门直接掀倒在地，透骨的寒意，夹杂着一丝血腥之气，从正门冲了进来。 老者的脸色，陡然一变！ 骨兽如柴的身体，猛然站立而起，一个健步射到门口，凌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天中之中。 但见夜幕之下，极远的天空之中，乌云翻腾，红光闪烁，一团血云，缓缓出现，竟向着这里快速夺来。 “哈哈，苍生道人，你跑不了了！”血云散去，血腥之气大甚，露出了一个人影。 这人身形高大，衣袍翻飞，脚下踩着一根黑漆漆的木棒，阴森森的气息，混合着血腥，不断从木棒之中散发出来。 那人一出现，视线就落到了下方的老者身上，面露喜色，怪笑了几声。 老者冷哼了一声，面不改色，脚下踏出一步，“噌”地一声，一柄黑色的长剑呼啸而出，横在身前，黑芒大甚，将老者瘦弱的身体笼罩在了其中，竟是将木棒之中散发出来的气息尽数抵御了去。 “嗯？”立在空中的那人，眼中精光一闪，看着气势丝毫不输于自己的老者，脸色一变，口中吼道：“怎么可能！你中了我们邪光教五大长老合力一击，‘天魔噬心大法’，毒气攻心，本该道行锐减，体力尽失，无力战斗，而你居然没事！” “哼，摄魂老妖，你们邪光教算计我一事，你也参与其中。没想到，我不去找你，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老者冷笑连连，真气运转，手中长剑光芒一闪一灭，似乎也兴奋了起来，随时准备出击。 “是我们失算了。不过，我们既然能将你重伤，那就可以再次将你重伤！”被叫做摄魂老妖的那人，脸上一寒，露出了狰狞之色，怪笑了一声，打出了一套手印。 登时，血猩之气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他脚下的木棒之中冲出，一团团红气，聚在身前，竟是缓缓凝成了一个红色的骷髅头，巨大无比。 “苍生道人，明天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摄魂老妖魔鬼般地狞笑着，长啸一声，手中一指，那巨大的骷髅头，就张开了嘴巴，向老者压去。 “小小伎量，也敢卖弄？”老者冷笑一声，脚下一踩，欺身而上，手中长剑一抖，顿时幻化成了无数剑影，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天空。 “嗖”地一声，一道剑影破空而出，向着那个骷髅头暴射而去，而后，无数剑影像是受到了连锁反应似的，竟是全部射出，就要把那个骷髅头射成马蜂窝。 “轰！”下一刻，一道剑影击在了骷髅头之上，发出了一声闷响，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骷髅头的速度，也被生生挡得停滞了片刻。 紧接着，无数剑影，纷纷而至，一时间，竟和那骷髅头相持在了空中。 “死开！”摄魂老妖突然一声大喝，眼中已然布满血丝。 一口鲜血喷出，喷在了那骷髅头上，顿时变得凝实了不少，凶威暴增，缓缓张开了大口，将所有剑影吞下。 然后，向着老着逼去，想要把老者一口吃掉。老者抬起头，凝视着那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 右手仗剑，左手结印，将长剑放于胸前，口中振振有词，漆黑如墨的剑身突然华光万丈，竟是融入了老者的身体。 而这时，一柄长剑的虚影，缓缓从老者的身后祭起。 老者忍受不住，一口鲜血吐出，却是一咬牙，带着无比的威势，向着骷髅头掠去。 只一击，便撞得那物连连后退，红光黯淡，裂缝横生，仿佛就要消失。 “人剑合一！居然是人剑合一！”摄魂老妖心中大骇，突然发了疯似的对着四周咆哮着，“四大傀儡，还不出手？” 话音刚落，夜空之中，再度出现了四团血云，血腥之气爆发出来，顿时覆盖了整个天地。 与此同时，四道红光闪烁，直接注了骷髅头之中，登时变大了数倍，阴森气息疯狂涌出，抵挡住了老者，一举将老者震飞，竟是立即扭转了局势，彻底翻盘！ “好你个苍生道人！身为苍生门掌门至尊，一身道行倒也出神入化。不过，你这次失算了，你真以为我会独自前来追杀你么？”将老者震飞，摄魂老妖脸上顿时露出了得意之色，作凶恶状，道。 “哼，我早就听说，魔道之人，在可以以多敌少的情况下，必定不会挺而走险，今日我便算是领教了。”老者抬起头来，抹去了嘴角的一丝血迹，冷冷道。 闻言，那摄魂老妖仰天大笑了几声，旋即正了正神色，死死地盯着老者，踏前一步，道：“废话少说，快把仙玉交出来，饶你不死！” 这一次，换成是老者大笑。 “你们魔道，尽做些伤天害理之事，屠戮生灵，祭炼魔器，此等行为，人神共戮，天理不容！你们要是想要这仙玉的话，就踏过我的尸体再拿吧！”收回笑容，老者正义凛然地道。 说话间，脸色也逐渐发红，想必是被那骷髅头一击，毒气入体所致。 “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见鬼去吧！”摄魂老妖脸上怒容闪现，心神一动，那骷髅头再次向着老者撞去，“哗啦啦”地破开空气，不偏不倚地撞在了老者胸膛。 “哇！”一口滚烫的鲜血，不要命地从老者的口中喷射了出来，在夜空之中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似乎是架起了一道生于死地桥梁。 老者只觉得眼前无数金星闪耀，身体像是散架了似的，不听使唤，撕心裂肺的疼痛，滚滚袭来，冲击着大脑。随后，老者枯槁的身体，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坠落了下来。 正文 第五章 初关一重天 “咳咳。”老者咳嗽了两声，喉咙一甜，再次吐出了一口黑血。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早已被鲜血染红。 这时，老者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咦？居然没死？”摄魂老妖口中发出一声略带惊讶的声音，缓缓降落了下来，立在不远处。 而后，另外四道影子也落了下来，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皆面带杀意，将老者团团围了起来，竟是阻绝了老者退路。 “怎么样，老家伙，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然，我不会介意把你生生投入血池祭炼。”摄魂老妖邪光满面，脸上露出了森然的笑容。 老者一怔，旋即脸上露出了凄凉的神色：“没想到啊，我苍生子纵横一生，斩杀无数魔道人士，最后竟是要死于其手！” 随即，他脸上一肃，冷笑道：“不过，要我把仙玉给你，妄想！” “不知好……”摄魂老妖一怒，一个“歹”字还未说出，一旁寺庙之中，一道光芒闪过，当下脸色一变，目光却是转了过去。 “哼，何方宵小，还不现身？”说话间，他伸出了一只枯黑手掌，对着寺庙方向一拍，只见一道气压压下，“轰”地一声，那寺庙就变成了一堆废墟，露出了少年的身影。 陆羽呆住了，彻底的呆住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从心中升了起来。手中已然布满了细汗，还紧紧地握着那枚珠子，因为大力，手指发白，淡淡的幽光，不断地从指间泻出。 “好资质！不过，非我魔道人士，就让我血祭了你吧！”那摄魂老妖怪笑了几声，手中手印快速结出，那停留在空中的骷髅头就又动了起来，向着陆羽压去。 陆羽瞳孔一缩，脸色惨白，想要逃跑，可是双脚不听使唤，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似的，就那么怔怔地立在当场，等待死神降临。 “摄魂老妖，你找死！”一旁的老者，突然一声怒吼，身上骤然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气息，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袍随风飘扬，老者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竟是显得高大无比。 与此同时，一柄锈迹斑斑、毫不起眼的长剑，从老者的头顶，缓缓地祭了起来。 顿时，天地之间仿佛都停顿了，风声没了，雷声没了，一切都沉入了一种死亡的气息之中。而那种死亡气息，竟是从那柄锈剑中散发出来的！几乎是压得陆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这是……”锈剑一祭出，摄魂老妖的脸上，倾刻之间，便没有了丝毫血色，原来因为激动而充满了狂热之意的瞳孔之中，也顿时没了光彩。 老者的身体，在陆羽看来，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高大，像现在这样神圣不可侵犯，哪里还有先前那种狼狈模样？ 老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抓住了那柄锈剑的剑柄，就那么朝着摄魂老妖走了过来。然后轻轻举剑，挥下…… 这一刻，仿佛成了永恒。 陆羽清楚的看到，摄魂老妖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像是发了疯似的催动着那骷髅头，反向着老者压去，周围的四具傀儡，也不断地向骷髅头注入血气。 可，这一切，都已经没了多大意义。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了，夜色之下，一人一物，就在陆羽呆滞的目光下，向着对方撞去，撞在了一起…… 下一刻，一声惊天巨响，伴随着一声炸雷，在夜空中响了起来。随后，一石激起千层浪，巨大的余波，如被点燃的野火，迅速地向四周波及开去。 陆羽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身体突然轻了起来，脚下不稳，向着后面倒射而去。 然后，他只觉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神经，眼前一花，痛快地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羽缓缓睁开了眼睛，身体上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嘶。”陆羽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下一刻，一道淡蓝色的幽光，从他身旁缓缓亮了起来，罩住了他，身体上的疼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下意识地抬头，陆羽看着老者苍白的不像话的老脸，当即吓了一跳。 老者浑身浴血，胸口处鲜血淋漓，衣衫显得更加破烂了。 “前辈，你……”经过刚才的事，陆羽此时脸色也是一片惨白，怔怔地看着老者，道。 “我没事。”老者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很疲惫，“小友，这是你的，你且收好。”说罢，老者摊开了枯瘦的手掌，显出了里面的一颗白色小珠。 “啊？哦……”陆羽愣了一下，接过珠子。 沉默了片刻，陆羽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湿透了。 “前辈，这里雨大，我们还是去树下躲躲吧。”看了老者一眼，陆羽呐呐地道了一句。 闻言，老者却不答话，反而直勾勾地盯着陆羽，看得他心里发毛。 望着漫天飞雨的深遂夜空，老者浑浊的老眼中，却闪烁着光芒。生命将尽时，却看透人生，一切一切，皆是过眼云烟，倒头来又如何离得了一个死字？ 深吸了一口气，老者再次把目光落在了陆羽身上，微微一笑，道：“小友想修道么？” “前辈，你说啥？”陆羽一愣，不解道。 “修道。”老者也不急，缓缓道，“就是像我一样，可以施法斗法，御剑九天。” 仔细听着老者的话，陆羽突然一怔。 眼前，蓦地浮现出了十年之中，无数次的欺凌，受尽了人间冷眼的画面。 这一切是什么原因？是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想到此处，陆羽也不再多想，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老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我接下来，就要给你讲一下修道之门，你要仔细听着。”陆羽抓了抓脑袋，神色一肃，点了点头。 看了陆羽一眼，老者脸上收回了笑容，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微。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顿了一下，老者接着道：“修道之途，乃为修炼道家功法。道家之中，层次分别，分为三个境界。‘初关’，‘玄关’，‘重玄’，也是三个关口，只要突破了‘重玄’一境，就可以达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唯一’的境界，是为‘长生久视’！”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唯一’……”陆羽口中反复吟诵着这两句，不由得眼中一阵迷离。 老者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凝视着陆羽，叹息道：“不过，可惜可叹，天地之间，人界之大，却没有一人能达到长生境界。” 陆羽沉默了。 “好了，接下来，我就传给你一套口诀，你要牢牢记住了。”老者说罢，便开始讲了起来。 陆羽第一次听到这些口诀，却是觉得枯燥难懂，听得云里雾里，不过陆羽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倒也咬牙硬背了下来。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方才尽数背下。 老者说罢，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少。 “好了，你现在按照我传于你的口诀，试着运转一下。”老者正了正身子，道。 陆羽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一时间竟没有了动静。老者也不急，静静地坐在一旁，也闭上了双眼养神。 时间如水一般流过，不知过了多久，老者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死死地盯着陆羽的身体。 只见陆羽神态淡然，没有丝毫异像。 下一刻，他浑身的衣服，竟然飘动了起来，一股淡淡的蓝色光芒，竟是在他的身上若影若现。 “道家真气，初关一重天，竟是成了！”老者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毫无预兆地涌起了一抹狂喜，“嗖”地一下站了来，死死地盯着陆羽的身体。 只见光芒越来越甚，越来越璀璨夺目，漆黑的夜空，顿时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正文 第六章 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陆羽缓缓睁开了眼睛。感受着身体上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陆羽不由一愣。 这种感觉，很奇妙，此刻，陆羽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盈无比，舒畅无比，就像突然之间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 “前辈，我这是……”陆羽心中欢喜间，不由得问道。 老者不答话，抚了抚胡须，面带慈色地看着陆羽，过了许久，方才开口道：“小友，你还叫我前辈么？” “啊？不叫前辈？那叫什么？”陆羽不解。 “呵呵，我传了你道家功法，怎么说，你也得叫我一声师父方才可行。”老者微笑道。 陆羽眼珠一转，会意过来，就面朝着老者，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响头，口中道：“师父。” “好，你现在的修为是初关一重天，在世俗之中，算不得高手，不过也尚可自保。你以后切记，要多多修炼，提升实力，方才可以立足人界，甚至是六界。”老者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道。 “六界……”陆羽再次愣住了。 他作为一个不为人知的普通少年，十年以来过着饱受欺凌的生活，整日忙于生活，连李庄都不太熟悉，又怎能知道外面的世界？ 不过老者的一番话确实把他打动了，把他沉寂了十年的心灵捍动了，以人为之力，尚可驱物凌空，那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陆羽好想知道。 “好了，那些事情离你还太远了，你安心修炼及可。”老者说话间，突然脸色一白，猛地吐出了几口黑血。 “师父……”陆羽一惊。 “没事。”老者摆了摆手，说话的语气愈渐低了，想也是身受重伤，时日不多。 似是知道了自己的状况，老者的手，连忙伸到胸口处，一阵摸索之后，又将手拿了出来，颤颤将手伸到陆羽眼前。 “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我这里还有一物，你就拿去，当作纪念吧。”凝视了玉块有好一会，老者苦笑了一声。叹息间，摊开手掌，上面竟是一块晶莹剔透，没有丝毫瑕疵的玉块。 陆羽心中疑惑，却没有多想，收下了玉块。 此时的老者，已然油尽灯枯了。 “孩子，你叫什么？”忍住疼痛，老者勉强开口道。 看着老着，陆羽缓缓开口道：“陆羽。” “哈哈，果然是陆羽么？”老者突然放声大笑了两声，老眼之中异彩大放，不等多想，“噌”地一声，那柄锈剑再次被祭起，而老者一跃就跃到了剑上，化为一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无边的风声，此时忽然静了，满天的雨点，也停了。 陆羽怔怔地仰望老者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肯离去。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生短暂，自己又何必局限于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陆羽收回目光，不再多想，寻了一处，便坐了下来，进入了修炼状态。 这一坐，便坐到了天亮。 陆羽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有淡淡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格外温暖。 经过一夜，他湿透的衣物不知怎么的已经干了。 睁开眼睛，陆羽看着不远处倒塌的寺庙，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种种。莫非那只是一个逼真的梦？ 想到此处，陆羽心中一惊，缓缓伸出双手，心神一动，手掌之中，就发出了淡蓝色的光芒…… 李庄，李府，依旧是一个宽敞的庭院之中，一样的场景，一样的时候，一样的浓眉大眼的老者，一群肩抗木柴的少年。 不过此时下面的一众少年此时没有一个敢说话，脸色苍白，面露惧色地看着前方脸色阴沉的不像话的老者，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偶尔有一两个胆大的少年，会抬起头来偷偷看上一眼，不过一对上老者冰冷得到了极点的目光，又吓得收了回去。 老者凌利的目光在众少年身上扫过，然后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缓缓开口道：“陆羽，今日又没有来么？” 闻言，众少年先是一愣，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一分诧异之色，旋即又不禁浮起一抹笑意。 虽然他们不知道怪物陆羽为什么又没来，不过他们却知道自己又有好戏看了…… 看到众少年没有反应，老者的神色更冷了，就在要发作之际，突然看到了一个弱小的身影，背着一捆柴，蹒跚地走了进来。 “林清凡？”待看清楚了少女略显清秀的面孔，老者不由冷哼了一声，“你来这里干嘛？” 闻言，被叫做林清凡的少女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你又是来帮他交柴的？”老者冷哼了一声，语气颇为不善。 林清凡只觉脸上一热，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吧，他今天又迟到了，你也一便帮他受罚了吧。”老者脸上闪过一抹狠色，给手下的人使了一个眼色，旁边一大汉，点了点头，随身摸出一根黑鞭。 那大汉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就向着林清凡打来。 看着愈渐放大的黑鞭，林清凡清秀的小脸顿时一白。 “住手，”这时，一旁的陆羽早已忍不住了，眼中凶光闪现，一声暴喝发了出来。 其实，林清凡一出来的时候，陆羽就回来了，不过他一直躲在一旁。待看到大汉毫不留情地向着林清凡打去的时候，就忍不住冲了出来。 身子一踏，陆羽如一阵风似的，快速掠过，就挡在了少女面前。 “嗯？”老者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陆羽，顿时一惊。 “陆羽哥哥？”看着陆羽的背影，林清凡的小脸上先是一喜，然后目光投向了老者处，轻咬贝齿，眼中露出了焦急的神色，“陆羽哥哥，你快走……” 感觉到少女心中的不安，陆羽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握住了少女的柔弱小手。 此时的众少年，皆感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退到了一边，准备看好戏。 惊讶地看着陆羽，老者上前了一步，冷笑道：“陆羽，你好的胆子，居然敢公开和我作对，你难道视李府为不存在么？” “清凡，我们走。”陆羽冷冷看了老者一眼，却不答话，拉着林清凡大步向着门口走去。 “走？往哪里走？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老者大笑了一声，突然全身散发出了一种特殊气息，身体一动，一掌向着陆羽的后背打了过去。 陆羽心一狠，突然转过身来，直接和老者对了一掌。 借着反冲力，二人皆退后了几步。 “好厉害！”老者退了几步方才稳住身形，可他此刻被震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碌碌无为的砍柴少年，居然有如此实力！而且是在一夜之间！ 而众少年此时也震惊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陆羽忍受不住，“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陆羽哥哥……”见状，林清凡不禁失色。 “我们走！”陆羽眼中，闪过一抹倔强，强忍着体内的剧痛，站了起来。拉着林清凡的小手，直接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而老者看到，陆羽在临走之前，缓缓转过了目光，面无表情地看着老者那张老脸，嘴角勾起了一个森然的弧度，目光凌利，仿佛十年来积压的仇恨，都汇聚在了这一眼之中。 老者只觉得身体一冷，再也说不出话来。 正文 第七章 外面的世界 李庄之外，一座不知名的大山中。 天空澄碧如洗，如同一颗湛蓝的宝石，一轮太阳高挂在天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山川草木都笼罩在了一种温暖的气氛之中。 林间还残留着一些清晨清新的气息，混着青草味，静谧无比，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更突显了几分清幽。 陆羽此刻正盘腿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像生过一场大病似的。 细细一看，还可以从他的嘴边寻出一丝淡淡的血迹。 而陆羽的手中，此时正紧紧握着一物，在温暖的阳光的照射下，淡淡的微光不断从陆羽指缝间流出，然后又进入了陆羽的身体。 就这么过了有一会儿，一旁的草丛突然动了几下，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然后走出来了一个人。 林清凡来到陆羽身边，看了一眼陆羽，见后者没有什么反应，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怀中的几个野果都倒在了一旁，然后就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陆羽。 又过了有一会，陆羽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口中吐出一口浊气，陆羽看了看林清凡，又看了看一旁的野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清凡，真不好意思，还要你一个女孩子家照顾我。” 闻言，林清凡的脸上顿时一红，低下了头，略带谦意地道：“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陆羽哥哥也不会受伤了。” 听到此话，陆羽怕林清凡担心，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没事，我现在不是好了吗？我现在比一头牛都还壮。”说罢，还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见陆羽这般动作，林清凡不禁一笑，美目弯成了一个好看的月牙。 “清凡，你也饿了吧，这一大早的，也没吃什么东西，我们快把这些果子吃了吧，吃完了才有力气赶路。”陆羽摸了摸头，对着林清凡笑了笑，说罢，便拾起一个野果，递给了林清凡，随后，自己也拿着一个吃了起来。 林清凡见状，也不再多想，也吃了起来。 这几个野果不多，不一会儿，就让两人吃光了。 “陆羽哥哥，你刚才说的赶路，是什么意思？”吃完了之后，林清凡不由问道。 陆羽回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似乎刚才才在眼前发生过，记忆犹新，而老者的一番话，不知不觉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内心深处。 轻轻笑了笑，陆羽却不答话，反问道：“清凡，我们过奴仆生活已经多久了？” 林清凡想了想，虽不知陆羽接下来要说什么，不过还是道：“有十年了吧。” 淡淡地笑了笑，陆羽目光转向了少女，似乎很认真地开口道，不过这一次的语气中却带有一丝毫不掩饰的悲哀之意：“清凡，你喜欢这样的生活么？” 看得出来，这段时光一直是林清凡心中的悲伤，因为陆羽看见，林清凡在听到这话时，神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陆羽心中不由有些感叹。人生如梦么？既然不可改变世界，那改变自己还是有可能的么？对，有可能！因为自己，原来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李府奴仆，而因为机遇，使他在一夜之间，命运得到了扭转！ “清凡，以前的，已经都成为了过去了，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也没有什么可悲伤的了，现在我们挺过来了，我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了。”陆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他知道少女心中的痛，也是和他一样，从小无父无母，受尽冷眼。这样的痛，一个女孩子是如何忍下来的？ “陆羽哥哥……”林清凡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已有了水雾，不觉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下来，看上去楚楚动人。 “清凡，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现在我们逃出来了，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见状，陆羽嘻笑着擦去了林清凡脸上的泪珠。 林清凡看了看陆羽，转悲为喜，也笑了一下。 “话说回来，陆羽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厉害，一掌就把李管家打翻了？”林清凡想了想，不解地道。 “呵呵，这个我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我们还是考虑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吧！”陆羽笑了笑，也不再多说，目光向着四周扫视了一次，“清凡，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吧，等下如果他们找来了，就麻烦了。” 闻言，林清凡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对着少女笑了笑，陆羽不再犹豫，拉着少女，便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何方，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或许多年以后，他们会偶尔想起这个从小长到大的村庄，想起那些不堪言的童年，以及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创伤。 不过在陆羽的记忆里，永远都记得在那一个夜晚，他的所见所遇，而且从那一晚开始，他的命运，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羽和林清凡二人就这么走着，漫无目的，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何方。 不过外面的世界总是很美好的，很新奇的，让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的心灵，不知不觉地变化着。 陆羽其实也不知道他们在向哪里走，不过他知道他们已经远离了李庄了，远离了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了。 这一路上来，因为行走在山中，陆羽和林清凡倒也找得到吃的，不至于饿心荒山。 而且，他们还碰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一些比猫还要大的老鼠。当时二人行走在林间，刚看到这老鼠时，二人都吓了一跳。好在这些老鼠都比较胆小，一看到有人类出现就逃得远远的，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不过后来遇到的几只豺狼就不一样了，这几只豺狼体形明显比陆羽在李庄附近山中看到的豺狼体形要大多了。陆羽废了好大的劲，方才将这几只不知好歹的豺狼一一打死了。 而陆羽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武器，赤手空拳明显不划算，于是他便趁着休息的时间，做了一柄粗糙的木剑。 有了木剑，一切自然都好说了，一般的山野动物，就都打不过陆羽了。 又走了几日，二人终于在走得不耐烦的时候，走出了这连绵的山林，来到了一个村落之中。 当二人站在村口，看着村中来来往往的行人时，眼中都闪烁起了光芒。 不过这几日来，二人虽靠着吃野果维持生命，但也大多吃不饱。二人只觉得看见了人，便看见了希望，眼前一黑，便都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羽缓缓睁开了眼睛。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陆羽坐了起来，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的位置有些不对。 自己应该还在树林里才对的？怎么现在，好像在一间屋子里？ 陆羽打量了一下这间房间，普通的摆设，一张木桌，几张圆凳，木格的窗户，阳光透过窗子，洒满了整间屋子。有淡淡的阳光，落在了陆羽身上，甚是温暖。 陆羽一时怔在哪里了。 “清凡？”愣了片刻，陆羽突然发现清凡好像不在自己身边，当下心中暗道不好，穿上鞋子，二话不说，推开房门，便冲了出去。 不过，却差点和迎面走来的一位女子撞了一个满怀。 正文 第八章 韩盈盈 陆羽此刻心急，只顾埋头向外跑，哪里还看着路？ “哎哟！”突然，陆羽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一个软软的物体上，顿时一阵香风钻进了鼻翼。 而一声吃痛的叫声，也在旁边响了起来。陆羽一惊，连忙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捂着胸口，站在自己面前。 “对……对不起……”陆羽自己撞了人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你怎么走的？没看路呀！”少女抬起头来，看着陆羽，俏脸上露出一点抱怨之色。 “呃……那个……我一时心急，没有看路……”陆羽倒是实话实说。 “心急？干嘛心急了？”少女这时似乎缓过来了，立正了身子，看着陆羽，饶有兴趣地道。 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的少女这样看着，陆羽怎么也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了。 “嘻嘻，你是心急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吧。”见陆羽这个样子，少女嘻嘻一笑。 “咦？你怎么知道？”陆羽惊讶道。 “我怎么不知道？是我救的你们呀！”少女瞪了陆羽一眼，用“你是白痴啊”的目光看着后者。 “你救的我们？”陆羽一愣。 “是啊，今天早上我在村子里玩，走着走着，就在村头看到了你们二人倒在了地上，我就把你们带回来了。”少女点了点头道。 闻言，陆羽不由看了看少女，一身绿裳，娇小的身材，模样倒也还秀色可餐，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力气啊，怎么一个人会把自己和清凡都带回来了呢？ “喂，看什么啊。”看着陆羽正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少女顿时有些不悦。 “没看什么。”陆羽摇了摇头道，不过心中却是越加好奇。 “喂，你到底还去不去看你的小女朋友了？”看着陆羽，少女不耐烦地道了一句。 “啥？小女朋友？”陆羽一愣，不懂少女的意思。不过想了想，便也明白了，脸上顿时一红。 “嘻嘻，看不出来，你脸红的时候还蛮可爱的嘛。”少女嘻笑道，“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跟我来吧。” 说罢，少女也不等陆羽，转身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陆羽不敢停留，也跟了上去。这是一个庭院，不大，却种满了花花草草，空气中有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旷神仪。 路程不远，只走了十几步之后，少女便带着陆羽来到了一间房子之前。 “喏，你的小女朋友就在这里面了。”少女指了指屋子，对着陆羽道。 陆羽不多想，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林清凡此时正躺在一张床塌之上，睡得正香呢。 见林清凡没事，陆羽便也放心了，走到前者面前，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清凡，清凡。” 似乎感到了有人在叫自己，林清凡眨了眨眼睛，便看到了陆羽。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之后，林清凡眼中也露出一抹不解：“陆羽哥哥，我们这是在哪啊？” “我也不知道。”陆羽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那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林清凡继续问道。 “呵呵，我们倒在了村头，是这位姑娘救了我们的。”陆羽说着，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少女。 林清凡点了点头，也看向了少女。 “呵呵，你们二人既然晕倒了，那肯定很饿吧，我们弄点东西来。”少女笑了笑。 陆羽刚想要开口说不必了，可少女已经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少女又回来了，这一次她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些吃的东西。 “快吃吧。”少女把一个个碟子都摆到了桌子上时，对着二人笑了笑。 陆羽看着桌子上的东西，白净的米饭，喷香的菜肴，不由觉得口齿生津。 和林清凡对望了一眼之后，二人也不再犹豫，埋头吃了起来。 “你们从哪里来的？”待二人吃完了之后，少女笑眯眯地看着二人道。 “李庄。”陆羽也没有隐瞒。 “李庄？没听过。”少女道，“那你们来这里干嘛？” 闻言，二人的神色都黯淡了下来，一时没人说话。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见二人的神色不对，少女连忙道，“那好吧，你们跟我去见一下我爷爷吧。” “见你爷爷？见他干嘛？”陆羽不解。 “其实，我是私自把你们救回来的，我爷爷不知道。而且我爷爷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外人在家里的……”少女说着，便有些不好意思。 “呃，那好吧。”陆羽点了点头。 “嗯，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少女脸上露出了笑容，“对了，我叫韩盈盈，你们呢？” “陆羽。” “林清凡。” “陆羽，林清凡，好，我记住了。你们以后就叫我盈盈姐姐吧！”韩盈盈笑了笑。 “哦，盈盈姐姐……”陆羽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柳泉村，一个庭院之中，一间屋子之内。 一个苍颜白发的老者，此时正坐在一张椅子上，静静地听着面前一个人的话。 过了一会，那人说的也差不多了，老者便淡淡开口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人点点头，对老者行了一个礼，便退了下去。 看着那人消失，老者的眉间，也终于露出了一抹怒意。 好哇，这个小丫头，翅膀也长硬了啊，居然连自己的话也不听了。居然敢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带了两个陌生人回来。 虽说那两人是晕倒在街上的，不过也不能随便带回来啊。 想到此处，老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心地其实也不坏，一般看到有人需要帮助，倒也不会不出手，要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村长了。 至于他为什么如此反对把人带回自己家来，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这时，一阵脚步声，却响了起来。韩盈盈给了二人一个眼色，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却从门外走了进来。 “啊，爷爷，你好啊。”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老者，韩盈盈连蹦带跳地走了过去，满脸堆笑。 老者此时正在气头上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来了，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不过韩盈盈却没有发觉，依旧满脸笑容。 “盈盈啊，有什么事么？你一般都不大爱到爷爷这里来的。”老者看上去很和蔼地笑了笑，道。 “没什么事啊，我就是来看看爷爷在干什么。”被老者这么一问，韩盈盈顿时不自然地笑了笑。 “哼，你干的那点事，以为我这个老头子不知道么？”闻言，老者轻轻哼了一声。 “啊？爷爷，你都知道了？”谎言被点破，韩盈盈不由一愣，怯怯地道。 “算了，你把他们带上吧。”老者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丫头，从小到大就这个性格，心软，喜欢帮助别人。而自己已经老了，能说些什么呢？ “爷爷，那我就把他们带上来了？”闻言，韩盈盈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小声问道。 老者看了看下面的少女，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当下只有苦笑着点了点头。 “哦耶，太好了！小羽，清凡，你们都出来吧！”看见老者点头，韩盈盈立即高兴地跳了起来，对着门外喊了一句。 话音刚落，门前就出现了两个瘦小的身影，显然就是陆羽和林清凡了。 “盈盈姐姐，真的可以吗？”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韩盈盈，陆羽担心地道。这称呼，也不知不觉变了。 “嘻嘻，放心吧，搞定了。”韩盈盈冲着陆羽眨了眨眼睛，“来吧。”说罢，便向着老者走去。 陆羽和林清凡对望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爷爷，这就是我救的那两个人，这个是小羽，这个是清凡。”韩盈盈看老者的目光不住地在两人身上扫视着，不由开口解释道。 “小羽？”老者似乎专对陆羽有兴趣，自从陆羽一踏进门时，他的目光就死死地盯着后者了！ 像，实在是太像，这简直和当年的他一模一样！ 老者此时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孩子，你叫什么？”不住地看着陆羽好一会儿，老者方才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陆羽。”陆羽有些紧张地回答道。 闻言，老者的面皮抖了抖，却是没再问话，目光直接转向了韩盈盈。 “盈盈，这位小友身上还有一些伤势没有恢复，积留在身体中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就带他去碧水温泉里泡一下吧。” “什么？碧水温泉！”韩盈盈听到此话，顿时惊得一愣一愣的。 正文 第九章 碧水温泉 “怎么，有问题？”老者眉头微皱。 “没有，可是爷爷，那个碧水温泉，平时只有你一个人才能用啊……”韩盈盈见老者一副坚决的模样，更是不解了。 而且，自己爷爷的为人难道自己还不了解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了？ “咳咳，盈盈，快去按我说的做。”老者干咳了一声。 见此，韩盈盈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带着陆羽和清凡下去了。 “盈盈姐姐，刚才那个老爷爷说的碧水温泉，是什么东西啊。”出了门，陆羽忍不住问道。 “哎呀，那个不好解释，给你说了你也不懂，你跟我走就是了，等下你自然就明白了。”韩盈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陆羽哥哥，你的伤没事吗？听刚才那个老爷爷说，好像你的伤挺重的。”林清凡有些担心地看着陆羽道。 “呵呵，清凡，陆羽哥哥不是说了吗？我没事，前几天我还不是打跑了那么多野兽？”陆羽笑了笑，道。 “对哦。”想到此处，林清凡也释然了，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韩盈盈便把他们带到了村子之外的一座山上。 延着林间小道走了一会儿，几人便登到了半山腰，在韩盈盈地带领下，来到了一个隐蔽的草丛里。 “盈盈姐姐，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嘛？”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陆羽不解道。 韩盈盈不答话，走到草丛面前，直接钻了进去。 二人也跟了进去。 “喏，到了。”看了看前方不远处的温泉池，韩盈盈道。 “嗯？”陆羽自然也是看见了那温泉池，不由一愣。 只见那不大的池子之中，有着一滩碧绿的水，水面上蒸腾着水气，还不断地向上冒着水泡，水气蒸腾，煞是好看。 “这就是温泉？”陆羽从来没有见过温泉，也没有听说过，此时望着水面，不禁有些疑惑。 “这个温泉名叫碧水温泉，是我爷爷几年前发现的。”韩盈盈笑了笑，旋即用有些委曲的口吻道，“一般时候，这个温泉都是他自己泡的，连我想泡一下他都不肯，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会主动让我带你来，哼，真是不公平。” 闻言，陆羽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没有说话。 “好了，你快跳下去泡吧。”韩盈盈看了看陆羽，道。 陆羽点了点头，上前了几步，刚要跳下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始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了下来，最后只剩下了一条裤衩。 “你……你干什么！”看见陆羽毫无预兆的动作，韩盈盈脸上顿时飞起一抹诽红，羞怒道。 “泡温泉啊。”陆羽看了看一旁掩嘴偷笑不止的林清凡，又看了看韩盈盈，眨了眨有些无辜的眼睛道。 “你……你倒是快下去啊！”见此，韩盈盈顿时一急，连忙转过了目光。 “哦。”陆羽点了点头，不急不缓地进入了温泉之中。 啊，真爽啊！这是陆羽的第一个感受。一进入到温泉之中，陆羽就感到全身上下舒服无比，像是吃了人参果似的，身体上的所有毛孔，没有一个不舒坦，没有一个不满足。 这种感觉，就和修炼的时候没有多大差别。 泡了一下之后，陆羽也便适应了水温，抬起头来，看着岸上的二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此时的韩盈盈，俏脸上还残留着一点红晕，看上去霎是可爱。而林清凡，倒是自然多了，一脸淡淡笑容，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盈盈姐姐，你不是想泡吗，快下来啊。”看了看韩盈盈，陆羽便想到了前者先前说的那些话，不由道。 “啊？”韩盈盈先是一愣，旋即脸上又红了。瞪了陆羽一眼，没好气地道：“哼，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想占姐姐的便宜！” 听到韩盈盈的话，陆羽不由觉得有些委曲。自己其实没有多想，完全是出自于好心，可是却被韩盈盈认为…… “盈盈姐姐，刚才老爷爷不是说陆羽哥哥有伤吗？我看我们还是先不要打扰他了，让他把伤养好了再说吧。”林清凡看了看温泉中的陆羽，对韩盈盈道。 “对啊。”韩盈盈点了点头，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便对着陆羽道，“那好吧，你先在这里泡着，我们先走了。” 说罢，便拉着林清凡走开了。 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陆羽也不再多想，继续享受着温泉。过了一会儿，陆羽只觉得眼皮沉重，便游到了岸边，靠着岩壁，索性睡了过去。 而在他进入了睡眠状态之后，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碧绿的水面上，突然泛出了淡淡的幽光，将陆羽的身子笼罩了起来。 而后，那些幽光似乎有了灵性似的，在陆羽的身体外徘徊了一阵之后，缓缓涌入了陆羽的身体。 陆羽这几天由于行走在树林之中，倒也难免受了些皮肉伤，但他也没有动用那颗珠子，这点小伤对于他来说根本不能算什么。 而此刻，随着那些光芒的进入，陆羽身体上的伤，正以一个十分惊人的速度愈合着。 这一切，只是熟睡中的陆羽不知道罢了。 而且，在陆羽的一呼一吸之间，他的气息，也在缓慢地增强着…… 这一觉睡醒，夕阳已经挂在天边了。 陆羽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水泡得发白了，当即苦笑了一声，爬了起来，七手八脚地穿好了衣服。 “咦？怎么回事？我身上的伤，怎么都好了？”陆羽此刻发现了身体上的变化，不由一愣。不过一想到老者说的话，便也明白了过来。肯定是这碧水温泉的效果了。 片刻之后，陆羽又惊地“夷”了一声，这一次，他发现，自己身体里的真气，好像多了？ 而且似乎比以前更凝实，更有力量了！ “初关二重天？”运转口诀，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之后，陆羽脸上顿时惊讶之色，旋即又转变成了难以掩饰的欣喜。 正当陆羽欣喜之时，韩盈盈和林清凡从旁边的草丛中走了出来。 “陆羽哥哥，你醒了啊。”看了看陆羽，林清凡微微笑了笑。 “哼，你这一觉睡舒服了吧？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把你喊醒了。”韩盈盈倒是有些小生气。 见此，陆羽只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好了，现在小羽温泉也泡了，我们现在回去吧。”正了正神色，韩盈盈对二人道。 对于韩盈盈这话，二人倒是没有什么异义，便跟着前者又按着原路返回。 一路上，陆羽的心总是不能静下来，因为他刚才才晋升到初关二重天，还没有试试呢。 “哦，对了，你们走路的时候，要跟紧我，不然走散了，就有可能曝尸荒野哦。”走路几步之后，韩盈盈突然说道。 “又这么严重？”陆羽一惊。 “废话，这深山老林的，哪里不会有一些猛兽？而且，我同爷爷说，我们这里的山上，还有一种凶悍的野兽，专门吃过路者。”韩盈盈若有所思地道。 陆羽嘴巴张了张，刚才因晋级带来的喜悦，也暂时被压制住，不敢分心，紧紧地跟在了韩盈盈身后。 正文 第十章 小试牛刀 此时夕阳已经沉了下去，只在半空中留下了无边的辉光。幽深的树林之间，草丛中不时响起一声声鸣虫的叫声。 偶尔吹过一阵山风，使得树叶不停地摇晃，发出阴森森的沙沙的声音。 由于随时想着韩盈盈刚才说的话，陆羽丝毫不敢放松，紧紧地跟着前者的脚步，目光还不断警惕地在周围扫过。 看见陆羽这模样，韩盈盈和林清凡不觉笑了出来。 “清凡，你看吧，我都说了，你的陆羽哥哥呀，其实是就是一个胆小鬼。”偷偷看了身后的陆羽一眼，韩盈盈凑到林清凡耳边笑道。 “哪有？陆羽哥哥只是小心罢了。”林清凡不以为意。 先前她们刚逃出李庄，行走在山间的时候，陆羽就经常这个警惕的样子，林清凡也见多了，倒是不觉得奇怪。 “嘻嘻，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韩盈盈笑了笑，突然神秘兮兮地道。 “什么赌？”林清凡看了看韩盈盈，脸上显出疑问的神色。 韩盈盈笑了笑，又看了陆羽一眼，随后便悄悄地在林清凡耳朵上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陆羽看着二人的怪异举动，虽然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怀疑什么，仍旧静静地跟在二人身后。 走了一会儿之后，陆羽发现周围的树木突然高大了起来，路边的杂草也变得出奇的高，阴森森的怪为可怕。 “盈盈姐姐，我们现在走的路，好像和现在不一样啊！”陆羽记忆倒是还不错，走着走着便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不由问道。 “哦？是吗？应该没走错吧！”韩盈盈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闻言，陆羽嘴巴张了张，却不再说话。 “盈盈姐姐，我们这样做好吗？”林清凡担心地看了一眼陆羽，忍不住问道。 “嘻嘻，怎么不好？你不是相信你的陆羽哥哥吗？这样，我顺便也可以看下小羽的实力啊。”韩盈盈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好了，快来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几人走了又有一会儿，四周的树木越来越高大茂密，连阳光都照不进来。 “呀！”这时，韩盈盈突然没来由地叫了起来。 “盈盈姐姐，怎么了？”陆羽听到声音，连忙上前了几步。 “小羽……我们好像……真的走错路了……”韩盈盈苦笑了一声，满怀无奈地道。 “走错路？”陆羽一愣，迷惑地看着韩盈盈。 “吼！”韩盈盈刚欲开口解释，这时，一声呼啸之声突然从林子深处传了出来。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向着陆羽这个方向传了过来。 只见一旁的草丛忽然动了几动，而后一只巨大无比的野猪就从后面跳了出来，面色狰狞地看着众人。 “盈盈姐姐，这是什么？”看着前方四肢粗壮，身形旁大，獠牙突出的野猪，陆羽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是野猪啊！你连野猪都没见过？”韩盈盈用惊骇的目光看着陆羽。 “野猪我见过啊！可野猪怎么会有这么大？”陆羽无语。 “我怎么知道？”韩盈盈翻了翻白眼。 陆羽紧张地看了一眼野猪道。此时后者正不断地用蹄子刨着地面，鼻子里还喷着气雾，直勾勾地盯着几人，好像把他们当成了美味。 “盈盈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陆羽，面露焦急之色地道。 “怎么办？你说呢？”韩盈盈无语地道，“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杀掉它，要么被它吃掉。” 闻言，陆羽不由一惊。 “嗯？小羽，当心，它来了！”这时，韩盈盈突然对着陆羽喊道。 话音刚落，陆羽就看到那头野猪突然像是发了疯似的向自己撞了过来，强壮有力的四肢，踩得地面不断颤抖。 “什么！”陆羽一惊，连忙把心弦崩紧，身体在野猪即将撞到他时，突然闪到了一边，让野猪铺了个空。 “喏，给你。”这时，一旁的韩盈盈突然向陆羽扔出了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木棒。 “盈盈姐姐，你把这东西给我干嘛？”陆羽接过木棒，不解地道。 “笨蛋，当然是让你杀了它啊！难道你想用拳打死它？”韩盈盈差点抓狂了。 “哦。”陆羽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落在了野猪身上。 不容多想，野猪再次冲了过来。刚才的一击不中，似乎让它更加愤怒了。 “畜生，纳命来！”手中有了家伙，陆羽心里踏实了许多，眼中凶光一闪，也大吼了一声，挥舞着木棒冲了上去，转眼间就和野猪厮杀在了一起。 显然，那头野猪不是吃软饭的，陆羽一连砍了它数棒都没有给它造成什么伤害，反而使它更加狂暴了，有几次还差点就把陆羽撞飞了。 “咦？怎么砍不动呢？”陆羽一边不停挥舞着手中的木棒向野猪身上招呼过去，嘴里一边还不停地嘀咕着。 一旁的韩盈盈，此时却已经笑弯了腰。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也叫杀猪么？哎哟，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 听着韩盈盈的笑声，陆羽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盈盈姐姐，你还是帮帮陆羽哥哥吧。”林清凡道，“时间也不早了，等下回去晚了也不好吧？” “呃……好吧。”韩盈盈想了想，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陆羽，“小羽，你回来，还是我来吧。” 陆羽再一次躲过野猪一撞，看了看韩盈盈，心里虽然不认为韩盈盈能干掉这头野猪，倒也退了回来，将木棒给了韩盈盈。 “陆羽哥哥，你没事吧？”林清凡看了看陆羽。 陆羽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韩盈盈身上。 “喏，看着。”韩盈盈道了一句，便转向了野猪，迎着后者，从容不迫地走了过去。 然后在陆羽惊讶的目光之下，缓缓举起了木棒，轻轻向上一刺，那把木棒就从野猪的下巴处穿了进去，鲜血顿时喷了一地。 而韩盈盈就在木棒刺穿野猪的那一刻，迅速收棒，跳到了一旁。 由于惯性，野猪的身体并未立即停下，而是向前冲了一段距离，最后撞在了一颗树上，四脚一蹬，死了！ 陆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嘻嘻，搞定了。”韩盈盈轻松地笑了笑，随手把木棒扔到了一边，“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便拉着林清凡向一边走了过去。 陆羽嘴巴眼中闪着惊骇的光芒，没有说话，紧跟了上去，双拳紧握，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