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启程   正午,炽热的阳光照射着大地,碧空万里,没有云彩,没有风,碧绿的树叶一动不动闪耀着阳光的照射,知了的声音还是那么嘹亮,刺耳的鸣叫中,大地仿佛在这照耀下沸腾。   豫州城的郊外,一间破旧的草屋里,屋顶的茅草已经不能遮挡炽烈的光芒,屋角一张还算完整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陈诺风坐在床边,满脸的满然。男人是他的父亲,正当壮年的父亲变成这个样子,十岁的陈诺风几乎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直到……   “小风,小风!”   “爹?爹你醒了!?”   “爹不行了,你还这么小,爹放心不下……”   “爹你没事的,你没事的!”陈诺风的面孔从茫然变成了惶急,鼻子有些发酸,眼眶了充满了泪水。陈诺风觉着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显得非常恍惚。   “小风,小风!你听我说!”父亲的话让陈诺风回到了现实,他擦了擦自己的泪眼,看着父亲,很小的时候,自己的母亲就去世了,陈诺风一直跟自己的父亲长大。“离开这里,去找那个道长,去找仙人,活下去,小风,活下去啊……”   泪水终于突破了眼眶,父亲眼里的神采已经涣散,身体已然瘫软,陈诺风,十岁的陈诺风,从此便是孤身一人了。   这里是古城豫州的郊外,郑家堡,陈砦,陈诺风十岁之前一直生活在这里。父亲陈德方在村里为太爷当长工,勉强度日,偶尔能从太爷那里获得一些野味,便是父子最大的快乐。   直到半个月前,一位道长来到了郑家堡的集市上,道长本是在施药救人。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村里的老人在道长的芦棚前排着长队,看着那些已经领到仙药的同村人高高兴兴的回家,满脸的羡慕和期望。   陈德方也在队伍里,他希望可以向道长祈求一附仙药,好让自己的儿子有一个更好的将来,然而,当他进入到芦棚里,却听到了出乎意料的话语。   一个白衣道袍的年轻人坐在芦棚中间,身前是一个紫色的香炉,正中的线香就快燃到尽头,白烟萦绕在芦棚之中,陈德方不敢多看,恭敬的跪在香炉之前,叩拜之后,虔诚的祈祷着:“请道长赐福于我家小儿,请道长赐福。”   “天意,天意,寻遍九州,竟在这里!”   陈德方不敢乱动,依旧地俯身在地,听着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话语,这似乎和自己的祈祷没有关系。   忽然,陈德方发现自己的眼前有些异样,他抬起头,发现白烟已经散去,芦棚已经消失,道长正在上空俯瞰自己。陈德方有些呆滞,他惊着了。道长看着自己,用手指指自己,指指南方,然后消失了,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想让你儿子成才,去南方找我,正南方,天岩泽。”   陈德方发现这个声音好像只有自己听见了,周围的人都在跪拜道长,那些没有排到的人一脸羡慕的看着自己之前进入的同乡,也有些人颇为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陈德方两手空空,自然是没有得到仙药,但是那句话,恐怕比一般的仙药更为重要。   天岩泽是哪里呢,陈德方不敢向人打听,装作没事的样子在集市上买了些针头线脑,便匆匆的回家去了。谁知这一回去便病了。   傍晚,陈诺风回到家里,看到邻居达叔在自己家门口徘徊,径直走上前去:   “达叔,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坐坐?”   “小风,你爹病了,小郎中说是急病攻心,要请老郎中才行。”   陈诺风一听说自己的父亲是急病攻心,便惶急的去请老郎中。   村里的老郎中独自住在村外的山谷里,在山谷前有一片密林,一条小溪。平常老郎中白天呆在村里,走东家串西家,晚上住在山谷里。林间只有一条小路,直通老人的小屋。   陈诺风一路小跑的赶到了老郎中的家里。   但是村里的老郎中看了看陈德方,说:“急病攻心,没救了,苦命的孩子”。   “难道没有什么办法么?”邻居达叔出声问道,“这个孩子从小就没有娘亲,现在父亲又是这个样子,这老天还这是……”   “达叔!”陈诺风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十岁的男孩痛哭起来,床榻上的男人呼吸突然粗重起来,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眼睛也是紧紧的闭着。   郎中沉吟了片刻,神情严肃的看着陈诺风:“孩子,刚刚是你自己去找的我?没有大人陪着你是么?”   陈诺风抬头看着老人,不明白这和自己父亲的病有什么关系,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只见老人的眼睛猛地一睁,随后又陷入了沉寂。达叔和陈诺风看着似乎在沉思的老人,不敢出声,草屋里一片寂静,只有床榻上的陈德方粗重的呼吸声。   老人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对着陈诺风沉声说道:“你愿意救你爹么?为了这个你敢去我家,你敢不敢去更远的地方?”   “我敢!”   “孩子,从村西头的大路一直向南,第一个小路口向左,当你看到一条小溪,向着源头走,有一个土地庙,神仙很灵,但是要在晚上去,你行么?”   达叔听到老人的话突然一惊,猛然想起了那是什么地方!   “你说的是金蟾!”达叔大叫一声,“不行,孩子的爹已经这样了,这孩子再有事怎么办?”   “他刚刚独自通过了我的林子,林子里的东西没有向我通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老人抬起了手,指着男孩,“他可以通过金蟾的密林!”   男孩抬起头,茫然的看着老人,他不明白老人的话,但是男孩似乎了解到,自己的父亲有救了。   “爷爷,只要能救我爹,您说什么地方我都愿意去。”   “好,达叔,你可以送这个孩子到小溪边上,你不能过小溪,切记”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纸,“孩子,你到了那个庙,在正对着门口的青石上烧了这张纸,然后就跪在土地公公的像前面,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抬头,叩头九下就回头走,低头走,千万不要抬头!”   “好,我这就去!”男孩大声的回答,努力的表示自己不害怕,但是并不成功,他那幼小的身躯微微的颤栗着,不受控制的颤栗着。   老人看了一眼达叔,点了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月色下的大地似乎铺了一层银光,树木的阴影漆黑一片,叶子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大地上的月明泛着诡异的白光,白天飞扬的黄土似乎黏在地上了一样毫无动静。达叔拉着陈诺风快步走在大路上,惶急的男孩没有注意道路上的月色白的非同寻常,而达叔因为很少走夜路,也不知道那诡异的白光和平时的月色有什么不同。   很快,两人到了那条小溪旁,达叔站住了,蹲下来,看着男孩的眼睛:“小风,老郎中的话都记住了,都记住了!千万不要抬头看!”   男孩用力的点了点头,脱掉鞋子,挽起裤腿,趟过小溪,顺着溪水向上游走了过去。   很快,男孩就消失在达叔的视线里。   陈诺风平时胆子不小,但是也不过是普通的男孩子,结伴的时候敢上树捅马蜂窝,敢下水抓花斑蛇,独自一人半夜起夜还会发抖。适才救父亲的心思满满的填充了男孩的心灵,他才一鼓作气请来了老郎中。此时,男孩缓步走在溪水边,赤脚踩着潮湿粘滑的山石,身旁的密林在月光的照射下仿佛黑暗的巨兽,周围安静的可怕,甚至可以听到溪水缓缓地流动。男孩的脚下时不时会踩滑一下,每一次都让男孩猛地一惊。仿佛过去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男孩看到了火光,在微弱的火光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庙堂。   男孩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刚刚魂魄出鞘了,此时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土地庙总是小小的,一间房子,供着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小庙似乎比一般的土地庙还要小,破败不堪,三面墙坏了两面,屋顶摇摇晃晃的挂在最后一面完整的墙上,土地公公的像靠着柱子,似乎随时会从台子上倒下来,而土地婆婆的像直接倒在台子下面,虽然看上去还算完整,但是满身裂纹,似乎一碰就碎成齑粉了,门口那一对烛台也只有一个还顽强的站立着,微小的烛光在夜风中摇曳着,似乎随时会熄灭。   陈诺风定了定神,找到了正门口的青石,青石上的香炉已经完全破碎了,青石自己也碎成了四瓣,男孩取出黄纸,点燃,放在青石上,看着火光猛然明亮,然后迅速的熄灭。男孩毫不犹豫的跪在土地公公像前,重重的叩起头来,男孩的头重重的撞击着地面,声响远远的扩散在寂静的夜空里,一,二,三……   九下之后,男孩头昏脑胀,有些坚持不住,不由自主的又磕了一下,趴在地上喘息了片刻,男孩站起身来,低着头向着来路退去,突然,仅存的烛光炸了一下,熄灭了,男孩眼前一片漆黑,一阵刺骨的寒意笼罩男孩幼小的身体,耳根猛地开始发麻。陈诺风顿时吓住了,小小的身体僵硬起来,一动不动的站在土地庙前。   过了许久,月光再次出现在男孩的眼前,身体也似乎可以动了。男孩不敢抬头,低着头沿着来路回到了溪边,看到达叔时,男孩忍不住想跑,却发现自己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在炎热的夏夜,男孩却觉得冰冷无比。   达叔发现了男孩的异样,知道是受惊过度,也不多想,抱起男孩飞奔回到了村里。   当两人回到村上,公鸡已经开始打鸣,天色比启程时又暗了几分,达叔知道,这是天快要亮了。   两人回到草屋,老郎中正靠着门酣睡,陈德方却是醒了过来,半躺在床上,一脸焦急的看着门口。   男孩挣脱达叔的怀抱,踉踉跄跄的冲进草屋,高声喊叫着“爹,爹,你醒了!你醒了!”   一下子扑到了床榻上,抱住了自己的父亲,破旧的木床发出来刺耳的抗议声。   老郎中睁开双眼,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看了看达叔,达叔点了点头。   老郎中回头看到屋子里紧紧拥抱的父子,轻轻咳了一声:“小风啊”   “爷爷”男孩放开父亲,回身站在床边。   “爷爷教你的,你都照做没有啊。”   “我都照着做了,爷爷,我爹……”   老郎中看着和离开时一样的男孩,叹了口气:“我给你开服药吧。”   老人写了一张字条,交给男孩:“你去抓吧,对你叔叔说,是我让你去的。”   “谢谢爷爷!”男孩抓着字条跑出了屋门,门外,朝阳在天边刚露出一丝光芒。   男孩离开了草屋,老人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床榻上的男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德方,我救不了你,准备后事吧。”   达叔和陈德方顿时怔住了,陈德方苦笑一声:“那你还给我吃什么药呢?”   “那副药可以让你再活几天,你安排一下小风吧。”老人缓缓地说着,站起身来,慢慢向屋外走去,“我救不了你,我知道你得了什么病,还是救不了你,我算什么郎中……”   老人一边念叨着,一边向外走,达叔愣在门口,一时忘记了让开道路,却不知老人怎么得就出了草屋,缓缓的向自己住处走去。   许久之后,男孩捧回了草药,却得知父亲只有几天可以和自己在一起。奔波了一夜的男孩再也坚持不住,昏倒在草屋里。   幸好达叔一直在,他抱起男孩,把他放到陈德方身边,为这苦命的父子熬制了草药,直到男孩醒来。   陈诺风觉着自己身体突然变得很轻,似乎漂浮在空中,他想看看周围,但是身边似乎被雾气笼罩,什么都看不清。仿佛是什么在提醒自己,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在漂浮,而是在下坠。猛然,身体的重量似乎一下子回到了自己身上,自己不受控制的开始下坠,周围的白雾不知什么时候散去了,自己看到自己正在坠落,下面看不到底,但是似乎是比摔死更可怕的东西在下面等着自己,陈诺风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原来是梦啊,男孩心想着,片刻之后,男孩想起了昏睡之前发生的事情。   父亲就要死了,正当壮年的父亲就要死了,和自己相依为命的父亲就这么不要自己了,村里最好的大夫说父亲已经没救了。   泪水一下子涌出了男孩的眼眶,床榻上的男人抱住男孩,父子的泪水打湿了破旧的草席。   达叔唏嘘不已,转身离开了草屋,沉浸在悲伤里的父子没有看到,转身的达叔也没有看到,男孩的耳后多了一缕青得发黑的长发。   数日后的正午,陈德方留下向南的嘱托,撒手人寰。   父亲死了,陈诺风大哭了一场,默默地开始守灵。   村里的乡邻帮着男孩操办了丧事,达叔还叫上了自己的孩子来帮忙。四十九天之后,男孩埋葬了父亲,褪下了丧服,来到了达叔家门前。   没等他叩门,达叔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达叔拿着一把锄头,似乎是要去田里,看到男孩站在门前,满脸的稚气,满脸的倔强。   “小风啊,你现在开始干这活还有些早,先跟着我家小子一起干些你们能干的活吧。”   “达叔,我不是找你干活的。”男孩捧起了一个小包袱,“我父亲说要我去南方,我要走了,这是我家最后的东西,感谢您这些年的照顾,达叔您收下吧”   “不不不不,达叔怎么能收你的东西,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啊”达叔连忙摆手,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问男孩:“最后的东西?”   达叔回头看到原本在自己家附近的草屋已经变成了一片灰烬,没想到男孩竟然烧了房子!一时怔住了。   “是的,达叔,我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这就走了,您保重。”男孩把包袱放在达叔门前,施了一礼,就这么走了。   达叔怔怔的看着昨天还是草屋的一片灰烬,许久之后,回过神来,发现男孩已经不见了。那个最后的包裹正放在自己脚下。   昨晚,草屋旁,少年握着火把母亲早就没有了,父亲也离开了,从此自己孤身一人。人命就是这样脆弱的东西,父亲要我活下去,一直活下去,谁才能一直活下去呢?父亲说村头的大树活了八百年,可是最后还是被砍断了,村里的太爷爷活了两百岁,还是死了,谁能长生不死呢?是那个道长么?我一定要活下去,不要病死,不要老死,不要被人砍断!   去南方,找长生之路,找成仙之术!决定了从此孤身上路!   男孩抛出了火把,夜晚,火光闪烁着,晃动着,少年的脸庞在光影中扭曲着,有些狰狞,。   陈诺风离开了自己长大的村庄,向着南方,迈开了脚步。   天岩泽   荆州,官道,一队骑士呼啸而去,足有百余,浮土在马后飞扬,很快又落下。酷热的夏日里,劳作的男人赤膊上阵,女人们也换上了轻薄的衣裙。然而这队骑士,甲胄俱全,甚至连头盔和面甲都佩戴在上,似乎随时准备战斗。   骑士飞驰,正在道上行走的旅人纷纷避让,一个瘦小的身影闪躲的稍慢,眼看领头的骑士就要踏过他的躯体,那人骇的扑倒在地。路人不禁惊呼出声,眼看悲剧即将发生,心软的路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只见领头的骑士猛地一提缰绳,战马四蹄腾空,竟飞离地面一丈有余!骑士在空中如履平地,前行十余丈后再次回到地面,马不停蹄的向南急驰而去。后面都骑士也如此飞过那人,毫不停留的驰过官道,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忽有人惊叫到:“这是燕云骑兵!是冀州的燕云骑!”   燕云骑从来不进中原的,这是怎么了?道上众人面面相觑此时神州正值太平盛世,唯有北方的冀州与草原上的蛮族连年交战,蓄养着大量的士卒。在对抗蛮族的军队里,骑兵自是佼佼者,冀州骑兵多年来卫戍北疆,军威雄壮,其中最为强大的就是仅有一营的燕云骑。在神州草创之时,始皇帝率军清扫霍乱北方的蛮族,在最后时刻,蛮族集合整个草原的骑兵,甚至联合极北的妖魔,大败始皇帝的大军,始皇帝御林军溃散,单骑奔还冀州,时任冀州牧的许仕率燕云骑迎驾,以三千骑骑兵逆袭蛮族数十万精骑,浴血奋战三昼夜,许仕本人更是和十八位剑仙联手绞杀蛮族带来的妖魔,战争结束时三千燕云骑仅余八十,十八位剑仙亦陨落十位。最后,始皇帝不但一举扫平北疆,并且将帝国向北扩张近千里。为了感谢许仕和他的师门仕剑派,许仕被册封世袭冀州牧,仕剑派剑仙被尊为护国仙人。而在此战中一举成名的燕云骑在战后补充完整,成为冀州最为强大的武力。但是在神州万年征战史上,燕云骑从来都是在北疆,或者出击,或是防守。而今日,众人竟在中原看到全副甲胄的燕云骑,不禁心中惶惶。   许久之后,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继续自己的行程。那个被骑士飞过的人从飞扬的黄土中爬起来,众人这才发现,这不过是个小男孩。男孩似乎被吓得有些恍惚,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弹。   路人各自离去,有个大娘发现了男孩的异样,走上前来,呼喊了几声:“小哥,小哥”   男孩没有回应,大娘害怕男孩有事,伸手抓住男孩的肩膀,一边用力摇晃着,一边大声呼唤着。   男孩的眼睛里终于恢复了神采,然而第一句话就让大娘哭笑不得,“燕云骑,好威风啊!”   “好了,孩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大娘。”男孩恢复了镇定,露出了笑容。   突然,大娘的脸色变了,此时男孩正背对官道,不知道大娘看到了什么,他回过头来,身后竟是一位骑士。   “还真是个孩子,是你的孩子么?”骑士跳下马,摘下了面甲,露出一张年轻冷峻的面孔。白皙的脸上满是杀意。   大娘松开男孩的肩膀,惊恐的后退着:“不是不是!”   骑士似乎发现了什么,轻轻的笑了,男孩似乎看到冰山融化在自己面前。   “不是啊,小子,你没事吧?刚刚吓着你了吧?”   “才没有!”男孩倔强的扬起头,毫不畏惧的看着骑士。   “好小子,带你出来的大人呢?”   “我就是大人,我自己出门的!”   “哟,好胆量,去哪啊,想不想骑马?顺路我可以带你哟!”   骑士看到男孩的眼神瞬间被那匹骏马吸引,“可以骑马……我要去天岩泽!”   “好,走吧!”骑士抱起男孩,打马而去。   “算你运气好,我也要去!”骑士把男孩放在身前,“小子,你叫什么?”   “大个子,你叫什么?”男孩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回来。   “好!男子汉见面应该互通姓名,告诉你,我是燕云骑梁振松!”   “你好,梁振松。”   “喂,小子,你叫什么啊”   “我不想告诉你!”   …………梁振松顿时满头黑线,片刻之后。   “啊…………不要拧耳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说啊”男孩揉着通红的耳朵,感受着飞速前进的快感,缓缓地说着:“我叫陈诺风”   骑士很快追上了大队,男孩注意到,骑士在队列中是排在第三的位子。当骑士回到队列,大队的速度立即提升,男孩感受到风刮着面庞,有些睁不开眼睛。   骑兵大队在日落时分停了下来,骑士们在路边一处平缓的山坡停了下来,开始扎营。男孩被骑士抱下马,揉了揉自己已经发肿的大腿,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梁振松哈哈大笑,男孩有些恼怒,狠狠的瞪了骑士一眼,扭过头去。梁振松见男孩在怄气,轻笑了一声,四下张望,夜晚的荒原,只有自己这一队人马,便放心的一起扎营去了。   其他的骑士有条不紊的开始扎营,布阵,升起篝火,片刻之后,已经有骑士开始烧烤猎物,肉香飘散,甚至有人拿出了酒。   陈诺风虽然不知道行军的规矩,但是行军不能喝酒还是知道的,此时男孩已经知道,骑士们一定不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任务出动的。很快,骑士本人就证实了男孩的判断。梁振松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此时年轻的骑士已经卸掉了甲胄,明亮的双眸似乎胜过天边的明星,肤色异乎寻常的白皙。男孩刚刚注意到,这个男人似乎白的过分了,一丝血色都没有。   “小子,你去天岩泽做什么?”   “不要你管!”男孩冷冷的回答。   “哟,还挺厉害,你知道天岩泽在那么?你知道天岩泽多大么?你找得到你的地方吗?啊,小子!”   “哼,我都打听过了,我知道的!风仙宫就在天岩泽最北边的风仙山脚下!”男孩惊觉失言,哼了一声,再次别过头去。   “你要去风仙宫啊,还算顺路”骑士饮下杯中酒,脸上浮出一丝红晕,“我们也去!”   “你们?”男孩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骑士。   “对,我们去风仙派送信。”骑士笑着看着男孩。   “风仙派?你是风仙派的?你可以让我加入么?”男孩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几乎是扑到了骑士脚下,眼巴巴的看着骑士。   骑士一时间被这巨大的反差惊着了,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骑士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地说,“风仙派的人啊,算是吧,小子,你想去修行吗?”   “嗯,我想学长生之术,我想要活下去”   “活下去啊,并不是非要修行的,长生并不是什么好事啊。”骑士似乎有些感慨。   “为什么啊,长生不老是多美美好的事啊,可以一直活下去,饿不死,也不会生病。”   “你还小,你不懂。”   “我不小,我都十岁了!我自己敢出门,敢晚上自己起夜!”   “哈哈哈哈,好小子,你不小了,你家大人呢,为什么你一个人出门,你家人不着急么?”   “我家没有大人了,我就是我家的大人!”男孩倔强的脸上露出浓浓的悲伤。   骑士发现了男孩的变化,放低了声音“他们怎么?”   “病死了。”男孩神情低落,慢慢的说着,“我不要病死,不要生病,我要去修行。”   “嗯,不要想了,我给你讲讲燕云骑的故事好不好啊?”骑士看着男孩。   “好啊好啊!”男孩毕竟是男孩,一听有故事,悲伤的事情暂时就放在了一边。   骑士抱起男孩,回到篝火边,冲着围坐的骑士们大喊着,“小家伙要听故事,谁来?”   和白天甲胄俱全的冷血骑士不同,一群坐的歪七扭八的大汉围在火堆边,抓着烤肉,提着水袋狂饮,水袋里自然是酒。   一听男孩要听故事,众人纷纷毛遂自荐。   “我来,我当年在蛮族军中七进七出,杀得那帮……”   “胡扯,你就是在逃命而已,小家伙,我可是独自去蛮族后方抓了一只妖狐回来的!我……”   “你才是胡扯,那就是一只普通的狐狸,我带回来的可是狼王!”   “见鬼的狼王,就一个狼头,老子打穿蛮族防线就是为了救你,你倒是自己回来啊!”   “老子本来就能回来!”   “回你个大头鬼!老子七进七出就是为了你们这群废物,潜入敌后就回不来!”   “啊,你不服啊,来来来,老子陪你干了”   “干就干啊,你倒是干啊,你那水袋里养王八呢!”   “老子早就干了,你倒是喝啊,你那里养乌龟呢!”   片刻之后,大汉们乱成一团,梁振松独自抱着男孩,“这群混蛋!”男孩似乎听到梁振松头上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断了,转眼之间,男孩已经落在地上,骑士冲进了圈子,手上似乎多了一把剑鞘……   一片惨叫声之后,男孩顺利的坐在篝火边上,一个满头大包的大汉一边把烤肉塞给男孩,一边不清不楚的讲着“我那时候刚进蛮族阵地,那个家伙就快不行了”   (“谁不行了,老子正杀得热火朝天!”)   “你就是不行了,我把你扛回来的!”   “闭嘴!好好讲!” “我杀进蛮族阵地,看到一个白痴抓着一个脏兮兮的包袱,马上就要被砍死了,我就冲上去……”   “什么就砍死了,老子身上都是别人的血,你……”   “闭嘴!”   男孩就这样听了一个晚上,直到睡着,也没有完整的听完一个故事。   第二天,骑士们收拾营帐,再次策马飞驰,不同的就是,马上多了一个男孩。   数日后,一个大湖出现在队伍的面前,茫茫白雾笼罩在湖面上,骑士们在湖边停下马,摆成一个雁翎阵,梁振松策马领在队伍前头,男孩看到。骑士取出了一张黄纸,平放在手上,片刻后,纸被点燃,燃起的烟雾形成了一个圆,在圆圈扩大的时候,原本浓郁的云雾随着烟雾散开,露出了一个宽阔的上山台阶,台阶最低处竟然是在湖面之上。男孩惊讶的看着骑士,骑士一脸严峻,台阶已经连到了湖边,但是骑士们仍然没有动作,甲胄俱全的骑士们没有下马,甚至有骑士已经握紧了武器。骑士们伫立原地,似乎在等着什么。   片刻之后,一个小男孩跑下石阶,直直的跑到了骑士面前,陈诺风看到骑士眼中露出了笑意,小男孩站住了,喘了口气“梁大哥,门主请你们进去。”   骑士们策马上山,男孩则好奇的张望着。   在石阶的两边,是茫茫的白雾,透过白雾可以看到,无边无际的湖面,虽然是夏日的正午,然而湖面上一望无际竟没有一艘渔船,只有成群的飞鸟掠过湖面,白鹤高声鸣叫,男孩甚至看到巨大的鹰隼抓起牛羊大小的大鱼从石阶边飞过。   更加骇然的是,一只黑色的巨鹰径直冲向石阶,在离石阶一丈左右时猛地消失了,随即巨鹰从另一侧出现,似乎石阶如空气一般被巨鹰闯过,巨鹰毫无察觉的飞了过去。   骑士缓步而行,许久之后,石阶到了尽头,那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对面,是一片恢宏的殿堂,在入口的巨大牌坊上,写着三个大字:风仙宫。   燕云骑没有下马,百余骑士伫立在广场上,甲胄俱全,排成了一个圆阵。梁振松越众而出,下马,摘下头盔和面甲,拉着男孩,随着迎接的道童向大殿走去。道童似乎没有觉得燕云骑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带着骑士走进了大殿,空旷的大殿上只有一个人,一个白衣的年轻道人。   道人看着走进大殿的三个人,打了一个稽首:“梁兄,大驾光临,失礼失礼。”   “无妨无妨。”骑士亦抱拳回礼,只是两人言语虽然客气,礼数还算周全,面容确实冷得像冰一样,各施一礼周后,便再无动作,骑士右手托着头盔,左手前者男孩,盔甲遍身,屹立如山。道士一身白袍,双手背负,傲立在前。片刻后,道士的白袍无风自动,慢慢鼓胀起来,骑士盔甲的甲片也开始晃动,骑士推开男孩左手握剑,一股杀意冲天而起,似乎又一道无形的气浪扩散开来,男孩和道童躲避不及,被冲击倒地。道士轻喝一声,鼓起的道袍落了下去,骑士亦放开了剑,两人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微笑。   “白镜童!”   “梁振松!”   “信呢?”   “给你”   “人呢?”   “那不是么,你还问我。”   道士没有打开骑士的信,只是静静的看着被气浪打倒在地的男孩,你还真是到了这里啊。   “梁兄,你这么急着送信,有什么事呢?”   “你看信不就是了。”   “哪有你说的清楚。”   “你看吧,我还真说不清楚!”   道士奇怪的看了一眼骑士,打开了信封。   信并不长,道士很快就看完了,是一张请柬,现任冀州节度使吴战云告老,将在次月举行告别宴以及冀州大演武,并会在同时宣布继任人选。   基本上,大演武获胜的派系就会获得节度使的任命,帝国皇帝会亲自观战,并下御旨任命节度使,以示皇家的尚武之风。   在大演武这么重要的时期,梁振松的骑士队却被派出来送信,怪不的骑士不愿多说什么。   道士沉默了许久,缓缓的说:既然信已送到,你就在我这里暂时安顿下来吧,回去也没什么事做。倒是跟我一起去就是了。   骑士苦笑着说:“怎么能不回去呢,大人待我不搏,我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派我出来,但是我不会让他们如愿,我和弟兄们狂飙到这里不过五日,赶回去也不过五日吧。”   “你们要是五日能赶回去就见鬼了!就你们现在的马力和人力十日也到不了冀州!”道士厉声说道,“叫你的人下马去偏殿休息,战马留在广场上,明天我还你们龙精虎猛的坐骑,保你们三天就可以到冀州!”   “如此,多谢!”   “不必,你既然听了我的话,把这个孩子带了过来,我自然要帮你。”   男孩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骑士的面庞,男孩爬起来,看到自己已经不再那个空旷的大殿上,这里是一间小小的空房子,只有一张香案,一个蒲团,自己刚刚就躺在那个蒲团上,而骑士则席地而坐,道士站在香案旁边。   “小子,你不是要去找风仙派么,这里就是,这位就是白镜童道长”   风仙派   “陈诺风,我是白镜童,风仙派四十三代弟子,大弟子。孩子,你想成仙么?”   “我想!”   “呈现会吃很多苦,你可以承受么!”   “我不怕!”男孩脸上浮现一丝坚决!   “你愿意拜进我风仙派的门下么!”   男孩站直身躯,冲着白镜童跪了下去,重重叩首在地上,“请师傅收下我。”   “我不收你,小风,你会和我派的童子们一起学习修行,我会给你找一个比我要好得多的老师,你要努力啊”   男孩没有站起来,依旧跪在地上,骑士发现男孩在流泪,哽咽着说着:“我可以修仙了!”   骑士看了看道士,转身出门,扬长而去。道士看着身前跪伏在地的男孩,叹了一口气。男孩并不知道,道士没有把他拉起来,完整的受完了他的跪拜,这就是接受了他作为弟子的请求。   许久之后,男孩停止哭泣,爬了起来,发现道士还站在自己身前,男孩脸红了。   道士似乎没看到一样,轻轻挥了一下手,一个小道童跑了进来,道士下令道:“领他去找尹师叔。”   “是,师傅,什么级别?”   “入门”   “是,弟子告退。”   道童拉起男孩,穿过层层的建筑,来到一处巨大的殿堂之前,道童推开大门,里面满是静坐的道童,一个青衣的道士站在中央,看着门口的两个男孩。有一个道童侧首看看门口,转眼间,青衣道士便到了他身边,举起浮尘打了下去,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大殿里回荡,但是其他的道童都没有任何动静。   此时道士才走到门口,看看打破宁静的两人:“白峰,你来干什么?”   “师傅让我领他过来交给您!”道童稚声稚气的说着。   “哦?师兄让你带过来?什么级别?”   “入门。”   “好吧,你代我看一会,我带他走。”   “是,师叔”   陈诺风跟着道士来到大殿旁的一个偏殿里,道士取出一个蒲团,坐在上面,看着男孩。   “你叫什么?”   “陈诺风。”男孩有些紧张,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既然是师兄让你来,我就要教你,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男孩毫不犹豫的跪下来,三跪九叩行了拜师之礼。   “很好,你可以起来了,我是尹文辉,风仙派第四十三代弟子,六弟子,教习道士。”尹文辉缓缓地说着,“孩子,你坐下,我来告诉你我们风仙派的骄傲,在此之前,我先告诉你,修仙之路是怎么走的。”   道士又取出一个蒲团,陈诺风接过来,盘腿坐在道士面前,注视着道士,开始聆听。   风仙派的山门隐匿在天岩泽的白雾之中,整个风仙山都漂浮在白雾的上面千丈高的空中。男孩看到的天岩泽,是风仙派刻意聚集了百里方圆的白雾,笼罩的一部分水域,附近百里都没有人烟,以避免世俗的搅扰。不过,为了招收弟子,在天岩泽另一侧,和普通的水域一样的地方,风仙派修建了辉煌的天演宫,每天都会有意图修仙的人前来拜山,在天演宫里驻留着当代大弟子的一个傀儡,傀儡会判断拜山的人是否合适修行,不合适的或是劝回,或是留下作为世俗的风仙宫成员,合适的则被送到教习弟子这里,称之为入门弟子,那些在静坐的道童就是入门的弟子,经过教习之后,没有修仙可能的弟子会被下放到天演宫,有潜质的弟子会被掌门赐给筑基丹,这是摆脱世俗的第一步,筑基失败的弟子将被放出,即使留下,也是在风仙宫做一些杂事,筑基成功的弟子将正式踏上修仙的道路,经过漫长的修仙之路,通过筑基、凝丹、化婴、斩仙,成为上仙,最终羽化成仙,飞升成神。   风仙派是在神州建国之处,当时的风仙白云凇道长创建的,白云凇道长已风仙剑成名,自称风仙,被认为过于狂妄,引起诸多御风的修仙者围攻,然而在长达五百余年的战斗中,白云凇每年游历天下,大小战斗数以百计,竟无一败绩,直到始皇帝反攻北疆,白云凇联手许仕,仗剑除魔,被始皇帝称为国师,再无人敢来骚扰。始皇帝驾崩之后,白云凇在天岩泽创建风仙派,立下了从招收弟子到推举掌门的一系列规矩,传下了风仙的道统。   风仙派每一代有掌门一人,为白氏世袭,长老五人,为门人推荐,除了这五人之外,其他人都要自称弟子,并以代数区分,每年长老都会指派六位弟子担任教习弟子,教导入门弟子吐纳、打坐、伫立、行操、膳食、休眠。   风仙派筑基之后的弟子会下山游历,在获准下山之前,教习弟子会带着他们到天岩泽南方的迷失森林执行晋级典礼,完成迷失森林任务的弟子会获准下山,但是不能以风仙派的身份,而是游方道士,此时的弟子们有另一个任务,在五年之内到达凝丹巅峰,在体内凝成金丹,如果没有完成,五年后回到山门也不会被认同。五年之后凝成金丹的弟子会得到风仙派外系的称号,可以住在天演宫,但是成仙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完成凝丹的弟子可以在师门继续修行,在师长的教习之下,完成金丹化婴的过程,当化婴完成,弟子体内也就出线了仙力,真正可以窥探成神之路。   在化婴后期,体内的元婴会变成自己仙力的聚集体,最终称为脱离机身的存在。这是要靠大毅力斩去元婴,称为斩仙,斩仙之人不老不死,在斩仙之后,体内的仙力从元婴中散出,遍及全身,这一过程从数日到数年不等,待到仙力布满身躯,修行者即可羽化登仙。   在入门之初,弟子的生活极其枯燥,早上日出之时就要开始吐纳,吸取朝气,上午要在大殿静坐冥思,聆听大道之音。午餐之后要在后山做事,打熬身体,入夜之后要到广场上伫立,吸取月光的精华。仙山之上自然无雨雪,但是山峰高处,罡风阵阵,入门的童子大多年幼,多有承受不住,昏迷致病,从此下山的。   此时,道童们正在广场上伫立,山风吹过,宽大的道袍随风舞动,童子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大多面不改色,虽然身体不住战栗。陈诺风也站在其中,男孩已经在这里三天了,对山风还是无能适应,但是男孩尽管面色苍白,依旧苦苦坚持,一动不动。   看管他们的教习弟子已经换人了,一位瘦小的女道长在众人前面漂浮着,青色的道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束起长发却不受山风的影响,直直的立在头顶。尽管在面前的是一个比孩童高不了多少的女子,道童们也没有一丝放松,陈诺风亲眼看到一个在山风中意图加厚自己衣物的男孩被女子拖出去扔到了水池里,而自己也为这一眼走神而被罚多站了四个时辰。   经过了三个月的修行,陈诺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是还是经常被罚,因为男孩的资质只是平常而已,到这里男孩才发现,自己的进入是一个近乎奇迹的现实。身边的同伴大多是通过了层层选拔,淘汰,才进入到此时的修行境界,而此时他们也时时刻刻面临着淘汰。   午餐,在一个大堂之中,数百童子默默地进食,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中间,魁梧的身躯,原本宽大的道袍都显得有些小了,道童们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迅速的消灭真眼前的食物,午餐后有难得的休息时间,如果因为出错被罚,就会错过。   但是,今天的午休注定是要泡汤的。男孩感受到有人再踩自己,巨大的疼痛无法忍受,男孩抬起头,找的才自己的人,抓起自己的碗,一把扣在对方的头上!对手没有示弱,猛地扑了过来,不顾自己身上满是汤水,和男孩扭打在一起。   骚动自然瞒不过高大的男子,霎那后,两个男孩已经被分开,大汉抓起两个男孩,径直扔了出去,在落地的瞬间,陈诺风感受一股风托了一下自己,然后就趴在地上了,尽管没有受伤,但是巨大的疼痛还是让男孩蜷起了身子。男孩挣扎着看以一眼自己的对手,咬牙嘶吼着,“我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   对手狞笑着:“你不知道啊?明天就是考核的日子啊!”   男孩怔住了,他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在排名顶峰的弟子中这些为了变现做出的小动作,但是没有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自己是处在及格边缘的人,和那些竞争者根本没有可比性。不过陈诺风很快就明白过来,因为对手的资质远超于他,是一个没有落选担心也没有夺冠可能的人,这样的人袭击自己,就是为了让另一个处在及格边缘的人有机会留下来。   男孩沉默了,就听到男人雄壮的声音,你们两个,禁闭,今天下午的出操加两倍!   事实上大家并不知道考核的内容只是教习弟子会公布大家的排名,靠后的十几人基本上会被淘汰,而陈诺风的名次就在倒数二十名的地方,一百一十七人的排名中,倒数二十是很危险的位置,据说这次淘汰就是要把人员控制在一百人之内,而不是要为大家筑基。   下午的出操显得格外难熬,陈诺风在三个月中经常被罚,对于加拉联杯的训练量没有任何异常,但是袭击他的对手却不是这种总是挨罚的差生,此时反而难以忍受。一个下午过去,对手已经直不起腰了。   第二天,大家在教习弟子的再领下,来到了广场,百余人站成小小的方队,面前是风仙宫,身后是石阶,白镜童出现在大家面前。白衣的道人漂浮起来,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广场上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诸位,大家在这三个月中吃了很多苦,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我要告诉大家,不合适修仙的的人,一定不能吃苦,在漫长的道路上,我们会经历比这痛苦得多的事情。不能承受的人,我请你离开,成仙虽好,修成却难,世俗虽次,生活不难。我们只是道路不同,你们只是不合适罢了,下山去,开始自己的生活吧!”   “现在,考核开始!”   白镜童散出一道白光,白光淹没了面前小小的方阵,流动的光芒旋转起来,很快,一个女孩率先浮到了空中,紧接着又有十几个人浮了起来,至就是教习弟子在平时宣布成绩靠前的几个人,大家都闭着眼睛,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经漂浮在空中。   许久之后,陈诺风也漂浮了上来,白光散去,百余人大多漂浮在空中,但是浮起一人高的只有十几人,大多数人只是漂浮起一尺多高,而还有四十多人完全没有飘起来。   教习弟子发现有四十多人没有飘起,脸色大变。   只听到白镜童重重的哼了一声,一挥衣袖,将漂浮最高的十二个人引入大殿,关上殿门。   教习弟子快速向前领走了根本扶不起来的四十余人,他们会就此下山,扶起来的人还有机会,而被引入大殿的的人,会被筑基!   “睁开眼睛!”白镜童解开束缚,放下十二个弟子。   男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大殿上,身边还有十一个弟子。   “恭喜你们,你们通过了考核,我会为你们筑基,筑基有风险,你们当中可能会有人承受不了筑基丹对人体的改造,你们要考虑清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没有人退出。笑话,都到了这里了,眼看已经触摸到成仙的道路了,谁会退出呢!?   白镜童又等待了片刻,见众人没有推出的意思,便取出了一个玉瓶。   “走上前来!”白镜童大声说着,“跪拜祖师!”   十二名弟子走上前来,恭敬地跪在风仙白云凇的塑像前。白镜童左手轻挥,玉瓶飞离自己的双手,飞到了第一个漂浮的女孩身前。   女孩有些不知所措,楞楞的看着白镜童。   白镜童道:“伸出双手,接下祖师的恩赐!”   女孩伸出双手,玉瓶自然倾倒,倒出一个发着白光的丹丸。   接下来的弟子有样学样,纷纷伸出双手,接下了筑基丹。   “好,打坐在地,气沉丹田,闭气凝神!”白镜童喝到,弟子们不敢怠慢,纷纷照做。白镜童凝神注视,看着每一个孩子,看到他们每一个人面前的筑基丹发生了变化,白光开始从手掌中进入人体内,女孩子依然是第一个,而陈诺风则是最后一个,等到陈诺风面前的白光完全进入男孩的身体,白镜童才轻喝一声“服下筑基丹!”   十二名弟子仰首服下筑基丹,片刻之后,十二道白光冲天而起。孩子们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   陈诺风服下丹药之后瞬间,感受到腹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全身扩散,甚至突出身体,自己每一根骨头,每一条血脉,每一篇皮肤,每一道肌肉都在被撕裂,然后重新凝结,这就是筑基么!怪不得会有人受不了!陈诺风咬牙忍受着,小手狠狠地握着拳头,指甲掐入了肌肤,双手流出了鲜血,嘴角也流出了鲜血,牙龈已经咬破了。但是陈诺风不敢轻动,依旧牢牢的跪坐在风仙的塑像前!   不过,还是有人受不了的,过了许久之后,陈诺风感到体内翻腾的能量渐渐平息,痛苦也慢慢减轻,手上的伤口疼压过了体内的冲击,男孩不敢有动作,依旧拼命的把气向丹田汇集,拼命不想体内体外的伤痛,压制嘶吼的冲动,压制挣扎的欲望,拼命汇集全身的气向着丹田涌去,随着时间越来越长,男孩发现体内的冲击越来越脆弱,而运气越来越容易,丹田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凝结。此时男孩大丹田里有一个漩涡,正在吸收筑基丹的冲击力量,以及男孩稀薄的气息!   男孩想起了教习弟子的话,筑基之后,会进入凝丹期,当体内凝成金丹之后,已经脱离了世俗,称为仙人。   难道说!正在此时,男孩丹田里的旋转结束了,吸收也就结束了,剩余的冲击力透体而出,随着陈诺风白光冲天,七个人的筑基过程结束了,他们的身体得到了改造,血脉能够承受凝结金蛋的力量,丹田里有了吸收能量的基本漩涡,假以时日,便可以成为真正的仙人。   只不过,总是有不成功的反面教材,白镜童看着身前最后忍受不了着巨大疼痛的五个人,面无表情的挥手招来白峰:“带他们下山去疗伤!”   那五人挣扎着爬起身来,脸上满是绝望,但是不敢多言,随着白峰走出了大殿。陈诺风神情复杂的看着被淘汰的人,脸上满是凄然,如果自己刚刚不是狠狠地忍住了那巨大的冲动,恐怕此时下山的人里面,也就包括自己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陈诺风如此坚信着,而身体的巨大变化也告诉他,这是真的巨大收获。通过筑基丹的改造,陈诺风感受到天地之间似乎多了些什么,尽管闭着眼睛,但是似乎有很多光点在周围盘旋,当自己静如静思之时,光点便围绕在自己身边,似乎和自己的呼吸在同步,一呼一吸,一明一灭。正在男孩感受筑基的巨大好处时,白镜童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然而与往常打坐时被打断不同,男孩体内的能量和光点同时一震,气息顿时紊乱,男孩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好了,这是你们筑基之后的第一个教训,不要在会被打断的地方和时间打坐,凝神,否则会走火入魔!”   “跟我来,今天才是你们正式进入风仙派,我将把你们正真的师傅请过来,教导你们进行筑基之后的修行之路,来吧!”   白镜童率先出了殿门,众人不敢多言,紧随其后。陈诺风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同伴,七人中三女四男。   成仙之路   七人随着白镜童来到风仙宫后山,随着白镜童的脚步来到了一处断崖,白镜童没有停步,如同上山一样向上攀登而去,只是他脚下不是石阶,而是空气。   七人面面相觑,陈诺风忽然想起自己上山的道路,一咬牙,跟着白镜童向空气中走去,男孩第一步踏下去,就发现自己是对的,脚下尽管还是白茫茫的云雾,然而触感却如同实质,大喜之下,男孩紧跟着白衣道人向上开始攀登。   有了第一人的做法,其余几人自是有样学样,紧跟而上。不一会,众人来到一个山峰封顶,峰顶面积不大,纵深不过百余米,只有五间房屋,在正中的房屋前,一个白衣道士带着五个孩子站在那里。   白镜童带着七人走上前去,和那些孩子站在一起。过了一会,从山的另一侧又上来了一个白衣道士,带着六个孩子。陈诺风明白了,这是不同的道路上来的入门弟子,已经完成了筑基仪式,只等着开始修行之路。   随着陆陆续续有人上山,小小的峰顶显得拥挤起来,直到有一个声音响起:“今年还是不错的,有三十多个,诸位师兄可以下山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声音刚落,白镜童等人已经消失了踪影,一个发须花白的老人出现在三十多个孩童面前。   “我是你们这一阶段的老师,你们要称呼我高先生,听到么!”老人大声喝道!   “听到了”“是,先生”   孩童们响起一篇嘈杂不齐的声音“好吧,你们听着,你问已经完成了筑基,现在要做的就是进一步修炼,结成金丹,成就不死不灭的仙体。你们有五年的时间,这里就是你们接下来五年的住处,我会是你们在这五年里的唯一老师,五年之后,你们不能结成金丹的,就会被赶下山,永远失去修仙的资格,你们来到这里,证明你们已经有了修行的资质,但是资质不代表一切,如果你们不够努力,不够坚韧,一样凝集不出金丹,一样只是凡人一个!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孩童们声音齐了很多。毕竟,大家都已经到了这里,自然不会想要回去做个凡人。   “在这乘风顶,东面的两间房屋是你们住宿的地方,左面是男弟子住的,右面是女弟子住的,中间的房屋是你们打坐入定的地方,每人一间,在打坐期间,任何人不得骚扰自己的道友;西面左面的房间,是你们就餐的地方,饿了随时去,饭菜随时有。右面的一间,是你们操练的房间,这里没有你们休息的时间和地方,只有修行!”   接下来又是修行,不停的修行,然而和山下不同,这里的天地灵气似乎很容易吸收,在筑基之后,已经可以感受天地灵气,并且把它导入自己的身体,在上山的路上,陈诺风已经开始尝试着吸收天地灵气,但是只有到了山上,才感受到周围的空间里满满的都是灵气。   陈诺风每天打坐,宁神,,过了月余之后,男孩发现,自己几天打坐,不吃不喝也没有任何不适,于是开始更长时间的打坐,吸收灵气。男孩不知道,这种事情叫做闭关。   陈诺风并不是前几个开始闭关的弟子,事实上男孩闭关的非常晚,他开始的时候已经有二十多个弟子开始闭关苦修了,在这一阶段,高先生只需要告诉这些孩子如何吸收灵气就可以了,剩下的时间就看个人吸取的程度了,也就是个人天资的问题。另一方面,在打坐入定期间,很容易受到心魔的干扰,天资到达筑基的孩童,在这一期间会迷失的占到九成以上,原本稳定的集结灵气的话,筑基成功的人五年之内一定可以凝成金丹,但是许多人就是不能抵抗自己的心魔,最终迷失了,永远失去了成仙的资格。   此时的陈诺风,正在和心魔对抗着。   男孩入定已经半年了,此时的他感受不到外界时光的流逝,只是知道自己体内的天地灵气正在不停的汇集,在自己丹田的部位结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漩涡中间,一团液状的东西正在形成,男孩认为,这就是最初的金丹,于是放心的把心念想着中心流去,想着探明那东西到底有什么奇妙,就在男孩的心念和液状的东西接触的一刹那,仿佛一张大网笼罩了男孩的躯壳,男孩失去了意识,漩涡也就停止了转动,灵气不再向男孩体内汇集。男孩入定的密室是没有人会从外面打开的,当男孩体内已有的灵气耗光了,男孩的身体就会产生世俗之人的饥渴感受,进一步就会因为没有饮食而失去力量,之后耗尽筑基带来的变化,完全蜕化成为世俗之人。   没有人想变成这样,但是世事就是这样不可思议。修道之人,遵法自然,而自然之道就是生老病死,兴衰更迭。高山会变成大海,大海会变成高山,河流会干涸,沙漠会滋润,久旱之后往往有暴雨,洪涝之后常常是干旱,太阳会落山,月亮会西沉,顽石会化成尘土,泥沙汇集成顽石,自然万物总是在兴衰生死之间发展。然而修仙之人,号称修自然之道,实质行逆天之事,意图脱离自然的掌控,不老不死,不衰不灭,在逆天之路上,万物都是敌人,自是凶险重重,天资不足者,根本不能筑基,筑基成功的人,心智不坚定者,已经形成的也会失去,不够努力的,在最后的冲击中会被无情的淘汰。在这条道路上,困难重重,风险多多,但是长生的欲望引诱着无数的人前仆后继,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冲向逆天之路。   此时的男孩,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人,而男孩正在经历的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在这个考验下,意图修仙的人在这一步有九成的人会被挡在逆天之路的入口前,就是因为他们心智不够坚定。   男孩没有猜错,那团液体就是未来的金丹。但是男孩触碰的太早了,金蛋的形成就是在于修行者心念的触碰,金丹就会根据修行者的天资和经历幻化出一个梦境,考验修行者的心智是否坚定,当修行者闯过这一考验,体内剩余的灵气和筑基的能量结合,汇集到这团液体当中,就会聚集成为金丹。也就是说,金丹是否形成,就在于通过这段考研的时间长短。如果在体内灵气耗尽之后才通过考验,就已经太晚了。   男孩苏醒了,发现自己正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捧着一只金色的小蟾蜍,达叔和老郎中正在家门口等着自己,他踏进了家门,发现父亲坐在床榻上,正在喝水。不知为什么,小蟾蜍名叫了几声,父亲就从床上站了起来,一点病都没有了。   转眼之间,自己长大了,小蟾蜍住在家里,每天自己不愁吃不愁穿不愁喝,快快乐乐的和父亲在一起,自己可以独自去山里打猎了,自己长得高大威猛,带着一群手下,骑着高大的战马,在荒原上尽情的奔跑,狩猎,一会在草原上策马飞奔,一会在山林了弯弓射虎。男孩长成了男人,带着荣耀和财富回到家里,父亲和自己开怀大笑,大摆宴席,尽情欢乐!   忽然场景一转,自己没有就得了父亲,为了活下去,离家远行。在豫州城遇到了骗子,费劲脑筋脱离了坏人,却落尽了人贩子手里。被卖到了一个坏人家当奴隶,做牛做马还不让休息,每天没吃没喝的,干着无穷无尽的苦活,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遇到了一个和尚,和尚慈眉善目的说带自己去修行,却把自己和一群虫子关在了一起,听到和尚似乎是要把自己喂虫子之后,好长生不老。幸好虫子们不吃自己,似乎是因为自己头发的缘故,没有虫子靠近自己,和尚生气了,把自己扔到了河里……   一转眼,自己又回到了父亲还活着的梦里,梦里的父亲已经老了,自己也有了孩子,正在和白发苍苍的父亲一起下棋。   又一转眼,父亲死了,自己挣扎在虫子窝里,和尚在笼子外面哈哈大笑,似乎在下一秒自己就会死在这群虫子嘴里忽然,自己耳根一热,虫子退散开来,和尚不见了,父亲也不见了,周围是冰冷的石壁,自己还在乘风顶的密室里闭关。   男孩听到密室外一个响亮的声音,陈诺风,你应经修成金丹,出来吧,我们要去见掌门世尊。   男孩这才发现自己体内丹田出现一个小小的金丹,而自己体内的灵气已经完全消失,自己又累又饿,似乎是在最后一刻才凝成金丹,保住了自己的性命。男孩思及此处,不仅喜极而泣,哽咽许久之后,又惊觉如果没有耳后一热,猛然惊醒,就要前功尽弃,不禁大惊失色,除了一身冷汗!   男孩打开密室的门,出现在房屋中,高先生领着一男一女站在自己面前,“你是最后一个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会带你们上山,去见掌门世尊,你们会成为我们风仙派四十五代弟子”   陈诺风躺在宿舍里,通过刚刚的问话,男孩知道自己是在第五年最后几天才凝成了金丹,资质不是一般的差,也就是刚刚够得上而已,如果不是足够努力,早就不行了。   而另外两个人,则是很快就凝成了金丹,只是在剩下的年份里吸取了足够的灵气,使得自己的身体完成了仙力的浇灌,成就了可以化婴的基础,在金丹后期就可以下山去闯荡了,为了寻找化婴的契机。   一夜无话,次日,高先生带着三人来到了风仙派真正的山门之前,在路上三个人看到了成群的仙鹤,白鹭,苍鹰,在云雾中穿行。在虚空中走了半晌,四人来到了一处山谷,山谷里到处是奇花异草,清泉汩汩,仙鹤鸣啼。十几间茅草屋在山谷里错落,六七个孩子正在草丛中嬉闹,整个山谷如同仙境一般。不过这里住的修仙者,也就是仙人了吧!   一个中年人站在山谷入口处,慈爱的看着三个孩子。高先生冲着中年人施了一礼,对三个孩子低声说道:“快拜见掌门世尊”三个孩子慌忙行礼,而中年人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挥了挥手,四人感到一股力量拖着自己站直身子。   高先生沉声道:见过掌门,今有预备弟子三人,到达风仙谷,请掌门过目!   好了好了,挺好的孩子,今后我有有的忙了,哈哈哈掌门,您要亲自教导他们?   当然了,要不然我到这里做什么?   可这是……   不必多言,这一批弟子是我的了。   是,听从掌门指示!   好,你退下吧!   高先生很快消失在山谷入口处,三个孩子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那个中年人蹲下身来,平视着三个孩童,柔声说:“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陈诺风”“张君”“叶兰”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风仙派的弟子,我白镜方的弟子了!”中年人回头招来在山谷里玩耍的六七个孩童,“这是你们的师兄师姐。”   陈诺风等三人拜过师傅,师兄师姐,在这个山谷里开始了修行之路。但是白镜方顶着师尊之名,却并没有教导他们什么,早来的几个孩子,也就是在山谷里玩耍而已,难道这样就可以成仙得道了么?陈诺风有些疑惑,但是男孩不敢多想,也不敢玩耍,就如同在乘风顶一样,开始打坐,吸收天地灵气,同来的两个孩子很快和其他的孩子们玩在了一起,在山谷里追逐大闹着。毕竟孩子的天性就是玩耍,在压抑了许久之后,在兢兢业业的修行了许久之后,突然间放松,大家都会不停地释放自己的天性。   然而,总是有执拗的例外存在,此时就是陈诺风了。男孩依旧是在自己的住处按时起床,按时休息,按时打坐,不过男孩已经无法进入完全入定的境界,穗安不知道为社么,男孩再入定十个时辰的时候自己就会醒转,然后就要进食,休息才能再次进入出神的打坐时间,不管男孩怎样努力,体内的灵气都只是在保持原有的量,没有丝毫的增加。   但是这个山谷明明有着充沛的天地灵气,自己甚至都能感受到身体边粘稠的灵气,为什么就是不能吸收呢?很快,男孩就知道了真正的原因。一天深夜,男孩在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从住处来到了山谷里,白镜方在面前看着自己。   男孩爬起来,对着师尊行礼,听到白镜方低声说着:你过来,你过来!   男孩不疑有他,走上前去,只见白镜方的脸突然变成囚禁自己的和尚,山谷也变成了虫子窝,像自己手臂一样大的虫子冲着自己扑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男孩疯狂的尖叫,拼命向后逃去,结果一回转身,发现身后的草屋也变成了虫子的笼子,自己那些同伴一个个变成人头虫身的怪物,自己在这些虫子中央,已经没有退路了!   忽然自己的耳后开始发烫,长发冲天而起,原本围住自己的虫子纷纷散开,头发猛的伸长,扫过面前的白镜方、草屋、变形的同伴和山谷,在长发所到之处,纷纷崩塌成为虚无,陈诺风不知道自己的长发还有这样的奇门异术,着惊喜交加之时,眼前一黑,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不过还是在乘风顶的房屋里闭关,而墙上的时间过速自己,自己确实已经闭关了五年了,体内的金丹已经凝成,自己终于可以踏上修仙之路了,只不过,既然超过了五年,为什么自己没有被淘汰呢?男孩疑惑着,推开房门,走出了屋子,看到原本热闹的峰顶上,只剩下高先生一个人了。   入派   高先生看着男孩,脸上满是笑容,“幸运的孩子,你在最后的时刻还是从幻境中醒过来了。”   原来是幻境啊,陈诺风感叹了一声,但是不敢多言,还是等着高先生继续说下去。   果不其然,高先生继续说着“你可以正式进入风仙派了,之前的一切都是风仙派在世俗中的挑选弟子的办法,你是这些孩子里唯一一个过关的人。”   似乎是发现了男孩脸上的疑惑,高先生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对,你是过了五年猜出来的,但是我们的期限其实不是五年,而是七年,只不过,在你出来之前,他们已经失去了资格。”   男还依旧沉默着,高先生似乎觉得自己就这么啰嗦下去,有些尴尬,停止了解释,转过身,向着广场中央走去,说着,随我来。   男孩紧跟上去,在广场中央,多了一个太极图,高先生站在中间,取出一道道符,男孩跟在道士身后,稳好身形,道士轻喝一声“疾!”   道符忽的一下燃烧殆尽,太极图旋转起来,一道白光包围了俩人,转眼两人就从这个峰顶消失了。   男孩只觉得自己在不停的下坠,全身的血液向着头顶冲过去,难受得要命。周围是无尽的乱流,似乎是风,似乎是雾,什么都看不清楚,眩晕的感受冲击着男孩幼小的心灵。片刻之后,在男孩看来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两个人出现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   广场有洁白的巨石组成,光滑的石板甚至可以倒影出两人的身影,在广场中央,有一个高大的殿堂,在殿堂门口,左右更有一个巨大的仙鹤雕像,仙鹤栩栩如生,似乎随时会展翅高飞。高先生领着男孩穿过广场,来到了殿堂里,在殿堂里,坐着十几个白衣的道士,其中坐在正中间的,男孩是见过的,就是白镜童。   高先生步入大殿,冲着正中的白镜童施礼道:“高迎玉见过掌门”   白镜童微一颔首,高先生便退到了左侧末尾,这剩下男孩自己,众人中央,看着高高在上的白镜童。白镜童没有看手足无措的男孩,而是朗声说道,“这是最后一个了,你们看谁来教导呢!”   过了许久,没有人出声,男孩抬起头来,看了看两侧的道士,道士们似乎有地位高下的区别,七个白衣道士坐在前排,而其身后,每个道士身后至少有一个白衣道士坐在身后,高先生就坐在左首最后一个位子,在他身前,是一个白白胖胖的老道士,胡子头发都白了,看上去就好像长了头发的寿星。   白镜童见诸位没有人应声,咳了一声,再次出声问道:“谁来呢?叶静晨?洪镜元?李……”   算了吧,还是我来吧!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正是那个白胡子老道士。   “刘师兄,这不合适,您门下本就有太多的弟子,这个孩子又是”   “没事没事,一个也是教,十个也是教,老头子还是没事的,哈哈哈”老道士哈哈哈大笑,看着男孩,“我是刘镜聪,你以后就是我的弟子了,你可愿意啊?”   男孩跪倒在地,扑倒在刘镜聪面前。   既然这样,大家散了吧,十年之后大会再见。白镜童忽然出言,随后白镜童的身躯渐渐淡化,连同身后的道士,一起消失了。坐着的七个道士互相施礼道别,慢慢消失了。大殿里只剩下刘镜聪和高迎玉两个人,高迎玉面红耳赤的滚到在刘镜聪面前,大声说着:师傅,弟子对不起师傅,弟子不该……   做什么!起来!你就知道师傅一定会输吗!   师徒争吵了许久,男孩总算知道了来龙去脉。   原来天岩泽的风仙派只是风仙派在俗世间建立的分站之一,高迎玉是负责这个分站的迎接者,负责为门派引进可能修仙的天子卓越的弟子,风仙派每一百年就会有一次门派大会,参加的弟子就是在这一百年中进入门派的弟子,除了适才大殿上的七大长老的弟子会参加,他们之外的,不在风仙派内修行的外系弟子也可以参加。获胜的八个弟子可以进入风仙宫修行,有机会成为执行掌门候选人,白氏掌门世袭万年,不会参加大赛,但是也不参加门派的具体事务,只有每一代执行掌门操持着风仙派的一切。最终获胜的弟子不但可以进入风仙宫,还可以获得一枚定风丹!同时,他的师尊,自动获得门派长老的位置,可以参与门派的征伐战果分配。   而现在,刘镜聪门下的,在这一百年中进入的弟子,只有五个人,而这之中,三个人在之前的迷失森林历练之中迷失了心智,还在静室里恢复自己,只有高迎玉和陈诺风,而高迎玉资深修为在金丹初期已经停止了三十多年,基本上不可能在十年内突破,而其他道士的弟子,已经有人要化婴了。由于这样的现状,掌门本来已经同意刘镜聪不参加这一次大会,毕竟,百年对于修仙者来说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但是刘镜聪执意要参加,这才有了陈诺风的加入。既要面皮的修仙者,在这样的对决中失败还可以接受,但是没有一个弟子进入八强之列,对于仅有的七大长老来说,这样的失败时不能接受的,而现在,刘镜聪恐怕要接受这样的苦果了。   刘镜聪没有接受高迎玉的建议,安慰了自己的徒弟许久之后,领着陈诺风来到了自己的道场,在道场里,陈诺风见到了正在恢复的三个师兄,他们静坐在道场的静室里,似乎是在静坐,只不过脸色惨白的可怕,而且对天地灵气的吸收也是极其的缓慢,苏醒恐怕是很漫长的过程,刘镜聪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来到了道场中的修练场,一个巨大的太极图中央,老道士和气的问男孩除了静坐吐纳还会什么。男孩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都不会。   老道士顿时眼前一黑,又问男孩,你来到我这道场有没有感受到天地灵气的变化男孩有老老实实的说:没有。   老道士立马昏了过去。高迎玉吓得够呛,跑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翻眼皮的。老道士一把推开了自己的笨蛋徒弟,大声嚷嚷着“我不参加了!”   好好好,高迎玉慌不迭的答应,立马就要传信。老道士又阻止了他,看着男孩,忽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高迎玉喝到:去把法华经拿出来!   高迎玉一脸惊讶,那不过是自己门派最基础的修行功法,十年速成不能是这部经书啊,不过还是去取了。   男孩接过了经书,老道士慈祥的看着男孩,“从今天开始,我会从最基础的修行交给你,孩子,你看这本书,我们从这里开始。”   “老师,我不认字!”   老道士昏倒了。待到高迎玉把老道士唤醒,老道士毫不犹豫的把自己这个徒弟赶到了静室去面壁!   “孩子,那我教你认字好了。”“是,师傅”   半年后,“你在吸收天地灵气么,小风啊,丹田有什么变化啊?”“有,师傅,丹田在咕咕叫!”“那是你饿了!不专心,好好练!”   一年后,“乘风符画了几张了?”“给您,师傅,十几张呢!”“这是风雷符!谁教你的!”   “是你啊,师傅!”轰!   在这样的教育过程中,老道士总是在男孩刷新下限的过程中不停的昏倒,最后一难以想象的耐心教会了陈诺风修行的真正法门,而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男孩已经二十岁了,此时的男孩已经进入了金丹中期,所欠缺的,除了战斗的经验,还有趁手的武器。   这一天,老道士召唤男孩到了自己的静室,随行的还有高迎玉,陈诺风看到老道士神情似乎很激动,有些疑惑的看着高迎玉,高迎玉笑了笑,这表示这是一件好事。   果不其然,自己的三位师兄就要醒了,而三位师兄醒来之后,大概会修养一个多月,刘镜聪就会带着大家去迷失森林报仇,还会给陈诺风找一把合适的飞剑,不过是木质的就是了。   原来在四十年前,刘镜聪带着徒弟去迷失森林历练,惊扰了迷失森林的王者:木犴,被打得落花流水,十几个徒弟这剩下四个,而且有三个迷失了心智,由于是刘镜聪自己先招惹了对方,门派替他出头理亏,对手联合了几方势力,压迫风仙派低头认错,刘镜聪打破门牙往肚里咽,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找回场子。经过四十年的修炼,刘镜聪找到了克制木系妖魔的一件武器,在徒弟们苏醒之后,准备前去报仇。   三日后,刘镜聪的三个徒弟醒过来了,这三个人也是刘镜聪门下修为最高的三个人。陈迎兆,金丹后期巅峰,朱迎帆,金丹后期,武商,金丹后期。   刘镜聪招来了五个弟子,师徒六人在大殿里坐定。陈诺风很激动,在此之前,高迎玉已经告诉陈诺风,这次我们要下山去迷失森林历练,师傅这是要我们做好准备。陈诺风同时也很害怕,在这之前陈诺风只是在修行而已,什么御剑飞行,仗剑除妖完全不会,就会一套风仙派入门的剑法,叫做太极剑,是道门最基础的剑法,这套剑法是配合初级修行的心法来运用的。   刘镜聪看着眼前的六个弟子,按下在即激动的心情,这里自己的徒弟距离能够报仇的实力还很远,但是正在缓慢成长着,所以这一次进入迷失森林,只能是真的历练一下而已。刘镜聪缓慢的说:“这次我们去迷失森林,就是为了历练,我们的实力还是很不够,所以绝对不要深入森林,在外围我们探寻一下就好了。在这一次的下山中,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为你们找到可以炼成飞剑的天材地宝,这样的物体我们不必深入迷失森林。”   “师傅,我们师兄弟的仇不能不报啊!”陈迎兆激动的说“是的,但是我们现在还不是木犴的对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壮大自己的实力!”   “找来这样的弟子,还说什么壮大实力!”武商说道高迎玉脸上一红,陈诺风却听出了话里的嘲讽之意,上前一步,厉声说:弟子不会令师傅失望的!   好了,小风以后就是你们师弟了,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不是从新人来到这一步的么!刘镜聪冲着武商怒斥道武商惊觉失言,当即退下,沉声说道:弟子失言,弟子并无恶意,请师尊原谅,请师弟原谅。   刘镜聪叹了口气,又说道:我知道你们四个都想报仇,我又何尝不想?但是现在不要说你们,为师也没有战胜木犴的力量,我们只有隐忍下去,刻苦修行,好在木犴的寿命很长,我们总是有机会的!   是,师傅!   好了,为师再说一下这一次进入迷失森林的禁忌,迷失森林在天岩泽正南方,纵深辽阔超过万里,我们这一次只在最外围的千里范围内活动。我们会在天岩泽南岸的天马河入口登录,进入迷失森林,沿着天马河前进,到达青石山,在青石山寻找我们练成飞剑的材料。我们要注意的,首先是不要深入,到青石山为止,其次是不要分散,为师会带着高迎玉和陈诺风前进,陈迎兆你们三个结伴前行,但是我们不能分开太远,最后是,我们不要去斩杀妖魔,只要对手不出手,你们也不要出手!明白么!   是,师傅!   好,下去准备,我们明天出发!   一夜无话,次日师徒六人集结到广场上,刘镜聪发动了太极阵,陈诺风再次被白光包围,等白光散去,六人出现在天岩泽岸边。在无边的湖水前,面前是无边的迷失森林,一条宽阔的大河在六人身侧,河面平静的像镜子一样,一只苍鹰掠过水面,抓起四尺多长的一条大鱼,但是不等它展翅飞起,一条巨鳄冲出水面,一口咬住苍鹰,连同大鱼一起吞入腹中。   陈诺风看得心惊肉跳,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了。   迷失森林   刘镜聪道:走吧,按计划前进。   六人立即分开,刘镜聪带着高迎玉和陈诺风进入了天马河东侧的森林,而陈迎兆三人则飞过河面,向西方前进。   在丛林中,三人走得很慢,一路上,刘镜聪不淡的教导着陈诺风在行进中吐纳,修行的方法,高迎玉也同时修行着,在一开始,陈诺风还很不适应,经常因为专注吐纳而不看路,撞到树木岩石,看的高迎玉哈哈大笑,但是很快,陈诺风就掌握了行进的呼吸频率,越走越快,而呼吸却是越来越慢,在赶路的过程中,体内的气息自成循环,貌不外泄,而同时,在森林里浓郁的生气大量的进入陈诺风的身体,一天的路走下来,竟然比在风仙派打坐还要有效果。陈诺风不经想就在这里打坐,修行,号更进一级,不去找什么飞剑了,毕竟自己的目的是长生,又不是武学。   不过,很快,陈诺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师徒三人在一初空地上稍微停留了片刻,一群狼就围了上来,要不是刘镜聪御剑带走自己的俩徒弟,高迎玉和陈诺风早就成了狼群的晚餐了。刘镜聪大多时间是在地上行走,带着高迎玉和陈诺风,脚踩大地,感受着森林里大量的生机和天地灵气。而运到危险,则御风飞起,避开冲突,前进一段之后,在落下来继续走路。实在不能御风避开,就御剑飞行。一路上,没有杀一个野兽,修道之人,餐风饮露极其正常,三人也不觉得饥饿。前进了三天之后,刘镜聪发现,自己竟然迷失了方向!   这是很致命的,迷失森林之所以叫做迷失森林,就是因为这里常年充满了迷雾,无数的人在这里迷失,永远的消失在森林里,甚至有修仙之人迷失在这里。当人们深入到百里之后,迷失森林的浓雾会冲天而起,一天之中只有正午极短的时间迷雾只有百丈高,修仙之人可以飞起来逃离这里,其他时候,或者没有飞行能力的人只能在森林里迷茫的永远迷失在这里。   刘镜聪此时就陷入这这样的境地,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徒弟,有些不知道干嘛的高迎玉在靠着一棵树在发呆,吐纳。而更加不知道现在的境地的陈诺风在难得的空地上练习太极剑。   刘镜聪想要联系自己的另外三个弟子,发现他们的传音已经中断了,完全不知道另外三人到达了那里。刘镜聪摇了摇头,取出自己的一道符咒,在符咒上有五个名字,这是刘镜聪的感应符,五个名字俱全说明,自己的五个徒弟都还活着。刘镜聪微微放心了一些,打定主意,开始想着自己怎么摆脱这样的处境。   上一次在迷失森林迷失之后,不慎闯到了木犴的地盘,结果被打的流花流水,差点自己都死在这里,想起来一阵后怕,刘镜聪落回地面,看着两个徒弟,估计这两也没什么办法,忽然,发现自己落下来之后发现原本浓郁的雾气有些散了,而散淡的原因竟然是陈诺风!陈诺风运转的太极剑是道门基础的剑法,入门的极端防守剑法,运转之后,以道士的起手地为中心,会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在圆圈之外,基本上是没有什么人能攻打进来的,不过前提是对手等级不能太高,如果对手等级高过两级以上,一招就可以击溃这个防守圈,而此时,浓雾竟然也会被击溃,这真是出乎刘镜聪的意料,不过回想也是,在他和木犴的交手过程中,双方实力差距极大,自己运用的都是自己最强大的招式,这个入门的太极剑根本就没有想起了,此时去发现自己可以通过这个办法摆脱迷失的困境,以自己的修为来说,自己运转太极剑,最大范围可以扩张到百丈,如果全力运转,还不知道范围,毕竟这样的入门剑法,自己也不是时常去练习的,自己运转的剑法大多时间都是风仙派顶尖的剑法,风仙剑等。   刘镜聪深吸一口气,御风飞到空中,拔剑起手,开始运行太极剑,一个大圆球来时出现在空中,以刘镜聪为中心,迷雾散开来,出现一个巨大的中空,但是刘镜聪很快发现,在自己的圆球之外,迷雾还是遮挡着视线,根本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刘镜聪失望了,再次从空中落下,却发现陈诺风整个人傻傻的看着自己,整个人都愣住了。   此时陈诺风想的是,太极剑还可以这样用么!   尽管在修行而言,陈诺风资质一般,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在武学一路上,陈诺风拥有极高的天赋,在这一刻第一次显露出来。   刘镜聪落下来,满脸失望,但是不能对自己的徒弟讲,只有继续带着俩人前进。在再次前行两日之后,异变突然发生。   师徒三人来到一处空地,在十丈左右的空地上,一个小树孤零零的立在中间,周围是青青的苔藓,在小树的树下,一个僧人盘坐在那里。   刘镜聪有些疑惑,拦住俩徒弟,不敢踏入空地,朗声到:前方法师,贫道稽首了那和尚没有反应,刘镜聪再次高呼:法师,贫道有礼了和尚还是没有反映,刘镜聪慢步上前,一步步靠近和尚,待到眼前,终于发现,这和尚已经圆寂了,而且七窍流血,面色干枯,似乎已经死去多时了。忽然,小树猛地一晃,林中无风无雨,小树却如同飓风中一样的摇晃起来,一股巨大的气息冲天而起,刘镜聪大惊失色,立即御风飞起,退回林中,整个空地立即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嘴,在急速远遁时,刘镜聪发现那和尚竟然睁开了眼睛!转眼之间,空地已经消失了,一片池塘出现在原处,一只鳄鱼浮在池塘中央,口吐人言:人类,人类啊,很久没有人肉吃了啊,留下来吧,我可以超度你们啊!   唵嘛呢叭咪吽!刘镜聪心中发苦,这鳄鱼不知何时吞噬了高僧,竟然学会了佛门的法术,而且刚刚对池塘的变化术,已经远在徒弟的水平之上,自己单独面对自然可以击败对手,但是势必会惊动木犴,毕竟木犴就是妖族的,这样会佛法的妖魔,你要说跟木犴没有关系,谁信啊!   刘镜聪运起飞剑,来着两个徒弟冲起半空,在迷雾中不管不顾的飞驰着,在许久之后,落下来,竟然还是一片空地,一个和尚坐在中间!   刘镜聪大惊失色,立即狂奔,只听到啪嚓一声,一个巨大的树干拦腰折断,被鳄妖持在手中,一下子掷出来,刘镜聪立即变线,拔高飞行,高迎玉惨叫一声,一根树枝正正的击中了高迎玉的后背,抽裂了道袍,露出一道红色的伤痕。那鳄妖发现自己速度追不上这个臭道士,怒吼一声,变化身躯,一个长达百丈的巨大鳄鱼出现在空中,张开巨口,刘镜聪竟然只是刚刚到了鳄鱼的嘴边,刘镜聪再次拔高高度,狂飙飞起,此时已经不知道远离地面多远,刘镜聪只是不断的拔高飞行高度,力图远离。   巨鳄再次怒吼,身躯转眼缩小到十丈,到时速度却突发的提升了数倍,原本已经被拉开的距离再次拉近,陈诺风甚至感受到鳄鱼嘴里的臭气。那只鳄鱼挥起前爪,一道水浪凭空出现,狠狠地打在师徒三人身上,三人瞬间变成了落汤鸡,速度一缓,鳄鱼迅速的赶了上来,一侧身,巨大的尾巴狠狠地抽向三人,刘镜聪抽出一道道符,道符剧烈的爆燃,一道火光包围了师徒三人,形成一个巨大的盾牌,鳄鱼的巨尾狠狠地抽在火做的盾牌上,幻化出来的尾巴迅速崩溃,火焰盾牌也同时溃散!   刘镜聪眼中一亮,露出一丝决然,停下了飞剑,缓缓落地,放下徒弟,看着鳄妖。交手一招,鳄妖似乎知道眼前的男人并不是什么软柿子,已停了下来,变成人身,还是那个干瘦和尚的样子,立在空中,一个尖锐的声音出现在刘镜聪耳边,但是和尚没有张嘴,刘镜聪有些疑惑……   “你可以留下一个人,带走一个。”鳄妖顿了顿“不必疑惑,人类,我就是这片森林的看守者,你过界了,留下一个人,我放你走。”   “不要欺人太甚,你真的留得下我么?我不愿杀生,让开道路,饶你性命!”   “哼”   三言两语即使谈崩,双方立在空中蓄势待发,大战转眼就要发生!   忽听得一声尖叫,一道飓风飙起来,吹动了鳄妖,鳄妖在空中轻轻一晃,向下望去,高迎玉不顾伤痛,发起了风仙剑一招,攻击鳄妖。   卑微的贱人,竟敢攻击伟大的鼍龙!鳄妖抬头起来,狠狠地睁着刘镜聪,恶狠狠地吼道,你们都要死!   鳄妖变化身形,一条十余丈的大鳄出现在半空中,张牙舞爪,怒吼连连,一大声波随着鳄妖的怒吼扩散在森林里,陈诺风和高迎玉闷哼一生,似乎就要昏倒,陈诺风只觉得丹田里一道暖流发出,遍及全身,缓解了这道冲击。转眼看了看高迎玉,除了刚受到的冲击之后,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刘镜聪见二人没什么事,稍稍放心了一些。眼中出现一丝决然,此时被人欺负到头上,再隐忍下去,性命都要丢了!木犴身为森林之皇,自己败在他手下,实力不如人固然是无话可说,可是一直区区的小鳄妖也要欺负自己到这种程度,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刘镜聪拔出随身的宝剑,收起飞剑,御风而起,冷冷的看着对面的鳄妖,“小子,你现在逃还来得及,否则的话,我定要你的性命!”   鳄妖哈哈大笑,“小道士,你糊涂了不成,乖乖跪下投降,献出金丹,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既然事已至此,多言无益,唯有手底下见高低了,刘镜聪狠狠地想着,如果连这小小的鳄妖都收拾不了,还谈什么找木犴报仇!虑及此处,仗剑而起,御起狂风,在狂风的推动下,刘镜聪挥剑冲向鳄妖,鳄妖毫不在意,侧身一滚,会动巨大的尾巴,狠狠地撞了上去,只听轰的一声,两人身下的树木纷纷断折倒地,高迎玉和陈诺风慌忙避开,远远避开。刘镜聪狠狠地瞪着鳄妖,刚刚的一剑,使得刘镜聪发现对面的小妖根本毫无实力,只不过是吞噬了一个高僧的躯体,掠食了僧人的记忆,拥有了佛家的法门,其自身的实力,根本还不到金丹期!   一个这样的妖魔都会然自己害怕远遁逃命!刘镜聪心中发苦,更是愤恨满盈!不杀此妖,自己恐怕就此会永远的畏惧所有的妖魔,失去修仙者最大的依仗:信心!   挥剑,一张巨大的太极图在空中形成,空气里开始流动,一个巨大的风眼在刘镜聪身后出现,太极开始转动,风眼开始转动,周围的空气疯狂的流动起来,一道巨大龙卷风在刘镜聪身后形成,刘镜聪狠狠地盯着鳄妖,直到暴风包裹了自己的右手,包裹了自己手里的宝剑,鳄妖感受到空气里传来的巨大压力,立即开始变身,再次变成巨大的虚化鳄鱼,长达百丈,不等暴风变大,狠狠地一挥,巨大的爪子击在太极图上,太极图一动不动,巨大的力量瞬间消融在太极图里,那份力量甚至变成了刘镜聪暴风的一部分,刘镜聪冷哼一声,冷冷的说:这就是你的攻击么,这是渺小的爬虫!   混蛋!鳄妖张起巨口,一道臭气冲出来,转眼间就被暴风吹散,鳄妖眼中不见慌乱,再次张开大嘴,一道巨浪在空中形成,狠狠的扑向刘镜聪。刘镜聪宝剑挥起,一道火墙瞬间出现在道士面前,火墙瞬间蒸发了巨浪,并且狠狠的向着鳄妖扑了过去,鳄妖卷起尾巴,弹在火墙之上,火墙猛地碎裂,崩散在空气里,同时鳄妖的尾巴当即碎裂,鳄妖不得已缩小自己的幻影,缩小到几十丈。刘镜聪再次挥起宝剑,这时暴风已经完全包围了右手的宝剑,挥动之后,身后的飓风随即冲向鳄妖,鳄妖双爪紧握,张大嘴巴,一口吞下了这滔天的飓风!   刘镜聪见状,左手抽出一道符咒,狠狠击出,道符飞向鳄妖,鳄妖正在努力的消化那一道飓风,正在动弹不得的时候,那一道符咒击中了鳄妖的右肋,一道风划破了鳄妖的腹甲,和鳄妖腹中的暴风瞬间串联,一道巨大的龙卷风瞬间包围了鳄妖,从内到外的撕裂着鳄妖的甲胄,鲜血四下喷溅!鳄妖的幻化妖体已经崩溃,在飓风里被搅得粉碎!鳄妖惨叫连连,怒吼生生,刘镜聪看到此时,仰天长啸,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小妖面前逃跑!这真是奇耻大辱!暗自下决心,今日不把这厮打得烟消云散,难雪前耻!   刘镜聪挥起宝剑,不等飓风形成,一剑刺出,一道风刃划出来,穿过了暴风中的巨鳄,传出一个小小的一尺多长的鳄鱼。鳄鱼浑身是血,全身颤抖着,双眼无神,被风托在空中,运送到刘镜聪身前,鳄鱼已经不能变成人形,在半空里呻吟着,奄奄一息。   小妖,我竟然曾经被你吓退,你也可以为之骄傲了,带着你的狂傲去死吧!   刘镜聪宝剑一阵,鳄鱼就此崩散,一道光芒划过半空,一颗内丹出现在刘镜聪面前。   这样的妖魔居然有内丹,细想一下也是对的,能够变化到这样的程度了,有用内丹也是正常的。刘镜聪看看自己的两个弟子,在这样的大战之后,俩个人都从躲藏的地方跑了出来,只不过,高迎玉不管不顾的开始御风飞行,而陈诺风则是快速贴着地面的靠近自己。自己刚要说小风行事稳重,细想一下不禁哑然失笑,陈诺风那里是稳重,是根本还不会御风!   刘镜聪落下地面,来到自己的两个徒弟面前,高迎玉应经经历过多次大战,脸上满是笑容,高迎玉知道,妖精的内丹是可以提升修为的,而老师恰好是用不着的,自己就遭老师面前,这枚内丹多半是自己的了。   让刘镜聪惊讶的是,陈诺风表现的很稳重,老道士知道,这是陈诺风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战,而且一开始自己还在没命似的逃跑,这样男孩没有被吓着已经算是不错了,现在居然是很从容,这令刘镜聪很是吃惊,大大的出乎意料。要知道,在风仙山这些年修行下来,陈诺风资质不是一般的差,能进入风仙派的修仙体系内已经是出人意料了,刘镜聪把他带来历练不过是碰碰运气而已,没想到在这样的境地里,还是表现的相当镇定,这真的出乎意料,有些喜出望外了!   刘镜聪缓缓的落到地面,手里拿着内丹,看着陈诺风,慢慢的说着:小风,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师傅,我不知道。陈诺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这是内丹。刘镜聪笑着说师傅,陈诺风抬起头满脸的期望,那表情看的高迎玉一阵恶寒,心想这小子不会是想张嘴要吧!   谁知,陈诺风一句师傅之后半天没了下文,这可把高迎玉急坏了,心想,这臭小子,你倒是说啊!   似乎过了很久,陈诺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师傅,什么是内丹啊?   高迎玉顿时无语,一阵的哭笑不得,细想一下也是可以理解,在这几年的修行之中,陈诺风一直都是打坐静修,除了一套太极剑,一部法华经,风仙派根本没有人教过这个孩子修仙是什么,金丹是什么,内胆是什么,妖是什么,魔是什么之类的,男孩就像一个囚犯一样,每天不过是清茶淡饭,静坐修炼,后来到了筑基成功的程度,连粗茶淡饭都省了,因为可以辟谷,餐风饮露,不用吃饭。男孩依靠自己普通甚至有些差的资质修炼得这样的境地,已经是非常难得的,更加难得的在于,根本没有什么人细心的教导男孩,只不过是看男孩有筑基成功的可能,就为男孩筑基。看男孩筑基之后的基本功还算扎实,就为男孩凝丹,完成两大步骤之后,风仙派并没有人真的关心男孩的未来,是男孩自己用难以想象的努力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有人天资卓越,修仙时事半功倍,被称之为天才,年纪轻轻就可以攀登到别人不可企及的高度。而有些人,血统卓越,出生在一个修仙的家族,出生之后就可以受到非同寻常的教育和培养,修仙之路也是一片坦途。但是大多数人,资质平平,一生碌碌无为,没有修仙的可能,蝇营狗苟的过了百八十年之后,化为一胚黄土。其中只有极少数人,抓住极少极少的机会,进入修仙的领域,通过难以想象的刻苦努力,日夜修行,终于窥探到长生的一线生机,终于可以摆脱生死的牢笼,而在这背后,那是难以想象的努力,无数日日夜夜里,刻苦的修炼,达成了自己的梦想,探测到长生的路途。   而这里就有一个无尽的努力的已经有成功的可能的人站在这里,男孩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之后,终于显露出自己的梦想实现的可能!   刘镜聪微笑着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徒弟,也是最努力,最有潜力的徒弟。微笑着说道:小风啊,你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内丹么?   是的,师傅。   好,为师来告诉你吧,不过我们要先离开这里,不然的话,恐怕我们就要有麻烦了!   说完最后一句,刘镜聪身上突发出巨大的仙气,而三人周围,也出现了一群青色的妖狼!   狼王之战   数十只巨大的青色巨狼包围住师徒三人,高迎玉不敢怠慢,带着陈诺风升入空中,在二人升空之时,五头巨狼已经扑了上来,巨狼一跃而上,直接窜上了三丈多高的树顶,再次跃起就扑到了二人的脚底,高迎玉拔出宝剑,一剑挥下,一道气浪卷起五头巨狼,带出十丈之远,之后狠狠的砸在地上,巨狼口吐鲜血,就此被消灭!   但是这样的残杀反而引起了狼群的反击,又一次聚起十余头巨狼,叠起身躯,猛地窜上半空,巨狼张开血盆大口,狠狠的扑向高迎玉和陈诺风。高迎玉再次展示自己优越的仙术,而且非常镇定的轻轻一挥宝剑,一道气浪再次形成,并且没有结束,高迎玉再次挥起宝剑,连续斩出四道气浪,形成一堵巨大的气墙,狠狠的压在窜上来的巨狼身上,巨狼一阵哀嚎,再次被击倒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巨浪没有气馁,再次开始扑击,十头巨狼张开大嘴,发出巨大的吼声,一道青光从狼嘴里疾射而出,重重的撞击在气墙上,气墙瞬间溃散,崩碎的暴风击碎了周围参天的大叔,在这茂密的森林里开辟出一片纵横百余丈的空地,几十头巨狼聚集起来,一起张开了血盆大口,准备再次发出青光,击倒浮在半空的师徒三人。   陈诺风有些心慌,看着自己身边的高迎玉,见师兄不慌不忙,擎起宝剑,周围的空气猛的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风,在两人身下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想着地面落下去,此时狼群已经激发出青色的光芒,级石头巨狼的青光会成一道光柱,正正的击打在风形成的圆圈中间,风圈高速旋转,瞬间吞噬了光柱,并且扩大了自己的范围,在风圈周围,也出现了青色的光点,变异的风圈迅速的砸向地面,砸向地面上蹲着的几十头巨狼。   狼群见势不妙,见机快的纷纷逃窜,而反应不及的,则被风圈撕成碎片,青色的毛发四散而去,崩裂遍地!土地上满是红色的鲜血!狼群是吸血的,是嗜血的,在血腥气的刺激之下,巨狼黑色的瞳仁已经变成了红色,獠牙突起来,甚至长出血盆大嘴,剩余的巨狼昂首长啸,呜呼之声转眼就遍及整个森林,无数的吼声回应在森林的远处,在回应的同时,各个声音不断的向着这里靠近。   高迎玉脸色大变,心想这就是狼群的召集声音了,但是自己的师傅只是杀了一只大鳄鱼,而不是一头青色巨狼,实在没有被狼群围攻的理由。   不再在这里思想这是怎么回事了,高迎玉迅速拔高身形,和刘镜聪齐平,刘镜聪扩散自己的御风范围,包裹住自己的两个徒弟,准备就此逃离这篇危险的林地,不曾想,就在此时,一头白色的巨狼出现在树梢,紧接着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从白狼嘴里喷发出来,刘镜聪来不及反映,只有拔高身形,光柱擦着三人脚底窜向远方,消散在半空中。刘镜聪挥起宝剑,一道风卷起高迎玉和陈诺风有拔高十余丈,刘镜聪则是操纵飓风冲向白狼,手里的宝剑撩起一道银色的气浪,向着白狼斩击过去,白狼一跃而起,离开树梢,竟不是躲避只一次斩击,而是迎着刘镜聪冲了上来,舞动前爪,拍打到刘镜聪的宝剑上。巨浪显然是低估了刘镜聪手里保健的锋利程度,如同砍瓜切菜,锋刃到处,巨狼的前爪立即断落,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巨狼的白色毛发。   巨狼哀嚎一声,跌落在地,再次挣扎着站起来的白狼,已经只有三条腿了,不过毫无疑问,白狼没有放弃,巨狼昂首喷出一道白色光柱,刘镜聪见此毫无表情,轻轻一阵宝剑,一股波动就震散了打过来的白色光柱,接着念动道符,风卷起地上散落的树枝枯叶,在旋转片刻之后,转投冲向白狼,一阵飓风冲过去,穿过了白浪的身躯,无数的枯枝落叶像利剑一项击穿了白狼的皮毛,穿出一道道血窟窿,白狼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就此死去。   剩余的青色巨狼看到白狼被击杀,一呼而散,逃得无影无踪。刘镜聪招呼自己的两个徒弟,落到地面之上,对着高迎玉说:“你去吧,白狼体内一定有妖怪的内丹!”   高迎玉大声应是,兴高采烈的拔剑向着白狼冲过去,就在高迎玉挥剑斩击着白浪的尸体,寻找着内丹的时候,一道银光消无声息的划过了高迎玉的身躯,无声无息的就把他劈成了两片!刘镜聪看到这一诡异的现象,高迎玉还在扭动着,劈砍白狼的身体,而自己的下半身和上半身只剩下一点皮肤相连了!   片刻之后,高迎玉的伤口喷出鲜血,直冲半空,人也变成彻底的两半了。   远处,一头白狼领着青色巨狼的狼群出现在密林深处!在白狼的身上,趴着一只小小的银色妖狼,双眼闪着嘲讽的光芒!   狼王!这居然有狼王!   在上一次进入迷失森林的冲杀中,高迎玉是自己仅剩的毫发无伤的徒弟,在这几十年的修行中,三个徒弟人事不省,只有自己和高迎玉相依为命,而如今就是那三个徒弟醒过来,也和自己疏远了很多,只有这个资质平平的高迎玉陪着自己度过了漫长的难熬的时光。   而如今,他死了!就在自己面前,被一只小小的妖狼王斩杀,砍成两段!这迷失森林真的是自己不应该进入的禁地么!   刘镜聪狠狠的等着远处的妖狼王,此时的妖狼王周围已经出现了几十头白狼,几百头青色巨狼,单凭数量而言,已经足够把自己师徒的性命留在这迷失森林里了!   小风,你知道我们风仙派的传承中有一种战斗中传艺的绝技么?接下你师兄的金丹!我会把我们风仙派的绝技在这里传授给你!迎玉,慢些走,看为师为你报仇!   一枚金色的丹丸从高迎玉的身体里飘出来,在刘镜聪的操纵下进入陈诺风的丹田之中,陈诺风感受到一股巨大的能量冲击着自己的思想,无数的画面在自己的脑海里闪现,出生,成长,拜师,学艺,修炼,历练,逃命,高迎玉的一生在一瞬间冲进陈诺风的记忆,在闪过无数的画面之后,终于留下来高迎玉学艺的记忆,而为人的一身则随着画面消散了,只留下风仙派的修仙之术!而在这之中,有一道关卡,是没有的,那就是战斗的永恒,事实上所谓的战斗的永恒就是在风仙派弟子达到金丹的中期以后,可以在战斗者的刻意表现下,学会战斗的风之剑!旋风,飓风,暴风,风墙,气浪,斩杀敌人,击溃敌群。这就是战斗的永恒!   刘镜聪挥起宝剑,一道白光笼罩了陈诺风,在刘镜聪的宝剑上同样出现了一道白光,陈诺风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那把宝剑,正在不停的挥舞着,操纵这空间里无尽的空气,把他们压缩成一道道巨大的风刃,挥起来,狠狠地冲击着狼群,打散青色巨狼的躯体,白狼怒吼生生,白色毛发根根直竖,一个巨大的能量从白狼的圈子里冲出来,狠狠地打在锋刃上,刘镜聪被打的回退十余丈,宝剑想着自己弯折过去,发出阵阵似乎要碎裂的哀鸣,原来所谓的战斗的永恒,是把宝剑和弟子的意识连在一起,把宝剑的记忆传给弟子,把这次战斗力宝剑招数如何运用的方法传给弟子,但是这样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宝剑会在这之中和弟子的修为齐平,会降低宝剑自己的水平,就像刚刚那样,刘镜聪手里的宝剑竟然在这样的对抗中发出了即将弯折的哀鸣!   刘镜聪咬牙切齿的瞪着远方的妖狼王!取出了飞剑,御风而起,奏响了斩杀妖狼王的乐曲开篇!   风仙派防守之剑,太极剑,旋风起舞,一个巨大的圆球猛然出现在迷失森林的上空,凝练的空气是组成这个圆球的真实,而舞动的风刃是圆球的武器,太极剑则是这个圆球的起手式!圆球越来越大,向着狼群滚过去,荡起的风刃撕碎了森林,撕裂了大地,崩碎了山石,青色巨狼悍不畏死,一头头狠狠的扑在圆球上,被毫不留情的撕成碎片,这一次和以前的风圈不同,高速旋转的圆球激起的风浪升起无尽的光点,吸收着被撕裂的青狼,血肉,骨头,皮毛,精血!整个圆球在几百头青狼的滋养下越来越大,向着白狼群冲过去!   狼王发现了自己的子民成为敌人能源的悲惨事实,法令停止了冲击,但是青色巨狼已经损失了八成以上,圆球已经扩散到直径十丈以上,所到之处,寸草不留!白狼转身向着山林奔逃而去,此时陈诺风看到了白色巨狼上背着的银色狼王,一只小小的,四肢短短的银色毛发的小狼,四肢紧紧的抓着身下的白狼,那头白狼似乎已经很老了,奔跑的速度有些慢,但是周围的白狼始终用自己的身躯交换者遮挡着这头老狼,似乎并不只是因为他背着狼王。   刘镜聪大吼一声,剑势突变,风组成的圆球瞬加崩散,风浪荡起,十几头白狼被气浪冲击毙命,树木倒伏,在林中一团杂乱,一条爆炸的飓风吹开的道路出现了,老白狼背着狼王就在这一条道路的尽头拼命的奔逃着。   刘镜聪再次怒吼,起手挥剑,追风剑!一道巨大的剑光冲出剑神,不同于平时的白色风之光芒,而是一道和剑身一样的亮银色剑芒冲向逃命的白狼。老白狼头也不回的想着密林深处逃去,而那头银色狼王,却回过头来,一道银色光芒冲口而出,撞在剑芒之上,发出巨大的轰击声,刘镜聪随剑芒前冲,被轰击冲起的气浪掀到半空,但是毫不在意的继续向着狼王冲过去,而狼王在这一冲击下又向前飞了百余丈,变成银色狼王抓着老白狼,向着密林深处飞过去,收到适才爆炸的冲击,刘镜聪的速度慢了很多,几乎是不可能追盖上狼王了,刘镜聪怒发冲冠,狠狠地一挥宝剑,天地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定风剑!狼王奋力前进,但是如同陷身泥沼,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看着刘镜聪飘过来。   刘镜聪此时的身躯竟满是伤痕,原来这一招定风剑威力奇大,但是施术者本人收到的束缚也极大,刘镜聪在强力施展这一招之后,浑身的经脉都崩开了,看上去浑身是血!   不过这在短时间内对修为没有影响,于是刘镜聪来到了狼王身边,看着还在奋力挣扎的白狼和银色狼王,恶狠狠地说着:死吧!   言毕,挥剑斩下,一剑将两头浪挥成两段!   刘镜聪持剑四顾,密林已经被夷为平地,巨大的战场上满是巨狼的尸体,而在这边上的追逐之路上,只有一道巨大的坑道,倒着几十头白狼,青色巨狼被太极剑吸收,而白狼则是在追风剑之中被崩开撕碎!于是刘镜聪仔细的探查了周围的情况,才招来了陈诺风,而且不解除陈诺风身上的战斗永恒的保护。   狼王已经毙命,我们去收敛了你师兄吧。   是,师傅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毕竟小风是高迎玉招进来的,男孩对于这个师兄有着非凡的感情,看着高迎玉死在自己面前,男孩很是伤心,在战斗力男孩过于紧张,没有感受到自己的伤心,此时狼王已经死了,男孩回到三人初遇狼群的地方,看到高迎玉断成两段的尸首,不禁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在男孩震天的哭声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弟,你踩着我了陈诺风吓了一跳,刘镜聪则是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一个身影从一棵椴树的树根处窜出来,正是高迎玉! 正文 青石山   师兄!你还活着!   废话,难道我是鬼啊!休闲的人怎么那么容易死的啊!   混蛋!你怎么跑得,也不出来打个招呼,诚心再看老师的笑话是吧!   刘镜聪狠狠的一脚揣在高迎玉的屁股上,踢了这家伙一个狗吃屎,嗷嗷嗷,这下真的死了啊,师傅救命啊,不是,师傅饶命啊!高迎玉高声嚎叫着,连滚带爬的窜到了陈诺风身后。   其实吧,弟子是在躲不开那道银光的时候才冒险使用风之替身的,弟子牺牲了一年的修为,拉来了一头青色巨狼代替弟子呗斩断。弟子当时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只好躲藏在树根里,直到现在,师傅,弟子没想到您会为了弟子施展战斗永恒,弟子愧对……   不要说了。刘镜聪打断了高迎玉的话,原来战斗永恒一般是门人认为此战必死,要与敌人同归于尽,才会施展战斗永恒,留下传承,舍身杀敌。   适才刘镜聪愤怒之际,为了给高迎玉报仇,不但施展了类似绝命的战斗永恒,而且发出了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定风剑,高迎玉很是感动,而这时却为一个孩子脚下了非常不好的先例,那就是陈诺风将来肆意使用定风剑!   三人汇集一处,休养了很久之后,继续前进,在迷路了许多次之后,终于在第三天,来到了此次历练的目的地,青石山,而在这里,三人汇集了陈迎兆三人,又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青石山,其实是在迷失森林里一处很巨大的区域,刘镜聪要去的,是在青石山脚下的一处密林之中,在这里,是迷失森林黑金矿的入口,而这里,很早以前被发现之后,刘镜聪就封住了这里,密不宣传,只有自己收到了弟子,才来到这里采一些黑金,炼制飞剑。但是没有想到,刚进入青石山范围,在一个巨树的树洞之前,一个白衣的年青道士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师徒六人。   白镜童!现任掌门出现在青石山!   师徒六人再次拜会掌门人,刘镜聪按捺不住,问道:掌门师弟,你来青石山做什么?   白镜童微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是冉冉突破了,我为她找一把飞剑。   冉冉也来了?刘镜聪笑着问道是啊,在里面静修呢,为人父的,只好为她保驾护航了!   陈诺风忽然觉得自己几位师兄的呼吸陡然沉重起来,不禁有些纳闷,这个冉冉是谁呢?   而刘镜聪则是心中发苦,不成想自己保密了几百年的黑金矿就要易手了,以白镜童的性格,一定会把整个黑金矿掘出来带回风仙派山门,到时候在通过门派内部的激战竞争来决定飞剑的归属,而在之中,至少几十年里,自己是没有机会了!而陈诺风还是思索着,这个冉冉是谁啊?   互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树洞里传出来:爹爹,我成功了,我晋级了!   一个白衣的少女从树洞里跑出来,白衣飘飘,长发如瀑,肤白如雪,少女的身上似乎散发出一道道光芒,闪耀着不可抵挡的光辉。   待到少女站定,发现身前还有六个同门,收敛了笑容,那一瞬间,陈诺风似乎感受到,世界的光芒失去了。   似乎是被少女收回到自己的身上了。   这是少年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了一下初次见面的少女,少女的肤色白的有些异常,似乎是很久没有见过阳光,白皙的甚至可以看到肌肤里微小的经脉,眼睛很大,长长的睫毛下面,大大的眼睛溜溜的转动着,挺拔小巧的鼻子下面,一张小小的嘴,薄薄的唇紧紧地抿着,似乎是想说什么,又在强力的忍耐着。白色的道袍显得有些过于宽大了,少女挺拔高挑的身躯似乎是道袍裹不住的一样,领口敞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和挺拔的颈项。   少女的眼睛扫过面前的六个人,眼睛溜溜的转着,在六个人身上扫来扫去,刘镜聪轻轻的咳了一声,少女恰好看到陈诺风,看到陌生的男孩正在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领口,少女低头一看,才发现领口似乎开得有些大了,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树洞。   白镜童笑了笑,才说到,正好刘师兄你来了,我有些事要去冀州,但是冉冉的飞剑还没有找到材料,正在发愁呢,正好师兄你过来了,帮冉冉挑一些合适的材料吧,回去我会给她炼制的。说着抬头看了看师徒六人,当然我不会白然你照的,我承诺你,会替你的徒弟冶炼两把飞剑,你看如何?   掌门有令,自是遵从!不敢提要求!   不必客气,既然如此,冉冉!冉冉!白镜童向着树洞呼喊着。   少女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散落的长发绑成了高高的马尾,敞开的领口被系紧。少女冷冷的看着师徒六人,狠狠的瞪了陈诺风一眼,少年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少女的恶意,心到,这真是飞来横祸,又不是我要看的。   于是,六个人的队伍变成了七个人,少女紧紧地跟着老道士,对其他人不理不睬,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高迎玉跟着陈诺风,低声说着:这是掌门人的女儿,和你一边大,但是修为远超过你,自从出生就展示出极高的修为天赋,又在风仙派内,享有无尽的灵丹妙药,此时已经是化婴期的高手!   听到高迎玉的嘀咕,少女哼了一声,一股轻拂风划过高迎玉的面庞,瞬间之后,高迎玉整张脸逼得通红,刘镜聪见状连忙挥开衣袖,打了自己徒弟一个筋斗,待到高迎玉爬起身了,已经呼吸顺畅了。   此时少女的脸上依旧是一脸冰霜,高迎玉则是满脸通红。陈迎兆三人窃笑不止,只有陈诺风老老实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关切的问着:师兄啊,师傅为什么打你啊?   高迎玉自然不能说是泄露人隐私被报复了,师傅是就自己呢。憋得满脸通红,只好说道这是自己沾了邪气。   陈诺风笑笑年纪,确实不懂得什么,还好好安慰高迎玉说道:师兄啊,你要小心啊,我听说沾过泄气的人会经常得病的,你现在连还很红啊,要不要师傅再摔你一下啊?   不要不要……高迎玉连忙摆手,脸却更红了。   很快,七人来到了青石山的一处山谷,这里并不是刘镜聪隐匿的矿石所在,而是众人都知道的另一处矿石源头,在这里,运气好的好是可以碰上一些飞剑的原石的,风仙派以御风为主要的道术,御剑飞翔反而不是很看重,只有赶远路的时候才会使用飞剑,但是并不是说,风仙派的宝剑就是一般的宝剑,不可以御剑飞行,风仙派入门弟子会获得一把凡铁打造的飞剑,学会御风诀之后就可以御风飞翔,而同时御风决其实就是对凡铁打造的飞剑的御剑口诀,只不过不需要为飞剑提供能量而已,对于想要争取一定地位,为了在门派大会上出一下风头的弟子,还是会专门寻找珍稀的矿物打造属于自己的佩剑。   这个山谷就是一处曾经数次出现珍矿的地方,很多修仙者都在这里寻找。   气人来到山谷前,一名青衣道士站在谷口,闭着眼睛们似乎正在静坐修炼,陈诺风大着胆子走上前去,那道士忽然睁开双眼,一道白光闪过,陈诺风身体竟然自己拔出了制式飞剑,狠狠劈在那道白光上,白光溃散,道士哼了一声:竟然是同门!   七人相顾失色,同门!这时却听到刘镜聪说道,还是把你的真身露出来吧,他们是看不出你的傀儡之术的!   那道士微微一笑,诡异的扭了一下身躯,一个青衣道士站在原地,不过已经变成了一个脸色阴沉的年轻人,年轻道士眉头紧锁,不清不远的施礼道:安晨拜见刘师伯。   安晨你不愧是掌门师弟的大弟子啊,这傀儡之术的运用已经出神入化了,连我都被骗过去了啊。哈哈哈。刘镜聪笑着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睛里却满是戒备。   安晨,二十八岁,掌门白镜童收养的孤儿,自幼在风仙派长大,化婴初期,已有飞剑旭日剑,制式飞剑掌管者兼制造者之一,掌门大弟子,被风仙派内部人称为小掌门,试下任掌门的候选人之一!   白冉冉越众而出,施礼道,见过大师兄。白冉冉自幼是有安晨照顾长大的,白镜童事务繁忙,对于照顾孩子更是一窍不通,白夫人自己照顾着两个孩子很是费劲,年纪大的安晨便在看管白冉冉上尽了很大的努力,对于长兄来说,白冉冉敬畏有加,不敢怠慢,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安晨的修为越来越高被誉为风仙派天才修炼者,是这一带弟子的大师兄,主心骨!   白冉冉对安晨就更是敬佩不已,越是敬佩就越容易出现害怕的情绪,白冉冉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安晨的教导下修行,对于又是师傅又是兄长的安晨怕得要命,再加上安晨成年之后,整个人变的很是阴冷,白冉冉就更害怕了,见到是安晨在这里,白冉冉自觉的出来行礼,并且自动进入了犯错待命的小朋友模式。   陈诺风有些好奇的看着一路上冷冰冰,现在又一副乖乖女形象的白冉冉,这是什么人啊,变脸变得比翻书都快,再看自己的四个师兄,竟然也是一副细听教诲的样子。   这个安晨是什么人呢?   安晨笑着看着面前的一行人,大家都是来找飞剑的吧,我这好在这里历练,我们一起找吧,毕竟这个山谷已经多年没有极品矿石出现了,只要有上品矿石我也经很满足了,不过小师妹自然是要找到极品矿石的,你们呢?   能有极品矿石自然最好了!刘镜聪插话到,不过商品也就够我的徒弟们使用了。安晨还有你帮忙啊!   那是自然,安晨笑着对刘镜聪说道,眼中闪过一道利光,陈诺风忽然觉得有股冷气划过脖颈,不经混身一抖。   刘镜聪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安晨不怀好意,但是在这里,自己的修为远高过安晨,谅他不敢做些什么不利于我师徒的事情来!   刘镜聪招呼徒弟,走吧,我们进去吧,在这里,什么时候也找不到极品矿石!   师伯请自便,安晨还要在这里练习一下傀儡指数,还请师伯见谅。安然躬身施礼道。   刘镜聪见到这样,正好不愿让你安晨跟着,你自己倒是说出来了,还是很有分寸的么!   边笑着说: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安晨你继续吧,我们进山谷去看看!   极品矿石   刘镜聪一边走一边向着自己的徒弟们说着炼成飞剑的矿石都有什么特征,比如说风仙派在自己的飞剑上使用的是风仙剑一系的剑法,讲究的是轻巧灵动,所以要求的矿石是坚韧而又轻巧的种类,最好是一种被称之为秘银的矿物,秘银矿提炼出来的秘银只有钒铁的一半重量,然而坚韧程度还要超过玄铁,至就是他们要找到的极品矿石!   但是极品矿石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几个人并不奢望能找到秘银,炼制飞剑的矿石可谓什么都偶可以,制式飞剑甚至是凡铁铸成,可见飞剑内内藏的道符力量才是最重要的,飞剑本身的材质只是一个辅助而已。   刘镜聪没有讲的是,其实飞剑还有一种材料可以炼制,那就是天妖的骨头,而且最好是整幅骨架,这样炼成的飞剑不到威力巨大,只要很少的道符力量就可以御风飞行,而且会拥有天妖生前拥有的神通,妖术,在对敌时这是无以伦比的助理,,这样的飞剑材质令无数人向往,但是这样的飞剑,往往意味着妖族的血腥报复和追杀!因为这样的飞剑实在是太让妖族感到羞耻,自己的同组不但被人类杀害,而且尸骨还被组成武器!一旦明确有飞剑是这样炼成的,对应的妖族就会发疯似得拼杀夺取飞剑,而且似乎是为了炫耀武力,妖族一般在夺去飞剑的过程中从来不搞什么暗杀、盗窃的手段,一直都是直接打上门,强行取得飞剑,把当时的拥有者直接消灭,除非拥有者主动把飞剑送回妖族!但是妖族夺回飞剑之后,并不是将之销毁,安葬自己的同组,而是安排自己族中强大的战士使用,这种行为被人类嘲笑不止,直到一代天妖火麒麟横空出世,火麒麟取回一把这样的飞剑之后,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并且放出狠话,不管是人是妖,谁敢用这样的飞剑,立杀无赦!随着火麒麟飞升,继任妖皇没有这样的能力,这样炼制飞剑的人又活跃起来,但是命门镇派还是不用这样的炼制方法。   所以,这一行七人,散开在这巨大的山谷里,寻找着可以来炼制飞剑的矿物。   过了一会,白冉冉似乎察觉了什么,转身向着山谷入口跑过去,其他六人没有发觉,继续寻找着。   白冉冉来到安晨面前,看着他的傀儡站立的地方,一块青色的岩石正散发着白色的光芒。小小的青石这露出地面几寸大小,安晨的傀儡一动不动的站在这里,双脚踩住了这块青石。白冉冉在入谷的时候想到自己那个阴沉的大哥看到自己的时候总是会走过来看看的,再加上已经很久没有见面,大师兄不应该这么冷淡的,果不其然,想来你自己的小师妹一起瞒过去,独自占有着一块秘银!   真的是秘银?安晨沉声说道?   不会错的,我从小就在我爹的房间了看他炼制飞剑,秘银矿就是这个样子的!   一块球性的青石被轻轻的挖掘出来,随着青石离开地面,一到银光猛然炸裂开来,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山谷青石里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一个白色的生命似乎要从青石里冲出来!   秘银精华!这是秘银精华,师兄,你怎么会!发现的!白冉冉有些嗔怪的说着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只是觉得在这里练习傀儡之术,有些容易,就让傀儡站在这里了!   这是秘银精华啊,一个米粒大小的就可以让制式飞剑变成极品飞溅的秘银精华啊,把这个交给爹爹,我们风仙派,我们风仙派!白冉冉激动的不知道敢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嚷着,欢喜着。   事实上,安晨并没有发现这块秘银,他真的只是发觉这里有利于傀儡之术的展开,至于为什么,还没有来得及探查,白冉冉就把秘银挖出来了,至于见面时为什么不显得亲热一些,只是因为成年人的矜持,还有安晨本身内敛的脾气而起的。   秘银可以炼制极品飞剑,这是修仙者修妖者都知道的,但是秘银精华只要一个米粒大小的就可以把制式飞剑变成极品飞剑,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不过这样并不能阻止不知道的人对秘银精华的窥探。   在白冉冉取出秘银精华的时候,出土的白光闪耀了整个迷失森林。这对于有经验的人来说,就意味着一颗秘银精华的青石卵出土了,迷失森林的各方势力开始冲向白光的源头,那青石山曾经荣耀一时的出过极品矿石的山谷。   密林中,一个黑衣大汉正在操纵者百丈长的大树,挥舞着,十二直刺天空,时而猛击地面,一个小女孩蹲在旁边的树梢上,正在吃水果,那道宿命的白光划过,两个人愣了一下之后,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女孩一跃而下,爬到大汉的背上,娇滴滴的说着,向前跑!   大汉猛地发力,直直的向着山谷的方向急驰而去   河水边,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正在休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在她身边读书。这在读着的时候,宿命的白光划过天际,书生放下书本,俯下身,向着妇人说道:夫人,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这觉得无聊的很啊,这好,有乐子了!   无数的强者,无数在迷失森林里闯荡的修仙者,感受到了秘银精华出土的震撼,纷纷向着山谷冲过阿里,此时,在迷失森林的极深处,一个小小的山峰上,一个参天大树被掏空了躯干,在树洞里围坐着五个人,为首的男人红色长发,身披青色道袍,对着手下的四个人说道:你们说小狼自己去找事,死了也就死了,可是这一次他们可是要把秘银精华带走了啊,我们也坐视不理么?是那个白痴把秘银精华遗失在那里的!有谁知道那个秘银里面是谁家的英魂!我们不能让人类把这份秘银精华带出迷失森林!传召集令!   参天大树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声,在四面八方,有八个声音回响着,红发的青衣人把手贴在大树上,穿出心念:   所有森林里生存的同胞啊,我是木犴,卑微的人类找到了我们森林的秘银精华,不要让他们得逞,现在我命令你们,不惜一切,消灭持有秘银精华的人类,消灭他们!   无数的回应在木犴的脑海里响起来,迷失森林里的各种妖族族群向着山谷冲过去。   而此时,在这场骚乱中心的少女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还在喜滋滋抱着秘银精华,招呼大师兄观看,分享自己的喜悦。   谷中的师徒六人感受到有些异样,跑到山谷入口来查看,刘镜聪一眼就看出来,白冉冉怀里抱着的,正是秘银精华,暗叫一声不好,慌忙赶上前去,大声嘶吼到:快走!这是秘银精华,我们要赶快离开迷失森林,否则的话,会被这里的妖族猛兽活吃了!   为什么啊?白冉冉还不知道原因,小脸被师伯几句话下的煞白。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这东西就是这迷失森林的宝物,你取走了,妖族不着你拼命才怪呢!我们赶快离开,安晨,你带着冉冉先走,还有,带上小风,我们师徒为你们断后!快走!   安晨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身后是抱着青石卵的白冉冉,陈诺风跟在后面,刘镜聪带自己的徒弟们断后,一行人刚刚冲出山谷,一只巨大的黑虎就出现在山谷里,黑虎嗅了一下空气,人类!人类带走了秘银精华,向着西北方向逃过去了!   黑户怒吼一声,窜起来,一跃而出,向着陈诺风一行人追过去一行人慌不择路,自是朝着北方拼命奔跑,一路上,猛兽的呼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突然之间,一道水帘出现在众人前进的道路上,安晨拔剑刺出,合身冲向水幕,一到剑芒瞬间包裹住安晨的身躯,狠狠地击打在水幕之上,水幕轰然碎裂,众人随即跟上,然而这一耽误,黑虎已经看到了众人的身影。   黑虎甩动尾巴,打出一道飓风,刘镜聪见状大喜,挥剑念动口诀,借黑虎的飓风包裹众人,再次向前冲出数百丈,一下子拉开了和黑虎的距离,黑虎大怒,操纵风波,浮空而起,猛地缩小了身躯,背上展出一对翅膀,只扇了两下,就赶上了众人。   黑虎双翅一震,一道闪电打在安晨的面前,安晨挥剑斩在闪电上,浑身狠狠地抖了一下,青色的道袍上白光流转,卸掉了闪电的打击,但是众人的脚步,也就停了下来。   正在犹豫的时候,刘镜聪赶上来,看到这样的情景,一咬牙关,喝到:武商!你留下来!   是!师傅!武商没有犹豫,拔剑就向着黑虎砍过去,黑虎双翅舞动,几道闪电瞬间激发,只有两道冲向武商,其他的依旧在阻挡众人的道路。武商轻斥一声,舞出几个剑花竟然引动了所有的闪电,在自己宝剑的挥舞中狠狠地回击到了黑虎的身上!   黑户猝不及防,被自己的闪电打个正着,双翅竟然被一击折断!嘶吼连连之下,从半空衰落,狠狠地砸向地面。   黑虎爬起来,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武商,青衣的道士横剑胸前,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念动咒语,一道疾风疾射而出,黑虎一个翻滚,疾风划过黑虎的身躯,撕扯下来一片毛发,疾风过处,参天大树纷纷折断,飘落的树叶和残枝遮住了地面,暴起的烟雾瞬间挡住了视线。黑虎在左侧冲出来,彪悍的身躯再失去双翅之后暴涨数倍,昂首怒吼,狠狠地扑击过来!   武商狠狠地挥剑迎击,和黑虎猛地撞在一起,黑虎狂笑一声,心到渺小的人类竟然想和自己拼肉搏力量,真是自不量力。但是当撞在一起的瞬间,黑虎就明白了,这个渺小的人类真的是非同寻常!   武商狠狠地撞上了黑虎,连保健都没有使用的道士一头撞上了猛虎的利爪,出人意料的是,人没事,虎爪却断了!   武商,修行五十多年,金丹后期,本是一个习武的世家弟子,在修炼外功没有成绩的情况下,为了长生,拜入风仙派门下。在开始修行之前,已经是外家高手,一身的筋骨坚逾钢铁,生撕虎豹都是小菜一碟,黑虎不过是一头还没有幻化成人形的妖兽,对阵外家高手还只是凭借肉体力量,这才是自不量力。   武商击倒了黑虎这准备追赶刘镜聪一行人,一道剑芒丛林中冲出来,武商横剑遮挡,巨大的剑芒狠狠的刺在无上的宝剑上,刺出一道裂痕。武商蹬蹬蹬后退三步,喷出一口鲜血,方才稳住身形。   一个黑衣大汉背着一个小女孩从密林深处走出来,黑衣大汉挥舞着一口阔剑,足有七尺长的巨剑,轻轻一挥,参天大树就会斩断。大汉轻轻的挥了一下巨剑,武商和黑虎大战之后摧毁的林木残枝被一扫而空,一大片片空地出现在两人中间。武商紧握宝剑,盯着眼前出现的强敌,不知道是人还是妖怪的强者,拿着这样巨大的剑,武商心中有些苦涩,这次不知道是不是还能逃走。   断后   武商催动自己的宝剑,念动真言,宝剑上一到黑色的暴风旋转出来,形成一只黑色的猛虎,风虎转眼间长大数倍,笼罩住武商,张开大嘴,一股罡风吹响黑衣大汉,大汉大吼一声,来得好!甩开小女孩,氢气巨剑,一个极大的剑芒从剑尖刺出来,刺中黑虎的眼睛,武商催动全身的气息,黑虎身上出现一道白光,光幕遮住了剑芒,挡住了剑芒的前进。   一声巨响!剑芒崩散,黑虎已是崩散,武商被震退十几丈,倒在地上,而黑衣大汉确实没有什么伤害,缓步走到武商身边,沉声说道:你尽力了,放心的去吧!   小女孩飞出来,爬到大汉背上,两人再次开始迅速的追赶白冉冉一行人。   武商看着大汉急速远去,催动最后的法力,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宝剑直直的冲向天空,在半空中炸裂成为一朵绚丽的烟花。武商喃喃的说着:师傅,永别了!   刘镜聪心中一痛,回首远望,正是那朵烟花绽放的时候,随着迷雾再次聚拢,森林再次回到平静,只剩下一行人奋力奔驰的声音。   很快,一对年轻的夫妇出现在前路上,男子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满脸微笑的看着正在疾驰的一行人。安晨察觉不对,便停了下来,横剑前置,“两位,我们是风仙派的弟子,在此历练,还请让开道路!”   “呵呵,风仙派啊,好大的名头啊!”男子依旧在微笑着,“但是我不让开,你又待如何啊?”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安晨催动宝剑,念动口诀,一道疾风扑出来,化作一道蛟龙,狠狠地扑到男子的上前!男子没有丝毫的动作,只见他身后的女子挥动衣袖,一道清流凭空而出,水流卷起落叶残枝,化成一只巨大的水熊,大熊人立而起,双掌一错,身躯暴涨,一掌击出,狠狠地拍打在风之蛟龙的头上,水流四溅,蛟龙不为所动,继续向着陌生的夫妻冲过去,水熊大吼一声,四溅的水花恢复成锋利的爪子,猛地刺中蛟龙的腹腔,风之蛟龙发出嘶哑的哀鸣,瞬间被震碎,安晨闷哼一声,脚下一晃,撞到了身后的陈诺风。少年连忙扶住安晨,却被粗暴的推开,“我没事,看好小师妹!”   大熊怒吼连连,俯首看着面前的一行人。刘镜聪拔剑像前,却见自己的两个弟子御风窜出,两道疾风化成一头猛虎,狠狠扑到了挡在面前的大熊,陈迎兆和朱迎帆拔剑冲了过去。   “师傅,弟子为您断后,快走!”   想跑!男子双手快速的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一个巨大的圆阵在大熊身后出现,圆阵幻化成无数的箭矢,万箭齐发!   疾风化成的猛虎猛然长大,挡住疾射而来的箭矢,一阵破空之声噼啪乱响,猛虎立即崩散,但是箭矢还是想着一行人射了过来。   陈迎兆和朱迎帆分别横剑刺空,疾风再起,一道气墙出现在箭矢前,遮挡了大多数的弩箭,但是经此一击,两人都是面色惨白,之前风虎的崩溃已经耗去了两人很多的真气,此时又强行结出气墙来抵抗,使得二人的真气不足,已经不能在加出猛虎来对抗敌人。   刘镜聪苦笑一声,把剑向前,右手挥出一道疾风,卷起安晨、白冉冉和陈诺风、高迎玉,一口气送出一百余丈。自己则是拔剑向着男子冲了过去,口中呵斥着,宝剑挥起,一只巨大的风虎狠狠的扑到了大熊,虎尾一扫,便击碎了空中的圆阵,男子终于露出了郑重的神情,站直身躯,双手背负,笑道:你是刘镜聪?   “不错!”   “久闻风仙派刘镜聪善于御风,尤其擅长驱风化虎,果然是你!”   “不知阁下是?”刘镜聪横剑胸前,风虎俯卧身旁,自己的两个出击的徒弟坐在身后,抓紧时间在回复真气。   “鄙人郑石,和夫人在此处寻找炼器的材料。”年轻人依旧是笑着,“刘先生,你应该知道,就凭你们,是带不出去这秘银精华的,倒不如把他给我,我保证你们安全的离开迷失森林!”   郑石!化婴期的绝顶高手,原本是北疆一个小门派的普通弟子,自己外出游历时,小门派被妖魔灭门,之后拜入真武门下,习得一身控水的绝顶道术,不但为门派报仇,更是重新建立了天一门,以控水之术闻名天下,在四十年前退位,据说是娶妻之后游历天下去了,谁知竟然在这里!   “郑先生,我们风仙派和你并无仇怨,而秘银精华是我们发现的,你如此抢夺,有失身份啊!”   年轻人微微一笑,“我并没有打算抢夺,只是想拦住你们,商量一下交易,谁知你们招呼都不打,就出手了,迫不得已我也只好还击了!”   迫不得已?刘镜聪心到,你这话还是骗小孩子去吧,如果不是我出手,你恐怕就把这群孩子直接磨平了,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刘镜聪不敢怠慢,郑石的实力在自己之上,而他的夫人刚刚变现的力量也不逊于自己,自己师徒三人还真的是很难从这夫妻俩面前闯过去。   刘镜聪催动宝剑,念动口诀,风虎用身躯包裹住师徒三人,一道旋风,在风虎的身上出现瞬间之后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豹子,豹子同特散发着青色的光芒,青光到处,树木如被刀斧砍过一般,断折倒地,一虎一豹左右围住郑石,一声声大吼震动着夫妻二人,此时的郑石神情严峻,双掌结印,虚握成瓶,周围的迷雾疯狂的涌进郑石手中那个看不见的瓶子里,刘镜聪见状,不敢等待对手把术式完成,催动虎豹,扑向郑石。眼看就要扑到郑石之际,一头水熊再次出现,熊掌拍下,虎豹俱是一声大吼,被狠狠的砸在地上,而受了虎豹联手扑击的水熊后退一步,砰的一声消散在空中。   但是举这么一旦误,郑石的术式已经完成了,周围十里方圆的迷雾被郑石收在手里,一个黑色的大瓶出现在半空中,虚空中的黑瓶子有如实质,黑色的瓶身上流动着银色的花纹,散发着极端危险的气息。   轰的一声,宝瓶中冲出一只巨大的黑鱼,黑鱼身形如箭,直刺风豹,风豹扭身躲开,张口喷出一道白芒,黑鱼迎头再上,撞碎射来的白芒,狠狠地撞在风豹的身上,把风豹拦腰装成两段,风豹嘶吼一声,砰的一声消散在空中,四散的气流蹦散了周围的林木,森林里一片狼藉。   紧接着,宝瓶中飞出十余条黑鱼,急速的穿梭在半空中,几次狠狠的击穿风虎,风虎的身上出现好几个巨大的窟窿,好在刘镜聪真气足够,风虎虽然已经是破败不堪,但还是在努力维持。   刘镜聪再次催动宝剑,却发现自己真气不足,惨然一笑,回头看看自己的俩徒弟,陈迎兆和朱迎帆还在努力的恢复元气,但是成效不大,依旧不能催动宝剑,幻化风兽,对抗强敌。   刘镜聪心知今日已无生机,但是自己还是要拼出一条生路,当年从木犴手下逃出迷失森林,损失自己的好几个弟子,自己逃回风仙派,已经是非常的羞辱。今日再次逃走,前次网名奔逃,一时羞辱至极,今次不敌,不能再辱!   只有用那一招了,刘镜聪念动咒语,催动宝剑,取出数道咒符,激发咒符,风虎暴吼声声,身躯猛涨,狠狠的喷出数到疾风,扫过身边的黑鱼,巨大的风力瞬间绞碎了空中的黑鱼,紧接着猛地扑击而下,向着郑石狠狠地一咬!   郑石一动不动,宝瓶猛地涨大,竟一举吸收了风虎!宝瓶一阵颤栗,许久之后方才平静下来。刘镜聪委顿在地,俩个弟子也跌落在地,师徒三人脸色惨白,面面相觑。自己最大的招数已经被敌人破解,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对敌的手段,只待闭目等死了。而此时,郑石的脸上,神色变换,犹豫不决。   另一面,安晨四人御风奔逃,远遁数十里之后,一个黑衣大汉出现在面前,如果武商在这里,就会知道,只是大败自己的习武高手!巨大的宝剑,绝杀的剑势,威力非凡的招数,这不是安晨他们能够抵抗的对手!   黑衣人面沉如水,小女孩从他的被上探出头来,娇声说道:对面的,你们把那个青色的大石头留下来,就可以走了,我龙浩不杀无名小辈!   龙浩!武者至高的修炼奇才!不过好像是男的啊!白冉冉不禁轻轻地说着。   黑衣人,就是龙浩,脸上表情顿时丰富起来,“草儿,不要乱说话!”   “诸位,我是龙浩,你们是把秘银精华留下来,自己走路,还是我把你们打到,留下秘银精华!你们自己选吧!”黑衣人龙浩淡淡的说。   那还有什么可选的!来吧!安晨怒极大吼道,心想这哪里是让我来选,分明是仗势欺人!   安晨拔剑冲出,一道剑芒透剑而出,足有三丈多长,安晨大吼一声,狠狠向着龙浩刺过去!龙浩不闪不避,挥剑格挡,巨剑上光芒一闪,双剑交错,只听一声犀利的轰鸣,安晨跌倒在地,宝剑已经断裂。只交手一招,安晨就被放到,高迎玉心中一阵苦涩,心道,大师兄这样的强人都不行,我可怎么办啊。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不到最后的关头,人总是想着挣扎一下的,高迎玉拔出了宝剑,旋风形成一头胖乎乎的大老虎出现在高迎玉身后。   龙先生,在下风仙派高迎玉,请赐教!   高先生,鄙人龙浩,请出招!   高迎玉的风虎非同寻常,虽然刘镜聪的弟子连同本人都是化风幻虎来作战的,但是高迎玉的风虎胖的不像个样子,有着独特的技艺,那就是吞噬对手的能量,不管是什么样的高手,在对阵时发出的能量除了大部分用来击打敌人之外,还用一部分是会损耗掉的,散失在空气里,而高迎玉的风虎,就是可以吸收空气里的能量,不管是散失的,还是通过空气来攻击的,都可以吸收。   就是因为这样的特别技能,风虎会变成现在肥猪一样的身材。而且还有就是,高迎玉很多时候就不会主动攻击,因为他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催动很多招数,需要风虎吸收对手的力量之后,才能催动术式,发动攻击的招数。   恰恰在此时,由于高迎玉说了请赐教的客套话,龙浩决定让他先出招,因为龙浩根本不在乎高迎玉,心道看在你小子懂礼貌,让你一招,然后就打到你们!   高迎玉等着龙浩出手,好吸收能量,龙浩等着高迎玉出手,好显示自己的风度。双方对峙了许久,谁都没有出招……   于是,两个清脆的声音同时响起:出手啊,白痴!   然后还是龙浩出手了,巨剑带动巨大的破空之声,划破迷雾狠狠地向着高迎玉斩杀过去,那头懒洋洋的风虎身形一晃,猛地撞上了挥动的巨剑,高迎玉则是飞速后退,躲开了巨剑的锋芒。随着巨剑狠狠地一斩,砍到了风虎的身体里面,龙浩惊奇的发现,自己挥出的力量消失了,催动的剑芒也不见了,那头胖乎乎的风虎,竟又涨大了一圈,身上散发出黄色的光芒!   风虎大吼一声,口中喷出一道剑芒,刺向龙浩!龙浩吓了一跳,风仙剑派的人大多是利用风幻化猛兽来战斗的,幻化出来的猛兽不过是体积大,风力强,没听说谁能喷出剑芒的,这道剑芒跟自己的威力竟然极其接近,让龙浩瞠目结舌!   不过,吃惊归吃惊。龙浩还是迅速的出剑格挡,击碎射来的剑芒,同时挥剑再次斜斩而下,风虎扭动巨大的虎腰,堪堪的避开了龙浩的攻击,怒吼一声之后,又跳开得更远了。   难道说?龙浩十分疑惑,自己强大的剑芒,这头老虎说吃就吃,但是没有任何剑芒催动的宝剑普通斩击,这老虎则是能躲就躲,难道说?   于是龙浩再次催出剑芒,射向对手,胖胖的风虎,从远处扑过来,张口吞掉了剑芒,体形瞬间胀大一圈。而紧接着,龙浩合身扑上去,挥剑斩下去,但是剑身上只有自身的锋利而已。风虎见状,转身跃起,躲过了龙浩的斩击。   原来如此!龙浩立即明白了,于是这个人扑了上去,凭借自身强大的肉体力量,狠狠攻击风虎!风虎见躲避无效,奋起迎战,只有一击,风虎的一个虎爪被削了下来!   风虎惨叫一声,练练后退,缩小身形之后,恢复了四肢,抓地停住后退之势,短暂的蓄力之后,再次猛扑而上,龙浩狠狠地挥动巨剑,把风虎劈成了两片!   砰的一声,巨大的风虎浑身炸裂,气流四散,消失在空中,高迎玉口喷献血,委顿在地。风虎被击碎,对于操控着是巨大的伤害,高迎玉被击倒之后,没有再次幻化的力量,看着面前根本没有尽全力的龙浩,满脸的绝望。   安晨见此,面上变幻不定,心知逃跑的希望已经不大,只能按照对方的要求来做。但是自己真的不甘心,白冉冉拿到这么宝贵的秘银精华,自己作为白镜童的大弟子,很有可能分得一份,叫他在这里放弃,实在不甘心!   安晨   安晨看着白冉冉,那白衣的少女正紧紧地抱着青石卵,一脸的执着。安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白冉冉的时候,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师傅收养了作为孤儿的自己,自己跟随师傅来到风仙派,见到了师父师母和师妹,师父师母自然是神仙中人,那高高在上的仙人,只可仰视。而那个婴儿,就是师妹,真的是想仙子一样,而且和仙子不同的只是在于,这是自己可以去接触的,可以去触碰的,无以伦比的仙子。   在那个午后,自己看到了白衣如雪,飘飘如仙的眷侣,还见到了那个神一样的小女孩,美丽的好像仙子,纯洁的如同圣子,而且在她长大的时候,自己始终陪在她身边,虽然少女没有真正的注视过自己,把精力都放在修行上面,但这不正是一个不食人间仙火的仙女会做的事情么?   那一年,安晨七岁,白冉冉两岁。   四年年之后,白镜童开始执掌风仙派,白夫人也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修行上,安晨开始照顾幼女的生活,天堂是什么?就是陪伴在自己仰慕的人身边吧,而更幸福的事情呢?那就是身边还有一个几乎是属于自己的仙子。   在同年每一天的早上,安晨都会早早的起来修炼,吐纳,看着师傅为少女疏通经脉,少女没有间隔,没有停断,少年也没有任何一天缺席,春天的嫩芽见证过,夏天的太阳观察过,秋天的清风经历过,冬天的冰霜历练过。   少女的白冉冉没有父母的陪伴,只有严厉的要求,但是有少年的鼓励,曾经的少女因为修炼太苦而崩溃,是少年帮助了少女。   安晨眼睁睁的看着白冉冉从灿烂的女婴长成天真的幼童,从天真的幼女变成明艳的少女,而且这少女不负众望的展现了极强的修行天赋,成长为风仙派最有潜力的新一代修行者!   在安晨的眼里,这个少女不但是自己的女神,还是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女儿,自己的禁脔!安晨记得,少女没有父母陪伴,期盼亲情时,是自己安慰她,鼓励少女努力修行,女孩害怕修行的艰苦,害怕一个人的孤单,是自己陪伴着她,在自己孤单凄惨的内心中,白冉冉是唯一的阳光。   现在,阳光就要消失了,那少女抱着青石卵的脸上满是焦急的看着自己,满是绝望。   自己自然是强过高迎玉的,但是没有信心战胜龙浩。这时候也是有拼上去了!   那少女的期望,是自己最不能辜负的,安晨在很久之前就下定决心,绝不会让少女受任何的委屈,此时,就是自己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安晨拔出了宝剑,催动了自己的宝剑,一条风组成的巨龙,出现在安晨的头顶,青色的巨龙昂首怒吼,一声龙吟响彻这个迷失森林,龙浩竟感受到一阵阵头昏,同龙,青龙挥动龙爪,扑向正在发昏的龙浩。   远方,当龙吟响彻整个迷失森林的时候。委顿在地的刘镜聪,睁开了双眼,龙吟,居然是龙吟!后辈如此,自己这样也太丢人了,还是争口气吧!   郑石还没有收起自己的宝瓶,看到刘镜聪竟然又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催动宝瓶,十多条黑鱼再次出现在半空,恶狠狠的向着刘镜聪冲过去!   刘镜聪擎起宝剑,直刺天空,一个漩涡在刘镜聪的头顶开始绽放,冲过来的黑鱼毫不停留的被吸进漩涡里面,白色的风之漩涡变得有些发黑,一只巨大的老虎慢慢的出现在漩涡的顶端,两只巨大的虎眼冷漠的盯着郑石夫妇,口中发出了巨大的吼啸之声!   “老刘,这就是你把我叫出来的对手啊,你真是越活越倒数了啊!”   “少废话,你能解决了再说!”刘镜聪哭笑不得,这只风虎实在是不好控制,但是实力极强,自己召唤他,是很费真气的!   黑色的风虎张口喷出一道疾风,一阵旋风包裹住郑石夫妇,郑石聚宝瓶狠狠的砸在袭来的飓风上,捧的一声巨响,宝瓶崩散,旋风毫不停留的卷住了郑石夫妇,把他们带到了半空,刘镜聪脸色惨白,真气已经难以为继,于是黑色的风虎一摆虎尾,衔住郑石夫妇,几个跳跃,消失在迷失森林的空中。   刘镜聪真气几乎耗尽,终于赶走了强敌,压力已消失,一阵的疲惫难以抵御,甚至站都站不住了,陈迎兆和朱迎帆恢复了部分真气,扶住自己的师傅,缓缓地向森林外走去。   更远的森林深处,武商慢慢的醒转,晃了晃自己发昏的脑袋,抓起宝剑,“龙吟!大师兄!”武商不顾自己的伤势,强行聚拢真气,向着龙吟的发生处赶过去。   此时,龙浩已经陷入了巨大危机,风之青龙正狠狠地扑向龙浩,而那声龙吟的震慑之力还没散去,龙浩的神志还在迷乱之中,眼看是躲不开这威力巨大的扑击了。就在此时,一个小女孩从密林深处飞出来,信手一掌,轻轻的拍在青龙前伸的龙爪上,一声出人意料的巨响之后,青龙竟然崩散了!   安晨狠狠地喷了一口鲜血,宝剑上裂出了一道细细的缝隙!安晨最强的风之青龙,竟然被一个小女孩击碎了!白冉冉一声凄厉的尖叫,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安晨。女孩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四个人,扫视一圈之后,目光落在了几乎昏倒的安晨身上:“操纵青龙的人是你?迷幻我的大哥,你该死!”   拦住我们的去路,强抢我们的的东西,打伤我们的同门,还说我们该死,你欺人太甚!   白冉冉松开青石卵,把它交给身边的陈诺风,拔出了自己的宝剑,少女的身躯散发出银色的光芒,白色的道袍随风飘舞,少女冷冷的说着:风仙派白冉冉!   对面的少女笑了,红衣的女孩伸出白皙的双手,一抱拳:梅丽!   小巧的银龙出现在少女的头顶,疾风阵阵,一道道如同利刃一般的飓风向着梅丽刺过去,梅丽笑了起来,整张小脸笑成一朵花,双手轻轻一挥,风平浪静,一切都安静的可怕,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没有风,没有生命,没有一点点动静。   这到底是什么!空气都已经被凝固,风自然不会发生,风幻化的银龙瞬间就消散了,战斗都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白冉冉看着强大的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对手,整个人都呆住了。   梅丽唤醒了龙浩,黑衣的大汉站直了身躯,正要说话,一阵破空之声从左边的密林中传出来,龙浩顾不得面前的四人,转身向着左边,摆出了如临大敌的架势。   十几道身影从密林中窜出来,当前一人,银发黑甲面目狰狞,正在龙浩和银发的男人对峙之时,周围的林地里蹿出了上百个奇形怪状的妖魔,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袍的老人忽然出现在场地中间,白冉冉觉得身体一松,那股巨大的凝固力消失了,而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压迫感,老人只是站在地上,就如同高山一样不可直视!   沉默了片刻,老人向着龙浩说:梅丽,你带着龙浩走吧,这秘银精华是我们迷失森林的,不能让人带走。   你让我们走就走,我偏不走,就要看你怎么要回来!红衣的少女哼哼的嘟囔着。   黑衣的大汉满头黑线,苦笑一声:这个,我们过一会就走。   老人更是满头黑线,所幸转过头看着抱着青石卵的陈诺风,脸一板,狠狠的说道:风仙派的小子!把我们的秘银精华还给我们!   陈诺风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再加上自己根本不会战斗,男孩几乎是被吓傻了,楞楞的站在那里,也不答话。   老人见对面的小道士根本不理自己,不禁怒喝一声,一掌挥出,把陈诺风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筋斗,谁知男孩一个筋斗下去,抱着的青石卵没有松手,被男孩狠狠的压在身下,砸在地上,只听得砰的一声,那青石卵,那号称是秘银精华的青石卵,竟然碎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颇有几个人下巴都掉了,这是传说中比精钢还要坚韧的秘银精华啊,竟然就这么碎了,里面还是纯粹的青石,这青石就是在迷失森林满地都是的普通石头而已啊!就是圆了点。   忽然似乎觉察了什么,一头白虎转身远遁,方向就是发现了这个青石卵的山谷!   见到有此举动,几只妖魔恍然大悟,纷纷跟上。   老人有些疑惑,看了看正依偎着黑衣大汉的红衣少女,梅丽感受到老人的注视,眉头一皱,轻哼一声:那波动可不是假的既然这个青石卵不是,那么就是。   老人猛人警觉,一顿足,转眼就从原地消失了。   是的,秘银精华出土的光芒谁是真的,既然风仙派一行人带出来的青石卵不是秘银精华,那么真真的秘银精华必定还是山谷里,反应快的妖魔迅速的赶往山谷就是这个原因。   难道风仙派众人不会掉包么?   还真不会,在这一路上的拼死厮杀来看,这青石卵,风仙派就是把它当成真正的秘银精华来保卫的,而不是什么计谋,妖魔通过森林的观察,得出这样的结论,才过来拦截,此时发现有假,自然是冲向了山谷。   保卫四人的妖魔们纷纷离开,赶往山谷,四人松了口气,此时最为弱小的陈诺风,反而毫发未伤,受伤最轻就是白冉冉了,两人扶住高迎玉和安晨,一步步的向着森林外面走去,安晨心里满是悲愤,白冉冉满脸凄然,为了一个假的秘银精华,风仙派的化虎一支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高迎玉一人,高迎玉思及此处,便怒不可遏,但是想到自己实力远不如对手,现在更是要靠着师弟的扶持才能行动,不禁泪如雨下。   正在四人满心愤懑,伤心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波石头竟然是假的,你要陪我精神损失啊!   高迎玉满脸不可思议的回头看过去,只见陈迎兆和朱迎帆一左一右的驾着一个老道士,出言不逊的正事那个夹在中间,走路都难的老道士!   高迎玉的眼泪想决堤一样冲出来,大喊了一声。   “救命啊!师傅!”   呃,这不是高迎玉喊得,高迎玉疑惑的寻找声音的来源,远处,武商拼命的跑过来,身后追赶他的,是一群双眼放光的大蛇!   啊!众人齐声尖叫,也顾不得询问,就拼命的跑了起来!   但是一行八人几乎人人带伤,实在是跑不动了,眼看大蛇越追越近,刘镜聪看着只知道拼命跑的陈诺风,计上心来。   陈诺风没有战斗经历,不会御风,更不会化风,但是毕竟陈诺风已经是金丹期的弟子了,体内的真气还是很充足的,加上他不会使用,使得真气更加的浑厚。   而此时,众人只需要摆脱大蛇的追赶,摆脱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御风飞行,大蛇自然就够不着了,而且接近迷失森林边缘,飞高也无所谓,只要是离开这一范围,大蛇就会止步。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陈诺风学会了自己的第一个使用口诀,御风!   御风其实是风仙派所有使用法诀的基础,风仙派就是一操纵风儿出名的。随着口诀的掌握,真气鼓荡全身,陈诺风似乎感受到身边的一切变了,周围不再是空旷的,而是充满了活蹦乱跳的空气、飓风,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操作他们,驾驭他们,车载自己,承载自己想要携带的人,就象现在!   陈诺风催动御风诀,一股旋风托起了一行八人,尽管只是刚刚高过了树梢,但是已经足够大蛇们追不上自己了。   似乎觉得总是有什么危险,陈诺风拼命的鼓动御风诀,一行八人很快飞出了迷失森林,飞到了天岩泽的上空,远处,金碧辉煌,高大雄伟的风仙宫伫立在湖边,无数的凡夫俗子在仙宫的外面跪拜祷告,祈求着长生的机会。   陈诺风感慨着,只要不是自己晕倒了燕云骑,恐怕是跟眼下的这些人一样跪在这里,祈求着虚无缥缈的长生梦想,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御风飞在空中,享受着生命的美好。   正在胡乱的想着,自己的御风诀忽然失去了力量,一行八人重重的摔倒在风仙宫前,幸好是真正的风仙宫前,这里是没有凡俗的求道者的,要不然看见御风的神仙就是这么落地的,恐怕会让很多意图修行的人退出啊!   众人摔倒在地,都吃了一惊,难道在自己的门派山门前会有人袭击自己啊!   仔细一探查才发现,原来是陈诺风刚刚学会御风,真气操纵失误,直接把自己的真气耗尽了。刘镜聪等人哭笑不得,有狼狈不堪,纷纷爬起来,整理一下之后,众人相顾失笑,总算回到了山门,回想一天之内连场恶斗,此事经恍若隔世一般。   秘银   很快,有弟子通知了白镜童,白衣道士赶到了广场,看到了神情委顿的一行人,尤其是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和爱徒那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心中还是一阵心疼。不过很快,刘镜聪就告诉了白镜童自己一行人的经历,当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从龙浩、梅丽、郑石夫妇正样的强敌手中逃出来的,还是感到一阵的庆幸,尤其是最后出现的那个老人,更是让白镜童一阵后怕。幸好,这一行人都逃出来了。   风仙派的门人和逃回来的众人在一起谈论了很久,刘镜聪和白镜童更是谈到了深夜,对于自己门派身边的迷失森林,有着深深的畏惧,再加上这一次出现的老者实力更是深不可测,让白镜童十分的头大。   但是这不是就此罢休的理由,虽然修行的目的是长生,但是一个修仙的门派,又是一个剑修的门派,被人这样欺负到头上,怎能善罢甘休,只不过眼下实力确实不如对手,白镜童才无法可施,师兄弟二人商议许久之后,还是决定先锻炼自己门下的弟子,然而门下资质寻常的弟子也很多,有些弟子看着众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修仙者,根本够不到强者的层次,在门派内致修行到长生不老,但是又对门派的壮大没有任何的帮助,怎样才能激励这样的弟子,然他们成为正正的强者?于是,师兄弟两人想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宝物,也就是风仙派古老的任务,寻仙之路。   传说中风仙派的开山祖师飞升神界的时候,曾经与一头神兽激战,斩杀神兽时,撕裂了空间,遗失了自己的风神剑,并且那头神兽的尸首也和风神剑一起进入了空间乱流,这风神剑在五千年前曾经出现在极北的苦寒之地,冥海之北的万里冰原,风仙派的弟子为了寻回师门的宝物,每一代都会有弟子结伴前去寻找,但是前往万里冰原,要穿过北疆的妖魔之国,再穿过冥海,才能够到达。在路途上有无数的战斗,无数的敌人,一代一代的弟子就这么厮杀过去,为了那个传说中存在的传承之物。而如今,也没有找到,同时,也到了这一代弟子出发的时候了。   就在两人商量着拍那些弟子前往的时候,陈诺风正在经历一场煎熬,学习了御风之术,经历了战斗永恒的少年,回到自己的住处就开始温习自己的学习成果,在静室开始修炼,但是当少年运行真气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股股巨大的能量从自己耳后的青发冲进自己的脑海,流淌在自己的经脉里,那巨大能量撕裂了自己的原有脉络,把筑基时扩大的经脉再一次的扩大了,原来自己的脉络不过是小小的溪流,筑基之后变成了奔涌的河川,而此时,则迅速的扩散成了辽阔的江海!   那不知道哪里来的能量不但在扩充自己的脉络,而且还强化了自己的身体,改变了自己的骨骼,陈诺风在剧痛中挣扎着,但是又欣喜着,因为少年内视之后,看到自己的骨骼竟然散发着银色的光芒,肉体更是结实的可怕,更为不可思议的是,自己丹田内的金丹,竟然缓缓的长大了,长出了一个模糊的婴儿的形状。   这究竟是怎么了!少年不知道这巨变的原因,却知道这是对自己有着莫大好处的事情,于是少年忍耐着挣扎着,一边痛苦的感受着巨变的折磨,一边欣喜的接收着改善的收获。整整一天过去了,少年身体的巨变终于结束了,此时的少年才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而少年终于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瘦弱的躯壳,似乎充满了力量,随手一握,自己屋里结实的木头竟然被捏得粉碎!这究竟是怎么了?   少年摸了摸耳后那一缕青发,觉得肯定是这一缕突然出现的青发的原因,但是少年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狠了狠心,少年抓了一根青发,狠狠的一拽!   纹丝不动!那青发似乎不是长在自己头上,自己这样大力的一拽,竟然毫无变化,在火烧、刀砍都没有改变之后,少年放弃了,心想这反正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管他呢!   正在少年准备就这样不理睬这件事的时候,有一个意外,打乱了少年的计划,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小子,你又是拽又是烧的,想对本大人做什么!”   少年回顾四周,确信这个声音是直接在自己的脑海里出现的,忽然惨叫一声,“鬼啊”准备逃出门去,这是一股巨大的力量禁锢住了少年,而那一声惨叫,也没有传出去。   一个青发黑衣的年轻人出现在屋子里,站在少年面前,面沉如水,眼冷如冰,棕色的瞳仁冷冰冰的盯着少年。   少年战战兢兢的问道:你是谁?   本大人是月神刘海!   月神不是嫦娥吗呃,是财神刘海财神不是比干么总之是神啦年轻人暴跳如雷,狠狠的嘶吼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似乎传不出去,自己的卧室附近时是有很多人的,但是大家都似乎都没听见,没有一个人来打听一下,这个屋子怎么了,发出这样的异常声音。   不过片刻之后,年轻人安静了下来,苦笑一声说道:好吧,我其实是刘海手下的金蟾化身,机缘巧合,你去土地庙的时候附在你身上的,这件事本不想让你知道,但是你已经发现了头发的异常,只好告诉你了。   少年楞楞的看着这个年轻人,发呆了许久之后,高声尖叫起来:妖怪!   年轻人一副无奈的神情,片刻之后恍然大悟,自己跟这小孩解释这东西干嘛啊!他又不懂,倒是一下子就发现自己是妖怪这件事情,那倒不如……   “小子!我就是妖怪,你给我听着!要不然吃了你!”   少年立马被噎住了,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对这个表情还是很满意,于是接着恐吓说:小子你听着,本大人现在长在你头上,你想什么本大人一清二楚,从今天开始,不准动你耳朵后面的青发,不许把今天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不许把你头上青发的异常告诉任何人!你敢泄露一点,我就吃了你!   少年一阵颤抖,眼中出现惊恐之极的神情!   很快,年轻人又说道,你放心,如果你能做到,我保你修仙长生,我会附身在你身上五百年,五百年后我放你自由!   而我要你做的,只是不要泄露我的存在!否则,你必死无疑!   小子,你听明白了!   是,我明白了。少年的神智回到了自己体内,低声说道。   对面的年轻人哈哈大笑,说道:你不用这样,你跟我说话是在心中的,不管是大声小声,外面都是听不到的。   年轻人心想,其实只要你小子不说,这个风仙派是不会有人发现我的存在的。   楔之章·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那个RP的题记请大家华丽地无视掉吧!”   “你又在没头没脑地冲着哪里说话呢?”许暖晴探过头来问。   “我只是忽然接收到了一束神秘电波,不自觉地就朝着那个方向说话了。”安晨从镜头前回过头来,正色回答道。   然而这个正经八百的回答却遭到了小蘭鄙视的回敬眼神。   “喂!你们两个!注意会场纪律!”戴着“风纪委员”红袖章的鲲鹏扶了扶平光眼镜,警告他们道。   “什么会议啊~不就是怪谈讨论会嘛?早知道我就带着我的都市传奇全集来了。”毫无干劲的炎离一边抠着鼻屎一边哼哼道。   “炎离,扣除下个月的奖金。”身为小队最高统领的宇文澜终于发话了,而且一出口就让炎离换上了一副像是刚死了亲爹一样的哭丧脸就连粘着鼻屎的手指戳进了自己的嘴里也毫不知情。   “捏嘻嘻嘻嘻嘻~~~知道厉害了吧?”正在拿着一大堆电容装内存条玩的司空竹闻言冲炎离幸灾乐祸地笑道。   “司空竹,别忘了你的奖金已经扣到2042年了。”宇文澜再次发话,这次的威力使得司空竹手中的内存条重新分解成了滚满桌子的一盘散沙状电容。   “我说……”被众人无视好久的Nemo终于按耐不住举手说道,“我可以继续了吗?这次会议主要是为了讨论我的议题吧?可是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我的发言还没开头呢!”   在座的白色天使小队队员全都将无聊的目光投向这次会议的主角——刚刚从第13号集结地归来的NemoIpod,于是他干咳了两声,开始了自己的报告:   “我这次去第13号集结地,是去参加雪露露Fans俱乐部二分部年度聚会暨雪露露新单曲首卖会暨雪露露地球译名辩论会‘雪露露or谢露露’第十八场……”   安晨:“所谓集结地,是留驻在地球的外星人交流贸易娱乐的地方,通称外星集会或外星庙会或外星街。原则上禁止地球人入内,只有通过官方认证的地球组织或个人才能获知正确的集会座标。雪露露则是银河中最出名的偶像歌手,成名歌曲为《钻石泪痕》,在银河系中拥有上百亿的歌迷,NemoIpod就是其中之一,Fans编号为CF-SE-89757。”   对于周边投来的讶异目光,安晨只是做了一个“无视我吧”的手势,于是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又都转移到了Nemo的身上,与此同时,在座的十七个人心中相当默契地升起了同一个念头:安晨又间歇性发抽了。   Nemo好不容易才照安晨所说将他彻底无视,这才继续说道:“本来这次Fans聚会有来自M78蟹状星云的雪露露同好会成员前来参加,这些银河系另一端的外星人不辞跨越半个银河前来地球,仅仅是想要与地球上的雪露露歌迷面对面地交流。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是对雪露露的爱,把我们银河系所有住民联系了起来!正像雪露露在船尾座Live开场中唱的那样:大家互相拥抱吧!直到银河的尽头!……”就在Nemo滔滔不绝越说越兴奋之际会议室中却是咳嗽声四起而且声音像是有指向性似地统统将箭头朝向了口若悬河中的NemoIpod,他只得很不爽地再次清了清嗓子,回到了原题,“但是,在这次Fans聚会上,这些蟹状星云的同好却没有出现。”   “哦?他们终于改邪归正决定重新做人了吗?”宇文澜捻着没有胡子的下巴微笑着问道。   “什么叫做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啊?你这是偏见!赤裸裸的偏见!雪露露是引导我们一心向善的和平女神,是教诲我们正确审美观的美的化身,是集全银河宠爱为一身的银河妖精……”在气急败坏地为心目中的无暇女神大肆赞美一通后,这位小队首席雪露露粉丝才继而说道,“我们本来以为他们是在路上耽搁了,可是会长却透漏了一个恐怖的消息:他们并没有在路上延误,而是根本来不了了……”   “是半路上改追别的明星了吗?”刹那一脸坏笑地说。   “别把雪露露的粉丝看成普通的追星小鬼!”Nemo的脸顿时气成了刚烤熟的猪头一般,冲着刹那喊了回去,“寻常小鬼一天换一个明星追很正常,但是雪露露的粉丝绝·对·不·会·叛·变!”这句话的最后六个字字字铿锵,仿佛用话语的铁锤和辞锋的铁砧在众人的眼前砸出了一个个带着火星的重音符号。长吸了一口气并附送给刹那一个想要生吞对方的恶狠狠的眼神后,他又说道,“会长说,他在聚会前收到了一束通过微型虫洞传送过来的即时波,波束显示这是从蟹状星云同好会的星际航船上发过来的。即时波的信息很短,但内容却是无比的恐怖——”   说到这里,Nemo想是要突出恐怖气氛似的抽出一支虹光手电筒对着自己的下巴啪地打亮,却忘了这件会议室灯火通明就算是他用七彩光从下巴底下往上照也不会有一点恐怖效果:   “黑影,巨大的黑影正在银河中前进!”   听到Nemo大肆渲染的所谓恐怖信息,会议室中却意外的陷入了一阵暧昧的沉默。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看着Nemo,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浮现着奇怪的表情。   “这是某部三流恐怖片的开头情节么?”最喜欢嘲弄人的刹那忍不住率先开口道。   “才不是!”再三受到侮辱的Nemo大声吼叫了起来,如果他手上戴着白手套的话估计早就甩到刹那脸上去了,“在发出这束信息后他们的星际航船就消失了啊!消失了你知道吗?!”   “也许这是蟹状星云人独有的幽默方式吧?”炎离刚刚提出假设,就被Nemo磨牙霍霍地瞪了回去。   “那么,发出这束即时波的地点在哪里?”宇文澜问。   “银河坐标2980、7752、9390、∑=175.86,距太阳系28000光年。”   “……………………”   在一阵与斜视相伴的沉默之后,宇文澜轻咳了一声,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面向大家肃容问道:“还有谁有什么事情要汇报?”   赶紧接上话头的玉藻:“A座大楼天台的防护栏腐朽老化了,我上次站在上面摆Poss的时候脚下的护栏突然断了,害我差点从楼顶掉下去!”   被无视的Nemo:“喂喂!!”   宇文澜斜睨着玉藻问:“你经常站在楼顶天台上摆Poss?”   仍未察觉到队长话中陷阱的玉藻:“对呀!”   Nemo:“不要无视我!!”   宇文澜向小队后勤部长弗兰卡·雷挥了挥手,说:“这几天找人把天台的栏杆重换一下,费用从玉藻的工资里扣。”   玉藻、Nemo:“喂喂!!”   宇文澜啪地拍响了面前的会议桌,用气势将抗议的二人镇压了下去,然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几万光年之外的事我们先不去管它——而且也轮不到我们去管。我最近比较在意的是NASA昨天发射到同步轨道的地面打击卫星‘达摩克利斯’,有情报显示这颗搭载了大功率激光透镜和全球精确定位打击系统的卫星使用了外星人的技术,所以我想找人帮我调查一下。”宇文澜灼灼的目光扫视在座的众多队员,最后停留在了安晨的身上,“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好了,安晨,你和许暖晴一起。”   “不好意思啊,宇文头。”安晨却鲜有地拒绝了队长的任命,“我和许暖晴接下来几天要请假。”   “哎?连我也?”事先并没有接到通知的许暖晴惊讶地指着自己反问道。   “是的。”安晨望向睁大了眼睛的许暖晴,饶有深意地说道,“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正文 影之章·风伯   黑暗。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四周的黑暗如同重压一般地袭来,带着无助的窒息感和令人疯狂的绝望。   在这仿佛连灵魂都能被吞噬的黑暗中,他一个人静立着。   安静的、悄无声息的、孤独的待在那里,什么也不做。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不知道在找到他所寻找的那个人之前,自己应该做什么。   所以,他只能等待。   在他的记忆中,他一直在等待。   自从与那个人相遇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等待。   从一开始日思夜想的焦急期盼,到后来的仿若噬心挖骨的煎熬,直到最后,等待变成了寻找。   因为遗失了那个人,所以他开始了寻找。   寻找那个最为重要的人,寻找那个重要到令他发狂的人。   可是,他找不到。   因为他只是一把枪,而不是眼睛。   直到他找到了自己的眼睛,找到了那个愿意成为他的眼睛,愿意帮他找回那个人的人。   于是他又在等待。   等待那个帮他寻找的人,为他带回那个人的消息。   等待着为了寻找,而必须完成的任务。   手指轻轻地擦拭着双枪刃的躯体:狂放的枪身、冷漠的锋刃、透体的漆黑,仿若融入了这片他所置身的黑暗。   魑魅·魍魉。   这是他的枪刃、他的伙伴、他的手足、他的爪牙。   在他帮他找回那个人之前,他会用他的枪刃,为他扫清前路上的一切障碍。   他是他的眼睛,而他,是他的枪与刃。   所以他在等待着,等待着身为眼睛的他的命令。   眼前突然出现了光亮。   华美的流光,如同静默的雷霆;冷冽的寒光,宛若雪峰之上的冰层。   那是九爻和九凛,同父异母的两兄妹——他们是他的同事、他的同僚。拥有相同的使命,却怀有不同的目的。   他们和我不同。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这样想,他们拥有光芒,而我,只能属于黑暗。   “要出任务了,风伯。”九爻开口了,话语中却隐隐透出一丝压抑的戒备,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嗜血的野兽,“我和九凛,还有你。”   “知道了。”他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答了一声,站了起来。魑魅·魍魉刷地插进了腰后的特制枪套,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扣响。   朝向着门边那两股与黑暗格格不入的光明,他提出了唯一的要求:   “还有,不要叫我风伯。我的名字,叫做夔鬼。”   竹之章·我可不记得有欢迎你来!   “呐,我说羽~~”   “嗯?”走在前面的安晨懒洋洋地应道。   “我们不是要去约会么?为什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的?”许暖晴气哼哼地抱怨道。   “谁说我们要去约会了?”安晨拨开一丛挡路的垂枝,回过头来反问。在他的眼前,是明显精心打扮过方才出门的许暖晴:缀着可爱蕾丝的清凉夏日吊带连身裙、用明亮的长丝带绑在小腿上的高跟凉鞋、云黛一样的黑发上戴着安晨在她16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第9个发卡、粉色的嘴唇上还特意擦上了明亮的唇彩,使得平时就可爱非常的她此刻显得更加美丽动人。只是————   现在他们正顺着九灵山的古道向上攀登,虽说是古道,但安晨怀疑这条道压根就是殷商时期修建的,因为一路上除了盘根错节遮挡前路的百年古树和犯人的虫子之外,他连一块可供垫脚的石头都没找到。即便安晨的体力和运动神经高出常人不少,爬到半山腰也照样累得全身酸痛小腿抽筋。而穿着一身与大山完全不搭调的约会丽装的许暖晴则早就恨得牙痒痒了——连衣裙上的蕾丝动不动就会被路边的枝枝杈杈钩住,前几天生日时刚买的新款衣裙在爬山的路途中被挂出了无数的毛边和小洞,心疼得许暖晴简直都快哭出来了;而将她的一双美腿衬托得更加修长迷人的丝带高跟鞋一路上不是陷进烂泥里,就是卡在石头缝中,以至于上到半山腰的时候两只尖尖的鞋跟已折断了一根半……在怒火攻心之下,许暖晴终于将环保生态之类的概念统统抛到了大洋彼岸,于是在她的身后,出现了一条以“式发”为刀斧砍伐出来的、宛如被重型战车轧过一般的骇人甬道,断口整齐的残枝碎石形成了一条长长的上山尾迹,让人不禁怀疑过不了多久这座山的守林人就会怒火冲天地顺着这条犯罪痕迹追上来。   也许让她走在前边开路比较好。安晨看着许暖晴那头仍在不断散发怒气的蓝色“式发”,暗暗想道。   “不是约会干嘛要请假出来嘛?!”许暖晴气恼地跺了跺脚,结果右脚上仅剩的半只鞋跟也随着她跺脚的动作宣告结束了它短暂的使命。而在鞋跟折断声响起的同时,安晨亦听到了许暖晴大脑中传出的清脆的理智断线声。   许暖晴脱下脚上那双价值不菲的高跟凉鞋,用尽全身力气扔了出去,水晶色的凉鞋在空中划出了华丽高贵的弧线,没入树丛中不见了。   许暖晴刷地扭过头来瞪着安晨,一副余怒未消准备迁怒于人的模样。与她一起生活了八年之久的安晨对她这种温顺时像只猫发起努来像猎豹的性格再熟悉不过了,于是在她把自己也当作凉鞋扔出去之前,他赶紧举起双手,说:“我出发前就告诉过你吧?我们是来找人的。”   “什么人能有跟我约会重要啊?”许暖晴的怒气不但没有消退,反而向他逼近了一步,“要是随随便便就请假宇文头可是不会原谅你的哦!是会扣你奖金的哦!”   “反正他还欠我三年的奖金没发呢,就算扣我奖金也要先把欠款给清了才行。”安晨随口回答了一句,同时心中想道比起宇文头我倒是更害怕你不原谅我呢,“我要带你见的是我的一位朋友,他就隐居在这座山上。”   “你的朋友还都真是些奇怪的家伙呢。”许暖晴抬眼看了看高耸入云的山顶,然后嘟起嘴说道,“我不管,作为你践踏少女纯洁心愿的补偿,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安晨当即露出了一副莫讳如深的表情:“……你要我做什么?”   许暖晴向着安晨伸出了双手,脸上隐隐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然而说出的话语却是坚定得毋庸置疑:“抱我上山。”   安晨:“…………”   看到安晨满脸如丧考妣的样子,许暖晴又生气地扬起了柳叶眉,嗔道:“难道你要让淑女光着脚爬山吗?”   十分钟后。   “你那个朋友到底是个什么人啊?”许暖晴像只猫一样舒舒服服地趴在安晨的背上,懒洋洋地问。   “如果说最大的特点的话,那就是个究极的妹控!”安晨一针见血地回答,同时托着许暖晴的身子往上抬了抬——虽然这会儿走的路段是罕见的平整地面,坡度极缓而且没有一点障碍物,大大削减了爬山的难度,但是加诸在他背上的重量还是令他不堪重负气喘如牛不知道有多少次想把她往地上一扔撂挑子不干。   “哦?那么说他有妹妹了?”完全感受不到安晨负担的许暖晴倒是被激起了兴趣,追问道。   “嗯,不但有,而且还住在一起。”安晨抬眼看了看,发现前方有一片翠绿的竹林,那如碧玉般苍翠的颜色广是看着就能让人身心舒畅感受到丝丝凉意。   等到了竹林就休息一会儿吧——他如此想道。   “哦,那样的话岂不是很糟糕吗?”听到禁忌话题的许暖晴的语气立马调到了八卦档。   “是啊,更糟糕的是,这个和妹妹住在一起的究极妹控还是个超能力者。”安晨一边计算着和竹林之间的距离一边说。   “那样的话,那个妹控岂不是会用超能力对妹妹做些很糟糕的事情吗?”   “对呀对呀~~而且我跟你说啊,那家伙的超能力啊……”   就在对话渐渐向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时,正口若悬河说人八卦的安晨忽然闭上了嘴巴。许暖晴刚想捏捏他的耳朵让他接着掰下去,耳边却听到了安晨低沉的声音:   “不对!”   “哎?哪里不对了?”   许暖晴刚来得及发出疑问,就感觉到自己猛地向右闪了一下——移动的当然不是她,而是背负着她的安晨。就在闪开一步的同时,有什么东西擦着许暖晴的眼睫毛射了过去,噔噔噔地扎进了她身后的一棵矮树树干中,发出了啄木鸟啄虫般的声音。   被吓了一大跳的许暖晴下意识地追踪不明飞行物的尾迹望去,却看到有三片柔软的竹叶整整齐齐地钉在矮树的树干上,每片竹叶都有一半陷进了结实的树干中,露在外面的一边则轻柔地随风起伏着。   “这是……”被这种不可思议的景象弄得一愣的许暖晴刚要发问,却又听到安晨说道:“注意,来了!”   这次她并没有再傻傻地追问是什么来了,因为她的眼睛已经亲自看到了。   可是,她看到的东西却令她的眼睛越睁越大,还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   “你不用怀疑自己的眼睛。”察觉到了许暖晴揉眼睛的动作,安晨轻笑了一下,说道,“这是千真万确,发生在现实中的事情。”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片生长于半山腰的绿意盎然的竹林,现在正值盛夏,每一片竹叶都翠绿得仿佛要滴下来一般。可是诡异的是,这些本该长在静谧的山中听风看雨雷打不动的竹子如今却像是加装了四轮驱动的越野车一般向着他们直冲过来,每一束茂盛的竹枝都激扬着剑锋般的杀气,每一棵竹子的根部都在泥土地上划出了蛇一样的前进轨迹,那副气势汹汹冲杀过来的样子活像是一个跟他们有着深仇大恨的植物化机动兵团——这种情景,许暖晴以前只在电视剧中看见过,而且还是CG粗糙的国产电视剧。   “虽然你这么说……”许暖晴趴在安晨背上,盯着眼前所谓的现实,仍有些迟疑的问道,“可是这种活见鬼一样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啊?”   “言符文,是言灵的一种,通过拥有特殊意义的符文来控制物体的一种方法。”就在二人说话时,漫山遍野的竹林已扑杀至他们面前,在他们的前方升起了一片绿色的幕墙。安晨拔出鹰喙枪朝着冲在最前面的一棵竹子开出一枪,子弹在竹节上打出了一个透明的小洞,那颗竹子立马原地停下恢复了哲人般的静默姿态。   “不过被打进言符文的物体身上必定会留下符文烙印,只要破坏了这些符文烙印,就能够使被控制的物体脱离控制。”说到这里,安晨回头冲许暖晴微微一笑,“这些符文烙印虽然很不容易发现,但却逃不过我的眼睛。而且符文烙印极易破坏,就算是被一根头发那么纤细的东西贯穿也会立马报销掉。你明白了吧?”   然而,还不等许暖晴回答,奔驰而至的机动化竹林就已经将他们层层包围。继而在一声尖锐的竹哨声中,竹子们集体向包围圈中的二人举起了茂密的竹枝,将生长于其上的竹叶像是机枪子弹一般倾泄而出,一时间四面八方同时响起的尖利啸声震得二人耳膜嗡嗡作响。   “式发!!”   英气勃发的娇喝声自小蘭口中暴起,与此同时她背后的冰蓝“式发”像是通了电流的狮子鬃毛一般沛然暴涨,每一根晶莹的发丝都化身为锐利的尖针四散开来,每一根暴涨的尖针都精确地贯穿了几十片竹叶。虽然式发的主人平时里连缝个扣子都能戳伤十根手指,但发动了超能力后的式发却比最熟练的女红高手还要精准,在闪电穿刺的发丝尖针的笼罩下,疾射而来的不计其数的竹叶子弹统统像是穿羊肉串一般被发丝串起,无一遗漏。   真不敢相信这种针线神技会是小蘭做出来的,要知道她平时缝个衣服都能把裤腿给缝到袖口上去!   ————By·冒着生命危险爆料的作者你想死一次是吧?   ————By·公然威胁作者的许暖晴竹叶子弹和冰蓝式发的交锋之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而在瞬间之后,原本安晨和许暖晴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竹叶圆球——那是上万根冰蓝发丝刺穿了数以十万计的竹叶后所形成的壮观奇景。   发丝退去,失去了支撑的竹叶圆球哗啦啦地坠落在地,在安晨和许暖晴的脚下堆起了及膝深的落叶,而被竹叶一度包裹的二位入侵者则再次显露了身形。但是他们这次的登场,并不是单纯的出现而已,而是添加了让人心跳加速热血沸腾的新装备后的闪亮登场!!   那是眼镜。   两幅拥有不同外形却有着相同内在的眼镜。   人类发明眼镜,是为了弥补视力上的不足;人类发明太阳镜,是为了遮挡过盛的阳光。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凡是都要讲究“in”讲究“潮”讲究“fashion”的时代,眼镜的主要功能在人们的脑海中早已退居二线,于是也无怪乎当安晨戴上那副Sous-marin太阳镜现身时,就连周围的竹林都晃动着竹梢发出了说唱调的“Oh,Cool!”。而当许暖晴架着无框的可爱小眼镜显露出眼镜萌娘的崭新姿态时,连作者都甩开身份带头高呼“萌死人了啊!!”。   可是竹子并不是宅男,不会因为一个眼镜装或一个星闪Poss就鼻血狂飙丧失战斗力。在吹出了“Oh,Cool!”的口哨之后,竹林再度发动了攻击。这次它们化静为动,以飞驰的速度绕着安晨和许暖晴二人奔驰疾走,在他们周围拉出了天旋地转的绿色幕影,柔软的泥地上更是被垦开了一圈圈螺旋形的痕迹。这种阵型,让安晨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经被暴走族骑着摩托围殴时的情形。   “不过,他们的速度可比你们这些植物快多了。”   在不屑地说出这句话后,安晨眨了眨眼,发动了超能力“目测”。   在他的眼睛中,世界在随着他的意愿而改变——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常人无法看清的东西、常人捕捉不到的东西,在他眼睛所见的世界中就如同日升月落般稀松平常。它是安晨无可取代的宝物,它使安晨无数次的迷醉在“目测”的世界中;它又是安晨最为强力的武器,曾帮助他无数次地化险为夷。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在“目测”的世界中,疾行的竹林像是断开了电源的光驱一样缓慢了下来,最后更是凝滞成了一帧帧静止的画面。在这副绿色的图画上,每一棵竹子的位置都被精确地定位,锲刻在每一棵竹子上的符文烙印都清晰无比。   直到此刻,那两幅眼镜的功用才真正显现出来。   Sous-marin太阳镜的内置高速摄像头从安晨的视网模上准确地捕捉到了每一个他所看到的景象,并无一例外地传送到了许暖晴所戴的眼镜上,并通过微型投影装置投影在了小蘭的视网膜上。在一阵冲击般的眩晕后,许暖晴短暂的获得了安晨的视力,看到了安晨所看到的一切。虽然一开始与平常所见大相径庭的图像冲击使她出现了微弱的不适感,但是此前在小队基地中为了达成二人的连携攻击而进行的协作特训马上就发挥了作用,只是眨一下的时间里,许暖晴的眼镜就适应了安晨所见的世界,并在这个世界中找到了自己所要攻击的目标。   “式发·榕!”   断喝声中,冰蓝长发如溢出河口的瀑布般直泻而下,向着四面八方的竹林奔涌而去。式发如水流般滑动、如腹蛇般疾行、如山火般蔓延,转眼间便注入了竹林之中,织出了一张繁复而细密的蛛网。发丝织成蛛网只用了百分之一秒,而在下一个百分之一秒,原本柔顺如风的发丝忽然变得坚硬如钢!   环绕疾驰的竹林像是撞车一样地停顿了,数百支竹竿被无孔不入的蛛网拌到,乱七八糟地撞在了一起,活像是一场重大的交通事故。而就在竹林因蛛网的阻碍而停顿的一瞬间,宣告完结的娇喝再度响彻林间:   “式发·椿!”   冰蓝式发再度出击,如光般耀眼、如电般迅疾,暴涨得仿若无远弗届,精准得又像是安晨的子弹。每一根发丝都刺入了一支竹竿,每一根发丝都贯穿了一个符文烙印!   数百支竹竿同时静默了下来,原本像是被引擎驱动的根部深深地扎入了地下,就在被式发蛛网阻挡的原地,疾行的竹林取回了它们原来的属性,在安晨和许暖晴的身周凝成了一道翠绿得沁人心脾的悦目风景。   冰蓝式发如水流般逆卷收回,重新在小蘭脑后结为一束,大功告成的许暖晴盈盈转身,向着安晨露出了得意的微笑。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安晨的一声疾喝:   “趴下!!”   就在安晨的声音震动梢头竹叶的同时,许暖晴脚下的大地忽然鸣动颤抖起来,一只由泥土和石块构成的巨大泥人从她背后的泥地中破土而出,高达十五尺的身躯在地面上投下了昏暗而庞大的黑影,将刚刚展露出笑颜的小蘭完全笼罩在了阴影之中。由坚硬的石块叠加而成的巨型拳头高高举起,向着毫无防备的小蘭雷霆挥下。   眼看小蘭纤细的身躯就要在巨拳斜扫之下化为肉酱,安晨的警示却比巨拳的呼啸更早传入她的耳中,而就在她应声伏下的同一秒,在她的前方响起了鹰爪鹰喙双枪的连珠脆鸣。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子弹擦着许暖晴的发梢掠过,如同最熟练的外科医生手中的激光手术刀一般切入了泥人的四肢与躯体,激起了四溅的泥花。枪声过后,高大的泥土人偶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支撑身体的骨架般分崩离析,化为构成它身体的泥土与岩石,稀里哗啦地流了一地。就连挥到一半的岩石巨拳也随着惯性蓬地分解开来,变成了飞散的石块和泥沙,沿着巨拳挥舞的方向甩了出去。   普通的6号高爆子弹当然不足于将巨大的泥人一击摧毁,但在安晨洞察秋毫的双眼和精准无比的枪法配合下,8枚高爆子弹却同时命中了刻印于泥人身体中的八个符文烙印,从而将“言灵”所赐予的灵性从泥土和岩石中强行剥离了出来。   “泥人并不是个好方法。”安晨将双枪插回大腿上的枪套中,轻轻摇着头评价道,“虽然可以在一个泥人身上施加多个符文烙印,但是在我的眼睛面前,这根本就没有意义。”说到这里,安晨抬起头朝着左前方一处竹叶浓密的所在询问道,“而且,你就是这样欢迎远道之客的吗?”   随着安晨的话音,一个人影从层层叠叠的竹叶掩映间信步走了出来。在他的面前,一束束阻挡前路的竹梢整整齐齐地自动向两旁分列开来,就如同为了迎接主人的到来而列队检阅的忠诚卫兵一般。这个从竹林深处走出的男人全身绿衫,在翠绿的竹林中像是一支挺拔的竹子般长身而立,不管是外形还是气质都完美的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让人无从分辨他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由竹子进化而来的精灵。不过比起游戏和小说中平易近人的精灵来,这个男人的脸上却罩着一层寒霜,仿佛在摆明了要距人于千里之外一般,让人一见之下就不由得生出想要后退的念头。   可是安晨不但没有后退,反倒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迎了上去,边走边说道:“这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陈诺风嘛!让你久等了,你兄弟我来看你了!”   “谁是你最好的朋友啊!”被安晨唤作陈诺风的男人脸上却立刻现出了嫌恶的表情,不但一口否定了安晨强加给他的称谓,更毫不客气地说道:“而且,我可不记得有欢迎你来!”   血之章·夔鬼   雨还在下。   从天而降的、温暖的、炽热的、血之雨。   夔鬼默然伫立在雨中。   温热的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他的肩头,带着无法抑制的腥气,打湿了他那如夜色般的黑发。   雨点打在因连续发射而变得炽红的枪管上,激起了缕缕青烟,血滴顺着枪刃锋锐的曲线滑落,与脚下的血之湖泊融为了一体。   鲜血在蔓延,并一点点地渗入他脚下的泥土中,将原本褐色的泥土浸成了诡异的腥红。虽然在无星的夜幕中看不清楚,但他却仍然能够感觉到,脚下那片令人兴奋的红色仍在不停地扩张。   是的,这种感觉就是兴奋。   在方圆百米的范围内,血泊之中横七竖八的倒着二十多具尸体。鲜血从这些残破的、失去了生命的人形中汩汩流出,在他的脚下汇成了那片兴奋的红色。每一具撕裂的身躯,每一段扭曲的肢体,每一滴腥红的汁液,都令他呼吸加速、令他血脉迸张、令快乐的感觉顺着他的脊柱飞窜蔓延。   是的,鲜血。   他渴望着鲜血。   自从那个无星的暗夜,他就意识到,只有鲜血才能令自己兴奋。   那个杀戮的夜、那个血腥的夜、那个将他的一切统统吞噬殆尽的夜。   在那夜之前,他承受着等待的煎熬。   在那夜之后,他开始了漫长的寻找。   他已经不知寻找了多少年,他还将继续寻找下去。   在寻找的路途中,只有鲜血,才能使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在没有止境的前路上,只有鲜血,才能带给他唯一的感觉。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越过遍地的尸骸、越过汇成湖泊的腥红、望向前方那漆黑如同鬼域的深山密林。   是的,杀戮。   只有杀戮,才能得到鲜血。只有杀戮,才能让我享受到唯一的乐趣。   在那夜里,我明白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寻找,以及杀戮。   在那夜里,我褪去人类的外皮,化身为鬼。   一只追逐着杀戮与鲜血,其名为夔的厉鬼。   他那沾满回血的嘴角慢慢地弯起,绽开了一个满足的微笑。   九爻搂着他妹妹九凛的肩膀,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远远地望着下方杀戮的世界。在他的眉宇间,写满了毫无掩饰的嫌恶之情。   他不明白组织为什么要收这么一个人为执行者。在他看来,这么一个嗜血而没有理性的野兽,对于组织的危害远远大于益处。   怀中的身躯微微抖动了一下,他忙扭过头问道:“冷吗?凛。”   “嗯。”九凛轻轻点点了头,然后从厚厚的毛皮中抬起头来,向着九爻微微一笑说,“不过,有哥哥在身边就没关系。”   九爻亦向她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这个坚强而体贴的妹妹一直是他的骄傲,是他生命中无可取代的珍宝。可是,为什么……   九凛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沉思:“凛,讨厌那个人。”   “是啊。”九爻也将视线投向伫立于血之湖泊中一动不动的夔鬼,说道,“我也不喜欢那个人。”   “可是,蚩尤大人为什么又要我们和他一起出任务呢?这种事情……他一个人不就能够办成吗?”   这次,九爻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   “因为,必须要给野兽戴上枷锁才行。”   在说出这句话时,他双眼中的雷光,闪烁着枪尖般锐利夺目的杀意。   楠之章·我是安晨的未婚妻哦!   “别那么说嘛~~”被绿衣男人恶言相向的安晨却像是牛皮糖一样地黏了上去,搂着他的肩膀叙起旧来,“要知道当年咱们交情好得比亲兄弟还要亲啊!不但一起吃过霸王餐,还一同偷看过冉冉洗……”   还没说完他就被那男人捂着嘴巴把脑袋按进了泥地里。   “你们给我等一下!”许暖晴此时却横插进了两个男人中间,看着死命按住安晨脑袋的男人问道,“你叫陈诺风?”   “是啊。”男人一边回答,手上的劲却丝毫未松。   “刚才那些竹子和泥人都是你放出来的?”   “对啊!”男人承认得相当爽快。   可是话刚出口,他就为自己的爽快付出了代价。   许暖晴的右手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扬起,向着陈诺风的左脸直抽过来,疾如风、迅如雷,快得活像是得到了通灵王他老婆的真传。可是就在手掌即将接触到陈诺风脸部皮肤的前一瞬间,从陈诺风的嘴角窜出了一个模糊的单词,挥下的手掌立刻像是拍上了一堵看不见却又弹力十足的空气墙,啪地一声向后弹了回去。然而挡开这一击的陈诺风还没来得及得意,他右眼眼角就闪过了一抹鬼魅般的蓝光,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耳光,以及从右脸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   “你……!”陈诺风刚要捂着被抽的脸颊冲许暖晴发火,却遭到了她抢占先机的毒舌攻击:   “你这家伙想要干什么啊?人家好心好意过来看你的,你却放竹子咬人家!这还不算,你还弄出那么恶心的一个烂乎乎的东西,把人家的衣服上弄得全是泥点!这件衣服可是我刚买的哎!今天是为了和安晨约会才第一次穿出来的哎!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哎!你说!你要怎么陪我?!你个死宅!妹控!!!”   在那一刻,就连安晨都看到了从陈诺风头上打下的晴天霹雳。   “你就认了吧。”安晨拍着陈诺风的肩膀安慰他道,“就算你这个言灵师,在小蘭的毒舌面前也不得不俯首称臣吧?”   “小蘭?”终于从晴天霹雳状态缓过神来的陈诺风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许暖晴一番,然后扭头问安晨,“她就是你的未婚妻?”   “未、未、未……”冷不丁地听到这个问题,小蘭的脸色顿时像是插进了开水中的温度计一样刷地窜成了通红。只听她羞涩地大叫了一声“未婚妻什么的,人家还没有准备好啦!”,然后猛地撞开安晨和陈诺风二人,捂着脸一溜烟地向着竹林深处跑走了。   “你的未婚妻,还真是个有个性的人呢……”陈诺风望着许暖晴背影消失的方向,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那是,要是没点个性的话怎么可能会加入白色天使小队?”安晨一边想着这路痴别在大山中跑丢了才好,一边随口回答道。   “不过……”陈诺风的话音忽然低沉了八度,就好像秋日的凉风中不经意地混入了冬日的严寒,“为什么我会从素不相识的人口中听到妹控这个词呢?”   安晨:“呃…………”   “这是楠叶陈诺风,是个言灵师哦!”安晨指着仍头顶冒气的童年玩伴,简单扼要的向许暖晴介绍道。   好在九灵山对于陈诺风来说就像是自家的后院,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到处乱跑的许暖晴,然后在前往陈诺风居所的路上,楠叶陈诺风正式向许暖晴做了自我介绍。在他俩旁边并行的是不停地往自己脸上搽药的安晨——他的脸上留着被岩石殴打的痕迹,脑袋上还插着几片随风飘动的竹叶——这是他为在背后说人八卦而付出的惨痛代价,此时他就顶着这几片竹叶向许暖晴介绍起了陈诺风。   “言灵师?那是什么?”许暖晴的好奇却压过了礼貌,以提问代替了应有的握手和寒暄。   “说白了就是让空口白话说出来的东西变成事实吧。”安晨回想着陈诺风的能力,回答道。   “哦?!”许暖晴的大眼睛中立马冒出了星星,“是不是只要说‘给我草莓蛋糕,令我大快朵颐’,就会有BLUECANDLE的草莓蛋糕冒出来让我吃个够呢?”   “那是不可能的。”陈诺风平淡却无情地粉碎了许暖晴少女的梦想,“任何超能力都不可能凭空制造出物质,‘言灵’也只能以言语为引导,操纵已存在的物质实现自己的祈愿。”   “哎~~~~~~”许暖晴当即一副大受打击的失落表情。   “而且‘言灵’这个超能力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必须通过大声喊叫才能召唤出言灵符文,所以这家伙平时除了忙活生计和照顾妹妹外只做两件事——吊嗓子和嗑瓜子。”安晨拍着陈诺风的肩膀,促狭地说道。   “嗑瓜子?”   “你不知道么?是相声演员为了锻炼语速而进行的特训方法。”安晨一副博学多才的样子解释道,“此外还要练习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方法以及用舌头在嘴里给樱桃的蒂打结的方法。”   许暖晴:“…………”   “省了吧你!让你介绍只会让别人把我当成奇怪的人!”陈诺风一把将安晨推到一边,向着许暖晴自我介绍道,“我叫楠叶陈诺风,是楠叶家的第三十三代家主。不过我已经放弃了家主的继承权,目前和妹妹一起隐居在九灵山中。”   “楠叶家?莫非是那个因为风险投资而超~有钱的楠叶家吗?”许暖晴的兴趣立马又从相声转移到了资产上,她毕竟在四川生活了九年,对当地的富商巨贾也有一定的了解。   “嗯。”提到楠叶家,陈诺风的脸上却露出了悲伤的神色,就连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   “那么,你为什么放弃那个超~有钱的家,而跑到这种穷山沟里来隐居啊?”许暖晴却压根没有看到伤心男人脸上的表情,只是一个劲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种钱我才不想要!”陈诺风忿忿地哼了一句,就闭上了嘴巴,不愿再谈从前的事情,似乎在他以前的那个家中,封印着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停了一会儿,陈诺风又瞥了安晨一眼,重新拾起话头道:“说起来当年还是多亏了安晨,我才能和妹妹从楠叶家逃出来,并在九灵山安了家。所以,虽然不是很愿意,但这家伙确实是我最好的兄弟。”   “我就说嘛!”安晨立马不请自来地贴了上来,凑在陈诺风脸边对着小蘭笑道,“我俩的感情可是能够追溯到十年以前哦!我俩曾经携手在十八家餐馆中吃过霸王餐,创下了十八次连续逃脱的记录。他还经常拉着我一起偷看柚……”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棵矮树挥动树枝一巴掌拍飞了老远,在泥地里跌了个狗啃屎。   许暖晴跑过去帮安晨从泥土中拔出头来,然后问道:“既然你有这么要好的一个兄弟,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啊?”   “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回答这个问题的却是陈诺风,而且语调无比的严肃,“得知了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成为守护者就是成为敌人。如果是要成为守护者的朋友的话,那么他的实力就必须能够承受住考验,所以我才会拿Level-5的言灵封界来试验你们,而你们的表现,令我什么满意。你有成为守护者的资格。”   “你到底把我们当什么了啊?”小蘭不爽地皱起眉头,“为什么你们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啊?什么秘密?什么守护者啊?我怎么感觉只有我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啊?”   “这些事情,等到了我家之后我会耐心地解释给你听的。”楠叶陈诺风说着,微笑着向两位客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欢迎来到我的陋居。”   道路的前方豁然开朗,在穿过茂密的丛林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以及空地中央的一棵奇形怪状的大树。   许暖晴发誓这是她这辈子见过的长相最为奇特的大树,因为这棵树的枝干虬结扭曲盘根错节之下居然正好形成了一个房屋的样子,不但门窗俱备而且还是双层的复式结构,粗大的树枝托起了两间精致唯美的望亭,让人不禁怀疑这里是森林妖精的居所。树屋的根须从地下伸出,于树屋外围盘绕成了一圈低矮的篱墙,为这个别致的小屋有增添了一个别有情趣的小院。小院中,几只雀鸟在悠闲地蹦跳着,而在篱笆小院的前门,则卧着一只正在享受着晒太阳乐趣的……什么来着?   在大狗、恐猫和变异的兔子之前犹豫了几圈后,许暖晴终于做出了决定,一下子扑过去抱住那个生物毛绒绒的脖子,一边用脸在上面蹭来蹭去一边叫道:   “是狗狗啊~~好可爱的狗狗啊~~~”   “我说啊……”   “我说这位SweetLady,我可不是什么狗狗。我是貔貅。而且你这么亲昵地抱着我的话,就算是绅士的我也会害羞的。”   还不等安晨提醒,那只被许暖晴叫做狗狗的生物居然自己先开口说话了,而且它的声音低沉醇厚一如陈年的清酒,让安晨第一时间想起了中山让治大叔……   听到貔貅说话的许暖晴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整个身子都扑到了它长满绒毛的身上去,边紧抱着不放边开心地叫着:“狗狗哎~~是会说话的狗狗哎~~~”   被认定为狗狗的貔貅:“我说Honey,我……”   “陈诺风,你的这只宠物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女孩没有招架之力呢。”安晨蹲下身,拍了拍貔貅头上的两只小角,笑着说道。   “我说小哥,我哪里像是狗狗了?”貔貅烦恼地摇了摇狮子般的鬃毛,又向着安晨露出自己两颗尖尖的剑齿,询问道。   “你就认了吧,小蘭只要是看到可爱的不明生物一律会当成狗狗抱在怀里的。当年多格星的王子来地球访问时就被她抢去抱了一个多小时,差点弄出星际外交问题呢。”安晨拍着老男人貔貅的头,安慰它道。   貔貅:“…………”   “貔貅可不是宠物,它可是真正的守护者,还是骑士精神的典范哦!”楠叶陈诺风从后面走上来,一本正经地插口道,“自从两年前宣誓称谓守护者以来,它就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片刻懈怠。安晨,作为一个男人,他有很多地方值得你学习哦!”   “是是~~我知道了~~”安晨赶紧转移了话题,“我也好长时间没来了,快让我见见你的妹妹吧。”   立马变得不爽的陈诺风:“说实话,我真不想让你俩见面。”   “行啦行啦~~你这妹控。”安晨拍了拍陈诺风的肩膀,笑着说,“再怎么说我可是她的……”   瞬间黑下脸来的陈诺风:“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就在许暖晴的满头雾水中,嬉皮笑脸的安晨和满脸杀气的陈诺风一起推开树屋的木门,走了进去。   在一间向阳的小屋中,他们见到了她。   虽说是见到,但只是他们单方面的见到了她。因为那个女孩,看不到任何东西。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上天就夺去了她亲眼认识这个世界的权利,并以此为代价给了她一件她并不需要的替代品。   这件事情,是在后来的谈话中,安晨告诉许暖晴的。   阳光如丝绒般从窗口洒落进来,温柔的包裹着窗台上两只追逐嬉戏的小鸟,以及凝神倾听它们嬉闹声的女孩身上。那是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孩,安静的坐在窗边的小床上,凝神倾听着外面世界中的声音,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披洒在她的肩头,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子般的光彩。听到开门的声音,女孩扭过头来,于是许暖晴看到了她那宛如天生白玉般温婉姣好面容,以及轻轻闭阖着的双眼。   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第一眼,许暖晴就受到了极大的震撼。那种震撼是发自内心的,仿佛是宇宙将自己震撼的心情分出了一点,直接打进了她的心底一般。那双闭阖的眼睛中,似乎隐藏着宇宙中最为深沉的秘密。在这一眼之间,许暖晴就本能地意识到,这个女孩的眼睛是睁不开的。并不是因为身体上的原因,而是因为在这双闭阖的眼睛中,包藏着人类所不能承受秘密。   如果她的眼睛能够睁开的话,想必也是一双拥有柔和眼波的美丽眼睛吧?许暖晴呆呆地看着眼前彷如从画中走下的美人,暗想。   “哥哥。”听到进门之人的脚步声,女孩露出了晨间雨露般的甜美微笑,说道,“还有安晨哥哥,好久不见,冉冉很想你呢。”   “好久不见。”安晨笑着想她打招呼,一双眯起来的眼睛还上下打量着,“冉冉也长大了不少呢。”   “你在看着哪里说话啊?!”一旁的楠叶陈诺风立马露出了想要杀人的表情。   冉冉抿嘴笑了笑,然后向着许暖晴所站的方向,询问道:“有一位我不认识的人呢,是新朋友吗?”   “啊,我叫凌波……”许暖晴慌慌张张地刚要自我介绍,陈诺风却抢先开口道:“这位是安晨的队友,叫做许暖晴,同属白色天使小队。安晨今天把她带来,是想看看她会成为我们的守护者,还是成为我们的敌人。”   “是安晨的朋友啊?”女孩向着许暖晴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就好像她们并不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是自出生就相识的亲人,“很抱歉我的眼睛不能睁开,但我能够感觉到你肯定是位可爱的小姐。我叫楠叶冉冉,是安晨的未婚妻。”   短暂的沉默后,一句斩钉截铁的话语从小蘭的口中如标枪一般掷出:   “我们是敌人!”   “捏哈哈哈哈哈哈哈喔呵呵呵呵呵呵~~~~~~!!!”   随着夸张的大笑声,安晨第五次抱着肚子滚到了桌子底下。坐在安晨旁边的冉冉用袖子掩着嘴,淑女一样地笑着。对面的陈诺风则带着满脸毫不掩饰的笑意看着自己的妹妹,就连灵兽貔貅也一边露出两颗尖尖的剑齿一边开心地甩着尾巴,只有坐在安晨另一边的许暖晴涨红了小脸,像是一座刚刚喷发过的火山一般气哼哼地坐着。   “至于笑称那个样子吗?!”名为许暖晴的火山终于忍不住再次爆出了岩浆,而且矛头直指笑得最厉害的安晨,“谁让你们联合起来耍我的?!”   “我们可没联合起来哦!”安晨边从地上爬起来边喘着气说,“居然一句话就把小蘭骗成这样……冉冉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高深的开玩笑技巧的啊?捏嘻嘻嘻嘻嘻啊哈哈哈~~~~”   还没说完就又笑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那句话怎么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啊!”许暖晴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气鼓鼓地瞪着冉冉说道,“你长得那么漂亮,只要是个男人就一定会想要你做未婚妻的!再说安晨还那么色!”   抗议的安晨:“谁那么色了?!”   微笑的冉冉:“多谢你的夸奖。”   “我不是在说客套话!”许暖晴忍不住吐槽了回去,又接着追问道,“你和安晨真的没有那种关系吗?”   “这个倒不能说完全没有呢……”冉冉抿着嘴笑道,“从前哥哥和安晨哥哥还我将来要做谁的妻子而打起来过呢。”   “结果呢?”许暖晴的眼中顿时灌满了翻腾的醋意。   “安晨赢了。”冉冉的粉脸上泛起了一丝羞涩,“从那天起,我就是他的人了。”   “我不承认!!”爱妹如命的楠叶陈诺风在一旁咆哮起来,“那是这混蛋使诈!!!”   “谁让你的‘言灵’那么容易被破解的。”安晨一边嘻嘻笑着一边从凳子下面抽出一张小黑板,拿指甲在上面吱吱嘎嘎地挠着,陈诺风当即便大叫着“住手啊!不要啊!!”抱着脑袋在地上打起滚来。   “你就是用这么无耻的方法赢了这么漂亮的一个未婚妻啊?”许暖晴无语地看着滚地葫芦装的陈诺风,问。   “嗯。”安晨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点头。   “而且啊~~”冉冉仍唯恐天下不乱地往小蘭这个即将爆炸的核熔炉里添催化剂,“小时候安晨哥哥他经常背着哥哥偷看我洗澡,虽然我很害羞,但是想到他是我的未婚夫,所以也就只能由着他看了……”   正蹲在一边看陈诺风打滚的安晨突然感觉到屋内的温度徒然升高了几十度,就好像身边忽然间多出了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炬。意识到大事不妙的他刚想夺窗而逃,一束柔韧的冰蓝长发就毒蛇一般地卷上了他的咽喉,并且一下子勒地紧紧的。   在满头冷汗的安晨耳边,响起了小蘭如追魂摄魄的厉鬼般的声音:   “你·这·花·心·色·鬼!!!”   宁静的林间小屋中,突地爆出了一声刺耳的嚎叫,惊飞了栖息在枝头的雀鸟,震动了树屋的枝叶,恐怖的声波远远地扩散了开去,在整座森林中久久回荡:   “救命啊~~~~~~!!!!”   在树屋的最顶端,安晨找到了许暖晴。   她面朝着渐渐下沉的夕阳,抱着双腿坐在硕大的树冠上,斜照的夕阳拖长了她的影子,在她身后的树叶上投下了细碎的斑点。这种场景之下,就算是迟钝如安晨,也能感觉到小蘭的背影透出了落寞和寂寥。   安晨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道:“干嘛一个人到这里来啊?”   许暖晴气哼哼地扭过头去,不理他。   安晨掏出一根逗猫草在小蘭的脸前晃来晃去,“喂~~说话啊~~”   啪的一声脆响,逗猫草被小蘭一巴掌拍飞了出去。在小蘭瞪视着自己的双眼中,安晨看到了闪烁的泪光。   “呃……”安晨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我做什么了吗?怎么哭了?”   “我还想问你想要做什么呢!”许暖晴气冲冲地冲安晨吼道,“把我拉到这种地方来,就是想向我炫耀你有个漂亮未婚妻是不是?!”   “不是啦……”安晨愣了一下才辩解道,“未婚妻什么的,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啦,谁都没有当真的。”   “她可不一定没有当真哦!”许暖晴酸溜溜地哼道。   安晨轻轻地笑了,他带着这种旭风般的微笑,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何时开始就一直单恋着自己的女孩子,直到把小蘭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就在小蘭被他看得想要夺路而逃时,安晨忽然开口道:   “想听听我们以前的故事吗?”   许暖晴像猫一样地抬起头来,碰触到安晨的目光后又马上把头扭到了一边,顿了顿才说:“你要是非要说的话,听听也无妨。”   “那是鹰家还没有灭亡之前的事情了。”安晨望着西沉的斜阳,以平缓的口吻悠然说道,“当时鹰家和楠叶家同属超能力世家,两家从百年之前关系就很好,属于世代交好。我六岁那年就认识了陈诺风和冉冉,陈诺风比我大一点,冉冉则像个小妹妹一样,小时候的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如果不是鹰家灭亡的话,以我们两家的亲近程度,冉冉也许真的会成为我的未婚妻吧。”   “…………”许暖晴的脸立马又嘟了起来。   安晨看着许暖晴笑了笑,又说道:“由于出生于超能力世家,我们三个从出生就有超能力。我的能力就不用说了,陈诺风的‘言灵’则可以通过言语来控制一定范围内的物体,不过我们中最为不可思议的能力,还是冉冉。”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   “冉冉的能力,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变这个世界。”   由于所听到的信息过于惊愕,以至于许暖晴不禁张开了嘴巴,呆呆地看着说出这个情报的安晨,而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一点点痴呆。   安晨假装没有看到许暖晴的失态,转换了一下思路后向她问道:“你也注意到冉冉的眼睛了吧?”   “是的。”许暖晴点头道,“她的眼睛并不是失明,而是不能睁开,是吗?”   “是的,她的眼睛并不是因为身体上的原因无法睁开的。”安晨的脸上现出一丝哀伤,“冉冉的眼睛从出生起就紧紧地闭着,不论楠叶家走访了多少名医也找不到让她的眼睛睁开的方法。但是冉冉却有着我们谁都无法比拟的特殊能力——从小我和陈诺风就发现冉冉可以令事情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不管那个方向有多么的不合常理。不怕告诉你,十年前冉冉曾经让当时热播韩剧的女主角爱上了剧中一个收费品的路人甲,原因是她喜欢那个收费品的声音。还曾经让法国总统赤身裸体地爬上艾菲尔铁塔,嗯~差不多就是全国联合抵制家O福那会儿吧……”   说到这里,安晨的嘴角浮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似乎儿时的趣事稍稍冲淡了接下来所要谈及的沉重:“我们还发现,每当冉冉使用她的能力的时候,她的眼睛都会出现一丝罅隙。而在她使用能力之后,她的身体则会变得极其虚弱。我们本来以为这些发现可以成为帮作冉冉睁开眼睛的引子,可是还没等我们深入研究,鹰家就灭亡了……   “鹰家灭亡之后,我随小梅流亡到四川,并最终被宇文沧海队长收留。从此以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再见过陈诺风和冉冉,也没再听到他们的消息。而就在我以为我们三个缘尽于此时,陈诺风他却又找到了我。   “那是五年前的一天,当时我十一岁。那天我正在执行入队以来的第二个任务,本来出任务的我的行踪应该是极其隐秘的,可陈诺风这家伙却不知用什么方法找到了正在执行任务的我,并给我带来了一个令人无法相信的消息。”   安晨的脸上隐隐现出了悲愤之色,似乎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还令他愤怒无比:“他说楠叶家已经获知了冉冉超能力的根源,并且正在利用她的超能力为楠叶家谋取利益。”说到这里安晨顿了一顿,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未出口便先刺痛了他的心扉,“冉冉的超能力叫做‘烛龙’,就和其名字一样,是一种能够依据发动者的心愿随意改变这个世界的特殊能力。这个超能力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出现过的最为强大的能力,但是它也和所有的特殊能力一样,有着残酷的限制和代价……”   “其限制,是一生只能使用一次。其代价……”许暖晴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显然和安晨一样想起了三年宇文沧海队长去世时的情景,“是施术者的生命。”   “冉冉的‘烛龙’也一样,她的能力改变世界就像是神话中的烛龙睁开眼睛那么简单,可是人类毕竟不是神,在让世界依照自己的愿望进行变化的同时,冉冉也在一点点地消耗着自己的生命。这也是她为什么每次使用即便只使用一点点能力、即便只是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也要在床上修养好长一段时间的原因。”   许暖晴沉默了,这种时候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上天并不会仁慈到平白无故就将可与神相比拟的能力赐予凡人,所谓的超能力,必将伴随着非同寻常的代价,即便是像她和安晨这种普通的超能力者,在获得能力的同时也付出了痛苦的回忆作为代价。而拥有最强超能力的冉冉所付出的代价,则更像一个上天所开的恶劣的玩笑——如果改变这个世界需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话,那么这个没有自己存在的世界,对于改造者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在那个柔弱的身躯里,竟然承载着整个世界的命运吗?不知不觉间,许暖晴对于那个女孩的敌意,似乎像是覆于河面的薄冰一样融化了。   “陈诺风本来以为,在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之后,楠叶家就会着手封印冉冉的力量,从此使她摆脱病榻,过上普通女孩的生活。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楠叶家不但没有封印冉冉的能力,反而想尽办法利用她的力量,来为楠叶家获得更多的利益。那时楠叶家的风险投资生意之所以能够一帆风顺越做越大,靠得并不是英明的决策和过人的运气,而是完全依赖于楠叶冉冉使用‘烛龙’的能力改变市场走向,从而为楠叶家的产业获取最大的利益。   “但是,随着超能力的频繁使用,随着眼睛睁开的缝隙越来越大,冉冉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就在楠叶家的资产突破百亿的那一天,冉冉生了一场大病,差点要了她的性命。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陈诺风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家族一直以来利用自己的妹妹所做的勾当。   “他当然进行了激烈的抗争,为了自己最为珍视的妹妹,他发了疯一样地向家族的高层抗议。可是根本没有用,谁都没有理会他,谁都把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当成了耳旁风。”安晨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当时的他毕竟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更本就不懂得推动这个世界运转的就是利益。在他眼中比这个世界还要重要的妹妹,在那些大人眼中远不如他们将得的利益重要。最后,在走投无路之下,陈诺风用尽一切手段,找到了我。   “我永远忘不了陈诺风当时的样子,那简直就是一只被逼到悬崖的负伤野兽,如果我不帮他的话,他肯定会赌上自己的一切做出不得了的事情来。在听他讲述了事情的缘由后,我决定帮他把冉冉从楠叶家救出来。毕竟冉冉就像我的亲生妹妹一样,我决不允许有人为了肮脏的利益而损害她的生命。由于这件事牵扯到足以改变世界的超能力,所以为了保密,我们决定这件事只由我们两个来执行。在经过一番准备之后,我们也夜袭了楠叶家,并成功地将冉冉劫了出来。”   说到这里,安晨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楠叶家不愧是超能力世家,家族中不但超能力者众多而且能力五花八门,就算是当时我已经在小队中受过全面的超能力战斗训练也吃了不小的亏。身为战斗门外汉的陈诺风就更倒霉了,冲出楠叶家大门时他已是全身带伤,最后差点因失血过多挂掉。但他却一直紧紧地将冉冉抱在怀中,拼命地向着预定地点奔逃,直到他倒下为止。也正因此,他从那时起就成了我心目中究极妹控的代名词。”   许暖晴忽然回忆起一件往事:“那年你突然浑身是血地回到小队基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莫非就是因为这件事收的伤。”   安晨点了点头。   许暖晴气恼地叫了起来:“为什么救冉冉的时候不叫上我?当时的我就在你身边吧?!”   安晨只是看着她,抱歉地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许暖晴忽然醒悟到了:六年前的自己超能力还未稳定,就算是跟去了也只是拖后腿而已,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帮。想到这里,一股愧疚的心情从她的心底翻涌着升起,她黯然地低下头去。   “我们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那次的任务过于危险,当时的你又没有和超能力者战斗的经验。”安晨摸了摸小蘭的头发,安慰她道,“当我们到达九灵山之后,陈诺风就用他的超能力在山上展开了言灵封界,随后我们又成立了守护者这个组织。”   “守护者?”   “嗯,是发誓用尽此生来守护冉冉,并保守‘烛龙’的秘密,直到冉冉像个普通女孩那样过完她的一生。也可以说,我们的职责,就是要确保冉冉的眼睛在她有生之前永不睁开。陈诺风他自称守护者1号,而我就是守护者2号。”   许暖晴感觉自己的心灵被安晨话语中的悲伤深深震撼了——她从没想到,那个具备着世界一切美德的女孩竟有着如此哀伤的过往,因为背负着诸神恶意的恩赐,所以必须以自己柔弱的身躯来承担常人无法想像的磨难。就连像个普通的女孩一样生活下去的愿望,也必须在封印了自己的双眼,并且远离凡世、靠人守护的情况下才能勉强实现。在这彷如深海中响起的雷霆般的震撼下,早先她对冉冉所抱有的幼稚的敌意早已化为满心的愧疚,而十几分钟前还充斥在她内中的翻腾的醋意,则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于是,在安晨向她问出那句话之后,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小蘭,我问你,你愿意成为守护者吗?”   “是的,我愿意!”   誓言脱口而出,犹如掷出的标枪般一往无前,又如钢铁打造的盾牌般坚不可摧。   安晨欣慰地看着小蘭的眼睛,在那双如秋水般明澈的瞳孔中,他隐隐看到了当年自己许下誓言时的影子。   可是没过多久,小蘭坚定的眼神又软化了下来,继而化成了游移不定的眼波,似乎在她的心中,还有某个芥蒂尚未解开。在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弱弱地开口问道:“那么,你以后要娶冉冉么?”   听到小蘭不安的提问,安晨却笑了。然而他的笑容中没有意思的嘲弄,反而无比的坦然。他伸出手拍了拍小蘭因紧张而通红的脸颊,笑着说道:   “怎么可能呢?小笨蛋。从小时候开始,冉冉就是我的妹妹。这一点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温柔的夏风承载着安晨的话语,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送入许暖晴的耳朵。带着夏日暖意的轻风拂走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忧虑,并从她的心底带出了一抹最为诚挚的笑容。   那时有如夏日群花盛开般的、无比灿烂的笑颜。   树冠的枝叶激烈地摇动起来,那是娇小的身躯猛地扑进安晨怀中时的冲击所造成的震荡。   “我,最喜欢安晨了!!!”   藤之章·守护者   当安晨和许暖晴一起返回树屋时,发现楠叶陈诺风正在对着一只长尾巴小鸟说话。   “你是准备学习——(圣传中某天她妹妹的名字)还是准备Cos娜娜莉啊?大男人像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一样对着小鸟说话可是很恶……”他正准备嘲笑陈诺风两句,可是话刚说出一半一个本能的动作就替代了下面还未出口的半句话————   他的右手刷地拔出了鹰喙枪,闪烁着杀意的枪口只用了0.3秒就脱离了枪套的束缚,并指住了那只站在窗台上的长尾巴小鸟。   “言灵封界中不是只有守护者才能进入吗?为什么这只鸟身上却有生人的气息?”安晨话语中的调侃不见了,取代其位置的是刀刃般的冷冽,“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嘛嘛~别那么激动。”陈诺风伸开双手手掌向下压了压,好让安晨平静下来,“没提前告诉你是我不对,这位确实是守护者之一,所以才能进入言灵封界。”   “一只鸟?”安晨皱起眉头看着那只鸟,“让灵兽貔貅来当守护者也就算了,怎么连这种塞牙缝都不够的东西都收编进来了?它有什么超能力么?能自己变成烤鸡么?”   受到安晨的侮辱,那只小鸟噌地一下从窗台上蹿了起来,流星一般直袭安晨的鼻梁,却被安晨捏着尾巴毛按在了桌子上,并顺手从桌边操起一根烤鸡肉串专用的铁钎在它面前晃了晃,于是这只长尾巴鸟立马老实了。   “守护者并不是这只鸟。”直到安晨将那只鸟制服后,楠叶陈诺风才施施然地说道,“这是守护者4号的超能力,将自己意识的一部分分离并附著到其他生物身上,从而得到被俯身者的视野,其效果相当于一个远程摄像头。如果被附身的是鸟雀这种脑容量小的生物的话,还可以通过分离出去的意识控制其行动。守护者4号称这种超能力为‘远目’。”   “这能力简直就是个偷窥狂嘛!”安晨一边作出中肯的评价一边用铁钎在长尾巴鸟身上来回比划着,似乎在认真考虑从哪个部位穿进去比较合适,“你从哪儿挖来的人啊?可靠吗?”   “他原本是居住在九灵山山脚的隐居者,应该能够算上我的邻居。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可以说相当可靠吧。”随着这句暧昧不明的话语,陈诺风的脸上现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因为这家伙,疯狂的迷恋着冉冉。”   “哎?!”由于惊讶的冲击来得太过突兀,安晨手中的铁钎噌的一下失手从小鸟的翅膀羽毛间穿过,差点把它捅个对穿,小鸟被吓得死命在安晨手中挣扎起来,羽毛扑棱着掉了一地。   陈诺风的嘴脸慢慢地扭曲起来,两只手也像是在捏着仇敌的脖子似的用力在虚空中张合着,似乎宁愿把自己卡死也不愿承认接下来说出口的是实际发生过的事实:“鬼知道他是在哪里看到我妹妹的,可是某天这混蛋却穿破我布下的言灵封界闯进了我的家里,还口口声声地说说他自从见到冉冉的第一眼之后就对她朝思暮想寝食难安辗转反侧茶不思饭不想,半个月里掉了二十多斤……我管他瘦了多少斤的!就算他瘦成非洲难民那种样子又关我鸟事!可是正当我想要把他扫地出门的时候,这家伙竟又说他也是超能力者,而且在见到我妹妹之后,他总是按捺不住相思之苦,每天都用超能力把自己的视力附在动物身上来偷窥我妹妹!”说到这里陈诺风突然像是隐忍了数百年的活火山一样爆发了,其瞬间爆发出的音量之大吓得安晨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那家伙居然敢偷窥我妹妹?!!他居然敢偷窥我那冰清玉洁纤尘不染白玉无暇举世无双最最可爱的妹妹!!!要知道我这个当哥哥在八岁之后也再也没有看过冉冉洗澡啊!!!混蛋我突然发现为什么我当时没有杀了他啊?!!而且还容许他活到了现在?!!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杀了他!!一分钟、不,一秒钟都不能等!!!”   安晨赶紧拉出从桌下操起一把砍刀就要冲出去的陈诺风,安慰他道:“嘛~~不要那么生气啦~~妹妹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明白你做哥哥的心情,你就真诚地祝福他们吧……”   “我祝福个P啊?!!”陈诺风一个猛回头目呲欲裂地瞪了过来,其牛铃般的眼球上遍布的红丝吓得安晨当场一个哆嗦,“我的妹妹绝对不会让给任何人!!就算是你想娶我的妹妹也得入赘我家!何况他还是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臭小子!我没有当场拿柳条勒死他他就应该回祖坟上烧高香了。”   “啊呃……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你没有当场杀掉他捏?”安晨脸上流下一滴不知如何应对的汗,边举起双手抵挡喷射而来的唾沫子弹边问道。   “还不是因为冉冉。”陈诺风痛苦地扶住了额头,一副“女儿大了管不住了”的老父模样,“冉冉极力阻止我杀掉他,说付出真爱的人不应该因此而死。啊~我那宅心仁厚的妹妹~~虽然她对那臭小子一点好感都没有,但还是为他求了情。我的妹妹真是世界上最富有同情心的妹妹!!——当然也是最可爱最美丽最体贴最疼哥哥的妹妹!!!”   “你怎么知道冉冉对他没有好感的?”虽然已经受够了妹控之王的无差别妹控光波攻击,但安晨还是坚持不懈地追问道。   “她·亲·口·告·诉·我·的!!!”陈诺风的脸顿时扭曲成了发射TAMAMA冲击波时的K隆星二等兵的经典面孔,“他还说这辈子要嫁人的话只会嫁给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八抬大轿把我妹妹娶回家啊?啊不,是你什么时候准备八抬大轿把自己入赘到我们家啊?!你可别说你要像某人渣雀一样抛下好友的妹妹而去和某个从天而降的皇女风花雪月啊!!!”   “你到底又看哪部动画片看多了啊……?”安晨把陈诺风抓住自己领口的手拨开,并聪明地采取迂回路线绕过了面前妹控的问题:“我们正在说偷窥你妹妹那小子的事情呢,你妹妹求情之后你就把他放了啊?”   “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了这家伙!”陈诺风又换上了剥削佃农的封建地主的嘴脸,“因为这家伙的超能力同样是自然系的,所以我的言灵封界对他完全不起作用。所以我干脆把他吸收进了‘守护者’,让他用尽一生来守护冉冉,我要让他做我的狗、做我的仆人、做我的奴隶!等用完了再像破抹布一样地扔掉!捏哈哈哈哈哈~~~~~!!!”说到这里,他又摆出N年前某话题动画中腹黑王子的招牌动作,那三根手指扶住额头,仰天狂笑起来。   “我说你到底想中毒到什么时候啊?就算你家里只有一台古董D·V·D也不要光逮着几年前的动画片看啊!”安晨亦做出以掌击额的无力吐槽动作来显示自己的捏他并不比陈诺风懂得少,然后才说道,“那个人的来历你调查了么?一般人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这种深山老林跟你做邻居吧?”   “那当然了!凡是妄图接近冉冉的男人我都会把他祖父的小名都调查出来!”在夸下如此海口后陈诺风又接道,“这小子原本是某个财阀的独生子,本来在家里过着太子党的逍遥生活就挺好,但是这家伙不知道是叛逆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居然抛下遗产继承权跑到这里思考人生来了,真不明白这些有钱吃饱了撑着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最后,他以一个无奈的耸肩动作作为语句的结束。   安晨则用“你有资格说别人么?”的眼神瞟了他一眼,说:“那么,你对他做过测试了么?”   “嗯,上面那些话都是他在我的‘真言封界’中说的,确实没有虚假,从这一点上看他还是值得信任的。”说到这里,陈诺风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暧昧的回忆神色,“说起‘真言封界’,我倒想起十年前某人第一次进入‘真言封界’中所说的话了,实在是令人难忘的回忆啊~~~~”   “那种无聊的事情赶紧给我忘掉吧!”安晨顶着头上的三条黑线哼了一声,在话题还没跑进追忆篇之前赶紧将其扯了回来,“那么,那个守护着4号也要参加明天的行动么?”   “明天的行动,他的能力是必须的。”陈诺风露出沉思的表情说道,“具体情况明天开战术会议时我会详细说明,只是这次的任务非同寻常,任何可用的力量都必须借用。所以今天我用联络鸟叫他明天过来开会。你也知道由于我妹妹身体的缘故,言灵封界中是没有任何电波信号的,平时我们联络都要靠这些小家伙。”   “所以你才连鸟语都学会了么?”安晨嘴角撇出一丝不屑的笑,终于松开了按着小鸟的手,却仍不忘摇晃着铁钎对那小家伙威胁道,“该记的都记住了吧?明天给我起早了过来!还有下次别用这种看起来很好吃的动物传话了,我可是一点也不介意把它做成鸡肉串的。”   从鸡肉串爱好者手中捡回一条命的长尾巴小鸟无比怨毒地瞪了安晨一眼,扑闪着翅膀从窗户飞走了,临走前却还不忘在安晨面前的窗台上留下一泡鸟屎。   “……我真的应该为今天的晚饭加道菜的。”   和这个隐含着愤怒的语句一同响起的,还有安晨脑门上青筋炸开的清脆啪唧声。   陈诺风发出呵呵的几声怪笑,转身便要离去,可是在出门之前,安晨却突然叫住了他:   “你也该和我说明叫我们来这里的理由了吧?而且还专门嘱咐我把可能发展为‘守护者’的人选也带来,如果不是相当棘手的事情的话,你是不会这么大动干戈的。”顿了一顿后,安晨的语调徒地低沉起来,“莫非……是和八咫家有关?”   “有那么一点关系,但要说关键的话,却又算不上。总而言之,明天我就会想你说明一切。”陈诺风终究还是卖了个关子,说完之后便朝他们挥了挥手,径直走出了房间。   是夜,安晨的房间。   安晨独坐窗前,正用他那套从不离身的袖珍塔罗牌做着占卜。虽说一提起占卜人们首先想到的几乎都是妖艳又神秘的强气御姐,或是发明出自成一派的扑克牌占卜法的孪生妹妹,但是无法否认的是,安晨和上文中提到的强气御姐以及孪生妹妹一样,都喜欢没事就拿着一副塔罗牌玩占卜,而且对于塔罗牌占卜术相当的有心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换成任何人从八岁起就一直在摆弄同一幅塔罗牌的话,不管他/她是否情愿,都会在潜移默化下成为塔罗牌占卜高手的。   晦暗的灯光下,安晨一语不发地盯着桌上的圣杯牌型,从他紧蹙的眉头可以看出,这副牌型预示出的未来并不是多么乐观。   就在安晨绞尽脑汁对这幅牌型做出多方面解释时,房间的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了,小蘭走了进来。   安晨本来以为许暖晴如果半夜到访的话肯定会穿着一袭睡衣怀里抱着枕头脸上泛着红晕嘴里害羞地说着“学长,人家睡不着~~”,可惜看到小蘭的第一眼安晨脑海中关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经典爱情漫画的YY就宣告破灭了——走进门来的许暖晴穿着从冉冉处借来的便装,乌黑的头发还用翠绿的藤条辫成了麻花辫,让人一眼之下不由得生出“这是哪里来的村姑啊?”的念头,两眼之后则会由衷地感慨“不愧是乡下地方啊~~~”   而此时,安晨的思想正在从“这是哪里来的村姑啊?”转换为“不愧是乡下地方啊~~”的过程中,而他脸上的表情,则显然出卖了他内心了想法。   “那个……这身打扮很俗气么?”许暖晴垂下眼睛,扯起衣袖,略显忐忑地询问道,“这是我从冉冉那里借来的,我看她穿起来很好看,所以也想穿穿看。”   你会觉得冉冉穿起来好看那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极品美女吧?——虽然心里在如此吐着槽,安晨的嘴上还是滴水不漏地说道:“你穿起来很好看呢,很有原生态的味道。”   “是吗?谢谢!”小蘭的脸上顿时绽开了一个开心的笑容——虽然她压根没有理解原生态是什么意思。   “那么,你来我这儿有什么事情么?”安晨习惯性的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面带猥琐(?)的笑容问道,“半夜里闯进未婚男子的卧室,如果不能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可要小心你今晚没法全身而退哦!”   “不行啦!这种事情在结婚之前是不允许的啦!唔~~最早也要订婚之后才行啦!”面对安晨老不正经的威胁,小蘭却无比正经地回答起来,弄得开玩笑的安晨自个儿尴尬了起来。在认真说完好孩子应该遵守的约定事项后,许暖晴又浅浅一笑,对安晨说道:“再说了,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么?我怕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会寂寞啦!”   “那倒不用担心。”安晨却毫不给面子地把小蘭的关心反弹了回去,“我身边只要有我的枪就能过一辈子。”   被噎词的小蘭立马鼓起了包子脸,在狠狠瞪了不解风情的安晨一眼后,她注意到了桌子上摆成圣杯形状的塔罗牌,于是又问道:“你在占卜么?”   “对呀。”   “占卜的什么?”许暖晴饶有兴趣地睁大了眼睛,“莫非是……最近的恋爱运?”   “是关于明天的行动。”安晨依旧对许暖晴那四处发散的兴奋孢子展开了免疫力场,淡然回答。   “那么,结果怎么样呢?”   “嗯,我正在试图将它解释成一个好的预兆。”安晨带着一丝苦笑看着摊开的牌型,说。   “连这个都能被你解释成好的预兆么?”许暖晴指着牌型一角的“死神”问。她虽然对塔罗牌不甚了解,但起码能认出大阿尔卡特中的这张牌面。   “就算是‘死神’,从你那个角度看的话也是预兆着好事哦!”安晨饶有深意地回了他一句,随后忽然低沉了声线,说道:“不过,比起明天的行动来,我更在意什么时候才能从这副牌中寻找到那个人所留给我的信息。”   看到安晨的双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和忿郁,小蘭的话语中也不禁加入了一丝忧虑:“羽,你果然还是……”   “是啊。”安晨强自压下胸中升起的愤怒之炎,以寒冷如冰的语气森然说道,“不论历经多少日夜,也无法洗去我心中对他的憎恨。我想要问他的事情像山一样多,他却哼也不哼一声地就给我人间蒸发,仅仅留给了我这么一副强气御姐和孪生妹妹才喜欢玩的东西。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解开他留在这幅塔罗牌中的信息,不管天涯海角也要抓住这个天杀的混蛋,然后把这些年来在我心中盘桓不休的问题,一股脑地全部向他问个明白!”   最后一句话如同誓言般从他的齿逢中挤出,像是被撕碎的冰雾一样在小蘭的面前飘散开去,透着令人冻彻心肺的寒冷杀意:   “在那之前,我绝对不会原谅他———我的父亲!!!”   第二天一大早,安晨就见到了守护着4号。   而且在见到本人以前,安晨就先见识到了他的嗓门和脑残。就在他刚刚睡醒正在对着镜子打领带的时候,一句拖长了足足有十里地的“冉冉妹妹————————”像是奔驰于山峦间的劲风一样由远而近地疾掠而过,并好不停歇地径直奔进了安晨他们所住的树屋中,其声音之洪亮出现之突兀奔袭之迅速吓得安晨差点失手用领带把自己勒死。而且这个仿佛黑塔利亚现身三次元般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魔力,使得安晨在听到它的第一瞬间就生出了一种发射性的冲动————好想把这个声音的主人扔出去。   安晨并没有自己动手把这个想法付诸实现,并不是他碍于礼貌克制住了,而是有人在他动手之前就替他代劳了。   随着“啊——————!!!”的一声拖长了尾音的惨叫,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被楠叶陈诺风一脚踢出了树屋的大门。   于是在隔了十分钟后,安晨对这个人的认识才从声音进展到了形象。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安晨很难相信刚才那个能让整个山脉充满回声的嘹亮嗓门是眼前这个人发出的。因为相比起那个雷公般的嗓子来,这个人实在是太瘦弱了一点——不但顶着一张人畜无伤的娃娃脸,鼻梁还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再加上此刻他正低眉顺眼正襟危坐地遵听陈诺风的教诲(说直白点就是被骂个狗血淋头),使得安晨脑海中不由得自行蹦出了“弱气受”这个奇怪的名词来。但是,当他抬起头来,让安晨看到他那双眼睛后,安晨心目中对于他的形容词就立马由“弱气受”变成了“年下攻”。   因为,这个人的年纪虽然比安晨和陈诺风要小,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燃烧着令所有人都自愧不如的热情之火,仿佛在下一秒他就会说出“一把将太阳攥在手心,还能无惧其灼热,那就是我卡米那大爷!”这种热血到能把人的灵魂都点燃的台词来。正是因为这双眼睛中包含着如此沸腾的热情,以至于安晨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不由得生出了“今天真是好热啊!”的错觉。   然而那人只是用那双热情的眼睛和安晨对视了一秒,就立刻把视线转到了陈诺风的身上,并伴随着一声火山爆发式的狂热呼唤:   “大舅子!我想死你了!!!”   “谁是你大舅子?!!”陈诺风一脚踹翻这个自行倒贴过来的便宜妹夫,又顺势一把扯住他的领子吼道,“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喊我大舅子!!还有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想把冉冉吓出病来是不是?!!”   “我错了,大舅子!”热情少年立马以最诚挚的猛虎落地式道歉,随后又蹭地蹿了起来,以即将朝见圣主般的激动语气对陈诺风说道:“冉冉呢?我想赶快见到她!这段时间我是多么思念她啊!为了这次见面我专程弄来了火鼠裘和东海的镇海宝玉,不过(哔————)实在是太难入手了所以还没搞到……”   “就算你把《竹取物语》中的五件神宝全部拿来我也不会把妹妹嫁给你的!”陈诺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又极不情愿地朝身后的房间指了指,“特许你和冉冉见面,不过只有十分钟!”   “我爱你!大舅子!”这位热情少年居然兴奋地跳起来在陈诺风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不等陈诺风挥舞过来的拳头砸上他的面门,他就一阵风似地冲进了冉冉的房间,只剩下门框上的门帘还在兀自翻卷不休。   “他看起来很喜欢你呢。”安晨盯着陈诺风那因为被男人亲到而变得通红的脸颊,打趣道。   “这种喜欢我八辈子都不想要!”陈诺风使劲拿手帕擦着被亲过的部位,忿忿地道。   “他就是守护着4号?”   “是的,他叫桦叶。虽然名字像个书生,但是你也看到了,这个人整个就是一马鹿野郎。”   “用日本词汇的话会有读者看不明白的。”安晨好心提醒了他一句,又说道,“不过见到他之后,我总算确认了一件事。”   “什么?”   “他对冉冉的狂热程度,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安晨看着陈诺风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   “……就是这一点才令我极度不爽啊!”陈诺风挥舞着双手,像是想要向全世界宣布一般大叫道,“要论对冉冉的爱,我绝对是世上第一!!!”   “好好~~我也确认你是个举世无双的妹控了……”安晨拍了拍陈诺风的肩膀,无可奈何的说道。随后又不经意地蹙起眉头,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说道:   “只是……希望这份狂热到头来不会变成伤害冉冉的利刃就好。”   “你们在吵什么呢?”   随着这个略带责备的声音,姗姗来迟的许暖晴终于推开房门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一副刚刚睡醒的表情:“你们大清早的干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已经快要中午了好不好啊?小姐~~”安晨指了指门外院子中立着的日冕说道,并随口提醒了一句,“你嘴角还有口水的痕迹呢。”   “啊!”许暖晴捂着嘴轻叫了一声,脸上随即腾起两片羞红的云霞,转身跑回房间补妆去了。   在一系列的骚乱之后,陈诺风、冉冉、安晨、许暖晴四个人连同一只灵兽貔貅终于能够心平气和(起码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坐在圆桌前开守护着会议了。而直到此时,被叫做桦叶的热血少年才注意到安晨和许暖晴的存在。   “是冉冉的朋友吗?真是失敬,我是冉冉的未婚夫桦叶。”在听了陈诺风的介绍后,此少年立刻谦恭有礼地问候道,可是话还没说完就惹得旁边的陈诺风发出了“谁承认你是冉冉的未婚夫了?!!”的怒吼。   “未婚夫?”许暖晴略显狡黠地把眼珠转向安晨这边,“可是我听说这位才是冉冉的未婚夫啊。”   “对呀。”冉冉的脸上显出一丝含蓄的羞涩,坦然承认道,“我在八岁那年就已经成为安晨的未婚妻了。”   然后安晨、陈诺风和许暖晴三人就亲眼见识到了一个热血少年是怎样瞬间石化的——而且还是燃烧成白色灰烬后又凝固成石灰石的那种石化效果。   半分钟后,石雕少年又突然像是被雷劈到一般猛然觉醒,奋力摇掉了石化后残留在身上的白色石膏,一双翻涌着熊熊怒火的眼睛像是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一样狠狠瞪着一副无辜样的安晨,随后,安晨便遭受到了迎面而来的犹如毒刺导弹般的誓言攻击:   “我们是敌人!!!”   在那一刻,安晨终于在这个世上找到了和许暖晴处于同等层次的人。   “我说啊…………”楠叶陈诺风无奈的声音此时才插了进来,打断了桦叶和安晨之间一边倒的僵持状态,“我今天叫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尤其是桦叶你!如果再不闭上嘴老老实实坐着的话就给我滚回你山脚的小屋去!”   “是!大舅子!我洗耳恭听!!”桦叶立刻以最端正的姿势坐好,那样子活像是渴望得到大红花的小学生。   在看到周围都安静下来之后,陈诺风终于正式开始了今天的会议。   “那么,首先欢迎许暖晴小姐加入‘守护者’组织,成为守护者5号。”在吧唧吧唧鼓了几下掌后,陈诺风又补充道,“等会议结束后我会为你颁发守护者徽章,纯手工雕刻,不经任何机械打造!而且是我亲手雕刻的,收藏价值满点哦!”   “守护者还有徽章么?我怎么没见你戴过?”许暖晴压低了声音问安晨。   “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除非用枪顶住我的脑袋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戴的!”安晨亦悄声回答道。   “这次我把大家聚集起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大家。”那边陈诺风已经自顾自地开始了会议说明,“本来这件事情不必劳烦大家的力量的,但是经我多方调查之后发现,这件事情远不如我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所以才今天才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希望你们都能为冉冉奉献出自己的力量,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美丽最温柔最体贴的人——我的妹妹!赴汤蹈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最后几个词几乎是和着要将会场点燃的气势喷发而出的,但却只是遭到了安晨和许暖晴的异样眼神。   许暖晴(悄声对安晨):“这人向来说话都是这么不经大脑的么?”   安晨(捂住嘴巴):“只在说到有关他妹妹的时候才会这样。”   “是!老大!!!”坐在安晨对面的桦叶却表现出了与他们两个截然相反的狂热,带着无与伦比的热情振臂高呼道。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要劳动到守护者全体出动啊?”安晨不得不打断了那两个无差别放射狂热电波的生物,出声问道。   “嗯……你应该知道,因为冉冉身体的原因,在九灵山‘言灵封界’的范围中,是没有任何电波信号的。”陈诺风却没有直接回答安晨的问题,反而迂回着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啊,我知道啊!”   “冉冉的身体很弱,就算是一点点的强磁波也会让她头疼上好几天,所以我在‘言灵封界’中设下了过滤所有电波的‘言符’。所幸九灵山本来就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一般的信号也到不了这里,过滤电波的‘言符’几乎都没有发动过。可是就在一个星期前,封界中的电波‘言符’突然发动,并且以急速的频率闪动。一般来说,只有附近出现了某个强力的电波发射源,才会使得电波‘言符’发动得如此频繁。而就在电波‘言符’发动的同时,冉冉也出现了强烈的不适感,病得连当天的晚饭都没有吃!!”   在座者的视线立马全部集中到了冉冉的身上,被众人目光聚焦的冉冉粉脸微微一红,说:“其实没有那么夸张啦,只是头有一点点痛而已,躺了一会儿就好了。”   “那就已经是很大件的事情了!!!”陈诺风激动地抢断道,“居然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发射强磁波信号,还把我的宝贝妹妹弄得吃不下饭!这已经是死罪了!当晚我就根据电波言符指示的方向一路摸了过去,结果居然在后山的山脚下找到了一个信号基站!!!”   “信号基站?渣动的第四代通讯基站都建到这地方来了?”安晨想起前段时间某个渣动的广告号称拥有自主产权的第四点通讯网络连东非大裂谷的底部都能收到信号,不由得摇了摇头。   真有那么厉害的话,不如先改善一下电梯里和地下停车场中接收不到信号的问题吧。   “我本来也以为那是渣动或联渣的信号基站,当时就想顺手把它炸掉了事。可是就在快要动手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那个信号基站有些古怪。”   “古怪?”安晨的脸上露出了好笑的神情,“难道你要说那个信号基站其实是鬼屋不成?”   “不,我说的古怪,是因为我突然想起,原本在这个地方,有着一户人家,而且那户人家还是大名鼎鼎的超能力世家。可是在那天晚上,这户人家却忽然连屋子带住户都消失不见了,而在原本立着宅子的地方,出现了那个信号基站。”这句话被陈诺风用讲鬼故事的语气飘飘忽忽地说出,其中混着的丝丝冷风令得室内的温度好像瞬间下降了十几度,胆小的许暖晴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安晨拍了拍许暖晴的头,示意她不用怕,然后向陈诺风询问道:“你说那是户超能力世家?那么是哪一家呢?”   “八咫家。”   “八咫家?”发出反问的刚才还抖个不停的许暖晴,她依然记得昨天傍晚时分从安晨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   “嗯,八咫家确实是大名鼎鼎的超能力世家,而且,也是大名鼎鼎的犯罪组织。”安晨负起责任解说道,“八咫家的人几乎都拥有操纵光线的超能力,比如说将身边的光线折射从而造成隐身的效果,或是令光线聚焦使得某个点瞬间着火。前几年八咫家利用自身的超能力犯下了不少大案,几乎成了人尽皆知的家族犯罪团伙。不过也正因此,在三年前国际超能力部队(ESPA)的一次大规模清剿行动中,八咫家被整个连根拔起,据当时小队获得情报,在那次清剿中八咫家被屠灭九十六口,一夜间被灭了族。”说到这里安晨吸了一口气,以不满的眼神看了陈诺风一眼,“不过,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是的,八咫家并没有灭族。”陈诺风接过安晨的话题和抱怨,说道,“这个家族残存的人口集体迁移到了九灵山的山脚,利用这里偏僻的地势来躲避ESPA的追杀。他们的住宅平日里被名为‘八咫镜’的超能力覆盖,用以折射光线达到隐身的目的。但是这种伎俩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在他们搬到九灵山的第一天我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并且时刻以言灵封界监视着他们的行动。不过这个家族在搬家之后显然安份了许多,所以我们一直也都相安无事。”   “我早就提醒过他挨着这么一位危险的邻居迟早是要出事的!”安晨不满地哼了一声,“八咫家在世界范围内犯下的案子不计其数,其中更不乏杀人放火抢财劫色之类的重大罪行,不管是对其施行多么严厉的惩罚都不为过!可是这家伙却放任这个家族的残存势力在自家旁边休养生息!既不自己动手清剿也不报告给ESPA,就连我想亲自动手也被他给拦了下来,这样的话早晚有一天是会养虎为患的!要知道超能力者只要尝到了用超能力犯罪的甜头,不到自身灭亡那一刻就绝对不会收手的!”   “这一点是你误会我哥哥了!”突然出生辩解的居然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冉冉,“一开始哥哥也是想趁着八咫家立足未稳的时候将它一口气铲除掉,是我阻止了哥哥。我觉得八咫家既然选择躲藏在这里,一定是希望洗心革面从此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他们家族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要是再对剩下的这些人赶尽杀绝的话就太可怜了!所以我拜托哥哥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件事只是冉冉在任性,安晨哥哥你就不要再责怪哥哥了!”   “冉冉……你……你真是史上最温柔最贤惠最体贴哥哥的好妹妹了!!”那边被妹妹袒护的陈诺风早已感动得泣不成声了。   “虽然有爱心是好事,但要是哪天八咫家重出江湖的时候和他们挨得这么近的你们家岂不是要第一个倒霉?”安晨皱了皱眉,不情愿地反问道。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哥哥和安晨哥哥肯定会保护我的!”冉冉向着安晨展露出一个令人心弦为之一颤的甜美笑容,无比信任地说道。   “还有我!还有我!!到时候我会第一个冲过来的!!!”被无视的桦叶赶紧在旁边蹦着叫了起来。   安晨无奈地笑了笑,不得不接受了自己被冉冉说服了这个事实。   “安晨,你的担心已经是多余的了。”刚才还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的陈诺风此刻又恢复了常态,更以低沉压抑的语气向在座众人说出了惊人的事实,“因为,八咫家已经灭亡了。”   “什么?!”脸上顿时变了颜色的是安晨。   “啊!”捂着嘴惊呼出声的是冉冉。   “???”没什么感想只是感觉到好奇的是许暖晴。   “……”保持着绅士般的沉默的是灵兽貔貅。   “#%¥×@*O(>_<)O!!!……”被作者屏蔽了言论的是热血青年桦叶。   “怎么灭亡的?”安晨立刻追问道。   “具体情况不清楚,只是在我调查那个信号基站的时候,确信了八咫家已经灭亡了这件事情。”陈诺风穆然复述起当时的情况,“在对那个信号基站进行调查的时候,我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于是我放出了探索言符,对那一片的土地进行了彻底搜查,结果发现,在信号基站附近的土壤中,浸透了某种生物的血液。我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于是取回了一点土壤样本回来化验,结果化验的结果显示,那是人类的血!”   “而当时住在那里的八咫家又无缘无故忽然消失,所以你就推断那是八咫家的血。”安晨帮组陈诺风说出了他的推理。   “并不是单纯的猜测。因为八咫家是曾被ESPA剿灭的犯罪组织,所以在ESPA的犯罪档案中留有八咫家的血液样本。我们都知道,超能力世家的血型会呈现出某种共通点,只要对比这些共同点,就能确定一个超能力者属于哪个超能力世家。而在将我手中的血液样本和八咫家档案中的血液样本对比之后,我的猜测变成了事实——浸透了那片土地的血液,正是原本生活于其上的八咫家的血!”   “哦~~原来如此……”安晨赞许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注意到一件事,于是问道:“亏你能从ESPA的犯罪资料库中调出八咫家的档案呢!我倒不知道你认识这么厉害的黑客呢!”   “那个人你也认识啊!”陈诺风用奇怪的表情看着安晨,“就是Nemo啊!”   “你居然认识Nemo!?”安晨大惊失色。   “以前见过几次面,虽然谈不上很熟悉,但我一拜托他帮忙他就一口答应了,实在是个很热心的人呢~~”陈诺风笑着说道,随即又反问道,“我没给你说过我认识他么?”   “从来没有!”   “哦,那就是忘了吧。”   安晨:“…………”   “除去这个不谈,还有一件事令我很在意。”陈诺风把满脸吐槽表情的安晨扔到一边,继续说道,“那就是那个信号基站的用途。我相信没有哪个公司会为了建立一个普通的信号基站而特意把一个超能力家族屠杀殆尽——要知道就算是十年前房地产最火的那段时间在所谓的黄金地皮也没有发生这种事情,何况九灵山又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渣动和联渣更是没有当年房地产商官商勾结杀人不眨眼的气势。所以这个信号基站绝对不是等闲用途!于是我用特殊的封界言符截取了一段这个信号基站发出电波,寄给了白色天使小队中的安晨,让他帮我研究一下这束电波究竟有什么蹊跷。”   “我在收到这段波束后,就让司空竹对其进行了彻底的解析。”安晨接过话头说道,“结果显示,那是一束中微子波束,发射方向大致是南三角座方位,波束的内容则极为简单——只是在单纯重复着地球的宇宙坐标。”   “也就是说……”许暖晴的粉脸渐渐变了颜色,“那是一束导航电波!”   “是的。”安晨的面色亦阴沉起来,“一般中微子波束都是用来为星际飞船导航的,但是在所有记录在案的外星组织中,没有一个曾把导航站设立在九灵山附近。”   “外星人?就是那种脑袋大大的手指常常的东西么?”从来没和外星人打过交道的桦叶不禁问出了常识性的白痴问题,可是还不等他把问题问完陈诺风就用更大的音量把他盖过了:   “这件事情,牵扯到外星人了吗?”   “现在还不能肯定,如果真的牵扯到未知的外星人的话就麻烦了。”安晨用手指抵住下巴沉吟了一会儿,随即又抬起头来,带着把人看穿的微笑对陈诺风说道,“如果这件事牵扯到外星人的话,你会因此就放弃炸毁那座信号基站么?”   “怎么可能?!”陈诺风刷地竖起中指,大声咆哮道,“我管他是外星人、未来人还是超能力者!只要损害到我宝贝妹妹的健康和幸福的,就统统得死!!!” 正文 夜之章·追迹   时辰将至。   那个行动,终于也要开始了。   他对于那个行动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即便知道那是蚩尤策划已久的、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庞大计划的第一步,他也对其没有什么兴趣。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他动容的,只有那个人的行踪。除此之外,世间的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是无聊的琐事。   但是,即使没有兴趣,他也会帮蚩尤干好这件事情。   因为他是他的眼睛,是他用来寻找那个人的不可或缺的眼睛。   所以他会为他清楚前路上的所有障碍。不管他想要得到什么,他都会为他夺取;不管他想要毁灭什么,他都会为他抹除。   他是他的眼睛,而他,是他的枪与刃。   一直都是这样的,直到他为他找到那个人为止,这种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   对于他的野心、他的目的,他并没有兴趣。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为他扫清前路的障碍后,他就会帮助他找到那个人。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他才会帮他做事,所以他才会参与这个所谓的伟大计划的第一步。对于改变世界什么的,他并没有兴趣。他只要知道,这是为了找到那个人这个最终目的所必须达成的前提条件就足够了。   他会参与这次行动,并且会完成自己的任务。不是为了别人,更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那个目的而已。   不过,如果在行动的过程中能够杀人就好了。蚩尤是这样答应他的,除目标之外,其他人他想杀多少都可以。   在那个将他整个淹没的漆黑空间中,他的嘴角逸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笑。   时间到了。   没指的黑暗中并没有钟表之类的计时器可供参考,但他却能够清楚地感知到现在的时刻,甚至能够将其精确到十分之一秒。他并不需要手表之类的累赘物品,他自己就是最精准的时钟,同时也是最方便有效的杀人工具。   不过,纵使他的肉体已经变成了一件超越了常理的杀人利器,但在杀人的时候,他还是需要用到武器。   因为,世间还存在着一些超出了常理的人类。比如说,上次遇到了那个超能力世家。   那些操纵光线的小花招确实是很棘手的能力,如果没有武器的话,估计清理起来也不会那么顺利。   不经意间,他的手指碰到了他的武器。   魑魅·魍魉。   那是他所选择的,自认为最有效的杀人武器。   手指在枪刃的躯体上滑过,表皮上的神经末梢忠实地传达回了所得的信息——光滑、冰冷、锐利,每一丝纹理都透着恶魔般的杀意,每一寸材质都浸透了敌人的鲜血。这是枪与刃完美结合所诞生的艺术品,这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杀戮才会衍生出的嗜血凶器。   希望今天,仍然能够饱饮鲜血。   带着这个微弱的愿望,他踏出了自己的房间。   门外的光线亮得有些刺眼,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前的那两个人。   执行者1号,以及他的女仆。   他们正在看着他,而他也对他们报以漠然的目光。   他讨厌执行者1号,因为在他的身上,他找不到丝毫破绽。在组织中,他有自信能在出手的第一招内杀掉任何一个执行者,却唯独没有自信可以杀掉他。   他讨厌自己杀不掉的人,虽然这种人在世间寥寥无几。   “白泽。”不带任何感情的声线道出了执行者1号的代号。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就像是冰雪的粉尘所堆成的沙漠,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少年的喉间,“为什么你在这里?”   “蚩尤叫我来的。”白泽笑了笑,说道。他的笑容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却又像是包含着无尽的信息,“澪组有临时任务,我代替他们和你一起去。”   他的目光落在白泽的脸上,盯着他那双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睛。在夔鬼那利刃般的目光注视下,白泽却甘之如饴,反而还向他露出了一个悠然的微笑。   目光收回,脚步迈出,暗夜的夔鬼与雪白的圣兽擦身而过。   “随你便。”   入夜时分,九灵山山脚。   仿佛老天在刻意帮忙一般,行动这天月黑风高黯然无星,就算是最老实本分的人碰到这种天气也会忍不住做出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来,尤其现在正在行动的这一群人平时就不怎么遵纪守法。   安晨他们已经在没膝深的长草中蹲了半个小时,盛夏的蚊虫像是闻到了鲜血的气息,围着他们不停地吵闹,即使是将手机里的电子驱蚊程序开到最大也赶不走这些顽固又犯人的家伙。但是现在他们必须忍耐,因为在经过上午那次作战会议后,每个人都认识到这次的对手绝不简单,如果不打起全部的精神做好万全的准备一定会像八咫家那样死得不明不白。所以这次行动,守护者全体出动,只留下貔貅在家里保护冉冉,安晨、陈诺风、许暖晴、桦叶四人则从傍晚就开始了紧张的前期准备工作。   桦叶用超能力“远目”将视力叠加在十只不起眼的小动物身上,对山脚的信号基站做了全方位侦查——最终确认那是一个自动运行的基站里面连个鬼影子没有。但即便如此陈诺风仍抱着“就算没有鬼影子形态的外星人也一定有其他形态的外星人在里面为了冉冉的安全绝对要把这次行动做到尽善尽美”的思想一丝不苟地做着战前准备——先是放出无数的侦查言符把信号基站附近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地下洞穴中老鼠一家今天吃什么晚饭都逃不过他的法眼,然后又以里三层外三层的封界箴言把信号基站所在的空间变成了半永久式言灵封界。经过这一系列繁杂的设置,陈诺风终于在在开战前便完全夺取了此处地利,将信号基站及其周围的空间划入了他个人的势力范围之内。   所以,也无怪乎当陈诺风兴致勃勃地跑回来向等候在草丛中的守护者们宣布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了的时候,安晨他们一个个呵欠连天满脸不耐烦了。   不过,即便陈诺风不辞劳苦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做完了所有的准备工作,最后压轴登场的还是安晨——以及他手中的特制爆弹。   “这是我让司空竹特制的热辐射弹,使用了特殊的雾化高燃气体和辐射引爆方式,其内置的辐射波动装置能够在起爆后0.1秒的时间内对散播在方圆一百米范围内的气体炸药进行辐射共振,从而产生普通炸弹所不可能达到的瞬间大范围高热。这种炸弹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固定其爆炸范围,在气体炸弹所产生的瞬间高热下,一百米的范围内任何物质都会被熔解殆尽,而在一百米的范围之外,连花花草草都不会受到影响……”   “打住吧打住吧,你就算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买这玩意儿的!”身为科技盲的陈诺风赶紧打断了安晨从司空竹处现学现卖的电视购物说辞,用直白的语言问道,“你就告诉我这东西能不能把那个信号基站给炸飞吧。”   “不但能炸飞,还能炸得连灰都不剩下。”安晨竖起大拇指向他打包票。   “很好,那么把它炸成灰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陈诺风顺水推舟地把跑腿的活塞给了安晨,并且不等他抗议便发动自身的超能力“言灵”,说出了一连串的权限符文:   “赐予眼前之人通行之利,使其在吾之领域中畅通无阻!”   “干嘛是我一个人去啊?不是说好了四个人一起冲进去的吗?!”被贴上了爆破手标签的安晨冲着陈诺风大吼起来。   “里面连个鬼都没有去那么多人干什么?我们会留在外面给你望风的。再说那种高科技的花哨炸弹不是只有你会用么?”陈诺风拍着安晨的肩膀,任重而道远地说道。   “…………”安晨当场噎词了。   当安晨心不甘情不愿地拿着炸弹步出隐蔽所时,又听到陈诺风在身后小声叮嘱道:“要是发现奇怪的异种生物或者凶恶的外形怪兽的话一定要叫我们支援哦!千万不要自己逞强哦!”   安晨顿时生出了自己被当成冤大头的感觉。   三分钟后,当那朵绚丽而巨大的火之火在原本寂静的大山中灿然盛开时,已经撤离到安全场所的安晨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迷惑。   安装炸弹的过程顺畅无比,从进入信号基站、到达最佳爆破点,到安放炸弹、撤离危险区域,直到最后的引爆,这一系列的流程没有收到一丁点的阻碍,安晨几乎是以一个爆破手的标准化作业流程完成这次爆破行动的。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心中的疑窦才会像那朵盛开地火之花般一下子燃到了最高点。   太顺利了,一切都太顺利了!他可是抱着要和不计其数的外星人为敌、或者身陷重重机关险境的心理准备才来的,甚至连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突破敌人的重重包围于千钧一发之际完成任务后的胜利感言都想好了,可是这次行动的顺利程度却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不但没有他所想像的守备大军和《异次元杀阵》中那样诡异的机关,甚至连外形导航站中最寻常的自动防御系统也没有配备,一路上顺畅得让他有点胆寒——所有的证据都显示这是一座完全不设防的信号基站,莫非他们真的高估了这座建筑的重要性?它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重要,以至于架设它的人连最起码的防御系统也不屑于给它配备?   不,这不可能!这座信号基站最诡异的地方不在于它向外太空发射的导航电波,而在于它是在屠杀了原居于此处的八咫一家,并在浸透了八咫家一族血液的土地上建起来的。要知道纵使是科技装备比地球高出几个世纪的外星人,想要将一个超能力世家屠戮殆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在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夺取此地并将信号基站盖起来之后,为什么又要把它完全不设防地扔在这里?或者说,这座信号基站原本拥有武装,却又因为某些事情而解除了武装。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解除了它的武装的人又想拿它来干什么?难道说,这个信号基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但如果是陷阱的话,这个陷阱的目标是谁?设置这样一个陷阱又有什么目的?   正当安晨皱紧眉头独自一人做着《可爱的小册子》中所特有的高强度思考并越想越意识到事情的诡异程度时,楠叶陈诺风和桦叶却带着一脸轻松的傻笑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像捧哈达一样捧着一条毛巾的许暖晴。   “干得很不错嘛!那么大一个家伙嘭的一下子就没了……”陈诺风像把事情全部推给下属自己乐得轻松的上司一样拍着安晨的肩膀说着不痛不痒的赞美之辞,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后面赶上的许暖晴给撞到一边去了。   许暖晴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满脸羞涩地把手中的毛巾递给安晨,用掩藏不住激动的语气怯生生地说道:“学……学长,请用毛巾!”   安晨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估计最近又看什么挥洒青春汗水的励志校园剧看中毒了,顺手接过毛巾擦了擦脸,说道:“谢谢。”   许暖晴顿时像是青春偶像剧中的纯真学妹一样“呀~~~!!”地尖叫了一声,捂着脸娇羞地跑走了,留下安晨自个儿在原地做无语状。   “嗯哼!你干得很不错嘛!那么大个的东西居然一下子就炸得一点不剩了。”在短暂的冷场后,陈诺风终于重拾刚才的话题,拍着安晨的肩膀说道。   然而安晨却没有一点被上司赏识的下属所应有的感激之情,反而面色凝重地说:“我觉得这件事很不正常,太过顺利的行动背后往往隐藏着巨大的隐患。”   “哦?是什么隐患捏?”身为外行的陈诺风抠着鼻孔问道。   于是安晨就将自己刚才的思考回路向他详细复述了一遍,结果是遭到了陈诺风的白眼。   “哪有那么麻烦的事啊?你绝对是看某部十年前被禁的动画片看多了吧?依我看外星人之所以把这东西扔这儿不管纯粹是缺乏资金吧?外星人也是有资金短缺的时候的。”陈诺风像是对基层工作毫不知情却还要大放厥词的高层主管一样扔出了自己异想天开的理论,然后又好整以暇地拍着安晨的肩膀说道,“这件事情估计是我多虑了,不过既然已经了结了那就赶快回去了,这会儿赶回去的话还能吃到冉冉亲手做的宵……”   楠叶陈诺风的话并没有说完。   因为他的眼睛,突然看到了对面半山腰上腾起的火光。   那是一束明亮得有些超乎常理的火焰,在九灵山的半山腰上突兀地窜了起来,犹如一条飞天的火龙般腾空而起,升入高空后又轰地一下炸了开来,飞散的火焰将半座山头映得通红。   在看到这朵华丽烟火的瞬间,陈诺风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危险的针状。   “是木生火!冉冉有危险!”   “什么?!”   失声惊叫起来的是安晨和桦叶,他们并不知道这朵与众不同的烟火代表什么意思,可是光看陈诺风脸上如遭雷击的表情就能够知道——那一定是代表着有什么威胁到冉冉安全的事情发生了。然而,还不等安晨和桦叶开口询问,陈诺风就以飞快的语速念出了言灵符文:   “以正反之力加诸我身,使我疾若惊弓之矢!”   随着严令符文的念出,被超能力“言灵”所祈求的事物立马由“描述”变成了“事实”——从旁边的几棵大树上嗖地探出了几条强而有力的藤条,藤条像是怪物的触手一样卷住了陈诺风的身子,紧接着拉紧、发力,在“咻——”的一声破空声响中,陈诺风像一颗被弹弓打出去的小石子一般远远地弹了出去。   “喂!你——”安晨只来得及喊出这两个字,陈诺风就已经没入远方的密林中不见踪影了。   “怎么了?羽。”许暖晴学妹此时也跑了回来,带着满脸搞不清楚状况的疑惑问道。   “冉冉有危险,我们要赶快回去!”安晨说着,将战术短靴附带的电气式滑轮手动调节成了山地模式,由司空竹亲手制作的微型引擎带出了强劲的爆发力,将山间的沙石卷得漫天飞舞。可是正当他要松开刹车掣绝尘而去时,他的手却被许暖晴死死地抓住了。   “等下!”许暖晴望向他的小脸上满是焦急和无奈,“带我一起去!”   安晨这才想起来许暖晴并非和自己一样穿着全套的作战服装,这丫头身上穿的还是那身让她上山时吃尽了口头的约会专用蕾丝连衣裙,脚上则踩着从冉冉那里借来的竹编凉鞋。   安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俯下身,不由分说地把小蘭横抱起来,然后在小蘭的尖叫声中开动电气式滑轮,向着树屋所在的半山腰疾驰而去。   “喂!你们别只顾着自己走,把我也带上啊!!”被丢下的桦叶长大了嘴大声喊道,可是留给他的,却只有电气式滑轮所卷起的飞沙走石。   在楠叶家的树屋前,安晨看到了重伤倒地的貔貅,以及变得面目全非的篱笆小院。   院子中战斗的痕迹相当明显,到处都是破碎的金属块和火焰烧灼的焦痕,在金属的碎隙间,几缕尚未干涸的细流还在虚弱地流动着。树屋的大门被利刃切成了碎片,零碎的木屑落的满地都是。身负重伤的貔貅颓萎地伏在地上,黑色的皮毛上满是猩红的血液,在它的身下,鲜血早已凝成了血泊。在树屋后面,一棵变成焦炭状的大树像是劫火后留下的余灰一样耸立着。安晨忽然想起,刚才那朵明亮得超乎寻常的烟火,恐怕就是貔貅用超能力“五方通行”中的“木生火”点燃这棵大树造成的。   “貔貅,你怎么样?”安晨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起了倒在地上的貔貅。虽然他也很担心冉冉的安危,但是看样子陈诺风已经率先冲进树屋了,冉冉的情况等下询问他就可以了,反倒是貔貅的伤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程度,必须立刻做出应急处理,否则这只珍奇的生物很可能就要像中世纪守护公主的骑士那样英勇献身了。   “我没事……Boy。只是……公主她……”貔貅艰难地开了口,话语中确实无尽的悔恨,“我分明就在她的身边,却无法守护她……真是,太丢人了……”   这时许暖晴也赶了上来,辨明情况后立刻从随身的医务包中取出止血喷雾和药物绷带对貔貅的伤口做了应急处理,在许暖晴为它包扎伤口的过程中,貔貅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多谢,MySweetLady。”就昏了过去。   树屋门口想起沉重的脚步声,安晨抬头望去,正好看到楠叶陈诺风失魂落魄地从树屋那已经变成木屑的门洞中走了出来。   “陈诺风,冉冉她……”安晨刚想开口询问,可是一看到陈诺风脸上那阴沉得犹如暴风雨一般的表情,他就明白了答案。   果然,发生最糟糕的事情了呢。   “冉冉她……冉冉她不在里面……”陈诺风的嘴唇微微翕动着,混乱地描述着他在树屋中所见的事实,看像安晨的眼神活像是溺水之人在乞求着一根稻草,“冉冉被人绑架了……被谁?难道是楠叶家的人找到这里来了?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为什么……?”   “陈诺风!你给我振作一点!”安晨上前二话不说就甩了他一个耳光,当陈诺风的眼神总算凝聚起来一点之后,安晨才大声问道:“敌人是怎么入侵你的‘言灵封界’的?你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么?”   “没有异常……”陈诺风摇着头回答道,动作轻浮得像在梦游,“言灵封界没有一点反应,到底是谁能够这样悄无声息地侵入进来?为什么我没有察觉到……”   安晨看着陈诺风惊慌失措的样子,知道他是因为突然失去了妹妹而处于极度混乱状态,所以他只能压下自己心中的焦躁,调动全部精神整理出整个事情的经过,然后找出了当前能够做到并且必须去做的事情——安晨一把抓住陈诺风的衣领,用能够把人的耳膜震破的音量大声吼道:“冉冉身上应该有你的言灵符文吧?连那个都感觉不到吗?!”   在安晨的喝问下,恍惚状态中的陈诺风突然像是被惊醒的梦游者一样猛地全身一震,睁大了眼睛喊了起来:“对了!冉冉身上还有我的羁绊言符呢!那个的话一定能够感知出来!”   就像是熄灭的熔炉忽然被加进了燃料一般,因妹妹的事情而被抽走的精神一下子全部回到了陈诺风的体内,他当下便大声念出了言灵符文:   “无可替代的羁绊连成无远弗届之线,使我不管身处何地亦可感知至亲之人的存在!”   超能力“言灵”发动,周围的空气像是跳跃的精灵一样躁动起来,言语融入空气,仿佛化为实质一般,以接近光速的速度远远地传播开去,在无尽的天幕下寻找着话语中那个最为重要的羁绊。   “现在还感知不到……”陈诺风微闭着眼睛,低沉的声音从他抿成一线的嘴唇中传出,“不过我能够确信,冉冉她还没有出这个言灵封界。把她劫走的人显然用了某种方法屏蔽了言符的力量,所以才能够在言灵封界中自由行走而不被我察觉。不过……”   说到这里陈诺风猛地睁开了眼睛,那个安晨所熟知的、那个把妹妹看成自己的一切、为了妹妹可以牺牲自己的所有、却又自信而缜密的男子——楠叶陈诺风随着这个动作回归到了他的眼前:“羁绊言符可不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就算现在我感知不到,但是当冉冉踏出言灵封界的那一瞬间,她身上的羁绊言符必定会对言灵封界的边界作出呼应,在那一瞬间,我就能捕捉到冉冉的行踪了!”   安晨的嘴角浮出一丝微笑:“那么,你现在要做的是……”   “等待,并且感知。”陈诺风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完全不在意身下是泥泞还是血泊,“我要集中精神感知羁绊言符,不要跟我说话。”   安晨笑着看了看进入老僧入定状态的陈诺风,可是当他的目光从陈诺风的身上转到树屋的大门时,他脸上的笑容立马换成了眉头紧锁。   “羽,怎么了?”许暖晴此时结束了对灵兽貔貅的包扎工作,正好看到了安晨的样子,于是凑上来问道。   “我们这次的对手,恐怕是个很可怕的家伙。”安晨盯着地上的木屑说道,刻意压低的语调仿佛在述说着他内心的不安。   “嗯?你从哪里看出来的?”许暖晴顺着安晨的目光望去,却没有从那堆原本属于树屋木门的碎屑中看出丝毫的名堂。   “仔细看看这劈砍的纹路。”安晨从地上捡起一小块木屑,指给许暖晴看,“这是用战术匕首一类的武器砍出来的,而且出刀的速度极快,快得不可思议。能砍出如此之快的刀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用特殊的超能力来驱动,不过我见过的超能力者中,能够以如此之快的速度挥刀的人只有莉安娜一个;二是当普通人的肉体经过千锤百炼达到极限之后,也有一定可能挥出这种究极的快刀。不过如果要我选择的话,我宁愿与超能力者为敌也不愿遇到第二种可能性的敌人。”   “嗯?为什么呢?”许暖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奇怪的言论,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因为只要是超能力,就一定有破绽。但是,如果真要有人能把自己的肉体锻炼到极致的话……”安晨深吸了一口气,“那么这个人,不管是对普通人还是超能力者,都是死神一般的存在。”   “哦……”许暖晴被安晨话语中的凝重所吓到,不由自主地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且……”安晨缓了一口气之后,又说道,“砍碎这扇木门的刀具,并不是普通的刀。从劈砍的纹理来看,只有瓦雷利亚钢做出的刀具,才能砍出这种效果。”   “瓦雷利亚钢?”许暖晴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个不是……那什么来着?”   “是君临星团瓦雷利亚星的特产金属。”安晨代替她说出了想不起来的部分,“这种钢材的强度和韧性比任何已知金属都要好,是制造冷兵器的绝佳材料。据我所知莉安娜的‘豹啮’就是用这种金属制成的。不过,这种金属在地球上只有通过走私的途径才能获得……”   许暖晴终于接上了话头:“也就是说,劫走冉冉的人、或者他所在的组织,和外星人有贸易关系!”   “嗯!”安晨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超出了预期,为了以防万一,最好先通知小……”   安晨刚刚说到这里,在他们的身边,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找到了!”   几乎是和大喊声一同爆起的,是刚刚还保持着入定姿势的楠叶陈诺风。只见他噌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冲着安晨二人大叫一声:“我感觉到了!在因缘峡口!我先走一步!”之后不待他们有所反应就迫不及待地唤出了言灵符文:   “以正反之力加诸我身,使我疾若惊弓之矢!”   “喂!”这次安晨只来及喊出了一个字,陈诺风就以比上次更快的速度在大自然的帮助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羽,我们怎么办?”眼看着陈诺风像风一样地从自己眼前消失,许暖晴只得向留下来的安晨询问道。   “我们也跟过去吧,因缘峡口我还是知道怎么走的。”安晨说着就要开启电气式滑轮的开关。   “可是我……”许暖晴却可怜兮兮地看了看自己穿着竹编凉鞋的双脚,又用略带期许的眼光偷偷地瞄着安晨。   安晨只得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抱起许暖晴,催动电气式滑轮向着陈诺风所指示的方向狂奔而去。   可是在树屋小院的门口,他们却迎面撞见了刚刚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从山脚爬上来的桦叶。这家伙一看就是经过了一路狂奔,终于在体力耗尽之前从山脚爬回了半山腰,此刻刚刚到达篱笆院的门外,却好死不死地正好堵住了狭窄的门口。眼看这样下去三个人就要撞个满怀,安晨赶紧猛蹬了一下战术短靴的鞋跟,电气式滑轮内置的弹跳制动立刻做出回应,带动安晨和许暖晴高高跃起,两人像是一匹飞跃悬崖的骏马般从桦叶的头顶腾空而过,一个漂亮的落地后紧接着一溜烟地朝着山下滑去。   桦叶长大了嘴巴想要喊住这两个对他熟视无睹的人,可是留给他的,却只有扑面而来的枯枝败叶,以及远远飘来的一句“在因缘峡口~~~~~~”   茂暮丛生的密林中,有一个黑色的影子飞掠而过。   那是重叠在一起的安晨和许暖晴。   道旁的树木像是鬼魅的残影般从他们身边疾速退去,月亮不知何时出来了,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洒下了银色的斑点。入夜的冷风吹拂着安晨的面颊,带着盛夏少有的冷冽。然而他的心境非但没有因此平静下来,反而像是被点燃的海水一样沸腾躁动起来。今天的事件发生得太多突兀,也太过不寻常,现在未知的谜团仍然一个也没有解开,可是他们却正在追踪那个硬塞给了他们这些谜团的人。未知的不安使得安晨的心头隐隐生出了不祥的预感,那是无法把握现状和未来的、因情报缺失而产生的深深的迷茫和忧虑。   毕竟我无法像陈诺风一样,在冉冉的事情上,可以不经任何考虑就做出本能的判断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和不安,安晨和许暖晴二人抵达了九灵山山脚的因缘峡口。   九灵山地势险要,其上山的路径一共只有五条,而因缘峡口就是其中最难走的一条。因为这条长峡过于狭窄,最宽处也只可容两人并行,而一般人就算能够徒步走过长峡也无法攀上连接峡口与山道的危岩峭壁,所以这条路径极少有人使用。安晨也只是在初到九灵山时为了熟悉地形而来过这里一趟,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到访过这个连猴子都懒得爬的地方。   玉盘一样的月亮完全从云层后显露出来,为逼仄的峡口铺上了流苏般的银光。在这片明亮的仿佛白银制成的世界中,安晨追上了楠叶陈诺风——不是因为他的速度比起陈诺风要快,而是因为陈诺风在这里受到了阻挡,被迫停下了脚步。   把陈诺风挡在这里的是一男一女,两人都身穿造型奇异的制服,好整以暇的站在陈诺风的面前,正好把长峡的出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由于背对着月光,安晨看不清楚这两个人的面容,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冉冉并不在其中。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只要未出九灵山的范围,身为言灵封界主人的陈诺风就享有绝对的地利优势,就算敌不过面前的这两个人也可以借用自然的力量冲破他们的阻碍。那么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被这两个人堵在这里?莫非这两人的实力强到能令陈诺风觉得只要动一步就会命丧当场的程度?   带着这样的疑问,安晨轻轻推动电气式滑轮的刹车掣,在一阵轻微的制动声中,安晨怀抱着许暖晴停在了陈诺风的身后。   明亮的月光下,他终于看到了拦路二人的面容。   清俊成熟的面庞,懒散悠闲的笑意。   如画似黛的娇颜,谦虚恭谨的姿态。   除了难得长得有些帅得过份,女的温婉得超乎常理之外,这两个人怎么看都像是很普通的主人和女仆。   可是,当安晨看到这对主仆的第一眼,他那双总是平静如一滩止水的瞳孔却猛地缩细了。   八岁时便种下的疑惑,十年间一直不得其解的焦躁。   浸满了亲族鲜血的疑问,在自己的心中早已留下了数不清的深红烙印。   十年的漫长寻觅,只为寻得那个问题的答案————那是他纵使耗尽此生,也必须找到的答案。   而如今,答案,或者说,能够为自己带来答案的人,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一点奇幻的光芒如刚刚诞生的新星般在安晨的双瞳中绽放开来,漆黑的双瞳仿佛转眼间化为了异界的宝石,充盈散放着莫可名状的奇异光彩。   目测,发动了。   在超能力发动的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安晨的喉间响起。声音犹如压抑与云层之上的雷霆,又像是野兽扑食前的低咆,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威压恐怖之感,仿佛只要一个回答不善,下一秒就会血溅五步一般: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鹰魁……不,父亲啊!”   天之章·王者之证   “我也要问你,问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小时候曾和安晨的父亲有过数面之缘的陈诺风亦跟着叫道,“为什么你现在出现了,却挡着我的去路?你是敌人那一方的吗?!”   “哎?哎?”许暖晴看看安晨,再看看陈诺风,有扭头看了看对面站着的男人,只能发出一个个意义不明的单词。毕竟他和安晨认识是在九年之前,对于安晨小时候的过往并不像陈诺风那样了解。再加上现在她还处于被安晨横抱在怀里的状态,以如此羞人的姿势出现在陌生人的面前更是令她慌张得手足无措。   “我说……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被安晨叫做父亲的男人像是要避开他双眼中的灼热一般移开了目光,边用手轻捻着额前的刘海边说道,“我的名字叫做白泽,突然被人喊父亲我可消受不起呃!”   “你少开玩笑了!”安晨的语锋兀地凌厉起来,就好像绝世的匕首终于脱离了剑鞘的束缚把自己的锋锐示于人前,“就算你骗得过任何人也骗不过我这双眼睛!你应该知道的,父亲!”   “啊啊~~~”被安晨的词锋逼到了死角的男人像是头疼似地按住了额头,哀叹了两声后忽然改变了态度,直视着安晨的眼睛,说,“果然,想瞒过你的眼睛实在是个很愚蠢的想法。我就承认好了,我就是你的父亲鹰魁,不过我现在的代号确实也叫做白泽。”   “啊!”许暖晴终于意识到面前站着的就是极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公公的人,随即又发觉到自己正当着未来公公的面和安晨保持着暧昧的姿势。在惊叫了一声后,她赶紧手忙脚乱地从安晨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满脸通红地站在一边。   “呵~~”叫做鹰魁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方才还被安晨抱在怀中的女孩可爱的行径,摸着下巴对安晨说道:“这是你的女朋友吗?很可爱呢~~为父我是不是应该给点见面礼啊?”   “别开玩笑了!”   “请您不要再开玩笑了,主人!”   一声不耐烦的吼叫与一句谦恭的提醒同时响起,前一个声音出自满面怒容的安晨,后一个声音却来自一直站在鹰魁身后的女仆。   女仆踏前一步,严肃却又不失尊敬地提醒鹰魁道:“主人,请尽快完成任务。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当安晨的目光移到女仆身上后,他双眼愤怒的神色中却又混入了复杂的感情:“小梅,果然你当时是去了父亲那边。”   “是的。少主人,好久不见。”女仆小梅向着安晨行了一礼,说道,“当年我把你送到贵州之后,就回到了鹰魁主人的身边。虽然我也不忍心丢下少主人您独自离开,但是当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小梅去做。请您谅解。”   说完之后,小梅又向着安晨躬身行了一礼,像是要为九年前的事情道歉。然而虽然她已经做到了礼数周全,但安晨却完全没有这么简单就原谅她的样子。只见他竖起剑眉,大声喝问道:“那么当时你就知道我父亲在哪里吗?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那时的你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不但是我,就连母亲都……”   “啊啊~~~!!”安晨长长的质问却被一声懒散的叹息所打断,发出这声叹息的正是鹰魁。他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安晨,以失望的口气说道,“怎么几年不见,我儿子居然变成这么无趣的一个家伙了?我可不记得曾经把你养育得这么婆婆妈妈。”   “我也不记得你曾养育过我!”安晨却立即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自从十年前的那场灭门惨案开始,我就一直在追寻着答案。可是不管我怎样追寻,答案却离我越来越远。即便用尽所有的手段调查,我也找不出事情的真相……”言至此处,安晨猛地瞪视着鹰魁的眼睛,奇幻的双瞳仿佛要将对方死死攥住一般爆出了璀璨炽烈的光芒,“告诉我,父亲。鹰家到底是被谁毁灭的?为什么鹰家灭亡的那晚,你却迟迟没有回来?!”   “呵呵~~”被安晨逼视着的鹰魁却发出了两声轻笑,以不屑的口吻做出了回答,“小鬼,难道我没有教导过你,想要知道答案的话,就要自己动脑子思考么?我那副塔罗牌可不是留给你当生日礼物的啊!”   “你说的是这个?”安晨从怀中掏出一只小铁盒,啪地一下摔在鹰魁面前的砂土地上,铁盒的盖子受到落地的冲击弹了开来,几张精致的塔罗牌从里面散落了出来,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金属质感的银光。   “这幅塔罗牌的材质确实非同寻常,是用格兰塞尔星的艾雷利亚金箔制成的;画在上面的动画角色虽然年代久远,但在当时也是很有人气的角色。但是……”安晨的言辞间突然爆发出了无可抑制的怨愤,“这一切和我要寻求的答案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管我用何种手段研究这幅塔罗牌,不管我将那个动画角色所在的动画看过多少遍,不管我用多稀奇古怪的方法来推导你留在那副塔罗牌中的答案,却始终的得不到答案!这幅塔罗牌仅仅是一副用艾雷利亚金箔制成的画有过气动画角色的塔罗牌而已!你把这样一件东西留给我到底有什么意义?!!”   到了话语的最后,埋藏了九年之久的怨气更是像沉睡多年的火山一样喷发了出来,令夜凉如水的因缘峡口转眼间充满了硝烟与战火的味道。从一开始就搞不清楚状况的许暖晴更是被安晨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圆睁着迷茫的大眼睛,在对峙的二人中间转来转去。   “鹰家的人向来脑子好使,怎么偏偏出了你这个死脑筋的家伙?”面对着安晨的喷薄而出的愤怒,鹰魁却依然保持着优雅淡定的态度,不但如此,从他嘴中吐出的嘲讽更是推波助澜似地令安晨的怒火越烧越旺,“因为自己无能所以就否定这幅塔罗牌的意义吗?你还真是个既懒惰又自大的家伙呢。怎么样,要不要爸爸来亲切地告诉你呢?”   “你……!”   “你这家伙!”   两声怒喝同时暴起,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抢了安晨词的是楠叶陈诺风。只见他额头青筋暴起,握紧了拳头冲着鹰魁大声喊道:“叔叔!我小时候虽然很尊敬你,但是自从你九年前舍弃鹰家那天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叔叔了!现在如果你要拦住我不让我去救我妹妹的话,那你就是我的敌人,如果非要将你打倒才能过去的话,那么我不惜拼上性命也要战翻你!!!”   在陈诺风的一喝之下,安晨这才猛然惊醒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帮她救回妹妹,如果因为在这里过于纠缠而延误了解救的时机的话就本末倒置了。不过看样子鹰魁并不打算乖乖地让路,那么起码要由我和小蘭来拖住他和小梅,趁机制造出空隙让陈诺风突破过去……   就在安晨心中紧锣密鼓地策划战术的时候,对面的鹰魁却说出了一句让他差点岔气倒地的话:   “我本来就没打算留住你,你想过去的话就尽管过去好了。”   说着他向身后的小梅做了个手势,两人迈开一步,正好让出了可供一人通过的空隙。   面对着对面投来的讶异的目光,鹰魁又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好久没见我的儿子了,今天必须要和他促膝长谈好好尽尽当爹的义务才行。当然,儿媳妇也不许走!”   “儿媳妇……”突然得到了准·公公承认的许暖晴脸上的羞红顿时直蹿到了耳根。   陈诺风和安晨对视一眼,二人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决意。安晨向他点点头,说:“你先走,我留下来叙叙旧。”   陈诺风亦轻轻頜首,道了句“小心”,然后便催动超能力“言灵”,身化一阵疾风,从鹰魁和小梅留下的空隙间呼啸而过。   凝结着浓浓战意的因缘峡口,忽地安静了下来。   月光均匀地洒在留下来的四人身上,将四个人变成了四尊光暗对比强烈的雕塑。山风从峡间卷过,带着哨子一样的呜咽,将草丛中的虫鸣也一并卷走。人迹罕至的因缘峡口,今夜虽然迎来了四位客人,却奇怪地陷入了比往日还要深沉的寂静。   那是犹如唯有死者的灵魂安眠其间的、墓园一般的寂静。   在场的四人之间,尤其是鹰魁和安晨这对父子之间,似乎有根看不见的脆弱丝弦正在越绷越紧。山风从二人中间吹过,拂动了这根已经绷紧至临界点的丝弦,发出了令人心惊的铮然声响。浓烈的战意已经将现场的空气凝成了一根一触即发的弦,就连至今仍搞不清楚状况的许暖晴也能够凭本能察觉到,一旦这根弦在超越自身承受极限的压力下绷断,被这根弦牵连在一起的两个人必将向对方发起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呵呵~~儿子要打老子么?真是不孝啊!”身处风暴中心的鹰魁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紧张感,反而回头对小梅说道,“我要陪我的乖儿子好好聊聊,你就和那边的小姑娘玩吧,顺便试试看她有没有成为鹰家媳妇的本事。”   “是。”一身标准女仆装的小梅答应一声,向前迈出几步,双眼锁定了许暖晴,说道:“失礼了。”   “哎?”许暖晴从事件的一开始就对现状一头雾水,现在又突然被人点名要求决斗,顿时更加不知所措,只得将询问和求助的目光投向安晨。谁知安晨的回答却是:“她的超能力很危险,千万小心。”   也就是说,我必须得接下这场决斗了?——许暖晴终于得出了这么一个无奈的结论。   双手自然垂下,指尖轻触佩枪的枪柄,心头的杂念如同阳光下的云雾一样散去,灵台变得冰镜一般轻灵通透。在这一瞬间,安晨已和他的枪融为了一体,变为了一把冰冷的机械,在这个机械的眼睛中,世界上除了眼前必须要抹消的存在外,再无任何事物!   深吸一口气,安晨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不战斗的话,就无法获得答案吗?”   仿佛对儿子的动作做出回应似的,鹰魁亦微微转身,正面对着安晨,接着,他的嘴角弯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想要答案的话,就用实力让我开口吧。”   在鹰魁挑衅的语气中,安晨最后的一丝迷茫化为疾风散去了,并顺带着携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人类的味道。   声音再次从安晨的唇间发出,然则已是冰冷如铁:   “那么,觉悟吧!”   嗤嗤嗤三声轻响如毒蛇的吐信掠过许暖晴的耳际,锐利的手刀如同钢铁做成的匕首一般接连刺入了碎石密布的地面,留下了一个个锥形的坑洞。许暖晴双手撑地,接连两个后空翻,犹如一只翩飞的雨燕般优雅地躲过了三记手刀,并顺手向着步步紧逼的小梅甩出了一记索镖作为回击。   她和小梅的战斗刚刚拉开序幕,二人很有默契地都没有使用超能力,而是互相以随身武器攻防往来。小梅使用的是特殊材质制成的手套,配合她巧妙的发力方法其一击之力足以贯穿岩石,使得小梅的两只手简直有如两把瓦雷利亚钢制成的匕首般危险;许暖晴的武器则是白色天使小队标配的战术匕首和藏在左手袖腕中的连索飞镖,这两样都是她超能力稳定之前的惯用武器,在多年的实战中被她使用得炉火纯青。虽说在她超能力稳定之后已经不再需要这两样武器了,但是作为习惯还是将它们保留了下来。此刻这两件武器在小蘭的手中施展开来,仍然如同行云流水般毫无阻滞,远近攻防配合得天衣无缝。   激战正酣的两个人都身怀非同寻常的超能力,然而却知道现在都没有将超能力施展出来。那是因为二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丰富的实战经验使得她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与超能力者的对战中,除非占据绝对有利的形势,否则绝不能在未摸清对方能力之前亮出自己的超能力!   所以这两个人的战局才会显出如此奇异的现象——不但没有超能力者战斗时所特有的华丽与变幻,反倒像是两个忘记了带枪的特种兵在手持冷兵器互相拼斗。   乓————的一声脆响,战术匕首和左手拳套正面相交,爆出了激扬的火花在黑暗的空间中一闪即逝。交击的两人均借着反震之力后退错开,再次回到了对峙的局面。谁也没有再进一步,因为谁都没有找到对方的空隙。   是的,必须要找到空隙。在第一下兵刃相交的刹那她们就明白到:对方的实力和自己相差无几,如果想要在战斗中获胜的话,就必须盯紧对方的每一个空隙。而且她们还知道,一个超能力者最有可能出现空隙的时候,就是他发动超能力的那一瞬间。所以她们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超能力,并且借用互相试探来寻找对方动作中的空隙。   但是,许暖晴却并不打算这么一直胶着下去。并不是因为她没有耐性,而是这样不爽快的打法一点也不符合她的性格。而且,教她基本的战斗技巧的御姐教官也曾经说过:   “不管是战斗还是恋爱,主动出击才是王道啊!!!”   在饱含着少女的自信和决意的大喝声中,许暖晴右手中的战术匕首向着从上方扑下的女仆疾掷而出。   面对着破空而来的劲急利刃,小梅却没有皱一下眉头。因为在她看来,这种从正前方而来的直线投掷,实在是过于简单的攻击方式。她只消左手一探,便将锋利的匕首隔着手套牢牢地抓在了掌心。   然而,事实却马上证明:她的判断是错误的!在破空掷来的利刃受到阻隔之后,从战术匕首的后方突然闪出了一道亮光。这道头部呈锥状的明亮丝线就像是一条迅疾如风却又狡猾无比的毒蛇,紧贴在战术匕首的后面一路袭来,在战术匕首落入小梅的掌心之后,它却在许暖晴巧妙的丝线控制技巧下一个Z字形的转弯,如同一条撕裂了天空的闪电般从侧面向着小梅的右眼奔袭而至。   小梅身在空中无法自由躲闪,但她却凭着惊人的反射神经把头向旁边猛地一偏,惊险万状地躲过了这刁钻致命的一击。三面开刃的连索飞镖从她额前的刘海中擦过,切下了她的几缕发丝,并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然而,这才只是攻击的序幕而已!   “式发·奔流!”   在许暖晴的喝令之下,二人之间互不使用超能力的默契被她率先打破了。垂在她脑后的黑色长发像是倏忽间被注入了生命一样由漆黑变为苍蓝,铮地一下挣脱了发卡的约束,化为逆卷的奔流,以一泻千里之势向着半空中自顾不暇的小梅奔涌而去,转瞬间便将她裹着女仆装的身躯吞进了湛蓝的洪流中。   “得手了!”   式发的奔流化为苍蓝的索缚,环绕卷缠上了小梅的躯体和四肢,禁锢了她的行动。许暖晴并不想伤害小梅的性命,如非万不得已,她不会夺取任何人的生命,尤其现在还是在安晨和他的父亲面前。比起她的天性善良来,更大程度上还因为她不想让安晨和鹰魁觉得自己是个残忍的女孩子。   可是,她马上就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代价。   就在禁锢住小梅四肢的式发即将收束勒紧之时,许暖晴左眼眼角突地闪过一道红光。这道红光仿若是红色有角三倍速的怪兽,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朝着许暖晴的侧面直线袭来。偷袭来得实在太快,以人类的反应速度根本无法做出任何闪避动作,然则许暖晴多年的实战经验却使她的式发本能地聚拢身前,为她挡下了这疾若奔雷的一击。红色利芒与蓝色壁障正面相交,居然爆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鸣响,随即有一股无可抵御的庞大力道从两厢交锋处沛然涌来,震得她整个身子都抛离了地面,向后飞出了好几步远,卷缠着小梅的式发也因这一退之势宣告功败垂成,如水流一般涌了回来,缠绕守护在主人的周围。   惊魂甫定的许暖晴愕然望向挣脱了禁锢的小梅,只见她从半空中优雅地落地,连裙摆都没有被吹起一丝波澜。而在她摘下了的右手上,赫然出现了一条长达九尺、遍体布满细刺、如同鲜血染成的荆棘一般的赤红长鞭!   就在遭受到刚才那下突袭的时候,许暖晴已经确认那道红光并不是普通的武器,因为不管是何种材质制成的武器都不可能透过式发织成的如水防壁直接将力道加诸在她的本体,除非这件武器本身也是超能力的产物。在看到那道红光的真身后,这种怀疑立刻就变成了确信——那道赤红长鞭的根部并不是握在小梅的手中,而是从她掌心的一道沥血伤口中延伸出来的!是名副其实的血色长鞭!许暖晴当即便推断出来——这个女仆的超能力,是操控由血液所凝成的武器!   血色长鞭如陀螺一般舞动起来,在夜色下的长峡中卷起了血色的旋风,小梅就处在旋风的风眼正中,如一位司掌生死的冷傲女神般巍立不动。被长鞭镀上了血色的月光在她的身上洒下了斑驳的光影,为她姣好的脸庞添上了一层妖异的色彩。急速舞动的血色长鞭,以及轻裹着小蘭身体的冰蓝式发,这一红一蓝、一动一静两种对比强烈的超能力却在此刻共同构筑出了微妙的平衡之美,这种奇异的美感,竟仿佛使得二人所在的方寸之地,于不知不觉间幻化成了超出认知常理之外的奇妙幻境。   然而,这种由动静对峙所产生微妙的平衡,不到一秒钟便被打破了。   血色长鞭倏忽回卷,带着劲急的厉风在砂土地面上啪地抽响。手持血色荆棘的小梅似乎突然间由女仆变成了女王,只见她傲然面对着严阵以待的许暖晴,大声说出了自己的开战宣言:   “鹰家女仆长小梅,携超能力‘血色花园’,现在参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灼热的子弹划破了清冷的夜空,毫不吝惜残弹的连射倾吐着安晨对于眼前之人的怨恨。可是他枪口所指向的目标却完全不像是人间的生物,不但以鬼魅般的速度一一闪过了几乎连成一线的弹幕攻击,而且还在躲闪的间隙于刁钻的角度中晃动着身体,仿若足不点地一般向着安晨寸寸逼近。当鹰爪枪的抛壳机将最后一枚弹壳抛出枪膛,鹰家两父子间的距离竟然在鹰魁的步步紧逼下从开始时的三丈开外缩短到了不足四尺!   豆大的汗珠顺着安晨的额角滑落,他单手抛出打空的弹夹,同时采取回避动作向后飞退以拉开距离。不得不承认,自他十岁出道以来,还从未碰上过如此棘手的人物。以前的对手,不管是外星人、机器人、还是超能力者,他都能够沉着应对,并且在战斗中找到对手的弱点或空隙,逐渐把战局拉向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可是在今天,在面对着他的亲生父亲的时候,他以往的战斗经验就像是考上大学中文系之后的高中数学,丁点的用场也派不上。即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眼睛也捕捉不到眼前之人的动作,即使是6倍音速的子弹也擦不到哪怕他衣角的一块布料。他感觉自己面前的对手就像是一阵风,一阵捉摸不定的风,就算是自己用力量将其撕裂,他也会在下一秒钟重新聚合成为飞卷的大气;而朝着自己步步进逼的他又像是拍岸的怒涛,一浪高过一浪、一浪强过一浪,自己就像是巨浪中的小舢板,只要稍有一个不注意,立马就会被巨浪打翻吞没,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是,不击败他的话就无法得到答案。   如果得不到答案的话,那么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一念至此,一股焦灼的热流在他的心间奔涌流过,一个必胜的信念如同远古的诅咒般在他的心中阵阵回响——必须赢得这场战斗,否则就没有未来可言!   左手中的鹰爪枪确实地传来了此刻的重量——光凭手中的触感安晨就能知道,鹰爪枪32的弹夹已经打出了25颗,而剩下的7颗子弹,只消1.2秒就能够被他全部射出弹膛。如果想要获得这场胜利的话,唯一的希望就是把赌注全部压在自己隐藏的绝技之上。安晨相信只要使出这一招,起码能在出其不意之下使鹰魁丧失行动能力。但是,关键是使出这一招的时机,必须要慎之又慎,因为,在这种绝顶高手面前,机会绝不会出现第二次!   不过幸好,自己还有超能力“目测”。   安晨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这双举世无双的眼镜必定能够捕捉到鹰魁哪怕一毫秒的疏忽大意,而只要这个机会映入自己的眼中,他就立刻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出自己的隐藏绝技,把最终的胜利攥在手中。   是的,现在的自己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观察、以及等待。   然而,就在安晨刚刚暗自定好作战计划之时,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鹰魁,居然在他的眼前,凭空消失了身影!   那本是他的目标,他用超能力“目测”聚精会神所盯上的目标。自从他的超能力觉醒之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他追踪不到的东西。在他的超能力全力施为下,就算是狙击步枪中射出的子弹也逃不出他的眼睛。可是,就在今天,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以全副精力所盯上的目标,居然破天荒地在他灌满了超能力的双眼前消失了踪影!   前所未有的状况,使得安晨的心底不由得一愕,向后飞退的脚步也在这一愕之下迟缓了半拍。就在这被延迟的半秒之内,方才消失的目标又鬼魅般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只不过这次,他由一秒前的五米开外变成了与安晨近在咫尺的距离,那张嘴角挂着嘲弄笑意的脸几乎贴到了安晨的脸上!   “你……!”   过度的惊讶使得安晨下意识地叫了出来,可是还没等他震惊的词语出口,他说话的机会就被贴上来的鹰魁抢断了:   “你现在,应该能够操纵五发子弹了吧?”   “!!!”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知道?   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秘技,而且连数目的上限都知道?   一连串的疑问伴随着晴天霹雳般的震撼在他的脑内不停回响,然而在解开这些疑问之前,身体的本能却向他做出了最迫切的警告————   自己的敌人还和自己面对面地贴在一起,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致自己于死地。可是此时的鹰魁却像是单纯为了追求恶作剧的效果一般,紧跟着他后退的脚步移动着身形,始终与他保持着不到一尺的距离,一双眼睛更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安晨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似乎这样作弄自己的儿子能够给他带来极大的乐趣。   “你这家伙!”   逼近至临界点的危机感和喷怒冲破了安晨大脑中理智的防线,被逼至绝境的他终于放弃了一直以来坚守着并赖以取胜的冷静战略,不假思索地刷地拔出左手枪鹰爪,向着触手可及的鹰魁脑门种种扣下了扳机!   在下一个1.2秒,鹰爪枪弹夹中残留的7发子弹就将倾巢而出,而其中的5发子弹将受到安晨第二项超能力的操控,从意想不到的位置对目标实施超乎预料的凌厉打击。虽然不知道这个已经被敌人悉数识破的秘技还能造成多大的威胁,但现在的他唯有将获胜的希望全部压在这一着底牌上,做出孤注一掷的豪赌。   然而,在下一个不到1.2秒的时间里,他的这幅底牌却收获了最意想不到的结果。   隐藏的秘技没有发动、注入超能力的5发子弹并没有射出枪膛、最后的底牌,连亮出的机会都没有就为他带来了落败的结局。   不,一切的起因只是——他没有扣动鹰爪枪的扳机。   那并是不出自他本身的意志才没有扣动扳机——他还没有傻到会对强过自己好几截的对手施以不必要的怜悯。他之所以没有扣动扳机,是因为他确实扣不动它——那个小小的机械制品,竟突然变得像是铸在了枪身上一般,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劲也无法让它往后扳动分毫。自从他八岁那年从上届队长宇文沧海手中接过鹰爪鹰喙双枪以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不,以鹰爪鹰喙的精密做工和自己对这两把枪的了解程度,鹰爪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种奇怪的故障,而且还是在现在这种要命的时候!那么,唯一可能的解释,就只剩下——   “我的超能力——王者之证,能够夺取一定范围内枪械制品的控制权,换句话说,你的这把枪现在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果然,和想像的一样!   一念至此,安晨猛地一磕战术短靴侧边的锁扣,脚底的电气式滑轮立即马力全开地狂转起来,带动着安晨利箭一般地向着后方高速退去。   如果这种强横的超能力有范围限制的话,那么只要退到它力所不及的范围以外就可以了——安晨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做出如上的举动的。虽然不知道这个名为“王者之证”的效力范围有多大,但只要退得远远的就准没错,等到退出超能力的有效范围之后,再用远程攻击来牵制对手的行动,借机寻找克敌制胜的空隙。不得不说,安晨做出的是当今情况下最正确的战术选择,然而,再次出乎他意料的是,鹰魁并没有尾随着他追上来,反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事一样静静地站在了原地,并且还用一种矗立于云端的造物主俯视众生一般的怜悯眼光看着他。   一看到他的这个眼神,安晨心中顿生警兆。而就在这个时候,静立不动的鹰魁发话了:   “我似乎忘了告诉你,王者之证的范围,是地球同步轨道以内。”   “?!!”   安晨在不过数秒的短暂间隔后再次体会到了惊愕——发自内心的惊愕、不可置信的惊愕。   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真的有可能存在吗?!   然而,无可辩驳的事实马上就为鹰魁的话语做出了最强有力的佐证。   鹰魁的右手刷地抬起,食指如一根拥有无上权威的令箭般直指被夜幕所笼罩的苍穹,他那薄薄的唇线,则弯出了一个隐含着残忍的微笑:   “所谓的秘技,起码要像这个样子才行啊!!!”   蓬——————!!!   气劲与气劲正面相撞,发出了沉闷的爆响,赤色的长练与苍蓝的奔流硬碰硬地互拼了一记,各自无功而返地旋飞开去,被震得高高扬起的血红鞭梢却忽地变形幻化为一把闪着暗红光泽的锋锐血镰,于半空中拐出了一个刁钻的角度,瞄准冰蓝式发防守的一个间隙朝着许暖晴雪白的脖颈直袭而来。招式快愈闪电兼且直接狠辣,令人防不胜防。许暖晴的超能力“式发”亦不甘示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凝成了三股隔空横过的涓流,一股缠上了飞袭而来的血红镰刀的刀锋,柔软的发梢非但没有被锋锐无比的刀刃割断,更凭一己之力硬是将来势汹汹的镰刀禁锢在半空不得寸进。另两股蓝色激流则像是两把撕裂天际的细长铡刀,呼啸着从连接小梅与血色镰刀柄之间的长链中划过,不由分说地就把这条以鲜血凝成的细长锁链一刀两断。   被许暖晴截断了与主人之间连接的血色镰刀蓬的一声化作了漫天的血晶,在月光映照的夜幕下闪烁着诡异而迷幻的光芒。不过这些失去了形体的血晶只在空中停留了不足半秒,就又像是受到了主人召唤一般纷纷向着三丈开外的小梅凌空聚拢过去,在她的手心中重新凝合成了一把暗红色的长柄厚刃战斧。   早知道要对付这种怪物,我就从队里带点瞬间发作的血液病毒了!——许暖晴一边微微喘息着一边盯着十米开外的对手恶狠狠的想道。   自开放超能力对战以来,她们已互相攻伐了十多个回合,并且已经大抵上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她和小梅都是变化系的能力者,都是利用经过超能力强化的身体的一部分幻化为武器来进行攻击,区别只是她用的是头发,而小梅用的是自己的血液罢了。两人的超能力威力相差无几,就连攻击范围也几乎别无二致,所以战至现在,两人仍处于胶着状态。眼前所见的唯一区别是:小梅的实战经验显然比超能力刚稳定不久的许暖晴要胜上一筹,对于自身超能力的操控也比她更要得心应手。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激烈的十个回合下来,许暖晴已经开始了轻微的喘息,而小梅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不但从她的脸上找不到丝毫的疲累,甚至从始至终那个都在战斗中保持着女仆应有的优雅姿态。如果不是额头上那道许暖晴出其不意之下给她留下的淡淡的血痕的话,绝对没人会相信她正身处在须臾间即可决定生死的战场之上。   许暖晴虽然年纪只有十六岁,但八岁便已出道,至今历经大小战斗数百场,八年来积累下的实战经验让某些同道大叔都自愧不如。在如今的情况下,她马上就判断出照这样打下去,必定是她自己先因体力耗尽而败北。她和小梅的实力差距只在毫厘之间,然而在高手相争中,任何一方面的毫厘之差,就将成为决定最后成败的关键。   不能再缠斗下去了,一定要速战速决!关键要做出出其不意的一击……   可是还没等许暖晴在脑内拟定如何给予她出其不意的一击的计划,对面和她要想对峙的小梅却开口了,而且说话的内容居然和她内心所想别无二致:   “这样缠斗下去不是办法,就让我速战速决吧!”   说着,小梅手中的暗红战斧像是一条缩回洞中的长蛇一般扭动着从小梅掌心的伤口中钻入了她的体内,消失不见了。接着,只见她用右手抓住了自己的左腕,像是即将要收拾餐具的女仆一样谦虚有礼地说道:“失礼了。”   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许暖晴并没有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小梅吝于解答,而是她接下来的动作突然被人打断了。   砰砰砰!!!   三声手枪速射自后方而来,被加速至6倍音速的三枚弹头直袭小梅后脑、后心、后背三处要害,小梅却像是先知先觉一般像旁一闪,轻松躲开了这出其不意的偷袭。不过在她闪开之后,她才明白偷袭者的本意并不是想要伤害自己,而是藉由这三枪来迫使她让出一条通路。因为就在她旋身闪开的一瞬间,一个人影像是一阵风一样从他的身侧呼啸而过,并径直向着前方的许暖晴扑去。   许暖晴一眼就认出冲过来的是安晨,她本以为安晨是解决了那边的敌人后过来帮助自己的,为此还小小的激动了一把。可是下一秒安晨脸上的表情就打破了她少女的美梦——   那是人类只有在大难临头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的极度惊恐的表情,许暖晴实在很难相信这种表情会出现在一向以冷静见长的安晨脸上,以至于那张因惊恐而显得扭曲的脸在她的眼里居然透出了一丝滑稽的味道。可是在此时此地,她却实在是笑不出来,尤其是飞奔而来的安晨还在大喊着向她警告即将到来的灾难:   “快趴下!!!”   “?!!”   在被安晨一把抱住的那一刻,许暖晴看到了从无尽的苍穹下投下的苍天之剑。   那是一束仿若从宇宙深处射下的刺目红光,在唯有月亮的暗夜中显得格外的璀璨明亮。红光就像是为惩戒人类的罪恶而从天降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于无尽的虚空中坠落而下,并直直地插进了安晨背后的土地,就在小蘭的眼前,为世间带来了覆灭的灾厄。   那一刻,天地倒转了。   脚下的土地像是被夹破的核桃一般分崩离析,大块的岩石被震荡的巨力高高抛起,一时间安晨和许暖晴的眼前全是脱离了重力束缚被掀飞上半空的块状巨岩。二人脚下的大地亦被活像天地初开的庞大力道撕裂砸烂、分崩离析,化作无数不断碎裂的土块向着天空逆向坠去,而在碎裂的大地下方,出现了深不见底的仿若地狱入口一般的漆黑深渊。安晨和许暖晴本来踩着一大块岩石身不由己地向着天空升去,可是那块岩石却在下一瞬间就分离成了碎散的石片土块,正式宣告土崩瓦解,失去了立足之地的二人一个重心不稳,双双向着下方张开大口欲吞食天地的暗黑深渊坠去。   他们并没有坠入深渊。   因为就在他们跌下岩石的那一刻,惊天动地的巨爆已携带着强劲狂猛的暴风扑面而至。   像是要对从天而降的红光做出回应似的,一个由火焰和能量凝聚而成的光柱从因缘峡口腾空而起,就像是落入水面的一滴清水所激起的逆向涟漪。然而这道涟漪的威力却似足以毁天灭地,冲天火柱的光亮不但照亮了整座九灵山,其爆炸的声势更是震得百里可闻。红光落点附近的山体被热量溶化、被暴风冲刷、被激震摇散,碎落的岩石被巨爆的威力冲上天空,又化作覆盖方圆数公里的石雨簌簌落下。半山中的岩石亦受到震荡的影响,纷纷于爆炸的震荡中顺着山体滚落下来,其势犹如万马奔腾,一时间空旷的山谷中充盈着奔雷般的轰鸣巨响,就好像九灵山也学华山般被某个孝子拿斧子劈成两半,半边坍塌下来一般。   闷雷般的巨响一直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方告止歇,余音却仍在山谷间回荡往复,经久不息。   当一切重归平静,银亮的月光像是什么也未有发生过一样再次铺满了九灵山的每一处角落,然而,九灵山,已经不是十分钟前的那个九灵山了。   最大的改变就是,那个人迹罕至的因缘峡口,如今连同来不及逃出的安晨和许暖晴一起,被落于其上数以万吨的巨岩碎石填了严严实实,彻底消失不见。   雾之章·影之城   起雾了。   牛奶状的雾气好像是由地缝中冒出来似的,毫无来由地就出现在了楠叶陈诺风的身边,将他笼罩在了一片苍茫之中。   陈诺风不禁提高了警惕——自出得因缘峡口以来,他就一直追踪着冉冉身上的羁绊言符,马不停蹄地狂奔了近百里,此刻早已筋疲力尽,如果不是他的超能力能够借助自然的力量,与自然融为一体的话,这百里奔驰下来早够让他力竭倒地了。然而即便他已如此舍命狂奔,他所追踪的羁绊言符却像是一个时隐时现飘忽不定的幽灵,虽一直在他的灵觉能够感知到的范围内,却又始终无法靠近。每当他以为下一步就能把它抓在手心时,羁绊言符就会像被吹熄的烛火般消失不见,而每当他快要失去目标茫然四顾时,它又悄悄地现身在一个距他甚远的地方,挑衅似的等待着他去追寻。   陈诺风隐隐感觉到自己已陷入了某个圈套,敌人正利用冉冉身上的羁绊言符,在引诱自己坠入某个精心策划的陷阱中去。然而,纵使明知前方就是敌人布下的凶恶陷阱,他也不得不一头跳进去。因为冉冉还在那里,她的妹妹还在敌人的手中等着自己去救她。所以不管前方是多么凶险的境地,他也必须闯进去。只要能救回妹妹,纵使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所谓的妹控,啊不,哥哥,就是这样一种伟大的存在啊!!!   就在楠叶陈诺风对着前方的未知凶途做出壮怀激烈的心灵呐喊时,一座城堡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起初陈诺风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因为他根本就记得在九灵山的百里范围之内有城堡或者长得像城堡的建筑存在,而且还是活像童话故事中反派大魔王所居住的城堡——壁立千仞的城墙、黑暗厚实的砖石、高耸入云的塔楼、阴雨密布的主楼,以及从城墙和塔楼的顶端伸出来的、看起来除了装饰毫无他用的直插天际的巨大尖刺。这座庞大而阴森的建筑物就像是被浓雾带来的一般,突兀地出现在了陈诺风的面前,携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邪恶威压感,俯视着陈诺风这个渺小的生物。   陈诺风马上就确认了,那不是浓雾所造成的错觉,也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放出前方的侦查言符反馈,那确确实实是一座如假包换的城堡,而且规模之大超乎他的想像。不但如此,陈诺风的直觉还告诉他,这座城堡极度危险,不是说城堡中可能隐藏着诡异莫测的机关,而是他能感觉到这座凭空出现的城堡本身就蕴含着极之危险的气息,它存在的本身就是危险的代名词。如果一旦踏足进去,他敢保证自己有九成九的可能性无法从里面活着出来。   但是,他却必须去!   因为,在这座城堡中,他感觉到了冉冉的气息。   那种感觉不再是刚才追踪的过程中的虚无缥缈,而是无比清晰、无比确认的实感,就好像一个苦苦追寻却难觅芳踪的绝色美人忽然停下脚步、摘下面纱,静静地等待着自己一般。在那一刹那,陈诺风终于牢牢抓住了她的行踪——她就在那里!冉冉就在那里!   我的妹妹,就在座城堡里面!   一念及此,楠叶陈诺风再也没有犹豫,拧紧双眉,向着城堡那扇乌黑紧闭的大门大步走去。   曾经的九灵山五条山路之一的因缘峡口,如今已被落岩崩石完全填塞,由因缘长峡变成了因缘山头。   那场仿似要反转天地的惊人巨爆及其随后的山体滑坡已经过去了一刻多钟,千万年来从未如此沸腾动荡过的九灵山也再次恢复了平静,就连徘徊于山谷中经久不散的回声也悄悄掩藏了行踪,如散开的云雾般收偃止歇。九灵山,仍是那座万年来沉默不语的九灵山,只是如今的地势,已与以往迥然相异。   在重新归来的寂静中,却有一丝嗡鸣在乱石中响起。那声音就像是用人在石堆下方用电钻钻着石头,由于隔着层层阻碍,声音微笑得既不可察,如果不是现时的山谷中连虫鸣也没有一丝的话,这细微得仿如蜜蜂振翅的声音绝对会被大自然给忽略掉。   咝咝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终于随着轰的一声大响,一只冰蓝色的尖利钻头像是突破地面的竹笋一样钻开了乱石堆最上方的岩石,破土而出。急旋的蓝色钻头在破开最后一重障碍后停顿了一下,随即又猛然暴散开来,震散扫飞了出口附近的碎石岩块,并借着一张一缩之力,使出口一下子扩张了将近一倍。   当前路扫清之后,一男一女两条人影先后从出口中鱼跃而出,紧接着又像耗尽了毕生精力一般颓然瘫倒在乱石之上,大口呼吸着夜晚的清凉空气。   这两个人正是安晨和许暖晴,在经历了那场足以改山造地的恐怖劫难后,他们居然活生生地从乱石堆的最底层爬了上来,而没有沦为活埋于山角的奉献给山神的祭品。只能说这两人福大命大气数未尽命不该绝作者宅心仁厚网开一面了。   就在看到那束由天空坠落的红光的一瞬间,许暖晴便意识到大事不妙,于是,几乎是发自本能地,她全力催动超能力,结成了蓝色的“式发”圆球,将她和抱着她的安晨一起裹在了其中。许暖晴有自信,只要自己的超能力没有耗尽,这个“式发”结界就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而“式发”也没有辜负小蘭的期望,在令山体也为之崩塌的巨大爆炸中,“式发”所编织的结界却夷然无损,纵使在万吨巨石的冲击中,保护着二人的式发圆球也没有出现丝毫的变形。而在山崩地裂的冲击过后,“式发”由探出了尖锐的钻头,像科幻小说中的地底探查车一般朝着上方一直钻探挺进,竟活生生地在万吨巨石磊成的绝命墓冢中钻出了一条通向顶端的活路。可以说,这次他们能够毫发无伤地逃出生天,全靠有小蘭便利强悍的超能力加持。不过这么一路折腾下来,为了保住性命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的安晨和许暖晴却累了个半死,尤其是自始至终靠自身的超能力维持着二人命脉的许暖晴,由于超能力极度损耗体力,弄得她在逃命的途中好几次差点睡着,幸好有安晨在身边及时把她弄醒,否则他们绝对会落个功败垂成活埋山谷的下场。此刻由沉重压抑的乱石堆底层逃出,再次呼吸到外界清新冷冽的空气,两个刚刚经历死劫的人均生出再世为人的幸运感。   安晨张大了口喘息着,让山间凉爽的夜风充满自己的胸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尚活在人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使劲咽下一口新鲜空气,歪过头对小蘭说道:“这次幸亏有你在,否则我铁定变成山间厉鬼。”   “我……我说……”许暖晴仍是喘息连连,一张娇美的脸上布满了细密了汗珠,显然挖井工人式的一路钻探榨干了她全部的体力,“你爸爸也太恐怖了吧?那是什么能力啊?我都不敢嫁进你们家了!”   说着又含怨带怒地横了安晨一眼,似乎鹰魁超能力强至如此地步全是他的错。   “那道从天而降的红光并不是他的超能力。”安晨终于压下了胸腔中的躁动,微微气喘地解释道,“鹰魁的能力是夺取枪械类物品的控制权,只是没想到他的能力范围如此之大,居然连同步轨道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都能拿来当枪使。”   “达摩克利斯之剑?”许暖晴唯一错愕,想起了来九灵山之前小队会议上宇文澜曾提过的这个名词,“那不是美国刚发射上去的天基激光卫星么?”   “就是那个!”安晨从乱石堆上爬起啦,边活动手脚边说道,“所以那家伙的力量和咱们跟本就不是一个层级上的,我想要以现在的力量来击败他,暂时还是痴心妄想。”   许暖晴怔怔地看着安晨,虽然他嘴上说的毫不在意,但她却清楚,眼看着自己耗尽一生所要追求的答案却因为自己的力所不及而眼白白的从手中溜走,此时安晨轻松的外表下,必定背负着莫大的失落感与无力感。   可是,现在的自己,却偏偏连一句安慰的言语也无法给他。因为对现在的安晨来说,不管多少虚浮的言辞,也填补不了他内心中因无力感而出现的空洞。   过了好一会儿,许暖晴才开口说道:“我们要去追陈诺风吗?”   安晨却摇了摇头,说:“陈诺风身上没有任何可供定位的发新装置,他所谓的羁绊言符全天下又只有他一个人能感受到。所以现在对于追踪冉冉,我们无能为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通知白色天使小队本部,因为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是单凭‘守护者’的力量就能摆平的了。”   深吸一口气,安晨抬头望向天鹅绒幕布一般的深黑夜空,在东方的天际,启明星正在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连父亲这样的人都为之效力的组织……我们的面前,恐怕是有史以来最为恐怖的敌人!”   吱呀——————   随着一声悠长得仿若古老叹息的声响,厚实沉重的黑色大门在楠叶陈诺风的身后轰然关上,曾一度为他开启的空间再次回到了封闭状态。   出现在陈诺风眼前的是一个偌大的大厅,说实话,这一点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因为一般来说进了城堡的大门后应该是门洞和天井,可是他在通过这座城堡的大门后却进入了像是某座豪宅的大厅一般的地方,让他不禁生出了这个地方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的怀疑。   “不用怀疑,这里就是现实。”   就在陈诺风想着大厅中心踏出第三步的时候,在他的耳鼓中突然想起了一个声音。说话的人像是从一开始就等待着他的到来,是故他一迈入大厅就立刻向他致上了欢迎之辞。更为奇怪的是,这是人似乎能够猜到陈诺风的心中在想什么,所以一开口就针对他内心疑问做出了悉心的解答。不过虽是解答,但话语的声调却像是无机玻璃制成的锋利短刀,于冰冷中蕴含着不加掩饰的杀意。   陈诺风心下一惊,霍地抬起头,向着声音来源处望去。   在入门大厅的尽头,有两道装潢考究的台阶从二楼蜿蜒而下,将一楼和二楼连接成了一个整体。此刻在其中一条楼梯的拐角扶手处,一个欣长的身影傲然挺立,冷冷的注视着他。不用说,刚才的说话正是出自此人之口,因为附近再无第二个人。   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陈诺风的身体就自动向大脑发出了警告,使得他的精神和肉体在他还未发布命令前便自行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这是他那与自然融合为一的超能力所独有的灵觉,在感知到周围的危险时便会直接对超能力的承载者——他的身体发出预警。只由此陈诺风便可得知,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就会立刻饮恨当场的可怕对手。   陈诺风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对手——这是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年龄大概不会超过二十岁,身材欣长匀称,身着一件单纯追求运动性而不带任何装饰的黑衣,衣服下的每一块肌肉都似乎蕴藏着强劲的爆发力。他的武器用两条宽皮带束在腰后,只从露出的一段来看,似乎是加装了刀刃的改装手枪,这种奇怪的武器陈诺风还是头一遭看到。不过比起身材和武器来,最吸引陈诺风也最令他警觉的还是这个人的面容。他的脸上像是罩着万年不化的寒霜,不但上面没有丝毫可称为表情的划痕,其散发出来的森森寒气更是令得周围的空气都要冻结。他的眼睛狭长如柳叶刀锋,瞳孔则是淡淡的灰色,使得他的眼睛像是缺少了瞳仁一般反映着一种透明的光泽。这双眼睛像是有着奇异的魔力,又像是封印着无与伦比的杀气,陈诺风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眼,大脑中竟瞬间出现了自己的身体被利刃贯穿、肠破肚烂地横尸当场的错觉。   当发觉自己的身体像是遭受了风寒一般禁不住地连连发抖时,陈诺风才晓得只是一个照面,自己已经在气势上大大落了下风。而且此刻黑衣人正一步步地从楼梯上走下来,随着他每迈出一步,逼至他眉睫的有若实质的杀气就加重一分,待到黑衣人走下楼梯,他所散发出的杀气竟形成了刀山剑林般的庞然巨物,压得陈诺风喘不过气来。陈诺风感觉自己就像是蟒蛇面前的一只青蛙,被对方天敌般的威势牢牢地压制当场,动弹不得。   窝囊成这个样子,怎能救出妹妹冉冉?!!   心下忿忿地骂了自己一句,陈诺风愤然鼓起全部的勇气,毫不想让地冲着已经接近十步之内的黑衣杀手瞪了回去,口中更无所畏惧地大声喊道:“我的妹妹在哪里?把她还给我!!!”   “你没有必要知道。”带着凝重如山的杀气的黑衣人又迈出一步,正式踏入了他的十步范围之你,却又随之在原地站定,用一双细长的眼睛睥睨的望着他,说道,“因为蚩尤要你死在这里。”   “蚩尤是谁?”虽然对方扬言要取自己的性命,陈诺风却意外的没有丝毫的紧张,因为就在黑衣人步步逼近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的精神和肉体调整到了最佳的迎战状态,不论对方做出何种攻击他都有自信从容应对。相对来说他倒是更在意面前之人所说的名字,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最终Boss级的人物,而且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他就升起了很不好的感觉,似乎这个名字是伴随着陷阱、恐怖、虚伪、毁灭等一切负面词汇降临于世的。   “你没必要知道。”黑衣人仍是那一句话,而且还精简了一个字,“对于即将变成尸体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陈诺风紧紧盯着黑衣人的眼睛,在说出上面这句话时,这双眼睛中充满了蔑视和唾弃,就好像映在他眼睛中的陈诺风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一般。不过奇怪的是,有那么一瞬间,陈诺风从这双眼睛中看到了一丝一瞬即逝的狂热,这抹异乎寻常的感情就像是在告诉他,在他从活人变成的尸体的过程中,这个人将享受到莫大的快感与欢乐。   察觉到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个以杀人为乐的狂魔,陈诺风的胃里不禁翻出一股想吐的感觉,不过他马上就把这股感觉强压了下去,因为在这种强大至恐怖的对手面前,任何的示弱行为,都必将遭至对方狂风暴雨至死方休的打击。   强压下体内的不适,陈诺风又鼓足一口气问道:“那么,你又是谁?这个问题总可以回答吧?”   黑衣人斜睨了他一眼,似乎这个将死之人滔滔不绝的问题令他不厌其烦。不过在不耐烦的一瞥之后,他还是回答了陈诺风的问题:   “我叫夔鬼,组织职务为风伯。”   当简短的自我介绍结束,铺天盖地的杀气随即扑面而来,浓烈的杀气凝成了塞满整座大厅的兵刃刀锋,如黑色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心处的陈诺风层层叠叠压迫而至,声势惊人。而在这无数虚幻的刀锋之中,有两道黑色的玄光,像是撕裂了空间的黑色闪电一般,超越了所有的杀气刀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陈诺风最为脆弱的脖颈交叉袭来。   与此同时,夔鬼那有如索命厉鬼般的冰冷嗓音和刀刃滑破空气的尖啸一起在陈诺风的耳鼓内炸响:   “死吧!”   令人惊异的,面对如此避无可避又迅若奔雷的凌厉杀着,楠叶陈诺风的脸上却没有出现哪怕一丁点惊慌的神色,不但如此,他的嘴角更像是掩饰不住般地飘出了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   “你,上当了呢。”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打破了九灵山好不容易才寻回的寂静,一架小巧的“工蜂”直升机如它的名字一般轻灵地飞抵了因缘峡口上空,悬停在了安晨和许暖晴的头顶上。不等直升机找到落脚的地方停稳,一条人影就从直升机敞开的舱门中一跃而下,像是一只丢下的麻袋般直坠了将近三十米的距离,却没有砰的一声在乱石堆上摔个稀巴烂,而是仿佛被风托送着一般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安晨二人的面前。   待到他们站稳,许暖晴才看清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小队的头号飞行员Dark以及被他横抱在怀中的小队头号技师司空竹,显然司空竹等不及飞机停稳,所以让懂得凌空肉身飞行的Dark抱着自己跳下来了。不过他们这个样子(尤其是那种青春偶像剧中必会出现的公主抱法)像极了结婚仪式上的新婚夫妇,令得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许暖晴不由得发出了暧昧的笑声。   “哇啊~~~还真是惨呐~~~”司空竹不待从Dark的怀中下来,就已经开始对附近劫后余灰的惨状评头论足起来,“到底要怎么倒腾才能弄成这幅样……啊!!!”   之所以会在句尾接上了一个突兀的惨叫,那是因为抱男人抱得不耐烦的Dark招呼也没打一声就把他扔在了乱世嶙峋的地面上,差点没把司空竹的屁股多摔出一瓣来。   “我说你们请了假跑到哪儿去了,原来是到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约会来了啊?”就在司空竹抱着屁股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当,身为始作俑者的Dark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四处打量着周围刚刚发生过天翻地覆变化的景致,戏谑地说道,“是不是你们浓情蜜意过了头,搞得天雷勾动地火,以至于遭受此等无妄之灾啊?”   “才没有你说的那么下流呢!”俏脸一红,瞪了Dark一眼,“这是被一个人的超能力弄出来的!”   “不是吧?!”Dark不可置信的重新打量着脚下摞得像山一样高的岩石以及附近像是被刀削过一样的山壁,“你确定你们遇到的真是一个人,而不是妖魔鬼怪之类的?”   “这件事情回去再说,不过这是一个人的力量所造成的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安晨结过许暖晴的话头回答道,然后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袖口的时计,说,“你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的?我发出求救信号应该还不到五分钟吧?”   “那是因为ETEU(EarthToE.TUnited)最近出大事了。”司空竹一边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说道,“由于事关重大,所以队长召集全体队员开会,结果只有你们两个自顾风花雪月不顾地球安危的家伙联络不上,连识别信号都没反应!正当队长暴跳如雷要扣你三年的奖金并列为供全队上下引以为戒的反面典型时,九灵山这边突然天雷勾动地火……(说到这里忽然看到许暖晴作势要扇人耳光的右手)呃,是突然出现异变。队长于是就言之凿凿地说你们两个小混蛋绝对在这个地方,让我们赶紧开飞机过来把你们抓回去。啊上面这些都是队长说的,你可不要迁怒于人哦!”补充完上面这句推卸责任的话之后,司空竹又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打量着安晨和许暖晴二人,怪腔怪调地说,“想不到一来这边立马就发现了你们,令我不得不相信是你们俩浓情蜜意地过了头结果天雷勾动地火……”   不等他把下面更猥琐的话说完,许暖晴就一拳将其打倒在地,还踩上了一只穿着凉鞋的脚。   一把抓住直升机上垂下啦的绳梯,对Dark说道:“先回总部吧,我也有重要的情况要汇报给大家。”想起父亲鹰魁和他威力惊人的“王者之证”,安晨的语调又阴暗了几分,“我敢肯定,这次咱们遇上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强大对手。”   如同蜜蜂振翅的嗡鸣声中,“工蜂”直升机载着安晨、、司空竹、Dark四人升上了天际,向着白色天使小队总部的方向飞去。安晨曾经生活过和激斗过的九灵山渐渐变成了天边曙光中的一片苍绿,安晨将深邃的目光投向九灵山山脉的尽头,遥望着追踪冉冉的陈诺风消失的方向,喃喃说道:   “陈诺风,你一定要小心!”   “阻挡其人、束缚其身、其名为禁!牢、锢、困、驻!”   仿似道士画符念咒般的有节奏暴喝中,楠叶陈诺风向着挟风雷之势扑袭而至的杀气黑潮以及一马当先的玄色刀光大声放出了自己的言灵符文。神奇的是,陈诺风虽是对着铺天盖地的杀气浪潮施加的言灵符文,真正受到影响的却是自发动攻势起便消失了踪影的夔鬼。随着言灵符文的出口,漫天黑色杀气以及气势汹汹的玄色刀光立时像是强光面前的黑暗一般消失无踪,而在所有的障眼法都被击破之后,留在陈诺风眼前的,只剩下终于显出身形、并且被言灵符文牢牢禁锢在距他三尺的半空中,仍保持着挥刀进攻的姿势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寸的杀手夔鬼。   夔鬼转动着眼珠,打量着无端不受控制的身体,全身上下的肌肉更是拼足了劲想要摆脱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可是他的身体却像是被封进了凝固的水泥块中,不管怎样挣扎也动不了哪怕一根小指头。   “呵呵~~你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到底不过是一只只懂杀戮的野兽。”陈诺风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以善于运用智慧的文明人的语气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那么多废话问你那么多问题吗?那是因为我需要时间让我的封界言符将这一片变成言灵封界!就在你跟我扯皮的当,这件大厅已经布满了封界言符,换句话说,这座大厅已经变成老子的地盘了!在老子的地盘上,只有老子说的话才算数!让你不许动,你就不能动!知道了吗?猩猩!”   动弹不得的夔鬼不屑的瞟了他一眼,一副“那又怎么样?”的神情。   陈诺风踏前一步,向着被自己控制住的夔鬼大声质问道:“说!我妹妹在哪里?”   夔鬼一言不发的看着满脸凶相的陈诺风,那眼神活像在看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怒火蹭地一下蹿上陈诺风的大脑,他举起右手,高声念道:   “赐予吾钢筋铁骨,使吾之身化为至刚之剑!”   随着言灵的召唤,强化言符有若寄生于大树的藤蔓般环绕攀上了陈诺风的右手,他的右手皮肤上立刻镀上了一层金属的光泽,由血肉之躯变成了坚逾钢铁、吹毛断发的宝刀利刃。   这把手臂状的宝刀咔的一下架上了夔鬼的脖子,陈诺风像是清朝专司酷刑的恶吏一般凶神恶煞地向他发出了最后通牒:“说!不然你的脑袋就会咔嚓一下掉下来!”   在利刃邻喉小命被别人捏在手心的状况下,夔鬼居然只是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那副轻蔑的样子分明就是在说压根不把陈诺风的威胁放在眼里。   这下陈诺风是彻底被他激怒了,再加上心切冉冉的安危,心下一横,决定不再跟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家伙纠缠下去。化为利刃的右手猛一用力,口中大喝道:“那你就去死吧!猩猩!”   锐利的掌缘倏忽划过,却没有丝毫切入骨肉的感觉。陈诺风心中立时大叫不妙,因为就在他挥刀下劈的那一霎那,原本被封界言符牢牢固定在半空中的夔鬼却像是阳光下的鬼影子一样,就在他的眼前忽然消失了踪影!   惊愕间,脑后却响起了夔鬼冰冷如刀的声音:   “荣幸吧,在我杀的人中,你是话最多的一个。”   铮————————   掌刃交击,碰出的清越鸣响在空旷的大厅中久久回荡。陈诺风及时转身,用右手堪堪挡下了压至眉睫的一刀。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夔鬼的武器——那是一对通体漆黑的枪刃,尺长的黑色战术匕首以环扣加装在手枪的柄尾上,将原本作用单一的手枪改装成了远攻近战皆擅长的泛用凶器。此刻他用右手当下的正是夔鬼左手枪刃尾端的匕首,而在几乎贴到自己鼻子上的枪口后方,夔鬼那薄薄的嘴角正弯出一个残酷的笑意。   那是在即将享受到杀人乐趣时才会出现的,被鲜血所浸透的疯狂微笑。   砰砰砰!!!   “反!”   攻击来得太过迅速,以至于陈诺风只来得及念出一个字,但这一个引子言符已足够发动环绕在他身边的诸多言符,三个逆转言符当即接下了射向陈诺风的三颗子弹,并将其原路反射了回去。趁着这一喘息的时机,陈诺风赶紧发动附在自己脚上的瞬身言符,行云流水般地向后飞退。他心知肚明,发射回去的三颗子弹根本不可能命中夔鬼,这逆转子弹的一招只要能够阻挡他一秒好让自己重整旗鼓就已是万幸了。   果然,反噬的三颗子弹只穿过了夔鬼留在空中的影子,噗噗地打进了装饰着华美壁纸的墙壁,弄得石屑纷飞,夔鬼却像是突然藏进了异次元空间似的消失了。然后,还不等陈诺风开始寻找他的身影,他的头顶就响起了兵刃划破空气的尖锐呼啸。   “驰!”   言灵出口,陈诺风脚不沾地地向后滑走,两道黑色的光影几乎是擦着他的睫毛划过,轰的一声砸在地上,于烟雾升腾中在地板上开出了两条长长的刀痕。但是对陈诺风的连环追杀并未到此告一段落,因为夔鬼的武器不但有刃,而且有枪!   砰砰砰砰!!!   子弹如同索命的阴魂般追蹑而至,银色的弹头在空气中留在了螺旋形的运行轨迹,带着对鲜血的渴望直奔陈诺风身上的四处要害,却在仅差一处便可得偿所愿的地方被迫停止了前进的势头。只不过这次阻止他们的,不再是陈诺风身边的逆转言符,而是他以符文烙印召唤出的庞然巨物!   “赐予其有形之躯,供吾驱策御敌!”   言语如被机关枪打出来一般从陈诺风的唇间吐出,语速之快让人不禁怀疑他曾受过相声演员的专业训练。在子弹未及临身之前,从他口中说出的言符已经发挥出了它们的效力,他脚下的地板像是被人用力掀起一般纷纷翻飞而起,如一组厚实的屏风为陈诺风挡下了迎面而来的四颗子弹。   但是,符文烙印的威力,却远不止于此!在为陈诺风挡下子弹之后,翻飞起来的地板不但没有重归平静,反而像是呼朋唤友一般将大厅中铺设的橡木地板全数拉了起来,而且不单只地板,就连地板下面的大理石地面和阶梯走廊上的雕花扶手都被一股莫可名状的力量拉扯吸摄成了大块的石头和长条状的铁皮,杂乱无章地向着陈诺风的前方聚拢汇集过去,在如同万石穿空的巨大轰鸣声中挤压倾轧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形物体。   说时迟那时快,从翻起的地板挡下夔鬼的子弹到各种物质汇聚成拥有生命的泥人石像其实只是眨一下眼睛的短暂时间。在以符文烙印完成这个庞大得堪比EVA初号机的巨型泥人之后,楠叶陈诺风像是暂时放松了一口气般向后退开,将敌人完全交给了这个几乎填塞了整个大厅的泥人来对付。   以言灵符文来操纵泥人是他最为得意的手段,而这样一个庞大的泥人石像起码能够与夔鬼纠缠上一段时间,而且还能有效地消耗他的体力,只要自己能趁这段时间重整旗鼓,配合各种言符以灵活游击的方式找出夔鬼的破绽,最后的胜利就一定会落到自己的手上!   然而,事情却没有照着陈诺风的预料发展。甚至可以说,事情的暴走程度完全和他的如意算盘背道而驰。   呛——————————   狭长的金属切削声就在陈诺风的面前拉响,锐利得仿佛连天地也为其一分为二。陈诺风很快就发现那并不是一刀切下所发出的声音,而是无数次快疾如电的劈砍连接在了一起,以至于人的耳朵生出了那是一声刀响的错觉。   可是,相比起陈诺风接下来所要遭受的震惊,他的这点发现只不过是微不足道且旁枝末节的小事而已。   在势若奔雷的连续劈砍中,泥人石像那由大理石块、橡木地板、金属扶手以及其他杂物融合而成的结识身躯竟然像是小麦粉放多了的肉松蛋糕一样被切成了不规则的数十块,在陈诺风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噼里啪啦地坠落下来,变成了满地的石块垃圾,再也不复一秒钟前的霸道与威力。   不!不可能!我的泥人又不是拿铁丝充钢筋的豆腐渣工程,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就被击溃?!除非……   就在不敢相信现实的陈诺风眼前,浑身笼罩在漆黑中的夔鬼带着残酷而疯狂的笑意从簌簌坠下的石雨中箭矢一般地急射而出。他的身前,是从双枪刃中射出的四枚子弹,但是他的速度,却比子弹还要快!他那锋锐的刀锋,连言灵符文也无法阻挡!!   这家伙,知道符文烙印的弱点!   待到冰冷的刀刃刺进他颤栗的身躯的那一刻,他终于推断出了最接近事实的答案。   而直到他体内的热血顺着刀刃的轨迹溅出体外,那四枚子弹才噗噗噗噗地打进他的四肢,夺去了他身上任何有可能反抗的力量。子弹的冲力使得他的身子像是坏掉的布娃娃一样抖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一声惨哼。   因为就在他战败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经冰冷如灰——他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不但无法将妹妹救出魔掌,甚至连去到她的身边也办不到。   我……还真是没用呢…………   就在陈诺风于意识模糊中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头发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拽着头发在地上拖行着。奇怪的是,他的头皮却没有微毫疼痛的感觉,就好像那不是自己的头皮似的。   他要带我去哪里?要拿我这个将死之人做什么?   陈诺风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随着“吱嘎————”一声开门的声响,像是拖麻袋一般抓着他头发拖行的夔鬼推开了一扇大门,然后把他往地板上一扔,嘲讽地说道:“看啊,这个就是你要找的人吧?是叫……冉冉,对吧?”   本已消失殆尽的意识迅速回归了他的肉体,因无力而低垂的头颅惊讶地抬了起来,就连因失血过多而模糊的视野也再次变得清晰起来——造成这一切可称为奇迹现象的,不是人人敬仰的上帝,而是传入他耳中的那个名字。   冉冉……冉冉在这里?!   在焦灼的期盼下,晃动的视野由模糊恢复了澄澈,随之而来的,却是直击心底的震动。   在目光聚焦的正前方,在那高高的阶梯之上,装饰华美堂皇的高脚王座之上,坐着一个宛若海棠般秀色可餐的女孩。白若凝脂的肌肤,柔顺如锻的青丝,秀美迷人的脸庞,朴素却倍添其自然姿色的手制衣裙——虽然相隔甚远,但楠叶陈诺风却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自己的妹妹,自己不惜赔上性命也要就出来的妹妹!只是此时冉冉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着,小巧的脑袋微微歪向一边,娇俏的鼻子轻轻呼吸着,似乎正在享受着最为甜美的梦境。   “妹妹!”陈诺风当即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可是气流通过声带发出的声响却微弱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陈诺风这才发现刚才中的那一刀破坏了自己的肺叶,使得他无法大声叫喊。他猛地扭过头去,目呲欲裂地以沙哑的嗓音冲夔鬼吼道:“你这混蛋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夔鬼平淡的回答道,可是这抹虚伪的平淡中马上就加入了一丝残酷的意味,夔鬼俯视着陈诺风的面孔上,突然现出了毒蛇的獠牙,“但是我刚刚接道蚩尤的命令,说这个女人已经没用了,让我杀掉她。”   “?!!!”   还不等混合着愤怒的震惊袭遍他的全身,夔鬼已经向着通向高台的阶梯,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你……你给我等一下!”   虚弱的呼喊自陈诺风的口中溢出,伴随着从破损的肺叶中涌上来的大股鲜血,殷红的血液顺则他的嘴角流下,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绽开了朵朵醒目的梅花。他伸出手想要阻止夔鬼的前进,然而颤抖的手指却只碰触到了他迈开大步的双腿在空气中留在的波纹。   又有鲜血滴下,在光滑的地板上添加了一个深色的印记。这滴鲜血虽同属陈诺风,却不是从他的身上滴落——那是曾经饱饮陈诺风鲜血的枪刃匕首上的一滴残血顺着弧形的刀刃滑落,滴落在了阶梯的第一个台阶上。   微弱得几不可闻的水滴声,传入陈诺风的耳中却如奔雷一般轰鸣。   眼前的这个死神,正要去夺取冉冉的生命,再过不了多长时间,那把枪刃上就会沾满妹妹的鲜血!   强烈的情感波动使得陈诺风全身肌肉都颤抖了起来,几乎是发自本能的,他挪动着被子弹贯穿的手脚,向着面前高高的台阶爬去。   咯嗒、咯嗒……轻便靴的靴底在大理石的台阶上叩响,笼罩在黑暗中的杀手正一步步地走向阶梯的顶端。握在他手中的两把凶器自然地垂下,乌黑的枪口朝向地面,缀在枪尾上的战术匕首闪烁着与死神镰刀同样的光辉。   必须要阻止他!必须要保护我的妹妹!   手脚艰难地蠕动着,拖动他残破的身躯爬上了一个台阶、又一个台阶……鲜血在他的身后拖出了一条长长的深红轨迹,如同述说着生命的绝望般令人触目惊心。   咯嗒、咯嗒……靴子的声音仍在他前方回响,却像是离他越来越远,远得仿佛响在云端。   我要保护我的妹妹!我要保护冉冉!我不能让他杀死我的妹妹!!!   咯嗒、咯嗒……足音越来越远,已经到了他无法追及的地方。   我要保护她……我是他的哥哥……如果我不保护她,还有谁能保护她?!!   咯嗒、咯嗒!   足音停顿了。   分明是由嘈杂回复寂静,陈诺风却感觉自己的头顶响起了最不愿听到的丧钟。   在那宣判着某条生命即将结束的轰响声中,他颤栗般地抬起了头颅。   死亡的代言者已经到达了阶梯的尽头,在遥远的高台上方,如一根钉在地上的标枪般站在冉冉的身旁。   不……不…………   夔鬼扬起他狭长的眼睛,看了苦苦挣扎的陈诺风最后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只被拔掉了翅膀后又扔进水池中的小飞虫。   带着唇角一丝残忍而快意的笑容,死亡的执行者缓缓向着高脚王座中的冉冉举起了右手枪刃。   不……不要!!!   冰冷的枪口抵住了冉冉的太阳穴,死亡,从未如此与她亲密无间。   不!我不能让他杀死她!我是她的哥哥!我是冉冉的哥哥!我必须保护她!我要保护她!我要保护她!!我要保护她!!!   咔——尾端撞针被夔鬼用拇指拉开,现在只要他扣住扳机的食指稍一用力,枪膛中的子弹就会贯穿冉冉毫无防备的头颅。夺去她年轻的生命。   冉冉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迫至眉睫的死亡威胁,仍然深陷在沉沉的睡眠中,长长的睫毛温柔的覆盖在眼睑上,小巧樱红的嘴唇随着平缓的呼吸而轻轻张合着,安静得就像是童话中的睡美人。如果不是抵在她头顶的那把手枪的话,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美丽的沉睡公主会在下一秒被死神带走 正文 祸之章·赤潮   “我要保护她!!!”   沛然的暴喝突然从陈诺风的身体中暴起,将偌大的高台大厅震得嗡嗡回响。这个声音并没有经过他受伤的肺叶、也没有通过他渗血的口腔,这个声音,是他以超越了自身存在的强大意志,从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血液、他的生命中呐喊出来的!!!   那是即使舍弃自己的生命也要让自然响应自己呼唤的、究极的言灵!!!   言灵符文如太阳的光芒般从陈诺风的身上暴起,数以千计的言符在建筑着高台的大厅中旋绕飞舞,散放着旭日初升般的金色光芒。每一个言灵符文都蕴含着同一个主旨,每一个言灵符文都代表着同一个意义!   保护!   那是至精至纯的、以最为纯粹的思念召唤出来的、绝对无法击破的守护言符!!!   仰起头,欣慰地看着满大厅飞舞的守护言符,脸上流落出发自内心的释然笑容——只要有了这些代表着绝对防御力的守护言符,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冉冉,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他的妹妹。   “冉冉,我……”   带着超脱了生死的欣喜表情,陈诺风以最温柔的眼神望向他的妹妹,希望在生命结束之前再看她最后一眼。可是,迎上来他的目光的,却是夔鬼那若有所指的嘲弄眼神。   怎么……?!   在看到夔鬼眼神的一瞬间,陈诺风竟然升起了大难临头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却像是天边飘渺的云朵,虽然知道它在那里,却无法伸出手去触摸;虽然明知道它象征着什么,却始终无法理会其中的深意。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陈诺风并没有思考多长时间。   因为就在他因为夔鬼饶有深意的眼神而呆愕当场时,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是他极为熟悉的、却怎么想也不可能于此时出现于此地的声音:   “你干得很好。”   !!!   祸之章·赤潮   在白色天使小队总部中,安晨见到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守护者3号的貔貅和守护者4号的桦叶居然大摇大摆的坐在小队会议室中的特殊席位上喝着咖啡,而且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样子。当然貔貅是不会喝咖啡的,它此时正被弦美月和草川绿两个小Loli趴在身上争相抚弄着脖子上的长毛,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你们怎么……”   还没等安晨的问题说出一半,坐在沙发上的桦叶就蹭地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边蹬蹬蹬蹬地向着安晨大步逼近一边急切地嚷嚷道:“你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冉冉呢?你没有把她带回来吗?!”   眼看着激动状态下的桦叶有伸手拽安晨衣领的意思,许暖晴脑后的“式发”立即顺应主人的愿望,于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了散开、前冲、捆缚等一系列动作,把气势汹汹地冲上来的桦叶捆成了一只蓝色的大粽子,还顺便堵上了嘴。   “冷静,冷静。”安晨拍了拍小蘭的肩膀,把她从斗鸡状态中安抚了下来,然后指着在粽子中不停挣扎的桦叶说,“把嘴松开就行了。”   许暖晴依言照办。   “你……!”嘴巴刚刚获得自由的桦叶又想张口大叫,却被安晨以一个有力的手势制止了,并且他还警告说:“你要是不想嘴巴再被堵住的话,就先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并且我心情够好的的话,我也可能会回答你的问题。OK?”   桦叶狠狠地瞪着安晨,活像是想要把他一口吞进肚去,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很好。”安晨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么我问你,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谁知道你们怎么倒腾的?!”桦叶一开口却充满了责备的火药味,“一个赛一个地跑得那么快,等到我要死要活地赶到因缘峡口时,却突然天塌地陷起来,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大得像山一样的石块轰轰隆隆地朝我滚过来,吓得我撒腿就跑。还好我跑得快,没有被压成肉饼,可是还不等我躺下来喘口气,这两个人(指了指杵在一旁做无辜状的炎离和玉藻)就开着小飞机像抓外星人一样把我抓到这个地方来了!刚开始我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弄到国家政权出动暗部来逮捕我了呢!谁知道抓我来这里纯粹因为我是当事者有可能从我嘴里挖出点情报来!!我说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你们有没有王法啊?!唔……!”   不等他把胸中憋屈的怒火以机关枪的形势发泄完,安晨就像小蘭打了个眼色,她立刻心有灵犀地把桦叶的大嘴巴再次堵住了。   安晨瞥了一眼仍被俩Loli当狮子狗逗弄着的貔貅,后者点了点头,说:“我和桦叶的情况大致相同,当时我听到了剧烈的爆炸声,并且感觉到九灵山发生了巨大的震荡,正想下去看看究竟时,却被这两位淑女发现(用眼神指了指趴在他身上滚来滚去的弦美月和草川绿),然后就被带到这里来了。不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实在是Unlucky中的Lucky了。”   听了这两位证人的证言,安晨总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个大概,随即用手捂住额头,用肚痛般的声音哼哼道:“天啊~~宇文头到底派了多少人去找我们啊?还连生体探测仪都用上了!”   “这个问题由我亲自回答你吧。”发话的居然是一脸愠色地走进会议室的队长宇文澜,他带着山雨欲来的眼色看了安晨一看,拉开会议桌前端的队长坐席坐下,说道:“为了找你们两个,小队全体出动,共调动了六架直升机和三辆泛用吉普,小队里一共有的九部生体探测仪也全都拨出去了。这些经费,要全部从你们俩的奖金里扣!”   “哎?!”意识到接下来起码要承受三个月的经济危机,许暖晴当即发出了抗议的叫声。安晨却只是皱了皱眉,提出了比奖金更加实际的问题:“为什么这么不遗余力地找我们?我和小蘭的地位什么时候提升到能让整个小队如此大动干戈了?”   “少臭美了你!”宇文澜像是要把堵在鼻子里的脏东西喷出来似的用力哼了一声,说道,“之所以调动小队去找你们,是因为直觉告诉我你们牵扯进了一个足以改写世界命运的巨大阴谋中,我说得没错吧?”   “直……觉?”安晨挑起眉毛看了看宇文澜光洁的脑门,一副“打死我也不相信”的表情。   “少听宇文头扯他的什么直觉了!”司空竹却胆大包天地蹦出来拆队长的台,“其实是在昨天下午,队里收到了一封寄给你的邮件,再加上昨天ETEU中发生的一件大事,两厢综合起来他才猜想到你们身上的?”   结果他立刻就遭到了权利者的报复:“司空竹,再扣一个月的奖金!”   抱头惨叫的司空竹:“啊啊啊啊啊!!!”   “给我的邮件?什么大事?”在向长桌尽头的宇文澜投去询问目光的同时,安晨的口中亦问出了两个问题的关键。被提问者却摆了摆手,说,“派去寻找你的队员也该都回来了,等会儿在小队会议上说吧,省得一会儿我还要挨个解说会议精神。”一瞥之间忽然看到了仍在粽子中苦苦挣扎的桦叶和被小Loli拉扯得快要脱毛的貔貅,赶紧换上了一副外交专用的面孔,板着脸冲安晨和许暖晴训斥道:“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两位客人呢?指不定他们以后也会加入我们的小队成为你们的同事呢!你们这样做实在是太失礼了!”一边说一边打手势让许暖晴解开头发,走上去牵起桦叶的手和貔貅的爪子嘘寒问暖道:“你们受伤吧?我的手下实在是太没教养了!看来你们也是超能力者吧?要不要参加我们的会议看看?先参观一下再考虑要不要加入也可以哦!”   安晨、许暖晴:“你这是高中的社团啊?!”   昔景·妹妹   在奔流的记忆之海中,我寻回了我们的记忆。   有我的,也有梅露露的。   根据芸渺然的说法,纹章契约者与纹章从者在进行过契约认证仪式之后,就会共享彼此的记忆。只是作为灵体的纹章从者在进入死之界时有关生前的记忆就被挤出了灵体变成了漂浮在死之界的记忆泡泡,所以纹章契约者能够共享到的,只有纹章从者死后的记忆。   但是在刚才记忆决堤的洪流之中,我不但寻回了自己的记忆,还找到了梅露露生前的过往。   那是因为,梅露露生前的记忆和我的记忆像是交错的藤蔓般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所以在我的记忆复苏的同时,连本来不可能存在的梅露露生前的记忆也随着一并修复了。   拜此所赐,我才得以知晓了事情的真相。   两段记忆于昔景的夜空中交缠往复,揭示出了深埋在二人内心深处的迷团的真相。   那是一切的开端,混乱的序曲————   十四岁那年,我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小我一岁的,我亲生的妹妹。   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是和妹妹一起渡过的,自有记忆开始,我的生命就和妹妹联系在了一起。我和妹妹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逃课、一起分享心中的秘密。在我家宽广的庭院中,到处都是我们一起踩过的脚印;庭院之外的田野中、河岸边、小桥上,到处留着我们手牵手的身影。每一个晴天,我们都携手从蔚蓝的天空下跑过;每一个雨天,我们都懒洋洋地在大床上滚来滚去,互相述说着下辈子要当猫还是要当树獭的心愿。在我的记忆中,那个长着小虎牙、活泼可爱又喜欢搞恶作剧的妹妹总是像牛皮糖一样黏在我的身边,对着我露出开心的乖乖的又或撒娇的坏坏的笑。她的笑自我有记忆以来便一直陪伴着我,烙印在了每一幅记忆的画面中,她嘴角扬起的每一个弧度我都从来不曾遗忘。   我发誓要守护这个笑容,一生一世都不让她哭泣。   然而,十四岁那年,她的笑容,却成了我的毒药。   那年,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生病了还是怎么回事,一看到妹妹和别的男生说话就感觉心中像是有条毒蛇在噬咬般的难受,每每都要借故跑上去打断他们的对话才能使心中的痛苦稍为消减。尤其是有一次,妹妹带同班的男同学到家里来玩,当时我心中的不爽简直到了怒火中烧的地步,于是我偷偷在那个男生的茶杯中加了一小勺我照着从仓库中翻出的古医书所调配出的奇怪药粉,结果他还没坐两分钟就冲进厕所里出不来了。   记得当时妹妹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但是什么也没有说,于是我也乐得在一旁装傻。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种感情叫作嫉妒,只知道唯有这样做才能平伏我胸中的愤怒。   我本以为我和妹妹之间的关系可以这样微妙的维持下去,可是两个月后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我明白到这种想法有多么的幼稚。   因为我从同班同学那里得知,我妹妹正在频繁的更换男朋友!   听到这个消息的我整个人都懵了,嫉妒和不解像两个败德的拆卸工,把我大脑中的发条一个接一个地拆下来往外抛。最后已经无法正常思考的我做出了一个最傻也是最有效的决定——找妹妹当面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懂事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是会嫁给哥哥的。   因为从我出生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从来不曾分离。我知道哥哥是这个世上最关心我、爱护我、了解我的人,所以我要嫁给哥哥,我要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也不要分离。   但是当我长大后,我却得知,我是不能嫁给哥哥的。   因为他是我的哥哥,我的亲生哥哥。   因为我们流着同样的血,所以不管我多么爱他,我也不能嫁给他。   所以,我只能强忍住心中烧灼般的爱恋,每天牵着他的手,叫他哥哥。   虽然每天都能和他见面,却不能向他坦露真实的自己;虽然每天都能牵到他的手,却无法向他倾吐自己的心意。   朝夕相处却无法接近的爱情,原来比遥不可及的幸福还要倍加痛苦。   我知道,哥哥也是爱着我的。不是兄妹之间的亲情,而是单纯的男女之间的爱恋。看到哥哥因为我把男同学带回家而吃醋的样子,我真的好开心——哥哥想必和我一样,也忍受着说不出口的煎熬吧?   为什么,我爱上的人,碰巧是我的哥哥?   姨娘告诉我,女孩子长大之后就会遇到自己真爱的人。于是我便开始试着寻找,寻找那个能让我忘记哥哥的男人。可是很快我就发现,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我眼前浮现出的,总是哥哥的影子。   我的哥哥,果然是无法取代的。   就在我因重新回到原点而苦恼时,哥哥却找上了我。并且一见面就问我,为什么要跟那些男人交往?   我看着我的哥哥,看着他因焦躁而激动的脸,看着他向我述说着生气和不解的双眼。那一刻,我感觉到为我而生气的哥哥是那么的可爱,而被哥哥责问着的自己,是那样的幸福。   于是深深地凝视着他,对他说:   我爱的是你,哥哥。   那是我一生中听到的最为震撼的一句话。   在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我依稀看到阻隔在我和妹妹之间的那面被称为“兄妹”的水晶墙轰然崩塌了。   我怔怔地看着妹妹深邃的眼睛,看着那里面饱含着的我从未见过的坚毅决绝,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   我曾经无数次的为自己的心意而焦躁不安,但是当我确认了妹妹的心意后,我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最后,我做出了一个无比愚蠢的决定。   我转过身,从妹妹的房间里跑了出去。   从那天开始,哥哥就一直躲着我。   每天携手上学的路上没有了哥哥的身影,中午也不再和我一起去天台上吃饭,就连在家里面对面的碰上了,他也只是低下头,匆匆走过。   是因为我向哥哥坦露了自己的心意,所以他才躲着我的吗?   是因为无法接受我的爱,他才拒绝和我见面吗?   那么,我所察觉到的你对我的爱,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吗?   不甘和疑惑像是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蛇,一点一点地啃食着我的心脏。我越想越不明白,越不明白就越忍不住去想。   最后,被这个无限的死循环逼得快要崩溃的我冲进了哥哥的房间,我要面对面地问他要出一个答案。   哥哥,你已经不爱我了吗?   妹妹的问题让我无言以对。   自从那天逃走后,我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我知道我伤害了妹妹,但却无法对她做出补偿。在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里,我找不到一个美好的结局,所以我只能躲着妹妹,甚至在她的当面质问下也只是低垂着头,逃避着她哀怨的的目光和探询的话语。   我却不知道,我所选择的,恰恰是对她伤害最大的一种做法。   哥哥始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甚至不愿意正面看我一眼。   不管我怎样冲他大喊大叫,他也没有抬起头,让我看到他的目光。   终于,我听到了胸膛中因受到绝望的重击而发出心碎的悲鸣。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也模糊了哥哥的容颜。我冲着沉默不语的哥哥大喊了一句:“哥哥是个大笨蛋!!!”然后推开门跑了出去。   门外迎接我的,是倾盆的大雨。   妹妹的斥责就像是一把利剑,贯穿了我的心房。   我突然发现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我曾发誓要一生一世守护妹妹的笑容,然而现在的我,却亲手把笑容从妹妹的脸上夺走了。   如果不能守护她的笑容,那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既然已经明白了妹妹和我怀有同样的心意,那为何还要在这里畏首畏尾的裹足不前?   深爱着对方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能在一起?   只不过我爱的人,恰巧是我的妹妹!   想通了这一点的我,向着门外瓢泼的大雨,发疯似地冲了出去。   在我们经常玩耍的断桥下,我找到了我的妹妹。   雨水湿透了她身上的睡衣,濡湿的长发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两只美丽的眼睛因为哭泣而变成了令人心碎的通红。   我上去一把把妹妹抱在怀中,妹妹挣扎着想要推开我,却被我更加用力地紧贴在了胸前。   我用尽全身力气抱着因激动和寒冷而不停颤抖的妹妹,大声说出了自己的誓言:   我爱你!就算你是我的妹妹也无所谓!我只知道,我爱你!我要一生都和你在一起!   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   那是发自内心的,因喜悦而满溢的泪水。   我终于知道了哥哥的心意,得到了哥哥的爱。   我伏在哥哥的怀里,任喜悦的眼泪和着雨水从我的脸上滑落。   在那滂沱的大雨中,我成为了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那天晚上,在河边一间废弃农舍的草垛上,我向哥哥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   自那以后的两年,是我和妹妹度过的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表面上我们还是关系很好的兄妹,可是一旦家人不注意,我们就会偷偷跑出去幽会。和妹妹在一起,就连曾经看过无数次的景色也重新焕发出了不一样的光彩。和妹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的生命无比的饱满而充实。   我本以为这种幸福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然而残酷的现实却很快就打碎了我幼稚的想法,并且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就在我即将迎来十七岁生日的时候,我和妹妹的关系暴露了。   事情的起因是与我家相好的一门望族来我家给他家长子提亲,而且提亲的对象,正是我的妹妹。   感受到重大危机的我不仅千方百计地破坏了那次提亲,而且事后还故意找碴和那家的白痴儿子打了一架,把他打了个再起不能。   这件事使得身为家主的爷爷对我产生了些许的怀疑,然后在族内召开的对打人事件的应讨会上,不成熟的我被爷爷不动声色地套出了真相。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失语时,风暴已经来临了。   那天,我第一次见识到了何谓雷霆震怒。   当爷爷步步逼问出了我和哥哥真正的关系后,爷爷的怒火甚至演变成了实质的杀气。他大吼着幻家没有你们这两个畜生,拔出拐杖中的执法剑就要向我们砍来。当时的我,吓得只懂躲在哥哥的背后,不住地颤抖。   最后,还是母亲和姨娘几个人合力才拉住了盛怒的爷爷。后来经母亲他们商议,作为家中长子的哥哥可以留在本家,但我却必须送到姨娘家里去寄住,等我一成年就找户人家把我嫁得远远的,再也不许和哥哥见面。   简单的几句话,就决定了我和哥哥的命运。   那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族人毫不留情的几句话语,就决定了我和妹妹今后的命运,就决定了我和妹妹从此之后将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为什么,他们能够如此简单地决定我们的命运?   为什么,相爱的我们要因为他们的几句话而永世分离?   为什么,我不能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我想不明白这些问题,但是我却知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和我的妹妹在一起。如果这个家要分开我们的话,那么我宁愿舍弃这个家!   我就知道哥哥会来的。   虽然他被关在了地下的悔过室里,虽然我被姨娘带回分家软禁了起来,但他还是找到了我。   看着哥哥那张历尽磨难却逾显坚毅的脸,我不禁泪流满面。   今生能够爱上你,真的是太好了。   虽然我们的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但哥哥却用他的信念在黑暗中划出了一线光明。   他对我说,我要带你离开这个家。   心中没有丝毫的惊讶,在看到他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刻,我就读出了他的决意。   我问:怎么逃?   于是他告诉了我逃脱的计划:今晚我先想办法从姨娘家逃出来,在断桥下等他,他从家中金库里偷些钱出来后就来与我汇合。   我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接受了这个计划,然后问他:我要在那里等到什么时候?   他递给我一块心形的怀表,斩钉截铁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零点之前我一定到!   从家中金库里偷钱并不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利用按照古医书调配出的奇怪药粉,我轻而易举地麻翻了看守金库的那两个忠心耿耿的保镖,然后将金库中的钞票装满了我的背包。   当我推开门走出来时,庭院中万籁俱寂,就连平时晚上会放出来护院的大狼狗都因为吃了掺进奇怪药粉的包子而一个个睡得像死狗一样。要说那本古医书还真是个好东西,要不是必须把背包腾出地方来放钱,我肯定会把它也一起带走。   翻过庭院高高的围墙后,我看了一眼手表,表盘上的时针刚刚指向十一点。于是我稍稍松了一口气,从家到断桥的这段路,就算慢慢溜达,十五分钟也足够了。   妹妹,等着我,我马上就去接你了!   傍晚的时候我给了伺候我的丫头一个点心,于是晚上我就顺利地逃了出来。   我就知道那个丫头一定会把点心吃掉的,也知道哥哥给我的奇怪药粉一定会生效的。   全拜那时候哥哥抱着古汉语词典跟那本古医书较劲所赐,今天我才能这么顺利地逃出家门。   姨娘家离断桥并不远,当我跑到断桥上时,怀表的时针才刚刚指向十一点。   我抚摸着留有我和哥哥无数回忆的断桥,看着桥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芦苇与流水,心中不禁泛起一股重生的喜悦。   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和我心爱的哥哥一起。   我遇到了令我无法相信的事情。   就在这条我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路上,我居然迷路了!   原因是突然出现于夜空中的大雾。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诡异至极的浓雾,它不仅将沿途熟悉的景色全都深藏在了牛奶色的伪装下,更为置身其中的我带来了深入骨髓的冰寒。   生长于江南的我从不知道世上居然还有如此残忍而绝望的温度,冰冷的浓雾就像是一把深深刺入我肉体的手术刀,一点一点刮削着我的精神和意志,又像是一只嗜血的蝙蝠,不停地吸取着我的体温。随着口中呼出的白气,体力在迅速地流失,意识在极力挣扎着想要脱离摇摇欲坠的身体。视野逐渐模糊了起来,上下眼皮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狭窄,最后只剩下了一条犹如生死狭间般的缝隙。   我知道,当我闭上双眼的时候,我必将沉入遥远的梦乡,永不苏醒。   嘴唇被我咬破了,血液的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疼痛的感觉帮助我拾回了些许的意识,我拖着沉重的双腿,一点一点地向着大雾的彼方挪去。   妹妹……妹妹还在等着我……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表了。   零点已经过了五分,哥哥还是没有来。   他分明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零点之前一定到的,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出现?   难道……哥哥不来了吗?   不,不会的。哥哥说他会来就一定会来的!哥哥从来没有食言过,这次也绝对不会!   所以我要在这里等他,不管等到什么时候!   人类,果然还是逃不出自己的极限呢。   无论多么坚强的肉体也无法超越自身的极限,不管多么顽强的意志也终有崩溃的时候。   不知何时,我已倒在覆满白霜的地面上。   意识像漏气的气球一样一丝一缕地逃出身体的束缚,融入到将我淹没的冰雾之中。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剩下空无一物的苍白。   纯洁的白色,映在我的眼中,却成了吞噬心灵的绝望。   手指无助地伸向前方,伸向我必须去往的方向。   妹妹………………   时针指向一点的时候,绝望突然攥紧了我的心头。   就好像被什么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似的,骤然间我便跌进了绝望的深渊。   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尽头,信念和希望在飞快地从我的心中抽走,留下了大块的空洞。而绝望却抓住了这个时机趁虚而入,在我的心中刻下了罪恶的呢喃。   它说:你的哥哥不会来了,他抛弃你了。   不!哥哥一定会来的!他说过他会来的!   那么为什么他到现在也没有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如果不是抛弃了你,那还有什么理由迟迟不来?   那是…………   死心吧!他不会来了,永远也不会来了!   在恶魔的呢喃声中,用希望和信任构筑的心理防壁像烈焰前的冰块一样悄然融化,希望的光从我的瞳孔中消失了,我所能看到的,只剩下苍白而虚伪的景象。   眼中的世界如沙做的城堡般散落崩塌,失去了灵魂支撑的身体缓缓滑下,跪在了相约的断桥上。   哥哥……不会来了……   眼泪,瞬间取代了世界。   犹如灵魂坠回肉体般,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惊惶地四下张望,却发现我正躺在一片芦苇丛中。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迷茫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秒,跟随着意识回归肉体的记忆让我猛然惊醒。   雾已经消失了吗?我要快点去找妹妹!   我哗地站了起来,却又惊讶地呆在了原地。   因为我刚一抬头,就看到了我的妹妹。   她正站在断桥上,双目平视着前方,脸上的神情却不知为何透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   “妹……?!”我张口想要呼唤她,却惊讶的发现我的声带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不管我怎样张大嘴巴也发不出丁点的声音。   那阵冰雾,原来并不是一场噩梦?!   然而,接下来我所看到的事情,却让我真正地陷入了惊骇欲绝的境地。   妹妹就像是一只优雅的猫,向着前方迈出了轻盈的脚步,一步,又一步……   她的前面,是断桥参差不齐的断口!   “不——————!!!”   声音终究还是没有冲出喉咙,妹妹的身体却在我无声的嘶吼中化为洁白的羽毛,从断桥上飞坠而下。   在水花溅起的刹那,我的世界訇然冻结了。   灵魂在那一刻抽离了肉体,呆呆地停留在了原地,而身体却发疯了似地向着小河跑去,一头扎进了吞没幻蝶的河水之中。   翻腾的气泡中,黑暗渐渐地侵蚀着视野。我知道这是身体在河水中所看到的景象,我也知道,我在跳下去的同时,就选择了死亡。   也许,到了那个世界之后,就不会遇到这么痛苦的事情了吧?   崩景·我,从未如此的憎恨一个人。   “没想到的是,我并没有死,而是被父亲派出的搜索队救活了过来。但是在苏醒后,我却失去了以前所有的记忆。也许就在选择死亡的那一刻,我的灵魂就已带着我的记忆离开身体了吧。”   “而我则去了死之界,在生前的记忆被死之界挤出灵体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地在那里漂浮着,直到听到了芸渺然的召唤。”   “没想到,在经历了那样的生离死别之后,我们居然用这样的方式和身份重逢了。”我苦笑了一下,叹息道,“生者和灵体,纹章契约者和纹章从者,前世的恋人和失去了记忆的兄妹……这是命运给我们开的一个玩笑吗?”   “可是不管怎样,我们又在一起了喵。”梅露露却像是完全放松了身体似地趴在我的怀里,无限感慨地说道,“能够再次见到哥哥,已经是让人不敢相信的奇迹了。”   “是啊,不管怎样,我找回了自己的记忆,而且再次见到了我的妹妹……”我用手捂住了眼睛,想要强忍喉头的抽动,却无法停止声线的哽咽,“这个时候,我应该很开心的……可是为什么?眼泪却停不下来……”   梅露露拿开了我捂住眼睛的手掌,然后用她柔软的小手为我擦干了眼泪,温柔地说道:“不要哭,哥哥。悲伤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一起度过……”   说到这里,她自己却又忍不住扑进我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轻轻地抚摸着梅露露的秀发和脊背,静静地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地哭泣。这个时候,也许只有尽情地痛哭泣,才能将压抑心中多时的悲伤全数宣泄。   哭了许久,梅露露才抓起我的袖子擦了擦眼睛,又抬起头问我:“哥哥是怎么找回记忆的喵?”   “……是因为柳莉莉死前的那个景象和我的记忆重合了。”我望着桥下的河水,黯然说道,“一年前你的死让我封印了自己的记忆,一年后柳莉莉的死又解开了记忆的封印……只是这个代价,未免太过残酷了。”   梅露露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显然还在为柳莉莉的死而自责。   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于是望回梅露露,问她道:“你是不是比我更早就得知了真相?我总感觉你在第一次契约融合之后就有事情在瞒着我。”   “不,我并没有瞒着哥哥。”梅露露摇了摇头,说,“作为一个从死之界回归的灵体,我的体内是没有生前的记忆的。直到刚才,在哥哥的记忆恢复之后,我才通过纹章契约者的记忆共享取回了自己的过去。只是……”说到这里梅露露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样措辞比较合适,“作为一个纹章从者,我在和哥哥契约融合的时候,能够更加强烈的感受到你内心深处的感情,你对过去的追逐也影响到了和你一心同体的我。每当与你契约融合,就有一种强烈而暧昧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和生前的我有着极其深刻的因缘,也许是我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也说不定。”   “那么,为什么不把这种感觉告诉我?”我疑惑地追问。   “因为毕竟我已经死了。”梅露露的声音滑入了幽怨的低谷,“一个已死的人追究生前的事情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会给还活着的人带来不必要的烦恼。这是所有纹章从者必须严守的教条,所以我只能一个人面对这种直觉所带来的不安和疑惑,即便猜到了什么也不能给你说……”   “笨蛋啊你?”我忽然提高音量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梅露露被我吓了一跳,两只猫耳朵一下子支楞了起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疑不定地直盯着我看。   我看着梅露露,以无比严肃又略带生气的语调大声说道:“你才不是一个人!我就在这里!作为你的哥哥、作为你的主人、作为你的爱人,我会一直在你身旁陪伴着你!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管你是活着还是死去,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   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我终于来到了妹妹的身边,向她说出这句迟到了一年的话语。   这个过程,实在是太漫长了。   梅露露的双眼中漾起了泪水的波纹,她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无比幸福地叫道:   “谢谢你,哥哥。”   “有情人终成眷属,实在是可喜可贺!在这个值得庆祝的时刻,能否也让我也献上发自内心的祝福呢?”   难以名状的声音突然窜进了耳孔,带来了从未有过的诡异的听觉感受:声音的来源似乎近在咫尺,又好似远在天边;既像是喃喃的细语,又像是雷霆的咆哮;既有如嘹亮的男声,又彷如尖细的女声;它好似响彻了方圆数里,有像是在我耳边做着悄悄低语。这种奇异的、游走于听觉与神经边缘的感受虽然只持续了短短一句话的时间,却已使我难受得无以复加,赶紧用手捂紧了耳朵。   在精神被这个声音所折磨的同时,我的身体也激凌凌地打了个寒颤。   不是因为被这诡异的话语给吓到,而是我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寒冷。   忽然吹起的冷风就像是一个不留情面的强盗,不由分说地就夺去了我体表的温度。被河水湿透的衣服立刻变得像冰块一样紧贴在皮肤上,冻得我一阵哆嗦。我用手撑住河滩的地面想要站起来,手掌却传回了冰冷而滑溜的触感——我这才注意到布满石子的湿润河滩上不知何时竟结上了薄薄的一层冰!   不是吧?虽然现在是十一月,但这里可是处于北回归线以南号称四季如夏稻子一年能熟三回的炎热南国啊!怎么可能忽地冷成这个样子?!   “主人,看上面喵!”   就在我因这极端的天气而大为错愕之际,怀中的梅露露突然惊叫起来,我按照她的指示往上看去,结果在下一秒钟,我就发出了比梅露露更加洪亮的尖叫:   “这是什么啊啊啊啊?!!!”   触目所及的,是一副让人根本无法相信的奇异壮观的景象:冰雪统治了天空,原本漆黑如缎的夜空被罩上了一层晶莹的冰雪天幕,闪烁的星光透过冰雪的天幕折射下来,呈现出让人目眩神迷的流光溢彩。整个天空活像是在不知不觉间被上帝之手装扮成了一个巨大且华丽的舞台,等待着即将上演的动人戏剧。而原本在繁星满天的夜晚不可能出现的残月也不合常理地闯进了这个舞台之中,不过冰雪映衬下的它已然失去了往日的灿烂与迷蒙,只是作为一个银钩状的道具,被装饰在天际舞台的一角。   不过,相比起这宏大壮丽又透着无穷诡异的场景,更加让我惊讶的,却是在这幅冰雪天幕之下,缓缓从天而降的一个人形物体。   之所以说它是人形物体,是因为我实在不能凭外表就判断出它到底人还是其他东西——虽然它也有着人类的体型,但是一件宽大的银色长袍却盖住了它头部以下的整个身体,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在长袍下面的到底是人类的肢体还是火星人的触手。尤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这家伙脸上还罩着一个古怪的面具!那是一个有点像骷髅的白色面具,像个盖子一样严丝合缝地扣在天外飞客的脸上,除了双眼以外没有任何的孔洞,完全看不出可以用来出气的地方。而在面具的左眼下方还有三道红色的花纹,相互交织纠缠成了一个像是亚希彼斯双蛇杖般的繁复图腾——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花纹的第一眼,我忽然想起了刻印在我右手和胸膛上的纹章。   说实话,由于这家伙的打扮过于眼熟,让我不自觉地就把它当成了蓝染手下的破面军团的一员,并且很认真地考虑起了待会儿是要把梅露露变成天锁斩月好还是大红莲冰轮丸好,但是眼睛接下来捕捉到的一个细节,却让我再次惊呆了——   那原本像白板一样的面具上,居然出现了一个笑容!   而且还是经过我再三揉眼睛之后确认的、千真万确的、直面着我的笑容!   我当场就抓狂了:为什么面具上会出现表情的?!这种超出常人理解的奇特美学,难道是苹果公司最新的科技成果吗?!不要问我为什么啊!我也不知道啊!!!   就在我抱头抓狂之际,御风而行的银袍面具人形(以下简称银面人)徐徐降落在了前方的桥面上,带着原因不明的微笑的面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的方向。   然后,世界就陷入了寂静之中。   风吹动芦苇的声音、草丛中昆虫鸣叫的声音、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所有这些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都随着银面人的降下而消失了,仿佛在它接触到桥面的那一霎那,世界重回到了创世之初的万籁俱寂。   我偷眼向桥下瞧了瞧,却看到原本活泼欢快的河水竟然完全冻结了!蜿蜒的小河仿佛突然变作了覆满白霜的长蛇,静静地趴伏在银色的大地上。   冰雪系?这家伙和小白是什么关系?!   就在我紧盯着银面人作出各种各样不着边际的推测时,这家伙却自己开口说话了:   “我是月……”   刚说出这三个字,就听到“扑通——!”一声闷响并附带桥面振动的效果——这家伙在桥面的薄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白痴?”   就在我做出对白痴专用的满脸黑线的固有表情时,刚刚听到的那三个字却像是三颗子弹般嗖嗖嗖地掠过我的脑海,扯动我的思考回路迅速做出了以下一连串的推理——这家伙是白痴吗?不,不可能!能做出这种连《少年Jump》都不会再用的保留项目的家伙绝对不会是单纯的白痴!等等,刚才它说它叫什么来着?是月什么吗?还是说……?难道?莫非?该不会是那个人吧?不可能是那个人吧?!但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就糟糕了!而且是绝体绝命的糟糕了!   一念至此,我连忙用手指着仰躺在冰面上哼哼唧唧的银面人叫道:“月!这个人是月!是那个想要成为新世界的神结果被路人甲射成马蜂窝的月!梅露露,快变成左轮枪射他!等他掏出笔记本就来不及了!”   一头雾水的梅露露:“哎?哎哎?”   “我才不是他!”银面人一个鲤鱼打挺从桥面上跳了起来,银袍下的双脚重重地砸在桥面上,把桥板连同覆盖其上的薄冰一齐砸出了两个大洞。在用这种铁锚般的姿势固定住身形之后,他又从银色长袍下刷地伸出一只手来,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愤怒地叫道,“我才不是那个只会躲在暗处偷偷摸摸玩心理战的小白脸!我叫月噬!月饼的月!食物的噬!听明白了!是月——噬!”   我:“不好意思食物的食不是那个噬,请问你是文盲吗?”   月噬:“啊咧?”   就在我和银面人一唱一和即将进入对口相声表演阶段时,坐在我肩上的梅露露却又冷不丁地扯着嗓子大呼小叫起来:“月噬?你就是那个月噬喵?!”   月噬满意地点头:“嗯嗯!!”   头上蹦出问号的我:“哪个月噬啊?”   “我没有告诉你过吗?它就是全世界仅有三个的S级噬魂者之一、最强的噬魂者三天柱神的一员、立于东天之上的冰雪蚀王(月噬得意地连连点头),而且……”说到这里梅露露表情凝重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才是重点中的重点,“它因为性格扭曲和趣味恶劣而被公认为噬魂界中的变态天王、连北天之真红帝王与南天之空海龙王都要畏惧其三分、是真真正正的扭曲中的极品、变态中的变态——传说中的变态月噬啊!!!”   在惊骇绝伦的表情衬托下,梅露露毫不停歇地作出了如此一长串的震撼解说。   “最后一句是多余的!!”被梅露露如此尊崇的月噬却大声否定了自己作为变态王者的存在意义,“我才不是变态!我那叫作独特的审美品位!品位你懂吗!?”   “我才不管你的变态品位喵!”梅露露躲在我身后毫不畏惧地和月噬摆开了架势对掐,“反正不管是在人间界还是噬魂界还是死之界你的变态美名都已经传遍了喵!不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喵?你不是在六年前的三王之乱中被境界封印了吗?”   境界封印?那是什么?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的我不禁冒出了问号。   月噬却没有正面回应梅露露的提问,反而以手扶额,摆出苦逼悲情BOSS的标准动作,以深沉的语气铿然念道:“我被封印了一万年,又被逐出了自己的故乡。现在你们竟敢闯入我的领地。真是自寻死路……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啊?   “不不,你只被封印了六年而已。”梅露露在我身后摆着手吐槽。   “错!是五年!”月噬刷地一挥右手,愤然说道,“不管是一万年还是五年,对我来说都一样!对于如此崇尚自由的我,你们居然把我封印在那种地方长达五年之久!这已经是足以让所有人类都死上一万次的重责大罪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喵!”梅露露扒着我的肩头继续发问着,“据我所知即便是S级的噬魂者也不可能挣脱境界封印的——被封在里面的东西连自我的概念都无法感知,更别说是逃出来了!你是怎么出来的?”   “哼,告诉你也无妨。”说到这里月噬面具上的眼洞居然像真正的眼睛那样眯了起来,这个诡异的现象又让我看得一愣,“境界封印实在是种很恶心的东西,它所制造出的虚无之境能够在概念层面上否决一切事物的存在,即便是我这种伟大的S级噬魂者也不可能挣脱它的禁锢——不过,前提是必须有人能完整地把这种封印术式给施展出来才行。”   “我也知道这种术式复杂艰难到超乎想像,即便是噬魂者退治司最高的四元帅中也只有两人能够完全掌握。不过……”说到这里梅露露的声调忽然尖锐起来,“把你封印的(……),不正是完全掌握了这种术式的元帅之一吗?!”   等等,梅露露你刚才说了什么?为什么有几个字我是听不到的?   刚才那一瞬间,在我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件无比奇怪的事情:梅露露在我耳边说出的那句话分明是如此的清晰,但唯独那个名字,却像是加了消音似的完全没有被我的听觉所感知。就好像那几个字在钻进我的耳孔之前,就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生生抠去了一般。这种莫名的违和感,简直比第一次听到月噬的声音时还要难受。   我刚想向梅露露问个究竟,那两个人却又在那一问一答地继续起了对话,完全不给我插嘴的机会。   月噬:“他的确是境界封印术式的掌握者,当时施加在我身上的也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境界封印术式。不过可惜的是——当然,这个可惜只是对你们而言,对我来说可是万幸——当时他的状况,已经不足以让他使出完整的境界封印。”   “你是说……”梅露露的额头流下一滴冷汗,显然她也没有亲历过那场传说中的三王之乱的大战。   “你要知道,当时可是大战的终局,双方都已经死伤得差不多了。即便是你们号称最强的四元帅之一——(……)也负上了致命的重伤——当然,那是我干的。在那种濒死的状态下勉强使出的境界封印,你觉得可能是完整的吗?”   又来了,又是这种无比的违和感。分明是这么清楚的一句话,为什么唯有那个名字我听不到?而且不单是梅露露,即便第三者在我面前说出了那个名字,我也会像开启了自主屏蔽一样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看梅露露和月噬交流顺畅的样子,恐怕是只有我听不到那个名字。这到底是什么妖法?为什么单单只有我听不到那个名字?那个名字……和我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就在我因这种没来由的状况而头疼不已的时候,梅露露和月噬的对话却已自顾自地进展到了高潮阶段。只听梅露露如临大敌般地发问道:“即便是不完全的境界封印,也不可能只困住你这么点时间的——你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喵?!”   “确实,即便这个封印不完整,但毕竟也是境界级别的,身处其中的我最大限度也只能通过封印上不定时出现的裂隙保持住自我存在的概念,除此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什么也做不了。然而庆幸的是,即使在这种窘迫的状况下,依然有好心人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月噬轻吐着气息,呵~地轻笑了起来,“不过在抖出这个最大的包袱之前,我想提醒那位小姐:不要再白费心机地联络噬魂者退治司了,在我的噬灵境界中,任何与外界相连的术式都是没用的。”   听它这么一说,我才知道梅露露原来并不是单纯地和它扯皮,而是在争取时间与噬魂者退治司取得联系。于是我悄声问她道:“怎么样?能联系上吗?”   “不行喵。”梅露露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这家伙张开的是境界级别的究极噬灵结界,我们被完全困在里面了,也叫不来支援喵。”   “那要怎么办?”虽然不明白他们所说的噬灵境界和究极噬灵结界这些听起来很牛B的名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依然明白到如今的形势已经坏到了相当严峻的地步——毕竟之前那两个A+级的噬魂者就已经那么难对付了,我可不想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独力对抗一个比它俩还要高出一个级数的怪物。   “出是出不去的,支援也叫不来,打也肯定打不过……等死怎么样喵?”梅露露在认真思考过之后给了我这么一个回答。   “喂……”   就在我俩进行着这种毫无意义的悄声细语时,面前的噬魂者却又将话锋一转,昂然说道:“无聊的话题就到此为止,接下来让我们进入正题吧——因为我实在是个不喜欢罗嗦的人。”在用话语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后,这个身覆白跑的银面人缓缓举起了一只苍白的手指,而后将细长的指尖赫地指向我们的面庞,用它那独特的语调大声说道:   “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正是为了向二位致以诚挚的谢意啊!”   当面被噬魂者感谢的我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因为我可不相信一个被称为变态王者的家伙会像正常人一样地表达谢意,再说我也不记得曾经做过什么值得变态感谢的事情。   “干嘛要感谢我们?我们以前见过吗?”梅露露帮我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何止见过啊!”月噬的面具上浮现出一个让人汗毛直竖的笑意,“我之所以能够现身于此,可以说都是你们二位的功劳啊!”   “什么意思?”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像冰凉的冻雨般敲打起了我的脊背,让我情不自禁地绷紧了后颈的肌肉。然而面对着我的紧张,这个脸罩面具的冰雪王者却戏谑地拖长了声调,悠闲而单纯地重复道:   “我是说,我之所以能够脱离虚无之境重回人间,全靠你们二位的帮助啊!——当然,是你们还被称之为‘人’的时候。”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祥的预感更甚了,似乎有一双冰冷的手卡住了我的脖子,并且越收越紧。焦躁使得我发出的声音都染上了怒气,可对面那个银色的家伙却只是变换着面具上意义不明的暧昧笑容,像是享受着下午茶的贵妇般悠然自得地说道:“不必着急,故事很长,但我会耐心地、慢~慢地讲给你听。”   “…………”   “首先,我来这里的首要目的,就是要为昔日的恩情来向二位道谢,因为我实在是个很有礼貌的人。”   说着,他自顾自地负手躬身,向我和梅露露行了一个古老的答谢礼。   我悄声问梅露露:“这家伙脑子抽到了吗?”   “很有可能喵!”梅露露面带严肃地点头认同。   “啧啧啧!”月噬摇着手指直起身来,以略带责怪的语气说道,“如果想要成为一名绅士,就要谨记不要在背后说人坏话。不过好在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纵使你这样诽谤我,我依然会履行我来这里的第二个目的——向二位献上我诚挚的谢礼。因为我实在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Stop!”我赶紧阻止了它,生怕它从怀里掏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在送礼之前先把原因给我讲清楚了!我可不会不明不白地就收人东西!”   “谁说的?上次分明还收了不认识的大姐姐给你的棒棒糖喵!”梅露露却不看时机地冲我吐槽。   我:“你闭嘴!”   月噬呵呵地怪笑起来:“要说原因嘛~当然是在我最为困窘的时候,你们毫不吝惜地赐予了我世间最美妙的食物,从而点燃了我重生的火焰啊!”   “我给了你食物?”我抱着膀子歪着脑袋想了好半天后才回复道,“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可不记得自己大方到把吃的东西分给妹妹以外的人过。”   “呵呵呵~~~连自己做了好事都不知道,你真是个不求回报的好人。”月噬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对我说道。   我:“被你这种变态发好人卡我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然则,不管你记不记得,事实终究是事实。”月噬仍然戴着微笑的面具,不徐不急地说道,“在被封印于虚无之境的那段时日,真是不堪回首的痛苦地狱。没有光、没有暗、没有物质的概念、也没有精神的波动、没有我厌恶的幸福、也没有我所钟情的杀戮,最重要的是,没有我最心爱的美食,让我如何在那种连时间都感觉不到的地方活下去?!”   “那你干脆死掉算了喵!”梅露露在一边小声嘟哝。   我皱着眉头对月噬说:“先不管你生活得多么水深火热,你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美食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噬魂者的美食,当然是人类的灵魂了!”月噬的面具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似乎提起钟爱的美食让它十分开心,“只不过S级以上的噬魂者有些特殊,我们不像那些下等的俗物一样来者不拒。对于灵魂,我们有着不同的喜好,就好比你们人类对饭菜有着不同的口味一样,我们四天王对灵魂的味道也有着各自的挑剔。而作为东天之冰雪蚀王的我,最爱的就是绝望的灵魂啊!”   “绝望?”听到这个词我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不祥预感有如滴落着毒液的响尾蛇般悄然爬上了心头,但又说不出来它到底在预兆着什么。   “是的,就是绝望!”月噬猛地转向我,两只眼睛中迸射出阴险的光芒,“在我最为虚弱的的时候,正是你们赐予了我迫切需要的力量——那甘美的、醇香的、世上独一无二的、其名为‘绝望’的灵魂啊!!!”   不祥的预感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在我面前崩裂成了残酷的现实,一瞬间我的身体像是被抽去了重心般摇摇欲坠:“难道……难道是你……?”   右手忽然被紧紧抓住了,是梅露露。她掌心冰冷,贴靠着我臂膀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仿佛月噬刚才的那句话开启了她心底最恐怖的回忆。   “是的,你说的没错!”面具上阴险的表情终于演化成了疯狂的狞笑,“即便你们从未察觉,我也绝对不会忘记——一年前,困在虚无之境中的我饱餐了一顿足以令我重生的美食!而被我吞食掉的,正是你妹妹那绝望的灵魂啊!”   “!!!”   身体终于承受不住惊愕的重量,斜斜地向一旁倒去,我赶紧抓住断桥的扶手才不至于跌倒在地。比我承受了更大冲击的梅露露则全身瑟缩着,紧紧咬着右手食指的指节,就连把手指咬出血了都毫不知觉。   过于残忍的现实让我本能的想要抗拒,我的手指定定地指向狂笑中的噬魂者,用最后的气力厉声喝问道:“你不是被封印在虚无之境了吗?怎么可能吞噬到现实中的灵魂的?!”   “我没有告诉你不完全的境界封印是有裂隙的吗?”月噬摇着手指收束起了笑声,“这个裂隙可能出现在大地上的任何地方,甚至是地幔或地心。可是一年前,不,准确点说是一年零六个月前,当境界再次出现裂隙时,这个裂隙竟开在了一个绝妙的地方。”   几近确定的猜测毒藤般地缠绕上了我的心脏,让我的声音都变得瑟缩起来:“这个地方,难道是……”   被我质问的冰雪王者用暧昧的眼光斜视着我,然后,从那苍白的面具下,逸出了轻柔的回答:   “小河边,断桥旁。”   分明是如此诗意的几个字眼,但在我的耳中却有如雷霆般的炸裂。我摇晃着身子,从紧咬的齿间挤出了冰冷彻骨的疑问:“你……看到我妹妹跳河自杀,于是就把她的灵魂给吃掉了?”   “不不不~~”噬魂者却在此时做出了否定的回答,“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如果你认为事情的真相只是如此平淡无味的话,就未免太过小瞧我天才的智商了!”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怒吼着瞪视向面前的噬魂者,但在看到它脸上阴险的笑容后,我却又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这家伙,到底还要说出多么惊人恐怖的真相?!   “既然你如此迫切地想要探知真相,那我当然会把真相的大餐和盘奉上。当然,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会一点不漏地说给你听!”银袍的噬魂者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狂暴的大笑,那仅有双眼的面具上也赫然裂开了一条直达耳根的弧线,“因为我等待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啊!”   “你这家伙……!”内心涌起的焦躁不安在拼命地挣扎暴动,撩得我现在就想冲上去一拳打碎它说话的嘴巴,可是另一股冲动却压抑住了焦躁的力量,迫切地想要从那张嘴中得知真相。   月噬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悠然自得地开始讲起了深埋的过往:   “正如你们知道的,我被那个死硬的混蛋用血肉和灵魂封印在了虚无之境。在那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没有感知也没有美食的虚无境界里,得不到灵魂滋养的我一点点地衰弱下去。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道困在那里的那些日子,我的灵体都要被闷出霉来!但是,你们的神却告诉我,他还是十分喜欢我的!因为就在我的灵体即将变成风中的残烛时,我竟然闻到了美食的芬芳——那是我刻骨铭心深爱着的、却已许久未曾品尝到的——绝望的灵魂的芳香!”   月噬的喊叫突然如火山般喷发了出来,仿佛在赞美这世上无上的荣光:   “我实在要感谢你们的神啊!虽然他老人家与我素昧平生,但他却赐给了困窘中的我重生的力量!”   细长的手指牢牢锁定了我和梅露露,惊人的言语如冲出膛口的子弹般倾泻而出:“你们就是神赐予我的礼物!无望的恋情使你们心中充满困惑,困惑的甘露令绝望的幼芽茁壮成长!当我闻到你们身上刚刚萌芽出的绝望时,我激动得灵体都在不住地颤抖!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们将成为我急需的美食、将成为我重生的钥匙、我将借助你们的灵魂,从地狱返回天堂!   “但是,身处虚无之境的我实在是太过虚弱,就算感觉到美食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也无力将它吞进我的胸膛。而且当时你们心中的绝望还太过软弱,不足以帮我摆脱虚无的牢房。所以我选择了等待,因为我明白,无法成就的爱是绝望最好的温床,我只须在远方默默地注视,你们的爱自然就会培育出最美的绝望果实!”   梅露露把头埋进了我的怀中,捂住耳朵不愿再听下去。月噬的声音却仿若化作了无处不在的幽灵,在狭窄的断桥上来回激荡,反复冲刷着我们的神经:   “在你们为爱迷茫为爱哭泣为爱纠缠为爱欢悦的那段日子里,我一直压抑着心中的焦灼和冲动,满怀期待地看着你们心中隐藏的绝望的幼苗一天天地成长。可笑的是,身为它们的主人,你们居然对自己心中的黑暗毫不知情,仍然能够为虚假的短暂相聚激动不已。不过也多亏了你们的逃避,那脆弱的幼苗才能如我所预想般,渐渐长成了枝繁叶茂的果树!   “在这里我要再次感谢你们的神明,他对我是如此的眷顾。要知道,境界封印的裂隙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可能是一毫秒,也可能是无限延伸的永恒。如果在你们的绝望果实成熟之前裂隙就消失了的话,那么我也只能是白白的空欢喜一场。可是,你们那可爱的神明实在是待我不薄,祂居然让这个裂隙在那里停留了足足三年之久!直到你们的绝望开花结果,直到那个命运之日的到来——”   月噬刷地张开了手臂,银色的长袍随着它的动作轰然扬起,仿佛在一个人的舞台上尽情释放着灵魂的激昂:   “终于,我所期待的日子来临了!不伦的恋情烧焦了覆于其上的谎言,赤裸裸地暴露在世人的眼前。我欣喜地看着你们心中的绝望如打了激素一般,一夜之间疯长成了流淌着甜蜜汁液的硕大果实。于是我知道,辛勤的等待终于迎得了回报,收获的时刻到来了。”   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泼上了大片的墨汁,黑暗正在迅速侵袭着我的视野。噬魂者大张的口渐渐裂成了一个无底的漆黑深渊,而言语则像是从深渊中探出的亡灵的手臂,拖拽着我的心神向着深渊底部直坠而去。   “那天夜里,我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将我的一半灵体化作力量,通过封印裂隙对现实世界进行了自我被封印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干涉。如果这次干涉失败了,那么只剩一半灵体的我必将无法在虚无之境中保持自我的概念,过不了多久就会灰飞烟灭。不过所幸的是,你们人类比我想象的还要脆弱。”   月噬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次那个孤注一掷的时刻:“为了让绝望占据你们的心灵,我必须封锁你们所有的希望。于是我在你去见妹妹的路上设下了冰雾结界,虽然结界的力量不值一提,但要把你困个上个把小时还是绰绰有余的。”   最坏的预想终于变成了摆在面前的现实,那一刻从心底腾起的,除了真相带来的晕眩,还有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接着,是深爱着哥哥的妹妹。”月噬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带来灾厄的手指又指向了我怀中的梅露露,“对付她我甚至没有动用宝贵的力量,只不过钻进她的心中蛊惑了几句,绝望的果实就占据了她的心房。人类的心,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脆弱的东西!”   深吸了一口气后,银色的面具下再次喷吐出了罪恶的言词:   “然后,她就跳了下去。”   怀中的梅露露像是被电流打到了一般猛地哆嗦了一下,一片温热的湿润渐渐在我胸前扩散开来。我知道那是她的眼泪。   银袍的噬魂者挥动着双手,疯狂地叫嚣着,仿佛在上演着一个人的舞台剧:“于是我终于品尝到了,那历经了漫长的等待和期盼,如今终于瓜熟蒂落的、绝望的果实!那一刻它在我口中爆发出的甘美,如同禁忌的爱情般令人陶醉!就算是倾尽世间的笔墨也无法描绘它的美味!甘甜的果实为我带来了暌违许久的力量,给我那干涸的灵体注入了重生的魂魄!我挣脱了囚困我五年之久的虚无之境,再次回到了名为人间的天堂!   “所以我要感谢你们啊!”狂乱的噬魂者向我们张开了双臂,仿佛要给我们一个激情的拥抱,“你们的爱成就了我重生的苗床,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那份舍身相救的恩情,月噬我永生难忘!”   “你说够了没有?!”   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咆,残酷的真相就像一台沉重的石磨,嘎吱作响地将我的心碾成了鲜红的纸箔,仇恨的鲜血顺着磨台流淌下来,灌满了胸腔燃烧成了沸腾的怒火。   看到我因憎恨而变得血红的眼睛,噬魂者却没有住嘴,反而以滑稽的表情放肆地大笑起来:   “说完?怎么可能说完?故事才刚说到一半而已啊!”   “?!”   “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得救吗?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顺便吞噬掉你的灵魂吗?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   虽然表情上没有丝毫的动摇,但眼神的些微变化还是泄露了我心底的疑惑。月噬满意地看着我的眼睛,如同受到了鼓励般地接着讲了下去:   “虽然你妹妹的灵魂已经足够让我脱离封印,但对于刚刚重生仍很虚弱的我来说,再吞噬一个绝望的灵魂补养一下实在是件很有必要的事情。但是当时的我却压抑住了心中的饥渴,因为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细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端详着我的脸庞,仿佛我忽然间变成了一件很有价值的艺术品:“这件事情就是:作为哥哥的你,在看到妹妹的死后居然封闭了自己的心,而且我还更进一步发现,你这小子居然有成为纹章契约者的潜质。”   本以为已然麻木的心灵再次遭受到意料之外的冲击,“纹章契约者”五个字就像是一句邪恶的魔咒,开启了另一扇惨剧的大门。   “要知道,人类的力量越强,他的灵魂也就越强。尤其当这个灵魂与死之界中归来的灵体结合之后,它所蕴藏的力量将呈现几何级数的增长——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个强大的纹章契约者的灵魂,足以抵得上一万个凡人灵魂为我们带来的滋养!所以,在看到你那潜在的力量后,我天才的大脑就想出了一个计划——一个绝妙的计划!它既能够让我品尝到强大滋补的灵魂,又能帮我打消漫长无聊的时光!   “所以我当时才没有吃掉你,而是任凭你被前来寻找你的人救走,任凭你的家人带着你远走他乡,然后看着你在别的城市以虚假的身份开始了新的生活,看着你走进大学并以教务处业余间谍的身份在学校里度过各种荒唐的时光……而当你渐渐对过去的记忆漠不关心时,我所等待的时机也就成熟了。   “于是,我向你所在的地方派去了我的手下——无影之暗。”   “!?”   看到我脸上惊骇的表情,月噬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就好像说书人得到了他应有的掌声:“是的,就是你干掉的第一个噬魂者。我让无影之暗在你的学校里搞出了点小动作,于是噬魂者退治司就理所当然地派去了纹章契约者调查情况。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如我预想的一样,你们一个个都是最忠于剧本的演员!——我能看出你有纹章契约者的潜质,身为契约者的芸渺然当然也能看到。于是当无影之暗将他伤至奄奄一息的时候,他便会顺理成章的把纹章传给身边唯一拥有契约者资质的你!”   芸渺然的音容笑貌重现在我的眼前,但仅仅是眨眼的功夫,久违的容貌就又被拖回了黑暗的深渊。   “你的初战相当令人满意,出色的技能、缜密的思考、恰到好处的力量,我的舌尖似乎已经品尝到了那强大的灵魂的味道。然而我却知道,要想品尝到绝世的美妙滋味,这点还远远不够。要想调配出让我终生难忘的至高的灵魂佳肴,不但要有强大的材料,还要佐以绝望的配方。   “因此,我又派出了我的第二名手下——浮云之幻。就在这里、就在与你记忆重叠的地方,把你的现任女友杀掉!为的就是让你的心因愤怒而强大,为的就是让你的灵魂浸透名为绝望的美酒!”   眼前的景物忽然如雪崩般坍塌散落。我的世界,崩溃了。   一个个血淋淋的真相冲击着我的心房,每一个都虚幻得如同天边的雷霆,每一个却又真实得仿若刺进心底的利刃。   妹妹在我面前死去了。   芸渺然在我面前死去了。   柳莉莉在我面前死去了。   无数无辜的人在我面前死去了。   为的仅仅是一个变态的低俗趣味。   为的仅仅是让一个蹩脚的厨师烹饪出它自以为是的美食!   “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表情!”银色的影子指着我放声狂笑,狂笑的声波如飞蛾般在我耳边来回激荡,“整整一年的时间,我等的就是这个表情!拜托你多保持一会儿,这个表情是多么的动人美妙!我能够看到、我能够闻到,你体内膨胀的绝望,正被翻腾的怒火炙烤出绝妙的芳香!”   缓了一口气后,他又像是忘记了什么似地收拢起肩膀,转换了语调继续说道:“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从芸渺然处继承来的这个纹章从者,竟然正是当年被我吞掉了灵魂的妹妹的残渣!这真是连我都始料不及的巧合!我只能说这是世界给我们开的一个绝妙的玩笑——一个让人狂喜乱舞的玩笑!世界,祂实在是个过于恶趣味的家伙!”   血红色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唯一的一点异色——那抹憎恶的银白,正如尖刀一样刮削着我隐隐作痛的视觉神经。   “我……从未从此憎恨一个人。”   仿若来自地狱的低语声中,我朝向那抹银色,缓缓抬起了右手。   “不,你不是人。你是恶魔,代表万恶之源的恶魔——是这个世上最为邪恶的存在!”   “多谢你的夸奖。”银色的回答再次刺痛了我的耳膜。   “梅露露!”   “是,主人!”   爆裂的白光中,右臂覆上了代表力量的重甲。飞卷的白光在紧扣的五指间收束成形,凝聚着力量的右手中,紧握着渴望鲜血的利刃。   刀锋前指,稳若磐石的刃尖前方,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月噬,我要杀了你!”   残景·请让我再任性一次吧!   “轰锤·大虎丸!”   沉重的巨锤带着致命的呼啸,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噬魂者银色的身躯。然而撕扯出的银色碎片却瞬即化作点点晶莹的冰晶,飞散消融进了周围无尽的冰雾之中。   虎头状的巨锤徒劳无功地落在冻结的河面上,将坚实的冰块砸出了一个硕大的凹坑。我却在攻击落空的同时再次失去了锤锋所指的目标,只能将愤怒的目光投向四周弥漫的冰雾。   “胆小鬼!给我滚出来!”   咆哮中凝聚着我的不甘和愤恨——将我的杀意激发至顶点之后,这个带着面具的混蛋竟然跟我玩起了捉迷藏!不但在周围布下了浓厚的冰雾结界,而且还不停地用冰雪分身来扰乱我的视线。此时我心头的怒火早已因它他挑衅的行为而燃烧到了极限,我恨不得用这双手掐住它的脖子,把它的眼珠子给生生地挤出来!   “不要中了它的圈套喵!愤怒会让动作出现破绽,主人要保持冷静喵!它的分身并不是固有技能,所以我能看出来的喵!”在这种时刻,梅露露这小丫头居然比我还要镇定。   “谁说战斗就是正面交锋?你对战斗的理解难道还停留在少年漫画的阶段不成?”天空中响起月噬嘲弄的回应,声音呈圆环状在我身周循环疾走,无处不在,“一对一的硬拼并不能给我带来战斗的乐趣,只有猫捉耗子的游戏才能让我享受到开心的战栗。不过,今天的游戏也该到此结束了,因为作为对手的你,实在是软弱到让我提不起半点儿的兴趣。”   随着这懒洋洋的声音的终止,我的眼角突然捕捉到了银色的目标。   “那是真身喵!”   回应梅露露提醒的,是一句命令的怒嚎:   “鲣鲤·跃!”   眼前的景物瞬间消失又瞬间重现,只不过在重现的景色中,多出了触手可及的银袍噬魂者!   “影斩·极!”   舍弃了过强的力量、舍弃了防御的厚重,单纯追求极限攻速与最强锋利度的武器,几乎在我跃出异空间的霎那便具现在了我的手中。半月状的刀身划过了空中最短的距离,惊雷般地斩向月噬的右颈。   即便力量有所不足,也能够用速度与锐利的配合来将其弥补。这一击,我势在必得!   铮————!!!   足以切金断玉的刀锋确实地砍中了某样物体,然而发出的鸣响却意料之外的清脆。略带惊讶的我随即便确定了异响的来源——那是一把不知何时出现在月噬身边,凭空挡开了片手剑斩击的冰晶细剑!   “这就是你的杀招?你全部的实力?”   困惑的疑问声中,冰晶细剑徒然化作扑面而来的利刃冰雹,嘶叫着袭向我身上每一处的要害。仓促之下我只能一边挥舞影斩·极一边向后急退,然而为追求一击必杀而舍弃了防御力的片手剑一旦用作格挡就立刻暴露出了先天的不足,即便我已用最快的速度挡开了大部分的攻击,但当我退出冰晶细剑攻击范围之时,我的身上仍已多处挂彩,冰冷和着疼痛一起渗入了骨髓。   “你不应该这样的!你不应该这样弱小的!”月噬痛心疾首地看着我,就好像在看一件花费了毕生精力却终究宣告失败的艺术品,“你应该是更加强大的!你拥有一切强大的素质!你有着愤怒的心和绝望的灵魂!你有着能培养出最强的力量的最好的苗床!可是为什么你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难道是因为我给予你的愤怒还不足以撑爆你的胸膛?!”   狂暴的吼叫中,月噬忽然化作了一道白色的魅影,瞬息间就逼近了我的身前。而它手中的冰晶细剑,更是迎风膨胀成了一把足以开山裂石的寒冰巨剑,在我的眼前切割出闪耀的杀戮光芒。   “求求你!变强吧!!!”   完全听不出丝毫祈求语气的暴吼声中,冰雪巨剑如直泻而下的瀑布般照着我兜头劈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雷霆重击,我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凭本能举起手中的片手剑硬碰硬地将其挡住。   乓————!!!脆薄地刀刃抵受不住巨剑的轰击,甫一接触便被砍成了崩裂的碎片。鲜红的液体从每一块碎片的断口处飞溅喷出——那是作为契约者的我的血液。   崩裂的短刀为我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我抓住着稍纵即逝的时机以所能使出的最快的速度向后退去。然而疾斩而下冰雪巨剑还是追上了我护在胸前的盔甲右手,沉重的剑锋顺着白金的重甲铮然斩落,擦出了明亮的火花,以及赤红的鲜血。   直到退出了好远的一段距离,我才发出痛苦的嚎叫。纹章契约的代价忠实地反映在了我的身上,由于我所使用的武器是由我的身体幻化而来的,所以它们所受到的损害,也会直接呈现在我的肉体之上。   “主人,纹章圣器受损严重,要马上接除契约融合进行修复喵!”体内的梅露露迫切地叫道。   “我也很想修复啊!可眼前这种情况让我怎么解除契约融合啊?!”我一手捂着受伤的右手,双眼紧盯着前方苦叫道。   在我目光平视的前方,成千上万支冰之利箭如整装待发的冰雪军团,在月噬的身前排出了密集而整齐的方阵,每一支正对着我的箭簇都闪烁着杀意的寒光。   “贯穿吧!冰之箭!”   随着月噬右手的挥下,静止的方阵立刻变成了能够冲垮一切防御的冰箭洪流,呼啸着奔涌向前,眨眼间就迫近了我的眉睫。   “六合·刚!”   合金的固定用尖桩深深地扎进脚下的坚冰中,厚重的金属大盾迎头撞上了冰箭汇成的洪流,振聋发聩的巨响声中,决堤般的巨大冲击力几乎将盾牌连同后面的我整个掀翻,但我凭借着固定用尖桩和吃奶的力气硬顶住了这狂暴的冲击。我能感觉到劲疾的箭矢噼里啪啦地撞在钢铁的盾面上,前赴后继地折断粉碎成了四散的冰晶,并在金属的盾面上留下了一道道带血的划痕。   “为什么要躲起来?给我战斗啊!用尽一切手段向我攻击!刺穿我、切断我、捏碎我!让我看到那令人战栗的水银之血啊!”   好不容易撑过箭雨的冲击,我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头顶就爆起了月噬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叫。我抬起头,刚好看到它白银面具上扭曲的狂笑,以及罩在它右手上的巨大的冰之利爪。   “求求你!把我捏成碎渣吧!”   你是不是说反了啊!?   巨大的冰爪当头轰下,我急忙收回合金盾牌一个贴地翻滚滚出了巨爪的笼罩范围,冰之巨爪轰隆一声砸落在我刚才站立的冰面上,顿时崩碎的冰块如雨点般四散飞溅,我连忙把右手挡在身前才不至于被打得满脸开花。   一击不中的噬魂者如影随形地追击而至,冰雕的巨爪在冻结的空气中留下了一条晶莹的轨迹,向我拦腰横扫过来。   “炎斩·融!”   “是,主人!”   赤色的火焰突然分割了被冰雪覆盖的世界,刀身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灼热长刀势如破竹地斩开了冰做的巨爪,并借着回旋之势一鼓作气地将噬魂者银白的身躯劈成了两段!   得手的喜悦却没有跟着涌上我的心头,因为从我握紧刀柄的双手上,并没有传来切实命中的触感。   被切开两截的身躯如我所料的化作冰晶散入了空气之中,紧接着,如同变戏法一般,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数十个银袍白面具的噬魂者,它们如幽灵般地包围着我,滴溜溜地旋转着,骷髅的面具上画着相仿的表情,线形的嘴巴里倾述着同样的话语:   “炎之刀吗?很好的想法。可是砍不到我又有什么用?”   “可恶!”我忿忿地咒骂着,双眼紧跟着空中乱舞的银色轨迹移动着。炎斩·融的热度融化了脚下的冰面,化为液态的河水冒着泡地沸腾起来,升腾起了氤氲的蒸汽。   “梅露露,能看清哪一个是真身吗?”   “那不是分身,那是月噬在空中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喵!”   “?!”   震惊刚刚袭上我的心头,空中的残影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狼群般猛扑而上,转眼间我便淹没在了铺天盖地的白色残影之中。   炎属性的长刀劈空斩出,圆弧状的火焰撕裂了白影的包围,留下了漫天的冰晶。然而这一刀不但没有令我摆脱困境,反而加剧了我心中的疑惧——   这家伙的真身到底在哪里?   我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因为当我这一刀挥尽,招式已老时,火焰的刀刃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那是一只手,一只苍白细长的手。这只手就这样冒失地抓住了刀刃中段,铁钳般地牢牢锁住了刀身。最令人不敢相信的是,刀身上灼热的火焰非但没有把这只手烧成灰烬,反而被从指缝中渗出的一丝丝寒气所笼罩,渐渐地凝结成了一层火焰形的冰霜!   惊骇与恐惧在那一刻占据了我的瞳孔,我用这双写满惊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这只手的主人,看着月噬面具上显露出的失落的神情。   “烛火的温度,怎么可能融化帝王的冰雪?”   即使陷身在这山穷水尽的境地,我也没有放弃,我仍然想要挣扎。可是还没等我想出有什么办法能摆脱刀身上冰霜的制肘,冰雪的帝王就以失望的语气发出了残忍的命令:   “现身吧,冰之森!”   宛如突然间坠入了水晶的迷宫,我的眼前齐刷刷地出现了一片晶莹剔透的森林,当我看清那组成了森林的水晶树木其实是无数支从地下刺出的冰雪长枪时,贯穿的剧痛才从右臂窜进我的大脑。   七八支冰雪的长枪刺穿了包裹着白金盔甲的右手臂,使得我唯一的武器彻底丧失了再战的能力,从盔甲上探出的的枪尖在冰雪的辉映下闪烁着被鲜血浸透的猩红光泽。   “啊啊啊啊啊——————!!!”   惨叫冲出喉头的那一刻,灰色的绝望也暴风般地填满了我的心间——败了,彻彻底底的完败。不论是力量、速度,还是战斗的技巧,我都远远不是它的对手。就算拥有愤怒的力量,也不能弥补那天壤之别般的实力差距。   “你……干嘛不把我整个人都给戳穿啊?”   因痛楚而变调的声音说出了心底的疑问,然而回应我的,却是月噬脸上残忍的微笑:   “当然是因为,我还没有玩够啊!”   随着噬魂者话音的落地,一颗由冻气凝成的冰雪晶球无声地击中了我的腹部,排山倒海的冲击力使得我的身体像是一枚射出炮膛的肉弹般远远地撞飞了出去,就连固定住右臂的冰雪长枪也抵受不住这沛然的冲力,当即被扯了个七零八碎。   我的身体在冰雪森林中呼啸疾飞,被我撞断的冰雪长枪发出喀喇喀喇的连珠脆响,一支接一支地化作冰晶撒满了我飞退的道路。鲜血从重伤的右臂上洒落下来,为这条水晶的道路涂上了扎眼的色彩。   与冰雪长枪的折断声一起传入我耳中的,还有梅露露惊惶的叫喊:   “纹章圣器受损过重,即将自行解除契约融合喵!主人,我……”   疾飞的冲势戛然而止,不是因为冲击力已然耗尽,而是因为挤压着我腹部的冰雪晶球突然爆发开来,瞬间凝结成了一座冰冻的小丘,我的身体被整个封冻在了这坨冰疙瘩里,只有脑袋和残废的右手还露在外面。   右臂上的盔甲化作缕缕白光消散,一个头顶两只猫耳的小女孩随即扑通一声掉在了我脚下的冰块上。   那是梅露露,解除了契约融合的她趴在冰面上一动不动,蕾丝的连衣裙上沾满了大片的鲜血——契约融合状态下与我共享身体的她,也受到了和我同样严重的伤势。   “梅露露!梅露露!喂!说话啊梅露露!”   我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她却对我的呼唤没有任何回应,遍体鳞伤的娇小身躯伏在冰冷的小丘上,没有丝毫的生气。   “你,还真是无聊呢。”   急切的呼唤没有唤醒昏迷不醒的梅露露,反倒叫来了残忍的白色恶魔。它手持一把冰晶的细剑,缓步走上了冰雪小丘,在它的身后,八只同它手中一样的冰晶细剑像是护卫的剑灵一般缓缓转动着。   月噬来到了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藐视着我,投向我的眼神中透发着比冰雪更加冷酷的寒光。   “终究,你也只能让我得到这丁点的快乐吗?”   “你这混……啊————!!!”   挤出牙缝的咒骂忽然变成了痛苦的惨叫,噬魂者手中的冰晶细剑兀地刺进了禁锢着我的冰面,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左臂,切割着我的筋脉。一点殷红的色彩随即在苍白的冰块中扩散了开来。   “到头来,你也只能像那些玩具一样,仅仅是给我带来惨叫的乐趣。”   第二只细剑透过了冰层,没入了我的左手手腕。   “为什么,你们人类都是这样的软弱?”   第三只剑,割断了我右腿肌腱。   “我一直在寻找,寻找拥有力量的人类,寻找强大到能让我感受到死亡威胁的人类。”   第四只剑,刺穿了我的肺叶。   “然而我所找到的,只有人类的弱小和卑微。”   第五只剑,钉进了右腿腿骨。   “我本以为,被我精心培育的你,会和他们不同。”   第六只剑,左边小腿。   “我本以为,我给予你的愤怒,会赐予你非同寻常的力量,浇灌出强大美味的绝望。”   第七只剑,左肋。   “可是,你最后回赠我的,却只有深深的失望。”   第八只剑,小腹。   无法言喻的剧痛席卷了我的全身,生不如死的体会使得身体强烈地想要通过昏厥来摆脱这无处不在的痛楚,然而侵入骨髓的冰寒却无时不刻地刮擦着我的神经,一次又一次残忍地将我从昏迷的边界拉了回来。   第九只剑,冰寒的剑尖对准了我的心脏。   “所以,我腻了。”   白色的面具亲昵地凑近我的耳边,温柔地说出了送别的话语:   “在死之界好好为自己的无力忏悔吧!你那绝望的灵魂,就由我收下了。”   感受着切开皮肤刺入肌肉的冰晶细剑那渗透着寒意的锋利,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梅露露,我的妹妹幻蝶啊,让我们在死之界相聚吧!   “住、住手喵!”   细剑的动作在稚嫩的呼喝中停顿了下来。我惊讶地睁开眼睛,却看到梅露露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两只小手更是紧紧地攥住了月噬手中细剑的剑身,想要阻止剑锋的前进。   “笨蛋!躲开啊!”   气若游丝的声音好不容易才通过冻结的声带,却又被月噬高亢的嗓音压下了:   “那么,你来代替他如何?”   锋锐的剑尖脱离了我的肉体,却又在下一秒贯穿了梅露露纤弱的身躯。   “混蛋————!!!”   声音终于冲破了冰雪的桎梏,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然而回应我的,却是月噬那仿佛在看虫蝥一般的眼光。   被利剑贯穿的梅露露转过头来看着我,她的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绽放着温柔的微笑。   “哥哥,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一缕鲜血顺着梅露露的嘴角流淌下来,为她的笑容平添了一抹惨烈的色彩。   “呵?只不过是一个纹章从者,难道你也想和你的主人一样变成刺猬之后再死吗?”   戏谑的语气中,八只细剑铮地一下在月噬的手中展开,每一只细剑的剑刃都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寒光。   然而,直面这份威胁的,却是梅露露凛然不惧的目光。   “我不仅仅是主人的契约从者!我还是深爱着哥哥的妹妹!”   带着无所畏惧的气势,梅露露以稚嫩的嗓音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宣言。   与震撼的言语一同出现的,还有突然从梅露露身上爆出的剧盛的白光!   光芒就像穿透乌云的太阳,撕裂了被冰雪所覆盖的黑暗世界,驱散了盘桓在身周的浓密冰雾。它照亮了冰盖下的苍穹,为这片被邪恶所扭曲的大地带来了复苏的光明。它有着父亲般的威严,又透着母亲般的温暖。   “唔!”骤然被光芒笼罩的噬魂者发出了一声闷哼,急忙化为一道白影,退避出了老远。   困锁着身体的冰雪小丘和钉在血肉中的冰晶细剑如春天的冻土般崩溃融化,簌簌地掉落下来。我的身体也随着融化的冰雪跌落下来,如一滩烂泥般躺在了小河的冰面上。   梅露露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的全身闪耀着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奇怪的是,这白色的光芒虽然炽烈明亮,但却没有丝毫刺眼的感觉。   梅露露在我身边跪了下来,向我伸出一只手,说:“哥哥,让我成为你的力量吧。”   “这……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我迷惑地看着眼前完全超出了认知范围的梅露露,问道。   “为了得到胜利所必须的力量,我启动了最终融合。”   “最终融合?”听到这个名词,我的心中却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那是什么?”   “那是纹章契约者与纹章从者之间究极的契约融合方式,契约的双方不再是简单的肉体与灵体的融合,而是最为深层的灵魂与灵体的融合。最终融合之后,我将完全地融入你的灵体,承载你的灵魂,为你带来更为强大的力量。由于普通的纹章契约者和纹章从者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着隔阂或芥蒂,不可能向对方袒露全部,所以无法超越契约融合进入最终融合。但是我和哥哥不但有着血脉的联系,还有着跨越了前生今世的深爱着对方的心,所以一定能够成功地进行最终融合!”   听着梅露露详细的解释,我心中不祥的预感却如癌细胞般飞速扩散。我紧盯着梅露露光芒四射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那么,最终融合有什么代价?”   “没有代价。”梅露露微笑着回答。   “你说谎!”我一针见血地拆穿了她的谎言,“上帝绝不会仁慈到把救赎的方法赐予我们而不收取任何代价!你之所以不告诉我,是因为你知道当我获知了这个代价后绝对不肯进行最终融合!所以才想要隐瞒我!我说的没错吧?”   梅露露深深地凝视着我脸上严肃的表情,然后粲然一笑,说:“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哥哥呢。”   深吸了一口气后,梅露露缓缓吐出了真相:   “最终融合只有一个代价,就是当我融入你的身体,变作承载你灵魂的灵体后,残留着我原本人格的灵体将会消失,而你,则将在最终融合后永远不再记得关于我的一切。”   “也就是说,你会消失,而我将回到记忆封印的状态,并且永远不能再取回记忆,是吗?”   “是的,哥哥。”   听完梅露露的解说后,我笑了,笑得极其释然。   在这释然的微笑中,我对梅露露说道:“你果然了解我。我绝对不会再忘记你了,即便是选择死亡我也绝不要再忘记你!所以,我拒绝进行最终融合。”   清冽的泪水顺着梅露露白皙的脸颊滑落下来,她抓起我满是伤痕的右手,贴在她柔软的脸上。在与我目光的对视中,她问出了她最后的问题:   “忘了我,活下去。或者和我一起死去。你觉得哪一种比较幸福?”   “当然是和你一起死去!”回答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我说过,不管是生还是死,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永远不要再离开你了!”   梅露露可爱的圆脸上绽开了一个甜美的微笑,那个微笑仿佛朝阳跳出地平线的瞬间,美得令人心驰神往。就在这美丽得有如虚幻的笑容中,少女开口了:   “谢谢你,哥哥。我也希望能够和你一起死去。但是对我来说,让你活下去,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不祥的预感再次满溢了我的胸膛,我忽然察觉到了梅露露想要做什么,连忙想要把右手抽回来,却忘了右手的筋腱和骨头早已完全断裂,一点劲都使不上,只能软软地被梅露露抓在掌心。   “梅露露,你要做什么?”在全身都动弹不得的现在,我也只能通过言语来阻止她。   梅露露金色的瞳孔中忽然爆出了璀璨的光芒,那光芒就像是来自灵魂深处,一下子就擢住了我的眼神。我的眼睛仿佛被金色的瞳孔吸附住了一般,再也无法移开目光。我能感受到从金色瞳孔中爆发出的璀璨光芒正通过我的眼睛进入我的身体,渐渐地与我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   “住手……给我住手啊!”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放声呼喊,然而从口中发出的声音却细如蚊呐,连我自己的耳朵都无法察觉。   在灵魂与灵体的融合所造成的眩晕中,妹妹最后绽放的那抹微笑却如烙印一样的刺眼:   “对不起,哥哥,请让我再任性一次吧!”   饱含歉意的话语中,梅露露身上的衣服化作缕缕金线随风飘散,暴露在空气中的稚嫩的胸膛上,金色的纹章正盛放着太阳的光芒。   被梅露露抓住的右手缓缓地移向她的胸口,手背上暗红的纹章与梅露露胸膛上金色的纹章如同异极的磁铁般产生了莫大的吸力,急切地想要合为一体。我拼命想要阻止右手的前进,可是断裂的筋腱和粉碎的骨头却无法传达一丝半点的气力。   “妹妹!住手啊!我不想再失去你了啊!”   纵使声带已发不出声音,我仍然张大了口呼喊着。然而梅露露却没有理会我心灵的呐喊,仍是带着温柔的微笑,将我的右手,印上了她的胸膛。   “即便两人的心意完全想通,最终融合的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七左右。所以,请一直想着我,哥哥。”   飘渺的述说声中,两只纹章,终于重叠在了一起。   那一刹那,从叠加的纹章中爆出了如同创世般辉煌的光芒,白光转眼间就吞没了梅露露的面容,吞没了合为一体的我们,也吞没了目所能及的一切。   就在这将万物都化为透明的白光中,梅露露清亮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凛然响起:   “纹章从者梅露露,自愿放弃自身之存在,成为承载主人灵魂之容器!最终融合——启动!”   宛若重生般耀眼的光芒,瞬间吞没了我的意识和灵魂。 正文 歼景·轰灭重拳!   力量。   我感受到了力量。   从灵魂最深处汹涌而出的力量。   力量如火山溶岩般灼热有力,渴望毁灭一切;又像圣水般清凉甘美,治愈一切伤痛。当灵魂的力量流入肉体,渗入四肢,全身上下所有贯穿伤、切断伤、粉碎伤、冰冻伤在转瞬间如奇迹般地消失了。肌肉重生,骨骼重组,神经接合,筋脉复苏……我的身体就像是春天的大地,甩去了冬日的阴霾,重新焕发出生命的活力。而游走于每一段血管、每一根骨头间的力量更是为我的肉体带来了爆炸性的强度与韧性,每一块肌肉都在吱吱作响着想要爆发出附着于其上的无梼威力。   我能感觉到,梅露露就在我的体内。不是单纯的融合,而是永久的植入。我能感觉到梅露露已经与我的灵魂融为了一体,像母亲的子宫一样温柔地包裹着我的灵魂,并以生与死的终极融合为我带来了无上的力量。   我一遍遍地在心中呼唤着梅露露的名字,但是她那可爱且带有独特语癖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对我做出回应。   “哦?这还真是有趣呢!”   令人憎恶的声音忽然灌进了我的耳朵,愤怒的双眸下意识地投向声音的来源,于是瞳孔捕捉到了那个一边阴笑着一边优哉游哉走过来的银白身影。   “我看到了力量。”噬魂者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赞叹地抚摸着面具的下颚,“跟刚才的你完全不同,现在的你身上流淌着澎湃的、激昂的、灼热的、能够燃尽世上一切的、足以令我的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力量!那正是我苦苦追寻的、人类所能得到的力量的终极形态!——完全融合,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人类,已经三百年未曾遇见过了。”   月噬仿佛要拥抱世界般地刷地一下展开双臂,白骨的面具下爆发出疯狂的嚎叫:   “如今的你全身散发着愤怒的芬芳!快用你灼热的刀刃刺穿我冰冷的胸膛!”   “不用说我也会的!!!”   积聚的怒火终于如火山般爆发,狂怒的咆哮声中,我向冰雪的噬魂者挥出了雷霆的利刃。   轰——————!!!   第十五次剑与剑的对碰,第十五次冲击后的飞退。金属质感的轰鸣在山谷间回荡,对撞的力量化作实质的劲风迸散激射,将冰面与山峦切割得满目疮痍。包裹着白金靴甲的双脚在坚固的冰面上划出了长长的两条深沟后方才止住去势,我深吸一口气,驱散了盘桓在胸腹间的冰雪之力,然后抬起头,狠狠地瞪向远处飘然落地的银袍噬魂者。   此时的我全身覆盖着厚重的白金铠甲。在最终融合之后,代表力量的白金铠甲就由右手蔓延至了我的全身,无论是攻击力、防御力、还是机动力都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与我的血肉合为一体的铠甲忠实地裹护着我的肉体、分分秒秒地为我输送着炙热的能量,令我不至于受到外力与冰寒的双重侵袭;而组成铠甲的每一个部位都能依照我的思想幻化成我所需要的的强力武器,各种匪夷所思的武器搭配为我带来了与之前迥然相异的全方位攻击模式;背部的风翼加速和脚底的气垫喷射更是令我随心所欲地在这片冰雪大地上飞驰急骋,如幻影般地出现在空间中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即便力量已经达到巅峰,即使武器已经进化至极限,我和月噬的战斗,居然还是平手!   不论是多么强大的力量都能被他挡下,不管是多么快捷的动作他都能够跟上,无论何种属性的攻击他都能够应付自如。现在我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也只是以自身飞出老远为代价,将它远远地打飞出去而已!   看着肩扛大剑朝我缓步走来冰雪帝王,我不禁皱紧了眉头。   这家伙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怎么了?怎么停下来了?不要偷懒!再让我好好感受一下那强悍的力量吧!”月噬在十步开外的距离停了下来,呲牙咧嘴地向我做出挑衅。   不,这家伙的力量应该也到了极限,否则不会只挨打不还手。那么现在要找到的,就是在力量对等的情况下克敌制胜的方法!   “你怎么不说话啊?来攻击我啊!你的脑袋冻僵了不成?”   力量对等的话,就要抓住对方的破绽。没有破绽的话,就要想办法制造破绽!   一念至此,我的精神忽然陷入了一个巨大而崭新的空间之中,就好像身体中的另一个自己感应到了我的想法,于是将思考主动连接上了无穷的大地一样。在这广阔的思域空间中,无数的武器和招式名称如旋风般的旋绕飞舞,并不停地拆分组合成不同的属性形态,向我展示着双倍的幻属性完全融合后的所能达到的无尽可能性。在这仿若无穷无尽的武器之海中,一个闪烁着异色光彩的名字瞬间便吸引了我的目光,并牢牢的烙印在了我的视网膜的中央。   就是它了!   思域空间中的时间流动似乎与现实世界大不相同,这一番寻梭只用了我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随着思域空间的轰然远去,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也已在我的脑海中制定完毕。我默然瞟了一眼前方做地痞骂街状的噬魂者,霍地收起了手中的霸钢刀·末日陨落。   月噬不解地把头歪向一边,问我:“你这是干嘛?别说你不打了啊!”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它,不回答。   我的态度激怒了急于求战的月噬,它白色的面具上现出了因受轻视而盛怒的表情。它冲着对它不理不睬的我高高举起手中的冰雪巨剑,大声吼道:“既然如此,我就打到你还手为止!”   冰刃的巨剑带起了呼啸的狂风,刹那间越过十步的距离,劈头照脸地向我砍来。面对扑面的雪风和当头的重刃,我却丝毫没有退缩,依然钉子般地伫立原地。   于是冰雪巨剑毫无阻碍地斩开了我的身体,将我一刀两断!   然而,一击决定了胜负的月噬面具上的表情不但没有转为狂喜,反而瞬间凝固了。   因为,那个被它砍成两段的躯体,正在迅速地化为幻惑的光影,摇曳着消失于空气之中。   月影·蜃楼——那是我在最终融合后领悟出的,能够做出与噬魂者的分身同样效果的秘术!   “被自己的伎俩骗到的感觉如何?!”   暴喝声中,白金的武者撕裂了噬魂者投在冰面上的影子,以意想不到的姿态出现在月噬的脚下,而覆满鳞甲的双手中,更是紧握着巨大雪白的崩之对剑!   “崩刃·烈风哀霜!”   冰寒的旋风如一条苍白的巨龙,咆哮着从疾旋的崩之对剑中蹿出,转眼间便将露出了破绽的噬魂者吞入腹中。   “冰雪?你居然对我使用冰雪?”身陷极寒旋风中的月噬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反而像是看到了最滑稽的小丑表演般地大笑了起来,“你,一介人类,居然对我——东天之冰雪蚀王使用冰雪属性的招数?你脑子被冻成冰坨了吗?!”   “如果以为世上所有冰雪都归你管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寸步不让的反驳中,月噬面具上放肆的大笑忽然变成了惊愕,紧接着,这个惊愕的表情固定在了白银的面具之上。   因为,就在冰雪的帝王大肆嘲弄人类的无知的时刻,由“烈风哀霜”召唤出的冰寒旋风已然化作一条巨大的冰柱,将它牢牢地禁锢在了其中。   锃的一声,崩之对剑合拢在了一起,幻变的光芒中,又有一件崭新的武器将在我的手中诞生。   对于月噬的能力我心知肚明,崩刃·烈风哀霜从异界召唤出的寒风虽然能暂时封住它的行动,但是在它深不见底的力量面前,顶多也只能撑上两秒钟!   不过,两秒钟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我将这件最强的武器召唤到现世之中!   “展现你的威仪吧——剑之帝王啊!”   凝聚的光芒飞卷四散,君临世间的剑之帝王终于显露出了它真实的面貌————   纯黑的狭长刀刃,刀刃上交错的金色波纹,刀锋中迸射出凛冽的王者之气——那正是天之上、天之下都无以与之匹敌的无双利刃!   天上天下天地无双剑!   呛————————   长长的金属鸣响划破冰雪笼盖的天穹,在金鸣响起的那一刹那,我已背对着冰柱伫立在了小河的冰面上,手中的天上天下天地无双剑只现世了惊鸿的一瞬便重回了它所在的时空,只留下了刻印在视网膜上的、梦幻般的光芒。   巨大的冰柱仍然耸立于冰面之上,冰柱中的噬魂者仍然是那副惊愕的嘴脸。一切似乎没有丝毫的改变,然而一切却又已经悄然改变。   裂纹出现在了冰柱之上。   那是细如蛛丝一般,几乎不能被人的肉眼所察觉的细小裂纹。但是,在裂纹出现之后,巨大的冰柱,连同冻在其中噬魂者却开始顺着裂纹的轨迹慢慢错开,最后竟整齐地断成了上下两截!   轰然巨响声中,滑落的上半截冰柱重重地坠落在冰面上,激起了大片的冰雾。而下半截冰柱也紧跟着分崩离析,化为散落满地的冰块。   我缓步走到冰块堆成的墓塚前,寻找到了已变成两截的月噬。它的脑袋和身子被分别埋在了相隔老远的两堆冰块下,银色的长袍破布一样裹覆在它的尸体上,水银状的血液却丝毫没有受到寒冷的影响,悄无声息地从断裂的脖腔和躯体中汩汩流出。而月噬脸上那白色的骨质面具上,仍然冻结着它被冰封的那一瞬间的惊愕。   战斗结束了,我……胜利了吗?   看着脚下被我手刃的仇敌,我的心中却没有一丝可以称得上喜悦或兴奋的感情。   “为什么?分明取得了胜利,我的心中却如此空虚?”   “那当然是因为——我还没有死啊!”   充满恶意的话语突然在我脚下响起,与此同时月噬面具上冻结的惊愕骤然扭曲成了狰狞的笑靥。我被吓得心脏都差点跳出来,当即一个后跃退出老远,双手上更是警戒地具现出了双刃·撕裂末日。   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下,流淌在冰块之间的水银血液渐渐融合在了一起,接着,仿佛被水银血液同化了一般,月噬面具下的脑袋也融化成了水银状的液体,拖着白骨的面具重新挪回了被埋在冰块下的躯体之上。   压在噬魂者尸体上的冰块哗啦哗啦地抖动起来,好像其下有一股力量正在积聚着等待喷发,这个动静刚出现没有多久,摞在一起的沉重的冰块就轰的一声中央爆破式地被一股巨力掀起抛向四周。当飞上天空的冰块嘭嘭当当地再次坠落地面时,一个身穿银袍、脸扣面具、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的噬魂者晃晃悠悠地从冰雪的废墟上站了起来。   整个过程我都在用看科幻电影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月噬的面具上朝我咧出一个算是打招呼的难看笑容,我的思维才勉强做出了一句评论:   这家伙,难道是T1000么?!   “这下,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称为噬魂者中的三天柱神了吧?”月噬一边扭动着肩膀和脖子一边跨过横在地面上的冰块,缓步向我走来,似乎刚刚不是被我杀死而是睡了一个很惬意的午觉,“我们S级的噬魂者是杀不死的,不管你把我的心脏刺穿、把我的脑袋砍下、甚至把我的身体剁成肉酱做成一碗老北京炸酱面,都无法给我带来真正的死亡。”   “谁会把你做成炸酱面啊?想想都恶心!”   嘴上做着毫无意义的反驳,大脑中的思考回路却像是抽签用的滚箱似地飞快转动着:这家伙真的是不死身吗?不,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可能有无视死亡的生物!它又不是布欧!那么,刚才的又怎么解释?天上天下天地无双剑确实已经把它砍成了两半,从剑锋上传来的感觉明确无误地告诉了我这一点。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有……   “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我可爱的复仇者。”噬魂者一边卖弄着讽刺的文采一边步步前逼,冰晶与雪雾围绕着它重生的身体翻涌啸叫,“是继续向我发起无畏的攻击,直到筋疲力尽?还是束手就擒,乖乖地贡献上你那强大又绝望的灵魂?”   要继续战斗吗?可是如果他真的是不死身的话就算是打到明年也是白搭。不过,如果它的不死身只是个幌子的话,那么在某个地方就一定隐藏着某个我没有看出来的关键!只是,这家伙身上貌似完全没什么改变……   就在大脑不停地推测出一个又一个可能性又轮流否决掉时,我正在对噬魂者的身体做着高速逐行扫描的双眼却忽然捕捉到了一个微小的细节。   于是,我笑了。   “你撒谎!”   “啊?”   “我是说,你刚才所说的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无比肯定的声音高调地扬起,把刚才噬魂者自信的话语统统划入了谎言的范畴。   “哦?那么说,你要把刚才你亲眼所见的一切都当作幻觉了?”骄傲的噬魂者向我投来了怜悯的目光,“你终于因为前途过于暗淡无光,所以坠入了自我逃避的深渊了么?”   “如果我稍有失去冷静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你骗到。”我的嘴角扬起了与它针锋相对的傲慢,刀刃般锐利的辞锋毫不相让地对它做出了反击,“你确实有着重生的能力,只不过这种能力并不是所有的S级噬魂者通用的,而是你个人的固有技能!而且,这个固有技能,你充其量也只能使用三次!”   仿佛被我的辞锋击中了一般,月噬嚓地停住了脚步,悠闲自得的面具上更是骤然变换了颜色。   右手食指标枪般指向噬魂者,我以穷追猛打的气势一口气戳穿了说谎者的把戏:“证据就是你面具上的花纹!开始的时候左眼下的花纹有三条,但在复活后就只剩下了两条!也就是说,当那两条花纹消失时,你的生命也就到头了!”   被我戳穿了谎言的月噬定定地站在原地,似乎要对我重新作出评价似的不停地打量着我。停顿了一下之后,它又忽然开怀大笑起来,笑得极其爽朗开心。   我皱着眉头问:“有什么好笑的?”   “因为,我实在是忍不住要笑啊!”月噬一手捂着面具不停歇地狂笑着,让人怀疑它会不会突然间笑得背过气去,“因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啊!不但没有在不死的敌人面前产生恐惧,反而能够这么快地揭穿我的谎言!要知道我生平最大的两个乐趣就是杀戮和说谎啊!但是今天,你不仅杀掉了我一次,还戳穿了我的谎言!能够遇到你这么有趣的人,让我怎能不笑啊?”   我:“你到底想说什么?”   震天的狂笑戛然而止,捂着面具的右手缓慢下移,面具后的双眼再次迸射出凶狠的光芒:   “所以,高兴吧,人类!今天是你值得自豪的日子!我承认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你将成为我——噬魂者三天柱神之一、东天之冰雪蚀王重生之后第一个使出全力对付的人类!”   我:“……”   汗珠顺着脸颊滑下,全身漾起一阵战栗的电流——这家伙之前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吗?莫非它还隐藏着卍解之类的恐怖把戏?   啪的一声轻响,月噬居然用右手从它的面具上掰下了一块——而且是左眼下刻有剩下的两条花纹的那一块。   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确实,如你所说,重生是只有我才有的固有技能,其名为‘轮回’。”就在我揣度月噬的用意时,它却自行开始了对自身技能的讲述,“‘轮回’可以让我在一个时辰内重生三次,所以自我诞生以来,不管是人类还是噬魂者,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也只是封印我,而不能切实地杀死我。而当我成为三天柱神之后,能逼我使出这个固有技能的,除了南天之空海龙王,就再也没有别的存在!更何况是人类?”   我的嘴角挂着一抹不置可否的笑:“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月噬的面具上忽然现出了一个藐视万物的嗤笑:“就算你能猜到我的固有技能,但你肯定不知道,‘轮回’还有这种用法!”   说话间,月噬咔的一声用力捏碎了手中的面具碎片,从它那紧握的掌心立刻激射出了与伤口完全不成比例的大量水银血液!而且这大股的血液居然还不合物理法则地从下至上逆行喷射,却又一滴不剩地附着在了月噬的右臂上。右臂刚一沾上水银之血,就马上产生了剧烈的反应,原本细长的胳膊惊人地鼓涨起来,有些地方更是出现了不规则的突起,似乎在它的表皮下方有什么东西正在急切地想要撕开皮肤钻出来。   而在右臂发生异变的同时,月噬身上那件从头裹到脚的银色长袍也像抽走了空气的气球一样迅速瘪了下去,像层皮一样紧贴在它的身上。可是还不等我把它那干柴棍样的身材看仔细,它的身体就又爆炸似地膨胀了起来,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那骨瘦如柴营养不良的难民身板就变成了满身紧绷着虬结肌肉的魁梧巨躯。   我在旁边顿时看了个瀑布汗:这家伙,莫非有美式英雄情结?   呲啦一声——在这让人牙根发酸的皮肉撕裂声中,隐藏于噬魂者右臂中的怪物终于冲破了表皮的禁锢,向世间亮出了它凶恶的獠牙——那是一只长满了尖刺、覆盖着银白鳞甲的怪物巨爪!   令人窒息的威压感扑面而来,在看到那只巨爪的一瞬间我甚至生出了自己被它像鸡蛋一样捏碎的错觉。我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变身完毕的噬魂者,看着这个有着熊一般的身躯和巨龙般右爪的怪物,心里面转着的只有一个念头——这混蛋的造型分明就是契约融合时的我的放大版嘛!   “让你久等了。”彻底改变了造型的噬魂者爱怜地注视着着自己的右爪,仿佛在看着这世上最为珍贵的宝物:   “这是我最为自豪的武器,也是重生后的我向世间宣战的印玺——它来自曾经的南天之空海龙王——这个噬魂界三天柱神之一、被冠以南天之名的伟大王者,竟然在战争的最后擅自与人类缔结了互不侵犯的停战条约,将我们之前的一切努力与牺牲都化作了海面上的泡沫。所以我在重生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它,并将它的灵核连同力量一起吞噬进了我的体内……”   听到这里,我的头上不禁冒出了冷汗:“噬魂者之间是能互相吞噬的吗?那么吞掉了另一个三天柱神的S级噬魂者,又会强大到何等逆天的程度?”   月噬的声音继续震动着我的鼓膜,伴随着那只白银色的巨爪咔锵咔锵的机械摩擦音:“虽然我的灵体并不足以吸收它全部的力量,但却能够将它的一半灵力压缩在这只龙爪上,成为我最强也是最后的武装。不过这种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似乎就连神也不容许一个噬魂者同时拥有两个S级噬魂者的力量,所以一旦我想要使出南天之空海龙王的力量,就必须以我自身的两次‘轮回’为代价。也就是说……”   巨龙的右爪咔地向我张开,月噬铮然的辞锋间爆发着有如实质的杀气:“这个力量,是用的我两条命换来的!是我豁出了一切的最强武装,也是你能够杀死我的唯一机会!这是我所给予你的最高的殊荣!不要让我的苦心白费!拼上你的灵魂和肉体,让我看看一个卑微的人类能够在这绝对的力量下坚持多长时间吧!”   “呵呵~~你能这么直接真是太好了。”面对着月噬用两次重生所换来的压倒性的力量,我的嘴角却弯起了一个毫无畏惧的兴奋弧度,“这样子才像是赌上性命的决战啊!”   “霸灭弓·逆天轰鸣!连射!”   霸王的弓弦弹出了劲疾的闪电,接连射出的十支箭矢及以接近光速的极速奔袭月噬身上的各大要害,然而这个强化后的噬魂者却仅仅只是抬起了右爪,徒然爆出的强猛气场就轻而易举地弹开了疾飞的箭矢。失去了目标的劲箭锃锃锃地插进四周的冰层中,倾泻而出的爆发性力量顿时将满是裂痕的厚冰炸成了漫天飞舞的冰屑,在一阵倾盆而下的冰块豪雨后,原本尚算平坦的冰面完全变成了怪石嶙峋的碎石场。   “你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不满的嚣叫声中,融合了两位王者之力的噬魂者挥出了巨龙的右爪,被巨大的力量压缩而成的半月形真空波尖啸着化身为一把无形的大镰刀,倏忽间就压到了我的眼前。仓促之下我以一个极不标准的后仰铁板桥躲了过去,但是马上我就发现我还是大意了——虽然我侥幸躲过了这斩首的一刀,但紧接而来的由于真空擦过地面所产生的排山倒海的冲击波我却怎么也躲不了了。   扑面而来的冲击波犹如开闸泻出的洪水,翻涌着的冰雪浪花转眼间就把我卷了进去。在与冲击波接触的一刹那,我的胸口就像是被崩锤打中了一般爆出了沉闷的轰响,顿时一股腥气涌上喉头,即便我死命咬紧牙关,还是有腥甜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渗了出来。   身体被冲击的巨浪远远地抛了出去,又重重地滚落在碎裂的冰面上。我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刚一动弹全身上下就立刻爆起了散架般的裂痛,于是我闷哼了一声,又无奈地倒了下去。   如果没有白金铠甲加护的话,估计我早就粉身碎骨了吧?   变身后的月噬力量远在我之上,用两次轮回换来的绝对力量果然不是盖的,即便是梅露露牺牲了自我所换来最终融合也无法在力量上与它抗衡。现在我唯一能跟它一较高下的,也就只有速度了。   “你居然还有时间睡午觉?战斗才刚刚开始啊!”   正上方突然炸响起月噬狂化的声音,而在声音爆起的同时,仰躺在冰面上的我也捕捉到了以瞬移的姿态出现在天空中的噬魂者,以及它高高举起正待击下的巨龙右爪。   “变成肉饼吧!”   “光影·幻!”   如同上万个殛雷同时打在地上,本已残破不堪的冰面在一声震天巨响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在无与伦比的强横力量面前,坚硬厚实的冰层连同散落其上的大小冰块,以及我千钧一发间置换出的光之幻影像是一块松散的蛋糕般被摧枯拉朽地压成了深埋坑底的齑粉。   躲在远离毁灭现场的一块冰岩断层后面,我不停地喘着粗气:这家伙原本就强得变态,现在变身之后更是变态得像是开了作弊器一样!如果说变身前的月噬比较像是魔法师的话,那么现在的它就是个附加了多重魔法属性的狂战士——还是开了疾风外挂的!要不是刚才那一瞬间使出了能够将幻影与真身互换的秘技的话,恐怕这会儿我早就连骨头都碎成粉末了吧?不过‘光影·幻’这招和“鲣鲤·跃”一样也有着一场战斗只能使用一次的限制,面对这种强到逆天的家伙,这一架要怎么才能打下去!?   远远地传来了噬魂者学习狼外婆的叫声:“去哪儿了?小猫咪~~不要躲起来嘛!接着用你的力量蹂躏我啊!”   “是你蹂躏我才对吧!”我恨恨地想道,同时慢慢调匀了呼吸:这家伙最棘手的就是右手的那个大爪子,那么强大的威力就算是披着全套白金铠甲也挨不了它的全力一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封住它的右手。不过即使成功地封住了它的右手,能够攻击的机会恐怕也只有一瞬……   “不出来的话,我就要把你给逼出来了哦!”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心生警兆,连忙用双臂上的厚甲护住脸部与双眼裸露出的地方。   “淹没吧,冰之树海!“就在我举起手臂的那一瞬间,飘荡着缕缕冰雾的空气中像是表演大型魔术的舞台般般骤然塞满了树枝状的冰针,无处不在的尖利冰针拼命挤压着包裹住我全身的白金铠甲,擦出了尖锐的让人心底发毛的吱吱声。   这家伙,居然在呼吸间凝结了周围几百立方米空气中的水分,从而作出了这种大范围的攻击!   “逮到你了!”   要命的声音突然在我藏身的冰岩后方响起,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一把锐利透明的冰刀就悄无声息地刺穿了厚重的冰岩,贴着我的面颊钻了出来,在我的眼角炫耀着威胁的寒光。   一滴鲜血和一滴冷汗混合着从我脸上滑了下来,身体中的生物电流在神经末梢上突突跳动着,向我发出了死亡的警告——要赶快做出反击,不然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天地·白狼斩!”   剑气凝成的白色群狼嚎叫着奔袭上沉重的冰岩,在凹凸不平的断层上留下了纵横交错的锐利爪痕。群狼飞掠而过,如小山般巨大的冰岩轰的一声爆碎开来,化作了纷飞的冰块和弥漫的冰雾。而在这片充斥了视野的冰灾雪荒中,隐藏于冰雾后方的噬魂者向我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终于现身了啊?小猫咪!”   巨龙的利爪突破了簌簌落下的冰雪,伴随着噬魂者恶心的言词向我兜头抓来。而在这脑袋即将像西瓜一样被捏爆的紧急时刻,我的目光和心神却被这漫天细碎的冰雪吸引了——   一个与“崩刃·烈风哀霜”并列的武器名字,在闪耀的冰晶间毫无征兆地蹦上了我的心头。   这个方法的话,或许能行!   “鸨羽·风花之舞!”   刚刚显现的猜想立刻付诸了行动,解放的真言唤起了沉睡的精灵,洁白的双刃舞出了飞卷的雪绒。后发先至的两把白雪利刃铮地一声架起了临近眼前的巨爪,寄宿在刀刃中的风与雪的精灵随即卷起了吞食天地的异样风雪,首当其冲的噬魂者的右爪立刻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羽毛状雪花,由闪亮狰狞的银变成了纯洁中带点臃肿的雪白。   蓬————!!   气劲交迸,短兵相接的双刀和巨爪各自分离弹开。强悍的巨龙右爪只是向后划出了半个圆弧就消去了冲击的劲道,而我手中的鸨羽·风花之舞则明显脆弱了许多,几乎是当场便乓的一声碎成了一段段闪亮的冰晶。   即便如此,我却没有丝毫的惊慌,嘴角甚至还泛起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因为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具现出风花双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蠢货!用这么脆弱的武器就敢和我对拼!你的武器库已经掏空了吗?!”噬魂者似乎因为我没有使出全力而发出了愤怒的嚎叫,巨大的右爪带起了一道弧形的空气波纹,五指箕张地向我撕来。   双臂上喷出了飞溅的血花,武器所受的伤害毫不打折地反噬在了我的身上,疼痛的感觉像一枚飞镖般顺着双臂的神经扎进了心里。面对强横的巨爪和体内的痛楚一起袭来的内忧外患,我却没有皱一下眉头,甚至没有选择躲避——因为我深知,现在正是反败为胜的关键时刻!   身体没有通过后退来卸去刚才硬拼所产生的反震力,而是以右脚为轴转了一个圈,勉强化去了大半堵在胸口的力道。就在身体再次旋回之时,我的双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把燃烧着熊熊烈焰的赤红巨锤!   “炎妃锤·业火烈阳!”   嘭————!!!   巨爪与炎锤狠狠地爆撞在一起,迸发出惊天的轰响。激烈的力量冲击中,月噬整个儿变成了一支带火的箭镞,飕地一下射了出去,在对面的冰壁上砸出了一个人形的大洞。而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在气劲爆发的一瞬间就被澎湃的力量像一只枣核一样吐了出去,在空中腾云驾雾地飞了半天还分不清那边是天哪边是地。   冲击的力道在我体内到处激荡,一阵阵眩晕袭上脑际,激得我差点白眼一翻晕菜过去。我赶紧用牙齿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让疼痛的刺激保持住头脑的清醒,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瞅准落脚的地点,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保持着头上脚下的姿势朝下坠去。   咚的一声大响,然后就是白金的靴甲和冰面摩擦所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把冰面上划出两道长长的沟壑后,我终于止住了后退的趋势。然而我却没有借这个机会来回复一下紊乱的内息治疗一下重伤的身体,而是双脚猛一发力,带动身子如炮弹般向着深陷冰壁中的噬魂者疾扑而去。   没有心情理会淌血的双臂,没有闲情思考这样做会给身体造成多大的压力。因为这个机会,转瞬即逝!   “龙刀·劫火!”   霸烈的屠龙之刃在飞腾的火光中具现于我的手上,刚毅的刀身喷吐着红莲的火焰,烙铁般炽红的刀尖笔直地指向噬魂者的心脏!   此时,被轰进冰壁的冰雪蚀王却笑了,震天的笑声中饱含着无尽的诡异和满足:   “就是这样!就要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清楚的看到——那在生命之光下尽情绽放的绝望之花啊!”   激荡天地的笑声中,月噬挥起引以为豪的巨龙右爪,要以全部的力量向我做出最后一击。   但是月噬的狂笑很快就像被卡住了脖子的公鸭一样顿住了,然后我就看到它一脸迷惑地抬头望向它那仍被“鸨羽·风花之舞”召唤出的白雪所覆盖的右爪。   我当然知道现在的月噬遇到了什么状况,鸨羽·风花之舞——它附着在月噬右爪上的并不是冰雪,而是雪花形状的特质羽毛,这种羽毛最大的特点就是遇火之后便会产生极强的黏性,现在月噬最强的武器巨龙右爪就被这世上最强的黏性物质给牢牢地粘在了冰壁上!   “受死吧!”   空气中猛地爆开了一圈空气的波纹,依靠背后的风翼喷射,白金的武士在空中开启了最后的二段加速,炙热的刀刃转眼间便把死亡带到了噬魂者的面前。   “凭这种雕虫小技就想困住我?太天真了!”   喷发着无尽怒火的咆哮声中,月噬居然凭借着蛮力硬生生地撕碎了冰壁,巨龙右爪带着狂暴的力量迎着飞驰而来的一人一刀直抓而去。   咔嘣嘎啦砰砰乓乓——————!!!   金属的折断声如打在窗台上的骤雨般接连爆起,噬魂者巨大的右爪就像是废弃金属工厂中的轧钢机,轻而易举地就把自投罗网的人与刀抓在了掌心,捏成了碎片,挤成了粉末。   然而,在如愿把宿敌捏成粉碎之后,月噬面具上的表情却骤然改变了。   不是狂喜,而是惊骇!   因为,被它捏碎的人和刀只是一层脆薄的空壳,在那里面,并没有血肉之躯!   “你错了!那个招数,只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而已!”   响彻战场的怒喝毫无预料地就贯穿了噬魂者的耳膜,在它疑惑的目光中,一只白金的拳头像是跃出了异空间的战舰般徒然出现在它的眼前。   伴随着胜利的咆哮,我的真身如猎豹般从巨龙右爪洒在地面的阴影中一跃而出。此时的我,失去了覆盖着全身的白金铠甲,但是在我的右手上,却凝聚着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   那是由全套的白金铠甲——我所有的纹章圣器层层叠加凝聚而成、并将我全部的灵魂力量灌注其中的一拳!   零式·轰灭重拳!   这一拳,就算是神也能粉碎!   “给我碎成渣!!!”   轰隆——————!!!   巨响声中,连天地都为之颤抖。白金的拳套狠狠地轰碎了月噬脸上的面具,就像是砸碎了一只腐烂的鸡蛋,并且去势不减,一鼓作气地把噬魂者的脑袋也深深地砸进了冰壁之中。   银色的血液喷溅了出来,又顺着冰壁的裂缝流淌而下,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的脚下,汇聚成了一个水银的血泊。   裂缝以噬魂者脑袋陷进的深坑为中点,带着咔啪咔啪的声音蔓延开来,这片冰壁,正因承受不了过强的冲击而在逐步崩溃。   在这令人不安的碎裂声中,我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残留着怒火灰烬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脑袋被我轰碎的噬魂者——不是因为我不放心它还没有死透,而是因为刚才那一拳耗尽了我身体中最后一滴的力量,现在的我,连移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但是,就在我即将因为力气耗尽而陷入昏厥时,我的眼角却反馈给了我一条足以让我惊醒的信息。   垂在噬魂者身侧的巨龙右爪,居然动了!   长满了尖刺的恐怖巨爪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缓慢地抬了起来,五根重剑般厚实尖锐的指爪,正逐寸逐寸地移向我的身躯。   我的心中泛起了一个酸涩的苦笑——现在的我,别说是躲避,连惊讶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我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看着凝聚着月噬怨念的巨爪一点一点地向我移近,看着巨大的五只利爪像是抓起一只小鸡般将我牢牢握在爪心,然后便感觉到了由皮肤上的末梢神经所传来的利爪冰冷的温度、以及它切开皮肤所产生的刺痛。   我能感觉到利爪的尖端在我的肌肉中以毫米为单位缓缓推进,透发着丝丝寒气的尖锐切开了结实的肌肉,穿过了骨骼的缝隙。鲜血顺着利爪刺出的伤口离开了我的身体,我清楚地感知到,只要爪尖再前进一寸,就将捅破我的心脏。   然而,在这个以前所未有的近距离面对死亡的时刻,我的内心却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因为,现世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我留恋的了,就算是死亡,也无法再从我这里夺去什么了。   怀着这沉寂的心情,我缓缓地合上了眼睑。   呯!   就在我双眼即将阖上的时刻,上帝却给我开了一个恶意的玩笑。   被我轰进冰壁中的月噬,连同它那只刺进了我胸膛的巨爪在同一时间突然迸散成了满天的冰晶,消失在周围冷冽的空气中。   月噬,这个立于东天之上冰雪蚀王,一手造就了我和无数人悲惨命运的元凶,彻底完蛋了。   失去了支撑的身体嗙的一声撞在对面的冰壁上,早已爬满了裂缝的冰壁在我的一撞之下訇然倒塌,碎成了满地的冰块,我就跟着这面冰墙一起倒了下去,倒在了洒满碎冰的寒冷大地上。   右手上的白金拳套啪的一下碎裂开来,随即又化为缕缕金光消失不见——这个由我和梅露露全部的灵魂力量凝聚而成的最强武器,在完成了它的使命之后,也重新回归了虚无。消失的纹章圣器同时也带走了对我身体的加护,周围寒冷的空气顿时像是饥渴的强盗一样顺着每一个毛孔闯进了我的躯体,夺走了残留在身体内的每一丝热度——自开战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意识到,我所身处的空间,原来是如此的寒冷。   覆上了冰霜的眼皮像是关闭的水闸一样沉重地合在了一起,身体的温度渐渐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就连胸口上的纹章也变得冰冷无比。侵占了身体的冰寒像是驱赶着羊群的饿狼般将最后一点神志赶出了我的大脑,在一片迷幻的光影掠过后,死神向我撒下了终场的黑幕。   最后竟然是被冻死的么?这还真是讽刺呢。   到了死之界后,我还能再见到梅露露吗?   黑暗。   绝对的黑暗。   粘稠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像是失去了重量一般,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飞速潜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我要去向何方。   我只知道,我将在这里不停地潜行,直到时间的尽头。   忽然,我的前方出现了光。   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个空间中的,异样的光芒。   这点光芒就像是一个精灵,在黑暗的空间中留下了闪亮的轨迹,来到了我的跟前。   我这才看到,那是一个由光芒汇聚而成的影子。   一个有着小女孩的轮廓,头上还有着两个尖尖的突起的影子。   接着,这个影子开口对我说话了。   虽说是说话,但我却只能看到那个光影的精灵像是表演默剧一样飞快地张合着嘴唇,却听不到一丝的声音。   最后,我腻了,我不想再和这个不知所谓的影子纠缠下去。然而,就在我想从她身边绕过时,无法传达的声音却猛然汇聚成了澎湃的洪流,字字千钧地冲击着我的心灵。   她说:“哥哥,我爱你。”   终景·幻蝶   今天,我又来到了这里。   冰湖。夕阳。还有无尽的悲伤。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十八岁以前的记忆。   准确的说,我丢失了十八年零三个月的过去。   唯一留在心底的,只有关于这个名叫冰湖的地方。   我隐约能够猜到,我所失去的记忆一定十分悲伤,悲伤到我要通过封闭心灵才能将其遗忘。   我也知道,这片冰湖一定与我失去的记忆息息相关,因为每当来到这里,我的心底就会涌出悲伤的汪洋。   于是,我又来到了这里。   来体味那无言的悲伤,来缅怀我逝去的记忆。   但是今天,我却在冰湖上看到了未曾见过的东西。   那是一只闪耀着七彩光芒的蝴蝶,她静静的停在湖心的一支冰柱上,仿若钻石制成的翅膀反射着彩虹的光芒,美丽得就像是绮丽而虚幻的梦境。   看到这只蝴蝶,我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光洁的冰面上,瞬间凝结成了晶莹的冰珠。   我颤抖着向她伸出手去,蝴蝶却扑扇起七彩斑斓的翅膀,飘摇着飞上了天际。   阳光温柔地透过蝴蝶的翅膀,在她的身后留下了一条彩虹的轨迹。   那是世间,最美的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