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一朝穿越 入夜时分,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水敲打在窗棂上,发出啪啪地响声。 李海棠辗转反侧,不停地翻身,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的破旧的轻纱帐子,内心很不平。 两天前,她还是人民医院普通外科的一名医生,正在医院里值夜班,没有患者,她就看着网上热播的剧,和同事吐槽,不知不觉睡过去,等再次醒来,就换了一个场景。 破旧的砖瓦房,地上铺着青砖,靠窗户是一片火炕,炕上有两个掉了漆的箱子,上面有斑驳的裂缝,可见年代久远。 几个穿着古代衣着的人围着她,众人七嘴八舌,幸好对方的话她能听懂,谩骂和嘲讽,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作为一名医者,救死扶伤,一直是受人尊敬的,李海棠被揪着衣裳大骂,她反驳的时候,才发现嗓子似乎被什么勒过,红肿得厉害。 “小贱蹄子,要死你也得死到秦家,别连累了家里人!咱们可是拿了银子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嘴皮子利索,唾沫横飞,一张嘴一口大黄牙,门牙缺了一颗,说话漏风,“和你那一棍子打不出屁的娘一个德性,给你找个吃香喝辣的好归宿,还闹腾,这让村里人咋看咱家?” “就是就是,眼瞅着还有两天就出嫁了,你非也得闹一出,好像咱推你进火坑一样!” 老太太旁边站着的颧骨很高的刻薄妇人连连点头附和,末了,又道,“秦家那条件,总归不会亏了你,一天三顿,顿顿白米干饭,还有肉。” 李海棠被一干人等说得迷糊,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可脖颈上清晰的疼痛感,让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她闭上眼睛思索片刻,脑海中立即闪现一幕幕,李海棠终于承认这个悲哀的现实,她莫名其妙地穿越了,而刚才说话之人,就是原主的奶李家老太太和大伯娘刘氏。 身体原主人,和她同名,同样叫李海棠,年岁却轻,是个刚及笄的黄花大闺女。 原主爹娘先后离世,只剩下她和才九岁的小弟李金琥相依为命。 李母尸骨未寒,家里的极品亲戚找上门,迫不及待地霸占了屋子和田地,把颇有姿色的李海棠卖给镇上的鳏夫秦员外。 秦员外在镇上有几个米粮铺子,周围村里百亩良田,他本人算是半截身子入土,却没留下一儿半女,只因他先后死了几个老婆,据说是命硬克妻,连带着命中子嗣缘单薄。 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秦员外终日抑郁。说来也巧,两个月前在镇上,偶遇李海棠,正好听路人叨咕,说李海棠模样周正,屁股大而翘,好生养,一定能生出个带把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员外当即被吸引,出了大把的聘礼,只为娶佳人为妻。 李海棠很郁闷,先不说秦员外那年龄能做原主的爷爷,就是克妻的名声,也不是没有来由的,秦员外在房事上有特殊癖好,折磨得人遍体鳞伤,最后死状凄惨,他本人有的是银子,息事宁人,最后只传言他克妻。 正文 第2章 海棠被卖 嫁个变态的老头子,被磋磨,未来全然没有任何希望,还不如早早地了断,好歹能给自己留下一个清白。 “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啥呢!” 原主投缳未果,被看管起来,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身边离不得人,今儿这正好轮到她的大伯娘刘氏守夜。 “想金琥。” 李海棠嗓子受伤,灌了几副苦药汤子,嗓音沙哑,夜里更显得压抑,她觉得,既然穿越过来,代表代替原主活着,小弟李金琥就是最亲近的人。 “想那小子干啥?你要是当了员外夫人,他就是员外小舅子,有银子干啥不好,送到学堂去,读书人最是清贵,没准咱老李家,将来祖坟都能冒青烟哩!” 大伯娘刘氏怕李海棠想不开再寻短见,夜里都不敢睡觉,婆婆李老太太可是说了,到谁那出岔子,到手的银子打水漂,就是李家的罪人。 祖坟冒青烟?李海棠翻个白眼,那青烟怕是祖宗气得七窍生烟吧! 刘氏的确是能说会道,苦口婆心地劝说,拿李金琥说事,就是抓住原主心软的弱点,打感情牌。 “大伯娘,我做梦梦见我娘了,我娘让我好好的看顾小弟,这可是我们二房的独苗,不能让我爹断了香火。” 李海棠声音充满落寞,她吸吸鼻子,哽咽道,“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嫁秦员外也成,就是金琥……” 李家老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儿子,李海棠的爹李大河行二,她还有大伯李大江和三叔李大海,她娘亲体弱多病,心思重,在她六岁那年,好不容易才生下李金琥,若不然,家里就成了绝户。 作为长姐,关心自己的弟弟总没错,李家极品们也正是抓住这一点,找个由头,骗走了李金琥,藏到了亲戚家。 原本这一大家子以为稳妥地拿捏住了李海棠,谁料原主突然想不开投缳。 按照李海棠的分析,原主只是吓唬吓唬李家众人,只求见小弟一面,并不是真的想死,否则,不会找白日里上吊,谁料假死变成了真死。 “你这丫头啊,何苦这么想不开呢。” 刘氏见李海棠有点后悔的意思,从床上坐起身,点亮了油灯,自顾自地倒一杯水,片刻后,她用手抹了抹嘴边的水渍,叹息一声,“秦员外虽然老,老却有老的好处,你嫁过去抓紧机会剩下个男娃,等他两腿一蹬,家产都是你的,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刘氏掏心掏肺,不住地劝解,“怎么都是划算的买卖,你嫁人,家里也能得一笔钱财,金琥有银子念书,你大堂哥也能娶媳妇了!” 李海棠翻了个白眼,差点骂娘,合着就是牺牲她一人,幸福千万家,大伯娘刘氏真是巧舌如簧,说得比唱得好听,她闺女咋不嫁过去呢,大堂姐比她还大一岁多,屁股也更大! 秦员外都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不赶紧置办棺材板,还要糟蹋个黄花闺女,先不说这年岁还有没有生育能力,就是他那特殊癖好,李海棠也觉得,想熬死老祸害,几乎是不可能了。 正文 第3章 好算计 “大伯娘,能不能和奶说说,让我改个日子出嫁?” 李海棠在心里把李家祖宗十八代骂个遍,这才慢吞吞地道,“我娘刚走,我……” 在李家,男主外,女主内,一般嫁娶大事,做主的都是李家老太太,李海棠想了想,决定采用拖延术试下。 她初来乍到,对一切都不熟悉,想要拍屁股走人,又良心不安,她这一走,李家人绝对不会给小弟李金琥好果子吃。 小弟才九岁,还是个小娃,绝不能留给李家奇葩摧残,李海棠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要安置好原主的唯一亲人,算是对原主有个交代。 “那哪行?” 刘氏震惊,接着眯着眼,警觉起来,莫不是,侄女李海棠还有旁的打算不成?她印象里,侄女是个不爱说话的老实头,看不出有啥心眼。 也不怪刘氏惊觉,本朝以孝治天下,父母亡故,作为子女要守孝三年,不得嫁娶,除非在死后一个月内的热孝期办喜事,否则被人抓住由头告到衙门衙门,是重罪,可是要吃牢饭的。 若真等三年后,李海棠年方十八,在十里八村就是老姑娘,未必能卖得上一个好价钱。 李海棠在脑中搜索一下,也得到同样的信息,她躺在床上,又翻个身,绞尽脑汁,说什么也不能嫁给要进棺材的老祸害。 “海棠啊,你莫不是还惦记孙寡妇家的大儿子吧?” 刘氏全然没了睡意,怕李海棠在整出什么幺蛾子,她抓了一把瓜子,坐在油灯边上,一边说话,嘴里还飞速地吐着瓜子皮。 李家村有不少外来户,孙寡妇就是其中一个,孙兴孙寡妇唯一的儿子,那真是心头肉。 孙寡妇一个妇道人家养子不易,为人彪悍,虽说是外来户,没有宗族依仗,却是个谁也不敢惹的狠角色。 原因无二,孙寡妇耳力好,谁家有点破烂的腌臜事,她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若被得罪,就宣扬个人尽皆知。 孙寡妇人虽泼辣,她的儿子却是个脾气好的,生得高大瘦削,面容白净,能读书识字,在镇上的一家米粮铺子做伙计。 “没有。” 李海棠说话声音闷闷的,她用手揉了揉心口,大伯娘刘氏提到孙寡妇的儿子孙兴,她马上心口钝痛,接着,又有无数记忆涌入脑海。 孙兴斯斯文文,和村里庄户人家的泥腿子不一样,穿着长衫,哪怕是洗得发白,也是一尘不染,他笑容浅淡,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带着宠溺。 两个人彼此有意思,想着时机成熟,就求爹娘成全,来往也是规规矩矩,没半点逾越之处。 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李海棠爹娘先后亡故,吊唁的时候,村里人几乎都来了,孙寡妇的儿子却不见踪影。 紧接着,李海棠被定给秦员外,她背着个小包袱,跑出门去,求着孙兴带着她私奔,只要离开李家,去哪里都好。 得到的,是闪躲的眼神,孙兴告诉她,他要成亲了,求娶的是米粮铺子掌柜的闺女,这样,他就能当上二掌柜。 他让李海棠嫁过去,然后和他合谋,怀下他的孩子,让秦员外做个绿毛龟,再一点点吞了秦家的家财。 正文 第4章 不做软包子 孙兴所在的铺子,正好是秦员外的产业之一,他眼神放光地找李海棠诉说美好的未来,并且承诺,二人的儿子继承家产,他就休了婆娘,和她永远在一起。 “听大伯娘一句劝,那孙兴是个不靠谱的,你嫁过去,有孙寡妇这样斤斤计较的婆婆,也过不了啥好日子。” 刘氏和孙寡妇有仇,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因孙寡妇家的南瓜结出墙外,刘氏看到就摘回来。此事被孙寡妇知晓,站在村里的小土包上开骂,足足骂一个时辰,那战斗力杠杠的。 李海棠点点头,目前为止,刘氏就说了这么一句人话,孙寡妇的确厉害了点,但是孙兴,她心里冷笑,嫌贫爱富,靠着女人上位,内里的心都是黑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有一天飞黄腾达,就是妥妥抛弃糟糠的陈世美!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接着是轰隆隆地惊雷,雷声不断,屋子都跟着抖了三抖。 夜半,李家老太太被雷声惊醒,索性去了个茅厕,发现李海棠屋里的灯还亮着,站在屋外使劲拍打窗户,“大半夜的作啥?赶紧灭了油灯,灯油不要银子啊!” “娘,我马上灭灯。” 刘氏哆嗦地缩了缩脖子,麻利地收起桌上的瓜子和瓜子皮,这点零嘴是上次在秦家下人手里要来的,没有上交,若被婆婆发现可了不得。 李家早已分家,但是大房要奉养爹娘,所以刘氏没有话语权,一切还是李老太太做主。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第二日天刚亮,李海棠就已经洗漱完毕,她推开窗户,顿时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凉意。 原主活动范围比较小,就知道她所在的李家村,位于大齐边陲小镇上,冬日大雪封山,想要出村一趟,非常不容易。 现下刚到农历九月,树叶就黄了,一场秋雨过后,院里落着厚厚一层。 李海棠踩着小凳子,站在里屋后面的通风口往外看,远处是一片连绵起伏的深山,山中云雾缭绕。 在她印象里,李家村背靠着的深山里有野兽,所以村民也只敢在附近活动,现下正是物产最富饶的时节,山里的野果子,板栗,核桃,榛子,松子都熟了,隐约还能看到背着大口袋进山的村民。 “小蹄子,干啥,那出风口怕是只能让你出去一个头,你不怕卡死,你就逃!” 李老太太在前院扫地,没听到屋里的动静,她进门一看,孙女正在向外张外,格外安静,也不知道在想啥。 秦员外对李海棠很是上心,还没成亲,就给了家里一百两银子,有这些钱,他们可以翻盖屋子,建造几间石头房子,冬暖夏凉不说,也不用担忧被冬日被大雪压塌了屋顶。 银钱花出去不少,采买了石头,万一李海棠死了,李家人没办法和秦员外交代,弄不好还得到衙门告状,全家老小吃不了兜着走。 “奶,你喊我小蹄子,你是啥?” 李海棠可不是受气包,被说了一声不吭,李老太太要拿着卖她的银子,一家人享福,不对她客客气气的,还非打即骂,岂有此理! 正文 第5章 好日子 “你个小……” 李老太太骂一半,戛然而止,她气得扔掉手里的扫帚,怒道,“你和你那病歪歪的娘一个样!从小就会勾搭汉子!” 这句话,说得就有点诛心了,在大齐,女子名节是顶顶重要的,若是这话让外人听了去,李海棠名节受损,要被人戳脊梁骨,如果是面嫩的想不开,或许真的一根绳子吊死了事。 “奶,我爹不是李家的种吗?” 李海棠不怒反笑,哪有亲奶奶说亲孙女勾搭汉子的,反过来一想,如果爹李大河不是李家的种,那就是间接说李家老太太偷人。 趁着李家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李海棠又换了口气,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到这里后还没出过家门,对村里的一切只有模糊的印象,对逃跑不利。 “你又想出啥幺蛾子?” 李老太太狐疑地看了孙女一眼,心生警惕,在她的印象里,李海棠的性子软弱沉默,这投缳自尽不成,嘴皮子倒是厉害不少。 “奶,我就是想在村里走走。” 李海棠垂下眼帘,心里默默吐槽,在现代,坐牢也有个放风的时间,她被拘在屋子里,房间阴暗,见不到阳光,憋也憋疯了。 见李家老太太没说话,她又找借口,“以后我嫁人,就不知道多久能回来一次……” “唉,让你大伯娘陪着你在村里走走。” 李家老太太用手遮挡阳光,又看了远处一眼,幽幽地道,“今儿可是个好日子。” 李海棠听不懂,也没深究,现在她脑海里都是如何在成亲前逃跑,她现在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没钱寸步难行,出去无依无靠,怕是要饿死。 李家是龙潭虎穴,不能久留,她娘亲那边倒是有亲戚,可远在大齐都城。 原身的娘本身就是一个悲剧,娘家在大齐都城,据说也是一户官宦人家。这又是官家小姐恋慕穷书生的故事,家里强烈反对,所以小姐只得和书生私奔,半路被抛弃。 小姐没有脸面回家,遇见歹人,被庄户上的汉子救下,最后以身相许。 这个命苦的小姐,就是李海棠的娘亲,否则和李大河八竿子打不着,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外婆和舅舅家或许能投靠,李海棠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就是信物,可北地边陲距离大齐京都有千里之遥,这一路上的车交路费,干粮,所需不少,她现在两手空空,想出镇都是天方夜谭。 李海棠的娘去世之前,曾经拉着她的手,说自己有两个愿望未曾实现。 第一,想在亲人面前忏悔认错,走到今天这一步,因为没有听家人的忠告,为此后悔不已,请求爹娘原谅,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第二,最放心不下的是小弟李金琥,生在乡野,只能做个庄稼汉,若有机会,一定要送他去学堂。 “海棠啊,你这是何苦呢!” 大伯娘刘氏得了差事,放下手中的活计,把手上的水珠子放在衣摆两侧擦了擦,“你非要看见才能死心?她孙寡妇的儿子有啥好的,说白了,就是个小白脸儿!” 刘氏絮絮叨叨地,拉着李海棠出门。 正文 第6章 祝你洞房花烛夜不举! 村里的小路上,洒满了红色剪纸做的喜字,村里热热闹闹,还有小娃爬到树上,望着远处。 “马车,马车来了!” “新郎官接了新娘子喽!”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地鞭炮声。 李海棠恍然大悟,难怪刚刚李老太太说什么好日子,原来是村里有喜事,而主角新郎官,就是和原主私定终身的孙寡妇的儿子孙兴。 “哎呦,孙寡妇的儿子可出息呢,娶的是掌柜的闺女,听说,还有丫鬟做陪嫁,以后孙寡妇的日子算是熬出头了,有人帮着做活儿!” 村里人七嘴八舌,家家处于勉强能填饱肚子的状态,从没听说嫁进来的媳妇还带着陪嫁的丫鬟,老孙家是头一份儿。 “你知道个啥子,陪嫁丫鬟,最后陪到床上,这下,孙兴风流快活,齐人之福啊!” 另个瘦小黄豆眼的猥琐的村人挤眉弄眼,给众人送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村里人不拘小节,闻言哈哈大笑,有的还表示今夜的洞房花烛,要去听墙角。 “啧啧,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有个丫鬟伺候就了不起?这门不当户对的,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 大伯娘刘氏就是见不得孙寡妇高她一头,小声地嘀咕,转过头又对李海棠道,“等你嫁给秦员外,秦家的下人都得听你使唤,光是丫鬟婆子就五六个,听说还有专门的绣娘做针线。” 言谈间,马车已到,为首是一匹黑色的骏马,四蹄踏雪,鬃毛发亮,孙兴坐在马背上,意气风发,不时地对着村里围观的人拱手示意。 看到李海棠,孙兴愣了一下,眼底深处有一点点的波动,然后回归平静,装作没看到,云淡风轻地在她身侧掠过,高头大马还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喷嚏…… 李海棠被喷一脸水,她掏出帕子擦脸,对着孙兴的背影,狠狠地竖起中指,这人欺负人就算了,马也是如此。 再看孙兴,两边摆手示意,真当自己是领导视察,就和电视剧里古代的状元游街一样。 “孙兴,祝你在洞房花烛夜不举!” 李海棠想了想,最后全凭自己心意,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句呐喊声。 刘氏正在吃着瓜子看热闹,听到李海棠的话,她被自己口水呛到,捂着嘴咳嗽,“咳咳咳,海棠,你说啥?” 洞房花烛夜不举,再没有比此更恶毒的诅咒了!刘氏听后,格外兴奋,第一次觉得老实巴交的侄女顺眼,她拉着李海棠,完全忘记婆婆的叮嘱,道,“走走走,咱们去孙寡妇家门前看看!” 孙寡妇虽然为人不咋地,不过在村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都不好闹得太僵,孙寡妇家有喜事,村里人也会去跟着道喜,也不用出啥,十几个鸡蛋,两斤细面,或者十二个铜板,就能吃席面。 穷苦人家,为喜宴绞尽脑汁,就算买不起猪肉,也会杀鸡宰鸭,或者在河里捞点小鱼虾,凑合一盘子菜。 正文 第7章 看热闹 李海棠故作赌气状,道“大伯娘,咱俩赶紧去,我倒是想知道,孙兴的娶进门的媳妇长相是圆是扁!” 她心里却算起小九九,原身和孙兴私会过,记得孙家后院,有一处通往山上的小路,如果逃跑,没等跑出村子,就得被抓回来。她两条腿的,总没有四条腿的驴车马车跑的快。 最好的办法,是先去山里躲一躲,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趁着夜色掩盖,逃之夭夭。 当然,这只是初步的计划,想跑首要的前提是,有银子。 “肯定长相不如你,没准是个大饼子脸猪鼻子的,不然能嫁他们家?” 刘氏哼了哼,很是看不起孙寡妇。这点,李海棠能理解,好人家的闺女,都不愿意选寡妇家出嫁,主要是一般寡妇守寡个几十年,性格上多少有点扭曲,最喜欢磋磨儿媳。 “我也这样想。” 李海棠连连点头,她对李家人有个大概的了解,刘氏虽然不怎么样,却比李家其余人好一些,至少没啥心眼,方便她套话。 二人边说边走,刘氏一路絮叨,侄女李海棠要嫁人,就是大姑娘,人情往来等一些,也该了解了,她说起村里琐事,还叹息一声,“你娘不食人间烟火,你可别随了她。” 秦家人口简单,秦员外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人物,什么高堂早就不在人世,所以,李海棠嫁过去,主要目的就是讨好秦员外,多弄出点钱财,以防万一。 李海棠没接话,原主的娘亲,虽然她不曾见过,印象里,却是个温柔的,知书达理的妇人,现在死者为大,她不能昧着良心来符合刘氏。 李家村总共也没多大,走了半刻钟,人开始多了起来。掌柜家有家底,特地派了人在孙寡妇家门口发喜饼,小娃们得了零嘴,在前面跑闹撒欢,气氛欢乐的很。 二人来晚一步,新娘子已经送入洞房,孙寡妇家门口贴着喜字,院中摆着席面,妇人们忙着上菜,孙兴意气风发,正在挨桌敬酒。 “狗娃子,你给婶子瞅一眼,新娘子好看不。” 刘氏抓到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娃,从兜里抓出一把瓜子,诱哄,“看到告诉婶子,这个给你吃。” 一把瓜子,刘氏都是不愿意掏的,她肉疼得嘴角颤抖,看着递出去的瓜子,颇为舍不得。 谁料,狗娃看了看瓜子,一脸嫌弃,做个鬼脸,扭头跑了!一把瓜子就想收买他跑腿?他才不傻,再说今天在孙家,瓜子随便吃,个个粒大饱满,可比刘氏给的要好的多。 “这个不识抬举的小崽子!” 刘氏吃瘪,当即叫骂一声,想了想,还是好奇心占据上风,摸了半天,才从口袋掏出一个铜板,找到稍微大些的小娃子,让他到新房去瞅一眼。 米粮铺子掌柜的闺女,嫁个镇上人不好?非要跑到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八成是看上孙寡妇儿子相貌。 刘氏踮着脚,翘首以待,见到小柱子往回跑,赶忙问道:“小柱子,你看见新娘子了吧,长的咋样?” 刘氏一脸八卦,眼神亮晶晶的。 正文 第8章 八卦 这个时代的一个铜板,和现代一块钱差不多,能买个大肉包子,两个白面馒头,四个糙面馒头,省着点,够小娃一天的口粮了,对于抠门的刘氏而言,是难得的“大手笔”。 “长得……” 小柱子抓抓头,突然不知道怎么形容,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哎呀,你这娃子,长成啥样你有啥不好说的?” 刘氏跟着干着急,这一个铜板的辛苦费都花了,总的知道个结果。 “是不是小巧可爱那种?” 李海棠觉得,米粮铺子掌柜油水多,既然能请得起丫鬟伺候,总归不会太差,至少是白净的小娘子。 小柱子摇摇头,表情似乎有点奇怪。 “那是啥样啊?” 这下,刘氏更好奇了,而且小柱子去了将近有一刻钟,这么久,肯定能看到新娘子的全貌。 “俺看到新郎官进新房,所以趴着窗户不敢说话。” 小柱子有七八岁,对成亲的事有一点点懵懂,他娘说,等他长大,给他娶个十里八村的好看的媳妇。 “哦?说啥了?” 刘氏正为一个铜板肉痛,听到此,立刻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拉着小柱子站到墙根底下,竖着耳朵,循循善诱,“你就学一遍就行。” “纤纤,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小柱子突然对着刘氏,干巴巴地背出一句话,当然,这么文绉绉的,对大字不识的他来说,根本听不懂啥意思。 “噗……” 李海棠差点笑喷,自带一剪梅的背景音乐,想象孙渣男的样子,她揉揉肚子,告诉自己要淡定,现在没时间嘲笑别人,毕竟她还不是个自由身。 “就是娶了米粮铺子掌柜的闺女,孙寡妇的儿子很满意。” 刘氏到底是个成年人,这句话,戏班子唱戏出现的频率高,她大体能听明白。 “那新娘子啥样啊,你看到正脸了吧!” 孙寡妇的儿子如此看重她,难道比自家侄女海棠还美貌?这个,刘氏有点不大相信。 李海棠的相貌不像李家人,倒是和她死去的娘亲一般无二,甚至更美艳,就算穿着带补丁的衣衫,也难掩饰风华。 按理说,这么美貌的闺女,早就应该议下亲事,可村里人家都很本分,思想守旧,觉得儿子若是娶个美貌的媳妇,把儿子弄得五迷三道的,和家人离心。 再者李海棠细皮嫩肉,不像个能做活的,若是娶进门,就好比请进来一尊大佛,必须得供着,谁家也不愿养个吃闲饭的人。 “你这娃子说话咋这么不干脆呢,你就说像谁吧!” 刘氏急得跺脚,她实在是想听下文,奈何小柱子脸憋得通红,也找不到一句形容词,让她着急地直拍大腿,“例如,像我,还是像你娘,或者是……” “像…………像俺爹!” 小柱子歪着头,想了想,最后给了个肯定的结论。 “咳咳咳!” 刘氏正在做吞咽动作,差点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用手顺顺胸口,随后又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声道,“啥?像你爹?” 正文 第9章 比汉子还汉子 小柱子的爹爹外号大柱子,是村里的傻大个,不然也不能得这么个名字。 身高八尺挂零,一身肌肉,皮肤黝黑,可能是十里八村总请他杀猪,面向凶恶了些。 像大柱子?刘氏再一次被刺激了,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此深深地怀疑中。 “就是有俺两个高,还很黑,那个黑,就和有一天窜到咱村的野猪差不多……” 小柱子很郁闷,爹娘说过,做人要诚实,不要撒谎,为啥他说了实话,别人还不信呢? 李海棠蹲在地上,彻底笑抽,这熊孩子,说孙兴的媳妇像他爹,又说像野猪,那么他爹…… 这要让大柱子听见,一个鞋底拍过去,拍飞自家傻儿子。 “哈哈,哈哈哈!孙寡妇,你也有今天!” 刘氏仰天大笑三声,顿时惊得树上的鸟乱飞,落叶无数,她叉腰,破天荒又赏了小柱子一文钱,笑得无比畅快。 孙寡妇找个比汉子还汉子的儿媳,以后只能做牛做马,若是不知道情况的,把儿媳认成汉子,还以为孙寡妇偷人了! “海棠,看看,他孙兴为了前程卖身,今夜洞房花烛,还不一定谁骑谁!” 刘氏八卦心里得到强烈满足,着急回去找人说道,转头看着李海棠道,“走走,咱们回家!” 夜里下了一场秋雨,早晨空气清新,杂糅着泥土的香气,李海棠深吸一口,顿感通体舒泰,她真不想回到李家阴暗的小笼子。 “大伯娘,我还没见到小弟,肯定不会做傻事了。” 李海棠刚刚出来一会儿,不着急回去坐牢,因此能拖延就拖延,和刘氏商量,“不如大伯娘你先回,我等会再回家?” “不成不成,你奶交代了的!” 涉及到李海棠的自由问题,刘氏发热的头脑慢慢变得冷静,她总算没忘记自己的正事。 回到李家,还有活计等着她做,若是在外头晃悠,还能偷懒,刘氏盘算一番,拉着李海棠,直奔村里许婆子家。 许婆子并不是李家村人,而是在村里有亲戚,她又是个无儿无女的老婆子,因此一年之中,倒是有几个月都留在李家村。 许婆子当了牙婆有几十年,专门干人口买卖的勾当,逼良为娼的事儿也没少干,只要银子给足,根本不管良心为何物。 秦员外看上了李海棠,就找了许婆子在中人牵线搭桥,原主恨透了许婆子,而李家众人却把她当初恩人。 “哎呦,瞅瞅,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真俊!” 许婆子正拿着个食盆喂鸡,见到刘氏领着李海棠进门,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夸赞。 李海棠的确一点不像村里的丫头,刚满十五,就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面色白里透红,水灵灵的,往人前一站,立即就看出与众不同,即使是破旧的衣衫,也掩饰不住那凹凸的身段。 啧啧,要哪有哪,这要是卖到花楼,培养个一年半载,说不得就是个头牌摇钱树,给一个老头子糟蹋,真是可惜了。 正文 第10章 绝版秘籍 刘氏抬着下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类似这样的夸奖,从李海棠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有,刘氏耳朵都要起茧了,她拉着李海棠熟门熟路地进了偏厢的一间房。 “许婶子,也不瞒你说,我这个侄女是个面嫩的,她娘又没得早,这要出嫁了,却不通晓人事,我这一琢磨,也想不到啥可靠的人。” 厢房的摆件花花绿绿,让人眼花缭乱,明眼人一看,都不是值钱之物,但是对没见过世面的村里人来说,却是让人耳目一新。 李海棠刚坐下,听到刘氏所言,如坐针毡,脸色红了红,作为医者,男女之间那点事她都懂,只不过穿越之前,她还对这个没有任何经验。 “这个倒是我疏忽了。” 许婆子眨眨眼,暧昧一笑,擦的雪白的脂粉,在满脸的褶子中,有鲜明的沟壑,她用身上的大锁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两本小册子。 “喝茶,海棠啊,喝茶,别拘着,你以后就是员外夫人,可不行带着小家子气。” 许婆子突然掉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李海棠的脸上揩油,摸着光滑的皮肤嫩出水来,她嘿嘿一笑,“女子都要经历第一夜的苦楚,当然若是男人太横中直撞,就得伤了身子。” 李海棠没躲开,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她眼观鼻,鼻观心,腰板挺直,警觉起来,只要下一秒许婆子有动作,她保证自己能来得及躲闪。 “可不是咋的!” 刘氏点点头,深表认同,她也做过新媳妇,洞房花烛夜简直一言难尽,自家男人又不是温柔体贴的,像个愣头青,弄得她走路都有点别扭,直到生了娃,才能摸清男女房事的门道。 村里人家的闺女,出嫁前一晚都被开蒙,李海棠娘亲不在了,家里也没完整的春宫图,刘氏想到了许婆子。 她的闺女秋菊比海棠还大一两岁,好吃懒做,眼高手低,到现在也没定下亲事。 这下卖了李海棠,家里条件好的不是一星半点,秋菊的亲事差不多可以定下,对方家里在镇上有铺子,刘氏想着,自己也在许婆子这边取经,学两手,回去和自家男人试试,然后还能教导闺女通人事,一举两得。 “老婆子我记得海棠是识字的吧?” 许婆子打开小册子,李海棠只来得及看到上面的三个大字,“探幽录”。 “看不懂也没啥事,这不是自带插图,哎呀,真…” 刘氏想接过来,拿回家细细琢磨,却被许婆子身手挡住,“这个可不能带走,绝版秘籍,一册几十两银子呢!” “几十两?” 刘氏的手一哆嗦,迅速收回,她不由得咂舌,难道每张纸都是银子做的? 都说书本金贵,一本小册子,足够她不吃不喝攒一辈子了,若是弄坏了,还真的赔不起。 “恩,上次怡红院里头的姐儿想买,出价五十两银子。” 许婆子撇嘴,她这大半辈子,没有儿女,就算整日吃香的喝辣的,能花多少?还不如留着做个压箱底,等以后真有那么一天,就带到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