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颜稚齿之绮念 少不更事 001   柳依睁开眼,望着飘逸的粉色轻纱,一屋子的古色古香。柳依脑子一阵发懵。   清晨的余光透过窗幔在空气中轻微的跳动着,慢慢的细微的声响渐渐地清晰了起来,柳依攸地闭上了眼。   “姐姐,你说小姐会不会……”   “别乱说话!”女孩的声音很低,语音的稚气也无法掩盖,却透着一股子寒冷。   紫汀看眼床上的小姐,她服侍她五年了,如果大小姐出了意外,她们是要陪葬的,而她还想活着……   小姐绝不能死!   紫菱同样知道柳依的重要性,咬着唇没再说话。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隔了一会,柳依感觉额头一片清凉,浅浅的呼吸声和着发丝凌乱地落在颈项处,柳依忍不住笑出了声。   二个丫头都瞬间愣住了,笑声……自己刚刚好像是听到了笑声,紫汀看向正给小姐擦洗身子的紫菱   。紫菱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刚刚才被姐姐训了,她这会子还真没心情笑。   紫汀闻言探头看向榻里,正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由一怔,尔后快速扯了紫菱一下,一把跪在榻前。   “恭喜小姐福寿安康!”   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起身的示下,她们也不奇怪,反正小姐没事就喜欢让下人罚跪,也就垂着头跪得很认真。   紫汀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碰自己,以为是紫菱,不由得添了丝怒气,这个时候怎么还不安分,简直是胡闹!想到这不由狠狠的瞪了紫菱一眼,紫菱被瞪得莫名其妙,委屈得直瘪嘴。   柳依张了张嘴,喉咙却疼痛异常,只得晃着小短腿去碰紫汀,却不想半天没动静,便越来越没耐性了,这两丫头是猪吗,她嗓子疼,她要喝水,怎么踹这么久也没个反应,不由得下了狠力。   “咚……”   “姐姐……”紫菱看姐姐摔在地上,额际也渗了血,眼泪不由得大颗大颗往下掉,她想过去扶姐姐,可是她不敢……   紫汀爬起来,磕头请罪,"奴婢该死!"   柳依轻咳了下.   紫菱怯生生地抬头,看到柳依瞪着眼睛,不禁缩了下肩膀,再看到她的手指指着桌子上的荼壶,呆了下,忙起身去倒了杯茶递给她。   柳依一仰头便喝了个精光,舔了舔唇,显得意犹未尽。   紫菱忙眼明手快的再去倒了一杯……   柳岩一听小丫头说柳依醒了,忙一阵风的冲了过来.   “碰……”   直接一把推开紫菱,激动万分地把她抱了个满怀。   “妹妹,你可醒了,娘亲可担心坏了!”   柳依挣开他的怀抱,地上的杯子因为撞击,正打着旋,水早就洒了一地。柳依狠狠的瞪了面前的人一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紫汀瞄了眼跌在地上的紫菱,起身重新拿了杯子去倒水。   柳依接过紫汀的杯子,连续喝了二杯这才感觉嗓子好受了些。   柳岩一愣,挠了挠头,小脸不由得染上一丝红晕,原本就精致的小脸,显得更加诱人了,“原来妹妹想喝水呀,我刚不是故意弄洒的。”   柳依眨了眨眼,冲他甜甜一笑,“姐姐!”!   柳岩惊得瞪大了眼,什么姐姐!刚刚他好像听到柳依在叫他姐姐!   柳依以为他没听到,耐着性子又再叫了声。   柳岩瞬间胀红了脸,“妹妹,你叫错了,是叫哥哥,不是姐姐!”   看她目露疑惑,赶紧拽出怀里的佩刀,“看,这是爹爹给的,只有男孩子才可以有。”   柳依再次眨了眨眼,微微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眼中的灵韵也倾泻而出。   “好啊,那你闭上眼乖乖不要动,我就相信你是哥哥不是姐姐!”   “嗯!”柳岩闻言快速的闭上了眼睛。   “呃……妹妹,你在做什么?”   “脱衣服……”   “为什么脱我的……”   “验验……”   “我没说谎!”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柳岩眼睛抖了几抖,爹爹是有这样教过自己,有的时候眼见也未必是实……“可是娘说不   能让外人乱脱我衣服……”   “什么外人,你不是叫我妹妹吗?”柳依不由眉梢一挑,拽有什么用,照样给你脱个精光一会让你裸奔!   “可……”你不是我媳妇……   “闭嘴!”这什么破衣服,怎么脱了一层又一层的!   “……”以前妹妹也很凶,可是从不对自己凶,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躺得太久了,所以不高兴了……   “妹妹,这个不能脱……”柳岩小脸胀得彤红,眼睛瞪得圆圆的,,这……这个怎么能脱,男女授受不亲,是妹妹也不行!   柳依冲他软软一笑,使劲拽着手中的绸衣就是不松手,“反正都脱得差不多了,也不差这一件了,你说是不?”   柳岩看妹妹笑了,本能的就想点头应和,可一想不对,这个绝对不行!   捏着柳依手腕上的力道不由加了一分,“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娘,我真的是哥哥!”   柳依不由脸就阴了下来,说了要脱就是要脱,废话真多!   柳依眼珠一转,手微微放松了些,抑头看着他笑得很甜,“好了,不脱就不脱了,看你紧张的,逗你的呢!”   柳岩松了口气,手不由松开,习惯性的挠了挠头,“呵呵……妹妹想不想出去走走?” 柳依嘴角一挑,手瞬间使力!   “啊……”柳岩看到被拽下来的裤子,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妹妹怎么可以脱他衣服……   柳依随意瞄了眼,可惜了这么一张漂亮的小脸,拍了拍手,慢不经心的叫道:“哥哥,放心吧,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说罢,抬手掩了口哈欠,躺下身闭上眼又开始睡,闹了这么久,累得厉害。   紫菱抖得很厉害,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立着的紫汀,相互对视了一眼,我们会死吗?   紫汀没说话,只是拽过紫菱快速晕了过去。   柳岩皱了皱眉,看着那两个突然倒下去的人,半响没有说话。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便阴着脸出去了,他很生气,可那是妹妹他不不能打……   柳依听到柳岩的脚步声远了,这才转过身盯了她们看了半响,许久才慢悠悠的开了口,“人都走了,还没演够?”   紫菱赶紧爬起来,害怕得牙齿直打颤,半响才瞌瞌巴巴的哭道:“小姐饶了我和姐姐吧……”   柳依瞥了眼跪在那里沉默不语的紫汀,挥了挥手让她们出去。   外面听到动静的小丫头老早就一遛跑去报告夫人了,不一会儿,丫环仆妇们就簇拥着林婉过来了.   柳依闭着眼睛装死,听着屋里的动静,没有醒转的意思,现在情况未明,她不知要如何应对.   柳岩只管闷着头往前走着,他没去管撞到的是谁,这个时候谁惹自己谁就是找打!   谷澈也没想到柳岩那个傻子会真朝自己撞过来,不由怒火中烧,本来自己就不高兴,他还往枪口上撞,简直是找死!抡起小拳头就往柳岩脸上招呼……   柳岩头一歪,躲过他的同时,脚也向他踢去……   两个小人不一会儿就撕打在一处,直打到两人都精疲力尽方才住手……   柳岩扭头看了眼正在哼歌的谷澈一眼,显得有些迟疑,“澈……有人敢扒你衣服吗?”   谷澈攸得转过头盯着柳岩,“谁扒你衣服?”   柳岩红了脸,显得有些尴尬,“没……没谁,就是随便问问。”   谷澈瞬间火了,跳起来就要往走,“暗夜城这斯胆子越来越大了,现下居然还敢扒你衣服,看老子不揍死他!”   柳岩知道他误会了,忙拉住他,“不是他!”   谷澈闻言更生气了,甩开他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有点骨气行吗,这会子还帮他说话,有病没病?”   “真的不是他!”柳岩快一步挡在他面前,眸子坚定地看着他。   “……”谷澈傻了,不是暗夜城那是谁?   柳岩垮下肩,显得有些委屈,许久才轻声道,“是柳依,她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叫我姐姐,然后非要扒我衣服说要验验……”   “哈哈……”谷澈身上的怒气瞬间就散了,想着那幕画面,笑意就无余如何都止不住。   柳岩气极,“不许笑!”   “咳咳……柳依这丫头尽做稀奇事,病了也不闲着!”谷澈看他板起了小脸,收了笑声,可嘴巴还是咧到了脑后……   “娘说只能在媳妇面前脱衣服……我不想妹妹做我媳妇!爹已经很久没来看过娘亲了……”柳岩苦着一张脸皱巴巴的看向谷澈。   “我母妃也这么说,阿玛也很久没去看过额娘了……”小家伙也敛了笑变得沉默起来。   午后的斜阳,温暖而多情,柳树,轻烟笼罩。湖面上笼着一层淡淡的氲气,夕阳倒映在水中,波光粼粼,阳光从手中滑过,暖暖的,绵绵的……   柳依默默地叹了口气,随意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便两手托腮,直直地看着轻烟笼罩的烟水湖发呆。   她到这个世界已经半月有余了,可仍是觉得不真实。   在她的印象里现在该是冬天,怎么这好像是阳春三月,问题是她此时明明是在跟江皓吵架的,两人各持已见,互不相让……怎么眨眼间成这样了!   波当潋滟湖的湖里,浅浅的水缓缓地流动着.一群群的小鱼在水里游来游去,很是肆意舒情……   “小姐,小姐!”清脆的声音悠然传来,一个淡粉色的身影静静的立在柳依身后,灵秀的脸上是布满了汗水,“小姐,夫人想见你……”   夫人?柳依皱眉,既然都来请了,那就不妨见一面吧,大不了和前些时候一样,装哑巴得了.   柳依朝她看了一眼,示意她蹲下身来。   “小姐……”紫菱很是震惊得看向柳依,她这是什么意思?要她抱?可是小姐不是素来觉得她们这些人身份下贱吗……   柳依无聊的数湖里的鱼,反正她不想去见什么见鬼的夫人,不想抱更好。   紫菱纠结了半天还是僵着身体把柳依抱了起来向翠竹轩走去,其中穿梭而过的丫鬟仆众都瞪大了眼看着她们,当然其中羡慕的占了绝大多数……   柳依眨了眨眼睛,一把搂住紫菱的脖子,蹭了蹭她的脸:“乖,放松。”全身紧绷绷的,硌得人身体疼。   “遵命,小姐!”紫菱此时心里已经泪流成河了,抱着柳依,试问让她怎么放松……     韶颜稚齿之绮念 少不更事 002   “小姐万福!”院外娉娉婷婷的站了二个小丫环,眼神只轻微在紫菱手上掠过,便灿笑着低垂着眼眉道了个万福,尔后掀了珠帘往里面喊了声:“大小姐来了!”   柳依躺在紫菱怀里,香香软软的,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恍惚中感觉自己从一个怀里辗转到了另一个怀里,只觉得更加香滑酥软,不由扭着身子,更往里钻……   “依儿……”林婉轻声唤着,柳依却是不理,只觉得耳边细细的声音跟蚊子似的吵得她很是烦人!   “别吵……”柳依扭着身子往林婉怀里拱,嘟着小嘴抱怨着,小手也在空中挥动着……   林婉本就生得纤弱,加上因为了柳依中毒一事,一激之下身体更是孱弱,抱着柳依本就吃力,现她这么一挣扎,差点就要抱不稳了。   立在一边的小染想接过柳依,奈何林婉不让,只得在边上干着急,看她险险然,赶忙上前扶住林婉,一手搭在她手臂上。   “好了,依儿好好睡,娘不喊你了,乖,别乱动!”林婉小脸晕红,轻轻地喘着气,旁边的未眠不免有些着急,这夫人病刚有些起色,又碰上小姐中毒这事,这病只怕是更严重了呢……   “夫人,您现今正病着呢,可不能再让小姐这样闹腾您,回头该更严重了……”未眠放下手里的碗盅,上前就要抱柳依。   林婉弯腰轻吻着柳依微嘟起的樱桃小嘴,轻摇了摇头,眸里的泪水漱漱得往下掉,“不,我就想抱着她,都怪我没用,这才没护住她……她还这么小,怎么那些人就想着要害她呢……呜……她根本构不成威胁……”   “夫人,不要哭,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这次只是意外,奴婢保证!”未眠红着眼抱住林婉,柔声劝哄着,她不知道这次小姐怎么中的毒,但绝对不会再发生了,而犯事的人她也会让那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柳依微蹙了眉,她本是醒了过来的,奈何她不知要如何应对,只得装睡,可没一会林婉就哭将开来,柳依头疼不已,这种时候她更不敢醒来了,她实在不懂怎么安慰人……   林婉极力抑制的一声呜咽,终于禁不住哭了出来,眼泪大滴大滴地滴落在柳依脸上,慢慢地滑落进她嘴里……   咸咸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柳依怔怔地半响回不了神,耳边传来低低地抽泣声和劝哄声,她有些不忍,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告诉她她女儿已经死了,而自己只是一缕孤魂,她的哭声是不是将是今天的千万倍……   蝶翼般的长睫轻颤,缓缓地睁开,露出一双灿若星辰般的眼瞳来。因为刚刚醒来的缘故,眼眸显得有些朦胧迷离,小脸红扑扑的散发出甜腻的香气,粉粉嫩嫩的肌肤白里透红,很是诱人。   小手揉了揉眉眼,当焦距对准了面前美丽的面容时,停了半秒才扯开了一个甜腻的笑颜。   “娘……”   林婉垂下头,顶着她的小鼻尖,唇角微微翘起来,眼角眉梢流转着无限的温柔谴绻,“懒丫头,终于醒啦,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就只顾着睡。”   小手抓起一缕青丝,细细的把玩着,撅着小嘴嘟囔抱怨:“其实女儿委实不想睡,怎奈春困夏乏,实在是没办法。”语气轻柔软绵,粘糯暖人。   林婉凝眸细瞧柳依,轻轻淡淡的浅笑:“呵呵,丫头越发精怪了,自己懒惰还偏找由头,也不害臊。”   柳依不依的皱了皱鼻子,眉眼弯弯的搂住林婉的脖劲,撒娇道,“娘,依儿不是懒丫头。”   林婉用脸颊蹭了蹭女儿,宠溺地哄着,“嗯,是娘的错,我们丫头是最好的!”   “娘,你好香啊。”柳依在心里暗暗唾弃着自己的装嫩,一边不由暗赞,这味道真不错!她捋起林婉的数缕发丝在鼻翼上轻轻的嗅,嘴角噙笑,一脸迷醉。   林婉闻言,微微愣住,尔后,双眸含柔,唇角噙起一抹笑,目光悠远,柔柔说道,“爷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味道了,以前经常……”到最后终至不可闻……   柳依眼神闪了一闪,原来是失宠了!   未眠冲小染使了个眼色,小染忙上前从林婉怀里接过柳依。   林婉显然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这回并没有拒绝。她轻轻撩起颊边蓦然滑落的长发,这熏香很是醉人,撩弄间还能闻到发丝上传来的熏香味儿,手指轻抚触,柔软的触感从指尖淡淡传来。   “爷最喜欢的就是我这头青丝了,平常总是细软的抚触,晨起时更是抢过木梳亲自为我梳妆……”抚摸着青丝的人儿显得有些恍惚,现如今他已经快二个月没踏进这翠竹轩半步了,他是不是永远都不想再见到自己了……   林婉停了话语,垂下眼帘,水气氤氲上了眼瞳,到底是他寡情凉薄还是身不由已……   柳依下意识的蹙了蹙眉,挣了挣身体,示意小染放自己下来。   柳依眨了眨睫毛,小手拽住林婉的衣角,“娘,我饿了,可有什么好吃的。”   “奴婢这就去厨房去催,小小姐请再等会。”未眠说完便匆匆往厨房里去了。   林婉愣了下,敛了愁思,轻拍着柳依,“未眠已经去准备了,看你懒惰的,这都该吃晚膳,看以后谁敢要你。”   “哼!”柳依轻哼了一声,柳眉一桃,很是不屑,抬起头傲娇道:“到时候想娶本小姐的人指不定排到那呢,本小姐要担心也只是担心到时候挑花了眼!”   林婉忍俊不禁,笑道:“不害臊!”   柳依用鼻子哼了一声:“娘别不信,到时候有你烦的!”   “那是,我们小姐什么身份,到时候想做我家姑爷的人还不得肖尖了脑袋往里挤啊!小姐只管往高兴里挑!小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敢不宠着小姐!”未眠刚从厨房里回来,听到柳依的豪言壮语,很是认同的点头支持,以小姐的身份,想要什么不都是勾勾手指的事!   林婉无奈的笑笑,眼底笼着浓浓的落寞,“那又如何,不是自己爱的再多也是枉然,至于宠,为什么是宠,而不是爱呢?女人要的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老爷也未必就是夫人的良人。未眠怔怔地抬起头,看向夫人,话就噙在嘴边,她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看到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夫人,柳眉弯弯,柔情似水的蓝色双眸,此时弥漫着一层雾气,秀致的鼻子,柔细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疏离,笼着浓浓的愁思,身形消瘦,虽然带着七分病态,却依旧光彩难掩……   未眠赶紧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家夫人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样,以前的她是耀眼而张扬的,尊贵而优雅,可现在,夫人竟是跟一般的深闺妇人一般……   柳依撇开眼,望着手里的青丝,虚目而视:“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刚才还心思各异的两人皆看向柳依,神情微愕,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这话你打那听来的?”林婉显然有些担忧,依儿还小,怎得就晓得这情丝百结之事?   柳依一敛容,暗叫声不好,一时兴起,却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略略一思索便露出一记纯真的笑脸:“依儿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只是偶尔听哥哥说次一次,不知怎得便记下了!”说完,指着玉石桌上的一盆樱桃,娇声道:“要!”   小染去外间唤了小丫头进来,伺候着柳依净了手,这才把柳依抱到椅子上。   甜甜的果香让人口齿回味,柳依满足的摸着自己胞涨的小肚子,斜眼看主仆二人眉眼相交,也不挂怀,反正横竖不会去问柳岩,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话是柳岩那听来的!难不成是那个孤媚子掇拾着他说的!   “未眠,去少爷那瞅下,看他用晚膳没?”林婉一想到柳岩屋里的那个苏丹,一脸的孤媚样,不知怎得心里就一阵不快。   未眠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夫人,都这个时辰了,怕是早用过了。”   林婉沉了脸,这事缓不得,柳岩才八岁,这些个孤媚子就敢耍手段,不管制管制她们,那还不得让她们翻了天去! 韶颜稚齿之绮念 少不更事 003   未眠看林婉脸色不好,忙谴了小丫头去请柳岩,自己则转向小厨房去了,准备再添一些菜色,未眠其实打心里觉得老爷不来更好,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就这样忘记了才好呢!   菊香过来时柳岩晚膳刚好用完,屋内丫环仆妇正在往外撤膳,苏沫和苏丹则在伺候柳岩漱洗,苏沫细心地为柳岩卷起衣袖,苏丹则用浸湿的绸布为他轻轻地擦拭手掌,涂满鲜红丹蔻的指甲衬得双手更是纤细如葱缎,眉似柳叶,狭长的丹凤眼染着丝丝媚意,瞳似秋水,唇如樱桃,柳岩一时竞看痴了。   苏丹抿唇一笑,微微垂下眼,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   苏沫神色一变,轻咬着嘴角,偏离了视线。   菊香看未眠脸色不是很好,只当是出了什么事,便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往听雨轩跑,小丫头看是夫人院里的菊香,忙上前搀扶住她,堆了一脸地笑着问道,“菊香姐姐这是怎么了,怎得跑得这般急?”   菊香是快步跑到听雨轩的,等站到门口时,喘得就有些厉害,额角也染了一层薄汗。   虽然心里着急,但也知道礼数,扯了扯嘴角,回道:“是夫人请少爷过去呢,劳妹妹去禀一声。”   “姐姐莫折煞妹妹了,妹妹这就去回禀少爷一声,姐姐请暂候。”   “谢谢妹妹了!”   没等一会,小丫头就出来请了菊香进去。   菊香待顺过气来请了安,恭敬的说道,“少爷万福,夫人差奴婢过来请少爷过去一趟。”   “可是出了什么事?”柳岩闻言回过神来,看她这气喘吁吁的模样,身体僵了一下,眼眸冷洌。父亲的冷落,娘亲的缠绵病榻,以及妹妹的中毒,都让小小年纪的他觉得难以负荷。   他不知道这时候自己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过于幼小的年龄和纤细的肩膀并不足于承担任何的依靠……这让他迫切的想长大!   “这个奴婢不知,只是未眠姑姑脸色不是很好……”菊香看柳岩这样,就有些害怕,连带着声音都有些不稳。   “是不是娘的病!”柳岩觉查到她语调间的细微变化,不觉心口一窒,脚往前一踏,手瞬间拽住了菊香的手腕。   边上的雕花架子一晃,上面的铜盘“咣”地一声,掉到地上,水溅湿了他的下摆,柳岩浑然不觉。   只有娘的事才能让未眠姑姑变脸!想到此脸色更加暗沉,历声呵道:“还不快说!”   “奴……奴婢……啊……”柳岩握著着她腕骨的力气越来越大,那凄厉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给碎裂般的危险眯起。   菊香的身子猛的一阵颤动,双腿一软,就要站不住的软倒在了地上。她不知道少爷好好的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发脾气,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的眼神这么可怕,而且手腕好疼,像要断掉了……   “少爷,”苏丹小心躲开,挨到柳岩边上,娇滴滴的一声轻唤,即而嗔怪地瞄了眼菊香,微扯了扯柳岩的衣角,手覆着他手背,轻拍了拍,看他情绪慢慢平静下来,这才扬起甜甜地笑。   “少爷不要多心,今儿个早起您不是才刚去给夫人请过早安吗,还说夫人的身子大好了!而且夫人只是偶感风寒,定不会有太碍的,!少爷莫要乱想了,现如今又是夫人亲自派人来请,那里还会有事!听说大小姐也在夫人那,奴婢估摸着许是小姐想少爷了呢!”   柳岩听得苏丹如是说,皱眉细想了下,感觉这话在理,微微放宽了心,一把甩开了菊香。   菊香一个重心不稳便跌在了地上,丝丝凉意透过青石地板直达到心口,凉入骨髓,那一刻感觉死亡离自己是如此的近,触手可及……   垂首看到袍子上的水渍,有些自嘲的弯了弯嘴角,是自己过于杯弓蛇影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草木皆兵……   苏沫眼明手快的去内室拿了袍子出来站在边上候着。   苏丹眉梢一挑,接过她手里的衣袍,快步上前,待换好后,十指在柳岩领口、襟边、腰带、袖口、下摆一一滑过,不留一丝褶皱,细细得将长袍整理了一番,这才抿唇一笑,冲柳岩眨了眨眼睛,“少爷快去吧,别让夫人久等了!”   柳岩点了点头,一撩下摆,便出了听雪轩。   苏丹无疑是这些丫环中最出挑的,小小年纪,无论是身段还是容貌都是拔尖,最主要的是嘴甜,又会伺候,再过几年定要收入房的,是姨奶奶的不二人选!苏沫目光微颤,苏丹这样是逾越的,可是人家有资本这样,自己怕是入不了少爷的眼……咬了咬红唇,垂着头,随着柳岩的脚步,跟在苏丹后一步朝翠竹轩走去。   柳岩站在帘外,有些怯懦,直到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绷紧的神经才松卸下来。   林婉刚和柳依笑闹了会,正拿了腰间的手绢给她拭汗,眼角看到柳岩的身影,忙冲他招了招手。   “儿子给娘请安,望娘福泰安康!”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相拥的两人,柳岩的心这才全部落下,心里瞬间春暖花开,阳光明媚。   柳依玩着手里的琉璃球,看他目光看向这里忙冲他娇笑,“哥哥,诺,可要来个樱桃,甜得很呐!”   “依儿身子可好些了?”柳岩不知想到什么,脸有些红,撩了袍子,坐在床榻边上,灿然一笑,眉目间流光溢彩。   柳依眯了眯眼睛,真美!伸手捻起一个樱桃塞进他的嘴里,“呵呵~哥哥吃。”   “呵呵~真甜……”柳岩挠挠头,不知怎么地,他觉得妹妹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婉上下打量着苏丹,只一眼就不喜欢,太媚了,不适合……   “依儿乖,净了手吃饭好不?这樱桃是冰镇过的,别贪嘴,回头肚子痛。”林婉接过未眠手里的帕子帮柳依净手,待擦拭干净后才把她抱到凳子上。   这时,送膳食的丫环也鱼贯而入,不一便摆满了一桌子。   “未眠姑姑亲自下的厨,岩儿多少再吃些,别光顾着看依儿吃。”斜睨了立在柳岩边上的苏丹一眼,只觉得如针在喉,怎么看怎么得不舒服。   “好。”柳岩正支着脑袋看柳依吃饭,正看得禁禁有味,听得林婉的的话忙下意识的点头,压根没去注意林婉频频瞅向苏沫的眼神。   柳依扒着碗里的饭,颇有些不悦,偷偷拿眼瞪他,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吃饭啊!   看她挤眉弄眼的,柳岩只觉得更加乐不可吱,妹妹好像更有趣了……   柳依气得把嘴里的菜当成柳岩,直咬得咯吱咯吱响……   “依儿!”林婉微微皱眉,依儿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柳岩笑了笑,接过苏丹盛的汤。   柳依委屈得直瘪嘴,斜着眼没好气地看着幸灾乐祸的哥哥,一指边上的一盘虾,娇笑道:“哥哥,我要吃虾!”   柳岩快速夹了一个放到她碗里。   “哥哥帮我剥!”柳依轻轻挑眉,唇边挂上醉人的浅笑。   “嗯?”柳岩优雅喝着汤,半掀起眼帘望向我,显得有些迷蒙。   林婉有些不赞同,可一想到柳依身体刚恢复,偶尔任性一下也无伤大雅。   “好,可是……”柳岩看着盘里的虾,有些为难,小脸慢慢的皱成一团,他不会剥……   美丽的墨瞳骤然泛起既可怜又委屈的撩人涟漪,她撅了撅小嘴似哭非哭地望向他,“哥哥……”   “小姐,奴婢帮你剥虾可好?”苏丹看柳岩为难,忙出来帮他解围。   林婉眼眸瞬间一冷,看向苏丹的目光,是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刮,在自己面前就敢这般放肆,那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韶颜稚齿之绮念 少不更事 004   凝重的气氛让人窒息,立在一旁伺候的丫环仆妇,发现气氛不对亦是不敢乱瞄,都垂着头,偶尔偷偷对望一眼也是惶恐不安.夫人轻易不发怒,倘若一发怒就说明有人要倒霉,因此偌大的翠竹轩里落针可闻……   “……”柳依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个笑话似的。看着她娇媚的脸,可惜的摇摇头,可惜了这么一张花容月貌的小脸,却安了个猪头脑袋。   自从她进来,娘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她,把自己埋起来当驼鸟的时间都没有,还敢跳出来叫嚣,不是找死,那是什么?   苏丹吓得脸色惨白僵住身子不敢动弹,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看到少爷为难,本就想上前解围,私心里也希望借此让夫人记得自己,少爷今年都十岁了,再两三年后就该纳通房了……再加上旁边苏沫的举动,蠢蠢欲动的,粉碎了她的最后一丝理智,粉唇一咬……   自从一出生,她就没受过重视,爹娘嫌自己是个赔钱货,看她的眼神从来就只有深深厌恶,弟弟出生后,她的处境就更加艰难,大风大雪的冬天她只能蜷缩在墙角,咬牙度日……   后来被卖进宰相府,那一刻她发现自己竟然是高兴的,目之所及的全是巍峨庄严的楼宇,金碧辉煌的处所,处处都张扬着它的富贵与荣华。她扬着头,明媚的笑,她要在这里挣得自己的一席之地,让爹娘知道她不是赔钱货,而是他们的骄傲……   苏丹凤眼含泪,两唇轻颤,头重重地瞌在青石板上,“奴婢逾越,请夫人责罚!”一字一字,落地有声,幸好夫人素来和善,想来也无非就是挨一顿板子!想到这她自嘲地笑了,从小到大,她那一天不是在打骂中度过的,她有什么受不住的!   苏沫手心一阵潮湿,她只是想试试,没想到苏丹真的敢开口,这怨不得她,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没脑子。   林婉的心有些挣扎,如果可以她不想也不愿自己手里染上鲜血,同时又担心柳岩是不是真的对苏丹很喜欢,如果杀了她,母子间会不会横生间隙……   未眠握了握林婉的手,无声的传达着她的支持,只要是夫人做的,就算是错的也会变成对的,要是理由不够充分,她不介意再给她按上几个!   林婉点了点头,一个小小的丫环而已,如果岩儿都想不开,因此和自己心生间隙,那他就不配做自己的儿子!   “来人,把她拉下去!”未眠话音刚落,外间就进来二个小斯,请了安就一左一右的去拽苏丹。   苏丹一听,立即吓得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她困难的吞咽着唾沫,拉下去?!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未眠姑姑偶尔说过的几次,那些人就再也没出现过……只是说错话,不是挨几板子长长记性就好了吗?为什么会这样,夫人不是最和善的吗?   苏丹开始猛烈挣扎起来,不,她不能死!那二个小斯本就没防备,没想到她会反抗,等反应过来时,苏丹已经挣开了他们的辖制,冲上前一把抱住柳岩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看着好不凄楚。   “少爷,求您救救奴婢……求您说说话……求求您,您说过如果不抱着奴婢,您就会睡不着,您说过您最喜欢听奴婢唱曲……”苏丹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岩,一点点的把柳岩的喜爱放大,她要让所有人知道,柳岩很喜欢她,她死了,柳岩会不高兴,所以她死不得!   林婉猛地睁开微阖的眼,眼眸里藏满了阴鸷的风暴,就凭一条狐眉幼主,就够让她死上千万回了,苏丹万万留不得!   柳岩瞥了苏丹一眼,眼神平淡得没有一丝涟漪,撩了撩她散凌乱的长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不觉得她有重要到能让自己开口求情的地步。优雅的端起碗,敛了眉目,浅呷了一口汤,再缓缓说道:“还忤在那做什么,赶紧把人带下去!”懒洋洋的语气里带了份不容忤逆的凌厉。   苏丹浑身血液一凉,骇然瞠圆了眼睛。柳岩居然不救她,连帮她求情都不,这怎么可能?!   柳依轻扯了扯唇,讽刺一笑。见过蠢的,可没见过这么蠢的!柳岩才多大,竟然敢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是不是太天真,仰或太愚蠢?   这戏演得太没意思,女主角太蠢,男主角太不够专心!她是想看虐恋情深的,可现在怎么看怎么像是男主角冷情负心!   紫菱布菜的手一抖,筷子险险掉下,忙敛了心神,垂头站好。   柳依眉一挑,无辜的耸耸肩,表示很冤枉,这真心不关她的事好不好,这林婉本就想找她茬,这只是个由头而已。   柳依掩嘴打了个吹欠,额头抵在圆桌边上,昏昏欲睡。她又想睡了,自从醒来她就发现,这身体虚得很,而且时不时犯困,柳依拧眉,这不是好事!   “小姐,是不是想睡了?”耳边传来柔柔的低语。   柳依轻轻地点了点头,软软地倚在紫汀的臂弯里:“嗯……好困……呜……好吵……”耳边嗡嗡地哭泣声,让她想恨恨地甩苏丹一巴撑,可她全身软软的,没一丝力气,只想睡……   柳岩毫不犹豫的甩开她抱着自己的手!没有任何同情的离开:“你去吧。”   苏丹瞬间跌在地上,面容哀戚,哭得声嘶力竭!她怎么都想不到,今天居然会是自己的死期。下一秒,她嘴里多了一条抹布,堵住了她的哭泣声。   旁边侯着的二个小斯黑着脸,立马架住她往外拖,居然让他们丢面子,简直找死!   柳岩轻轻摸了摸柳依粉嫩的小脸,清澈的眼眸含着宠溺,“娘,我们把妹妹抱到榻上去睡吧。”   林婉含笑点了点,还好柳岩没让自己失望,不就一个丫环,还能让她翻了天去不成,笑话!   未眠冷冷地瞄了她一眼,看她就像看堆空气,凭她就想当姨奶奶,简直可笑!   “哈哈……”风声夹杂着雨声带着狞笑来回地窜动。尔后空气中突然传出一道凄厉惨叫声,附和着黑夜的暮色,辈显凄惨。 这次未眠喊了所有的姨娘和小丫头过来傍观,一个个无不吓得面无血色。 紫菱拽紧紫汀的衣袖,禁不住的瑟瑟发抖,“姐姐,我怕……” 紫汀强制镇定住心神,扭头冲她安抚一笑,“乖,姐姐在,没事的!” “嗯……”紫菱更紧地挨着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直到那惨叫声音淡至隐没,未眠的脸色也没有一丝变化。她不觉得该于心不忍,心有不安。在刚触及鲜血时,她也曾害怕过,发抖过,可是随着手上沾染的鲜越来越多,背负的人命也越来越多时,她的心早就麻木了。在她心里,夫人就是她的世界,别人的生于死,只要不触及夫人,怎样都于她无关。   “姑姑,人已经解决了,可要……”小染躬身禀道。   “嗯,剩下的事,自己看着办。”未眠淡薄一笑,摇了摇手,没让她再说下去,这事做多了,她相信小染能做得很好。   未眠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夫人该就寝了,得快些赶回去侍候夫人漱洗才行,撂下话后便急步走了。   恭敬地弯着腰,看着那抹高挑的碧色身影离去,小染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       韶颜稚齿之绮念 少不更事 005   是夜,清凉如水,万籁无声。月亮斜斜地倒挂着,星光稀疏。   淡如轻烟的细纱帐内只闻浅浅的呼吸声,间或传来几声锦缎摩擦的??声。   床上一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不耐烦地拧着眉,气息也越发重了些,尔后猛得坐起了身子。   “紫菱!”小女娃一声低吼,眸中秋波闪闪。   “扑通!”然后是没有章法的脚步声。   柳依无语,她不明白,她这样是怎么在柳府活下来的,居然没被想往上爬的人害死,还真是个奇迹!   紫菱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掀了纱帘,看见柳依半倚着床,眼中的冰冷吓的她一个瑟缩,她突然觉得小姐好像不像是五岁女童,她的神情、眼神……都让她觉得心悸!   “奴婢在,小姐可是要喝水?”紫菱低着头,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衣角。   “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柳依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看她这个模样,柳依就恨不得一撑拍死她。   紫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小姐……奴……奴婢……”   柳依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没出息,不就是看到个死人吗?!有什么好怕的,真是丢她的人!   “天道传承是为逆天,须弥规则不幻不灭,生命衍于规则,而规则亦为天生;天上有天,万物皆在天之下,万物有序,强者生,弱者死,弱肉强食既是每个时代的铁律;弱小的人们如果不想任人宰割,就只能往上爬!”   紫菱咬着唇,连连磕首,颤声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柳依双眉凝聚上扬,面色阴冷的看着她,“你觉得她罪不至死对不对?”   “没……”紫菱哆缩得语不成句,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五岁的孩子却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呵!”柳依冷笑,“在上位者面前没有所谓的对错可言,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杀一个人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闻言,紫菱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不知觉间已是汗透衣衫。   她知道,下位者命贱如草芥,朝不保夕。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那一晚……   那一晚,漆黑的夜空,象块浸透了墨汁的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紫菱听着凄厉的惨叫声,看着鲜血飞溅……吓得直往紫汀身上靠,她害怕,真的好怕……   她还记得每次去领月例的时候,只要她一出现,大家都给她让道,而她总是浅浅地笑,领完份例便昂着头,看都没看她们没一眼……   可是眼前苏丹痛得卷缩起来的身体,扭曲的脸,惊恐的眼,她吓得腿软,紫汀一把拉住了她,黑白分明的眼,亮得吓人!   偷偷扭头去看大家,只一会她就觉得有寒气浸入骨髓,大家都是丫环,平常看到苏丹是那么客气,为什么现在却换了一副嘴脸……   “滚出去把紫汀叫来守夜,你去院外跪着。”柳依随手扯过枕头,一把甩她脸上,要是还想不开,她就没必要待在自己身边了。   在榻上倚了许久。将将有了点睡意时,窗棱上忽传来一阵极轻的声响,紧接着就见一个一身青衫的少年,翻窗跃了进来,快速点了紫汀的穴道。   一双幽深狭长的眼睛,如墨的星眸在看向柳依的时候带着些许戏谑的成分。“你方才说的话不像是五岁女童该有的言辞!”   柳依微掀眼帘,懒懒地抬眼瞟他一眼,然后微扯着唇角半是命令半是商量的说道,“你若不想我喊人来抓刺客,就最好给我闭嘴!”   管天管地,你还管我说话!柳依闭眼躺在床上,连眼都懒得施舍给他。   沐轻痕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微微抽搐,他真的好想掐死她,如果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柳依感觉有人推了推她,然后旁边多躺了个人。   蓦的,柳依僵住身子不动了。随着他越靠越近,心也揪的越来越紧,吸了一口气,微微抬起头,“你干吗?”   “睡觉。”沐轻痕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累。   “什么!”柳依顿时睡意全无,惊得坐了起来。   “困……”沐轻痕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真的有些累了,三天三夜没睡……   “要睡回你家睡去。”柳依满脸黑线,嘴角抽搐。困关我什么事,你当是你家啊,想睡就睡!   “你没有资格代替我做决定!”沐轻痕眼神淡淡地从她脸上扫过。   “我要喊人了!”柳依狠狠地瞪着他,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   柳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谁,也不知道这个身体和少年是什么关系,在如此敏感的身份下,她选择小心谨慎,只要她不挑明,谁敢置疑她不是柳家大小姐,毕竟身体如假包换,这就是铁证!   沐轻痕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睇着柳依,“你信不信就算是你把全宰相府的侍卫喊来,我也能把你脑袋拧下来,然后照样全身而退。”   柳依愣了下,僵住身子没有下一步动作,看他的眼神带了丝审视,她不确定他有没有这个实力……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把他碾碎了喂狗……   凝眉思索了半响,柳依无奈地耸耸肩,无所谓了,要睡就睡吧,反正现在自己只是个五岁女童,没有所谓的名誉可言,方才是自己气晕了,忘记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好吧,她承认自己怕死,在没有十足的把握的情况下,她不愿意轻易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毕竟只有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柳依冲他甜甜一笑,乖巧地躺下身子,闭眼假寐,在心里叹口气,没办法,现在形势比人强,还是留着小命才是明智之举。   翻了个身,脸瞬间阴了下来,危险的眯起眼睛,看来,柳总管是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了,竟然会有人可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任意而为……   而让她挫败的是,她还奈何不了他……可恶,敢惹她,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她的心愿在以后的以后达成了,呵,这当然是后话了。)   而此时陷入深度睡眠状态的柳成安居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随即张开了眼来,双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模模糊糊的咕哝了一句:“谁在背后骂我,找死……尔后头一歪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沐轻痕刚闭上眼,突然想起件事,忙翻身坐起,扯过柳依的手,微一把脉,嘴角微微翘起,“丫头,不错啊,我还以为你活不下来了呢……”   柳依快速抽回手,深吸了口气,不去思量他话语里的信息量,闭上眼会周公去了。 韶颜稚齿之绮念 少不更事 006   现今是嘉和四十七年,国姓宫。   翌日清晨,晨曦微露,窗外虫鸣鸟叫,阳光透过珠帘斑驳的晒落在各个角落。   柳依悠悠睁开眼,斜眼看向床榻边,空空如也。他已经不在了,和他来时一样,无迹可寻。心绪不自觉便染了几分怒火,这宰相府的侍卫是为了摆着好看的吗?!   紫汀早领了一帮小丫环候在一边,看柳依醒了,忙上前服侍她晨起梳妆。   柳依偏过头,问紫汀:“紫菱怎么样了?”   紫汀正在梳头的手停了一停:“在院里跪了一宿,卯时时奴婢才把她扶回去。”   “让她好生歇着,这段时间不用来当差了。”柳依轻轻颔首,语气缓慢,沉声说道。   无论那个位置,那个职位,总得安个适合的人,只有合适的人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   紫汀“嗯”了一句,声音里却很有些氤氲不明的情绪,这一刻,让她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帘外淡绿的裙角快速闪过,紫汀微蹙了眉,似乎有些为难,思索了半天,仍是有些迟疑,“今儿个厨房送了羊奶过来,小姐可要试试?”   柳依早起有喝牛奶的习惯,奈何这里只有羊奶,她委实受不了那腥味。喝了一次便没了兴致。如今紫汀提起来,她倒是真有些想喝了。   不过,刚刚那一闪而过身影,柳依在铜镜里头也看到了,莫不是……   柳依眯着眼睛,看着她的目光有一丝玩味、有一丝探究。打量了半晌,这才笑开:“拿我尝尝。”   这翻模样落在紫汀眼里,就有了捉摸不透的意味。心下不免更是惴惴不安,若非爹犯了事,她也不想淌这份浑水,心中暗恼,都怪他!   这厢听得小姐应允,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掀了帘子,冲王家媳妇招了招手。   王妇家媳眼角眉梢都是笑,轻手轻脚的把托盘交到紫汀手上,馋着笑脸对她福了福身,“真是有劳姑娘了,若事成了必有重谢!”   紫汀握着托盘的手紧了紧,这才扯出一个微笑,“您且在这等会。”   “唉,姑娘可得仔细着走好。”王妇家媳忙忙地应了声,不放心地又加了句。   立在门边的绿萝不屑地撇嘴,什么东西!   紫汀朝她斜了斜眼睛,淡淡地道:“妈妈放心!”   柳依从紫汀手里接过羊奶,浅尝了一口,淡淡一笑,“这回倒是不腥了。”   紫汀暗暗松了口气,这事是成了!   “我昨晚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会不会闹贼了?”   紫汀愕然,“入夜后,侍卫都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再加上有影卫在暗处盯着,小姐许是听差了吧。”   这样他都能潜进来,看来他昨晚说的话倒不是作假。看不出来啊,武功这么高!柳依将眼睛微微眯起,眼中两道寒芒愈见犀利。   “影卫!?”脑际滑过一道光亮,柳依嘴角含笑,眼中添着几缕兴奋,“他们身手如何!”   “寻常人难以匹敌。”   半晌,柳依嘴角微微勾起,眼眸桃花盛开,流光异彩。   “小姐,相爷有客人!”长安抹汗,这小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拿个东西就走,有客人也不影响。   长安嘴角一阵抽动,你不介意,不代表人家也不介意啊!   “小姐,您不能进去。”长安硬着头拦在她面前,声音没明显的底气不足。   柳依定下脚步,横眉道:“就你也敢拦我!”不行,沐轻痕三不五时就来晃一下,她受不了了,这事缓不得!   “小姐……”长安抹汗的频率更高了,这是相爷最喜欢的女儿,他还真不敢拦,可太子在里面,相爷说谁来找都不见。   “让开!”她一定要进去,跟柳成安要兵,他非说什么定制,我靠,一会老娘让你扫大街去!   长安不敢动,发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精神,柔声劝道:“小姐,不是奴才不让你去,实在是有贵客在里面。”   “什么样的贵客重得过我给我爹尽孝?”柳依闲闲地挑了挑眉梢,幽幽的眼眸让人看不到底。   “……”嘴角微翕了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长安一阵无力,只得在心里狂翻白眼,没见过这样尽孝的!   紫汀无限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柳依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你到底让是不让?”   长安垮下脸,委委屈屈地说道:“太子爷在里面。”   太子来了,怎么府里没消息……   柳依扭头去看紫菱,紫菱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随即落寞的垂下头,作为奴婢猜不透主子的心思,那就是危险;而为主子分不了忧,那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可是她也很无辜好不好,现在小姐越来越难伺候,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柳依这下放心了,既然紫菱都不知道,说明这太子是秘密过来的,那就没事了,所谓不知者无罪,反正横竖死不了。   至于紫汀的自哀自怜,她根本没心思去管。   此时主宅内气氛静悄悄的,落针可闻,有些压抑。柳宰相立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少爷面前,愁眉紧锁,两人偶尔对视一眼,又默默的移开,相对两无言……   “爹爹!”   门口突然响起了一个娇憨的声音,紧接着就见一个一身粉嫩的小女娃快步跑了进来,眼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就毫不犹豫的冲到柳宰相面前,一把偎进他怀里。   柳旭尧有些怔忡地看向怀里的柳依,尔后才笑盈盈地捏了捏她的脸,“爹在和太子谈正事,你怎得还乱闯!”   柳依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委屈道:“女儿不知道太子哥哥来了。”不知者无罪,不能怪别人。   探出小脑袋,躺在柳旭尧怀里,心安理得的咧嘴朝一旁的少年笑,乖巧喊道:“太子哥哥万福。”   宫墨轩目光稍稍地瞄向柳依,勾了勾嘴角,柔声道:“依儿无须多礼。”说完又开始发起呆来。   柳依也没管他,礼数尽到了就行,关键是要爹身上的玉佩……   “依儿,身体可好全了?”柳旭尧上下打着柳依一下,安慰的笑了,还好没事,不然婉儿……柳旭尧皱了皱眉,怎么又想起她了……   “嗯,都好了,只是依儿想爹爹了,娘也很想!”柳依眨着大眼睛一脸渴望地看着他。想看就去看,都给你台阶下了,不知道顺杆往上爬的就是傻子,她希望柳旭尧别恰好是那个傻子……   “你娘的病好些了吗?”但柳旭尧眼睛失神地望著暖炉里妖娆飘出的轻烟。   “不知道,依儿每次去都见娘躺在床上……”柳依垂下小脑袋,肩膀一耸一耸地开始掉眼泪,手却慢慢往柳旭尧腰间伸……   柳旭尧一瞬间僵住,这么严重,成安不是说已经大好了,难道他说谎……   柳依在心里狂点头,对,他就是在骗你,赶紧弄死他。   柳依捏紧手里的玉佩,从柳旭尧怀里下来,擦着眼角的泪,懂事的说道,“依儿只是来给爹爹请安的,现爹爹和太子哥哥有正事要谈,依儿就先退下了。”   突然感觉身旁有股灼热的目光正紧紧的盯着自己,柳依不满的暗自撇撇嘴,行窃被人看到,这让她很不爽。   柳依敛了敛眉,努力地在脸上展现最谄媚的笑容,弯腰轻轻福了一下:“太子金安,臣女告退。”   待得离了很远,柳依才拿出怀里的玉佩,冲紫汀晃了晃,神情间竟有些孩子的得意,眉眼都飞扬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漾着粼粼波光,看着不远处的柳成安,想像着他见到玉佩时惊慌失措的模样。   结果柳成安眼神很平静,还带了丝丝的笑意,颇有泰山崩于前也可以面不改色的泰然。   柳依冷下脸非常的不爽,同样是奴才怎么自己的和别人的差这么远,丢脸!   紫汀把头垂得更低了,惭愧之余,心里又有丝委屈,柳总管和她那能一样,人家有从小和相爷长大的情谊,加上又身份摆在那……   远远地传来一阵银玲的笑声,柳依抬眼望去。只见不远片的凉亭里,一个女子正倚在柱子上,喂食着湖里的鱼,边上的丫环不知说了什么,正逗得她呵呵直笑,眼波流转,万种风情肆意流淌……   那女子斜插一只紫晶兰花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衣衫,再加上肌肤赛雪,真真是人比花娇。   “她是谁?”柳依暗暗点头,够美,她那便宜老爹眼光不错。   紫汀就着柳依的目光望去,略停了一会儿,细细想了下措词,小心地回话,“这是老爷新纳的陈姨娘……”偷眼瞄瞄了柳依的脸色,看没什么变化,继续说道:“听说很得老爷喜爱,已经有二个月的身孕了。”   “也就是说老爷和夫人吵架后,她最得宠?”林婉虽然是正妻,但如果不受宠,地位照样不稳固……   柳依眯了睡微微地笑,她可不想看人脸色过日子,算你倒霉撞到我手上!   “你说,如果我把她孩子弄没了,她会不会还笑得出来。”柳依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稚嫩的脸上平添了一抹阴邪残佞,她是女人,而且有女人最让人讨厌的特质,自己不爽时见不得别人高兴!   紫汀一惊,猛然抬头望向柳依,清澈的眼睛带着惊怒:“小姐……”   “走,去会会这个陈姨娘。”   紫汀不禁打了个冷颤,一阵冷风拂面,那冰凉入髓的寒气直撞入她的心神。 韶颜稚齿之绮念 寒蝉泣血 001   陈怡右手轻抚还未显现的小腹,一脸幸福,她以为她一辈子都做不了母亲了,想不到还能有孩子,突来的幸福让她有踩在虚空中的不安感。   “妹妹倒是好兴致!”声音清脆悦耳,仿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恍似水流叮咚。   赵玉珠搭着环儿的手,拾阶而上。眼神在陈怡肚子上滴溜溜转了好几个圈,妒意不言而喻。   陈怡手一僵,转过身柔柔一笑,“姐姐是来赏鱼的吧,倒是妹妹不好,打扰了姐姐的兴致,姐姐千万莫要怪罪!”   “妹妹那的话,姐姐可不敢,现在妹妹身子金贵的很!”赵玉珠不满地轻哼一声,“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啊!”   “是啊,妹妹能进府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呢,姐姐觉得如何?”   赵玉珠噎了半响才冷冷地道:“妹妹这张嘴倒是巧得很,难怪老爷这么喜欢!”   陈怡笑得越发温柔,“姐姐过奖了!只……”   “两位姐姐真是好狠的心呐,独独撇下妹妹一人。”突地一声娇俏地声音打断了陈怡的话。   陈怡柳眉微蹙,又来一个!! "妹妹不像我们,要见天地跟在二夫人身后尽心伺候,可是忙得很!"   赵玉珠虚了虚美目,嘴角轻撇,真以为爬上了老爷的床,就成了个人物了,没脸没皮的贱人! 钱串儿对于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没多大感觉,不闲不淡地回了一句,"有些人倒是想抱,却是抱不到呢!" 赵玉珠闻言,脸色便冷了下来,瞪着她的眼中寒光四射! 钱串儿不为所动地撩了撩鬓角,团儿手脚利索地从怀里掏出帕子,尔后快速垫在椅子上。 "不过姐姐这话说得也忒不妥了,妹妹只是帮着二夫人打打边角罢了,而二夫人也是遵循老爷的命令暂待夫人行使当家之权而已,姐姐莫不是对于二夫人掌家心生不满?对老爷的决定心生置疑!?" 赵玉珠赤红着双目瞪着她,咬牙切齿,“你……牙尖嘴利……你血口喷人,我不是……不是……钱串儿,你别欺人太甚!” 钱串儿娇悄地朝她眨了眨眼,一脸的小人得志,继续恶心她,“姐姐莫怪,妹妹我从小在老爷身边做丫环习惯了,一身的奴性,是改不了了,实在见不得人编排老爷!那像姐姐,堂堂地官家小姐,通身的气派,自惭地不行!妹妹不知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气,这辈子才能和姐姐一起伺候老爷呢!” “……” 赵玉珠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这是在讽刺她出生好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做妾,承她一声姐姐! 瞪着她的眼神冷凉飕飕地,不停地往外飞刀子,贱人!上不得台面的贱人! 赵玉珠自顾自的坐下,连眼尾都懒得舍给她。不痛不痒地任她瞪,很是享受地接受她目光地洗礼,想想以前天天看她耀武扬威地嘴脸,如今被自己恶心地她怒火中烧的模样,她心里别提多爽了!丫环怎么了,照样欺负你!抱大腿怎么了,有靠山才是硬道理!        陈怡嘴角抽了抽,她这是连带着把所以姨娘都骂了! 弯了弯唇,笑着打圆场,“妹妹莫不是也来赏鱼?今儿可真是巧了!”   钱串儿换了副嘴脸,上前亲热地携了陈怡的手,一脸心疼地道:“姐姐最近真是辛苦了,瞧这小脸白的,妹妹看着都心疼。”   浓郁地脂粉味熏得陈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快速抽回手,快走两步,趴着凉亭地栏杆,捂着心口干呕了起来。   赵玉珠捂着嘴角吃吃地笑了起来,觉得无比解气,“妹妹莫不是身上不太干净,瞧把怡儿妹妹给熏的,要是弄出个好歹来,老爷怕是会不高兴吧?”   钱串儿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神开始飘雪,“妹妹不劳姐姐挂心,倒是姐姐可别保养过头了,回头老爷都抱不动了,那可如何是好?”   赵玉珠攸地站了起来,手指着她,嘴唇不停地翕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大嫂从乡下寻了副方子给她吃,说是能一举得男,现如今她正在使了劲的调理身体,也许真是补了过了,整个人丰腴了不少,可偏偏柳老爷偏爱弱柳扶风型的……   钱串儿得理不饶人地继续讨人厌,马上唱作俱加的喊了起来,“哟,姐姐这是怎么了,瞧这脸色难看的,可是身体太虚弱,唉哟,这可如何!”   快速上前,狠狠甩了环儿一巴掌,“没有眼力见的小贱人,看你主子这样还不赶紧扶着,她要是磕那碰那了,仔细着你的皮!”   环儿捂着红了一半的脸,咬着唇强忍住汹涌而上的泪,上前扶住赵玉珠。   “你……”赵玉珠气得柳眉倒竖,这分明是在打她的脸啊!   钱串儿嘲讽地斜睨了她一眼,语气颇为不屑,“姐姐不用这么客气,只是代替姐姐管教个奴才而已!”   赵玉珠握紧环儿的手,半长的指甲深深攥进环儿的肉里。她狠不得拔了她的皮,可她背后靠着安娴雅,她忍!   环儿咬着牙,额头上泌出了一层汗,眉头深锁,不停的吸气,告诉自己不疼,她不疼,她真的不疼!   “妹妹,不好意思,姐姐刚才……刚才那个……”陈怡局促的绞着手里的帕子,可怜巴巴地看着钱串儿。   钱串儿忍下心中的恨意,嗔怪地横了陈怡一眼,“妹妹那里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姐姐这也是害喜闹的,怪不得姐姐!”   “妹妹真是体贴善良,难怪老爷那么盘喜欢了,姐姐真是惭愧!”陈怡羞愧地低下头,脸颊绯红一片,更显得妩媚动人,那如秋水盈盈的眼眸却在眼帘下昼然一紧,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丝不安……   连生咬着唇憋了半天,终于嚅嚅开口:“姨娘,您出来这么久了,想来安胎药也熬好了,太夫说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陈怡显得有些迟疑,“这……妹妹……”   柳依挑挑眉,眼角一扬,她还真是看了一出好气。   紫汀眼睛里含着掩示不住的惊疑,时不时向柳依身上瞄几眼,总是一触即回,欲探究又害怕似地不敢多停留一瞬,行止间怯态毕露。   柳依勾了勾唇,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我就是嘴上那么一说,你还真信了?”   紫汀直接怔愣在原地,半响才嚅嚅开口,“是奴婢愚昧。”   闲闲地加了句,“都让你没事看看书了。”   紫汀嘴角抽了抽,僵着小脸,回道:“小姐,这不合规矩。”   “哦,那就算了,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柳依看她这样,抿唇偷笑,“走,再不过去,戏就要落幕了。”   紫汀连眼角都在抖了,小姐越来越恶趣味了,没事就喜欢逗逗她!   只见陈怡斜插一只紫晶兰花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衣衫,再加上肌肤赛雪,真真是人比花娇。   柳依略过闲杂人等,直接走到陈怡面前,真心地夸赞道:“姨娘长得真漂亮!”   “小姐谬赞了,妾身蒲柳之质,登不上大雅之堂。”   陈怡眉宇间蒙上一层惨澹的惊惧,不管来几个姨娘她都不怕,因为上面有老爷和安夫人,大家就算嫉妒也只会暗地里使招,谁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来,可是听下面小丫环讲,柳依娇宠蛮横,不管是谁,只要她看不过眼的,通通都可以掐死,听说好多姨娘的孩子就是因为她才流掉的,想到这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连生赶紧扶住她。   赵玉珠和钱串儿更是知道,珍姨娘就是因为被老爷夸了一句面若桃花,当天就被柳依划了脸,然后上吊自杀了,奈何老爷宠得紧,每次都风过了无痕,以至于小姐更加肆无忌惮,弄得府里人人自畏! 现今柳依夸陈怡漂亮,莫不是……两人对视一眼,惧是一脸兴灾乐祸,完全没有被忽略地不满,她们巴不得柳依永远不要看到她们!   当然这些柳依是不知道的,以前紫汀她们怕她,她理所当然的以为丫环怕小姐是天经地义地,加上她每天动不动就犯困,不然就是想她好端端地为什么会穿到这里来,根本无暇它顾。   现如今看这些姨娘这付模样,她心下疑惑,面上却是不显,反而笑得更加甜美了,弯着眉眼跑到栏杆边上,柔柔糯糯的声音响起,“姨娘可是在喂鱼?   柳依拿过桌上的一碗鱼食,一脸天真地晃了晃。 陈怡呆了良久,看柳依真颇具兴味地在喂鱼,暗想二夫人故意编排小姐也不一定! “听嬷嬷们说,生孩子都是很危险地,姨娘害怕吗?”   “呵呵,当然不会怕了,而且大夫说让妾身平常多动动,将来生产会顺利些。”陈怡闻言,脸上弥漫出真诚的笑意,笑得淡定满足,抚着小腹的动作也越加温柔。   “哇,姨娘,你看这金鲤可是金色的,好漂亮啊!”柳依一声欢呼,外加刻意的手舞足蹈。心里不由腹诽,为博美人一笑,她可是牺牲老大了!   “哪呢?”陈怡终究是小孩子心性,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伸着脖子去探头找。   “姨奶奶,您小心着点儿。”边上的丫环不放心的叮咛着,上前就要去扶她。   陈怡刚想笑她太过大惊小怪,猛然感觉身后有人一推,身体直直的从亭廊往下跌……   “姨奶奶,小心!”小丫环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往前倾,待看到眼前立着的陈姨娘后瞬间惊叫起来。   “嘶……”锦帛撕裂声过后就是接连地‘扑通’地落水声。   连生盯着手里的碎布,吓得脸都白了,她感觉一切都完了,谋害小少爷那是多大的罪……   另外一个丫环也吓得呆住了,姨娘落水了,那她们护主不周,是不是会死……   赵玉珠更是傻了,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和陈怡是怎么落水的,她还什么都没干呢!!   钱串儿则呆了,刚刚谁撞地她!?她是冤枉地好不好??她压根没来得及出手好不好!!   陈怡努力探出头来,嘴里弱弱的喊着救命……   两个丫环显然还在发呆,没回过神来,紫汀早已快速跳入水中,拖着柳依往岸上走,柳依晕晕乎乎地在这些女人身上转了一圈,猜想到底是谁干的,尼妈,她不就是想文雅一次,博美人一笑嘛,怎么就掉水里了……   柳依听得耳边冲破耳膜地叫喊声,心里感叹了句,古人干点坏事总是那么几个高发点,以后一点要离得远远的,这厢想完,下一秒果断的晕了过去!   紫汀接住柳依小小的身子,脸上惊恐莫名,“来人啊,快来人啊,小姐晕倒了!呜……”   紫汀这一喊,边上呆掉的两个丫环也瞬间回神,不知是谁也带头喊了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陈姨娘落水了!”         韶颜稚齿之绮念 寒蝉泣血 002   林婉眉间拢着一缕哀愁,手中的笔举了半响也没落下。望着窗外眼神幽幽地看不到底。苏丹的事让她意识到,她忽略一双儿女太久了。她突然有些愧疚,“未眠,我这些年是不是花太多心思在柳旭尧身上了?”   未眠闻言,直觉地就想点头,再一想却是不对,细细斟酌了下,小心道:“少爷和小姐乖巧孝顺,身体康……”   未眠突然住了嘴,垂着头狠命地在心里扎柳成安小人,咬牙暗骂,查了这么久都没消息,柳成安你个废物!   林婉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下,淡淡的问:“还没查出来吗?”   未眠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把那个人千刀万剐,“都是奴婢没用!”   林婉强打起精神,揉揉她的头,显得很是无奈,“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就算有错,那也是我这个娘不称职。”   未眠鼻子忽就有些酸,“夫人……”   林婉却是轻轻浅浅地笑开了,只是笑容清淡的仿是浮在水面般不真实。手一松,墨汁瞬间晕染开来。   未眠心中酸涩,慢慢走了过去。搀扶着她坐到椅子上,方低低地说:“夫人,少爷那边,您觉得由谁替上比较好?”   林婉细细思量了番,方才开口,“这几年新晋的小丫头,怕都是安娴雅的人吧?”目光一凝,“我实在不敢放到岩儿屋里,她能弄出第一个苏丹来,就能弄出第二个来!”   未眠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蹦着脸,寒声道:“小姐最应该弄死的其实是她!”   林婉瞪她,声音拔高了一分,“未眠!”   未眠委屈地瘪了瘪嘴,很不甘心地辩白起来,“奴婢其实觉得小姐这样挺好的,纵情肆意的,而且后院女人多得是,死了一个,别人送回一打,老爷止不定多乐呵呢,他赚死……了……”   林婉深吸一口气,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冷冷地道:“继续!”   未眠立刻歇气,趋过脑袋来,谄媚地笑道,“奴婢其实是担心啊,小姐性子太过纯良,将来嫁了人肯定被那些姨娘欺负,所以奴婢就想让小姐姐练练手,等以后随手收拾几个,也不会被欺负了不是?那些姨娘就是些贱骨头,一对她们好,她们就顺杆往上爬,非要被人踩在脚底下才安份!”   林婉眉间拧得死紧,不客气的推开她的脸,忿忿道,“浑说什么!”   未眠歪嘴坏笑,眼眸亮晶晶地,像是偷了腥的狐狸,“呵呵,奴婢话是说得难听了点,可是理却是没错的。”   林婉眼神颤了颤,半晌才回过神来,神情复杂的说道,“其实她们也挺不容易的。”   未眠瞬间就炸毛了,“夫人还有空管她们容不容易,她们害您和少爷小姐时可不会这样想!当初如果不是她们这些贱人下药,敬少爷还好好地活着……夫人,我……”   林婉地心狠狠一颤,她的第一个孩子……嘴唇抑制不住地轻抖,不行!她的岩儿一定要好好的!狠狠地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她死命地吸了一口气,脸色异常凝重:“让小染过去伺候岩儿!”思索了片刻道又接着道:“明天叫珠儿带她女儿过来问安。”   未眠眨了眨眼,随即便了然。   刚转身要出去叫小染传人,却见她惨白着一张脸,扑通一声音跪倒在地,抽抽噎噎地禀道:“夫人……小姐她……”   韶颜稚齿之绮念 寒蝉泣血 003   锦云阁人来人往,每个人额头上都冒着细微的汗珠,在屋内来回不停地跑动。   林婉倚在未眠怀里直掉泪,她女儿怎么这么命苦,刚中完毒,现在又受了惊吓,这该如何是好!   未眠搂着林婉,看她珠泪涟涟的样子,心疼得直想杀人!   “夫人不要担心,没事的,没事的!”未眠边安抚着林婉,边拿眼瞪榻前的几个大夫,无能的废物,如果把小姐医出个三长两短来,就把他们脑袋拧下来。   “只要是小姐需要的,只管用,没什么好顾虑的,哪怕是要个七巧玲珑心,我也能给你们挖几个过来。”   几个大夫汗颜的抹了抹头上的汗,瞧这话说的……   “治不好的自己留下脑袋再走!”柳旭尧阴沉着脸踏进锦云阁,依儿前脚刚走,怎么后脚就落水了。   几个大夫闻言汗流得更凶了,怎么一个比一个彪悍啊!不过显然柳旭尧的话更具威慑力,谁也不敢把柳旭尧的话当笑话听,个个垂了头更加细致得把脉。   林婉一听到柳旭尧的声音后,哭得更是不可抑制,有见到他的高兴,但更多的却是委屈。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这么久都不曾来看过她一眼……   柳旭尧眼神温柔地看向林婉,他确信自己想她想得发疯,那些所谓地尊严在见她的那一刻瞬间低到尘埃里去了。   林婉本就身姿楚楚,现在更显得纤弱,柳旭尧心中一痛,上前轻轻的擦拭着她的眼泪。   未眠脸色不豫,但仍是退到一边,柳旭尧则上前顶替未眠搂住林婉,怜惜的抚了抚她的鬓角,弯腰在她耳边轻语,“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林婉在他怀里微弱的挣扎,“不要碰我!”带着哭呛的声音,柔弱之中带着一点倔犟,冷淡之中又透着一缕淡淡的哀伤……   扯出腰间的手绢,自已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可是眼眶中的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的继续往外溢出来……   柳旭尧深深地了叹息了一声,“都是为夫的错,夫人莫气了,为夫心疼!”   未眠一阵严寒,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林婉抬眼,泪水模糊了视线,朦胧中,她缓缓抬起一双颤抖很甚的纤细玉手捧住他的脸,朱唇微启,“老爷……”她的心在复苏,汹涌而来的狂喜淹没了她的理智!   “嗯。”柳旭尧轻声应着,唇深深地印在她眉心处。   林婉羞得直躲,低声的埋怨着,“老爷,有外人在呢!”   柳旭尧抱紧了怀中的人,忍住了下一步的动作。   林婉眼角眉梢渐渐舒展开来,笑得倾国倾城,笑得明媚出尘,有如朝日初升,世间万物陡的失了颜色。   “真美!”柳旭尧定定地看着林婉,眼中有深深的痴迷。   未眠死死绞紧手里的帕子,他怎么不去死,满脑子色欲熏心的猪!   “唉,也不是姐姐要说妹妹你,实在是妹妹也真是太不懂事,明知道自个儿怀着身孕还乱跑,难怪老爷会生气。”   “就是,怀了身孕还瞎转悠什么,乖乖呆在自己院里多好!瞧这闹得,害我午觉都睡不安稳……”   “老爷本来就子嗣不旺,妹妹也太……”   “装什么柔弱,像谁没掉过胎似的,贱人就是娇情!”   “呵呵,妹妹她怕是没缓过劲来吧!”   陈怡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女人尖酸刻薄的嘴脸,冷冷地笑!   斜斜地躺着榻上,摸着如今空空如也的小腹,她已经不想哭了,心里剩下的只有恨,她明明已经夹着尾巴做人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采月端了药进来,看她这样,心下不免有些凄凄然,陈姨娘的孩子没了,不但没有安慰,反而关了她禁闭,真是好生可怜。   “姨娘,起来用药吧,孩子还会有的。”明知她不会喝,采月仍是低声劝着,谁让她是丫环,人家是主子呢,哪怕还是个失势的主子!   只是孩子,采月的牙瞬间失了力道,血珠沁了出来……   陈怡嘴角微微勾起,眼眸一转,冷光闪动,一把推开她,喝什么样,死了岂不是更如她们的意!   手中的药碗再次跌落,“啪!”地一声,碎了满地,浓重的药味在空中散开……   采月任命地再次收拾着地上的碎片,然后去熬连她都不记得第几碗……   “你说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轻喝道,柳旭尧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个死人。   “……”几个大夫哆嗦地更厉害了,她们真看不出小姐有什么病,面色红润,心跳强劲有力,只是脉相有些怪异,其它地分明很健康……   “出来个人给我说清楚!”柳旭尧冷冷地扫他们一眼,语气森然。   几个人对视一眼,动作整齐一至的往后倒退了几步,独独留下王大夫一人鹤立鸡群!   花白老头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狠狠地鄙视着这几个无良的小人。遂深吸了口气,勇敢地站了出来,“小姐前次身中剧毒,本就身子虚,再加上这次的惊吓过度,才会令小姐昏迷至今未醒,老夫以为无甚大碍,过些时候自然会醒。”   “你的过些时候是要过多久?”一双黑眸,冰刀一样落在他脸上。   王大夫害怕瑟缩了下,舔舔嘴唇,眼一闭,嘴一张,铿锵有力地大声说道:“最迟半个月!”   “来人,把王大夫拉下去,别的全部砍了!”   那几人闻声,身子猛的一震,扑通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求饶,“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啊……”   王大夫瞬间对他们的小人行径,感恩戴德起来,双眼含泪地目送他们最后一程……   柳旭尧连看他们都省了,无能的人留着何用!   韶颜稚齿之绮念 了却前缘 001   柳依气得手直打哆嗦,“他们……他们居然把我给烧了!?”   白胡子老头很是珍惜地拢了拢刚刚跑得太急而微乱的衣摆,漫不经心道:“三年了,不烧了还等着看你变僵尸啊!”   柳依郁闷了,她千心万苦的跑回来,结果尸体没了,那她岂不是白瞎了。   再扫一眼墓碑上的照片,柳依坏心地一把抓紧老头的衣襟,使劲摇晃起来,“江远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他故意挑这么难看的照片来恶心我……啊……啊啊……我死了他都不放过我,真是可恶,我诅咒他洞房不举,呃……错了,是临门一脚歇菜!脑袋上顶着无数顶光亮无比地绿帽子招摇过市!”   白胡子老头立即像被踩到狐狸尾巴一样尖叫起来:“你快点给我放开!”他的衣服啊,这可是用雪缎做的啊!他生气的掰着她的手指头,恶狠狠地瞪她,“臭丫头,尊老爱幼你懂不懂!?”   柳依委屈地眨眨眼,“我妈只教我尊老,没教我尊老不死的妖怪呀!你别不高兴呀,我说的是真话,不信你问我妈去!”   白胡子老头气的胡子抖动个不停:“你……”   柳依娇羞地横了他一眼,哆着声音恶心他,“虽然人家貌美如花,气质无双,你也别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人家呀,人家好害羞地说,哎呀,人家不来了啦……”   白胡子老头受不了的跳脚,使劲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这女人真不是普通的不要脸,实在是恶心死他了!   柳依不客气地直接扑进老头怀里,坏心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往他衣服上抹,死老头,居然敢嫌弃她!   白胡子老头瞬间泪流满面,他的衣服啊,这下彻底没救了,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倾倒天下的形象被被她给毁了啦,他一想到那些冒着桃心泡泡的小仙女他就肝疼!他穿这身衣服最有气质了,呜……   他脸色阴寒的看着她,强忍着一掌拍死她的冲动,拼命告诉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要低调,一定要低调!   “现在你看也看了,心愿也该了了吧?”   柳依抬起头,笑得柔媚,目光却是极寒,“当然没了,那女人抢我老公,我怎么能让她好过!”   白胡子老头嘴角微微抽搐,抽搐,深呼吸……   “你都死了这么久了,别人泡你老公很天经地义好不好?”   柳依磨牙,“不好!”   他无语地望天,对此他表示很无力,这个女人脾气臭得要死,又心胸狭窄,呲牙壁报,完全没优点可言!可偏偏她又是那个有机缘的人,他怎么这么倒霉,难道他要一直做土地神不成?这年头,升个官怎么这么难!?   白胡子老头不无担忧地又提了一遍,“我们打赌的事,你没忘记吧?久了怕是那丫头的元气散掉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柳依眉尖挑起,嘴角微微地抿开一朵笑花,“放心,我很快的!”   白胡子老头听完,骤然闭嘴,心惊胆颤地想,月老要是知道他从中掺和拆了他牵的姻缘,会不会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