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天下正道,共分四大派系,分别为留仙观、天刀门、听风寺与迁客居。留仙观最负盛名,以天下之首自居。   数百年来,留仙观一直为各派之首,其座下精英更是数不胜数,尤其五百年前,第十九代观主青云道人在位之期,曾率领正教一举踏平入侵中州的魔教,使伏羲因此而四分五裂,留仙观更是声名大震。   但数百年间,曾经一些较小派系,曾经跟随留仙观攻打魔教伏羲的一些门派,渐渐发展壮大,尤其是听风寺,两百年前,出现了一位得道高僧——慧光大师!   他凭着超凡的智慧,将《金刚经》、《般若波罗蜜》等多部佛门经典所领悟,再加以自己多年来苦修所得,终于练成一套无上禅功,功德圆满,羽化登仙,成为佛门两百年来的传奇。   这些门派经过数百年来的发展,终于与留仙分庭抗礼,形成四足鼎立之局。   留仙观居于昆仑山顶,聚天地之精华,吸古今之灵光,故留仙在此落叶生根,长盛不衰。   听风寺在青丘山下的舞阳城中。也不只是多少年前,没有具体记载,青丘山上妖魔横行,听风祖师路经此地,见舞阳城内哀鸿遍野,决心惩妖除魔,便在此处建寺立庙,供万民信仰,经过多年的发展,听风寺便形成了一大派别。   天刀门位居鹿台山,鹿台山直耸云霄,其山山势陡峭,怪石嶙殉,远远望去,便如一柄带齿的宝刀,天刀门始祖寻了这块宝地,取名天刀。经数百年的经营,终于与其他三派齐名,雄视中州大地。   迁客居位于南疆蛮荒之地,其内之人多是厌倦世俗,或是愤世嫉俗,却又身怀绝绝技之人。迁客居一直被世人称作最诡秘的门派。   南疆魔教,五百年前战败之后,一直退居南疆蛮荒深处,四分五裂,已经不成气候,虽是如此,在蛮荒之中,却也有几个稍具实力的派别,其中要数无量幽谷、天星宫、圣心殿与伏羲坛更为厉害。他们分别居于南疆的堂庭山、丹穴和竹山与南疆之首的鹊山。   数百年来,魔教相互吞并,其间伏羲坛更以先声夺人之势,雄踞几派之首,直有再入中州之势。   ※※※※※※※※※※※※※※※※※※※※※※※※※※※※※※※昆仑山,留仙观。   气势磅礴,直耸云霄。   祥云笼罩之下,两排恢宏的宫殿耸立山顶,宫殿南边,一座雄奇的殿宇直插云霄,殿宇之上,紫气冲天,将四周映得一片通明。   日落时分,漫天星斗在太阳的西落之中,却更显明亮,直有一种空明之感。   只见一个老道从那殿宇之中,慢步走了出来,面色红润,手执拂尘,看他神情,似有无尽焦虑。   他举目望天,只觉渺渺天际,永远是无穷尽的虚空。   只听他缓缓念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有实,不足圣有余……”   倏地,一颗星从他头上迅速划过,只看见一道长长的尾巴。“扫帚星!”道士看着满天星斗,面无表情,叹道:“扫帚出世,天魔降世,唉,该来的还是得来,只愿天下苍生,少受妖魔横行之苦……”  正文 第一章 分离   江山如画,残阳胜血。   夕阳之下,一座大山直耸云霄,郁郁苍苍,苍翠葱绿。   此时已是晚春,山脚下,高大健硕的乔木之中,隐约可见几块荒地,荒地中间,一条小河澄澈清明,径直往东流去。夕阳洒处,山林红透。这红透的夕阳正适合林间锄草的易嫂子,那是一个三十上下的女人,也是一个极美之人。清风拂来,发髻如丝,吹在她雪一般的脸上。   青丝香飘几许,红裙几度轻拂。   红裙在轻风的吹拂下,更见绮丽。她轻理罗裙,往额头上拭去。夕阳西斜,那汗水一沾上夕阳中的尘埃,更显银光闪耀,似璀璨的珍珠。   对面山前,只听见一个孩童纵声吟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这声音连着山谷里的黍黍清风,却有如天籁一般,说不出的绝妙。这一定是一个仕宦之家,否则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又怎么吟得出如此绝妙的诗经《蒹葭》?   山林深处,群鸟轻鸣,亦不知是人声还是鸟声,都是一样的和悦。群鸟之鸣,是为归槽而鸣。而人呢,人之吟唱,又为何而吟?   那是一种怡然的宁静;一种与鸟同乐的欢悦;一种身心同归自然的玄妙;童子挽着竹篮,向山林深处行去。   落日如霞,映在他娇小的身体上,却更增几分质朴。清丽的脸,似一轮华月的余晖。   “阿娘,你饿了吧。”童子挽起竹篮,向身边的美妇走去,边说边将竹篮里热腾腾的饭菜端了出来。“爹爹今天又教我《庄子》,我背给你听听。”童子说着,便将整首诗念了出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孩子不懂其意,只是用心去记。这孩子名叫易含,乃是一个极为聪明之人。美妇颔首笑道:“我的含儿真有出息。”   她曾记得,五年前,有一老道告诉她,这孩子乃是‘天魔’降世,当世之事,魔长道衰,欲救天下苍生,唯有天魔再现。她不明其理,她只知道他是她的儿子,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美妇歇下来,伸手把竹篮放在一旁,竹篮热气蒸腾,弥漫在山里之内,这山林之中,仿佛又增几分暖意。   孩子见母亲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无比快乐,娇笑道:“阿娘,你猜含儿今天和谁玩去了?”   美妇沉吟一会,笑道:是不是又是蓉儿剑儿呀!”“恩,娘真是活神仙,什么都能猜到!”孩子似乎有些失望。   蓉儿剑儿是他的伙伴,男的叫荀剑,女的叫芙蓉。   想起那两人,孩子心里仍是一片愉悦。   “芙蓉的爹爹说,待我长大后,就让蓉儿给我做媳妇。阿娘,媳妇是做什么的啊?”易含有些不解。   美妇嫣然一笑,只是不说。   那笑容融进孩子幼小的心灵,似清风拂柳的温柔,冰雪解冻的恬静。孩子幼小的心灵里有了一种似模糊而又明晰的东西。   “阿娘,你就告诉含儿嘛!”   ※※※※※※※※※※※※※※※※※※※※※※※※※※※※※※※夕阳隐。   山林红。   娇娇女儿态!   树林深处,依旧是一妇,一童,和一片快乐之音。   孩子从身上取出个香囊和一支绮丽的竹笛,向妇人道:“阿娘,你看,这是芙蓉和荀剑送给含儿的。”易含把它放在怀里,甚是珍惜。   妇人吃完了饭,又握起锄头,向空地上挖去。待听到童声,才回过头来,望向香囊,此香囊红绿相间,刹是好看。那是由一种特殊的香料制作而成。微风拂来,香气四溢,虽做得有些幼稚,但一针一线,却也透着一种纯真。再望那只竹笛,更见精致,笛身还雕了几朵腊梅,虽不怎么成形,却也给人一种难言的美感,妇人心道:“这两个孩子真是有心了,含儿能交到他们也是含儿福气。”妇人美丽的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孩子,笑道:“我的含儿福缘可真是不浅哦!”   待母亲吃完饭,易含将碗筷放到蓝中将竹篮放好,又从旁边的袋子里抓出一把菜籽,往妇人刚松过的土里撒。撒了一会,实在没趣,又举头望了望天色,只见霞光渐淡,看似真要黑了,便收起竹篮,娇声道:“阿娘,天黑了,我们快回去吧!”   妇人一望天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隐隐有一些隐忧,总感觉不踏实,只见山的东南,隐约有一丝妖异之色。   “含儿,你回家让你爹爹把咱们家里的那只鸡宰了,今晚你外公要到咱们家来,阿娘随后就来。”   他的外公,是一个隐者,一个踏破江湖路,换得白发生的英雄。   孩童瑞瑞道:“那含儿去了。”   易含辞别母亲,沿着小路哼哼唱唱,好不快活。又取出荀剑送给他的那支玉笛,放在嘴边,吹奏起来。那是前几天父亲才教给他的一曲《关山吟》,此曲慷慨豪迈,气象万千,吹奏起来就如两军对敌,雄浑沉重。闻着笛声,直给人一种俯仰天地之感,仿佛芸芸众生都被自己踏于脚下。   一曲吹罢,他收好玉笛,又想起母亲先前所说的话,在心里暗自盘算道:“阿娘言外公要来,不会是骗我的吧,要是外公真来便好了,爹爹妈妈武功都那么厉害,那外公一定更厉害!”又道:“为什么爹爹妈妈只教我念书而不让我习武呢?待外公回来,我就跟外公说,让他说服他们,准我习武。”易含如此想着,心里像是吃了蜜饯一般,洋洋得意。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东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突然之间,一道劲风打乱了这原本完美而和谐之夜,高耸的天空,卷起了大团黑云,直往小径涌去,四周,恐怖。只见一个黑衣人,倏地往易含所在的方向掠去,“好豪迈的笛声!”那黑衣人在心里喃喃地道,“能吹得如此笛声,此人定不是凡人。”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那黑衣人寻着声音,速度更是快了几分,待掠到笛声上空,黑衣人往下一看,只见一个孩童手里握着一支笛子,暗自吹奏。显然声音便是由此而出。这黑衣人暗自心惊,如此孩童,竟能吟得出如此天籁,可见其天赋超绝,若是能有人加以指导,传他道法,假以时日,这天地之间,还有谁能与之匹敌?   黑衣人想到此处,便起了将此人占为己有之心。但由于世俗凡理,虽有此心,却是下不了手。突然之间,黑衣人看到了一幕更让他震惊的场景,那个孩童头顶,竟然冒着淡淡的紫气,而苍穹间的一颗星宿,此刻也变得明亮起来。   “天魔星,是天魔星......”黑衣人看着星宿,又望向地上的孩童,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老天也是帮我,给我十年,我只要十年时间,一定会重复以往的辉煌。”原来这孩子竟是天魔转世。   先前只是意念,此刻却是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黑衣人心里如此想着,稳住身法,直向孩子落去,那双大手如飓风一般,轻轻一挥,便将孩子举了起来,卷起一道残云,直向远处掠去。   “魔气,是魔气。”妇人惊叫道。   这魔气正向着易含行去的方向驶去,一半的天空被黑云笼罩,笼罩之处,无比冷寂,令人窒息。妇人大叫不好,挺身一掠,直向疾斥而来的恶灵追去,使出平身的得意绝学‘平步青云’,妇人脚步虚浮,疾风一般追向来人。   那人后背似长了双眼睛,也是一愣,略一迟疑,挺身翻跃,转过身子,反手一掌挥来,直向妇人袭去,渐而又转身一纵,踏入虚空,急向易含抓去。   “玄冰掌!”夫人惊叫道,“你是留仙观的人!”只见一团白气,妖媚一般直袭妇人脚底,妇人只觉寒冰入体,自脚而上,似乎慢慢冻结,眼看就要中掌。   惊诧之间,妇人脚步轻垫,直往云霄冲去,避开掌劲,又呼呼向那人击出两掌。她虽已避开掌劲,却也被那人使出的大股劲气震出丈余,嘴角露岀一道淤血。   妇人大叫道:“你这恶人,快快放我孩子,否则别怪我出手无情?”那人步行若风,正自行着,忽觉身后有人跟来,不觉一惊,暗想,普天之下,轻功能与我匹敌者,寥寥无几,想不到这山野之中,竟也有这样高手?便高吟道:“想要孩子,得看你能否有此能耐?”说着又击出一掌,一股内劲浑厚无比,竟比先前那掌还要高上两层,直袭妇人下腿。   妇人忍着伤痛,翻身轻跃,借力一弹,落在一棵树巅之上,避开掌气,那树却被一掌击中,断作两半。妇人眼见不妙,又挺身掠到另一棵树,随而再聚内力,向那人全力发去。   那人见她全是拼命招法,不忍伤她,衣袖一翻,避开掌势。又在心里打量一番,便朝怀内抽出三片青叶,直向妇人扔去。那妇人掌劲虽厚,却无法抵御这袭来之叶。只闻“嗤嗤”数声,妇人掌气尽破,一双玉手,却被袭来之叶穿破三个血洞。   妇人又惊又怒,颤颤道:“你是留仙观的人,我与留仙观无冤无仇,你擒我含儿有何企图?”   那人哈哈笑道:“留仙观,好一个留仙观,有朝一日,我要教中州各派不得安宁!”虽是狂笑,但笑声之中,却透着一股凄凉,说着抓住易含,转身便向山下掠去。   许久之后,才听一个声音朝山脚传来:“夫人,我见你儿子筋骨奇特,是个练武奇才,今日一遇,实属有缘。十年之后,自当奉还。”   妇人又挺身一跃,追下山去,悲痛道:“你还我含儿,我的孩子自己会教,不用你教!”但瞧遍四周,哪里还有那人踪影?   殊不知那人害怕妇人追来,又是一番纠缠,他不想暴露自己身法,要是以他本事,御剑而行也并非难事。他自知轻功不敌妇人,便委身藏于一片树丛之内。那妇人见黑衣人走远,满脸惆怅,正踽踽而行,忽闻“呼”的一声,只见两颗泥丸正向自己飞来,下袭“膻中”大穴。待中年妇人回过神来,却是迟了一步......那人走向中年妇人身旁,面无表情,只道:“念你是孩子母亲,我不想取你性命,两个时辰之后,你穴道自解。”黑衣人说着,挟起易含,直往西南纵去。   原来这黑衣人名叫雄图,乃是南疆魔教之中伏羲教教主雄天峰的后人,五百年前,雄天峰一统魔教,带着魔教众人,在南疆之首的鹊山聚义,并发出号令,与中州各派在此一战,若是输了,魔教从此五百年,定不入中州半步,若是天下正道输了此战,从此之后,中州各派皆得以伏羲马首是瞻。那一战,惊天地,泣鬼神。最终却是以雄天峰输了半招败北。虽然只是半招,却让他惨死在正教之首青阳道人手上。但若是见过那场大战之人,心中都有些许疑虑,那一招,雄天峰本是略胜一筹,但最后却是输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那是为什么?   或许只有青阳和雄天峰二人知道。从此之后,魔教便信守承诺,五百年来,一直居于南疆深处。而雄图为了光复祖宗基业,便悄悄潜入留仙观,偷学留仙典籍。但是最后被留仙察觉,将其遣出留仙。所以中年妇人看到雄图身法之时,才会发生以上那一幕。  正文 第二章 拜师   中州大地,已有五百年,未闻魔教的异象。自当年一役,魔教便败逃中州,退守秦川。但今日却突然再现,似乎苍生又将面临一场浩劫。   招摇山,雾气茫茫,茫茫雾气之中,清华之状的祝余,光鲜叶泽,熠熠夺目。大片的祝余旁,隐约可见一个山洞,洞顶纂有“玉音洞”三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恢弘。   山风呼啸,吹在一个满脸鬼气的紫衣大汉身上。   他神情呆滞,嘴角却有一丝诡异的邪笑。   大汉腰间揽着一个童子,风一般向洞内急跃而去。顺着风声,只听见孩子歇斯底里的嘶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那声音有些凄厉,竟惹得周边的万物似乎也变得凄寂了。   过了许久,孩子似乎叫累了,喊累了,凄厉之声方才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洞很大,有两口,其一口向上,甚小,如一天窗。四周长满了丰茂的树丛,阴森恐怖,雾气笼罩之下,却有些许阳光。阳光从上射下,部分被树丛遮挡,洞内也不甚明。   大约又行数百丈,大汉抱起孩子,却纵到一个绝壁之上,下面深不见底,在那峭壁对面,却又是另一个绝壁。两个绝壁之间的峡谷,阴气森森,恐怖异常。只见那暗光之下,峡谷之中,却是一个深潭。   他将孩子放下,吼道:“别吵,从今之后,你再也没有任何亲人,此处就你我二人,若不想受苦,便乖乖听话!”孩子怒视那人,眼神里充满了杀意。“我才不跟你,你这个恶人,你把我阿娘怎么样了,我要我爹娘,爹娘......”   “你母亲只是受点轻伤,不久便会醒来。只要你好好跟着我,要是我高兴了,说不定哪天便带你去见她了。要是你不听话,你一辈子再也休想见到他们。”大面色阴沉,冷冷地道。   孩子拭去眼角泪水,怒视大汉,恨恨道:“你是骗子,我才不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不过,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到下面去。”大汉指着面前的深潭,一张马脸露出了狰狞之色。   孩子看着脚下之水,只觉寒气逼人,咋一看,那水似是沸了,直冒出三尺来高的,孩子心惊胆寒,但却傲骨挺然,竟无畏惧。大汉看在眼里,又想起先前见到的一幕,心中却是不怒反喜,淡淡地道:“不过要是你肯拜我为师,我不仅会教你练剑,传你道法。待你功成之日,我还会带你回去。”   孩子撇着小嘴,哼了一声,道:“你有什么本事,我才不要做你徒弟。”   “这可由不得你,你愿意也得做,不愿也得做。”   天色渐暗,玉音洞却显得更亮。雾气渐散,他们脚下的那个深潭,银光四射,照亮着整个洞府。但随着天色的淡去,深潭之中,寒气却是愈见浓重,一阵阵氤氲之气渐渐朝潭底冒了出来,雾气透过岩层,结成了大块大块的冰石。   行到深处,突然出现了一道绝壁,有数十丈之高,寸草不生,光秃诡异,石头从崖间伸展开来,足有六尺,似一朵朵奇异的石莲。那道绝壁将周边包围起来,形成一道奇妙的天然屏蔽。大汉将手一挥,一道青气从手心冲了出来,直往绝壁中间击去,只听嘭的声响,原本诡异的石壁轰然坍塌,出现了一道紫金色的大门,金光闪耀,门帘上又现出了几行字,甚是工整: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天门欲开,尽斗牛之精力;大门显然早已封死,欲开天门,必有斗牛之力。大汉退后丈余,双掌抬起,运足力道,直向前面的门壁上推去。只听‘轰’的一下,紫金大门从中破开,一道石帘朝上缓缓升起,露出一道一丈见方的洞门,竟然是个叉洞。   一只大雕伏在洞口,‘咕咕’狂叫,双翅挥动,把洞口的尘土一扫而光。似是恭候主人。那雕呈金色,高七尺,巨啄之上,有数个金色符文,一双利爪如刀一般地刨着地上的泥土,那金色羽翼使劲挥动,似孔雀开屏,一双眼睛中露着眷恋的神情。   大汉看着洞口之雕,原本僵冷的脸瞬间舒展开了,笑道:“雕儿,我不在此,你有偷懒吗?”   金雕看着大汉,将它硕大的头颅伸到大汉的胸前磨蹭,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喜悦之情,随而将一只利爪轻轻一挥,只闻嘭的一声,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瞬间变成了一团粉末。金雕‘咕咕’吼叫,似乎对大汉所说的话,露出一种鄙视的神情。此雕显然是个灵物。   大汉笑着伸出手来,触摸着金雕的脑袋,呵呵笑道:“好好好,果然很有天赋!走,回家!”   金雕闻得回家二字,轻身一纵,跃到了前面,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着后面的一老一少。显然很是高兴。   大汉走入洞内,孩子紧随其后。洞内更见空旷,而不再是洞。   此刻,皓月悬空,凄寂阴冷。空廓的土地上,长着众多迷谷,月光之下,像有无数幽灵在迷谷之间徘徊。   那迷谷树,状如构树,呈青黑色,足有五六丈之高。在阔大的叶子旁,长出了无数硕大的花朵。六片花瓣,似冬天里的皑皑白雪,更似那娇嫩白皙的童女。华月之下,熠熠生辉。微风轻拂,花香四溢。   孩子心里的伤痛,随着这诡异花香的飘散,似乎渐渐隐去了。此刻,他心里只有惊讶。他还记得儿时的梦里,也见过相同的景致。   那是不是梦境,或许真是那般,如电亦如幻,应作如是观!   “雕儿,我给你找来了一个童子,今后你就不用寂寞了。”大汉望向那只通灵的神雕,神情甚是严肃。“你就用心的教导他,此子乃‘天魔’降世,将来对我们定大有益处。”   金雕闻言,扑扑拍着翅膀,摇摆着笨拙的身子,慢步朝孩子走去。它一双眼睛,仿佛火眼金睛,上下将他打量,一会沉思,一会难过,一会苦恼,一会又是喜悦,似乎平生的所有表情,在这一刻都用光了。随而眼神里露出了几许赞许,将头使劲磕在地上,随后又‘咕咕’狂叫。   孩子见金雕向自己走来,如此怪异的大鸟,他可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心里极是害怕。又看它对自己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心中的恐惧之感这才渐渐消解。金雕挪到他跟前,将那硕大的头轻轻地触碰着他,像是对他表示友好,孩子觉得好玩,伸出左手碰了碰它的额头。   倏地,那神雕展开双翼,竟然向长空急跃而去。长翅挥动,遮蔽了大半天空。大汉眼见此景,只是轻捋胡须,长笑不已。   待仔细一瞧,不知何时,孩子童心大起,正骑上了大雕之背,搏击在云天之上。那大雕更见得意,舞着双翅,与天比高,尽展全身本事,似是不能让孩子看扁,‘咕咕’长鸣。   孩子只觉狂风潇潇,使劲抓紧雕的羽毛。   神雕于长空遨游许久,终于降了下来。长翅轻抖,快活无比,乖乖跃到主人跟前。孩子见金雕去得远了,却不愿意跟着过去,一双眼睛冷漠地看着远处的汉子,死死地盯着,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不知杀了他好几次了。   大汉看着倔强的孩子,冷冷地道:“我知道你恨我,但你却奈何不了我,你若是愿意跟我,我会将我一生的绝学都倾囊相授,到时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孩子看着他,冷冷地道:“你休想!”   大汉手掌一挥,显然是动怒了,只见一团青光倏地将他抬起,又狠狠地摔到地上,而空气中,突然出现了数个幽灵,在他四周盘旋,道:“你现在愿意跟我习剑,学道了吗?”   孩子摔了一跤,嘴角露出了一丝血痕,小嘴一撇,骂道:“你是恶人,我不跟你学!”   大汉不气反笑道:“那你想不想看看我的本事?”   孩子见过那只大雕,知道他一定是个奇人,心里好奇,只是心里生大汉的气,不说想看,也不说不看。   那大汉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顺手从旁边抄了一根木棍,不知在口里呢喃的念着什么,然后左手往木棍上一划,那一根不起眼的木棍顿时变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只听大汉喊了一声:“起!”,随即单手轻轻一举,将孩子挟在腰间,挺身直往剑身掠去。   那剑载着二人,穿出洞口,直冲云霄,待往下一看,孩子只觉得天底下,一切都成了渺小之物。那些白云,尽被他踩在脚下。孩子起先还有些害怕,后来心里却只有了好奇与兴奋。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二人又重回洞内。孩子脸上尽是兴奋之色。他不敢相信,世间还会有这样的事。   大汉见他惊诧之情,淡淡道:“这叫御剑术,你要想学,这些本事我都可以教你?”   孩子不知想了什么,仍道:“我就是不学,不学......”   大汉先是一愣,然后举举手,掐起手指,只听口里叨叨念着:“乾、坤、震、巽、坎、離、艮、兌......”随后又道:“我知道你叫易含,你爹爹易平川,是一个教书先生,你妈妈叫袁冰冰......”   孩子心中的好奇心更增了一层,撇着小嘴道:“你不怕我学会了本事找你报仇?”   大汉怒喝道:“要是有一天你有那个本事,我也就认了。不过要是没有,你就别妄动,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大汉说着,一掌将一块巨石砸得粉碎,又道:“不过我答应你,十年之后,我一定让你回去!”   易含听他说得真切,心里又有些害怕,但仍是大声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大汉道:“自然是真的,你爹爹不是说过男子汉就该一言九鼎?”   易含思索一会,不知想些什么,低声道:“那好,我跟你学。”   二人说着,走到一座亭子旁,只见大雕从远处叼来几只兔子,正往二人这边飞来,大汉接住野兔,找来几支枯枝,生了火,仔细翻烤,大滴大滴的油从兔肉上往下滴,香气扑鼻,孩子闻着香味,肚子咕咕直叫。   大汉翻烤一会,掏出调料,灵巧地洒在兔肉上,然后撕下一条兔腿,向易含递去。易含心里还生着气,又想念母亲,说什么也不肯吃,大汉将兔腿扔到地上,握着手上兔肉,吃的津津有味,也不管那孩子。   易含终究饥饿难耐,望着地上的兔腿,又看旁边的大汉,只见他一只兔肉便快吃完,双眼仍是盯着地上的兔腿。易含害怕被他抢去,终于忍受不住,跑过去捡了起来,放在嘴里大口大口嚼嚼,恨不得一口便把它吞进肚去。   待吃完,大汉看了看易含,冷冷道:“含儿,你过来。从今天起,你就在这儿习武。须得用心学习。否则,就把你扔到前院的‘幽灵潭’去!”提起前院之潭,易含心里还甚是恐惧,他知道他言出必行,心里虽是不愿,却也不敢反驳。   “你就过来行拜师之礼吧。”大汉脸上更是严肃。   易含乖乖的走了过去,磕了三个响头。   礼毕,大汉轻叹道:“你我师徒有缘,为师就把这里一切告诉你吧!”   大汉道:“这里是伏羲......”大约半个时辰,大汉从头到尾把伏羲的一切经过都告诉了易含。   伏羲,易含心里暗道,“难道爹爹说的是真的?”易含听了大汉言辞,听到苦处,不禁也落下泪来,心里对雄图的恨意却渐渐消解,奇道:“我曾经听爹爹说过一些关于伏羲之事,还有《异录志》里也有记载,说大约是在五百年前,中州留仙与秦川魔教在鹊山一战,从此魔教一蹶不振,退出了中原圣土。”   大汉双眼失神,仿佛回到了远古那一场惊天泣地的决战,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说道:“这里便是五百年前正魔大战之地。我就是当年‘伏曦’教教主雄天峰的传人雄图。也就是人们所谓的魔教。   “那年大战,我伏曦教因一念之仁,没有用上《明心》诀,所以败给了所谓的正教。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就是这样。”   易含幼小的心灵里,又岂会有正邪之分。在他觉来,一个人,心正则倘然,心邪则异常,只要心正,又何必管别人如何去说?   易含听了师父说辞,方才知道,一个教派,要存于世间多么不易。而人呢,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要存于世,又该何去何从? 正文 第三章 修炼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迷谷林中的时候,在一个空旷的山谷中,传出了一声鸟鸣,接着,无数的生灵都开始了它们的吟唱,迎接着新的一天的到来。那些高大的迷谷树,此刻也变得苍翠葱绿,林间,薄雾环绕,仿佛仙家胜景一般。那些迷谷树在薄雾缭绕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为林间增添了无穷的魅力。   林间深处,只见一道身影倏地掠了进来,快如流星。随着身影的停住,林间的一切声音都是戛然而止,仿佛是忍受不住这强烈的威压,无数的飞禽走兽都朝着远处逃遁而去。   只听一个声音道:“雕大哥,你看看,你一来,就把它们给吓跑了!”这声音似乎有些责怪之意。原来这说话的人正是易含,而他说话的对象正是跟着雄图的那只金雕。   金雕扑打着翅膀,将它硕大的脑袋看了看四周的林中,有种不屑一顾的神情,又咕咕的鸣叫,似是对易含的责怪不以为意。随而又跑到易含跟前,像是邀功的样子。原来金雕跟着易含,那是雄图的本意,雄图让金雕督促易含练功。   易含看着金雕,忍不住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行了吧。一会你去抓只野猪,我给你烤,算是给你的奖励!”   金雕听得易含的话,嘴角流露出一道道唾液,似乎这话如有魔力一般,使劲摇摆着硕大的脑袋,随而又欢呼雀跃,双脚一撑,倏地冲向云霄。雕者,鹏也!庄子有书曰: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又曰: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所以,雕,乃神鸟也,其岁九万载!   光阴荏苒,自那日易含拜师到如今,已有半年时间。半年来,雄图也是将入门功法都倾囊相赠,包括自己在留仙观所学,留仙观乃天下道教正统,其修炼功法自有其独到之处。那套功法乃是一部《逍遥心经》,乃是一套洗经化髓的修炼元气的功法典籍。雄图只是将心经给他,并未对其详加解释。因为他认为,若是加以解释,那只是自己的东西,并不是易含自己领悟而得。且于易含以后修炼都会产生巨大影响。但天下功法殊途同归,归结下来,都是同一条路。   雄图最看重的乃是两套功法,《逍遥心经》乃是其一,第二套便是伏羲堂所用的功法,《青阳真经》,这套功法甚是奇异,即使雄图自己,亦只能侦透一二。想当年,雄天峰凭借着超强的天赋,领略一半,便能笑傲天下,一统魔教,足迹踏遍整个中州大地。   易含花了三个月,方才领悟《逍遥心经》的真谛,“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有实,不足胜有余.....”世间之道,虚实相生。这三个月来,易含通过领悟,并开始加以修炼,每日清晨,金雕都会陪其到林中,并对其加以督促。易含本就聪明,又极有慧根,又花了一月时间,终于将道家这逍遥心经功法练到小成。而他的身体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孱弱,全身变得强壮结实,此时即使是面对一头猛虎,他也毫不畏惧。   雄图见他修炼甚是勤奋,心里更是欢喜,待见其修炼成功,又将其他两部功法传授与他。易含又花了三个月时间,终是凭着自己的天赋,以及执着,将其领悟并修炼出来。雄图见时机已到,是夜,雄图将他叫到茅屋之内,再三思考之后,终于将《青阳真经》传授给他,并嘱咐道:“此经乃是天书,修炼之时,体内会生阴阳二气,由阴始,至阳终。若修炼不当,轻则功散人伤,重则魂魄分离,永不超生。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不愿修炼,为师不为难你。但若是练成此功,足以笑傲天下,俯仰苍穹!”   易含没有想过什么笑傲天下,在他心里,他只想早日练成强大功法,可以如雄图一般御剑飞行,那样就可以早日与母亲团聚了。看雄图对此经的重视程度,他知道此套功法绝对非比寻常。所以无论怎么辛苦,即使是魂飞魄散,他也无怨无悔,只要能与家人团聚,对他来说,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易含很矛盾,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雄图,那是他的仇人,若不是他,此刻,他还在母亲的怀里,听母亲唱着动听的歌谣;若不是他,他还在父亲的膝下,学着一篇篇至理铭文;若不是他,此刻,他还在享受着人世间难有的天伦之乐。但是当雄图出现的那一刻,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可是若不是雄图,他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子;若不是雄图,他便不会知道如此多的修仙界秘籍,更别说修炼。是雄图,把他引到此路,他现在的一切,皆是归功于雄图。他对他,说不出是爱是恨。但他知道,雄图传他功法,肯定是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日如同往常,易含骑在金雕背上,早早就来到林中。他花了十个晚上,终将《青阳真经》第一重给参悟而出。《青阳真经》总共九重,分别是:凝神、聚元、乘风、化雨、奔雷、闪电、行云、破尘和开天。若是达到开天之境,那天地之间,将是少有匹敌之人,若是那时,便能开天辟地,另创乾坤。   在道家眼中,似元始天尊这一类人,已是无上的存在了。但他们又岂会知道,那只是世俗中所谓之神,其实在他们之上,还有着更高的存在。这天地之间,并非只是这一番天地。而人类,也只是这茫茫寰宇之中的沧海一粟罢了。   易含手中的《青阳真经》,乃是一名道家的无上高人所著,只是此套功法,却是独辟栖径,并未与留仙观所走同一条道路。此书也是伏羲教第一代教主雄九天无意中在一位农家所得,据那个老农所说,此书乃是祖传。据说那时生瘟疫,雄九天本着慈悲之心,下山传教,以一身无上道法,化解此次瘟疫,更是令老农死去的家人起死回生,那老农无以为报,便将此书相赠。   易含翻开真经,走到一块磐石之上,开始了第一重的修炼。而身旁的金雕也跟着走了过来,拍打着双翅,像一尊屹立不到的天神。第一重又分为九节,取九九归一之意,分别以人世的五味和四情为名,神者,形也!若不体会人间五味四情,又岂能化形凝神。五味乃酸、甜、苦、辣、咸,四情是爱、恨、憎、恶。   人世浮尘,幻化如烟,其道渺渺,天道茫茫。   其味之酸,感化天地,道之所依,福之所存。   在易含心里,他只记住雄图所说的一句话,天道即是人道。所谓之道,即是众生之道,一切道物,都只如梦幻泡影。心静则道生,心乱则道无。酸之一味,乃取人世辛酸,酸之一味,亦是人世大照。   易含感受着第一节的释义,双手捏成一个古怪的符文,而他的脚下,此刻也好似入魔一般,渐渐飘入虚空之中。他的那双眼睛,随着脚步的漂浮,也是缓缓地合上。在他的眼神之内,却出现了一丝痛苦之色。此刻,人世的一切辛酸烦恼,都尽归眼底。   易含的丹田之内,开始出现两道元气,如涓涓细流,起初只有发丝般大小,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两道元气竟是越积越大,自丹田缓缓向周身各大脉络运行,渐而又汇聚一处,冲击着任督二脉。但对于这些变故,易含却是全然不知。此刻的易含,正在承受着一种痛苦的煎熬。他又看到了那一幕,母亲踏上虚空,正与雄图搏斗。他看到了母亲手上被三片青叶穿透,出现了三个血洞。他看到了母亲歇斯底里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想回答,但无论如何努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竟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哭,他叫,但这些此刻都无济于事。泪水,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哭泣,只有泪水,才能慰藉他的心灵。他向母亲冲了过去,可是就快触碰到母亲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全都诡异地消失了。   此刻,天地之间的灵气,竟如狂风骤雨般涌到他的身体之内。而体内的两道元气随着灵气的注入,竟是变得无比壮大,仿佛一不小心便要将他的经脉给冲破。他只有一种感觉,痛,痛彻心扉。随着元气的壮大,两道元气分向两个方向急速冲出,一道冲向任脉,一道冲向督脉。他只听到碰碰两声,体内的任督二脉在冲击之中,纷纷溃散。他的任督二脉在这无比的痛楚之中,悄然打通。   任督二脉乃是人体大脉,仅次于丹田。若能打通任督二脉,那么今后的修炼,将会是一日千里。好在易含极具慧根,对于修炼一门,更是刻苦执着,又兼有种种外因,方才达到今日成就。他修炼的留仙观的《逍遥心经》本就起着强筋固本之效,并且对于打通经脉亦是一大补助。在修炼《逍遥心经》之时,他的七筋八脉就已打通大半。所以修炼这《青阳真经》,自然容易许多。想当年,雄天峰打通任督二脉,可是花了十年时间,而且那时还被称作是不出世的天才。   任督二脉一通,易含体内的那两道元气便又汇集丹田,顺着丹田冉冉升起,直朝天灵穴爆涌而出。只见一青一紫两道气流朝易含的头顶冒了出来。在那紫青双气之中,这天地之间,仿佛一下子寂静了。那些原本的灵气,此刻突然变得淡薄了些许。 正文 第四章 梦魇   风疾浪涌,霞如彩条,海鸟高歌,一点也不觉有魔气存在,在这鹊山之上,更多的却是祥瑞之气。   在一块空旷的土地上,住着二人一雕,每天早上,孩子都起得极早,专心练剑学法。那空地上的迷谷树长出来的花朵,却更见洁白了。花香飘散,飘入孩子幼小的心灵。孩子闻着花香,似入仙境,对剑道的领悟,却又深了一层。   一个易含;一个雄图,易含的师父,‘伏曦’的传人;一个是神雕,怪异的雕;   “含儿,又在偷懒了?”雄图吼道。其声如狮吼,振响于幽寂空旷的山谷。雄图怒火中烧,单手一指,隔空折叶,只闻“蔌”的一声,一大片叶子如阴灵缠绕,散发着阴寒之气,直向易含飞去。易含虽灵敏,却是闪躲不及,树叶更快,竟以疾风之势,飞射而来,,又闻噗嗤一声,那片树叶竟将他抬起,直向前院‘幽灵潭’内扔去。易含只觉全身湿透,寒气蚀骨,如坐针毡。他哆嗦着身子,运起雄图所授的‘清阳真经’的内功心法,许久,身上的寒气才稍稍退去,但耳边却传出一阵凄绝之声,那是什么,易含越听越是害怕。渐而,只见数只幽灵在其身边游荡。   易含紧闭双眼,只觉一股真气在丹田乱窜,似大河流水,绵绵不绝。他不敢再理会在自己身旁游走的幽灵及那强烈的怨气,只是屏气凝神,将心法提到最高境界。渐而,易含周天开始冒出五色光环,那光线似一道佛光,向身边袭来的幽灵击去。幽灵经受不起这强烈真气的冲击,渐而四处飞散。只闻几声凄厉的悲鸣,回旋在潭水四周。   但他却不知,此刻他所练的的乃是一套‘吸阴化阳’的内功。这门功夫最大的缺点,那就是反噬,练此功之人,如果阴气反噬,轻则散功,重则魂飞魄散,化作怨魂。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几世几载。   易含睁开双眼,只见四野一片荒芜,黄沙遍地,狂风呼呼,尘土飞扬。闻得一声刀剑鸣响,易含抬头望去,便见那高远的天际,出现了两人,向他这边急跃而来。接着两人身后又出现了大批的人群,刀剑交鸣之声更浓了。先前跃下的两人,只见一个身着道袍,手执宝剑。另一人装饰则更为独特,他头发飘散,身着青衣,手里握着一把古旧的长剑。   那青衣人道:“青阳,今日便是你我决战之期。若我雄天峰不幸,丧生此地,那我教从此五百年,决不再踏入中州半步。若违誓言,有如此剑。”说着他将手中之剑拾起,运足力道,潜往刀身,那刀立即朝中折断。“若我侥幸获胜,那中州群豪皆得为我是听。”   青阳道:“雄天峰,我此生从未有过佩服之人。你是第一个。要不是正邪不两立,我们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雄天烽脸上阴气大盛,哈哈大笑道:“正邪,何为正,何为邪,你们告诉我?道是滥杀无辜,是否你们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我今天就要看看,你们所谓的正道,是如何持道卫正!”   青阳哑口无言,心中极是愤怒:“魔道妖人,也配论道?不过我青阳答应你,只要你胜得了我,中州群雄,唯你是听!”   说着青阳浩气凌云,望向座下弟子,长声道:“留仙弟子听令,今日我正魔决战,若我正教战败,皆听命与‘伏羲’,不得有违。”只见一些弟子议论纷纷,有的愤怒,有的疑惑。但从他们的眼神可知,这一战志在必得,否则以后......那些其他教派的弟子,见留仙无人反对,自然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这名为青阳之人,正是五百年前正魔大战时的领袖‘留仙观’主。此人的修为已至登峰造极了。那名雄天峰之人,乃是易含师父之祖,伏曦的创始人。他的功力亦深不可测。高手对决,讲求的乃是心无杂念。二人抛下万千弟子,脚步虚浮,向黄沙深处行去。   狂风袭来,沙尘弥漫。茫茫黄沙里,两大高手,都用出了自己的绝招。只见一青一紫两团气流直朝苍穹跃去。   那是一招惊泣天下的沧海一剑,惊世之剑;那是一招力挽狂澜的逍遥一刀,骇俗之刀;雄天峰化刀为剑;一正,一邪;两人剑起飞扬,风卷残云。心里都有无尽的快意,因为对方都是难得一遇的对手。   他们笑了,两人相隔丈余。笑声直冲霄汉,震响于浩瀚的大漠。   最后,他倒下了,伏曦那座孤耸的天峰。他对他道:“我输了!”   其实,他还有一招,真正力挽狂澜的一招,《明心》诀。   但,他害怕,芸芸众生都有他们的宿命,他有何权决定他们的生死?   所以,他心软了。他犯了高手相争的大忌,输了。   他坦然的离去,或许,在九天之内的某一个地方,曾有一那么颗星宿,永远那么执着,此心不死!   那套《明心》诀,那是明尊之学,是一招承天地之灵气,震九州之英魂的一招。   生命即逝的那一刻,他仍在想,“正”,何所意?   伏羲难道真不能存于世吗?   青阳还剑回鞘,看着沙尘中的尸体,心里有了一丝惋惜。他打败了他,但他并不觉得意,却有一份惆怅。他想,要不是天意弄人,他一定是一个知己,一个难得的知己。   他向众弟子的行去,此刻的他,脚步慢了下来。那招,他虽制住了他,但他同时也受到雄天峰致命一击,即使雄天峰慢了一步。   但青阳的确也受伤了,被雄天峰的刀气所伤。   青阳道人返回原地,只见地上尸横遍野。正魔两教,均有伤亡。在一处黄沙弥漫之地,还是传出了他极不情愿听到的声响——刀声,还有那道阴煞的戾气。   他喝住了,众人惊愕;败了,彻底败了。魔教中人垂散着气。   那一刻,尘世仿佛静寂了一般,只有一道道幽怨之气,在妖异的天空升腾。   一刹那间,天地仿佛变换了容颜,大风席卷起沙尘,吹向未知的远处。   未几,电闪雷鸣,黑云笼罩,一阵龙吟之声直朝空中传来,那不是下雨,是洪水,巨大的洪流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地上形成了一个深潭。   地上已没有了人影,仿佛凭空消失了,只有冷寂,凄清,伴随着阵阵幽怨气流。   又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众多山石从深邃的天际直往潭里扎了进来,与其说是山石,不如说就是整座大山,渐而形成了另一座山形。   山顶怨气浓烈,聚而不散。   易含泪如泉涌。朦胧中,只闻一个声音幽怨凄凉,低沉道:“孩子啊,这就是整个事件的全过程了。”待他睁开眼,原来是一个梦。他知道,在他身边的乃是一个幽灵。但他不知,自己险些走火入魔,魂飞魄散,若非那个幽灵,此刻他早已死了。   几个时辰后,天终于黑了。洞府,在幽灵寒光照耀之下,又是一片通明。易含在幽灵潭内,全身上下,银光闪耀。那银光照在他那张灵秀的脸上,在他的眼珠内,渐渐浮现出一丝邪灵。 正文 ?第五章 剑道   ­一间小小的亭子,一团熊熊的篝火,一支喷香的烧鸡,数株高大却不知多少年的迷谷树。­   夕阳隐去,月色朦胧。微风拂起地上青青的嫩草,数片迷谷花瓣在清风的摇曳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诡异,就如雄图的那双眼睛。­   雄图躺在一棵高大的迷谷树下,仰望苍穹。大雕俯蹲在一旁,嘴里衔着一条焦臭却香淳的鸡腿,但它似乎无意享受,眼神中尽是焦虑之色。­   雄图翻起身子,将手搭在它的头上,道:“你去把含儿接上来,这一天够他折腾的了!”­   大雕闻言,使劲将嘴里剩余鸡骨吐了出来,咕咕吼叫,显得无比兴奋,似乎比它捉到一条野兔还要高兴。它朝着雄图使劲点头,像是感谢他大发善心。­   雄图淡淡地道:“去吧!”­   大雕挺起身子,嗖的一声,便已没了踪迹。­   朦胧的月色下,神雕借着月光,径直往幽灵潭飞去。­   咕咕,咕咕,易含浸在幽灵潭里,全身直打哆嗦,他运足全身真气,正与那阴寒之水抗衡。­   易寒听到咕咕之声,知道是雕,心里顿时无比欢畅,竟忘了潭内的噬骨寒气,他本来刚经历一场生死之战,全身虚脱,真气本就不足,经过慢慢调理,才勉强保住性命。潭内的那些凶灵,可比一般的猛兽还要厉害千倍万倍!­   “雕大哥,你来了!”易含欣喜地喊道。­   神雕不知比他大了多少,但他喜欢这样叫它,神雕似乎也很高兴他这样喊自己。­   但他却不知,便是这一声大哥,几乎要了他的性命!­   易含真气走茬,全身筋脉爆涨,七筋八脉,有如万蚁钻心,他头顶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黑气,那层黑气之中,数只凶灵飘来飘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渐而,易含周身变成了五色光环,全身软软的,像骨头散架一般倒进了潭水之中,那潭水深约数丈。­   易含全身伤痕累累,但他灵觉未失,那些凶灵只敢在他头顶盘旋,未敢与他接近!易含跌进潭底,双手四处乱抓,只觉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他只要接近那东西,如万蚁钻心的疼痛便会稍稍减弱,待一离远,疼痛之感便会有增无减。­   易含使出全身力气,慢慢像那东西挪去,待一碰到,便使劲把它抱在怀里,他像是躺到了母亲怀里,只感觉温暖无比。­   在幽灵寒光的照耀下,潭内一片通明。大雕极是担心,却是束手无策,待看易含跌到潭里,它一颗心都凉了下去。大雕左顾右盼,像是失忘了,只见它冲上高空,猛一俯冲,径直往幽灵潭里扎去。潭水四散,溅在旁边的岩石上。­   大雕游到深处,只见易含抱着一把古剑,昏昏沉沉的,脸上尽是痛苦之色。数头幽灵一直在他四周游走,但似乎很怕那把古剑,不敢靠近,双眼露着凶光,死死地盯住他。大雕冲到他的身边,四面幽灵顿时吓得四处逃散,不见了踪影。­   大雕衔起易含衣角,用力一抛,将他抛到自己背上,然后憋足口气,直向外面急奔而去。待冲出潭,大雕只觉背上一沉,倾刻之间,似增了数十斤的重量。原来竟是那把剑,那把剑竟然重达七八十斤!­神雕将他载出潭,慢慢走出玉音洞。   幽灵寒光,依旧一闪一闪,像易含此刻的心跳。­洞外,月色渐明,树上是一阵阵乌鹊的鸣叫。­那声音极是幽怨,仿佛穿过千年光阴,寻找那个遥远而未知的温柔!­月色之下,神雕抖动双翅,载起易含,直向那小的亭子飞去。­雄图见雕全身湿漉漉的,又见易含躺在它的背上,苍白的脸上全是痛苦之色,那原本的愤怒变成了焦虑,从将易含来到此处到如今,他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但在他心里,他不仅把他当作自己的徒弟,还把他看作是自己的儿子,只是他性格怪僻,喜怒不露于形,每次见到易含,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他将易含扔入潭内,并不仅仅是惩罚他不用心练功,那潭水冰寒刺骨,同时更适合清阳真经的修练,虽然他相信人定胜天,但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他必须把自己的本事尽量传给易含,将来的伏羲重担还得由他承担。­雄图挺身一纵,从雕背上接过易含,又见他怀里抱着一把古剑,心里既担心,又惊奇。   他为什么这样执著,命都快没了还紧紧搂住那把奇剑?   待靠进那把古剑,雄图只觉寒气逼人,全身一阵哆嗦。   此刻,他才知道,原来易含能活下来,全是此剑之功。但他全无心思看剑,他掰开易含双手,将古剑放到一旁,然后把他抱到篝火旁边。­雄图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拔开瓶盖,将一颗丹丸塞进易含嘴里,叹了一声,“唉,但愿这颗清魂丸能有效果!”­雄图将他往空中抛去,一道青气从雄图头顶冲出,将他高高举起,雄图周身,青光大盛,待易含落下,雄图双手平举,将易含接住,两手抵住他的任督二脉,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易含体内,他的双眼却是死死盯住易含的眼睛,他所用的乃是通灵之术,易含在潭内之事,还有灵魂神游之事均被他看在眼里,当他看到了那罕世绝俗的那一战后,心里如针刺一般,全身只是冰冷地颤抖。但那种通灵术看到的甚是模糊。­易含服用了清魂丹,又得雄图为他打通经脉,脸上那苍白之色渐渐消失,头上慢慢涌起一团紫光,那是他的护体灵光。­雄图由于过度消耗,头上冷汗直流。   半个时辰之后,易含筋脉通畅,但身子还甚是虚弱,雄图将他抱到亭子后面的茅屋之中,再走出来,盘腿打坐,恢复散失之功。   天边升起了一伦红日,无数的野兽飞禽发出怒哮之声,伴随着红日初升,阵阵凉风吹进易含的矛舍,易含柔柔眼睛,睁开双眼,刺目的阳光直朝眼角逼射,易含翻起身子,直往外面走去。­易含走到那颗迷谷树下,雄图正在那屈膝坐着,显然一宿未睡。   “师父,昨天谢谢你!”易含萎缩着身子,向雄图感激道。说着习惯性地跃到旁边宽阔的草地上。但全身软软的,想握起地上的棍子,却是举不起来。   “今天你就好好休息罢!”雄图淡淡地道。雄图单手一挥,一股大力把他扶起。   “不,师父,我没事了,我还要练!”易含慢慢爬起来,又伸手去拿那根棍子,他使劲将它举起,但举到半空,又落了下来。  正文 第六章 下山   雄图不知什么何时,消失不见了,易含手里的那根棍子举了又落,落了又举,最后,他终于将它举起,挺身一纵,直向长空跃去。   雄图手里抱着那把古剑,慢慢朝易含走来。­易含木棍一划,只见一道青光朝棍上哆的迸出,直向山崖边横冲而去,蓬的一声,那青光碰上山石,发出一声爆响,击碎的山石顿时四处飞散。但易含身体虚弱,随着爆鸣之声一起摔了下来。­雄图将古剑一扔,道:“含儿,接住,既然想练,试试这把剑!”­易含只觉一道寒气直向自己扑来,心里一阵跳跃,他厌恶潭里的寒气,但面对这从剑身发出的寒气时,他却没感觉到厌恶,而是一种似曾相识,跃跃欲试之感。仿佛那便是他生命中的一个部分。­听得雄图之声,易含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只见他纵身一跃,闪电般纵到剑身,伸手轻轻一抓,便将它握在手里。易含只觉奇重无比,但心里面却有一种未知的满足。­易含握住剑柄,拔出剑鞘,一道金光从剑身喷射而出,他将长剑一挥,运起清阳真经的内功心法,顿觉得心应手,全身酥软之感顿消失了,只觉精力充沛,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但不知为何,他的手上竟然起了一层厚厚的冰晶!­同是相同的一式,青寒的剑气从哆的迸出,易含惊住了,雄图也惊住了,那是人的力量吗?­那道剑气冲到崖壁,如雷公怒吼,似山洪咆哮,半壁山崖,竟被那道青气冲出一个五六尺深的洞穴!   雄图将他叫住,道:“含儿,这把剑你是如何得来的?”   易含收剑向雄图走来,他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反问道:“师父,我不明白,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剑呢?”   雄图道:“昨日雕儿将你送回来时,那把剑便被你死死抱着。你再仔细想想?”­易含思绪飞扬,将昨日之事细细回味一遍,总觉不可思异,他像是作了个梦,梦里有很多的人,他什么都可以忘记,但那一场正邪之争的决战,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他的心里抹掉。   易含似乎想到了什么,向雄图道:“师父,如果我猜疑没错,此剑是我在潭底得到的,昨日我真气走岔,昏迷之中,仿佛像有个声音呼唤着我,我顺着声音找去,只见一片黄沙之中,出现了许多人,约有上千之众……”易含再道:“没想到五百年来,师祖竟不愿往生,化作怨灵,要不是有他的帮助,也许我就死在潭里了。”   雄图沉默了,他的心如刀缴一般地痛,双眼直视着易含手的剑。   道,何为道,正邪,好坏,真能辨得清吗?   既言众生皆是道,为何还为一己私欲,伤害天地之间芸芸众生?   那把剑,乃是一把青铜剑,剑长三尺,宽十四公分,剑身刻有上古铭文,那些铭文像一团团跳跃的火焰,易含看着那些文字,心里那道阴寒之气,倾刻之间,仿佛消失了似的,只觉全身真气,顺着七筋八脉,都跟那团火焰跳跃起来!   “含儿,你既然与此剑有缘,以后这把剑你就留着吧!”   易含喜道:“谢谢师父!”   雄图叹道:“你先别急着谢我,以后是福是祸还不知道。”   易含道:“福兮,祸之所焉,祸兮,福之所伏。福与祸,本就难测,就看人如何处之。师父,不管如何,我都要留着它。”­此次之后,原本僵持的师徒二人变得有了默契,看上去他们不像师徒,更像一对执友。正邪,在他们心里,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伏羲,总有一天,我会将你的名字镌刻于青史之上,让世人所敬仰!­   光阴荏苒,转眼之间,便已过去五年。易含从一个八岁孩童长成了十三岁的少年。­一日,雄图仰望长空,只见山的东南角,出现了一层极浓的戾气。   “这一天终于来了!”雄图自言自语,脸上尽是愤恨之色。   他的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叫住正在修炼中的易含,“含儿,你来这鹊山已有五年了,你心里一定还忌恨为师当日之事吧,不过不久的将来你就会明白了,你的一生注定不平凡。那日的人若不是我,也会有人那样做。为了伏羲,为了祖先宏愿,我可以不择手断……”   “师父,我不怨你,我明白你的苦心,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对我的教诲,含儿都会铭记于心。”   雄图豪气大生,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徒弟,只是将来前途坎坷,无论遇到何事,你都要勇敢面对!”   易含道:“是,师父!”   雄图道:“含儿,这几年你的清阳真经已有小成,为师就带你下山历练历练,你要记住,人心叵测!”   易含听说要下山,心里极是高兴,他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好久,但他又有些不舍,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熟悉。在此生活了五年,此地给他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快乐、痛苦,太多太多!   易含有一种直觉,他们似乎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易含道:“师父,下山之后,我们将去何处?”   雄图再看前方的戾气,淡淡道:“去舞阳,那边妖气冲天,当今四大派之一的听风寺也在此地,为师要去探探听风寺虚实。”   易含道:“师父,这地方我们还会回来吗?”   雄图道:“这次下山,不成霸业终不回,要是霸业难成,你就将为师尸骨回,放在幽灵潭底吧!”   尘世,天地,众生。   执著,为了一份千年的信念!   血还热,纵是生死两茫然,此心不悔!   “是,师父,含儿记住了。”   次日,雄图叫来神雕,易含背上那把青铜古剑,再装上些水,二人跃上神雕之背,径直往东南方向飞奔儿去。   俯视下方,易含直觉千万群山尽收眼底,处身自然之中,只觉畅快无比。大山之间,飞禽走兽,伊呀长鸣,长鸣之声响彻天地,绵延不绝。易含看着脚下美景,顿觉豪气干云,不自觉地吟起诗来: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   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正文 第七章 狐妖   青丘山,清明时节,细雨飘飘,四周苍翠碧绿,群鸟轻鸣。   那仿佛千年前尘封的记忆,一刹那间,又变得那般清晰!   ——是为尘世的邂逅,还是为染指那段曾未完结的冤仇?   是梦,还是只为等待着一刻的永恒,或许都不是,如幻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青丘山是南疆众山之一,山上妖魔横行,野兽众多,经常扰得民不聊生。   舞阳城位于青丘山下,距青丘山主峰约有数百里路。   自听风寺建寺以来,便在舞阳城广传佛法,且常集全寺僧侣,与山上兽妖周旋,数百年间,山上兽妖锐减,很少再出来残害百姓。听风寺更是因此声名大震,广为百姓称赞。舞阳百姓更是敬佛供佛。   山的西北方向,只见一只大雕驮着两人,一老一少,正往山上行来。但不知为何,那大雕飞到山顶,便再也不肯过去了。   雕的前方,雾气缭绕,那团雾气有上百丈宽,雾气之中,竟然见不到一条生灵。   少年奇道:“师父,怎么它不飞过去了?”   老人指着那团雾气,道:“你再仔细瞧瞧?”   少年顺着老人的手仔细看去,惊奇道:“奇怪了,先前那么多飞禽走兽,为何到了这里,全都没了踪迹?”   老人得意地道:“看出来了,那是瘴气,这瘴气奇毒无比,没有一只生灵能从这里穿过。”   老人说着,让雕缓缓落下地面,这是一个诺大的森林,林间是众多数不出名字的古树。   二人刚停下来,突然之间,只闻一道婴儿啼哭之声从远处传来,那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竟惹得周边万物也跟着这声音悲怆起来,林间上下,一片冷寂。   雕背上的正是易含师徒二人,二人自那日下山,行了数日,终于到了青丘山上,再行半日,便到舞阳城了。   易含道:“师父,这瘴毒深厚,咱们该怎么过去?”   雄图道:“咱们只要擒住一条九尾狐,将它吃下,便不再惧怕这凛冽瘴气了。”   易含道:“那我们该如何去找?”   雄图道:“九尾狐不比一般野兽,不是说抓便能抓到,九尾狐是万千生灵之中,除了人类之外,最为聪明的生灵,它们极有慧根,大多都已得道,修成人形,一般凡夫俗子,对它们既惧且畏,那些修道之人,也不敢轻易招惹它们。”   易含道:“师父,那该怎么办?”   雄图笑道:“为师领你走这条路,自有道理,除非它们不来,若是来了,定让它的有来无回。”   易含看着雄图,只见他那冰冷表情下,渐渐变得憎恶难看,易含瑞瑞地道:“师父,你……”   “哈哈哈哈,来啦……”   那婴儿啼哭之声越来越大,渐往二人这边行来,但来的却不是狐,而是两个人,两个女人,也是一老一少,走在前面的是个少女,如九天仙女一般,出尘脱俗,美艳绝伦。   那少女着一袭白衣,在微风的吹拂下,翩翩飘舞,如数千只飘动的白色蝶儿。少女身后的白衣妇人三十多岁年纪,一双凤眼却是炯炯有神,直往林间扫视,看她神情,像是担心什么。   “娘,你太慢了,你再不快点,我就不等你了!”少女向后边的美妇埋怨道。   “你这野丫头,刚修成人形便得意忘形,要是遇上那些臭和尚臭道士,我可管不了你。”那妇人虽是如此说,但腿上却是跟得更急了。   那少女蹦蹦跳跳,直朝瘴气之中走了出来,对四周万物,显得极是好奇。   易含不觉奇了,心道,师父不是说那瘴气之中没有任何生灵逃得过瘴毒吗,怎么还有人从那里面走出来?但他那里知道,若是一般的人,自然是进不去,可是狐妖却不一样,它们可以在里面自由出入,而且一生都再其中生活,否则,吃了它们又怎么能穿过这百丈瘴林呢?   倏地,一层黑云卷起大团瘴气直向少女滚去,那黑云之中,阴气森森,数只凶灵张牙舞爪,直向少女扑去。   少女猝不及防,心惊胆寒,但她虽惊,却是凌危不乱,她不怕瘴毒,但面对扑来的凶灵,她却不得不从容面对。   那些凶灵扑到她的手上脚上,便使劲撕咬,似要把她连人带骨一起吞噬。   少女低吟一声,嗖地腾上长空,她那美丽的双眼如杀人的利剑,全身上下,被一层浓浓的紫气笼罩。   只见她双手合并,大呼一声,“去!”   那些凶灵便在这紫气之中惨叫一声,顿时化作一团烈火。   白衣少女俯视下边,只见不远处,站着两人,一老一少,那老的有五十左右岁,头发斑白,身上披着一张狼皮,全身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青气,表情憎狞,一双眼睛如火一般直向她这边看来。   他双手挥动,无数只恶灵在他四周回绕,他将手一举,那些瘴气若有灵性似的,顺着他的手形成大团大团的黑云。   他旁边的少年背一把怪剑,和着身上的狼皮,看起来更让人觉得诡异。   那少年相貌清秀,虎鼻大眼,极有气势,直给人一种傲视天下之感。   他看着旁边的老人,像是有一些担忧,又像是为她担心。他那精光一般的眼睛直向她望去。   那二人自然是易含和雄图。但易含实在想不通师父为什么要抓那白衣少女,他心里虽极不情愿,可也不敢反抗。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他希望她能逃出师父掌心。他又希望师父大发慈悲,将她放了。   但当雄图出手时,他便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   雄图聚起那阵瘴气,猛呼一声,他那憎狞的表情下,只见成千上万只凶灵混着那团瘴气,如一根黑柱,直往天空冲去。   白衣少女看到袭来的黑气幽灵,先前的镇静已经换成了担忧,美丽的眼神里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此刻她才明白,自己的道行是多么的卑微。但她不死心,她不想死。   她听道了那白衣美妇在三百丈外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她不敢应声,她不能分心。   生命,如天空闪烁的星宿,渺小却又永恒,执著却又脆弱!   生生世世,旋转轮回。   那些幽灵在她身边回绕,伴随着那道黑气,黑柱渐渐形成一条藤形,死死将她围紧。   白衣少女使出全身修为,她要拼死一击,争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不争取便什么机会都没了。   她身边的紫气如山洪一般爆发出来,直奔那数万只凶灵。   白衣少女大喜,只见那些凶灵在她的紫气之中纷纷溃散。   她将衣袖一甩,朝她衣袖里面,无数根牛毛细针如急风一般直向雄图飞去。   她不求伤敌,只求自救。   但她失望了,彻底的失望了。   只见雄图双手一挥,那无数根牛毛细针如遇着熊熊烈火,顿时化作一团雾气。   雄图挺身一纵,跃上长空,他单手一划,只见一个蛛网带着凛冽的青气,直往那白衣少女罩去。   看着罩下来的蛛网,白衣少女放弃了反抗,既然无力反抗,又何必作无偎的挣扎!   “娘,救我,娘,救我……”白衣女子悲吟着呼唤正从林间穿越而来的白衣美妇。   “放了我的孩子!”只听一阵狂风呼啸而来,随着风声,那白衣妇人挺身一纵,单手划开一个弧形,一道紫光从瘴气之中穿越而出,紫光闪到雄图跟前,如九天雷火,嘭的一声,便在他面前爆炸开来。白衣妇人怒目圆狰,美丽的眼睛狠狠盯住白衣少女面前的那张蛛网。看她神情,更多的却是焦虑。   雄图心里一惊,爆炸声中,他再往上纵去,避开那雷廷一击,然后随手一点,轻描淡写之间,又一道黑柱如利刀一般,嗤嗤往妇人刺去。   白衣妇人衣袖滚滚,她将衣袖起卷,数团瘴气在她衣袖之中翻涌,她将衣袖一扫,那些瘴气便如一道妖气,直向朝她奔来的青光利刃迎去。   又闻嘭的一声,那青光和瘴气相撞,顿时四散开去。   “是你?”白衣妇人惊疑道,她的脸色更是变得恐怖难看。   “是你?”雄图看着白衣妇人,脸上的不亵之色顿时收敛了,也是一脸的惊疑。   “三十年不见,没想你的天雷功又更上一层楼了。”雄图冷冷地道。   “这都是拜你所赐,我说过我一定会为琼儿报仇。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三十年。没想到三十年后,你又来擒我的小微,难道这就是人类吗,为了一己利益,就得把别人置之死地?”   “哈哈哈哈,真是冤家路窄,看来你今天非杀我不可了?”雄图狂笑道,“世间万物都得遵守一个法则,适者生存,这本来就是一个强食弱肉的世道,你怪不得我?”   “伯伯,你放过我吧,我才修成人形,我不想死,我还没体会做人的乐趣!”白衣少女在蛛网中挣扎地悲吟着。“小姑娘,对不起了,你不死我和我这个徒弟就得死!”雄图看着白衣少女,眼神里闪过一丝哀怨。   “好一个适者生存,好一个强食弱肉,白衣妇人撩起衣袖,冷笑道:“今日我就要你血债血偿?”   白衣妇人左手指向长空,强光之中,她的左手里突然多了一柄剑,银光闪闪,像一条白色冰柱。   只闻嗤的一声,白衣妇人手里的剑动了,一团紫气涌到剑尖,形成一个质点。闪电般直指雄图。   但她惊呆了,那一瞬间,雄图竟然不见了。   长空之中,只见一团熊熊烈火,直向剑尖涌去。他竟然修到了上清境界!   难道人类真那般不可超越吗,难道这天地宇宙,芸芸众生,只是人类的主载吗?   她不服!   这一刻,整座大山仿佛要坍塌了一般!   地动山摇。方圆数百里的青丘山,这一刻,竟然听不到一声兽鸣。   只听嘭的一声,无数山石崩裂,白衣妇人的紫光质点在裂火之中,化作一团白气,那团烈火随着质点的消失也消失不见。白衣妇人却是被震退了几十丈,撞道一棵大树之上,撞击声中,大树竟是咔的一声,从中而折。   雄图现出身形,在九天之上蹴立。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没想到三十年不见,真该对你刮目相看!”雄图冷笑道。   “你也超出了我的想象,才短短三十年,你竟然修练到了上清之境,要是留仙观那几个老头子知道的话,他们一定会气破肚子。好,我就让你见识我真正的本事!”白衣妇人冷冷地道。   “来吧,我也想见识见识!”   天空突然冷了下去,冷气之中,降下了大雪,雪白得像白狐的白毛。   易含惊呆了,这冷气跟他在幽灵潭内的寒气差不多,他尚能承受,但寒气之中,更多的却是置人死地的杀气!   白衣少女强忍住巨痛,向他这边望来,她在嘴里囔囔念着:“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之谓道纪……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其凌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易含听着听着,竟然忘了自身处境,全身只觉无比舒畅。   白衣妇人在那朔风夹着的雪花之中,化作了一个冰人。雄图如九天神人,熊熊火焰在他全身燃烧开来,那凛冽寒气似乎对他没有一丝伤害。   白衣妇人彻底失望了,她知道自己报不了仇,她还得搭上另一个女儿的命,不,绝不能,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死在自己面前,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即使是自己的生命,她也要她活着。   她知道,跟那个男人斗,只是拿鸡蛋碰石头。   白衣妇人身上的尖冰开始一层层的脱落,露出了惨白的愁容。   “你放了我的薇儿,你不就是想过清江吗,只要你放了她,我答应你,渡你过去!”白衣妇人看着雄图,哀怨道。   “娘,不要答应她,我不要你有事,要是你死了薇儿也不活了。”白衣少女强忍着痛,已经泣不成声。   “小薇,听娘的话,要好好活下去!”   “果然是母女情深,好,既是如此,我答应你放过她。”雄图冷笑道。   “记住你说的话,要是食言,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白衣妇人凄楚的眼神里露出一道逼人的寒光。   “娘,不要,娘,不要啊......”   一把锋利的利刃,一声凄厉的呻吟,一句决绝,一滩鲜红的血液,白衣妇人怀着对尘世无穷的眷恋,将刀抹上自己的脖子。   那一刻,她笑了!   生命的最后一刻,只有一个声音在九天之上悲吟:“小薇,要活下去......”   白衣少女在那一刀之中,胸口如刀割般的痛,直痛得她晕了过去。   突然之间,蛛网之中,白衣少女不见了,只剩一只洁白如雪的白狐。   易含将她抱在怀里,一阵阵揪心的痛直传心里。他告诉自己,决不能再让他有事。  正文 第八章 剑谱   二人吃掉那只九尾老狐,终于不再惧怕那凛冽瘴气,又行数里,向下望时,已经看到舞阳城了。   两人平视前方,只见一片较广阔的丘陵,荒草凄凄,古木衰朽。那片天空,隐隐有一丝戾气,从那凄深的荒草内升腾而起。雄图喝住神雕,让它行慢了些.   待神雕靠近那片丘陵,雄图俯视下方,只见四个人追着前面的一人,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那前面的人身中数刀,全身隐隐散出一道紫气,只是那气甚弱,若不留心,全然看不出来。而后边四人,每人周身都有一道淡淡的青气。   只听前面的人道:“舞阳四鬼,你们真的想赶尽杀绝?”那人手执长剑,从草丛中急跃而出。他后面追来的四人,一身青衣,和那淡淡的青气看起来极是匹配。这舞阳四鬼,乃是方一虎,刘青龙,江玉岚,邓二狗四人。   方一虎道:“曹云山,只要你将《洛神剑谱》交出,我四鬼自不为难你。”那《洛神剑谱》,乃是舞阳曹家之物。因家族衰落,传到曹云山这一代,便无人能练成了。就算学到,也仅仅是冰山一角。”   又听一个声音尖叫道:“曹云山,交出来吧,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只要你交出来,我们可以留你一命。”这人却是邓二狗,一张狗脸阴森可怖,看起来不禁有些恶心。   曹云山怒道:“休想,有我曹云山在一刻,你们就休想阴谋得逞。我曹家已有那么多人丧于你等手里,我又岂会玷污我先人之名。有本事你们就来拿吧。”方一虎怒道:“你既如此不识抬举,那就休怪得方某了!”   曹云山似乎并不惊慌,长剑出鞘,挺身向洛阳四鬼迎去。   方一虎一套钢刀早已出神入化,再加上邓二狗的软鞭,更是所向霹雳。但遇着曹云山的洛神剑法,却是素手无策。洛神剑法以道家法论为根基,相传乃洛水之神成神之前专研所得,其剑法直有毁天灭地之效。在她成仙之时,他将剑谱传给了他唯一的弟子——曹谦。其中更有一道刚柔之气,遇刚则柔,遇柔则刚。只是曹云山才学到其中皮毛,但还是厉害无比。   方一虎钢刀到处,刀风震震,威力无穷。方一虎钢刀一挥,“横”,大刀直向曹云山小腹挥去。   眼见良机在此,邓二狗哪会放过,长鞭轻起,一套“灵蛇盘根”轻掷而来,只见从他手上长出无数根藤蔓,直指曹云山志窒穴上,看似无力,却有无穷劲力。两股阴寒之气,顷刻间,疾风一般射了过来。   只觉一阵狂风,自钢刀铎地蹦出,与那软鞭一起,让人无法避及。那团黑气顺着风势,将整个人所罩住,仿佛进入了幽冥鬼府,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眼看已是避无可避,但《洛神剑法》岂会形同虚设,曹云山似一寐幽灵,轻轻一飘,就已跃到两人头顶,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曹云山单剑一划,形成一道弧形,一道紫气自弧形中急射而出,直袭方一虎后劲天柱穴,另一支手不敢闲着,那隐隐的紫气,此刻却是散发出一道不弱的紫光,紫光照耀之下,他一条肉掌挥向邓二狗,正是一套佛家的大擒拿手法,一道大佛手印直罩向邓二狗头顶。   在这一刻,曹云山似弥勒一般,浩气凌云。天地间仿佛有一道正气,直与那幽黑之气抗衡!   二人心中均是一诧,一黄一紫两团气流风一般罩了下来。但舞阳四鬼又岂非是滥得虚名之辈,方一虎修为雄厚,眼见来势汹汹,哪来得及考虑,方一虎迅速将修为提至十成,内劲运往钢刀,只听“铛”的一声,从刀尖,大团青气迎向袭来的紫气,又“铛”的一声,方一虎之刀和曹云山的剑同时折断。邓二狗却是是闪躲不及,被曹云山掷出几丈之外。但他脚步虚浮,却是站立不倒。   方一虎惊道:“洛神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只是用在你手,却是浪费了。”刘青龙二人眼见先前两人不敌,向江玉岚使个眼色,倏地,二人又迅速加入了战场,合四人之力,还怕曹云山不束手就擒。   刘青龙喝道:“曹云山,交出来吧。否则此处就是你的葬生之地。”曹云山凛然地望着四人,眼神里露出了无比的坚定。   曹云山双掌抬起,却又是一招罕世之绝的蚩尤掌,但他元气消耗殆尽,只能发挥其威力之四五。掌风笼罩之处,只见他一双手幻化出无数掌影,周身紫气却更浓了,变成一道难以企及的霸气,又闻“篷”的一声,虽只四五成力道,却也将四人震出四五丈远,几人只觉热血翻涌,哇地吐了一口鲜血。蚩尤掌其力反噬,也将他掷出好远。   江玉岚强忍着痛,怒道:“曹云山,你已是强弩之末,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他知道,此刻的曹云山伤的比他们任何一人都重。   不待他闪躲,江玉岚一双肉掌就已向他袭去,衣袂飘飘,似雷公咆哮,那一招乃是他成名已久的“钟鼎”神功,顺着他手,一团黑气自手心传出,向曹云山大腿的伏兔穴上攻去,曹云山只觉双腿一麻,便已瘫痪在地。心中苦叫道:“我命休矣......”   这一刻,仿佛一切已成定局,只有心灵深处,似有几分不甘,暗自流泪!   就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江玉岚呆住了。一双眼直楞楞的瞧着瘫在地上的曹云山,他不相信,一个垂死之人为什么还有那样的一击。   半边的天被紫气笼罩,说不出的诡异,或许,天地间,仍有正气在!   就连曹云山自己也不信,就在他认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却突然有一大股元气注入他的体内。   结束了吗?   或许那只是一个生命的结点,多年后的夜晚,站在幽森的鬼谷深处,他才明白,原来那只是一个生命的传承。   那元气似乎并不由他控制。他一只手微微抬起,一道紫气自指尖迸出,竟似比流星还快,鬼魅般指向江玉岚小腹,嗖嗖嗖嗖,顷刻之间,便已封住了江玉岚小腹天枢穴。   三鬼异口同声,急道:“三弟......小心!”四人虽是穷凶极恶,却也很是意气,见状,皆向曹云山扑去。一掷,一投,一扔,方一虎的大钢刀,刘青龙的长剑,邓二狗的软鞭全攻曹云山周身要害。   曹云山哪里闪躲得及,眼睁睁的看着三人袭向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便在这一刻,似乎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他的心似乎又感动了神明!   突然一声长啸,震响于空寂苍穹,“哈哈哈哈,舞阳四鬼,果然名不虚传......”那声音震耳欲聋,在长空中长鸣,令人生寒。“何方高人,何不现身一见?”方一虎大惊。   但强忍住恐惧,青黑的脸上渐渐泛起一丝笑容,道:“我舞阳四鬼并非名门侠士,哪管他人多人少?”   邓二够忍住恐惧之色,大声道:“大哥,管他妈的高人低人,难道我舞阳四鬼还会怕他,任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方一虎正色道:“四弟休得胡说,只怕此人不是你我惹得起的。此人修为岂是我等能及!”   只听那声音又道:“方老大不愧为四鬼之首,很有见识。你这四弟你管不了,就让我帮你管管。老朽此生最喜欢的就是狂傲之人,先给他一点见面礼了。”但闻嗖的一声,一根枯枝就已向邓二狗飞越而去,那枯枝飘若浮萍,眼看豪无力道,但枯枝飘过之处,那些枯草似火烧一般,形成一条长线,正击向邓二狗肩间天枢穴。   四鬼均是大惊,那枯枝穿过邓二狗手臂。速度却不减弱,又击向邓二狗后面的那株枯朽的梧桐,那梧桐被枯枝所击,顿时从中穿了一个大洞,倒在芳草凄凄的地面。邓二狗肩上,却被穿了个窟窿,那血正如泉水般急涌而出。不知为何,那人竟不让他死,突然之间,那人又隔空封住了他周身几处大穴。   刘青龙一惊:“阁下莫非就是江湖上传闻的“雄大先生”?”   空中那人大冷笑道:“正是区区在下,没想到还有人认得老朽。”那笑声极是猖狂,或许是寂寞。   江玉岚有些不屑,“难道玉兰先生也想分一杯羹,要曹家这《洛神剑谱》?”   那人淡淡地道:“诸位把老朽也看得太俗了,区区一本剑谱,老秀才不放在眼里。我看中的是诸位之才,不知诸位可有胆识与我一起共谋大业吗?”   “什么大业?”刘青龙问。   那人面无血色,喝道:“当今天下,妖魔横行,而那些所谓的正道,却只顾争权夺利,却不顾天下苍生生死,什么正道,我倒要看看,我们这些邪魔外道,有哪一点比他们差了。”   方一虎惊道:“你想与天下正道为敌?” 正文 第九章 结义   “呵呵,正、邪......何为正,何为邪,何为道,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那人眼神凄楚,邪笑道。“尔等也可以不答应,但我知尔等均是意气之人,邓二狗的性命皆在你等身上。”   仿佛那个眼神,是千年的承诺。   是什么,让心里竟会这般的痛!   是什么,又勾起心中那团燃烧的火焰,或许一切于冥冥之中,已经注定。   方一虎沉吟道:“阁下到底是谁?”   那人冷冷的脸上泛出一道淡淡青光,阴深深的,极是可怖,“五百年了,五百年没有人问过我是谁了?”那人冷冷地道,“我就是伏羲的传人——雄图!”   “伏羲”,方一虎仿佛又回到了父亲临死之时的嘱托,“你一定要找到另外三人,再一起去寻伏羲的传人,助他完成大业。”他们是伏羲的宿命,生只为伏羲。   “你真是伏羲的传人?”方一虎有些激动。   “难道还会有人傻到承认自己是伏羲的人吗?”只见那人从一只大雕上跃了下来,却是雄图。那雕背上却还有一个孩子,显然正是易含。   “没有,没有人会这么傻,除非那人是个疯子。”方一虎激动地跪了下来,“属下拜见教主,谢天谢地,我们终于找到你了!”方一虎说着,便将几人向雄图引见,“我是白虎之后,他是青龙后人,他是朱雀后人,他玄武后人,祖先说,在那次大战中,他们的法杖全都掩埋了。从今之后,我四人誓死跟随教主,报仇雪恨,让他们血债血偿。”   先前二人见五人打斗,雄图略有所思,只想来个一石二鸟之计。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寻到了族人,心中更是欢喜。道:“好,好兄弟,以后天下就是我们的了。”雄图说着,向曹云山望去。一道元气也自丹田直送入其体。曹云山喘着气,呵道:“魔教妖人,曹某就是死了,也不要你救!”   雄图道:“我是魔教妖人,你呢,你正道,你家的“洛神剑谱”是被谁三番两次的抢夺,是天刀门,是迁客居,他们就是你所谓的正道吗,杀妻之恨,你忘得掉吗......”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曹云山苦泪纵横,“哈哈哈,正,正,这天地乾坤已经倒转了......好,我答应你!”   雄图取出两颗丹丸,一颗递给邓二狗,一颗送给曹云山,那药丸极是有效,片刻功夫,两人伤口愈合,精神更见抖擞。   雄图看看几人,眉间似有一丝轻狂之气,道:“我有个主意,咱们几人在这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刘青龙惊道:“教主,万万使不得,属下哪敢高攀,只要能跟着教主,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雄图笑道:“还分什么彼此,在我心里,早已把你们当作兄弟。”   方一虎喜道:“教主既如此看得起我们,我们岂有不从之理。”   雄图大笑道:“哈哈哈哈,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嘛......”   说着六人指天为誓,喝了血酒,雄图年长,称大哥。曹云山次之,是二哥,接着便是舞阳四鬼,一一排列。四鬼和曹云山的恩怨,经过雄图的一番调解,也算了结。   方一虎道:“二哥,先前我洛阳四鬼得罪之处,还望见谅。但你曹氏灭门却不是我们所为,是......是迁客居。”   曹云山叹道:“这是什么话,三弟,既然不是你们所为,就别再提了,我不是那么小气之人,我还感谢上天能让我认识几位兄弟。”   方一虎叹道:“二哥不计前闲,让我们四人好生惭愧......”   六人得结为兄弟,畅所欲谈,性格相投,都甚是高兴。   方一虎道:“大哥这次来舞阳,定有重要之事。就由兄弟我做东,为大哥一洗风尘如何?”   雄图道:“此次舞阳之行,为兄是想查探听风寺虚实,以备日后之用。”   邓二狗捂住伤口,也甚是高兴的道:“是啊,大哥,别的不说,我舞阳四鬼在舞阳一带,还没有谁不敬的。只要大哥愿意,想留多久就多久。”   雄图大笑道:“六弟,我看人们的敬还比惧多吧。”此话正说到了舞阳四鬼的心里。四人很是尴尬,皆无话可说。   曹云山道:“大哥,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请到寒舍一住吧。虽是简陋了点,但还容得下咱们兄弟。”   “如此甚好。”雄图道,说着向空中吹了一个口哨,只见从空中降下一只大雕和一个孩子,那孩子正是易含。六人见状,都甚是惊异。   易含怀里抱着的那只白狐,此刻已经惊醒,狠狠地瞪着雄图。   仇恨,最难忘却的仇恨,生生世世。   那曾经的记忆,那些血一般烙痕,是否,会将它洗却仇恨?   真能忘却得了吗,或许,有一天,一份真挚的感情的出现,替代那份尘世的寂寞!   “师父,我们要去哪儿?”易含看向众人,心中甚是诧异。心想:“这五人先前还是仇深似海,现在却称兄道弟,真是想不透。”   雄图道:“含儿,快来拜见五位叔叔。”雄图心想:“含儿是我大业不可少的一人,现在他对我有了太多的依念,如此虽好,可如果不多加历练,又怎能担此重任!”   易含闻言,便走向五人,各行大礼。众人看这孩子,特别是他表现出的那种气质,心内都甚是欢喜——此人定非池中之物。   曹云山喜道:“贺喜大哥能得如此佳儿,有了此子,还愁大业不成。”   雄图笑道:“二弟过讲。虽说如此,但还得看他的造化。”   “含儿,过来,师叔送你一样礼物。”曹云山说着,朝身上掏出一本古旧之书,递给易含,正是那本《洛神剑谱》。   雄图道:“二弟,这怎么使得,这可是你的家传之宝!”   曹云山道:“大哥,此书放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含尔聪明绝顶,一定会练成上面剑法,到时也可以为我曹家扬眉吐气了。”   雄图望向易含,正色道:“含儿,可要好好练习,不可辜负二师叔的一番心意。你可知道,这本书可是二师叔的传家之宝。”其实易含先前见五人打斗,也是为了这本剑谱,足以见得此书的可贵之处。   “是,师父。”   天色渐渐晚去,微风拂起地面枯败的野草,象一阵阵波浪,一波未去,一波又来。太阳的光依旧很强,但却失去了先前的炙热。一雕七人,渐渐隐没于这荒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