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眠一舸听秋雨 楔子   初春的风带着并未褪去的寒意,将这片山谷中缓缓流淌的溪水吹起一片涟漪,清脆的鸟鸣声不绝于耳,开满桃花的林子远远望过去繁花似锦,落英缤纷中宛如瑶山仙境。   咯咯的笑声在繁花的深处不断回荡,声音如风吹银铃,清亮之中只觉得云舒天阔。   秋千上的女孩不过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声霜色衣裙,虽然梳着寻常家女孩子常见的双平髻,但是却将那张精致如玉般的小脸点缀的惹人怜爱。她的眼睛笑着起来如同一弯新月,雪白的牙齿映着朱红色的唇,更加娇俏妍丽。   小男孩站在树边轻轻推着秋千,偷偷将刚刚编好的花环带着了女孩的头上。   “灵音,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希望你永远能这样开心!”虽然他只有六七岁,但是眼中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聪慧。身上的衣裳在阳光下泛着细致柔和的光泽,显然是上好的丝绸做的,腰间的玉坠青翠欲滴。   女孩的眼眸清澈流转,在这落花飘散的林中宛如仙童灵女。可是就在此时,女孩本是笑靥如花的面庞却顿变了颜色,只见她匆匆从秋千上跳下来。   看着掉在地上的花环,小男孩以为灵音不喜欢自己编的花环才生气了。   随即一抹奇异的香味从不远处飘来,女孩望着山谷入口的眼却越加的惊恐。“辰南哥哥...是...是主人来了...”灵音惊恐地后退了几步,清脆的声音中打着冷颤。   这是主人身上的香味——一定是她追来了!   “我们快跑...主人会杀了我们的...”嗅着越来越浓烈的香味,灵音扯了扯不明所以的萧辰南,示意他快点逃跑。   萧辰南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紧紧握着着灵音冰冷的手,飞快地穿梭在了桃花林中。这林子是是母亲很早之前种下的,按照星相及奇门遁甲分布,真没想到今天带灵音过来玩,居然还能够用来逃命...   跑了不知道多远了,两个人已经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青麓山庄就在眼前。可是这香味不仅没有消散却越来越浓,一袭紫色的身影缥缈如仙,就这样站在了他们背后。   萧辰南拉着灵音飞快地冲进了山庄里,把门重重关上了,这才松了口气。   院子里的仆人见到惊慌失措的两人,一脸惊惑,这青麓山庄一向冷清安宁,除了前段日子来了这个迷路的小姑娘,几年来半个人影也不曾见到。这怪异的香味从屋外飘进来,究竟是什么人在门外呢?   “嘭!”的一声巨响,两只大门瞬间倒了下来。   站在门口是蒙着面纱的紫衣女子,那双露出的眼睛虽然非常漂亮,但是却带有一层深深的寒意,一眼望去似乎都能将人冰封。而在她身侧却站着两个俊秀的男孩,无表情的脸似乎是雕刻而成的木偶,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的主人。   “什么人?”深藏不露的老仆赵伯飞身而来,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霎那间,沙石翻飞,两个人影便纠缠在一起。虽然武功不减当年,可是终究是输了年迈,面对这样的阴毒凶狠的武功,赵伯瞬间便败下阵来——只见他被打的退后十步,五官因为痛苦而剧烈地扭曲着,但是却不忘保护他的少主人,“少爷...快走...”   萧辰南紧紧握住灵音的手,在赵伯的掩护下就要触起了底下的暗道开关。   就在他快碰到掩藏的开关时,灵音被那巨大的力量吸的连连退去,萧辰南紧握着灵音的手丝毫没有松开,整个人也被带的往后一滞。“萧家的人!一样得死!”冷冽的话从紫衣神秘女子口中飘出,不知不觉加大了手上的功力。   “是我害了你...辰南哥哥...你放手...”晶莹的泪划过女孩如玉的面庞,她挣扎着想要放开那紧握着她的手,不想因为而自己连累了她唯一的朋友。   这世上永远有种温度不会消散,正如在这危难之中紧紧握住的手。   那紫衣女子突然间收回掌心的内力,灵音和萧辰南顿时便摔倒在地上,“主人...”灵音惊恐地望着主人捉摸不定的眼睛,似乎在哀求她不要伤害了无辜的人。   “噌”的一声,宝剑就已经指着女孩的咽喉,身侧的两个男孩望着他们昔日的同伴,眼神虽然依旧冰冷,但是手却都攥紧了拳头。而主人淬着寒光的剑锋却缓缓地转过去,直指灵音身侧的萧辰南——   “啊!”一声尖叫,鲜血顿时从衣衫上晕开。   灵音用她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萧辰南面前,锋利的宝剑将那弱小的身子彻底穿透,鲜红的雪珠从剑锋上一滴一滴落下。女孩苍白如纸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在主人抽出剑的刹那鲜血的遍洒,灵音的身体如同飘散的落叶,就这样静静地坠落在萧辰南的面前。   “灵音!灵音...”萧辰南抚着女孩溅满鲜血的脸,实在不敢相信刚刚还如花的笑颜,那泠泠如珠玉坠地的声音,以后都再也见不到听不到了。   见到萧辰南这样的目光,灵音抓着他的手气若游丝地哀求他:“你...快走呀...”随即,那染满鲜血的手就这样垂落在他身上。   没有哪种悲哀会比萧辰南此刻的心情更沉痛,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曾经鲜活的少女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中,而自己却做不了什么,看着她就这样闭着眼躺在冰冷的地上...   就在萧辰南转身欲走的刹那,主人一掌击在了他的后背,瞬间便如断线的风筝般摔倒一旁,看着为了救他而倒在地上的灵音,他轻轻一击地上的开关,瞬间便翻入暗道中。   紫衣女子没料到这里居然暗藏密道,待到她想要追杀男孩的时候,地上除了一个染满血迹的玉佩此外什么都没有,莫说开关,就是个地缝都没有找见...   本是人间仙境般美好的地方,却偏偏被这世俗的鲜血染透。   这风云莫测的江湖,谁又能说得清谁是谁非?   共眠一舸听秋雨 第一章 月隐星沉(一)   斑驳的古道在夕阳下显得分外苍凉,初秋的黄昏透着一股浓浓的肃杀意。残破的落叶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道上,仿佛是孤独垂危地老者,绝望地望着这昏黄且忧伤的天空。   突然间马鸣萧萧,飞石惊散,一匹棕红色的马如同闪电般飞驰而过。   马上的人穿着一身宽大的茶白色男子衣衫,崭新的斗笠他的容貌遮蔽了一半,隐约可见那丹砂似地嘴唇轻轻地划过一道弧度.......然而,瞬间就淹没在了漫天落叶和尘埃里。   路尽头的驿站和茶馆越来越近,依稀可以看见飘扬在风中破旧的旗帜。   茶馆里面有穿着粗衣布衫的农家夫妇,也有穿着锦衣便服的商贾之人,当然这样的地方不会缺少带着佩剑的江湖侠客。茶馆的一角就独坐着这样一个男子,悠然端着手中的茶杯,不知是在品茶还是在冥思,眉目冷峻而沉稳。   飞奔而来的白衫之人熟巧地勒住缰绳,随即翻身下马大步走过去。   这样的的茶馆并不会因为谁的到来而惊讶,亦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做任何挽留。   可是当那白衫少年走进去的刹那,那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脸上,只见——   少年有条不紊地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秀美而白皙的面庞,眸如皓月,丹砂朱唇。那如墨的发丝整齐地用镶着玉片的发带束起,身上的衣服虽然并不称体,但隐隐透出一种不染风尘的高雅,腰间还别着一支淡青色的竹箫。   若不是这身江湖打扮,怕是让人误以为是坠入凡间的仙神。   老板娘回过神的时候,白衫少年就已经坐在了陈旧而油腻桌边,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和这里格格不入。但是这少年倒是并不介意,拎起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随即,他目光就停留在对面那个玄衣男子身上。   那是一种复杂、捉摸不透,又带着一丝笑意的眼神。   可是,对面的男子始终无动于衷,从他进门的刹那就没有看过他一眼,更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这样盯着,依旧是漠然而沉静地喝着他的茶。   “这位公子,要点什么?”片刻的惊诧已然散去,老板娘缓步走过去,对着这位看似身份不凡的少年人客气招呼道。   白衫少年抬起头来对着老板娘,轻声道:“随便吧!”   那声音却也是极好听的,温雅地如同一阵春风吹入耳膜。在这里做生意几十年,老板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特别的人,待到想再次看他的容貌的时候,少年人却低下头轻啜了一口茶水,连这细微的动作都如同一道优美的画景。   突然间走过来一个妖娆妩媚的红衣女子,就往少年身边这么一靠,玉手托腮,眼含秋波地望着他。对于如此佳人的诱惑,少年却是纹丝不动,甚至都没有看上一眼身侧的女子。   诸位茶客也觉得越发的好笑,这少年人难道是木头疙瘩不成。   “依我看来,这少年人相貌气质,倒是与江湖上的一位神秘人的传言有些相似!”坐在一旁的老者仔细端详着斜对面的少年,摸着胡须小声对坐在旁边的小弟子道。   “师父你是说......千面公子?”坐在旁边道长模样的年轻人一经提点,顿时就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的神秘杀手——传说这“千面公子”的相貌俊逸若仙,腰间时常别着一支竹箫,他常常以不同的身份混迹于江湖,杀人手段诡异,可是武林谁也没有能耐抓住他!   那老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便和其他众人一样,看着眼前有些滑稽的一幕。   白衫少年宽大的袖中露出一截极细而修长的手腕,那红衣女子的举止却越加亲昵,如蛇般的手似乎就要吐出蛇信来了,眼看着就要缠上少年的手。   可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里的东西擦过女子的鬓角飞射过来,红衣女子柔媚的面庞瞬间变了颜色,顷刻间收回就要了触到少年人的手,瞬间衣袂惊鸿,女子“哼”的一声就离开了那少年身边,随即消失在了众人惊诧的目光中。   其实那“暗器”——不过一枚极小的石子罢了,但却深深地钉在了少年手边半寸的位置。再看刚刚女子手触摸过的桌边,却惊现出一道黑褐色的暗纹,半寸长的蜈蚣就这样慢慢从裂缝中缓缓爬出......原来,她竟是心狠毒辣的“覆手毒娘子”!   看着毒虫就要爬到自己手上,少年人的眼中也不再平静,握住了手中的短剑后退了几步。见到这该死的毒虫惊扰到了客人,不明所以的老板娘拿着铁家伙就要砸上去。   “且慢!”坐在对面的男子终于开了口,语气冷厉,“这是蛊虫!”说着他便走过来站到了白衫少年的面前,将一瓶药水倒在了缓缓爬行的蜈蚣身上。   “呲......”一声,青烟从那蜈蚣身上散出,不过一会儿便化为血水。   眼见到这一幕,大家都对这玄衣男子佩服之至,要不然自己贸然上去只怕性命堪忧。还有,这“覆手毒娘子”阴狠至极,竟然会对此人这般害怕,看来这玄衣男子倒也不寻常啊!   白衫少年不说话,对着玄衣男子也不道谢,只是自顾自理了理微乱的衣衫鬓角。   暮色渐深,挂在门口的灯笼不知何时已经被点上了,映着火光的灯笼如同女子新透红妆的模样,而驿站和茶馆的人也稀稀朗朗,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就在此时,那一直沉默着玄衣男子却叹了口气,缓步走了出来。   而那少年也不紧不慢,背上包袱,紧跟玄衣男子的步伐。   玄衣男子倒是没有急着走的意思,而是站在驿站的马槽边等着他走过来,那冷峻的眼停留在那少年脸上,目光之中带着一种责备和无可奈何,只听他对着白衣少年劝慰道:“别胡闹了!快回去!”   “不!”少年眼神倔强,这声回答相当坚决。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玄衣男子的眼中满是忧愁,看着眼前的少年一脸不知所谓的样子更加愤怒了:此次是要完成师公交代的秘密任务,一路才小心隐藏身份,而一路上为了保护他,几次大番出手,却已经太引人注目了!   “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才不回去!”少年人清澈的眸子似乎可以倒映出星光月影,但是却带着一种坚定的执念!可这飘落唇边的话语......却如春风润耳,又清脆如铃——分明就是个女孩子才有的声音嘛!   “浔儿......你这又何必.......”陆昭云看着师妹此刻倔强的眼,都不知道该要如何拒绝她了!当初奉师公之命离开南宫家时故意瞒着她,可半道还是让她追上了,不管自己对她再怎么冷淡,可这丫头似乎铁了心一样要跟着走!   南宫浔转过身去将马牵了出来,对着他狡黠一笑:“陆师兄,你不带我就算了!我自己去找萧师兄!”说着便跨上马鞍,重新将斗笠戴在了头上。   “你怎么知道辰南会来!”陆昭云心中暗暗一惊。   此次的任务关系重大,知道的人并不多,可这丫头是如何得知?   马上的少女看着师兄露出的诧异的目光,脸上闪现出一抹神秘的笑意:“这里离睦州清溪县已经不远了,你不带我,我便自己去了!”南宫浔扬了扬手中不知哪儿来的地图,双腿一夹马身,便消失在了暗沉的暮色里......   陆昭云是前武林盟主南宫正一手教导出来的高徒,为人刚毅沉稳,在江湖中享有“洛阳君子剑”之美称,但是一路上为了查案他不得不更谨慎行事,谁知道竟被师妹搅和了!   回想着这几日的事情,他心中愈发不安:“覆手毒娘子”自三年前被他打伤后再也没出现过江湖,可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原本沉默的眼顿时一亮,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前路危险重重,若没有自己的保护,让师妹一个人独闯清溪县,恐怕是要出大乱子的!   陆昭云不再多想,飞身上马,寻着那消失在目色里的人影而去...... 共眠一舸听秋雨 第一章 月隐星沉(二)   入秋后天气显得有些阴晴不定,日头高悬的晌午让这狭窄的巷子显得分外闷热。   南宫浔白皙的面庞透着一抹嫣红,额头上隐隐冒出了几滴的汗珠,那水灵的眸子里略闪有一丝疲倦,但是那双眼,却依旧是还是那么的倔强。   她用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汗迹,紧跟着陆昭云的脚步没有丝毫滞慢。   在复杂迂回的巷子里绕了几圈后,陆昭云的脚步终于停在了一个叫做“墨轩”的地方——那门墙面上的漆都是零落斑驳,薄薄的纸张糊住了破旧的窗口。   破旧的门房,配上这么个雅致的名字,真是让人感到相当奇怪!   陆昭云在布满灰尘的门上轻敲了两声,老木门随即便发出沉闷的声响。   “进来吧!”屋中片刻便传来一声沧桑男音。   南宫浔心中暗想:那次梁师兄被自己灌醉露出口风,听他意思无非是两位师兄在清溪县会合调查什么东西,难道是在这里?可是这声音并不对啊......南宫浔狐疑地跟陆昭云进了屋子,借着从屋外透出的细微亮光,才看到了里面站着一个书生摸样的人。   “李兄久等了!”陆昭云走上前去,对那书生摸样的人抱拳客气道。   那书生见着陆昭云,放下手中书本,站起来,同样报拳相迎,然而这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南宫浔,他那瘦的有些离谱的脸看上去有些怪异,凹陷进去的眼睛深不见底,再配上这周围的气氛,真让人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他是谁?”书生的话如同阴风一样吹来,让人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被他这么冷声一问,站在师兄旁边的南宫浔心中虽有害怕,但是也毫不逊色的瞪着他。   陆昭云将南宫浔护在身后,解释道:“这是我师妹,自己人!”看着那书生点了点头,他这才继续回归正题道:“李兄,依你看来,这清溪县令的死究竟是什么情况?   此人正是江湖人称“翻云铁笔”的神秘高手李慕,意外的是他竟然幽居在睦州这么一所小宅里。但对李慕而言,正好可以掩人耳目。前武林盟主南宫正曾有恩与他,这李慕为了报答他的恩情,便时常通过各种手段搜集情报,而这次陆昭云会来见他,也正是南宫正的意思。   李慕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了书案前,挥毫写了一个字——蛊。   妩媚而妖娆的红衣女子、桌缝中缓缓爬出的蜈蚣化为血水......前日里发生的景象似乎又出现在眼前,看到这个“蛊”字时,南宫浔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本就双眉紧锁的陆昭云,此刻眼睛变得更加深沉:“果然......师公猜得不错!”   “据我所查,应该和澜沧巫教有关。”书生放下手中的毛笔对二人郑重道:“关于此事,萧公子应该会知道的更清楚。他在前方不到二十里的流云亭,你们速去与他会合!”   书生从破旧的书案下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躺着几支短香,他将盒子交予陆昭云的手上,神色凝重道:“这是用来克制蛊虫的,小心使用!”   “多些李兄!”陆昭云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身上,心知此事非常要紧,随即便对李慕抱拳相谢道,带着南宫浔匆匆离开了。   走出来的刹那,才觉得还外面的阳光明媚温暖,刚才的阴霾幽暗之气一扫而光。   而狭小的弄堂里从他们走进了之后,似乎不曾看到半个人影,这种怪事儿倒还是第一次碰见!南宫浔拍了拍衣上的刚刚染上的灰尘,看着师兄捉摸不定的神情,她的心也开始有些不安。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扯了扯陆昭云的袖子,小声问道:“陆师兄,那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澜沧巫教?”   “是苗疆那边的一个邪教,十几年前就有蚕食武林中原之心,没想到计划落败,就此沉寂了下去。几十年过去了,大家都松懈了不少,他们大有卷土重来之势!浔儿,你当初真不应该来的!”陆昭云看着师妹纯真的脸,感到分外忧心和压力。   “师兄,你别担心。”听出陆昭云话语中的忧虑,南宫浔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一高一矮两个背影在复杂的巷子里穿梭着,然而他们却发现一点奇异之处,安静的有些异乎寻常的巷子宛若一座空城,走了半天想要喝口热水都没有地方,难道没人住吗?   好不容易在一间没有闭合的院子里找到了口井,可惜一眼望下去竟然井水枯竭......看着这冷清的城镇,不得不想到这大旱荒灾的,城民们莫不是都忙着逃命去了?   到了附近的镇上,这才好不容易见到了几家还开门的小店,走在路上的城民们一脸焦灼,甚至有些人拖家带口的想要离开这里。街道上接个穿着官差服的几个人耀武扬威着,对着年迈的老人不仅不扶助,更是想着法刁难他们。   看着从身边走过的老人家,陆昭云走上前去询问情况。   “唉......”年迈的老人家恨恨地叹了口气,浑浊的眼中有泪纵横,对着两人叙述着他们背井离乡的无奈:“天道无常啊!这灾荒之年自己都吃不饱,哪来的粮食和银子去交予官府啊!最后还是要离开这生活了一辈子的家乡,唉.......!”   看着老人家蹒跚的步子,南宫浔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在去往清溪县的路上遇到了越来越多的灾民,这无情的天灾让多少人为了活命而背井离乡。年迈的老者望着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才迈开了沉重的步子。   不知道这一趟离开,有生之年是否还有机会再回到故土。   =========================================================   终于在日沉西山之前,两人找到了那书生李慕所说的流云亭。   古亭在夕阳下娴静如同未出阁的女子,天边洒泄下的红霞如透明的披帛,白色的马在亭外啃着干草,算的上是这荒郊之中唯一的美景。而那亭中似乎早有人在等候,阳光将他的身影拉的修长,此情此景美好的如同画卷。   南宫浔和陆昭云骑着马过去的时候,亭中的人也走出来了。   只见那少年身材修长,穿着竹青色的绣纹劲装,外面套了件浅色对襟短衫,用羊脂玉做的簪子挽着头发。再看相貌却是清秀绝伦,气质不凡,眼睛如同琉璃一般明亮清透,但是却夹杂着些许淡淡的伤感,霞光照在他的脸上,只觉得越发的好看。   “萧师弟,让你久等了!”陆昭云跳下马来,走上前去与少年打过招呼。   萧辰南的脸上带着一丝谦逊的笑意,对着陆昭云道:“师兄言重了。我也是今日晌午才到罢了。”说着,他的目光便停留在陆昭云身旁的南宫浔脸上,疑惑道:“这位兄台是?”   陆师兄身边的少年一身茶白色外衫,衣袂翩翩欲仙,清亮的目光如同流泉映月,皮肤却有着女子一样的白皙细腻,此刻朱红色的唇边带着一抹淡淡笑意,这些却让他越看越眼熟。   南宫浔看着萧辰南的惊异的眼,心中暗自得意。   就在陆昭云想要打破这气氛时,盯着南宫浔的脸思索了半天的萧辰南,脸上却露出了更惊诧的表情,似乎是终于反应了过来了:“你是浔儿!”   看着萧辰南这番表情,南宫浔不禁“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心想:虽然自小同萧师兄一起长大,但是几年前他跟他父亲去了江南后,算来已有三年未见。而今自己又弄成这副男装打扮,也难为他能够认得出来了!   “你怎么会穿成这个样子?”萧辰南惊诧之余又转念一想,也难怪,这丫头从小就喜欢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穿着男装也不是第一回了。   旁边陆昭云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便将这前后的事情叙述给他听。   而他们此次来睦州的任务——就是要调查清楚青溪县令之死。   原来今年睦州一带灾荒严重,朝廷赋税又相当繁重,这灾民流连也在意料之中,可是在青溪县和歙县一带却有人带头起义。几日前青溪县令朱恤闻死于非命,但是据仵作来说这县令的死状凄惨,事情蹊跷,不知道究竟是暴民作乱,还是江湖人士所为?   “前两日我在附近多方打探,才知朱县令生前也是这人人都恨的昏官。诡异之处就在于他死于月圆之夜,而去据说这尸体奇臭无比,爬满毒虫,倒像是江湖消失已久的巫蛊之术!”了解了始末的萧辰南点了点头,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也都告诉了二人。   陆昭云沉思了片刻,答道:“看样子,要查清楚怎么回事,还是先去看看这县令的尸身!”   “师兄说的是!”萧辰南点点头,附和道。   既然好不容易跑出来,自然不会就轻易回去!虽然那天被红衣女人的蛊虫吓到,但是这天生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感,南宫浔暗暗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也要跟着他们一起!   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沉下山脉,三人骑着马并肩进了这清溪县县城里。   共眠一舸听秋雨 第一章 月隐星沉(三)   同福客栈是靠近清溪县衙最近的客栈,大红色的灯笼早已经挂在了门口。   客栈的大门半敞着,但是刚走进屋子的南宫浔却不禁打了个寒噤——只见屋子的角落亮着一盏残灯,幽幽的火光如同鬼火一样在风中闪烁,除了他们三个人的呼吸声外,静的可怕。别说是来住店的人,就是掌柜的也没人影儿啊!   “这里怎么没人?”看着沉默的萧辰南和陆昭云,南宫浔率先打破了冷静。   “呃.......谁说没人!”一阵幽幽的声音从柜台附近传出,悉索间有人影渐渐显出。   南宫浔吓得一声尖叫,陆昭云和萧辰南险些将剑拔出,借着在风中摇曳的烛光,这才看清楚有个人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向他们走来,这人正是躲在柜台下睡觉的掌柜的。   看见有客人来,掌柜的连忙抹着桌子招呼道:“哎呀,客官里面请!”   由于长时间的赶路,几人肚子早饿了,便让掌柜的做了几个家常菜来。没过一会儿,一脸愁苦的掌柜拎着酒水缓缓而来,随即将一叠小菜和几个馒头放下,赔礼道:“几位客官,外头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小店里就这些了吃的了......”   南宫浔和陆昭云面面相觑,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稍微吃些吧!”萧辰南将冒着热气的馒头放在她的碗里,看着南宫浔有些疲惫的眼神,关怀道:“浔儿,这些日子可是累坏了?”   “辰南哥哥,我不累。”南宫浔看着他关切的目光,顿时一阵暖流涌从心底涌起——从小到大之中除了外公和姐姐,他便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了!只是,此刻在她的眼里,也许是好些年未见了,这份感情似乎究竟还是生疏了些。   三人自顾自吃了些酒菜和馒头,心中也在计划着如何去县衙查看县令的尸体。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再回头看时客栈外面早已是漆黑的一片,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外面还有些人在走,可此刻清冷的街道上却不见任何一个人。   掌柜的似乎是多久都没有见到个住店的人了,在烛火下对着几人絮絮叨叨着,大家才知因为这朱县令死的蹊跷,而且最近灾民忙着逃命,客栈的生意冷清至极,这掌柜的便回了小二,独自一个人守着无人的客栈。   看着掌柜的淳朴中带着忧愁的脸,陆昭云放下手中的筷子,跟他打听着青溪县衙的事情。   这才清楚,三日前朝廷中派来侦查此案的人已经到了,这两天将县衙围的水泄不通,莫说是人了就是苍蝇也飞不进去!而城南一带又有义军生事,朝廷虽有心赈灾却饱受波折。仔细想来,这些情况对他们来说都非常不利。   回到房间内的萧辰南和北风回想着掌柜的话,不得不将原来的计划给否决了!朝廷和江湖虽然有过结盟,但是一向各行各风,井水不犯河水,若是白日里贸然闯进县衙,估计会遭到阻拦,为了避免生事——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晚上了!   南宫浔托着腮听着两个人的分析,刚想要说话,却被陆昭云打断:“浔儿,今晚你就留在客栈里,我和辰南先去看看情况。”   “我不要!”听到陆师兄的嘱咐,南宫浔迅速站起神来辩解道。   “夜闯县衙里危险重重,你还是留在客栈里安全。”心知这丫头又耍小孩子的脾气了,为了她的完全,萧辰南也站起身来劝慰道。   “不会连累你们的!我可以在外面给你们放风!何况......何况这客栈里四下无人,阴森森的多恐怖啊!”南宫浔的眼神满是焦急,无奈只得求助似地望着萧辰南,一边还得搜肠刮肚地想找着理由跟他们去。   “不行!”陆昭云想也没想直接一口否决。   “这......”萧辰南听着她的话,似乎也有那么.......半分的道理!浔儿她孤身在客栈,何况身体还有病.........犹豫再三还是他先妥协了:“陆师兄,让浔儿跟着我吧!”   陆昭云愁眉紧锁,最终还是无奈点了头。   =================================================================   孤零零的残月挂在漆黑的夜幕中,这凄冷的夜里透着一直说不出的怪异,青溪县衙就沉寂在这样的夜色里。隐隐有风吹动,树影婆娑,几道人影如同闪电一样穿梭而过,瞬间便消失在了沉沉的黑暗里......   还好晚上县衙里没有官差,行事倒也方便了。据可靠消息说这县令的尸体至今尚未下葬,仍停留县衙后院的旧屋中。并不是因为他死的不明不白,而是因为这尸体旁边毒虫散布,其状狰狞,再大胆的人也不敢去触碰死尸,就怕染了一身的晦气。   看了下四周倒是挺安全的,陆昭云和萧辰南分别点了两个火把。   南宫浔跟在萧辰南的身侧并未觉得有多恐惧,两支火把将这暗沉的院落照的明亮。   几间残破的屋子透着诡异,一种难闻的刺鼻味道钻入鼻孔中,南宫浔用袖子捂住了口鼻,一步步跟着他们进了一间屋子。刚进门的刹那,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差点让人窒息,屋子里更有蝙蝠扑翅的声音,三人小心地迈着步子前进。   只见屋子里面的桌椅乱七八糟倒了一地,角落边似乎斜放着一顶棺材,染满血迹的白布凌乱地盖在上面,这倒是不算有多恐怖了。真正吓人的是在棺材的四周却爬蜈蚣、蜘蛛等毒物,活生生像是个地狱,一股腐尸的臭味就从哪里蔓延出来......   映着跳跃火光,南宫浔看着这些恶心的东西,只觉得胸口压抑。   不知何时,陆昭云已经将那李慕给的香燃起来了,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三人身边。   果然,四周的毒虫也因为这香味而纷纷避让。   “拿好香站在这不要动。”萧辰南将陆昭云递过来的香给了她一支,轻声叮嘱道。   陆昭云对着萧辰南点了点头,随即两人边缓缓走进屋子里。   突然间树叶唦唦作响,一阵透着古怪的笛声夹杂在风中,离他们越来越近。   可是南宫浔却感觉......这笛声如同一支支利箭穿入耳中,耳膜和大脑里一阵阵剧烈胀痛。手中的火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灭了,香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南宫浔扶着门框,疼天旋地转,几乎都快失声喊叫出来。   “辰南,你怎么了?”屋子里的陆昭云也突然惊叫起来。   只见萧辰南捂着耳朵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似乎也是受到这诡异的笛声干扰,但是屋子里追出的陆昭云却没有丝毫反映。看着萧辰南和南宫浔一脸痛苦的模样,他也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自己听了这笛声没有任何感觉?   “我的头好痛.......”南宫浔压抑着声音,将头狠狠撞在门框上,似乎这样才能缓解她的痛苦。而旁边的萧辰南握着剑的手在颤抖,冷光下的脸苍白的可怕,他咬紧牙关挣扎着想要跑过去,然而却是一道寒光飞射而来。   陆昭云将手中的火把举起来,想要看清楚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看着这飞射而来的暗器,他一扬手中的长剑,随着阴冷的风擦过身子,繁复花纹的星型暗器深深的钉在了破败的门框上,细看之下的暗器泛着蓝光,显然是淬了毒的!   然而此时,那诡异的笛声渐渐远去,痛苦的两人终于神色舒展。   陆昭云忙过来问道:“刚才你们两个人怎么了?”   “应该是这笛声!我跟浔儿听了之后都觉得头痛。陆师兄,难道你没事?”萧辰南的嘴唇有些异样的发白,接着将跌倒在地上的南宫浔扶起。   “这笛声绝非偶然!”陆昭云转过身,指着钉在门框上的暗器道:“这暗器上淬了剧毒!看来,我们一早就被人跟上了......”   萧辰南的目光停留在南宫浔身上,一种深深地担忧从他的眼中蔓延。   刚才......陆师兄听到笛声没有事情,只有他们两人会头痛欲裂,而这个暗器莫非是......萧辰南仿佛想起什么,目光散着星寒之意,握着剑柄的手却是剧烈一抖。   “咳咳.......好像着火了!”一股浓厚的烟雾从屋子里漫出,呛得南宫浔阵阵咳嗽,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只见屋里的毒虫从门口奔散四逃,没来的及逃出的顿时化为一股焦臭青烟,噼啦啪啦传出的是木材烧着的声音。   “看来是有人存心想陷害我们!”陆昭云思索片刻,扔下来手中的火把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这下,朱县令的尸体也随着这场火,彻底化为灰烬了!   借着屋中迅速燃起的火光,三个人顾不得走大门,连忙顺着一侧的小道跑了出去。   而南宫浔回头的瞬间,却看见了对面的屋顶上闪过一袭缥缈白影...... 共眠一舸听秋雨 第一章 月隐星沉(四)   原本宁静的夜瞬间被打破,冲天的火光将清溪县衙的后院照的如同白昼,刚刚那间阴森的旧屋已经彻底就被烈火吞噬,只见浓浓的烟雾冲上云霄。   三个人已经跑离了火场,看着这惊魂一幕的发生,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就是刚刚南宫浔那无意中的一撇,才发现潜藏在黑夜的无声的危险。“哎呀!你们快看啊......”那缥缈的白色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闪过,等到她想看进一步看清究竟怎么回事,那浓浓的烟雾却挡住了视线。   “怎么了?”陆昭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可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处。   “哎......怎么没了!”等烟雾散尽的时候已不见刚才的白影了,她懊恼的撇了撇嘴道:“刚才我们跑出来的时候,看到对面的房顶上有个人影.......”   “人影?”听到她的话,萧辰南的神色变得有些异常。   几个人慌乱间已经跑了很远,陆昭云这才停下脚步,仔细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倒是觉得他们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了,似乎是慢慢踏进了一个早先设好的圈套里。   南宫浔看着他们冷峻的脸,不安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据刚才我和辰南查看,这县令的尸身早已被毒虫啃食殆尽,无法判断出究竟是死于什么因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事儿和苗疆的蛊术有关!”   月色下萧辰南的表情显得更加琢磨不定,听了陆昭云的话,他也赞同地点点头。他转过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南宫浔,一层忧愁从他的脸上蔓延开来,深沉的眼此刻仿佛看不到尽头。   两个师兄是复杂的目光,这让南宫浔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们先回客栈吧!明日便飞鸽传书给师公,看看他老人家怎么说!”陆昭云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走在前面,对着身后的师弟师妹道。只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才发现了一个问题——刚刚为了避免引起误会,竟然跑进了县衙恻院的后山里!   这雾色浓厚的深夜里,要想在后山找出出路谈何容易!   只见四下里树木郁郁森森,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月光无力地穿过云层,无力洒下薄薄一片。不知身处何地的三人面面相觑,竟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入秋的天气本就反复无常,日头高悬的中午热的让人受不了,可是深夜的此时却冷得让人哆嗦。南宫浔的身上只是穿着两件薄薄的衣衫,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这种气氛还是真的冷,她的身子微微战栗着。   “冷吗?”虽然只是这一细微的动作,却还是被身侧的萧辰南看穿了,他将身上那件浅色对襟外衫脱了下来,披在了南宫浔的微微颤抖的身上。   南宫浔抓着衣服的手温热,抿着唇,浅浅笑了。   陆昭云看着身后两人的举动,倒也停了脚步,面冷内热的他虽然没有做什么,但对于这个师妹如何不疼惜呢?他叹了口气道:“看样子今晚我们是走不出去了!”说着便走到旁边捡了一些干树枝,生了堆火来。   坐在一旁的南宫浔虽然有些累,但是一想到刚才的那个白色身影,就觉得非常不安。   “浔儿。有我们在,你别担心!”萧辰南似乎一下就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给了她一个最安心的承诺。   没过一会,疲惫的三人均靠着大石打起盹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之中南宫浔似乎听到了有脚步声,她偷偷将眼睛睁开一道缝,这不看还好,一看简直魂都要被吓飞了,“啊!”的一声尖叫,立刻弹起身来抽出短剑自卫。而旁边的陆昭云和萧辰南也听见了他的惊叫,迅速起身。   只见对面的树林里立着一个浑身雪白的女子,漆黑的发丝长长的飘落在后背,活生生就像是一个女鬼!这次不仅仅是南宫浔看清楚了,陆昭云和萧辰南也是看的真真切切。   这下,终于找到了装神弄鬼的人了!   就在女子转过身的刹那,一阵如雨的暗器急急飞来。   白衣女子的身体柔若无骨,像阵风一样飘过来。   陆昭云和萧辰南将南宫浔护在身后,银光掠过的刹那,那两人已手执长剑。   那个女子的双眸和月光一样清明,薄薄的纱巾将她半张脸遮住了,谜一样的女子不知道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只见那长长的袖子将地上的落叶和沙尘卷起,一个翻身便攻了过来。   南宫浔退到他们后面三步,尽量不给他们拖后腿。   就在此时,一抹黑影直直朝着萧辰南的后背袭去,幸好南宫浔眼疾手快地用剑挡住,一道道暗器毫不留情地向她射来,萧辰南将她一把拉到背后,和黑衣人打斗在了一起——而原本就在他们旁边的陆昭云却和白衣女子一起消失了。   因为要护着身后的南宫浔,对手又是个暗器高手,他的武功完全无法施展开来,但是却也丝毫没有落下风的征兆。火堆中的点点火光已然被打散,萧辰南的剑法如同行云流水般飞洒而过,又如长虹贯日般横穿而来。   眼前的剑光和沙尘交织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   几个人影似乎是从夜色幻化出来的,个个手上拿着冰凉的武器,朝着孤身而立的南宫浔步步紧逼。南宫浔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是看到萧辰南和那个暗器杀手纠缠在一起,为了不让他因为自己分心,看着杀意毕显的几人,她握紧短剑向后退去。   树林间的风将叶片吹落,一片乌云将原本明朗的月色遮蔽,此时的气氛更是阴森。   萧辰南长剑凌厉地挥洒而过,星星点点的火光四散而去,压抑沉寂的夜里只听见衣袂翻飞的声响。黑衣杀手的身法极其灵活,险险避开了萧辰南的绝杀三招以后,右手下却显出了一刀凌厉地冷光,原来......袖中的寒冰刃才是他的武器。   未料得他有这样一手,叮的一声响,萧辰南吃力地接住这一招,然而却身形受挫迅速向后退去,地上所掠之处沙尘激飞。短小凌厉地寒冰刃只能突袭,但是对于他的正派剑法还是不及,几招下去他已经稳占上风。   而另一边的南宫浔就更加危险了,眼看着再退下去会离他更远,就算是想要求助只怕也是无门了!眼前的四个杀手步步紧逼,似乎是用眼前交流好了般齐向她打去,南宫浔身子小巧敏捷,这会儿倒是占了上风。   为首的黑衣人一刀朝着她挥来,南宫浔未避开半仰身子并飞起一脚,她虽瘦小但是这飞起的一脚倒也是力气不小,那杀手吃痛一声倒地不起,其他三人的招式变得更加狠厉,南宫浔的胸口喘息不定,额上已然渗出了丝丝汗珠,胸口的一阵剧痛让她眼花头昏。   该死......这个时候突然发病了!   南宫浔捂着胸口狼狈向后退去,一手乱挥舞着手中的短剑,却不曾想脚下一个打滑跌倒在地。她的脸色急剧变得苍白,心室剧烈在收缩和舒张着,呼吸开始变得困难,避无可避下,三把刀朝着她的身上就要乱砍而去。   明亮的刀锋晃的让她无法睁眼,就在她要认命的时候,一抹迅疾而来的身影将她拉起,一瞬间那三个杀手倒地毙命。她惊恐的看着自己衣衫上的血迹,一边粗喘着气息一边转头道:“辰......”第二个字还没出口,才知救了她的并非是萧辰南。   还没有等南宫浔再说一句话,那个黑衣人将她手中的短剑打掉,一手扣住她的咽喉。   “你放开她!”萧辰南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他指向黑衣人的剑不住的颤抖。这一刻他是有多么多么的害怕,他怕她的恐惧,怕她受伤,然而那黑衣人恰恰是利用了他这一弱点,那双黑巾之上的眼睛略带笑意,似乎是在跟他玩一场游戏一样。   眼前的景物似乎在旋转,死亡的气息真正迅速蔓延。南宫浔已经软软地靠在黑衣人身上,萧辰南见势不妙一剑飞抵而来,黑衣人顺势将南宫浔打昏,擦着萧辰南的身子而过。   瞬间,袖子底下的寒冰刃淌下滴滴鲜血,而旁边的萧辰南则是被血然后染红了衣袖。   只是,眼见着南宫浔无力地倒在地上,萧辰南急的地脱口而出:“灵音!” 共眠一舸听秋雨 第二章 拨云见日(一)   没错,南宫浔就是他的灵音!   若是不是当年中了那一剑,她也不会落下如此难以治愈的病症,每次他看到她发病的时候,都仿佛牵动了他心中最弱的那根神经。这个世上最让他害怕的一件事情,就是灵音出事!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但是绝对不能让她受一丝伤害!   他将南宫浔扶起,在她身上找到了个随身携带的药丸,颤抖着给她喂下几颗。   “你以为,主人会放过你们两个么?”黑衣男子轻轻抹去寒冰刃上的血迹,略带邪气的眼停留着萧辰南的脸上,“且看看你的左手的脉象处!”男子的话如风吹云淡,黑巾将他的脸完全蒙住,但是单凭这语气,便知道黑巾下的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萧辰南的右手上满是血迹,目光深邃,只是如他所言低头看了看脉处,借着稀薄的光亮,他隐隐察觉脉相之中的怪异,似乎有一黑点要破皮而出。   他连忙将南宫浔的袖子捋开,在那白皙的手腕处,果然也有一黑点蠢蠢欲动。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她呢?”黑衣男子抱臂而立,看着地上的少女,意味深长。   沉默着的是半蹲在地上的萧辰南,她看着南宫浔憔悴苍白的面容,一阵揪心的痛。然而,下一秒他的剑已经指在了黑衣人的咽喉处,怒吼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黑衣男子弹开萧辰南的剑尖,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我要的是......”声音微末细微,也只能他们两个人听见。说罢便朗声一笑:“你到时把东西给我,我自会把蛊毒的解药给你!”说罢,黑衣男子看了看南宫浔,便踏风而去。   萧辰南竭力隐藏自己的情绪,长叹一声,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   =========================================================================   再有意识的时候,天似乎没有那么暗了,启明星高高挂在了空中。   半睡半醒间,额头上似乎有冰凉的水珠滴下,空气中带着一丝清新和寒意。   南宫浔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却发现原本茶白色的衫子上染满血迹,刚一起身就发现脖子仿佛快要断了,拼了命也只能够回忆起昨夜的点滴,好像是被人打昏的!可是......身上这些血迹是怎么回事?一转头,才发现萧辰南靠在树边还未醒来。   他的手臂上包着染血的绸布,墨阳剑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斜斜插在了他的手边。   “辰南哥哥.......你快醒醒.......”南宫浔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再看看萧辰南苍白的脸色,仿佛明白了他是为救自己而伤,顿时泪水就盘旋在眼眶里。   她跟着他们出来,并不是想要给他们添麻烦的,谁知道......自己还是成了累赘。   萧辰南睁开疲倦的眼,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粗略包扎过了,看着她红红的眼眶笑着安慰道:“浔儿别哭,我没事。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南宫浔擦了擦眼眶,听到他问话拼命摇头:“我没事。可......陆师兄呢?”不远处的地上还倒着几具尸体,仿佛是在告诉他们昨晚上并不是梦,她抬头看了看微微亮起的天色,心中一阵担忧,不知道陆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陆师兄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天刚刚亮,我们去找找!”萧辰南将剑插回剑鞘,四下里看了看,原来后山树林茂密道路崎岖,若是在月黑风高夜中行走非常容易迷路,若是晴天白日寻着路线走,倒是绝对不会迷路了。   地上的杂草有踏过的痕迹,两人循着着这蛛丝马迹而走,滑坡之处竟然发现了陆昭云的佩剑,再往前走去,有白色断帛横在树间随风而荡,看样子应该就是这里了!   “陆师兄......陆师兄......”两人边走便喊。   竖耳细听下,终于在不远处的林木中听到声响,两人走近一看果然是陆昭云。   原来......昨天晚上山坡湿滑,和那白衣女子打斗之间不慎滑入天然石坑中,索性性命无碍,只是伤了脚,怎么也没办法上去。在他们两人协力之下,这才将陆昭云救出。   回想着这几日的事情,越发觉得蹊跷,而这后山上也并能常待之处。陆昭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浑身是血的两人,倒也吓了一跳。   “这里不安全,我们回客栈从长计议吧!”萧辰南目色沉了沉,对二人道。   虽然天微微亮起,但是由于昨夜着火的缘故,冷清的县衙门口已经站着几个守卫了,只不过那几个人耸着脑袋,似乎一夜没睡的样子。看着陆昭云三个人匆匆而过,瞌睡连天的几个守卫只顾着打哈欠,全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而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掌柜的倒是被吓得不轻。这几个从外乡来的客人早早的便出去了,可是自己又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莫不是睡得太死了?   掌柜的看着从面前匆匆的走过的三人,一层疑惑笼罩在心头。   在这里开了十几年的客栈,又是灾荒又是死了县令.....第一次遇见这么多的怪事,生意真快做下去了!掌柜的招呼着几个人,心中愈加抱怨着天道不公。   三个人的步子越发更显深重,渐渐消失在了楼道的拐角处.......   =================================================================   这段时间大家都在房间休息着,似乎并没有因为昨夜县衙后院起火而出多少风波。这朱县令本就死的稀奇,尸体也没人敢接近,这一把火倒是将所有的东西烧的干净,也为不少人省掉了麻烦!可对萧辰南几人来说,这却不是好的兆头。   在客栈里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一早几人便骑着马准备回洛阳。   到歙县的一路上都是灾民流连,南宫浔把身上能够施舍给他们的东西都送掉了,只可惜自身能力微薄,也就只能够暂时帮帮他们了!看着路上那些孤儿寡母,她心中一阵难过,虽然自小有外公和表姐疼爱,可是父母早亡的她,对于亲情是珍惜和羡慕的很。   因为自小身体不好,外公一直都不允许她出门半步,几个师兄虽然疼爱她,可是也都大有顾忌!而此次偷跑出来的日子,却是她最开心的经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歙县附近,据说这一带有暴民作乱,可在南宫浔看来,这里的生活远比睦州要好多了,至少的城民们不会忙着逃荒,城中更没有那些耀武扬威的官兵。   连续赶了两天的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三人便找了家客栈歇息一下。   刚坐下身来的他们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说来也奇怪,这客栈里居然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其中居然还有个是陆昭云认识的——此人正是姑苏寒山剑派的门主,叶剑嵩。   陆昭云走过去打过招呼,这才了解了为什么这里有那么多江湖人士了。   最近苗疆巫教势头蠢蠢欲动,武林盟主梁卓风飞鸽传书给各大门派做好准备。近日江湖上又出了个叫做“惊蛰”的江湖杀手组织,还有个神秘人物“千面公子”......寒山剑派的人便来支援这一带的“流沙派”的。   吃过中饭之后,陆昭云似乎和那个寒山剑派的门主在讨论什么,南宫浔倒是没有心思听他们的话,拉着萧辰南悄悄跑出了客栈。   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文化底蕴,这歙县一带有着传统徽式建筑的特点,和洛阳那边的建筑完全是两种风格。南宫浔好奇地跑到东跑到西看着,行人看着街上走着个这么俊俏的公子哥,纷纷侧目相看,反倒是让她不好意思起来了。   倒是萧辰南似乎习惯了她的性格,默默地跟在后面保护她。   突然间,原本热烈的街市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见城民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似乎是在迎接什么人似的。什么人这么大排场啊?南宫浔悄悄地问了问旁边的大叔,才知道原来今日正是义军队伍游街的日子。   萧辰南为了避免出什么事,将准备看热闹的南宫浔带到一旁。   只见前方缓缓走过来一帮整齐的队伍,领头的人穿着寻常人家的粗衣麻布,满脸写满了对官府腐败的愤怒,他手中拿着大刀缓缓走过长街。   而身后的人都以淡蓝色的丝带系在额头上,远远看去似乎都成了一种标志。   这种大场面也是南宫浔生平第一次见到,能跟官府抗衡又得到民心,还真是非常不容易!   身边的老大爷偷偷的告诉他们,今年灾荒非常严重,民不聊生,朝廷虽然有过赈灾但被贪官苛扣,朝中奸臣当道,内忧外患不断。幸亏这义军敢于和官府抗衡,生生的将官粮截了下来发到他们手上,才解救了刻不容缓的灾情。   也正是这个原因,义军才被扣上了暴民作乱的名号。   看着渐渐走远的义军队伍,在老大爷的讲述中,南宫浔和萧辰南心中一阵感触油然而生,这义军真的是为民着想,这才得到了城民们的尊敬。   就在他们两个人准备回去的时候,前方一阵围堵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共眠一舸听秋雨 第二章 拨云见日(二)   那是在一座豪华的宅院门前,地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穿着上好绫罗丝绸的身上染满鲜血。而他身旁却站着两个系着蓝色丝带的人,衣服和刚刚走过去的义军队伍一模一样,但是他们的手中却拿着滴血的刀刃,看样子是刚行凶不久。   “爹爹......”旁边的才五六岁的小女孩看着父亲倒在地上,惊吓的直哭。   “求求你们,放了我家老爷吧!”地上还跪着一个美貌的妇人,看样子就是那个受伤男子的妻女。众人也不知底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那两个系着蓝丝带的人眼中露着凶光,只见他们扔下了手中的武器,一把扣住了小女孩的已经哭哑的喉咙,对着那个美貌的妇人要挟道:“你要是再不把东西交出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虽然穿着义军的衣服,俨然是一副强盗的口吻。   “两位大爷,做人要讲良心啊!我们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这南海蛟珠上缴给了朝廷,是真的没有了啊!我们也是为了想活命,怎么可能出卖义军呢?”妇人看着那个被她们掐住喉咙的孩子和倒在地上的丈夫,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他们。   而路边围观的众人也在纷纷指责着,但是却没有哪个人出来劝阻。   南宫浔和萧辰南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对于这样的人实在是忍无可忍!就在他们准备出手相助的时候——一旁的人群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直直朝着两个人飞去。   那两人也不是吃素的,手中的兵刃一挥就将东西斩成两段,随即一股酸酸黏黏的东西喷了他们一脸,用手一摸居然是鸡蛋清。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鸡蛋,两人心知有人故意玩弄他们,大吼道:“什么人!”满是鸡蛋清的脸写满愤怒,可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却分外滑稽。   站在一旁的南宫浔没忍住笑了起来,旁边的众人也跟着笑了。   “是你这小子!”见到南宫浔带头笑起来,那两个有些滑稽的人愈加愤怒,拿着刀就要朝着南宫浔砍去。而萧辰南一把拉过南宫浔,虽然右臂受了伤,但是对付这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还没等萧辰南亮出剑来,南宫浔面前的刀却掉了下来!   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拎着酒壶潇洒而来。   “你们这两个家伙假借着义军的名号,烧杀掠劫无恶不作,当真是该死!”那个大汉缓缓走上前来,身着打扮均不像是中原人士,但是这汉语倒是说的非常流利,虽然外貌看起来比较沧桑和落寞,说话的声音却浑厚充满磁性。   “这几个都是朝廷走狗,今日杀了他们又有何不可!哪轮的到你这狗杂种管!”其中一人的态度分外嚣张,掐着女孩喉咙的手也加大了力气,眼看着小女孩都快喘不上气了,跪在地上那个美貌的妇人只得抹着泪苦苦哀求。   南宫浔实在看不过去,趁他们不备之时捡起了地上一颗石子,狠狠地打在了那只掐着女孩的手上,只听见“嗷”的一声,那人吃痛地放开了。南宫浔顺势从他们身边掠过,将那早已吓得痛哭流涕的孩子救了下来。   那大汉看时机已到,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两个行凶作恶之人拿下。   萧辰南蹲下身来探了探昏迷不醒的男子鼻息,惊呼一声:“快救人!”这中年男子的呼吸若有若无,身上伤口的血似乎都要流尽了一样,眼见着就快要不行了。   围观的众人中并没有郎中,大家都急的没有办法,又不敢轻易去挪动地上的人。   就在此时,那刚刚出手救人的大汉越过人群,拦住了一辆从面前飞驰而过的马车,对着马车上那锦衣华服的人求助。在大家的搀扶之下,那昏迷不醒的男子终于被抬上了马车。   抬上马车之后,南宫浔将小女孩交到她母亲的手中。   可怜的女人对着大家拜谢再三,小女孩眼睛直直地盯着南宫浔,心中暗自下了某种决定。   现在众人也知道这些个恶贼假借义军之民行凶,大伙琢磨着将他们押往义军大营。南宫浔看着地上那一滩鲜红的血迹,心中感万分,居然还有这种的事情发生!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受了重伤的无辜人是否还有救?   围观的众人渐渐散去,只剩下了南宫浔、萧辰南和刚刚那个衣着怪异的大汉。   “多谢相助!不知兄台高姓大名?”萧辰南对着大汉抱拳相谢道。   南宫浔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个高她一截的男子,只见他穿着动物皮毛改制的旧衫,头上带着一顶塞外常见的挡风帽子,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满脸的虬髯胡子仿佛写满了沧桑,看样子也三十多岁了。倒是他的那双眼睛透着睿智,和他的年龄是绝对不符的。   “举手之劳罢了!至于名字嘛......他日有缘,自会相告!”那汉子望着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看着地上刚刚打斗中碎掉的酒坛,惋惜道:“可惜了我的一坛好酒!”   大汉摇着头说完,便自顾自地走了!   “辰南哥哥,我们也走吧!”南宫浔看着地上那摊血迹,原本还不错的心情顿时就没了,心想着赶紧离开这里才好。   突然间,已经走了的那人却回过头来,先是盯着南宫浔看了一眼,随即目光便停留在萧辰南的脸上,让人有种难猜透的感觉。南宫浔不解地望着这个神秘兮兮的大汉,正准备想说话的时候,大汉却转身飞快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那怪异的眼神让萧辰南心中一阵冷意,看着那即将消失的余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戒备。   “真是个怪人。”南宫浔自言自语道,却没有注意到萧辰南的神色。   算来已经出来了一个时辰了,要是再不回去的话陆师兄应该会着急了,两人匆匆赶回了客栈。过了午时的客栈里的人越来越稀少,偶尔有几个人背着行囊来住店,明显清冷多了,而陆昭云此刻已经不在刚才议事的地方了。   他们问了一下掌柜的,才知道刚才那些武林人士早已离开,陆师兄在房间里等他们了。   小心翼翼地走上去刚想敲门的时候,正巧陆昭云打开房门,只是看起来他的脸色很不好。   “陆师兄,我们......”为了避免陆昭云对着南宫浔发火,萧辰南先开了口。从小到大他就是这样护着她,每次做错事被骂都是他顶着。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昭云打断,“先进来再说!”   两人见到陆昭云没有发火倒是一脸惊诧,但是这样神神秘秘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才叶前辈告诉了我一些重要情况!”陆昭云一脸忧心地对二人,继续道:“近日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个神秘杀手组织“惊蛰”,他们的杀人手法倒是和苗疆巫教如出一辙。看样子死去的朱县令和那晚遇到的白衣女子,只怕.....”   “惊蛰组织?”听到这个名字,萧辰南目光一寒,神色微惊。   “恩。浔儿,还记得那日茶馆遇到的红衣女子吗?”说到这里的时候,望着她脸的陆昭云的脸色更不好看,来了这的一趟查探倒是出乎所料!   南宫浔自然不会忘了那日在茶馆中想害她的红衣女子,“记得,怎么了?”她不解地望着陆昭云的脸。难道是她也来到这里了么?想到这里,只觉得背后一股冷风吹来。   阳光从半开的窗口边射下,静静的流淌在那陈旧的木桌上。   而陆昭云的话如寒风掠过:“覆手毒娘子,死了!” 共眠一舸听秋雨 第二章 拨云见日(三)   “死了?”南宫浔的眼不可思议的瞪大了,最近怎么总出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   萧辰南望着窗口的眼冷冽如冰,他受伤的右臂上透出些许淡红色的血迹,也不知道是何时震裂的伤口,他的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而陆昭云的话此刻一遍一遍地回响在脑海中。惊蛰组织......惊蛰组织......   “他的死状和朱县令非常相似,全身爬满蛊虫。”陆昭云进一步解释道。   “爬满蛊虫?”说到这里,萧辰南倒是感到不可思议了。这“覆手毒娘子”在江湖上也是一个用毒高手,要说被江湖人士所杀还有可能,倒是怎么会死于她擅长的蛊术?整件事情倒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想到这里,萧辰南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陆昭云望向初涉江湖的师弟和师妹,目光复杂幽深,只听得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着萧辰南和南宫浔道:“你们猜的没错!除此之外还死了两个流沙派的亲传弟子!师公很可能还不知道此事,这里没有飞鸽,我们得快马加鞭赶回去!”   南宫浔虽然一脸不情愿,但是也能够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   薄雾蒙蒙的清晨透着一股沁人的冷意,清冷的道路上三匹骏马并肩飞奔而过,马上之人衣衫猎猎飞舞,哒哒的马蹄声屡耳不绝,林中的鸟被惊得四散。   前面急匆匆闪过一个人影,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了,三人立即勒住缰绳,马嘶吼一声便停了下来。他们这才看见么,拦住他们去路的是个满身是血迹的年轻人,只见他惊慌失措望着骑马的陌生人,眼神仿佛是在求助一般。   还没等他们开口想问,从旁边又冲过来两个拿着刀的人。   南宫浔定睛一看——那两个人,不就是那天冒充义军的两个恶贼么?   而那两个人似乎也看到了马上的南宫浔和萧辰南,顿时一股怒气就要爆发一样,挥着刀直直就朝着他们俩砍去,陆昭云手中的剑一挥,两人的刀瞬间都掉在了地上。   不巧的就是,另外一个人的刀无意中挥到了南宫浔的马身上,马一吃痛顿时飞奔而起,南宫浔紧握住缰绳,却再也无法控制飞奔的马,惊恐道:“啊......救命......”身子在马上摇摇欲坠,她惊恐得失声尖叫。   听到南宫浔的求救声,萧辰南脸色瞬间变了,也顾不得收拾那两个家伙,足尖轻轻一点如风掠过,可究竟是没有这被惊了的马跑得快,眼见着就要救下南宫浔的时候,马一拐弯她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千钧一刻之时,萧辰南一把抱住了从马上掉下的她。   两个人便重重摔倒在地上,满身是落叶地滚了一身。   “嘶.....好痛啊!”南宫浔揉着小腿拧着眉头呻吟道,一脸凄苦地望着从地上站起的萧辰南。而萧辰南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将南宫浔脸上的灰擦了擦,问道:“浔儿,你伤哪儿?”而他自己却因为刚才护着她,右臂上全身染红的鲜血。   “我的腿好疼,站不起来了!”南宫浔几次挣扎着想要站起,腿倒是痛的更厉害了,看来刚刚从马上摔下的时候,不慎扭伤了脚踝,这可怎么办呢?   “来......”萧辰南将地上的南宫浔小心地扶起,疼惜道:“试着站起来,我背你!”说着便弯下身去,等着南宫浔爬上来。   南宫浔愣了愣,随后便毫不客气地爬上了他的背。她安静地靠在他身上,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辰南哥哥,这次你这次会留在洛阳吗?”她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似乎是沉浸在了久远的回忆里......   “嗯!”萧辰南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背着她慢慢地走着,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小心。   前面的陆昭云早已经将那两个暴徒制服了,不死心的他们直勾勾地望着几人,凶神一般的眼似乎想要随时都将他们杀了!而那个先前跑过来的伤者一脸愤怒地望着那两个暴徒,似乎是有着似海一般的深仇。   陆昭云看着缓缓走来的两人,关怀道:“你们怎么了?”   “刚才浔儿不慎从马上摔下,脚伤了!”萧辰南边说边放下背上的南宫浔。   陆昭云走过来给她仔细检查了一下,看着南宫浔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安慰道:“放心,骨头没断,是脱臼了,我帮你拧回去就好!”   说着便用力一拧,南宫浔疼得一声惨叫:“啊!”   看着她这模样,陆昭云只是笑笑,又在她脚上抹了点冰凉的药膏。   “你们这两个家伙,简直阴魂不散啊!”南宫浔一口恶气都想出在那两人身上,但是转念一想,这两人不是被那个胡子大叔给收拾了么?怎么会又出现这里?   难道......他们跑了出来,又行凶作恶了?   倒是陆昭云冷静地走过去,对着那个满身血迹的年轻人询问情况。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那日胡子大汉制服了这两个暴徒后,他便和另外一个兄弟押着两人去义军寨子聚贤村那边。谁知道这两人半路上的穴道解开了,挣脱了绳子后竟然大开杀戒,将他的另一个伙伴杀死后,又想来杀他。   “三位大侠,求求你们帮帮我吧!”那个年轻人一身的伤,对着三人求助道。   陆昭云有些犯难了,虽然说帮他们的忙不在话下,可是关于这杀手组织的事情也刻不容缓,若是帮他们一把,势必是会耽误很长时间了,那样又如何向师公交差?   察觉到陆昭云为难的表情,南宫浔眼睛贼溜溜地转了一圈,接口道:“陆师兄,现在我们赶着回洛阳,怕是不方便插手此事。”顿了顿继续道:“但是,这件事情不调查清楚,不知道又有多少好人要遭毒手,不如让我和辰南哥哥留下,也好防止这两个恶贼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陆昭云点点头,想来小师妹终于长大了。   萧辰南也赞同道:“陆师兄,你放心去,这里就交给我们!”   “你们......早些回洛阳,别让师公他们担心!”陆昭云看着南宫浔青涩的面庞,终归是有点放心不下,但是想到有沉稳的萧辰南在一旁,其实也不需要多担心了!于是他便拍了下马身,瞬间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陆师兄慢走!”南宫浔看着陆昭云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脸上笑靥如花,全然忘了刚才的腿是有多痛来着。   萧辰南的目光看起来分外复杂,虽然嘴上答应了陆昭云,其实心中还是有着其他的忧虑。   南宫浔回过头去看着那两个被陆师兄点了穴道的人,一脸忿忿不平道:“哼......你们这两个恶贼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马上就送你们去见阎王爷。你瞪我......嘿......你还瞪......”南宫浔揉着腿,将火都撒在了那两人身上。   “浔儿!不可胡闹!”萧辰南看着南宫浔这副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多谢两位大侠了!”那个受了重伤的人对着二人一阵感激,随后将缠在腰间的绳子拿出来,结实地绑在了那两凶恶之人手上。做完这些的时候,他突然间吐了一口鲜血,面色苍白的可怕,显然是这伤情非常严重。   南宫浔连忙从身上拿出几粒治伤灵药给他服下,看着他伤得这么重,犹豫道:“这位大哥,你伤得不轻,你先去镇上看看,免得耽误了病情!”   见到萧辰南和南宫浔这这般仗义,受了重伤的人连连拜谢,一瘸一拐地走了。临走之前,给他们指了一下路,原来这聚贤村离这里并不远,再走上一个时辰便到了。   “你腿脚不便,先上马!”萧辰南撕了一块布条将手臂缠了起来,随后便将南宫浔扶上了马背,身后的两人虽然想要逃跑,无奈穴道被封住而手上也被捆了起来。   南宫浔手中拿着绳子,得意地说:“我让你们嚣张!累不死你们,我就不叫南宫浔!”   “唉哟!姑奶奶饶命啊!”两个人锐气挫了下去,连连讨饶。   萧辰南摇摇头,无奈而笑。   刚走了没多远,前面倒是有个宽大的背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马上的南宫浔探着头定睛一看——那不是,前日仗义相助的大胡子神秘男子么!   他怎么在这里?望着那背影,南宫浔眼中充满了疑惑! 共眠一舸听秋雨 第二章 拨云见日(四)   似乎听见了马蹄声及脚步声,前面那神秘的大胡子男转过神来,身上穿着的还是那种看着有些怪异的皮毛衣服,乍一看间似乎又沧桑了不少。只见他明亮地双眸静静地扫过眼前众人,最终停留在了被捆着的那两个暴徒身上。   “怎么又是你们!”倒是那大汉先开了口,随后便自顾自将手中的酒酣畅地倒了下来。   南宫浔挣扎着也要下马来,手中的绳子便就这样顺意掉了下来,两个被捆着的人恐惧地望着那凶狠的大汉,见到绳子掉下来机不可失,转过身去就要逃跑。   “想跑!”刚下马的南宫浔转过身去就要制止,只可惜她的腿现在还走不了路,要不是萧辰南及时扶住了她,险些就摔倒在地了。   那大汉的身形虽高大,但是轻功却如疾风掠过,一下便将那两准备逃跑的人撂倒,扔掉手中的酒瓶,随意的拍了拍手中的灰,对着两个吓得惊慌失措的人威喝道:“要是在跑一次,我就挑断你们脚筋!”   在那大汉的一声恐吓下,两人顿时面色发青,大气都不敢出。   “这位大叔,多谢相助!”南宫浔揉着腿,继而对着眼前的人抱拳相谢。   “大叔?”身材高大的男子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了他四周没有别人,这才不可思议指着自己的脸地对南宫浔道:“......你叫我大叔!!!”语气中明显透着一股怒意。   “浔儿,不可无理!”萧辰南目色一沉。   南宫浔仔细地瞧着这个人,他的穿着打扮之间皆透着一股股的怪异,而且这满脸的虬髯胡子似乎多少年未曾剃过,怎么看都像是个大叔啊!难道这个人仅仅是看起来沧桑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南宫浔眼珠子转了转不再说话。   那大汉抱着肩,望着南宫浔清透的眸子,摸着胡子自言自语道:“我有这么老吗?”   “嗯......当然不是!”南宫浔吐了吐舌头,像是故意想跟他开玩笑一样:“谁叫你神神秘秘地不告诉我们名字,当然只能管你叫大叔了!”   那大汉眉色如墨,鼻若悬胆,虽然一脸胡子看着分外沧桑,但是眼中却英气逼人,幽深的眼就这样静静停留在了她的脸上,思索了片刻道:“呃......名字嘛!我叫......北风!”   “北,风?”南宫浔盯着他的眼瞧了半晌,也看不出所以然,只是感觉:怎么这个人不仅长的奇怪,连名字都是这般怪异?   萧辰南的神色寂冷如月,淡漠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   北风看着南宫浔一瘸一拐的脚,思量了一番,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瓷瓶给她:“这个是落英谷的一位前辈送的,对于治疗跌打损伤效果很好,试试吧!”   南宫浔接过小瓷瓶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弥漫开来,她转过身去坐下来,将袜子撩起露出了红肿的脚踝,抹了点北风给的药水,感觉腿部麻麻的竟然一点也不痛了。她站起来时候还不怎么能走路,但是痛已经渐渐消散。   她将小瓷瓶还给了北风,感激道:“真的好多了!多谢了,大叔!”   “还叫我大叔!”北风一听这俩字,怒意不减,然而对于这丫头,倒是无可奈何。   可是下一刻,他的目光却突然留在了萧辰南的身上。只见萧辰南穿着一身绣着暗纹的竹青色外衫,面貌倒是俊雅清逸,只是目光中似乎带有着一种深深的戒备,一种说不出的冰凉气息从他眉梢散出,似乎无法让人靠近一样。   南宫浔朝她吐了吐舌头,心中念及他的恩情,感激道:“你要去哪里呢?”   那个大胡子神秘男眉头微微皱起,对于他而言去哪里这种问题,又能如何回答?只见他黯然道:“我想去洛阳寻一个故人,只是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世?”   “你也要去洛阳?”难道这般巧合,善良的南宫浔怀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情怀,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要是不介意的话,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呗!辰南哥哥,你说是吧!”她转过头去,希望萧辰南也能够答应让他一起。   萧辰南倒是没有答话,目光静静停留在这个神秘男子的身上——他的这身打扮,还有这种让人看不透的眼神,都让他有种说不自在的感觉。   从一开始,他就对这个神秘地男子,有种深深地戒备。   “看来这位兄台为难啊!哈哈......我还是先行一步好了!”北风看着萧辰南冷冷的神色,似乎也能够猜到些什么。但是他并未没有在意多少,倒是豪爽地大笑了起来,对着二人挥了挥手便准备离开了。   “辰南哥哥,你就答应了吧!”眼见着北风就要走了,南宫浔扯着萧辰南的袖子求道。虽然萧辰南心中有尚有不安,但是被她缠的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得点点头。   南宫浔欢心地跑过去,大喊道:“大叔,辰南哥哥答应了!我们一起走啊!”   北风回过头来看着南宫浔灿烂的笑容,又看了看萧辰南冰凉的眼神,还是准备想要离开这里,自己再是无处可去,也不能成为他们中多余的人吧!就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南宫浔一瘸一拐走来,是真心想要挽留他——两人都受了伤,希望他能够帮忙押送这两个人。   北风犹豫了片刻,随后还是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也许是畏惧刚才北风说的那句话,跟在后面的人明显安静多了,只是耸着脑袋默默地跟着他们走着。一路上萧辰南还是非常沉默,只有南宫浔和这个叫做北风的人很投缘,从极北雪原到塞外沙漠,听他说了很多有意思的事,这些地方可是她从小就有的梦想呢!   此外,她还知道了北风原来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但是小时候因为要拜师学艺,所以就跟着师父远走他乡。如今回到这里只是寻回自己的亲人,无奈已经物是人非,曾经的家园也变得一片荒芜,所以就在外孤身漂泊至今。   本来就没有多远的路,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那个人们口中的“聚贤村”。   刚到村子口就被巡逻的义军给拦了下来,待他们说明来意之后,那些巡逻的义军便将他们当作上宾一样招待着。以免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北风提出了想见一见他们的首领,一个年轻的弟子跑过去说要汇报了下。   几人便在简朴的屋子里喝茶等候着,传说这义军的首领似乎有神相助一般。义军刚成立没有多长时间,但是却又有无数的村民想要加入,短短几月就已经攻占了歙县一带,为民请命,朝廷也无可奈何。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得民心者,得天下。   没过一会儿,刚才那个走出去禀报的弟子便回来了,告诉他们首领已经在流月台附近等他们。三人一番道谢,便连忙赶往那个义军首领所在的地方。   这流月台便是在这聚贤村的后山边,清清的流水蜿蜒直下,红色的枫叶随着风翩翩飞舞着,宛然一副人间仙境。而在那流月台上则站着一个高大的背影,那个男子一身玄墨色长衫负手而立,背影一眼望去如苍松劲柏,一种威严而庄重的气息缓缓散出。   听见后面的一串脚步声传来,那个男子转过身来,大家这才看清他的容貌,却是才三十多岁的男子,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凡的气息,瞬息万变的眼眸间似乎有种运筹帷幄之势,“你们来了!”义军首领傅正声对着缓步走来的三人,点头致意道。   南宫浔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原以为能够这么厉害的人,不说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也应该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了,谁知道竟然还是这么年轻。   “今日能有幸能够见到傅领主,实在是晚生之幸。”萧辰南对着傅正声,抱拳有礼道。   义军首领傅正声摇了摇头,对几人谦虚道:“这长江后浪推前浪,江湖上人才辈出,你们这几位少侠仗义相助,倒是让傅某感激不尽啊!”   “我们几个来见傅领主,是有一事向告!”北风走上前来,直接挑明了话题。   “噢?”傅正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赋税连连的灾荒之年民不聊生,接济灾民这等好事也算是赤心一片,倒是傅领主的一片好意千万不要为人所用了!一路走来,暴民假借义军之名抢夺百姓,干尽烧杀掠劫之事,想必傅领主定有所耳闻吧!故此还请傅领主稍加整顿,以免再次出现类似事件,毁了义军的一片英名!”北风目光如炬,慷慨激词。   傅正声的面色变得更加严肃,他对着几人叹息道:“兄弟说的不错,这件事是我的疏忽。真没想到,我义军仗义在外居然才存在此等鼠辈,稍后定加整顿!”说着他便对着三人抱拳相谢道:“多谢三位提醒,傅某定不负民众,不负苍天!”   这动荡不安的社会,能有这样胸怀天下的人,实在是少见呢!听的这一番豪情壮志之言,三人对傅正声的远大抱负,能屈能伸,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   告别了义军的首领,南宫浔等几人便又踏上了新的路途。 共眠一舸听秋雨 第三章 风声乍起(一)   北风给的落英谷那个神奇药水,南宫浔擦了之后第二天都能走路了。   说来也怪,这一路上倒相安无事,三人回边走边玩儿准备回洛阳。眼见着天色将晚,毕竟有个女孩子在,便到了最近的一家小镇上准备歇息,顺便在这租了一辆马车。   难得找到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人,南宫浔和北风打打闹闹倒也开心,倒是看在眼里的萧辰南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他的脸上似乎永远都凝固一种冷然的表情,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傍晚客栈里的人川流不息,鼻子间久久飘荡着佳肴和美酒的香味,客栈虽然嘲杂但是却很干净。店小二见到远道而来的三位客官,连忙抹着桌子招待他们,萧辰南挑了一个靠近窗口边的位置坐下,油亮的桌子上整齐地摆着酒壶和茶杯。   萧辰南静静地看着南宫浔的脸,深沉的眸子似乎永远都无法让人看穿,对他而言,这一路走来,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了......   这一路的相处下来,对于萧辰南这奇怪的性格倒是了解了不少,坐在他一旁的北风并没有拘泥这些小细节。他有着北方汉子特有的豪爽,似乎是好久没喝酒了一样,嗅着从旁边飘来的酒香,仿佛沉醉了一般自言自语道:“恩......好酒!好酒!”   “大胡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酒啊?”自从北风逼着她不准再叫大叔后,南宫浔愣是把他的称呼给改成了“大胡子”,看着他沉醉的样子,一脸鄙夷道。   “不懂了吧!”北风伸手摸了摸脸上的胡子,神秘地对着南宫浔道:“这可是上好的竹叶青,闻这味道,便知这酒埋在地下少说也有三十载!”   就在南宫浔怀疑他的话真伪的时候,店小二边上菜边夸着北风:“这位客官好厉害的鼻子。那桌上确实是三十年的竹叶青,客官你们也要来点吗?”看着萧辰南和南宫浔的一身打扮,店小二眼珠子一转,反倒是给他们推销起了这酒来。   竹叶青埋在地底下能够使药性发挥极致,而三十年的陈酿更不是一般人能喝得起的。   “好,来点吧!”南宫浔从小到大都没有喝过酒,看着这北风神秘的样子,想必是这酒定然好喝了,今日来到这里不尝尝鲜如何过得去。   没一会儿店小二便拿来一壶酒,还是用的上好的青花瓷做的酒壶,白底青花的古瓷仿佛是在叙说着一段久远的故事,盛着清酒的壶都是那般的雅致,这里面的酒自然不是凡品。在南宫浔打开酒盖的瞬间,四溢的酒香似乎能让人沉醉的无法自拔,浓香醇厚,带着一股独有的药物清香,仿佛让人马上就要醉入到梦里。   南宫浔觉得这味道还真是不错,拿着酒壶就像给自己倒上一杯尝尝,萧辰南直接拦住了她,只见他眉色深锁,一脸忧虑道:“浔儿,你的身体不好,不宜饮酒。”   南宫浔就知道他会这样说的,连忙答道:“就喝一口!”   “萧兄放心,这竹叶青是以汾酒作为原料,而它的特别之处就在于辅料,这酒酿成之后加入淡竹叶、陈皮、木香、檀香、砂仁、山柰等十余种种中药材,一并埋入地底下数年药性才会发挥极致。适量饮用此酒不仅不会伤身,反而对身体还有一定的好处!”倒是北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间地说了一句,正中南宫浔的下怀,她朝着北风眨了眨眼。   酒杯中的竹叶青呈淡淡的黄色,香气扑鼻,清冽醉人。   “噢!真的么?”听北风这么一说,对酒的好奇心驱使她端起碗来,大口喝下肚。没喝过酒的她,这一大口喝下去怎么受得了?顿时被呛得咳嗽不止。   萧辰南不悦地瞧了一眼北风,随即倒了一杯浓茶递给南宫浔。   “哈哈哈......”北风倒是没有注意到萧辰南,看着南宫浔这幅模样没忍住笑起来。   南宫浔一脸窘态的望着萧辰南,懊恼:“陆师兄和梁师兄不都是这样,一口喝下去的嘛......大胡子,你不许笑我!不许笑!”   “浔儿!”萧辰南沉下脸,冷言地提醒道。   南宫浔懊恼地嗅了嗅鼻子,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人,要是让梁师兄他们看见了定会笑话死的,看着萧辰南满是冷冷的眼,她越发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大胡子,你在笑......我把你胡子一根一根拔下来!”看着北风咧着嘴的样子,她忿忿不道。   北风听得这话倒是立即变得严肃了,他又摸了一把自己的宝贝胡子,叹息道:“好凶的小丫头!小心以后没人敢娶你!”   “不要你管!”南宫浔朝他做了个鬼脸,伸手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珠,看来刚刚这一大口酒的后劲儿还是不小啊!真不知道以前几个师兄怎么喝的,到了自己这儿怎么不行了!   虽然这陈年竹叶青是酒中上品,但是萧辰南倒是没有一口都没有喝。   南宫浔喝了几口浓茶吹了点冷风,脑子顿时清醒多了。可是此时,原本哄闹的客栈瞬间安静了下来,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这才看到了令人难忍的一幕——官差公然强抢良家少女。而真正令人寒心的不是官差的明目张胆,而是周围百姓死一样的沉寂。   那么多的客官都冷眼看着这不平的一幕,却没有任何人来阻止事件的发生。   受尽欺凌的女孩穿着一身破旧的布衫,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着一张白皙而朴实的脸,算不上是容颜出众但却楚楚可怜,她凄然的眼中浸满了屈辱的泪水,白皙的手此刻正被一穿着官差服的中年男子握在手中,她挣扎得越厉害,那官差笑的越猥琐。   女孩年迈的爷爷跪在地上嗑着头,额上已经渗出了鲜血,只希望他们能够放过自己的孙女,但是这贫苦而有没有身份的人就是跪死在这儿,估计这官差也不会瞧他一眼。   “求求你,放了我吧。呜呜呜.....”女孩呜咽的声音凄凉无助,而那官差却更加过分了,黝黑的手揽过女孩的身子,眼见着就要轻薄上她了。   就在此刻,一支筷子狠狠向那官差飞来。那官差将女孩狠狠往地上一推,大吼道:“谁!”而他旁边的几个同伴也是立即站起身来,手中的刀刃明晃晃的。   这出手相助的自然是南宫浔等人,只见北风悠闲地喝着一口酒,不露声色。   地上的女孩泪眼婆娑的抱着自己的爷爷,见到这种情况就想要逃跑。那几个官差摸样的人并未看见何人出手,双双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一见这小姑娘就要逃了,连忙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眼神极具猥琐,充满了调戏地意味。   “几位官爷,求求你们放过我们爷俩吧!”年迈的老人家对着几个人求了又求。   谁知道那几个官差脸一横,硬生生地将女孩和她爷爷拉开,还在这年迈的老人家身上踹了一脚,啐了一口:“老东西,一边儿去!”   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和周围人的冷漠,南宫浔的心都寒了。   北风一拍桌子飞身而出,萧辰南和南宫浔顺势站起身来,向着他们走过去。北风手一挥,瞬间几根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直向着那几个官差打去。   只听见一声惨叫,筷子已经穿过了其中一人的掌心,那人疼的目眦欲裂。   南宫浔和萧辰南两人将地上的女孩和老人家扶起,女孩子望着他们的眼睛噙着泪水,而老人家的额头早已是血流不止,看起来分外可怜,南宫浔将身上的帕子拿给老人家止血。   而见到有人出手相救了,旁边这才有人窃窃私语声。   几个闹事的官差见到有人坏了他们的好事,定时不会轻饶几人。只消一瞬间的功夫,客栈里的人跑的跑逃的逃,茶壶碗碟的碎了一地,刚才还祥和一片的客栈此刻已经面目全非,掌柜的和店小二见到这架势,也不敢上前劝阻。   北风立于官差身前,冷冷道:“几位官爷,不知这也孙俩犯了什么法,你要如此相待?”   其中为首的那位官差上前一步,大喝道:“这是我们官府的事情,你们还是少插手为妙,否则,老子现在就让你去见见阎王爷!”   “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今天的事,我管定了!”北风浓眉冷挑,看着他们连刀砍来却也不慌乱,浑厚的内力将几个人逼的连连后退。但是他也心知,虽然这几个人该死,但是碍于他们是朝廷中人,断不敢轻取了他们的狗命!   在一旁的萧辰南看来,此人果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呢!   是敌是友,还有待观察!   对于北风的手下留情,几个人竟然也不感激,像是铁了心一样要杀了他们。   就在北风被两个人缠住的时候,另外的两名官差拿着刀就要砍像南宫浔,萧辰南长剑一挥便挡住了那迅疾而来的兵刃,可是因为自己的右臂还没有痊愈,因此不消一会儿的右臂就渗出了鲜血,握着剑的手也在颤抖着,他一脚踹过去将那人撞到老远。   南宫浔看了一眼他的伤势,也拔出了藏于腰间防身的匕首。   一人趁着南宫浔不备,一刀朝着她背后的空门砍去,北风被两人缠的脱不了身,萧辰南一人之力自然无暇分身,用力推开南宫浔的瞬间,他右手上的墨阳剑却也被打飞。冰寒的剑光闪过众人的眼,朝着无辜的祖孙俩刺去,女孩惊恐而绝望地闭上了眼,千钧一发之时——   只见一道身影飞闪而过,挡在了那祖孙俩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