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自打开天辟地以来,整个世界便被分为了:人,仙,神,魔,鬼,妖六界。   冥冥六界中,每一界都有自己不同的生存法则。而其中最特殊的一界,便是人界。   人要经历生老病死,历经世间的万种折磨,且本着苍生之念,人界寿命是六界之中最短的,也是繁育最多的。由于人界是如此循环,故其他几界便与之没有更多的交集。   直到几千年前,一颗天星坠落于这苍茫大地,这才引起了人界统治者的注意。他开始寻找这打破这循环之法,但最终却没有结果。在他死后,有一些人根据这颗天星所留下的记载,参透了这其中改变自己命途的方法——修仙成神。   根据那记载,凡是修仙成神者,不论其平日姿态如何,也不论其出生高贵与否,一旦踏上此路,便是一条不能回头之路。修仙者,需静心蓄气,断绝一切的杂念,远离世事的尘埃,再加之一些天利因素,方可成。成仙者,可延缓其体内之气,修炼心性,方能活至千百年不灭。而成神,需成仙并修炼多年,且需天时地利相助,方可成。成神者,其体态均与常人有所不同,且不生不灭,可保永生。   从古至今,许多人都在修仙成神的道路上走着,但始终不得要领,难以成仙。这其中缘由多为:人性难却与天资不佳。与其他五界不同,人界的繁育要经历十月怀胎的分娩之苦,而这得来不易的感情,往往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显得更加的珍贵。世人如不是心如铁石,便都不能抛下这感情。   而天资不佳则更为多数。人界鲜少与其余五界相处,且地灵之处与其他五界相比,亦是少上加少。再不说从这天资上不及其他五界中人,就算是及上了,而后天所处的环境,也会将这难得的灵气给磨灭的一干二净。   古人云:凡是均是有解决之法。这一切,还是要从天星说起。人界虽天资不佳与人性难却不及其余五界,但智慧却高于除仙,神两界以外的其他三界。当年天星坠落之后,有好事者将一块天星石带回家内细细研究,方找到了一些端倪之处,由此根据当时的一些他家之言,而找到的这修仙之法。   找到这得来不易的方法之后,他便独自一人,来到位于北边的一座素有仙山之称的地方,开始了自己的修仙之路。经过漫长的修炼过程,以及与天星石的功力,最终他如愿以偿的超脱于人界,并修炼成仙。   此人虽已修炼成仙,但由于其仍有人情于心,遂便放弃了成神的念头。他藏好天星石,由仙界回到人界,前往中土之地,希望帮助更多的人,完成修仙之念想。只因这修仙之路漫长无望,他便将自己所居住的地方改名为:独情观。   独情观之名声,正如那雄狮的怒吼声,如雷贯耳。许多人,都想进入那独情观。其中不免一些正派人士,名家公子,更甚至皇家子弟。而与之相对的,便是一些无路可走的地痞,流氓,以及盗贼等不良人士。   作为独情观掌门的他十分苦恼,便想出了一个法子。此法名为竹针阵,阵内机关重重,危机四伏,稍不注意,就会使闯关者被命中要害而死。此法一出,使众人只知保命,知难而退,但仍有人侥幸以为可以逃过此关,成为他的入室弟子。   由于这竹针阵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可以通过,且其中一些人就算过了,也就死在了阵外。故此,独情观的入室弟子,每代只有五人左右。虽只有五人上下,但凡是入门者,皆是能成就大事者,并得以传授比世间所见之更多的本领。   亦是因为入室弟子少的缘故,在第三代掌门因救人仙逝之后,心高气傲的五位弟子因掌门之位与当时政事而争抢不休,打的天昏地暗。最终幸存的三人,皆为此事感到伤心,故此,立下门规,独情观弟子,永不得参与世间之政事。   时间的冲刷,总是使一些事情消磨的不留痕迹。独情观就这样平静了很多年,而其名声也渐渐的消逝着。   到了唐末,一天在石府,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顿时天昏地暗,雷雨交加,河水暴涨多日且似是有倾倒城池之势。那孩子的生父,河东节度使石敬瑭,见此情景,犹是大惊,心里筹谋片刻,便抱来这婴孩,将他抱给一个穿着棕色袍子的人。 正文 第一章 少年不知云崖处   “荷塘月色迷人醉,月笼碧波蝉知愁。初儿,这好好的月色都被这争执声给打破了!”一男子在湖边轻叹,那人身着墨色衣衫,目光中透过一丝倦意。   听罢男子的话,一身着淡青色裙衫的温婉女子轻笑:“重贵,你还不去劝着?叔父纵使骂了重允来解气,可心里还是不痛快。”   石重贵听罢娘子的话,顿了顿道:“初儿,父子俩的心结是最难解的了。不过,你便看着吧,叔父是一定拗不过重允的…”   话音刚落,便听见屋内传出一中年男子的声音:“逆子!我辛苦将你养大,就是看你这般忤逆我的么?!”   “是你将我养大的吗?若不是晖叔见我孤苦伶仃将我要了去,现在我早就是一堆白骨了!不是,是早就化成路边灰了!反正我看不上你那长子的位置,你愿认谁就认谁去!”一青年音怒道。   “你!存了心要气死我!”中年男子怒吼。   “你不会死的,有一群人会把你保护得好好的。而且我可不想你死,免得还扰了我娘在地下的清净!”青年男子冷冷扔下此话,便推门而出,直向府门走去。   “逆子你!重允!站住!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阻断了中年男子想说的话,而在门外守候已久的石重贵及云初儿急忙进了屋。   进屋后,云初儿将茶水很快沏好,让石重贵忙端给了中年男子。“叔父息怒,重允年幼,不免有些不成熟之处,待来日,他一定能明白叔父的良苦用心的!”石重贵劝道。   “是啊,叔父。重允本性不坏,就是顽劣了些,加以时日,必能成大器。”云初儿也急忙加入劝说的行列。   “哎!我石敬瑭是造了什么孽!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了!”中年男子不由的叹着,之后话峰一转,询问着,“对了,德昭死前可有什么话留下?”   “禀叔父,晖叔死前放心不下重曦,便叫了我和重允去,将曦弟托付给我俩了。”石重贵答道。   石敬瑭听了颇为感叹,“德昭为我养大了重允,也罢,重曦是他独子,我便遵他遗志,将重曦好好的抚养成人!不过,重贵,这重允…”   “请叔父放心,我会劝说重允的,让他早日归宗!”石重贵郑重道。   听罢,石敬瑭思考良久后说道:“若让重允一人归宗,究竟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倒不如你和重允都归宗。”   见石重贵满脸的疑惑,云初儿上前问:“叔父可是怕落人口实?当初将重允送到晖叔府来养大,现在接回去…”   “不错!”石敬瑭不住的点头示意,“重贵啊!我见你这媳妇可比你聪慧,可得好好珍惜着!”   石重贵尴尬一笑,“叔父真是打趣侄儿了”接着再一合手,道:“请叔父放心,一定帮您将重允劝回,让他归宗!”   “那便是最好的!到时候我为你们一起举办归宗宴!”说罢,望了望屋外的天色,“我先回府了,你们可得帮我好好的劝着重允。”石敬瑭走前不禁再次嘱咐。   云初儿诚言应承:“请叔父放心,我和重贵都会尽力的。”   “哎”留下一声叹息,石敬瑭和一干侍卫离开了德昭府。   夜色渐深,石重贵和云初儿焦急等候,却未见石重允归府。直到次日快上日头时,才看见穿着一藏青色外袍的石重允跨进府门。   一见正主回来了,石重贵顾不得等候一夜的疲惫,追上前:“重允,你这一夜又去了哪儿?”   见石重贵着急的眼神,石重允便实话说:“我去了娘墓旁的木屋,大哥,你别担心我,不看着他的下场,我不会甘心的。”说着,眼里的疲惫之色掩不住那一丝恨意。   “重允你!”石重贵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却又发现自己说不出口。这时,一抹掌温传来,云初儿上前来执起夫君的手,闻言道:“重允一夜未归,虽他说很好,但眼里的倦色是怎么也掩不住的,倒不如让他先去休息吧!”看着自己夫君赞许的眼神,云初儿转向石重允:“重允,你还是先回房吧,之后的事情,等晚膳时再说吧。”   听见云初儿的话,石重允如遇大赦,忙道:“大哥,嫂子,那我就先回房了。”说罢,便快步向前走去。   石重贵看着石重允远去的背影,向着云初儿叹道:“初儿,我是不是太笨拙了,昨晚见叔父是这样,今天劝重允也是这样!哎,看来有很多事,还要靠你了。”   云初儿听罢,安慰夫君:“重贵,你是做大事的,而我,只能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你别自己轻看了自己。”听见此话,石重贵不由的紧握住云初儿的肩,两人目光相对,注视良久。   接近晚膳时,石重允早早来到饭厅,为大伙张罗着碗筷。门口一紫衫少年见他,便打趣:“二哥,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殷勤,怎么今天是有别的主意了?”   一听这声音,石重允尚未转身,便笑着道:“就说嘛,谁敢这般嘲讽我!重曦,你也别仗着你年小,就觉得我得让你!”说罢,转身正对着石重曦。   见石重允面色无异,石重曦道:“只要二哥没变脸,就可以随便说笑了。不过,二哥,叔父那事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避着吧!”话落,便停下来,看着石重允。   此话一出,只见石重允仿佛被噎着了一般,半句话也说不出。过了好一会儿,石重曦解围道:“二哥,你莫怪罪小弟嘴快!我刚还没说完呢!这归宗还是不归宗,终究是你自己决定的事。且不说你现在是我事实上的堂哥,就算没有半点关系,这么多年,也该成亲兄弟了!我就不信了,你不愿意,他们还能逼你!”见石重允面色恢复,石重曦才放下心来。   “哟!那么早到!可不是让我和你嫂子难堪么!”石重贵声音从厅外传来。   “大哥,大嫂”石重允与石重曦同唤道。   云初儿依旧是温婉的样子,道:“快,都别这站着,快坐下,可以开饭了。”   刚落好坐,石重允便说道:“大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说。”   一听石重允有话要讲,众人各自一惊。而石重曦更是怕石重允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匆忙做了决定,便道:“二哥,这吃饭的时候,咱们还是说点高兴的吧!”一边说着一边向斜对面的石重贵坐着眼色。   收到石重曦的“暗号”,石重贵附和:“是啊!这吃饭就好好的吃饭,别把气氛弄得这般凝重!”说着,夹起一个鸡腿正打算夹给石重允。   这时,云初儿出言阻止:“罢了,重允想说什么就说吧!大家不让他说,反倒会憋坏他的!”   “啪”石重贵手里的鸡腿直直的掉落在南瓜茸丝羹里,而那溅起的汁液湛了他一脸。“噗哈哈哈!”周围响起了欢愉的笑声。见石重贵就愣在了那里,云初儿拿起绢子轻轻地帮他擦着:“看看,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自家夫君那表情实在太惹人笑了,云初儿不禁只顾着笑,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见大家都在乐着,石重贵脸上挂不住了:“咳!吃饭!”看着被弄得一团糟的羹汤,石重贵不禁皱眉,“来人,撤下这道羹!”   “欸!不可!我可是喜欢喝这羹的!”见到大哥的窘态,石重允心情不由的大好,急忙阻止,“大哥刚刚可是喝了的!味道如何?”说着拿起石重曦的白瓷碗,“来来,曦弟,我给你盛一碗!”   “谢二哥!这大哥尝过的汤羹,是该咱们好好品尝的!”石重曦附和。   “欸!你们这!”石重贵正要阻止,云初儿拉住他,轻声道,“就让他们去吧!少年不识愁滋味,再过几年,重允和重曦就得参与政事了。”   “嗯!”石重贵答道。   见两人互咬耳朵,石重允正声:“咳!大哥,嫂子,我和曦弟还在这里呢!”   闻此言,云初儿羞红了脸,石重贵出言:“快吃你们的!”   “重允,你刚刚不是说有事么?”云初儿试着转移话题。   “唔!”嘴里塞满东西,石重允含糊不清的说道:“是准备去学武!”   “什么?”三人惊叹!   见三个人惊讶的表情,石重允觉得大伙可能不会同意这想法,只好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而没注意到自己能够消受的住这些食物,“该死,快噎死了,我要水!”   石重曦一见石重允那饿死鬼的表现,“二哥!不要紧吧!”将自己的茶递给了他,并抱怨,“你急什么,我都没听见你说什么!”   石重允在心里抱怨着:不是吧!就为了你们那表情,我可是差点被噎死啊!“呃!”石重允抿口茶,“我是说,想去学武…”   “家里的武师还不够你使唤的?”听此要求,石重贵立即反问。   “我能理解二哥,家里的那些武师都是些空把式,才几年啊!我都能打得过了!”石重曦帮腔。   “唔,同意你去学武可以,但是你想到哪里去学呢?”石重贵沉思片刻问。   “城郊有一高人,早有耳闻,就是没人见过他,我想去看看!”石重允答道。   “城郊?”石重曦思考片刻后惊道,“莫不是云展真人?”   “嗯!”石重允答道。   “那你可知,想拜在云展真人门下,需要哪些条件?”一直未说话的云初儿终于开口。   石重允了然的点了点头,而这话听得石重曦一愣,随即问:“大嫂你能说说么?”   云初儿抚了抚直顺的发丝,不慌不忙道:“云展真人曾说过,谁要拜入他的门下,须得破得观外的竹针阵。那林中设有许多竹针,会将人…”忽然,云初儿停下不说了。   “将人变成什么?”石重曦好奇心被勾起,不甘心的问道。   “将人变成刺猬!”云初儿忽的答到。   “唔!那不就是竹针穿心么?嫂子,那疼么?”石重曦又问道。   “重曦啊!人死了呢!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自然也不会觉得疼了,你说这竹针穿心疼不疼?”云初儿温言道。   虽说石重曦少年老成,但胆子却还是极小,听闻云初儿的话,他被吓了个半死,不住哀求石重允:“二哥,被穿心会很疼的,你要不别去了!”   “重曦,我会回来的,而且早已有了应对的良策了。”石重允安抚石重曦,旋即向云初儿与石重贵说道:“大哥,大嫂,我想明日一早就走!”   见怎么也劝不住,石重贵只得望向自家娘子,见云初儿轻点头后,道“好吧!不过,不可硬来,带好你要的东西!”   “是!”石重允答道。 正文 第二章 愁思妙计遇白衫   次日一早,石重允便开始收拾行装,准备着前往城郊叠云山独情观。虽说自己之前在家人面前自信满满,但自己想想,还是没有破那竹针阵的妙策。正在愁思之际,一阵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打开门一见来者,那人的眉目中透着一股英气,却又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那瘦弱的身躯再加之身上的白色衣衫使得整个人显得病入膏肓之感。石重允不禁愣了一下,心道:这人邪门的很,病弱成这般模样,却有股子英勇气劲。   见开门者愣在那里,白衫男子显得尤为的镇定,反而先开口:“你看够了没有?”   石重允倏地回过神来,在慌乱中迅速镇定下来,接话道:“请问您是?”   白衫男子一见石重允从慌乱转入镇静神色便道:“不愧是受了德昭多年养育的人,言行之中多有像他之处。不过,只是形似,而更神似你父亲德明。”   听见父亲的名号,石重允自是不高兴了,便没好声气的开口:“若是来帮他当说客的,那便不用了,是他先将我送与别人,就别妄想能认我回去。”   “喔?不认他?可他却是想认你得很呀!”白衫男子打趣着,“不过呢!我可不是来当说客的,听闻你兄长说,你准备去独情观拜在云展真人门下?”   听闻不是父亲派来的说客,又得知是兄长的意思,石重允不免有些气恼自己刚才是反映过头了,便恭敬的询问:“所以,前辈是来?”   “前辈?”白衣男子细细的回味着这个称呼,只觉得抛开刚才的不礼貌,石重允倒也是个懂规矩的人,便回答:“嗯,这声前辈倒是能担当的。”说着顿了顿,接着问,“你只管实话说,你可有破竹针阵的计策了?”   不说还好,石重允一听“竹针阵”三个字只觉得有些头疼,便道:“前辈,不瞒你说,我还未有破阵的好计策。虽昨日在兄长面前夸了海口,但也是为避免他们的担心,其实,我…”   “其实还没有破阵的好计策吧!”白衫男子不由的接过话,又见石重允沮丧的低下头,心里便已明白了全然的过程。白衫男子顿了顿,便接着刚才的话:“竹针阵易守难破,但是还有一窍门,便是易攻易破。”   听闻此话,石重允只觉得破阵仍是有希望的,便问:“求赐教!”   见石重允那副诚心的样子,白衫男子终是认为其犹为可造之材,便道出其中机关:“在阵中,人人只知如何躲避,这不是并非破阵,而是自己打乱了自身的节奏。所谓破,便是攻,你可明白了?”   经白衫男子一席话语的点拨,石重允犹如得到一神兵相助,不住地感谢:“明白了,明白了!谢谢前辈赐教!”   白衣男子轻轻地摇头道:“你这反应便是还不明白,还不明白呀!”说着,便向外院走去。见他此行径,石重允只觉得奇怪,不由的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练武场。   “果然聪慧,知道跟来!”白衫男子不由的叹道,“不过,你可知我引你来是想做什么?”   眼见白衫停在兵器架旁,石重允心中自有一番想法,便从旁抽出一把铁戟道:“前辈,请!”   “好!能知其意,便能成其器!”白衫男子叹道,旋即撕下自己的一截衣袖,“我蒙住双眼,你且来便是!”   “那兵器呢?”见白衫男子手无寸铁,石重允不由问道。   “兵器?”白衫男子笑道,“你若执意要我手持兵器的话,那就这个吧!”说罢从一旁的桌上的笔架上拿起一支竹制毛笔。   “这?”石重允心里不禁的嘀咕,这一支毛笔怎也算的上是兵器。   见石重允犹豫不决的样子,白衫男子催促:“怎的?你是觉得这毛笔不算兵器吧!你且出招便是!少来那副扭捏样子!”说罢便用布条蒙住自己的眼睛。   听罢白衫男子的话,石重允不禁心里怒道:我是只怕伤了前辈,可他却道我扭捏的样子,好!那就给他点颜色瞧瞧!想罢,便握住那铁戟直向白衫男子刺去。   听见因石重允用铁戟刺来而带起的风声,白衫男子双脚轻点,腾空而起,轻巧躲过。见未伤白衫分毫,石重允再用力,转身再刺。这一次,白衫男子用毛笔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向铁戟中部的杆体发力,从而击落石重允手上的铁戟。   好功夫!石重允心里叹到,若不是正与白衫打斗,自己是绝不相信这等病弱之人还有如此飘逸的形态与这般强劲的力气。   见手中兵器掉落,石重允摆好姿态,出拳向白衫男子袭去,可拳力都被其以毛笔为器一一抵挡。石重允越斗越惊,手也开始不听使唤起来。趁石重允一个不注意,白衫男子跃到他身后,带用狼毫笔尖发力,轻击后颈天柱穴。石重允只觉得全身热气上泛,直冲上脑门,一时之间全身无法动弹。   “前辈你,到底想...”话未完,石重允只觉得热气上头,使他无法正常言语。而白衫男子不出几招便使自己这般,更使石重允心里不是滋味。   白衫男子拿下蒙眼的布条,道:“你体内热气上泛,是因你运气不当所致。”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轻点天柱穴,只因发现了你所用的兵器并非是你应使的。铁戟战力虽强,但过于沉重,你未及弱冠便已用此兵器,岂不是损伤自身。兵器掉落之后,你以拳袭来,那速度却快上了之前的铁戟的好几成。以我看,你还是少用重兵为好。”   听此话,石重允只觉得道理尽在其中,不觉连连以眼神示意,可又幡然问道:“那穴道多久能解?”   “热气散完自然能解,我刚才试探你功夫之后,为你想到了一条破阵妙计,你可愿意在这段时间听我一说?”白衫男子问。   “自然愿意,前辈请讲!”经过之前的缠斗与刚才的对话,石重允对这白衫男子是崇敬之至,加上与父辈的交情,自己焉有不听之理。   见石重允态度已与之前完全不同,白衫男子缓缓道来:“过阵,要靠快,而破阵,却要慢,这一快一慢是相辅相成。既要在很短的时间里躲过竹针的袭击,又要再躲避时,慢慢的发现竹针的出处,从而破阵。”   “那能不能耗完所有的竹针呢?可以借用武师们的大铁甲,躲过去!”石重允猛然想到,既是机关,便有穷尽之时,只要自己躲过了所有的袭击,便能顺利进入独情观。   耗完?怕是难啊!白衫男子在心里叹道,嘴上否决了他的想法:“若是不穷尽,那你打算怎么办?憋在里面不出来了?”   石重允心想:也对,若是竹针一直不绝,那么自己一现身,便会被扎成刺猬,那滋味可不好受,不由的问道:“那该如何才是万全之策?”   “我愿教你一脱逃之法,名叫踏云步,若是学会此招,就算过不了阵,也可以保留一命。你可愿意学?”白衫男子娓娓道出。   “愿意,当然愿意!”石重允忙不迭地答道。   “那就看好了!”话音未落,便见白衫纵身向上,跃上几丈之高,在空中如行云流水一般自在,身姿飘逸,白色衣衫更见风致,不过一瞬便停留在了练武场那巨大木质屏风的“武”字之上。   “极好!极好!”石重允不由的叹道,从小只和武师相较的石重允何时见过这等场面。之前打斗时,白衫男子的躲避已让他惊叹,而现在这“踏云步”却更让他有叹为观止之感。   “将所运之气转向下身,最终在足部发力,便可开始练习踏云步了。”白衫男子从“武”字屏风跃下后,徐徐道来,“你天资颇高,应是极易学会的,这一日时间,你便试试!”   “一日?就能练好?”石重允不由问道。   “一日,足够你逃命罢!”白衫男子笑道。   “是!我知道了!”说罢,便开始练习起来。练习时,白衫男子不时的从旁指点,使得石重允进步飞速。快到傍晚时分,见石重允已基本掌握要领,白衫男子道:“今日就这样!你的踏云步基本已成。这天色已晚,若不回去,我家那丫头又得闹脾气了!”   “但是…我还不知道您的大名”石重允还想说点什么。   “问我的姓名么!”白衫男子玩味的笑道,见石重允点了点头,“别人只要看着踏云步,便知了,到时你问他们去吧!”话音落下,人已不见。石重允再仔细的瞧了瞧,却已不见白衫男子的身影。   “奇怪,怎的就不见人了?”石重允懊恼着嘀咕,心想,这白衫看来是很看重那丫头了,才这时辰就说着要回家。又想着,这打铁也需趁热,不如这傍晚赶忙去城郊,明日一早上山便破了那竹针阵。   寂静的夜空,德昭府内的东厢房油灯未熄,灯下一人噙着笑听着因石重允出府传来的一阵阵马蹄声。忽有一人推门而入,大声笑着,“哈哈哈!做得好!无略兄,我该怎么谢你?”   “德明,你这‘谢’字未免也说的太过早了,我不过就教了你儿子一招,你就如此高兴?他还没归宗吧?”答话那人竟是之前与石重允过招的白衫男子。   “哈哈哈!无妨无妨!你肯他让学了踏云步,那就了却我一心愿了!”话到此处,石敬瑭向言无略屈膝单跪,“我很看重重允,也希望无略兄可以帮我多看着他!哎!我军务繁多,实在也不便抽身。”   言无略上前扶起石敬瑭,“德明,不需的与我客气。重允天资颇高,能教的他,也算是我的运气!”   “我石家有幸,才能使得你能教重允!不过,无略兄,这独情观可不是那么好闯的呀!云展真人又喜怒无常的,我担心这…”石敬瑭实在担心的紧。   这时传来一女子声:“德明伯伯不必担心,我去助他便是!”   “你是?”石敬瑭问道。   “爹爹!你还不快给德明伯伯说说!”女子声又唤道。   “好好好!我来说!”言无略轻笑道,“德明,这是我家丫头,歌儿。”   “原来是无略兄的千金啊!”石敬瑭仔细端详片刻道,“这丫头可俊俏得很,与我家重允可般配着呢!”   “这丫头可不好管!”言无语抱怨,又对着女子吩咐,“护他过完阵便回,一定不能忘记了!”   “是,谨遵爹爹之命!”女子答道,随即向门外走去。 正文 第三章 闯阵(一)   一夜疾行,终到了城郊的叠云镇,一进镇子,便能见在不远处的山峰。山体被云雾笼罩,而云雾之后似是藏有一片片的翠绿。石重允心想,怕是那山上的竹林便是那绿色吧!想到这里,他便准备问问附近的镇民。可下马走了数十户人家,却都是空屋,不见一人。无奈只得继续往前走,等快走到山脚的时候,才遇见一砍柴的老伯。   “老伯,请问这里是叠云山吗?”石重允上前询问。   “呵!”那砍柴的老伯被他吓了一吓,转头答道,“小子,这叠云山可不是你来的地方!”   “噢?”石重允略带惊讶,“老伯,这是为啥?”   老伯轻轻“哼”了一声道:“你一路走来可见着这些个空房了?原本这是有人住的,但都不知是因为叠云山上的什么,都搬走了!”   “这,莫非是有鬼怪不成?”石重允沉思片刻答道。   “可不能胡说的!小心有人将你抓了去!”老伯刻意压低了声音,“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多生事端!”   多生事端?石重允只觉得当个笑话听听,心里却想,这些个胆小的,怕是都不敢上山,听风就是雨!也罢,自己上去看看,就知道真相了。   “老伯,我不怕那起子妖魔鬼怪的,那上山的路,在哪里啊?”石重允问道。   见劝说无效,“罢了,你要去就去吧,从此处绕道后方,有一条上山的路。”老伯停了停,接着刚才的话,“小子,可得多多注意了啊!”   “谢老伯!”石重允得知路线后,便向老伯告辞,向山后方走去。   才至山后,便见一人坐在山门的石牌上。走近才发现是一女子在唱歌,一袭粉色衣裙,外披白色披风,头发则是用粉色绣带束在脑后,那穿着绣靴的小脚随着歌声晃来晃去,使得石重允不由的看痴了。   哪知一见他,那女子便怒道:“喂!你走得太慢了!本姑娘都在这儿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听这话,石重允不由的左右望了望,发现那女子竟是在对自己说话时,尤为惊奇,“姑娘,你我像是没有见过吧?”   “这不就见过了!”言聆歌从石牌上跳下来,这得以能看见她的样貌,极为精致小巧的五官,特别是那水灵的眼睛,像个陶瓷娃娃,让人忍不住多瞧两眼。言聆歌不由的抱怨:“你不是昨晚就出府了,怎么这个时辰才到?”   “你怎知我昨晚就出府了?莫非你跟着我?你是何人?什么目的?”石重允满脸疑惑。   见石重允婆婆妈妈的问题如此多,言聆歌只好说道:“边上山边说,要照你这样,到太阳落山你都没法破解竹针阵。”   见言聆歌这般说,石重允只好让步,“行,那我们一块儿走!”   “我可是奉爹爹之命来助你的,你可不要多想。”言聆歌如此说道,“还有啊,你一男子,怎么婆婆妈妈的,问那么多问题,也不嫌烦啊!”   此话说得石重允一时语塞,想着自己被人说成婆妈样子,心里不痛快极了,便道,“你一女子,做事这样不顾他人,也不怕自己以后嫁不出去了!”   “怎的嫁不出去?”言聆歌疑惑着。   “嫁夫随夫,一切都得听夫君的,怎么能有你说话的份!现在我倒是不跟你计较,那以后你怎么办?”石重允回答道。   “那就不嫁呗!一辈子陪着我那臭爹爹,反正娘也去的早…”提及到伤心的事情,言聆歌便停住,不再往下说。   见言聆歌眼神中略带悲伤的样子,石重允叹道,“我娘也去的很早,不过你比我好,至少还有你爹爹一直照顾你,而我,却是由叔父养大的。”   言聆歌听着,更加疑惑,心想,德明伯伯不是很心疼他的么,怎么会让别人抚养他长大。见说话气氛越来越不对劲,言聆歌赶忙道:“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你是谁呢!”   “石重允。”见着言聆歌那水灵的眼睛在自己周围眨呀眨的,石重允只觉得自己心里无比的舒服。   “我是言聆歌,唤我聆歌便好。”说罢,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爹爹唤我歌儿。”   聆歌…歌儿…石重允在心里暗自念着,果然是个小女娃的名字,果决之中又有一丝宠溺,这取名的人,可真是心疼她啊!   只顾说着,未发现两人已来到了半山腰。一翠色衣着的女子拦住两人的去路,“你们是何人,可知已经到了澄水洞,外人请就此下山。”   “这位姑娘,我们是来拜见云展真人的。”石重允上前诚心说道。   “真人不见外人,请回!”女子丝毫不松口。   “可是,我们是真心想见云展真人。”石重允再次恳求。   “抱歉,请二位即刻离去”停了停,又接着没好声气的语气,“我可不想再重复了。”女子语气中透着一股坚决。   “啧,好大的架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就敢拦住我们的去路!”听了女子的话,言聆歌忍不住开口。   “你!”见被人识破婢女身份,女子似是被激怒了一番道,“这位姑娘,你又是何人?”   “云展真人有三婢一徒,其中三婢女分别赐号为烟绿,云翠,竹青,见姑娘这翠色衣衫…”言聆歌顿了顿,接着说道,“应该是云翠姑娘吧!”   云翠恼怒问道:“正是,你又是何人?”   “我是谁?”言聆歌故意绕弯子,将脸凑向那女子,瞪着水灵灵的大眼回答,“你干嘛不猜猜?”   “你!”云翠被气得一时语塞。   “我什么?”言聆歌又问。   石重允在一旁看得是满心无奈,只怨自己之前不知道这如瓷娃娃般的言聆歌,居然是这等调皮的性格。要是早知道,就不会让她开口了,这下可好把这云翠姑娘给惹生气了,想必不会让我们上去了。   “聆歌妹子!”一声温柔的呼唤声,让在场的三人都是一震。那声音虽然从远处飘来,但是却清晰可见,可知说话者内力深厚。而三人在半山腰的对话居然也能让远处的女子听到,这让石重允更是震惊。   “楼姐姐!”言聆歌向远处唤道。   “云翠,让他们上来,这是贵客。”女子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清晰。   “是,楼少主!”云翠不情愿答道,“你们上去吧!楼少主有请!”   “哼哼!”言聆歌走前还不忘给云翠一个鬼脸,调皮的模样气得云翠火冒三丈。   “好啦!你就消停点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见此状况,石重允忍不住说道。   “臭石头!我可是为了帮你才来的!哼!还说我呢!”言聆歌为自己抱不平。   “好好好!知道你是为了帮我!你人最好了!”石重允不住地说道。   “哼!这还差不多!”言聆歌理所当然的回道。   片刻功夫,便已到了山顶,这时石重允才发现叠云山并不高,但是由于云雾的关系,使得外人将此地看得如此神秘。往前看,只见“独情观”三个字映入眼帘,那字不显气派,却娟秀有力。向前走,石重允发现,除了独情观正殿之外,院中的左门洞内,是一片梅林,开满了碧色的梅花;而右门洞内却是一片荷塘,粉色的荷花正各秀姿色。石重允心里纳闷,怎会这样?现在是十月初,荷花早已谢了,而梅花也未到开放时节。   “来了!”女子的声音打断的石重允的思绪,“聆歌妹子,你来看我也罢,怎么还带了一位公子。”温柔声中有一丝打趣的意味。   “楼姐姐,你身体有没有还一点?我上次给你带的药可还在用!”忽视女子口中的“打趣”,言聆歌径直拉着女子,问起自己关心的事。   “瞧瞧这猴急的样子,一点没变!”说罢,女子刮了刮言聆歌的鼻头,“还有位公子在这儿,闲话一会儿再说。”说着,给石重允一福身,“给公子问好!敢问公子拜见家师有何要事。”   “我…”石重允正待要说话,言聆歌打断道,“楼姐姐,这个臭石头要拜姑姑为师。”   “拜师?”女子一挑眉,“可是有死的准备?”   女子直白的话,使得石重允愣了下,随即说道,“来之前都想好了,不拜到师,不打算回去。”   “对呀对呀!臭石头很有准备的!”言聆歌用甜腻的声音赞同,“好不好嘛!楼姐姐,让他臭石头见见姑姑吧!”   “你呀!别跟姐姐撒娇!”女子摸了摸路行歌的头,转向石重允道,“公子知道规矩吧?”   “知道,得破竹针阵。”石重允点头答道。   “嗯,知道就好,公子去准备着吧!稍后便可闯阵了。”女子答道。   “楼姑娘,我想问问那门口的梅花和荷花是怎么回事?”石重允问。   “那是家师以特别之物使得两种不同季节的花,可以在同一个季节开放。公子不必感到惊讶,若是以后有缘成为同门,将还会知道更多的奇事。”女子轻笑补充道,“对了,公子,我号为璇楼,并不是姓楼。”   惊觉自己叫错了人,石重允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对不住了,璇楼姑娘。”   “无需自责,我倒更愿意让公子叫一声‘师姐’”璇楼笑道。   “有姑娘这话,自当尽力。”石重允信心十足答道。   “嘻嘻!”许久未说话的言聆歌笑道,“就知道楼姐姐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呀!”璇楼说道,“少给师父惹点事就好了!免得师父每次都说你是祸头子!”   “姑姑真是的,我那是人小不懂事嘛!”言聆歌辩解。   “那现在就懂事了?”璇楼笑道。   “楼姐姐!你又笑我!”言聆歌羞道。   “好了!让公子去休息吧!你跟我来!”说着,璇楼便拉了言聆歌往一边去了。   “欸!石头,你自己先玩会儿!我去去就来!”临走前,言聆歌还不忘给石重允留下话。   “知道了,你就去吧!”石重允无奈道。见人已离去,他开始静下来,细细地想了想遇到言聆歌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觉得言聆歌虽是有些小孩子个性,追根究底倒是没什么坏心眼的。不过,这里既然是道观,而璇楼又是云展真人的徒弟,为何一副寻常姑娘小姐般的打扮?刚刚看到的奇景,便更加疑惑,于是他便出了正殿,向左门洞的梅林走去。   才进梅林,便感觉到了一股寒气,让石重允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再看那些梅花,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而当寒风吹过时,碧色的梅花更加动人。他不由的伸手去触碰那些梅花,竟能感触到一丝暖意,让石重允惊喜不已。   出了梅林,又向右门洞的荷塘走去。可是走到门口,石重允才发现,似是有一道看不见的门,让他怎么样也进不了荷塘。只要一接近那门洞,便有一种强大的气流让他不由的向后退。正在纳闷着,一手执拂尘的女子出现,向石重允走来。 正文 第四章 闯阵(二)   “能进寒地梅林是因你体性属寒,故此,这碧波荷塘你便是进不去了。”那手执拂尘的女子道。   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衣外镶黑色纹饰,束发则是用墨纹蓝底束带,眉目一股慈祥,石重允只觉得眼生得很,并非是之前的云翠与璇楼,不由心有疑虑。心想:莫非是三婢中剩下的那两位姑娘,但气势与之前那位相差甚异。于是便向那女子询问,“姑娘看着好眼生,莫非也是这独情观之人?”   “姑娘?说笑了吧!”那女子抖了抖了拂尘,接着说道,“我已年近四十,何能被称为‘姑娘’!倒是…”女子看了看石重允,心存了些疑惑,“叠云山极少有男子前来,能进到独情观的更是少之又少,你何以能上来?”   “我是…”正当石重允准备说辞时,可却有人已将话接了过去,“惠山姑姑,是我带他上来的!”   “师父,是聆歌妹子带来的贵客呀!”璇楼也出言相帮。   见言聆歌与璇楼一同前来解围,石重允心里是暗暗感激,便小声道:“谢谢璇楼姑娘,聆歌妹子!”   “哼哼!知道我的用处了吧!臭石头,这可就是云展真人了。”言聆歌轻声回答,又转向云展真人道,“惠山姑姑,我这许久不来,你可想我了?嘻嘻,你看看这臭石头,可有当你弟子的福气?”   “呵,原来是惹事丫头呀!”云展真人摇了摇头,“莫非又是你爹爹不肯收的徒弟,所以才转拜我门下?”   “哪有哪有!”言聆歌急忙反驳,“不信你问问臭石头,是不是他自己说要拜您为师的!”说罢,拉着一旁石重允轻声叮嘱,“只要表露你的想拜师的想法就好,不用过于担心,可也不能把姑姑给惹怒了!”   “好好好!全听你的!”石重允忙不迭地回答,之后便正声向云展真人道,“真人,我虽是由聆歌妹子带上山的,但是却是真心想拜您为师。我知您这儿的规矩,必须的先行过阵方可入门,所以请您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试试!”   见他如此诚恳,云展真人不由得对他颇有欣慰之感,“我是可以给你过阵的机会,但是竹针阵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通过。我好心提醒你,若是你不想年纪轻轻便进了阎罗殿,最好还是不要擅闯竹针阵。”   听到这话,石重允只是稍作了思量,便坚定的向云展真人道:“真人无需担忧,若是过阵真能有那个福气成为您的入室弟子,那么便是死也值了!”   “好,那便由你性子来!”云展真人转而向言聆歌半带威严的打趣道,“祸丫头,这人可是你带上山的,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可不许大闹独情观!”   这下言聆歌可是不乐意了,“姑姑,怎么能这般取笑我!爹爹常说:‘生死由天说,何须人来定’,若是他真的如此去了,那便只能算是他自己的事!”接着又心想:这受了爹爹的指派,过不了也得帮他过,反正他是横竖死不了的。   见祸丫头那略带委屈的样子,云展真人也不宜多说,便对言聆歌嘱咐着,“一会儿同都去阵旁等着,看看你带上来的人到底怎样?”又对石重允道,“现在与我们同去阵前可好?”   “自当从命。”石重允回答。   云展真人又转向与一直未开口的璇楼吩咐说:“楼儿,你将主殿交付与三婢守着,随后便阵前来。”   “是师父,我这便去。”璇楼应答后,便轻步离开了。   于是言聆歌,石重允,云展真人三人同行,来到之前云翠所守的澄水洞外。由于是清晨便上山加之行步匆忙,石重允并未见澄水洞外的壮美之景。阳光下,云雾在澄水洞阶梯上飘浮着,更让山体朦胧似蜃楼。不过片刻,石重允便想到,这已是洞外,哪有竹针阵的影子。而刚才的观前,也未曾发现远观山时,所发现的那抹青翠色。   这时言聆歌开口,“姑姑,今日我们用什么方法过去?”   “过去?这里不是只有下山的路了么?”石重允心生疑惑,不由的问道,“聆歌妹子,你在说什么呀?”   “诶!臭石头!这里可是两条路啊!”言聆歌答道。   “这哪有两条路?你是糊涂了么?”石重允不甘心反驳道。   云展真人笑了笑,却不理会两人的争吵,嘴里念着,“土为长,木后之,火又次,金接四,水顺尾…”   听见那念词,似是与五行有关,石重允张口便问:“咦,真人念的这是什么呀?”   “小声点!”言聆歌立即劝阻道,“姑姑在赋诀时,千万别去打扰她,否则…”   “否则什么?”石重允立刻压低了声音问道。   “否则不会怎么样啊!”言聆歌忍不住笑,惹得石重允有种被玩笑的感觉。不过言聆歌随后又补充道,“姑姑赋诀时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们如果不专心的话,便会惹得自身五行混乱,轻则一时头热功散,重则会筋脉俱损。”   “好了,准备过去吧!”由云展真人赋诀之后,云雾便似主动的让出了一条路来。只听一声“天帘水梯,开”,正前方便渐渐呈现出一条由水流搭接成的逐步阶梯,直连接至对面的山体。那水流顺着阶梯自上而下,尤能听见“哗啦啦”的声音,而阶梯两旁还附有以水所做的水壁帘,光滑似是铜镜,可映人相貌。待到水梯成形,云展真人对二人道:“天帘水梯已成,你们随我身后过去。”说罢,便踏上了那水梯,向上走去。   “这会不会不妥当…”石重允犹豫着,刚才所见的一幕实在是太令他震惊,他需要时间来使自己平复下。他不明白,世间竟还有如此玄幻之物,为何能以水做梯,为何能踏水而上。之前的寒地梅林与碧波荷塘之景已让他是满怀惊奇之感,而则天帘水梯更让他只觉得自己在梦中。   “喂!臭石头,到底走不走啊?”言聆歌见这石重允不言语,已料到他是被眼前之景给吓到,故劝慰他,“没什么的,正如之前楼姐姐说的那样,如果你拜在姑姑门下,一定还会有其他的奇特之物能够见到的。”见石重允仍然愣在那里,言聆歌只好说道:“这以五行幻出的天帘水梯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如若再不上,可就要重新赋诀了。”   听见她这般说道,石重允只好收敛了心思,暂时将不解堆积在心里,登上了天帘水梯,言聆歌紧随其后。石重允发现,水梯竟与山阶一般平稳,而走上去能听见如落雨时的踏水之声。通过脚下的水梯,可以看见山谷里丛生的树木,与空中的薄云。   片刻之后,便来到了水梯尽头所接的另一山顶,刚一踏到实地,石重允不由的舒了一口气,而言聆歌及云展真人仍如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向远处走去。在原地稍平复思绪过后,石重允加紧自己的步子,赶上了云展真人。   见他跟上来后,却一言不发,云展真人道:“怎么?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石重允边走边说道:“现在还不急着问,等您成了我师父,可得被我给烦死了。”   “为什么呀?”言聆歌在一旁插话。   “因为当真人成了我师父之后,不仅能答我的问题,还能教我这些本事!”石重允不厌其烦的解释。   云展真人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好,如你能闯过阵,那么我不仅收你为徒,还教你更多的本事,如何?”   听罢,石重允不免更加欣喜,“好,谢您的好意!哦不!是未来师父的美意!”   又走了一会儿,只听见云展真人说了一声,“到了”,便见一片竹林,但不知是近是远。那翠绿的一片似是模糊又似是清晰,让石重允心里很是迷糊。   见石重允那满脸疑惑的表情,云展真人看在眼里,嘴上却不多言语,她一挥手上的拂尘,口念“开阵”,那片竹林便清晰的出现在三人的眼前。   没由得云展真人开口,言聆歌抢白道:“喏,臭石头,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竹针阵了!待会儿你若是被竹针刺中,可千万别喊疼啊!”   “噢…”又被眼前之景给震惊,石重允随口答道。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呀!臭石头!该醒醒啦!”言聆歌边说着,不住的摇动着石重允的手臂。   “好了!”云展真人打断两人,对着石重允道,“待会儿闯阵,你一定要全力以赴,否则,怕是出不来的。”她正了正声,接着说,“现在还有回头路,你要不要放弃?”   “不要!”石重允坚决的回答,“之前,我只是为您的名声而来,可现在,我想拜您为师,学到这些东西,可以让我在这个乱世真真正正的凭一己之力立足。”他顿了顿道,“真人,求您给这次机会!”   “好小子!”云展真人叹道,随即说道,“你现在是在竹针阵的入口,一直向对面,便是出口之处,我和祸丫头会在出口等你。”   听云展真人此话之后,言聆歌即道,“我就不用过去了,楼姐姐不是还没上来么,我在这里等等她!一会儿与姐姐一起去找姑姑,还有臭石头。”   “嗯!那好,你便和璇儿一起过来吧!”云展真人答道,话音刚落便纵身一跃,不见人影。   石重允一见那一跃,心里便更是多了一重疑惑,心道:“那不是白衫前辈教给我的踏云步么?怎的云展真人也会!”不料正想时,却被人拉住了耳朵。   “喂!臭石头!”言聆歌将嘴紧挨石重允的耳朵,“一会儿你去闯阵时,可千万别停下来,一直要往前面跑。如果身上被划伤了也不要紧,只要躲过刺向胸前的竹针就好。”   刚说完,石重允便道:“嗯!我自有主张!”随即又没气抱怨,“现在你是不是该放开那只拉住我耳朵的手了吧!我觉得它已经没知觉了!”   “哦哦!”言聆歌闻声放开,略带歉意的干笑道:“那个,对不起啊,臭石头,我一时之间,呃,没有注意到。”   看言聆歌那般无心的模样,石重允叹口气道:“没事的,我又没怪你!”   “我知道错了,臭石头,我尽量…”言聆歌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尽量下次注意点!”   “什么?还有下次?”石重允即刻反问道。   “呃…那你快些闯阵吧!”言聆歌不情愿的转着话题,又顺便提醒,“别让姑姑等急了!我...在外边等你!” 正文 第五章 闯阵(三)   听了言聆歌的提醒,石重允惊觉,自己只顾与言聆歌斗嘴,而忘记了自己还有“正事”要做,便对言聆歌道:“聆歌妹子,这耳朵之仇等我过阵之后再与你好好算!”说着拉了拉自己的衣袍,思虑一会儿又叹气,“若是过不了这阵,你记得随便找个地儿把我埋了,然后逢年过节给我烧点纸钱什么的。”   “呸呸呸!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呀!说这等不吉利的,小心啊!真死在阵里了!”言聆歌随即回答。   “呵!”石重允叹一口气,接着说道:“若是真死在阵里,也值了!”   “哼!你不是还要找我来算耳朵的帐么?我等着,你可不能赖皮啊!”言聆歌闻言,用话激他。   “好!一定好好跟你算!”石重允豁然道。   见他那副模样,言聆歌心里略微担心着,但又故作轻松,“不信不信!你立个誓言给我!免得你不讲信用!”   “行!怎样立!”石重允笑道。   “就这样立:‘若是有违与我的约定,便终生被我拉耳朵玩!’,怎么样,你可不吃亏吧?”言聆歌轻笑着说道。   “还说我不吃亏!不过…行啊!就依你!”说罢,便立起誓:“若是不与聆歌妹子算账,便终生被她拉耳朵玩!”   见石重允那又如之前的模样,言聆歌开心道:“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臭石头嘛!”   “嗯!那我入阵了!”石重允欣慰的回答。   “好啊!”言聆歌亦是满心欣喜的答道。   说着,石重允便进入了竹针阵。初入阵便发现了与之前在外所见的不同之处,而在外也不知阵内是如此之景:竹类各样,大小不一,高矮各不同,全然与在外看到的整齐排列的竹林相差甚远。而脚下的竹叶与竹苞,更是让人难以前行。正在犹疑之际,竹林中忽有一阵风来,引得阵中众竹摇晃,竹叶如漫天花雨落下,而当离石重允还有寸长距离时,便忽的锋利起来,向他袭来。   石重允躲闪不及,只得顺手劈下一细竹作为兵器,防住了一些竹叶的袭击。竹叶划过皮肤的痕迹,如一根根细长如发丝的细纹,石重允猛然明白,心道:“原来这便是竹针阵的由来了,而聆歌妹子在之前所说,那就只得这样了。”想罢,他将细竹不断的用双手在胸前旋转,然后不停的向前方冲跑去。   正在疾行之中的石重允注视着前面的事物,身上不住有竹叶如针般划过,他也不在意。正在此时,忽有一大团竹叶以滚球状向他袭来,他扬手一挥,想以细竹打散那竹叶。却未料,被打散的竹叶很快便又聚集成了一团。见以细竹无法将竹叶球打散,他便使出白衫男子之前所传授的踏云步,以逃过这竹叶球的袭击。却未料,脚刚落地,竹叶球便追了上来,一直一心与他缠斗着。石重允心知,缠斗不是长久之计,便以踏云步不停地向前,以求快点到达出口。他一直向前,而那竹叶球也一直向前,怎么也甩不掉。   终于看到竹针阵出口,石重允心里一阵高兴,却未料之前的竹叶球一路上与其他落下的竹叶团成一团,越团越大,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石重允心道:“不好,这竹球竟是越来越难缠了!”赶忙以更快的步子向出口迈去,可那球也快了许多,最后竟堵住了出口。   石重允见形势紧迫,而他自己又想不到办法,倍感绝望之际,忽的一个声传来,“臭石头!”   一听是言聆歌的声音,石重允顿时心中欣喜,道:“聆歌妹子!”   言聆歌一改往常的调皮语气,正经道:“快以竹枝对准它正中,静下心来随我赋诀:‘南由丝咫,北镇雾餮,玄火,烈阵,开!’”   随着言聆歌的话,石重允静下心来跟着她一句句的赋诀,正当“开!”一出,只见从细竹前段发出一道火光直向竹球袭去。而正是那火光引燃了竹叶,使得那竹球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没有了竹球的掩藏,出口尽在眼前,石重允欣喜的向前走去,没有注意周围的事物。在一只脚刚跨出竹阵的那一刻,被如针般锋利竹叶从后背直穿过左胸。   “嘭”石重允倒在了出口处,手里紧握着那片血红的竹叶,嘴里不住的向外吐血。“臭石头!”言聆歌赶忙跑过去半扶起他,不住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你已经出来了!不会有事的!”见石重允伤势严重,便立即向云展真人大声嚷道:“姑姑!姑姑!你快来看看呀!”   云展真人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势后,对璇楼道:“璇儿,以莲芝露速为他疗伤。”   “是!”随后赶来的璇楼答道。   片刻之后,石重允恢复了神智,但仍是虚弱异常,他用细微的声音问道:“真人,我便是出来了,虽然现在是虚弱了些,可是还没死,是不是…”   言聆歌见他如此牵挂拜师之事,也出言帮他道:“姑姑!你就收他为徒吧!”   云展真人对二人的恳求避而不答,只道:“璇儿,你都见着了,这破解竹球的玄火阵…”   “姑姑!”言聆歌欲出言帮腔。   璇楼向她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出言,轻笑着对云展真人道:“师父,看来咱们得给破阵者加上一条规矩了。”   “是呀!是该加点规矩了!”云展真人会心笑道。   “姑姑!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言聆歌不死心的插嘴道。   璇楼解释说道:“这条规矩,应是:‘过阵时,不能旁人以言语帮助过阵者,否则虽过即不能算。’”转头向师父恭贺道:“恭喜师父,又得一爱徒!”   “欸!这是怎么回事啊?”言聆歌纳闷着。   璇楼向石重允恭贺道:“恭喜公子,不,恭喜师弟!”   石重允会心一笑,略带歉意道:“可惜我行动不便,否则一定给师姐和师父磕几个大响头,让你们高兴高兴!”   云展真人笑道:“你这小子,还是别贫嘴了,治伤要紧,这声‘师父’就先让你叫着了。不过,这拜师礼可别想少!”   “是,谨遵师父教诲!”石重允高兴答道。忽而只觉得胸口剧痛袭上,使得他眼前一黑,只听得众人在边上不停地唤他。   待到石重允完全清醒时,已经是十天之后了,一睁开眼,便是一层层白色的帐子里,侧头向帐外便望见,一个穿着绿花烟波纹饰衣服的姑娘,仔细瞧瞧,那头发只是寻常丫鬟的样式,但头上粉头玉簪格外显眼。   正想要起身,石重允却怎么样也撑不起身子,而发出的轻微的声响,惊扰了正在一旁打扫屋子的女子。“少主,你醒了!可是要起身么?那我扶你!”那女子善解人意柔声说道,使得石重允不好意思起来。   “少主,可要茶水?”女子又问道。   发觉自己口干不已,石重允点了点头,那女子便立即在桌上用墨色瓷白花纹的茶具给他沏茶。“来,少主。”女子将茶沏好,便立即端给了他。   一杯茶被立即咽下肚,见石重允那意犹未尽的眼神,女子会意,立即又沏了一杯茶,再次递给他。两杯茶后,石重允终是开口说道:“谢谢姑娘!”   女子却立马跪倒在地,不住地道:“少主是嫌弃奴婢了吗?还是奴婢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惹少主生气了。”   “没有没有,你很好!”石重允忙解释道,“不过是一句尊称,你何必如此呢?”   “少主,您这是折煞奴婢了!”那女子道。   “哎!别一口一个‘少主’,你才是折煞我了呢!”石重允忙道,“你快起来!我不习惯有人给我跪着!”   “是!”那女子应声而起。   “你是何人?”待女子起身后,石重允便问道。   “少主,我是烟绿,是真人派来专程伺候您的。”烟绿解释道。   石重允心想:原来是三婢中的烟绿姑娘。便打趣道:“我唤你烟绿,可好?这不算是逾越了身份吧!”   那烟绿被这话羞红了脸,回道:“少主怎样称呼都好,烟绿别无他话。”   “烟绿,那我问你,为何你称我为‘少主’?”石重允问道。   “真人的入室徒弟都是我们的少主啊!”烟绿答道,“虽然少主还没有像楼少主一样被赐名,但是真人已经开口收少主为徒了。”   “赐名?”石重允不解,“难道用自己的名字不好?还要重新给个名字?”   “少主误会了!”烟绿急忙解释,“赐名是入门弟子所特有的,而像我们三婢则因身份卑微,没法让真人开口赐名。”刚说完,烟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哎呀!烟绿该死,少主昏迷那么久才醒来,想必早已饿了,我却跟您在这儿扯东扯西的。”   “没事没事,我也不怎么饿的。”石重允本想安慰下烟绿,使她无需这般自责,可肚子却不争气的大声叫起来,让两人尴尬不已。   “烟绿该死,现在立马去给少主准备食物!”听见那肚子所发的哀嚎,石重允是万般的无奈,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问话声,“烟绿,师弟可醒了?”又有人应了声,“是,楼少主。”   片刻后,便有轻声步入房门的脚步声,“师姐早!这身梨色粉织衣裳可真衬你!”石重允早已知是璇楼,故此打趣。   “少来,刚醒来就与我打趣?”璇楼见他气色好了许多,便放下心来,“可还觉得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伤口可还疼着?”   “不舒服的地方,有啊!”石重允不假思索便开口,“肚子可不舒服了,都快被饿死了!”   听石重允说肚子不舒服,璇楼轻笑,“这是饿的太久了吧!难怪烟绿那一阵忙忙慌慌的样子,原来是怕你饿着了。”   “师姐这便是取笑我了吧!”石重允四处望了望,“怎么不见聆歌妹子,她没来么?”   “哎!”璇楼叹了口气,“你也觉得今日清净了些吧!聆歌妹子在你过阵那日便已下山了,毕竟是师叔有了交待,她也必须听从。”   “师叔?”石重允似是想到了什么,“聆歌妹子说过,她是奉爹爹之命来护我过阵。她称师父为姑姑,那这师叔便是?”   璇楼轻点头,“确实,聆歌妹子的爹爹便是我们的师叔。师父与师叔出于同门,两人以姐弟相称。师父独身一人数年,而师叔之妻则在早年过世。”   “嗯。”石重允点头,“这师叔一定与师父一样是个淡泊之人,超然物外,与常人不同,有机会真要见见了。”   “欸?你从未见过师叔?”璇楼语气中掩藏不住那惊讶,“那你的踏云步从何处学得?怎么与本门的如此相似?”   “踏云步是...”石重允猛地想起那白衫男子的身形步法均与云展真人相似,而在遇见白衫的第二日便见了言聆歌,莫非,这一切都是有人所安排的?会是谁?是兄长还是那个自己最不想见的人?   此时烟绿拿着一大食盒从外而入,见此情况,璇楼便吩咐:“让你家少主多吃点,这刚好的身子,怎么样也得补补。”   “是,楼少主!”烟绿轻答。   又转头向石重允嘱咐:“你先好好休息,等痊愈后,便会举行拜师宴了!”   “谢师姐!”石重允感激答到。 正文 第六章 崇云   待到石重允痊愈已是十天之后,加上之前半昏半醒的时日,他已在叠云山上呆了小半月之久。今日已是十一月初一,正式拜师宴的日子。经过一番梳洗之后,穿上璇楼送来的墨色锦衣,又由烟绿将描纹墨缎带于发上,使得石重允看起来精神百倍。   “呵,穿上这身衣服看起来蛮精神的呀,病态全无!”璇楼进屋,见他换装后竟是这般英气摸样,不由的叹道。   “师姐称赞的是这衣服,还是这穿衣服的人?”石重允不由的反问。   “衣服也得称人才好,怎么,还要跟一件衣服比?”璇楼笑道。   “师姐别笑话我,这往后,我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师弟了,”石重允心情亦是大好,便与璇楼打趣道。   “少贫!师弟归师弟,你以后若有得罪我的地方,可不要说我小肚鸡肠啊!”璇楼轻笑,拍了拍石重允的肩,“且在你过阵那日,我便视你为师弟了。这算上之前的日子嘛…”璇楼扳指算了算,“已有小半月的时间了!”   “这段时间多谢师姐的照顾了!还有烟绿,真是麻烦你们了!”见璇楼待他如此,石重允不由感叹,心知璇楼将他当亲弟般照料,而在家里,虽有兄弟与嫂嫂的关心,但也未曾照料到如此细致的地步。   见石重允道谢,烟绿已是眼泪盈眶,“少主,你不嫌弃我便好了,不必给奴婢道谢的,我这卑微的身份…”   “烟绿,你家少主早已不将你当外人了,这是你的福气啊!”璇楼劝着烟绿,“师弟这性子甚好,不过确实柔和了些。”   “烟绿,你与师姐这般待我,我只恨不得将你们当成了家人,怎么会有卑贱之感?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石重允思虑片刻,“师姐,我性子其实不大好,在家时也是个火爆性子,但因为你们对我这般…”   “师弟不必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这性子好不好也不是别人说了,就算得什么的事。”璇楼向外看了看天色,“想必这时主殿已经摆好器具了,我先去看看,你等会儿便来!虽说师父已收你为徒,但是这拜师宴确是不可少的。”   见璇楼要先行,石重允忙问:“师姐,这拜师宴的规矩…我实在是不懂。”   “不必担心,即已是入室弟子,自然不拘小节。”璇楼留下此话,便出门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拜师宴在独情观主殿举行,石重允进屋便见,已在场的三人:璇楼坐在右侧第一把椅子上,云展真人坐在一正中最尊位上,而石重允发现那白衫前辈竟在另一尊位上坐着。   “呵!好小子!咱们又见面了!”言无略一见石重允跨进门便说道。   “前辈!”石重允看见白衫,便合掌鞠礼,“多谢您之前的指点,要不然…”   “欸!不用!我是看你资质不错才教你的。”言无略推辞着,“不过‘前辈’这称呼就可不用了,再过一会儿,你便是我师侄了,而你也得唤我声‘师叔’,何须这样客气!”   “是,师叔!”石重允四处望了望,没见心里念想那人,便问,“师叔,这聆歌妹子怎的没和你一道来?”   “歌儿另有要事要办,昨日才出发,想必现在正在路上。”言无略答道,眼里闪过一丝疑虑。   心里略有一丝失落闪过,“谢谢师叔,我知道了。”石重允略带失望的回答,脸上却怎么也掩不住那一份失落。   见石重允那般神情,璇楼忙起身轻声请示:“师父,这时辰已差不多了。”   “便开始吧!”云展真人轻点头,心里对徒儿那神情也自是心里有数。   随即璇楼向石重允道:“师弟,请你到这殿中的正中心位置跪好。”   “嗯!”说罢,石重允便跪倒正殿正中心的位置。只见言无略及云展真人一齐起身,分别站在他前方的左右位置,而璇楼则是退到正殿门的位置。三人一齐运功,石重允只觉四周有热气环绕,他一眼望地,只见自己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八卦阵阵中。   “别看,静下心,闭上眼睛。”见石重允心不静的样子,言无略急忙叮嘱,“正在与你打通脉门,你可不能分心,当心损伤心脉。”   听言无略这般说道,石重允便立即照做。过一会儿,只觉得身上的热气渐渐褪去,便听见云展真人的声音,“好了,你上下经脉已被打通,以后便可习本门的功夫了。”   “谢师父!”石重允睁开眼,站起身,只觉得浑身无比通畅,气力无尽。   “下面便是赐名了,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师弟,由你来赐名,这样可好?”云展真人略沉思后,向言无略问道。   “这可是你的徒弟,师姐!”言无略提醒回答。   “可这入门的‘踏云步’却是由你先教的!”云展真人继续说道。   “那好,就依你!”见劝说无效,言无略只得作罢,他想了想,对石重允笑道:“‘重允’这名本就不错,那就取其音,改为‘崇云’可好?”   “嗯…崇意之高,云则为上,好!师弟,这等费心之事,还是你擅长。”云展真人叹道。   “师姐谬赞了,这不过是取巧而已,你不取笑便好。”言无略向云展真人一作揖道,“那我恭喜师姐,又得一高徒!”   “谢师父,谢师叔!”石重允忙双膝跪地谢道。   见石重允这般大礼,云展真人忙道:“快起快起!不用这般!”见石重允起身后又对一旁的言无略道,“你回去帮我谢谢祸丫头,若不是他,我还能有这徒弟!”说罢,便与言无略一同大笑。   这时便见一身穿浅青色衣衫的女子兀的闯了进来,手拿一竹蜻蜓对着璇楼急切嚷着:“少主,少主,不好了...”   “没规没矩的,璇儿,你是怎么教的?”见此情况,云展真人责备道,“竹青,你来观里有许久了,跟着璇儿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是咋咋呼呼的样子!”   “真人莫生气,我是一时疏忽了...”竹青急忙辩解。   “师父,观里显有人来,就连聆歌妹子和师叔也是特定的日子才到。竹青这样子,也能让我们有点乐子。”璇楼说罢,望向云展真人,见她点了点头,又轻声问竹青,“什么事如此惊慌?”   “少主,这竹蜻蜓...”见竹青手上的竹蜻蜓叶片泛白,璇楼脸上顿时血色全无,手颤抖的接过那竹蜻蜓,叶片上只有一字“快”。   见璇楼脸色如此苍白,在场众人便知是出了事,“师姐,你...”石重允正要问,抬头便见璇楼那下定决心的眼神。   “师父,请恩准弟子下山!”璇楼请求。   知璇楼如此已决意如此,“好,你去吧!”云展真人即刻应允。   “不过这时日不定...”璇楼稍有犹豫,“还望师父宽限些时日!”   见此情况,言无略在一旁帮腔,“师姐,璇楼做事一向稳妥,待下山后我会一路与她联络以保无虞,你也少些忧虑,如何?”   云展真人思虑后,终是点了点头,“有你师叔担保,那就不限时日,但不得与为师失去联络。”   “是,谢师父!”璇楼紧握手中的竹蜻蜓向石重允嘱咐,“崇云师弟,观里就托给你了。”   “师姐请放心,待你回来时,观里一切如旧。”石重允真切的回答。   这时,只听见一句,“你离家快一月,可有与家人联络?”言无略冷不丁地问石重允。   “这...”石重允不答话。   “不与你爹写信也罢,可家里还有你的两位兄弟在等消息。你”言无略责备石重允。   “师叔,我...”石重允心知自己过错,便恳求言无略,“可否帮我带个口信回家,这观里…”   “自然,你如今受璇楼之托,不可离观,帮你跑一趟又有何妨。”言无略应道,“带什么口信?”   “嗯…就说我很好,让他们别担心。”石重允又想了一会儿,又强调,“请师叔,别让他们知道我受伤的事,兄长的那个性格…”   “好,你就在观里好好与师姐学,璇楼与我一道走吧!”言无略吩咐道。   “是!”璇楼应道。   许久之后,见石重允仍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云展真人知他念家心切,便唤道:“崇儿。”   石重允猛然回神,“师父!”见师父的神情,又吞吞吐吐道,“您放心,我会好好跟您学的!在师姐回来之前,绝不离开独情观。”   云展真人抿了口茶,“没事,来,你坐到为师身边来!”见他走来坐下,又道,“离午饭还有些时辰,你与我讲讲家事吧!”后又道,“师父活了这么些年,也经历了不少,说不定还能帮你解了心结。”   见云展真人这般说,又加之自己实在思念家里,石重允终是要开口,但想了想却道,“师父,我不知该如何说。”   “那就从你父亲开始说吧,看样子,你们的嫌隙可不浅。”云展真人语重心长道。   “嗯。”石重允理了理思绪,“我是由叔父抚养长大的,家里还有堂兄重贵与堂弟重曦。小的时候,我便知道自己不是叔父亲生的,因此还自卑了一些时间。兄长由于不是叔父亲生,而常被府里的佣人欺负,我看着觉得很害怕。但是后来我发现,府里没人敢欺负我,可却没有人敢靠近我,除了叔父、兄长,后来还多了重曦。”石重允苦笑,“到了九龄那年的正月初六,那是我入学四年的大日子,一大早,叔父便引了一穿着紫袍人与我相见。那紫袍人问叔父,‘这可是我那孩儿?’叔父回答:‘正是!’我抬头看着那紫袍人,感觉陌生却又熟悉。后来入学礼成之后,那紫袍人便离开了。”   石重允顿了顿,接着说道:“都过了个大半月了,有天见书桌上多了一套狼毫笔,我好生喜欢,一直以为是叔父所赠,可后来才知是他送来的。到了十四那年,叔父带着一家人由河东去了洛阳,我又见到了当日的紫袍人,只不过,那日他穿着新官服,娶了一位封号为永宁的公主。”   见石重允停下叹气,云展真人想了想道:“永宁公主?崇儿,你父亲可是河东节度使石德明?”   “嗯,正是他。”石重允继续说道,“一段时间之后,叔父便要与家人回去,却偏偏把我留了下来。见我哭闹不止,叔父便抱着我说,‘不是叔父不想你回家,而是你父亲想让你留在他身边。’之后,他们便留下我走了。在府里,我受尽了白眼,人人都说我是身份不明的野种,而没有人来帮我辩解,而那所谓的父亲,将我留下来,却从不曾认过我。一个月之后,我偷了一匹马,溜回了叔父家。”   “崇儿,那你娘亲呢?”云展真人问道。   “娘亲?”石重允停了下,似是笑了笑,异常认真道:“师父,从小到大,没人提过我娘,我不知道她的容貌、声音、学识而只知她的死因。”   “死因?”云展真人很吃惊,同时也对石重允的境遇更加有感触。   “嗯,娘亲她是被那个人给逼死的。一个照顾娘亲的老婢,在去世之前亲口告诉我的”石重允恨恨道,“他嫌弃娘亲,所以他派人逼死了娘亲,他一定会有报应!”   见石重允这般,云展真人很是心疼,“崇儿,师父独身一人多年,若不是有璇儿陪伴,恐怕得孤独一辈子了。”说罢,又抿了口茶,“我视璇儿为亲女,自然,如今也会将你视作亲子,你放心,在这里,没有人再敢轻视你分毫。”   石重允听了很是感动,“谢师父!徒儿定不负您所愿!”   听他如此说,云展真人又接着吩咐道:“好,为师从今天起,授你法术,今夜亥时,你到碧波荷塘来。”   “碧波荷塘?”石重允惊道,“可是这我这体质,师父说过不能进…”   “今时不同往日,你已是入门弟子,自然会有所不同,为何不再试试?”云展真人笑道,随后又叮嘱,“一定得是亥时,切记!” 正文 第七章 凝磐残片   离亥时还差一炷香功夫,石重允便来到荷塘外等候,此刻月色正好之际。而在之前听闻石重允说夜晚要出门,烟绿硬要跟着来,最后弄得石重允不得不差遣了她去做别的事情。看着碧波荷塘的圆洞门前,石重允却怎么也提不起步子走进去,“哎,一定是上次的那股力量,使自己心有余悸了!”石重允不由的叹道。   石重允心想,不如等到师父再一同进入,可左等右等,也没见到云展真人的身影。眼见亥时已到,可云展真人怎么也没出现,石重允便再也等不下去了,自言自语道:“反正是师父让来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好!进去!”说罢,便闭上眼,抬腿走进那实际只有半步之遥的碧波荷塘。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并没有被门洞上的封印力量反弹出门外,而是顺顺利利的走了进来。   夜晚的碧波荷塘较白天更多了些柔美,月光轻抚荷塘里的花、叶,而一阵阵暖风使得人格外的舒服。越靠近荷塘,便更能感觉到一丝丝冰凉之气,与之前在寒地梅林恰好相反。寒地梅林中的梅花,虽长在寒地,却能透出暖意;而这碧波荷塘,却是暖风中带有冰凉气息。石重允低头心想:这好奇怪的景象,可都是用法术变幻出的么?   正想着,一脚步声传来,石重允抬头便望见云展真人,忙道:“师父!”   “崇儿,见你刚刚低头那神情,可已有了疑惑?跟为师说说吧!”云展真人轻声说道。   见云展真人这般说,石重允便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师父,这寒地梅林与碧波荷塘都好生奇怪。寒地梅林是属寒,可林中的梅花竟能有暖意;碧波荷塘属热,可池中的气流却有冰凉之气,这…”   “哎,难怪我那无略师弟赞你聪慧,果然不假!”云展真人顿了顿说道,“这两处景观最初只是为了装点叠云山的单调,也可作为本门中人茶余饭后可观赏的景致。而两处景观之所以能同存,是因一神物‘凝磐珠’的力量。多年前我曾在一个地下城中得到一这神物碎片,虽然只有米粒般大小,但却有这般力量,着实令我感叹。”   “‘凝磐珠’?这又是何物?”石重允问道。   “此物外表光滑,看似寻常无比,可遇光时便能显奇色,且夜晚可以此物指路,无需烛火。”说到此,云展真人不由的叹了口气,“当时,我是奉师命前往南方药蛊世家取解药,可还未到接应点,便被人抓了去。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觉得在一黑暗的密道里走了许久。最后在一墙角处,拾到了‘凝磐珠’的碎片。”   “那师父是怎样脱身的?”石重允紧皱眉头立即问道。   “靠着那碎片,我才走到了那密道的尽头,但却是一个巨大的石室,没有出口。这时,那碎片闪过一丝奇色,我向上望,看见石室上方透进了一缕阳光。我纵深向上,竟轻巧的推开了石室的顶部。我爬上那顶部石板,便看见了自己是在一个山谷之中,山壁陡峭光滑,根本不能用踏云步。”云展真人回忆道,“但是不知为何,山壁竟有一些能容单脚踏立的孔洞,我便随着那孔洞逃了出来。之后,这碎片我便带回了叠云山。”   听到这里,石重允不由的舒展了眉头,叹了声:“还好还好!”   见石重允的反映,云展真人很是欣慰,“崇儿,不必担忧,那些往事再怎么惊险,如今也归于平淡了。”说着轻轻的摇了摇头,又自嘲道,“我倒是竟说了些陈年往事,你可别嫌我啰嗦。”   “师父多虑了!”石重允忙解释,略沉思后,又像想起什么的,急忙问道,“师父,你不是说,去南方药蛊世家取解药么?最后如何?救到人了么?”   提及此事,云展真人满脸歉疚,“崇儿,不瞒你说,那是为师惟一一次失手。我从地下城逃出来以后,找到了那药蛊世家所在的镇子,可却再也无法走进一步了。”   “为何?”石重允心存疑惑,“难道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那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云展真人低头看着手中的拂尘,用手轻抚着,“那个镇子的镇守者是为师的旧识,相熟彼此的招数,我实在不敌,只得离去了。”   只得离去?石重允心里反问着,师父为何在说这段为何闪烁其辞?难道真有个中缘由么?石重允开口问道:“师父,那救的那人是否得救了?”   “中毒的那人是你无略师叔的夫人祁书聆,而所中之毒是一种漠北特有的无解之毒,毒发缓慢,但是毒性极强。”云展真人叹了口气,“我无功而返后,书聆和无略并未责怪我,而是更加积极的寻找治疗之法。终于有一天,漠北传来消息,说可用一物换取解药。”   “是什么?”石重允问道。   “是还在襁褓中的祸丫头。”云展真人叹气道。   “聆歌妹子?”石重允深吸了口气。   “嗯!”云展真人感触颇多,“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漠北那帮蛮子到底想做什么,祸丫头当时只是个婴儿,要她来有何用?”   “会不会是为了来要挟师叔?”石重允问道。   “没那个道理,祸丫头是在叠云山出身的,而之后也并未有人将她出过叠云山,所以根本不会有外人知晓。再说了,无略师弟做事严谨,更不会让人抓住把柄。”云展真人回忆道。   “唔,这到是个理,难道这世上还有人能未卜先知?”石重允惊讶道。   云展真人好生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哎,这事过多年,也没有谁再去想了。”云展真人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道:“崇儿,你随我来!”   石重允不明白云展真人的意图是什么,但仍恭顺的回答,“是,师父!”说着,便随着云展真人的步子向前走去。   两人以前以后走了不久,便来到了碧波荷塘最边上的拐角,云展真人一挥拂尘,轻念一声“启!”便见兀的出现了一道角门,云展真人回头看着早已目瞪口呆的石重允,吩咐道:“来,崇儿,你把这道角门推开!”   听见云展真人的吩咐,石重允片刻也不敢耽误,急忙答道“是”,便要上前去推开那角门。可正要推门时,云展真人却又嘱咐了一句,“就这样站稳了,别挪动步子,一步也不能。”这话听的石重允不明就里,但是他没多想,便双手使力向那扇角门推去。   许是用力过猛,石重允推门后,便向门的方向直倒了下去,虽是夜晚,但他仍辨认出角门外是万丈悬崖。眼见石重允向外倒去,云展真人快步上前,拉住他的衣领,将他往后拖去。“咳咳咳!呼呼!谢…谢…师父!”石重允被吓得不清。   眼见自己徒弟这样,云展真人摇了摇头,“崇儿,你将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好不容易缓过气的石重允,急忙强压住自己的慌乱,“师父,徒儿知道了,之前是因为…”石重允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下,接着说道,“徒儿没明白您话的意思。”   “唔”云展真人想了想便说,“没事,崇儿,这不明白呢,以后就慢慢弄明白!”说着,抬眼往角门外看了看,“崇儿,你看这外面有什么?”   “有什么?”石重允不禁反问了声,随着云展真人的视线往下看去。石重允发现,外面虽是悬崖,可悬崖下面却有一个湖泊,而在湖的中央,还有几个漂浮不定的小岛。他被这一景象惊讶了,忙问:“师父,这叠云山并不高,且山下别说是湖泊了,就连小溪都没有,这番景象难道也是‘凝磐珠’?”   “嗯,这也是由‘凝磐珠’所造。”云展真人点了点头,“走,随为师下去。”说罢,便纵身一跃,直行向下。随后,石重允也跟着跳下。   从上一跃而下,看着山边的陡峭崖壁,石重允的心中是说不出的心惊,眼见快接近水面时,只觉得一阵水汽向上,形成一个水球,将人包裹在里面,直瓢向中心小岛而去。到了中心小岛,水球便自动幻化成水滴,随风飘散。   石重允站定后,正准备开口,云展真人先说道:“崇儿,这里是水幻境的中心岛,其余的五个小岛,都是为了保护这个中心岛而建的。”   石重允点了点头,“师父,那这水幻境的作用是?”   “水幻境只有本门的入室弟子才能进入,一共有六岛,除中心岛是练功之所外,其余各岛均是辅助之效。”云展真人向石重允说道。   “一共六岛?”石重允惊讶的问道,“但是师父,除了我们现在所在的中心岛,徒儿只看见东西南北各有一小岛,那还有一岛在何处?”   “不错,确实只能看见五岛。”云展真人意味深长道,“待时机成熟,你会看到第六岛的,而且为师相信,你一定可以!”   石重允内心疑惑,便问道:“师父,璇楼师姐是否能够看到第六岛?”   “不能。”云展真人叹息着摇了摇头,“确切的说,璇儿曾经可以看见,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便失去这能力了。”   “曾经?”石重允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看来璇楼师姐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看似云淡风轻,却也逃不开这世俗。   正想时,忽的水面上狂风大作,平静的湖水顿时完全便了样。风卷得湖水从阵阵微波到狂澜之势,而水的波浪,也使在中心岛开始左右乱晃,像一直小木船。在中心岛上的云展真人和石重允亦感到这不平静的晃动,不仅如此,湖水不停的上涨,已经淹没了周围的四座小岛。   “师父!”石重允觉得自身不仅摇晃,且头疼异常,抱着头半跪到了地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觉得头像快炸开了一样。”   见石重允这般反映,云展真人快速拉起他,一挥手中拂尘,默默念到:“欲静,且平,心安,勿思,清!”,随即半背起石重允,嘱咐道:“崇儿,踏云步!”听见师父的话,处于半清醒状态的石重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运劲向上,与云展真人离开了水幻境。   回到碧波荷塘,云展真人将石重允放下来,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头不似刚刚那般疼痛了,便道:“谢师父!”又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徒儿真没用,每次都要劳师父费心。”   云展真人似带疑惑的问道:“崇儿,为师问你,你是否在幼时被人用掌力所伤?”   听闻此话,石重允如雷击一般,只觉得头更疼了。他痛苦的跪在地上,努力的抱着快炸裂的头,但却摆脱不出那锥心的痛苦,只觉得眼一黑,失去了所有知觉。 正文 第八章 浑觉惊变犹可知(一)   “你们说过他会醒的!我才离开多少日子呀!就出了这样的事!”石重允在朦胧间,依稀听见了一女声。   “我…聆少主,这…我也不大清楚,只是云少主被真人回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了。”另一女声答道。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回来多少天了,怎的也不见他有半点转醒的迹象!”之前那女声责备着,“还有,姑姑呢?怎的也不见人了?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还有那个云翠呢?”   “呃…”石重允发出声音,想引起说话人的注意,无奈只有这微弱的一点点,但是就这一点点,也让正在说话的那女声注意到。   言聆歌听见床上发出的那丝微弱的声音,快步来到床前,“石头,石头,你怎么样了?听得见我说话么?听得见么?”   石重允努力的睁开双眼,依稀看到了满脸关怀之情的言聆歌,只得用微弱又带着嘶哑的嗓音道:“聆歌妹子,我没事,倒是你,别怪她们,是我自己的事…”在一旁站着的竹青和烟绿急忙也走到了床前,关切的看着石重允。   “你少说点话!”言聆歌忍不住出言阻止,又向旁边站着的竹青和烟绿吩咐:“我从南方回来时,带回一个木方盒,你们去将那盒子拿来。”   “是!”竹青和烟绿同时答道。   此时,石重允虽躺在床上,脑子也未有之前灵光,也能猜出言聆歌是故意差遣她二人出去了,便打趣道:“呵!聆歌妹子是多想与我独处呢!连竹青和烟绿都给打发出去了!”   言聆歌可不想跟他开玩笑,顺势坐到床边上的木凳上说:“少在那儿有腔有调的,还有脸说呢!把你自己弄成这幅摸样。”说着,便顿了顿,“我是要说姑姑的事!”   “师父?”石重允疑惑不解,“不是你刚刚还在问师父的事么?怎的现在又要来跟我说了”   “哎!”言聆歌颇为无语,“石头啊!说你是石头,你还真是!”   “这…”石重允亦是万般无奈。   “很明显,是姑姑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呗!”言聆歌补充说,“不过我们俩可不一样,一个是她侄女,一个是她徒儿,所以…”   “喔…我明白了!”石重允此时才反映过来。   言聆歌摸了摸石重允的额头道,“石头,你这脑袋真心没有以前好使了,姑姑只告诉我了一句‘以前的事’便走了,我也不知姑姑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是不是在水幻境里面感觉到了什么?”   “感觉到了什么?什么意思?水幻境里的第六岛又是怎么回事?”兀的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石重允便开口问了,也不管言聆歌能不能反应的过来,便问了好些个问题。   “唔,石头,你的问题好多…”言聆歌小小的抱怨了一下,“水幻境其实跟进入者自身有很大的关系,中心岛是主岛,其余五岛皆有其他的作用。”   “对,关于各岛的用途,师父是说过的。”石重允顿了顿道,“那你说和自身的关系,是什么意思?”   “石头,你是第一次进去吧?是亥时进去的么?”   石重允愣了愣,“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也是师父跟你说的?”   “当然不是了!你当时被碧波荷塘的屏障所拦的时候,我和楼姐姐都是看见了的,后来姑姑就出来跟你说了缘由了!”言聆歌说完之后关切的问了句,“这些,你没忘吧!”   石重允看着言聆歌那关切的样子,觉得此时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便道:“我没忘,不过,你得跟我好好说说,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惊觉自己像是说出了一件大事一样,便小声道,“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   正待石重允要追问之时,烟绿从门外进入,手里端着个不大不小的木方盒。言聆歌眼见烟绿手上的木盒便道,“快些拿过来!”   “是!”烟绿不明就里,可还是加快了脚步。   等到盒子放到桌上时,烟绿终是松了口气,这时便听见言聆歌吩咐道:“烟绿,好好照顾你家少主,若是姑姑没回来,有什么你便来告知我好了!”说着,言聆歌拿着那盒子,便向外走去。   “嗯!”烟绿怯生生的答道。   躺在床上的石重允见烟绿那般模样,便唤道:“烟绿,你过来。”见烟绿近身之后,石重允又问,“烟绿,为何你那么怕聆歌妹子?”   “我…”烟绿不知如何说起,“其实也不是怕,只是聆少主她…”   见烟绿那般难为情的模样,石重允心知也不好多问了,便只好说道,“看你那么困倦的模样,想必是没睡好吧!我再睡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烟绿知石重允是想让自己去休息,便顺应的答道:“是,少主!”   这一睡,便是两个时辰,待到石重允再次清醒时,只见枕边多了一枚有薄荷桂花气息的香囊。他费劲的撑起自己的身子,伸手拿起枕边的那枚香囊,放在鼻边嗅着。又看不看那针脚,只觉得和璇楼送来的那件衣裳的针脚相似。   竹青正端着刚炖好的药进屋,便见到石重允正在看着那香囊,赶忙瞥了一眼自己腰上所系着的香囊,却不料没了踪影,便快步走到桌上把药放下,向石重允问道,“云少主,您手里的香囊…”   石重允正细细打量着那香囊,未曾注意有人来,被这声音惊了一惊,很快恢复的平静,“竹青,什么事?”   “云少主,您能否把香囊还给奴婢!”竹青鼓了好大劲才说道。   “噢…这是你的呀!我就说嘛,怎的无缘无故在枕边多了个香囊。”说着,石重允便把香囊递给了竹青,后又赞扬道,“不过,竹青,你的手艺真是好,那天,师姐送来的衣服,便是出自你手吧!”   一听石重允这样说,竹青顿时脸红了起来,“云少主谬赞了,只是一些粗布的手艺,怎么能让您看得上眼呢?”   “哪是什么粗布手艺,你的手艺可以和…”石重允顿时想不起可以比对的人,便只好说,“可以和我嫂子的手艺相比了!”   石重允这般说道,便使竹青更脸红了几分,便小声的回答,“云少主不嫌弃便好,桌上有药,您快些喝了吧…”竹青越说越不好意思,便低头向外跑去。   “呃!”石重允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竹青的背影,又不得不收住了,望着桌上的药,石重允的额头纠成了“川”字,但仍不得不昂头喝下。   次日,石重允起了个大早,披上一件单衣便向外走去,可未料,刚走到门口,掀起门帘,便被冻得直打哆嗦。他扳着指头数了数,又看了看外面的薄雪,心想这怕是已经到了冬月了,“呼呼!”石重允看着外面的景象,哈了口气,跺了跺脚,正打算跨步而出,便和烟绿撞了个满怀。   烟绿惊觉不小心撞到了自己少主,顿时万分愧疚,待石重允从地上站起身过后,她仍半跪着坐在地上,不住的抹泪。   见此情景,石重允心里已知了大半,便道:“烟绿,你先起来,地上怪冷的,小心把你冻着了!”   “是!”烟绿心里依旧不是滋味,站起来后,仍低着头。   “没事!我皮糙肉厚的,又撞不坏,你何必这样啊…烟绿,来,让我看看,把你撞伤没?”石重允开解道。   见自家少主不与自己计较,烟绿心中稍好过了些,便抬起头。却看见石重允只穿了见单衣,便惊慌道:“少主身子不好,还这样,我去给您拿衣服。”说着,便向里屋跑去。   见此情景,石重允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到片刻,烟绿便从里屋拿出了一件灰色的厚披风给石重允,此刻正细心的给他系带子。   “烟绿,你到观里多久了呀?”石重允问道。   “嗯…记不清了,反正,有好几年了,当时,竹青还没来呢!”烟绿答道。   石重允猛然想起了最近未现身的云翠,又继续问,“那云翠呢?她那是来了么?”   说道这,烟绿不由的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对着石重允道:“少主,跟您说,您可千万别在意。”   “嗯!”石重允答道。   “其实,当楼少主还不是少主的时候,云翠是最有可能成为少主的。”   “那为什么?”石重允疑惑道。   “因为,云翠做了件不可饶恕的事情。”烟绿解释道,“但是,虽然不可饶恕,可是真人仍然没有对她下狠手,只是饶了她的性命,罚她做奴婢罢了。”   “诶?”石重允顿时对此事充满好奇,他感觉此事跟上次言聆歌未说完的事有极大的关联,“那是什么事?”   “这…”烟绿想了又想,又摇了摇头,终是说道,“少主,您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徒增烦恼。”   石重允见烟绿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不再追问,只是心里的疑惑又多了一层。   当天夜里,亥时,石重允站在碧波荷塘的门洞旁,开始思量,是否该再进去一次,探探究竟。可就在这时,言聆歌轻拍他的肩膀,问道:“夜里进碧波荷塘?”   石重允被人探查心事,自是红了脸,道:“心里疑问太多,所以想找个可以探查的地方。”   “你觉得从碧波荷塘能知道些什么?”言聆歌反问。   “我…”石重允一时语塞,又强词夺理道,“就算不能探查,那也能欣赏美景。”   “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你跟我来!”言聆歌扔下这一句话,便向碧波荷塘对面的寒地梅林走去。   听闻此话,石重允来不及细想,便快步向前,紧跟在言聆歌的后面,双双进入了寒地梅林。 正文 第九章 浑觉惊变犹可知(二)   同样是亥时,同样是以凝磐珠做出的景象,只是这次到的是与碧波荷塘全然不同的寒地梅林。夜色下,寒地梅林的景色与白天相较有了些许的差异,但是仍可看出那些个在月光下更美丽的梅花。与碧波荷塘相反的是,寒地梅林的夜晚虽寒冷,但仍透露出那一股股的暖气,甚至那暖意比白天更加的强烈。   石重允跟在言聆歌身后,万般不解,便问道:“聆歌妹子,这寒地梅林的气息怎的和碧波荷塘如此相异,师父曾说过‘都是凝磐珠的功效’,但是这凝磐珠真的能同时存于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么?”   “这…”走在前面的言聆歌停了停,像似在思考着什么,不过未到一会儿,便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只是放慢了些许脚步,“石头,这凝磐珠不是普通之物,它的存在,有它的必然之处,我们何须管那么多?”   听见言聆歌这话,石重允似是明白了些什么,“不过,今晚,你到底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看?”   此话一出,便见言聆歌停住了步子,似是沮丧,“石头,我说了,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听这话里有话,石重允自是想要弄个明白,“你说吧,我不会怪你的。”说着,还摸了摸言聆歌的头发,“聆歌妹子,你对我大恩,我怎会怪你。”   言聆歌听见此话,顿时心里好受了许多,“石头,我说那话,是诈你来的。”说完,又抬头望着石重允,“你不要怪我。其实,我和你一样,都只进入过水幻境,所以便想看看,这寒地梅林是不是也有相同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石重允思虑了一会儿,“既然碧波荷塘中的水幻境也是凝磐珠所造,那么,这寒地梅林想必也有相对的地方。”   “嗯,就是这个道理,但是我从来没有进来过。”言聆歌解释,“和爹爹这么些年,来叠云山的次数用手指头都能数得清,更不用说,是进来这里了。若不是这次姑姑外出,我怎会心心念念的要来这个地方。”   听到此,石重允有些许疑惑,便道:“聆歌妹子,师叔没带你进来过么?这又是为何?”   “这里…其实是禁地。”言聆歌吞吞吐吐道,“石头,实话说,不知为何,这寒地梅林我总是进不来。而第一次,当我发现你能进寒地梅林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一定是个机会。如果姑姑能收下你,那么你就能帮我进入寒地梅林了。”   “师父曾说我体性属寒,方可进寒地梅林,那你呢?是不是因为体性的缘故?”石重允疑惑道。   “才不是呢!”言聆歌补充道,“爹爹说过,我无体性显像,所以任何地方都可以去,但是…唯独这寒地梅林。”   “那…现在你不是进来了?”石重允说道。   “那也是因为石头你的缘故。”言聆歌指着石洞门的下方,“你看,那有一道光亮,就是为了防止人进入的,但是因为是亥时,屏障之力相对薄弱了些,而又有你一道进入,所以,我才能进来的。”   “噢…原来是这样!”听了言聆歌的解释,石重允豁然明白了许多,“那接下来怎么走?”   “我想,应该和碧波荷塘一样吧!”言聆歌说着,望着那近在眼前的拐角。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聆歌妹子,由我来推开这角门如何?”石重允打趣道,“其实啊,我早就想试试自己赋诀了,可惜没这机会。上次推门的时候,还差点摔下去!”   “好啊!既然你要代劳,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你还是小心点!”言聆歌笑道。   有了言聆歌的这话,石重允便径直走到那拐角处,想着之前云展真人赋决的样子,静气凝神,食指与中指并拢,呈剑指态势,对这那拐角的正中出,念了一声“启!”便见那道角门出现了。   “不错嘛!”言聆歌赞扬,“比我那会儿好多了,爹爹怎么教我都不会!”   听见言聆歌赞许,石重允有些不好意思了,“聆歌妹子可别笑我,我入门才多久啊!怎么能和你比!嗯,那我来推开这门吧!”说着石重允便向前几步,走到那角门边,伸手准备推开这扇角门。想起上次推门之后,差点使得自己顺势掉了下去,石重允嘲笑了自己一下,便五分气力放在脚步,使自己固定,又使了五分力气去推开那扇角门。   和上次一样,角门就这样落了下去,但是这次,石重允却稳稳的站在了原地。言聆歌上前,站在石重允的身旁往下望,便见在下方,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这景象与水幻境不同,是石重允与言聆歌都始料未及的。   “呃!聆歌妹子,我怎么觉得下面的那宅院,与独情观好生相像。”石重允看了好一会儿,跟言聆歌如此说道。   “是么?”言聆歌仔细的看了看,“确实,而且,还有相同的碧波荷塘与寒地梅林呢!”   “怎的会如此,我以为,下面会与水幻境是相反的模样。”石重允懊恼着,“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要下去么?”   “嗯…”言聆歌思虑了一会儿,“还是下去吧,反正都已经推开了角门,看到了下面的景象,不去看看,怎么能甘心?”   “嗯!好!那我们直接跳下去吧!”石重允说着,拉着言聆歌便要往下跳。   “等一下!”言聆歌惊觉,“我觉得这里和水幻境是不一样的,保险起见,我们还是用盾符下去。”说着,言聆歌从身旁的白绣荷包里拿出了一张淡绿色的符纸,念到,“盾,现!”   话音刚落,石重允便见前方的悬崖处多了一个如在水幻境看到的能将人包裹的水球,“我们过去吧!”这时言聆歌说道,两人便一同走进了那由盾符做成的屏障内。“下!”言聆歌吩咐道,那球形屏障似是听得懂,直愣愣地向下驶去。   石重允在球形屏障中看见外面的山体,与水幻境相似,都是陡峭崖壁的样子,让人看了犹觉心惊。当接近地面的时候,言聆歌念到,“散!”两人便轻巧的落在了地上。   “呼呼!幸好我反应快,要不然,我们铁定会被摔死的!”落地后,言聆歌心里有些后怕。   “确实啊!”石重允亦是感概,“聆歌妹子,若不是你,那我现在是一团肉泥了!”   “嗯哼!你知道就好!”言聆歌已恢复之前俏皮的性子,“石头,看看,这里和独情观好像啊!”   石重允向旁边望了望,那一草一木都和独情观是那么的像似,“我觉得,这里不是相似,而是,这里也是独情观。”   “说什么胡话呢!我们之前才是在独情观啊!”言聆歌不服气道。   “不过…”石重允又再看了看,“我觉得,这里和独情观有些许不同,你看,那株矮树,明明长得那么好,怎的到这里,却只有一株幼苗了呢?而且,那牌匾上多了几个字,‘回忆之城’!”   正说着,有一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口中说道,“祸丫头!藏好了没?我要来找了哟!”   “啊!”听见有人叫自己,言聆歌惊醒般的抬起了头,望见那男子,呆呆的念了声,“焰哥哥,你…”   而那男子似是没有听到,仍满脸笑嘻嘻的,在装作四处寻找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那男子装作沮丧的样子,坐在门外的石阶上,大声抱怨道:“丫头!你赢了!焰哥哥认输了!”   而此话刚一出,之前在一旁躲着的一女娃,奶声奶气的说道,“我就说焰哥哥找不到我的!好,下面该是惩罚你了!”   “嗯嗯!”那男子似是很乐意般,“你说吧!我都照做!不过,可不许太难!”   “那…”那女娃笑嘻嘻的说道,“焰哥哥抱我一下,然后我再说!”   “好好!”那男子抱起她,“说吧!”   “嗯…”那女娃皱了皱眉头,“我好像没有想到…那怎么办啊?”   “好,那焰哥哥把这个给你,你得记着,以后有什么事,都得来找我!”男子从腰带内,拿出一颗带细绳的珠子,给系在女娃脖子上。   “好!可不许反悔!”女娃反复看着脖子上的珠子,笑的甜甜的。   石重允正看的目不转睛,突然那两人却如风般,消散而去。正在他疑惑时,却看见一旁的言聆歌已经是满眼泪珠,“怎么了,聆歌妹子?”石重允关切的问道。   “我…”言聆歌话未出口,却是哭了起来。   回想起刚刚那般场景,石重允虽是有些疑惑,却仍是开口问:“聆歌妹子,那个小女孩是你么?那那个男子呢?”   身旁的言聆歌没有答话,可是泪却流的更厉害了。她从荷包内拿出那珠子,哽咽的说道,“这就是那珠子,焰哥哥给了我这个之后,就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石重允问。   “嗯…就是不见了!”言聆歌点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天之后,他就不见了,大家都好像把这事忘了似的,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他。”   听了言聆歌的话,石重允觉得有些诧异,“这地方…真是能看见以前的事情么?”   “以前的事情?回忆之城…”听了这话,言聆歌望了望手里的珠子,又随即收回口袋里,想了想道,“这么说,与之相对的水幻境既是幻境,那么这里,也应该是了!”   “对,应该是这样,没错!”石重允思虑再三,“既然有那么多疑惑,我们何不进正殿看个究竟!那男子不会就这样消失了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了石重允的话,言聆歌点头赞同,接着,怀着不同的心情,两人一同进入了这幻境中的回忆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