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鬼屋初体验 百度是一个人的绰号。 大家早就习惯了凡事问百度，百度什么都知道。 百度给自己取个英文名，叫百度点儿屁点儿李。屁就是英文字母p，是他中文名的拼音首字母。至于李姓，那说法就多了。 李是第一大姓，姓李的人占世界总人口的百分之十七点儿一八，这其中还不包括英文姓氏lee。这说明姓李的男人繁殖能力超强，是女性找老公的最佳选择。 李百度的这段说辞在百度里都找不到，却为李百度招来了两个跟班。左膀姓李，名子豪，右臂也姓李，名汉博。 大学里，三人形影不离，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网吧，宿舍，台球厅。 点儿也是一个人的绰号，和百度比起来，这绰号名不副实。 她不是一点儿，而是又细又长，身材好得不得了。 李百度暗恋点儿，左膀右臂都知道。大学四年暗恋了三年，不包括头一年。头一年里，他一直在考虑到底该暗恋谁。 李百度他们大学毕业了，就业形势很不好，大多数人都回了家，爹娘啃起。也有少数找好了工作，美的不要不要的。 七月二日，毕业礼后的第二天开始，李百度带着左膀右臂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同学。送一次哭一次，次数多了，李百度麻木了，哭不出来了。 最后一个送走的是点儿，她要去她家那里的某个国企上班。四个人到了火车站，李百度跟点儿肩并肩走了一路，愣是一句话没说。进站口点儿哭了，李百度也哭了。 也好也好，她这一页总算翻过去了，李百度心里想，回头，就得惦记工作的事情了。 他准备就地生根，留在原地找工作。面试过几次都失败了，他号称不灰心，其实整个人都怂了。哎，要不是娘老子靠不上，早TMD回家去了。 李子豪也留在原地，读考研辅导班，他要玩儿真的。李汉博还没想好去哪儿，就陪着他俩，他家里也没给什么压力，整天泡网吧，干什么都不着急。 三个人合伙在离校园两站地的一座老旧的楼上租了一间房子，故事从这里就开始了。 那座楼据说是以前某个国企宿舍，国企早就没了，里面住了一堆老头老太。房间装修得还行，墙基本是白的，地面铺了瓷砖。 房租很便宜，便宜得要死。按说好歹也是个单元楼，在X州这个城市，但凡带厨带卫的，一个月咋也得千把块。这房东倒好，一口价——三百，而且分开一个月一个月的付。 一个人一百，压力不大。可李百度连一百也付不出来，直后悔毕业前请人喝酒喝得多了。光住倒好说，还得添置点儿生活用品。被褥枕头，锅碗瓢盆，这都是钱，这可怎么办？ 左膀右臂都有存货，可大三刚上大四内年，三人就因为谁请吃饭请的多，谁欠谁欠忘了还闹过一次龌龊，多年的兄弟情义差点儿毁于一旦。最后订下盟约，以后吃饭买东西统统AA制，谁也别管谁借钱，海可枯石可烂，这规矩永远不改变。那档子事儿到如今又是一年，三人倒是还呆一块儿，可感情却比以前差了很多。 运用各种百科知识分析比较之后，李百度决定跟人借钱。 李百度有个学长兼老乡，叫李鹏鹏，也在X州混。李鹏鹏比李百度大两届，也大两岁，已经上了两年班，手头多少也该有两个。 李百度给李鹏鹏打电话，李鹏鹏说啥也别说了，过来喝酒吧，带上你那两个兄弟。 啥叫啥也别说了？是能借还是不能？李鹏鹏不借的话，李百度就真没辙了。左膀右臂早咸的蛋疼，嚷嚷着非要去，李百度心里打着鼓，就带了他们赶紧过去了。 李鹏鹏住在北郊，刚出差回来。他在公司宿舍等百度，还有个从来没见过的美女陪他。五个人东拉西扯聊到傍晚，李鹏鹏说走，烧烤。 喝李鹏鹏的酒不容易，他规矩特多。一坐下，菜先别碰，就要干三个口杯。第一波完了是第二波，每个人都要打一圈，所谓打一圈，就是每个人要挨个儿敬别人一杯。敬酒要有说法，说法不好，人家受不了，敬酒的人就得喝三个。第二波过后是自由交战，有仇的报仇没仇的占便宜，能竖着下桌就是本事。 烧烤摊上坐下，李鹏鹏说这回喝啤的，李百度刚松一口气，李鹏鹏就又喊老板，换大杯。 一杯正好一瓶，三杯下肚，李百度就晕了。可他有求于人，不得不好好表现。 李鹏鹏打圈打到李百度，说百度，喝JB吧，李百度一扬脖子，中间没敢换气。李百度打到李鹏鹏，说鹏鹏哥，兄弟先干了，还是没敢换气。 喝到半夜，左膀右臂都瘫了，李百度和李鹏鹏跑到街边撒尿，李鹏鹏问要借多少。 五百吧，李百度说。 你工作有着落了？五百能撑下去？李鹏鹏问。 那，两千吧，李百度豁出去了，以后还不了我割个肾。 先拿一千，剩下一千回头再说，李鹏鹏说。 临散前，李百度听见李鹏鹏和那美女说小琪呀，百度还没找到工作，你看看能不能帮一帮。那美女没看李百度，光看着李鹏鹏说我看看再说吧。 为了庆祝乔迁新居，三个小李子一致决定，把神马找工作神马考研统统扔到一边先，去网吧包夜。 包夜是一种传统的堕落方式，半夜十二点入场，早晨八点从后门溜回家睡觉。对于一个位上网届的老司机来说，没有电脑不行，坐在电脑跟前一准儿就想——我该干点儿什么呢？ 该玩儿的都玩儿烂了，找点乐子难于上青山。 李百度守着电脑玩儿手机，最近同学录火爆，有工作的往死里得瑟，没工作的瞎起哄，考研的只看不出现。 左膀右臂就不同，他俩玩儿网络游戏，打怪打装备，这就好比别人抽烟，他们吸毒。 连着两个通宵，李百度受不了了，不去了，一个人呆家里，无聊地躺到半夜饿了，就出门去买泡面。 隔壁正好也有人推门出来，扛着一大袋子土豆，喘得哈慈哈兹的，是个老太太。李百度一向尊老爱幼，立即提出要帮老太太提下楼。老太太说不用不用，李百度说我来我来，如此三个回合。李百度毕竟年轻体力好，直接抢过来就走，老太太败了。 李百度在前面小跑，老太太紧跟慢跟第问学生你啥时候住进来的，认识房东不，住这屋有没听见啥动静。 李百度纳闷了，住个屋还能有啥动静？ 往后几天，左膀右臂白天回来时，李百度已经去了人才市场。晚上十点多，二人又迫不及待地出去，李百度刚回来没多久。正所谓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漫漫长夜，李百度辗转反侧，真就听见点儿动静。 大概半夜两三点吧，李百度起夜上厕所，刚下了地，来没来得及开灯，就听见轰隆一声，有人在厕所里冲马桶了。 这马桶马力之强劲，为李百度生平所仅见。半夜两三点，正是掉根针都能听见响的时候，这动静便犹如黄河决堤，声势吓人。 李百度估计是左膀李子豪，喊豪哥你个死鬼还知道回来？李子豪没应声。难道是右臂李汉博？李百度又喊汉奸你回来怎么不吱个声，李汉博也没吭气。 厕所里没人，灯却开着，这里是三楼，装着防盗网。李百度心里膈应着，打开屋里所有的灯，失眠了。 正文 第二章 隔壁老太太 一大早，他去敲隔壁老太太家的门，敲了半天没动静，八成是耳朵不好使。 他又等了一会儿，等来了左膀右臂。两人累得眼都快睁不开了，听李百度把前因后果说完，两人的反应抽了李百度一个大嘴巴。 左膀说百度哥你不要急，找工作跟找女人一样一样滴，要看缘分，缘分不到谁也没辙，缘分到了跑都跑不了。右臂说度娘你又抽疯了？找个工作能搞成老年痴呆，你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李百度怏怏地上了公交车上，觉得左膀右臂说得有几分道理。 这几天他频受重创，连一个面试机会都没捞着。每一次去人才市场，都是一次人格的摧残，灵魂的炼狱。 人家都会问他学的经济学专业是干嘛的，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胡说一气，人家说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年头社会真可怕，连业务员都要专业对口，修车工也得懂机械。像李百度这种技术活没底子，力气活身板又不行的，只能向隅而泣，顺便严重怀疑自己的人生。 他倒觉得委身干个前台文员什么的也行啊，端端水倒倒茶什么的难度也不大。工资低点无妨，好歹是个文职，可惜人家半推半就地收下简历，连一个问题都没有。 苦闷了半天他找到了原因——自己颜值却是有那么一点儿低。 过了一站又一站，人才市场到了，李百度没下车，他没那力气了。 哎？！这一站是牛庄二手市场，就是这儿了。 李百度下了车，可找见好玩儿的地方了。 这市场本身并不大，跟前的街道往死里烂，赶上下雨进去，这辈子基本就别出来了。紧挨市场的两条路两条街，是摊贩的热土。城管也经常在这里出没，一时间，便有许多赶人的故事发生，流传到X州的大街小巷。 一到礼拜天，摆摊的人更多，人行道自行车道都变成了战场，机动车道上都有人卖平安贴。 今天是周六，估计城管休息了，李百度喜欢热闹，逛着逛着逛着便心情舒畅了。 尝了西北的大刀凉皮儿，又吃了东北的大拉皮儿，实在撑不下了，他又各要了一份，带回去给左膀右臂吃。 叮铃铃，手机响了，一个好听的女声通知，李先生是吗？请你马上来凤鸣山庄八十八号面试。 明天再去行不行？ 不行！ 左边是一个卖猫的，他赶紧打听凤鸣山庄在哪儿，卖猫的说你买只猫吧，买只猫我才告诉你。 右边卖袜子的说没听过这地方，前面炒刨冰的忙得顾不上理他，后面弹吉他的假装外国人听不懂他说话。 带着凉皮儿拉皮儿和一只猫，李百度打车去了凤鸣山庄。 坐公交一块，刷卡还打五折，打车起步就十块。 李百度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带了猫不能坐公交，直接打车就得了，买什么猫？可是不买猫就不知道路，不知道路就不能去坐公交，不去坐公交怎么能知道能不能坐公交呢？ 好乱，想不明白，看来真得老年痴呆了。 到了地方，车钱二十五。下了车，那司机喊他回来，MD把你内猫带走啊。 凤鸣山庄是一片独栋别墅，八号过去是十八号，接着二十八号，三十八号…… 八十八号最拉风，院里两只大铁笼子，各装一条长毛藏獒，一见李百度就汪汪汪。 前台姑娘披一头金发，脸很白却没有擦粉，看见李百度就呵斥，你干什么的？ 银家是本地口音，强龙干不过地头蛇，好男还不跟女斗，李百度决定忍了。客客气气地半鞠躬，露出八颗牙，放下拉皮儿，放下凉皮儿，再放下猫，说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让填简历，他说我带了呀。 带了也要填。 填完了，那姑娘扯嗓子喊，王雅婷，王雅婷，出来接客了。 那个叫王雅婷一出来，李百度就傻了，那不是别人，正是一块儿吃过烧烤喝过酒的小琪。 小琪气呼呼地冲过来，冲金发女孩说，以后在公司不要喊名字，要叫王主管。 王主管的办公室有半个篮球场大，办公桌能摆得下满汉全席，她问你填的东西马丽雅看了没，没看？那就好还有戏，你这填得什么玩意儿？重新写一张，记住你特别擅长捯饬电脑，你家里爹妈是搞装修的，完了直接上二楼找王小宝谈。 上了二楼，李百度没敢说找王小宝，说找王经理。 王经理是个谢了顶的肥胖男人，他的办公室比王主管的还要大一点，里面砌了海大一个鱼池。 王经理接过李百度的简历，一边喝茶一边看。茶喝了七八杯，说嗯不错，你先回去吧，我考虑考虑再说。 打车回家又是二十块，这猫身价已达五十，养着吧，不能扔了。 隔壁老太太正坐在楼前发呆，远远看见李百度，噌地扛起马扎，飞也似地往回跑。 她跑，李百度就追，追到门前敲门，还是不给开。 回到家，左膀右臂都不在，厕所好好的，灯也没开。 那只猫小的一点点，稀拉拉的毛，笼子里掏出来往地上一放，刺溜就跑没影儿了。 不困也不饿，摆弄了会儿手机，过电影似地回忆这波澜起伏的一天，李百度给李鹏鹏发了条微信，小琪叫王雅婷？ 这我哪儿知道，微信摇一摇认识的，大家都用网名，李鹏鹏很快回复。 上床躺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又是凌晨两三点…… 他俩还没回来，李百度尿急不敢下地，又躺了好一会儿不见动静，这才感觉溜到厕所。 那灯又在明晃晃地开着。 打开所有灯，就看见那只猫正在喝水。慢条斯理的，根本没有白天怕人的样子。那猫喝好了，叫了一声——哇呜。 妈呀，这TM什么猫啊，叫起来跟死人咽气一样样的。 李百度不敢再睡了。 隔了老大一会儿，脑袋忽悠忽悠又打起瞌睡，只听哗啦一声，黄河又决堤了。 他不敢再呆下去，赶紧往出跑，猫追着他跑了几步，哇呜。 凌晨五点，没地方可去，他站在楼下玩儿手机，玩儿了一会儿，李子豪一个人回来了。左膀说百度你咋起这么早，是不是老年痴呆症又犯了？ 李百度说我昨天去面试了，你猜怎么着，就是那天李鹏鹏跟前的小琪。 他没准备跟左膀右臂说厕所的事情，这俩公子哥生活水准都比他高，知道了一准儿要换房子。李百度没钱，换房子就等于要饿死了，吓死也比饿死强。 一听是小琪，左膀流了一地哈喇子，我擦我擦，那姑娘不错啊，胸部好大，那胸型也是没sei了，就是腿短了点儿。 能不能看上吧？ 太能看上了，话说有腿没胸有胸没腿，这是实用型和观赏型的区别所在。兄弟可是号称女人方面的哲学家，绝非浪得虚名啊。对了，有木有手机号微信神马的？ 点儿为什么又有胸又有腿？你说这说明什么？李百度又想起了点儿。 说明你从小就老年痴呆了，左膀下定结论——你家那点儿啊，是又没胸又没腿。 左膀居然背了一袋子书，说昨晚没去网吧，去上通宵自习了。李汉博这小子网瘾比谁都大，应该是在网吧泡着。 李百度不想回去，左膀就洒油拿蜡，独自上了楼。一泡尿的工夫，只听嗷的一嗓子，左膀又冲下来，你TM从哪儿弄来只猫啊？ 不久，楼梯上又下来一个，这位可真叫个气派——紫绸子唐装衣裤，背上背把七星宝剑，脚上更不得了——耐克慢跑鞋。 那人大步流星走出老远，李百度才看出是隔壁老太太，大娘等一下，大娘，奶奶。左膀也帮着帮腔，祖宗，我的老祖先，我的恐龙，我的三叶虫。 现在人都喜欢年轻，叫大娘人都不爱搭理你了，你还奶奶上了，左膀教育起李百度来。 那你怎么不喊妹子呢？李百度不服气。 星期天人才市场不开门，百无聊赖，李百度就提议去牛庄二手市场逛逛，左膀一向只去商场专卖店，从没去过那地方，看李百度吹得天花烂坠，就跟了去。 正文 第三章 复试 卖猫的今天没在，溜达半天，左膀没找见好玩儿的，吵着要回家睡觉。 灵光一现，李百度突然产生一个想法，说要是下礼拜还没找见工作，我就弄点儿东西来这儿摆个摊你说咋样？ 左膀说你有资本吗？现在这社会，没有资本就没有主义。 李百度说两三百块还是有的，贵的弄不起先弄点儿便宜的，据说这天嘛，他就没有绝人之路。 要我说呀，要么别搞，要搞就要像个样子，左膀说，不行我跟右臂给你投投资？ 回去路上，李百度越想越觉得可行性很高，你说卖点儿哈密瓜怎么样？成本有点儿高哈？卖面条是不是好点儿？修脚理发拔牙倒是零成本，目前没技术，要不上哪儿先学学？ 左膀说我切，你的药可不能停，你瞧瞧，病又加重了。我跟右臂给你投资，我们俩控股了懂不？卖什么不卖什么，你一打工的关你什么事儿？ 星期一一早，总算见着了右臂，原来这家伙上网时候实在困得受不了，就窝椅子里睡过去了。一觉睡了一白天，起来一看得了，接着包夜吧。 那地方白天特别贵，也没几个人去，要不是现如今包夜的地儿不好找，谁也不上那儿去。最后老板说人间哪有真情在，赚你一块是一块。白天必须按白天的价，包夜的钱也不能少，抹了零头两块，然后小一百没有了。 我再也不去上网了，右臂痛觉人寰地嘶吼一声。 这话听着耳熟，李百度说，左膀你听他说过没？ 右臂说他说的其实并不多，也就二十多次。 三个人商量着给猫取名，李百度说叫秀秀，左膀右臂齐摇头，这玩意儿要是能叫秀秀，百度哥你怎么不叫帅帅？ 李百度又说不如叫小四，咱们三个老大老二老三，它小四。左膀右臂都笑翻了，你自己去找个小三回来，我立马把第三把交椅让出来。 我擦还小三，正房还没影儿呢，李百度又想起点儿来，就不出声了。 左膀右臂经过认真讨论，一致认为叫谷歌最合适，还得有个姓，姓毛或者姓苗都成。所有权还是李百度的，他们两人给出冠名费——一袋最便宜的猫粮。 星期一，人才市场里招聘单位少，李百度去了一趟，没几分钟就出来了。 在牛庄二手市场，他又吃了一碗凉皮儿，得到不少有用信息。 一是这地方原先就叫牛庄，是一个城中村，X州最厉害的汪氏企业就是从这个村出来的。二是这地方摆摊有时城管会管，有时肯定没人管。 平时晚上八点以后不会管，周六日公休日不会管，这都是X州大领导定下的，有红头文件。 其他时间管不管，就得看城管有没有兴致了。全天候在这里混的，都有电动车或摩托车，非法时间内城管一来，立马蹦上去就跑。 跑得快的升天，慢的就下地狱。下地狱的都是愣头青，事先没像李百度这样调查摸底。升天的都赚得盆满钵满，个个脸大脖子粗，一看就知道伙食不错。 这敢情好，电动车也先不用买，打工创业两不误。 左膀还是昼伏夜出，去上通宵自习。右臂买了台笔记本，又装了宽带，在家里就玩儿上了，作息正常了。 屋里两个人睡觉，李百度不怎么怕了。有右臂压阵，厕所的灯跟马桶也不闹腾了。 谷歌身上有股味儿，右臂把它关厕所里。李百度去喂猫粮，右臂就跟着起哄，苗谷歌小姐，你男朋友给你做好饭了。不过右臂对谷歌还是不错的，早晨喝完牛奶，涮被子的水给谷歌喝。 一连好几天李百度都没去人才市场，偶尔在网上发个简历，也不怎么上心。他在考虑生意的事情，奇怪的是过去点子还不少，现在一个憋不出来了。 到了周五，他给李鹏鹏发了条微信——小琪还没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没希望了？ 我的马子你也碰，还是人吗你？李鹏鹏回过来。 李百度——哪敢哪敢，鹏哥你误会了，上礼拜六去小琪那儿面试了，现在人没给通知。 李鹏鹏——等会儿，我给你问问。 一会儿，李鹏鹏——等着吧，不好说。 唉，心焦啊，要是没戏了反倒好一点，就能专心考虑摆摊儿的事情了，说不定很快就发财了。结果是不好说，真TM要了命了。 浑浑噩噩一个礼拜，到了周六，李百度又象征性地去了趟人才市场，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往牛庄。 这回他换了口味，改吃米线了。米线比凉皮儿贵五毛钱，可他发现卖米线的大婶风韵犹存，心里默默为她起一绰号——米线西施。 米线西施告诉李百度，这儿摆摊儿得认识人，城管也不如现管，二手市场里有个卖货架的马冬冬，马冬冬说你能摆就能摆，人说不行你就交了钱也不行。 这大婶光看还行，一张嘴一股茬子味儿，嗓子也沙哑得厉害。他稳稳地向二手市场走去，顺便给她换了绰号——谷歌他姐姐。 货架店里，一伙儿光膀子正在打麻将，一个瘦高个儿剃了光头，胸前纹着一个裸体女人。那女人丰乳肥臀，光头一身子的汗，把那女人搞得亮晶晶的，性感到爆。 李百度站旁边看了一会儿，那光头手气很差，连连点炮，打着打着把牌一推说不玩了，都给老子滚。 一群人都滚了，只剩下光头和李百度，光头说是你要货架？不要也滚。 李百度赶紧说您就是马冬冬马大哥吧，我想再外面摆摊。 光头眉毛一皱，谁TM你大哥？一个月两千，先交半年！ 星期天是右臂生日，晚上他请大家聚餐，喝了不少酒。三个人里李百度酒量最好，可这回最先不行的却是他。 星期一早晨三人难得都在，而且都睁着眼不想起床，就躺在床上聊天。 左膀安慰李百度说东方不亮西方就会亮，老天爷既然把你创业的路给堵了，那么，你就业的这条路估计会动。 右臂却说左膀肯定考不上研究生，尽跟那个青青通宵鬼混去了。左膀就骂右臂，不带脏字儿，倒像是真受了气。 青青是昨晚左膀带来的女孩儿，这事李百度记得清楚。左膀和青青是上通宵自习认识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右臂就使劲儿灌青青酒，想让左膀到时候多沾点儿便宜，结果青青软硬不吃，一气之下拂袖而去，害得左膀去送，到了唱歌时候才回来。 后来在小懒猫KTV，右臂又叫了一打百威，第一首歌也是右臂唱的，是王天后那首《你风流所以我快活》，再后来？李百度真不记得了。 忽然，厕所里轰隆一声，三人一齐下了地冲过去打开门，哇呜一声，谷歌雄赳赳地出来了。 这JB猫，左膀和右臂同时抱怨道。 这猫都不超过一斤，怎么可能是它干的？李百度心里最清楚，可他不敢说。关键问题是，这脏东西，大白天的也能出来？他心里又怕了起来。 十点钟，李百度手机响了，是那个王雅婷的座机。他满心激动地，用颤抖的手接起来，你好，我是李百度。 李百度？你不是李屁？ 唉妈，说错了，我就是李屁，你是王主管吗？ 我马丽雅，你家王主管忙得很，顾不上搭理你。 你好你好，我就说嘛，你这是—— 下午两点过来吧—— 你的意思是？ 复试！ 头一回听说还有复试这回事，成不成还是两说。得了，该死的毛驴乱朝下，脑袋掉了才碗大个疤，赶早不赶晚，走起。 左膀右臂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便要跟着去，李百度一想，有他俩跟着壮壮胆也好，三个人坐了公交，浩浩荡荡便去了。 一见面，王雅婷就冲李百度火上了，叫你去找王小宝，你找王经理干什么？ 你们这儿有多少人姓王啊？李百度委屈死了。 除了马丽雅，其他都姓王。 那你们这儿有多少人？ 连马丽雅一共十个。 复试的人是王总，王总和王经理是一回事儿吗？李百度不敢肯定，这里头水真深，消停等着吧，哎。 左膀小声说百度哥，我对小琪又没感觉了。 为啥呀？李百度问。 左膀说你快看人这能量，杠杠滴，将来那是玩儿家暴的啊，谁娶了她，哪天不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 那倒也是，李百度点点头，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他觉得将来娶王雅婷的八成是李鹏鹏。王雅婷要是对李鹏鹏没意思，就不会对他李百度这么上心。鼻青脸肿的李鹏鹏一定酷毙了，李百度越想越开心，笑得花枝乱颤。 那个黄毛丫头不错，左膀又说，改天给介绍下，哥们儿我就喜欢这种味道。 胸小了点儿吧？李百度说。 你懂什么呀！左膀说这叫瘦而有肉，观赏与实用兼备，简直人间极品。你别看现在胸小，等怀了孩子，立马给你膨胀十倍。 你喜欢哪个？李百度问右臂。 右臂说我就觉得院里那俩藏獒不错。 口味还挺重，左膀嘀咕着。 正文 第四章 咱也是有工作的人了 王总来了，是位肉墩墩的老太太。这老太太戴着硕大的戒指，脸上是大蛤蟆墨镜，后面跟了个剃着寸头的保镖。 王总就是王总，见了他们笑眯眯的，丽雅，这仨学生都是？ 在X州话里，学生这个词使用频率很高，但略带贬义，大约是小屁孩儿，半大小子的意思。 什么叫这仨学生都是？都是什么？李百度觉得王总话没说完，脑子也有点问题，不过虽然是病友，但毛病却不大一样。 王总办公室是植物园，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树，有一人多高的，也有小拇指粗细的，有的还挂着花儿。 老太太把三人都薅进来了，一人一杯茶，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脖子一扭一扭的，像是在跳新疆舞。傻笑半天，老太太忽然往自己嘴里插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香烟，保镖上前一步，赶紧给她点着了。 你先自我介绍下吧，她指着李百度说。 词儿李百度早就编好了，电脑装修什么的，都是王雅婷交代过的。结结巴巴还没说完，老太太又问家里有没有兄弟，爹妈身体有没有病，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 完了她说，下一个。 回家路上，左膀右臂一致同意李百度的看法，这老太太该问的一句都没问，肯定有病，比李百度还严重。 这就是传说中的复试？李百度感觉被老太太调戏了，这亏吃大了。要是换个年轻漂亮点儿的也还能勉强接受，这么大年纪了，哎，太失望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下车回到家，左膀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又问李百度，马丽雅就是内黄毛丫头？ 怎么说？李百度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左膀又听了半天，挂断了说他们还打什么电话啊，我就是一陪绑的，刚都以为要先把我拉出去斩了，MD吓死我了，还好不是。 右臂的手机也响了，嗯嗯啊啊半天，挂了说我也没戏，王老太太认为我长得太帅，有损于他们企业形象。 李百度的手机该响不响，他躺在床上，以为自己真死了。 快到饭点，来了一条微信，他又诈尸了。微信又是李鹏鹏发来的——过来喝酒，带上你那俩伙计，还是上回内地方。 人穷志短，李百度只能去。左膀还去上他的通宵自习，右臂也说得去抢装备了，今儿个一准儿掉老多的装备，家里网速不行，只能去网吧，李百度就自个儿出了门。 到了地方，李鹏鹏说不着急喝，聊会儿先，一会儿小琪要来。 李鹏鹏脸上有一块白印，李百度左看右看，凑近了看爬上去看，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兴高采烈地说鹏鹏哥，你这是给谁打的？ 唉，李鹏鹏叹口气，别提了，白癜风，祖传的。 小琪开车来的，李鹏鹏留着哈喇子问李百度，认识这叫什么车不？ 认识啊，小轿车。 我擦，瞧你内穷酸样，李鹏鹏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宝马。 小琪，小琪，李鹏鹏大声招呼着，一副奴颜媚骨。 小琪穿了件深V短裙，脸上的妆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浓，鞋跟有点儿高，走起来波涛汹涌，一浪接一浪。 还没喝酒，李百度就醉了，他觉得这身衣服很适合她。那两条腿也不是很短，她这体型跟网络图片上那种外国妞挺像。质量上乘，但不符合国情。 穿上职业装呆公司里，她是胸大腿短的王雅婷。穿了这身开着宝马，她是小琪，是高仿山寨水货版的国际名媛。 李鹏鹏赚头不小啊，李百度一声叹息。 坐下来，李百度说小琪今天是来约会？咱是不是换个地方？ 换你大爷！ 又听见藏獒吼，李百度缩起脖子，说鹏鹏哥，节哀。 白的还是啤的？李鹏鹏挤眉弄眼地说。 白你妹！ 那就啤的吧，李鹏鹏讪笑道。 啤酒倒上，喝过三杯，李百度打圈了。 第一杯先敬小琪，说王主管，小琪，祝你生活幸福，越长越漂亮，我先干为敬。 在李鹏鹏的酒桌上，女人并没有什么规矩，爱喝就和，别人敬酒，可以象征性地抿一下。李百度脖子一扬干完，小琪连杯子都没碰，手里变魔术似地多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香烟，慢悠悠地插在嘴里。 李百度想起王总王老太太来了，不出三十年，眼跟前这位一准儿也是那个样子。一阵干呕，幸好还没吃饭，没吐到桌上。 小琪说百度—— 嗯？怎么了？李百度纳闷着。 火，李鹏鹏说火火火火火。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李百度配合地扭了起来。 苹你祖宗，李鹏鹏急得抓耳挠腮，打火机带了没，给点上。 小琪吐了个烟圈儿，搭起二郎腿，往下拽了拽裙子说李百度恭喜你，你被录用了。 被录用了？ 李百度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得欢，喝口啤酒压惊，杯子里早空了，王主管你刚才说什么？ 小琪又往下拽了拽裙子，你TM是聋子？ 马丽雅没给我打电话啊。别在我跟前提那贱货，我是人事主管，她就是一前台文员。 马丽雅谁呀？李鹏鹏说，听着这么耳熟。 耶稣听说过没？李百度问。 耶稣？也挺耳熟的。 坐宝马感觉就是不一样，一棵烟的工夫就回去了。 明天不要迟到，王主管说，去了先找王助理。 咱也是有工作的人了，李百度唱着小呀么小二郎，屁颠儿屁颠儿地往家跑。隔壁老太太迎面冲了过来，这老妖精穿得跟个花蝴蝶似的，还拿着把骚不拉几的大红扇子。 李百度挥动双手，你好啊大姐。老太太说呸。 左膀右臂都在家。你不是要和青青玩儿通宵吗？怎么还在这儿窝着？要不哥们我替你去？还有你，你你你，不是去捡装备吗？哥儿俩这都怎么了？被美女给轮奸了？ 百度哥，左膀铁青着脸说，你家谷歌有问题。 右臂说百度哥，咱们把它放生了吧。 这家伙是不是会开灯会自己冲厕所？李百度心知肚明。 左膀右臂瞪圆了眼睛。 这有什么奇怪的，李百度说我爷爷以前养那只猫还会唱戏呢，那技术含量，杠杠滴。 你爷爷不是五岁内年就死了吗？ 哪儿那么多废话，小心喉咙里长痔疮。 头一天上班，李百度早早起来梳洗打扮，末了抱起谷歌亲了一口，委屈你了，等爹爹我发达了，给你扯二尺红头绳。 王助理就是王总王老太太的保镖，爱穿一身黑，标准的装B范儿。 今天上午你要认识所有同事，读完所有规章制度，保镖说，下午开始，为期两周的强化训练。 强化训练？李百度瞅着保镖那身板儿心里打颤，您是说还要军训？ 听我安排就行了，保镖阴险地笑笑，有事自己搞定不要找我，但我找你除外。  那我的职务是什么？ 内勤。 内勤？呃，干这个有前途吗？ 有啊，保镖说你有个本家你肯定听说过，内勤总管，李莲英。 规章制度和员工通讯录是找马丽雅要的，半个上午就背下来了。瞧瞧咱这脑子，李百度得意地想，将来一准儿是内勤总管的料。 不过有个很灵异的事情，王雅婷原来不叫王雅婷，王小宝也不叫王小宝，他们都不姓王，而是姓汪。原来X州话里，一声和二声不分，统统念二声。 闲来无事，他去骚扰马丽雅，我说内个马……马经理，公司里有我的座位没？ 不要叫我马经理！ 呃，马总。 王雅婷端着个水杯正好经过，马丽雅，昨天那笔款子不是叫你今天办吗？你怎么现在了还不出台？ 马丽雅今天穿了紧身牛仔裤，那腿真的好细好长，非常的震撼人心。李百度突然发现自己更喜欢这种类型，非常喜欢。 正文 第五章 汪氏企业 这公司有餐厅，午饭时就在公司吃，十个人正好坐一桌。 李百度挨着保镖坐下，保镖问，上午的工作完成了？那好我问你汪小宝是在座的哪一位？汪经理是什么部门的经理？咱们公司是什么名称主营业务是什么？ 你TMD没让学这个呀，李百度心里嘀咕着，嘴里却说不知道，不知道和不知道。 下午接着学，下班前我要检查。 那强化训练呢？ 晚上加班吧。 我可以吃饭了吗？ 吃吧，往死里吃。 下午，更灵异的事情发生了，这公司叫汪氏企业集团公司。汪氏企业，我滴个老天爷！ 下班时，保镖说走，强化训练。 不是要先检查工作吗？ 你要是连这个都搞不定，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强化训练第一课，吃晚饭，四菜一汤。保镖的车是桑塔纳，开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菜的口味却很特别，超级赞。 这地方吃饭舒坦啊，保镖说，在公司太郁闷了。 吃完饭，第二课开始，陪保镖聊天。 你觉得咱公司那个妞儿最漂亮？保镖问。 李百度觉得这问题是陷阱，左边一个汪雅婷，坑比较深，右边一个马丽雅好一点，一共就俩。不对，楼上还有一位大姐，会计汪连梅，好像比较安全。 小马子怎么样？保镖一脸坏笑。 不错，小马子不错的。 你不要打他的主意，她早就有男朋友了。 呃，那汪主管呢？ 汪主管你可以考虑一下，胆子放大一点也问题不大，你们年轻人都很会玩儿，请她看个电影什么的应该问题不大吧？这跟前有家放映厅就不错，破是破点儿片子也有点儿旧，不过星期五晚上正好是泰坦尼克号。 呃，光放这一部？有没有恐怖片？我比较好这口儿。 你真坏。 保镖拿出一根烟插在嘴里，李百度赶忙掏出打火机点上，感谢李鹏鹏，更要感谢小琪，要不是他们，李百度也不会去买打火机。 保镖抽了两口，翘起二郎腿说这都是明面上的话，你想不想听哥哥说点真心话？ 李百度知趣地结了账，又要了瓶啤酒。 汪雅婷你最好不要碰，没有那金刚钻，不要揽瓷器活。看电影嘛，你倒是可以带小马子去。 那她男朋友怎么办？ 李屁啊，我本来以为你能懂个屁，闹半天你连屁都不懂！保镖恨铁不成钢地说，有男朋友的玩儿起来才安全，再说了，她男朋友可不一般，是个正邪委员。 保镖喝酒喜欢小口抿，李屁呀，你应该自信一点，咱们公司从来不招外姓的。 我是第一个？ 第二个。 呃，第二个，那怎么能叫从来不招呢？我跟马丽雅是吗？ 不是，马丽雅他妈也姓汪，第一个就是区区在下我老人家。 呃，您不是也姓汪？ 此汪非彼汪。 第一天的工作结束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看见左膀右臂正坐那儿发呆，见了他就说百度哥，猫。 李百度赶紧冲到厕所，还好，谷歌还活着。 左膀说，今天厕所里多了很多虫子，是小强，那么多的小强，恶心死了。小强多这都不算事儿了，右臂说，最恶心的是这些小强都是死了的。 李百度最害怕虫子，连螃蟹虾米都不敢吃，这会儿自告奋勇地把虫子弄进马桶里，轰隆。他知道谷歌是无辜的，自从跟了他，谷歌整天在厕所呆着，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把谷歌赶走，他做不出来。 赶明儿我去找个法师搞一搞，保准没事，李百度说，信哥们儿一次吧，保准没事。 左膀右臂对望一眼，默默地出门走了。 晚上又是李百度一个人，他有点儿害怕，一直在地下坐着玩儿手机，谷歌缩在脚边陪他。现在他确信厕所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那东西越来越强大，以前光是能玩玩儿灯跟马桶，现在能招虫子了。 他也不想在这儿继续住下去了，可是，头一笔工资还八字没撇，他现在又没钱了。昨晚本来是去给李鹏鹏当电灯泡的，最后搞成他自己的就业庆祝会，饭钱自然是他掏，今晚又请了保镖一顿，口袋里连一百都不到了。 他又想起李鹏鹏来了，上次答应借两千，还有一千欠着呢。哎？到底是谁欠谁呢？ 鹏鹏哥，地主家里有没有余粮？李百度给李鹏鹏发微信。 李鹏鹏——正要联系你，今天见着小琪了没？ 李百度——还没上手？ 李鹏鹏——上个铲铲，昨天晚上才第二回见面。 李百度——不要急，据说她还是光棍一根，刚性需求嘛你懂的。 李鹏鹏——昨晚你也看见了，她都没看我一眼，没跟我说一句话，我呀，给你当了电灯泡了。 完了，钱怕是借不着了。汪雅婷没正眼看李鹏鹏？仔细回忆，好像还真是这样的。但他还是回复——她跟你说话了呀，不记得了？她说白你妹。 半晌不见李鹏鹏应答，李百度继续说，借哥们点钱吧，花没了。 李鹏鹏直接发过来五个红包，每个两百，共一千。 李百度安心地睡了，他没让谷歌去厕所，就跟他呆一块儿。睡到酣甜，他觉得耳朵痒痒，便醒了过来。 所有的灯都还开着，嗷呜一声，原来是谷歌爬上来了。去去去，李百度一脚把它踹下去，正在这时，他听有人在喘气。 半夜三点，那喘气声是从厕所里传出来的。 李百度出了一脑门子汗，一下都不敢动了。 谷歌也安安静静的，它也吓坏了？ 一千块里吃喝拉撒是大头，剩下几个子儿，换房子也远不够。上班路上李百度默默跟自己说了好几次，一定要，必须，尽快找个专业人士过来。 强化训练第三课，给全公司的所有电脑上安装聊天炒股打游戏监测软件，时间为一天，下班要检查。 晚上还加班吗？ 保镖说加啊，加不死你我。 第一台是马丽雅的电脑，马丽雅两条大长腿靠墙一站，你快一点儿，我事儿还多呢！ 李百度顺便一瞄，这胸确实很有潜力。 上网是上网，搞电脑是搞电脑，完全不是一码事儿。刚点了安装，嘣的一声弹出一个红叉。关掉红叉，嘣又出来一个，如此二十八次。 搞不定对不对？大长腿贴了过来。 李百度强作镇定，说这是驱动冲突，一会儿就没事儿了，您瞧好了吧。 又捯饬半天，死机了。赶紧重启，屏幕成黑白的了。 你到底会不会呀？马丽雅急了。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手忙脚乱地，李百度碰了机箱后面一根线，得，这下好了，连黑白的也没有了。 李百度沮丧地闭上眼睛，低下了高贵的头，只听见马丽雅气得呼呲呼呲的——滚！ 蹲在厕所里，李百度万念俱灰，他想到了黄世仁的冷酷无情，想到了谷歌可怜的眼神，还想到了点儿。 不行，能就这么消沉下去！他提起裤子，头也不回地再度走向战场。 马丽雅那里是必经之地，人家气呼呼地干坐在那里，一头金发熊熊燃烧。李百度做贼似地往前走，马丽雅说李屁。 嗯？李百度不敢往前走了。 你上楼去找汪小宝，让他教教你。 李百度感觉到一股暖流自心头涌出，在奇经八脉中游走，运行一周天，最后化作两滴清泪。他昂起了头，快步上楼。 他没有回头，他怕一回头，就亵渎了她。 汪小宝是公司的挨踢专员，戴了一副深邃的眼镜，镜片后面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从来没有睁开过。他说李屁你这活儿我最擅长了，我是过来人了，我告诉你你错了，方向性的错误。 正文 第六章 高人指点 李百度不解。 永远没有保险的技术，站在技术的高度论技术，你搞不定这技术。 貌似很哲，李百度还是不解。 比如说你要给马丽雅装那什么软件来着？不管什么软件吧，你一定要义正言辞，兵马未动，便要立于不败之地，弄好了都是你的本事，弄不好都是她的问题。 明白吗？那双眼睛忽然睁了一下，里面发出璀璨的光芒。 你看李屁，咱把她电脑搞瞎了，但是咱准备充分啊，你就开始说，说得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觉得对不起你，满怀歉意地拿过来，替你把活儿都干了，还觉得亏欠你，欠你的还不清，做技术，这是唯一行得通的办法。 很有道理，李百度悟了。他觉得这汪小宝是个高人，高不可攀。 高人继续指点，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因为你搞这个软件啊，最后横竖都是个死。装不好，被上司砍死，装好了，别人把你踩死。 我变成鬼，肯定会放过你的，李百度感激地说。 想开些吧，高人欣慰地点点头，继续说人生自古谁无死，朝闻道，夕死可矣，问人间脸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弥留之际，李百度忽然产生一个想法，他想请高人吃个饭。 高人的脸上忽然有了笑意，说没想到没想到，李屁你还挺有前途。 午饭时，众目睽睽之下，保镖语重心长地跟李百度说小屁啊，大禹治水怎么说来着？ 三过家门而不入？ 家门还是要入的，保镖拍拍李百度的肩膀说有些事啊，宜疏不宜堵。 整整一下午，李百度都在琢磨保镖说过的话，可他琢磨不透。汪小宝的教诲更有价值，反正横竖都是死，又根本下不了手，他便什么都没干。下班时，等到保镖下楼，李百度就追上去问，咱今天去哪里加班？ 谁说要加班？保镖说加班工资你给我？ 李百度继续追，追到大门外，那明天我是不是继续上班？ 小屁啊，你快快长大吧，保镖小声说加不加班你TMD说了算？咱挣人几个钱？犯得着把小命也搭上？ 稀里糊涂地上了公交车，李百度的脑袋有几十斤重。 今天车上人真多，前后都是年轻小姑娘，大热天穿的还都不多。挤着挤着，他便想犯罪了。 司机大哥麻烦你多来几个急刹车，艾玛这就对了。前仰后合地几个来回，李百度又乐了起来，别的事早抛到九霄云外。 李屁！你个王八蛋！ 正当李百度飘飘欲仙时，命根子被人被人猛踹了一脚。惨呼一声，眼前便大冒金光。片刻金光散去，我滴个亲奶奶，原来是马马马马丽雅！ 缘分啊美女，李百度讪笑着。 马丽雅说哼。 这是几路车？我是不是坐错了？ 马丽雅说哼。 牛庄到了，李百度下车，马丽雅也下车。远远地，他看着她消失在人群中，恍然间便有些伤感。 幸好没有坐错车。他来牛庄，是要找能治脏东西的专业人士。前两次来，他看见过几个蹲在马路牙子的老头儿，跟前摆着太极八卦。 现在还没倒点儿，那几个老头儿还没来，逛了几步，他就看见一个老道，缩在米线大婶后面。 这老道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就是那眉眼儿砢碜点儿。看见李百度走近了，便一把抓住李百度的手，哎呀老道下山几十年，从没见过这么好的面相，你看看这一字开花扫帚眉，你瞅瞅这三清四白三角眼，学生你要是想飞黄腾达，嘿嘿，没我老道指点，怕是门儿都没有。 大师，李百度一阵激动，你TMD不是内卖猫的吗？ 呔，妖孽休走！卖猫的抽出一把桃木剑，一个身法便追了上来，你不是要找大师吗？买我一张平安符，我就告诉你哪个是真大师。 马不停蹄回到家，打开门一看，时间刚刚好，左膀右臂还没回来。 哎不对，这两货不该是还睡着呢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屋子里黑乎乎的，谷歌在厕所里哑哑地，一声接一声地叫。李百度摸到灯开关，按下去，灯不亮。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站了老大一会儿，这才拿出平安符，靠着手机的光，一步一步向厕所走去。 谷歌在水箱上蹲着，歪着一颗脑袋。犄角旮旯仔细搜了半天，还好，没发现什么异常。 擦擦汗喘口气，李百度觉得尿意盎然，正考虑是不是就地解决，他听到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那笑声就在耳边，笑起来永不休止。李百度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爬起来就跑， 他跑啊跑，跑出了小区，跑到大街上，笑声还在耳边，哈哈哈哈哈。 我擦，李百度想起来了，这是他自己的手机铃声，赶忙接起来，就听见左膀吼着说你回来了没？别回家了，到万林广场这儿。 咋了？李百度摸着胸口说。 家里电用光了，我们都在这儿，你赶紧过来吧，有好多辣妹跳舞，再不过来就跳完了。 左膀右臂在吃涮锅，桌上还剩一盘青菜。 李百度说没有肉吗？ 肉我们都吃完了，右臂说好的都给你留着呢，一斤牛肉也就折两颗黄豆，一斤黄豆才抵得上半斤菠菜，吃吧，往死里吃，就不用惦记我们了。 这回亏大了，李百度吃着菠菜，心里直骂自己来晚了。一边儿想着，他又一碗一碗地喝光了锅底汤，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广场上音响震天，果然有辣妹在跳舞。只不过那些辣妹年纪有些大，六十岁往下的基本没有。左膀支棱这脑袋，看得目不转睛。 看见没？左膀说你家妹子也在里面呐，你瞧你瞧，腰都快扭断了。 李百度看见了青青，青青的腿也很长。 往哪儿看哪你？左膀抓住李百度下巴一扭，你家妹子在那儿呢。 李百度看见了隔壁老太太，花枝招展地扭得快活。 我就不明白了，右臂说年纪都那么大了运动下不就行了，穿那么花干什么？ 左膀说你以为他们在锻炼身体？真想运动最科学那是跑步，实在不行咋不去健身房？其实啊，你不明白女人，每个女人都有一个梦想，就是要做最美的舞蹈家，活到老跳到老，死了都要跳。 李百度觉得左膀说的有道理，便问那男人有什么梦想。 男人嘛，左膀陶醉地一笑，就像我一样，吃饱了饭没事干，看最美的舞蹈家跳舞。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研究男人了？右臂友邦惊诧道。 男人和女人就像磁铁的两级，左膀深沉地说，其实我是先了解了自己，根据自己推到出男人，然后根据男人又去琢磨女人。所谓察己而知人，察古而知今，古人不我欺也！ 一曲终了，青青过来了。 你跳得真好，左膀拿起一根筷子，插了一团餐巾纸，鲜花一束送给你。 青青笑妍如花，闻了闻，好香。 那纸我刚洗过鼻涕的，李百度小声跟右臂说。 右臂会心一笑，转头鼓起掌来，跳得好跳得好，青青，你是不是打小儿学过舞蹈？ 青青说没有正式学过，不过从小就爱跳，打小儿一听到音乐就会跳。 那这样吧，右臂说我们随便唱首歌儿，你跟着歌儿跳，跳得好，兄弟我跟百度哥两人买单，就不关左膀什么事儿了。 左膀说好啊好啊，百度哥唱吧，咱们仨里头百度哥唱得最为味道了。 恭敬不如从命，李百度清清喉咙，酝酿下情绪，一时间想到了自己黯淡的前程，张嘴便轻轻地唱道——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 青青已随左膀去，此地空留老太太。 这回可不能让她跑喽，李百度混到一群群老太太里，跟着音乐扭了起来。扭着扭着，他就和目标紧挨着了。 哎，老太太看见李百度，朝他热情地打招呼，学生是你呀。 你好啊，李百度越扭越快乐，真巧啊大姐。 学生你跳得还真特别，老太太夸奖道，以前是不是练拳击的？ 曲终人散，李百度和老太太一起回家。 老太太也是租住户，去年才来这儿住的，她看见过好几拨学生住进来，都是没住几天就又搬走。她就觉得蹊跷，怀疑里面有什么动静。 一路无话，各回各家。 身子已经进了门，老太太一颗头又伸出来说，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你是搬呢还是搬呢？不搬？肯定不搬？那就得想点法子了。你知道六条寺吗？我听说里面的和尚会捉这些东西。 六条寺，卖猫的也是这么说的，都这么说，那就错不了了。 正文 第七章 寻找大师 李百度不知道六条寺在哪儿，不过卖猫的说寺里的和尚每天傍晚都回去牛庄。 那张平安符是黄表纸做的，窄窄一溜儿，正中是一太极八卦，八卦下面四个繁体字——平安是福。左右各一列小字，左边是横舟侧畔千帆过，右边是我和小妹看花灯。 李百度把那符小心地贴在厕所门上，这玩意儿糊弄鬼差点儿，糊弄左膀右臂应该问题不大。 还是不敢睡，他便坐在床上又玩儿起了手机。同学录逛一圈，看见点儿发了张照片，她胖了一圈，大波浪的发型搞得很失败，看上去成了个中年妇女。后来玩开心消消乐，有一关一个礼拜没过去了，这回还是没能过。 李鹏鹏发来微信——上班感觉怎么样？ 李百度——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鹏鹏——挨骂了？ 李百度——差不多吧，明天不想去了。 李鹏鹏直接打过来电话，说百度你别范二，找个工作容易吗你？给老子呆着别走，忍辱负重呆下来。骂算什么？打都无所谓，打死也不能走，死也要死在他门儿上。 鹏鹏哥，李百度第一次真诚地喊李鹏鹏哥，你泡妞这个事情，我就当成自己的终生大事，我的意思是说，以这个级别来重视。 凌晨三点，手机彻底没电了。 李百度动也不敢动，又死撑了一会儿，便实在不行了。真是贪小便宜吃大亏，早知不喝那么多汤了，现在憋得下半身都快瘫痪了。 他僵直地挪动几步，就看见两只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他怀疑那是谷歌，但他不敢喊它，万一不是谷歌—— 和那双眼睛对峙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膀胱钻心一样疼。 时间过得真慢，也不知道几点几分，哇呜，那眼睛的主人叫了一声。李百度立即冲进厕所，可他发现自己尿不出来了。 哐啷一声，他又听见外门被打开了，一串脚步由远而近，眨眼就站在他身后。 幸会啊百度哥，是右臂的声音，没想到在这儿都能碰到您，您说您，还亲自来尿啊。 您先来吧，李百度靠在墙上，艰难地说。 右臂的手机还有电，他把屏幕打开，李百度看到了马桶。手机晃了晃，李百度看见地上有好多头发。 右臂没有注意到。 右臂说我再也不上网了，立马睡得跟死猪似的。李百度却不敢睡了，他怕上班迟到。 厕所里的头发都是一尺多长，有白的，也有花白的。天一亮，他便把它们仔细地扫干净，早早出了门。 整个凤鸣山庄连鬼影儿都没有一个。两条藏獒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见李百度，它们没有叫。不久马丽雅就来了，两个人站在大门外，气氛有点儿尴尬。 也就七点钟，离上班还早。李百度想想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男人啊，便主动开口说，早饭吃了吗？ 吃了，马丽雅说你呢？ 我还没吃。 哦，马丽雅说。 李百度不知道再说点什么了，隔了半个世纪，他又说你吃了点儿什么？好吃吗？ 马丽雅笑了，她笑了。 清晨的阳光正好斜斜地照下来，照在她的脸上。 她的外在原本是那么狂野，那么桀骜不驯，可是当她笑起来，一朵花便在李百度眼前开放。那花无比清纯，无比美妙，令人不忍直视。 李屁，马丽雅说你一直是这样没心没肺吗？ 其实李屁只是我的一个代号，我真正的名字叫李百度。 百度？ 对，看来你也听说过，其实江湖上早就有我的传说。 李百度心里很怕，他怕一上班，保镖就跑过来说李屁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说今天往后你就不用来上班了吗？ 但这种事没有发生，一直到快吃午饭，李百度都无所事事，没一个人来找他的麻烦。他觉得这是种冷暴力，越想越难受，便跑上楼去找保镖。 保镖见他走进来，眼睛便直了，说李屁同志，我不好内口，你千万不要找我。 什么意思？李百度愣了一下，便明白自己今天走路的姿势有点儿怪。 昨晚加班了？身体要紧啊。 没有没有，细水长流嘛。 吃过午饭，李百度发现公司的通讯录里有了他的名字，职务是人事助理。 他很高兴，赶忙跑去问保镖，这人事助理是干什么的？ 就是干人事儿的，不过有时候，也专门不干人事儿，保镖解释的很准确，你以后给汪主管做助理，恭喜你，以后再也用不着我管了。 可我想给你当助理，你看你活儿这么多，还老加班。 我不需要助理，生活完全可以自理。 李百度终于有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办公桌，虽然只有两尺长，像小学生的课桌一样，但一想到以后上班不用一直站着了，便很满足。 汪小宝还给了他一台电脑，显示器是那种老式的大脑袋，电脑城里五块钱一个没人要的内种，系统也是文物级别的WIN98，但他依然很满足。 据说马丽雅汪雅婷和他自己都属于内勤，他们两个姑娘有先天性不足，只有他，离内勤总管又近了一步。 总之生活太美好了，唯一的一点点缺憾是他的工位紧贴着汪雅婷的办公室门，空调吹不着，绝对意义上的夏暖冬凉。 刚收拾好，汪雅婷便来了。 她扔给他一把钥匙，去，进去打扫一下。 甩开膀子就干，李百度忙的满头大汗。屋子面积大桌子也大，好在空拉拉的没什么东西。收拾完看看表，竟也花了一个小时。 干完活找不见汪雅婷，他就去问马丽雅。 走了，估计明天再来吧，马丽雅淡淡地说，你可真实在。 下班又与马丽雅同车，一上车，那司机就叫唤着，哪位行行好，给这位学生让个座。 我擦，李百度不乐意地说我TM有你老吗，我看着像孕妇还是残废？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 那司机毫不示弱，你要死我车上我找谁去？ 哎，想想也不怪人家，走路本来就费劲，再加上一宿没睡，挨到现在李百度真得快顶不住了。 一个妙龄少妇站起来，帅哥过来坐，帅哥快过来。李百度费力地坐下去，满怀歉意地朝少妇笑笑，那少妇就递过来一张名片，小声说帅哥别怕，吃了我的药，保证你是长长久久，别说搞定她小菜一碟儿，再来一打都不在话下。 低头一看，那名片上写着——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男人女人都吃了床受不了。 马丽雅故意离李百度远远的，她戴着一副白色的耳机，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又一次，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目送她慢慢走远。他觉得这像是一种仪式，朦朦胧胧说不出什么含义，但心底的某种东西被触动着，极其深刻。 卖猫的又在卖猫，不做老道了。他跟李百度说其实猫也是种活着的法器，养猫卖猫也是门道术。学生你不要觉得我在说笑，知道捕灵猫不？自古咱这X州就产这种东西，十里八乡都知道，咱就是这行里最正宗的。你买白的肯定差点，要买就买黑的，一根杂毛不带，你看这只，正儿八经的好货色，五块钱便宜给你咋样？ 拖着疲惫的步伐，李百度在找和尚。转了一圈没找见，他便去问米线大婶儿。 找不见和尚，你就不能找光头吗？米线大婶脸色不太好，现如今连城管都便衣了，你要是和尚你穿啥？ 李百度看见一个光头，他赶紧凑上去，阿弥陀佛，大师—— 那光头转过脸来，却是卖货架的马冬冬，喊谁大师呢你？你TM才是大师呢，你们全家都大师，给老子滚！ 回到家，怕也顾不上了，李百度睡得昏天黑地。睡前，他又一次对自己说，一定要，必须，尽快，马上找到六条寺的大师。 正文 第八章 释百圆 他梦见一个姑娘的背影，两条腿又细又长。醒来失神了老大一会儿，就觉得梦里的姑娘不是点儿。话说他已经好几天没想过点儿了，想和想起不一样，想一个人是磨磨叨叨没完没了，想起一个人喀嚓就那一下子。 到了公司还是那个点，马丽雅已经在那儿杵着了。两个人傻不拉几站了一会儿，李百度就说马丽雅你吃早饭了没。 没吃，马丽雅说。 那挺好的，李百度说我也没吃。 你要请我吃？马丽雅说。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我就是想说不吃早饭其实挺好的。 今天天气真好，汪雅婷一天都没出现。李百度打了一上午瞌睡，看了一下午表。吃过午饭倒计时四个钟头，美好的星期天来临了。 早早便打电话约左膀右臂去牛庄汇合，下了车，李百度感觉少了点儿什么，一拍脑袋，马丽雅今天没坐这趟，估计是自己跑得太快，比她早了一班。 左膀没来，只看见右臂。 右臂早就到了，满大街找光头，真就被他找着一个。那光头化了妆，戴了顶帽子，正在吃扯面。 大热天儿戴帽子，肯定有鬼。两人一左一右，迂回包抄，把那家伙的周身大穴死死罩住，嗨你这学生，把你内绿帽子赶紧拿喽，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那家伙以为碰上劫匪，赶紧拿下帽子，周围一圈儿倒是挺光，顶上蓬蓬松松一坨，简直一食腐秃鹫。 百度哥，右臂歉意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要觉得不爽，我立马把自己洗洗剃了，哎哟那边不是还有一个嘛，就电线杆子上内个。 几丈之外，又一个戴帽子的家伙靠在电线杆上。这家伙年纪也不大，耳朵上还戴了耳机，浑身的阿迪，腰包挎在肩膀上。他在玩儿手机，李百度跟左膀到了跟前，人连都眼皮都没一下。 右臂冲上去，噌地把帽子摘了。还好，是个真光头。 我擦，那人赶紧又再手机上按了几下，你TM捣什么乱，这关又TM过不去了，精力也JB没了。 赶紧说，你是不是和尚？李百度冲上去，一把把耳机也给拽了。 阿弥陀佛，施主怎么知道小僧是出家人？ 哎妈，你也玩儿开心消消乐呀，玩到第几关了？真NM次，没见过你水平这么低的。 就你TM水平高，老子才刚玩儿半年，一整天上班周六日都不休，谁像你们俩一样整天不务正业。 你这和尚怎么嘴这么臭，比我都能说脏话。 这般说来，施主一定颇有教养，却不知施主学历如何？如今在哪高就？ 大家年纪差不多，当下便加了手机和微信，约好互赠精力，共度难关。 今日不成，贫僧已与他人有约在先，那和尚说不知明日可否。 你们那儿还有别的和尚呀？李百度心急火燎地说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 和尚说还TM别的和尚，六条寺乱大个地方，我一个人都嫌挤，还是明天吧，现在早JB下班了，明天我过去给你们打电话，都是哥们儿还提什么钱，放心吧明儿个我一准儿去。 第二天中午有人敲门，右臂跑下去开门，门外正是那和尚。 哎我说，李百度也从床上爬了起来，你不是打电话的吗？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儿？ 阿弥陀佛，贫僧自有神通。那和尚进了屋，脱了帽子衣服鞋子，又换上袈裟说我脚上有味儿没有，有没有多余的拖鞋？ 谷歌还在呼呼大睡，那和尚抱起它来仔细端详，末了说不错不错，是个母的。 右臂看得仔细，你是说谷歌身上有问题？ 和尚缓缓掏出木鱼和木锤，当的一下先敲在右臂头上，当然不是，贫僧都说了它是个母的。 这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李百度心疼地抱起谷歌，打心里信了这和尚。右臂却明显的不服，抱着胳膊斜着眼。 哼哼唧唧唱了一通经文，和尚收拾起家什，说搞定了，你们怎么也该表示表示吧。 右臂说要钱没有，内裤有一条，要不？ 和尚哈哈大笑，说就你们内穷酸样儿，想赚钱谁还理你们啊。本大师我呀，是跟你们开玩笑，钱不但不要，我还请你们吃饭。说完便下楼开来一辆昌河面包车，拉了李百度跟右臂去涮锅。 两盘肥牛和尚吃了大半。和尚说看什么看，你们也是人和尚也是，和尚就不要卡路里吗？不瞒你们说，兄弟我其实当初学的是红教那一套，白教黄教的东西最近才在自学，这三净肉还是吃得的。 脸对脸坐着，李百度就觉得这和尚长得颇有几分姿色，戴上假发穿起裙子，大街上回头率可达百分之十九点七八。有了结交的想法，他便问起和尚法号。 和尚脸色微微一变，微信没有看吧？微信号就是贫僧法号。 赶忙掏出手机，李百度看到释百圆三个字，便说百度百圆，真是有缘。 你这诗相当的打油啊，右臂说这我也会，百圆百度，专搞寡妇。 李百度问百圆，你怎么想着要去当和尚？ 百圆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呆家里想不出去路，我就去西部念了佛学院。毕业那年正好这边建了六条寺，家里动了点儿关系，就给分配回来了。 我擦敢情佛学院还包分配呀，李百度说早知我也念那个去了，对了你们是专科还本科？不会是研究生吧？要是和尚都研究生了，那天底下就没有不孕不育的了。 专科，三年，百圆说比不了你们两个大本，不过哥们儿我也算是学得不错的，英语六级，二外学的西班牙语。这佛学院说出来是不大好听，实惠倒是真实惠，不过眼下兄弟还不行，不敢请你们吃好的，上班才两年，也没攒下几个。 英语六级的和尚就是不一般啊，右臂说这就好比母猪能上树，流氓会武功。 看着吃的不算多，李百度借着上厕所，偷偷把帐给结了。回来便说起正事，问百圆刚屋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脏东西。 饭已吃罢，百圆严肃起来，竟有几分庄严佛像。 还用问吗？百圆说，那屋里死过人，就死在厕所里。 死过人？右臂与李百度互相看看，没说话。 死过人怕什么？什么地方没死过人？百圆嘿嘿一笑说不过，你们这屋呀，不是凶杀就是自杀，反正是非正常死亡。不过二位放心吧，小僧已经搞定了。 一身轻松，星期一，李百度早早去上班。 刚下公交车，就看见马丽雅在前面走着，露脐T恤加热裤，看得李百度热血沸腾。赶忙追上去，哈啰老外。 马丽雅回过头来，却不是马丽雅，真是一金发碧眼的洋妞。洋妞送上飞吻一个，哈啰老内。 看人家的这外语说的，李百度羡慕着。这洋妞瘦而有肉，的确既耐看又实用，要是不看脸，真和马丽雅区别不大。 马丽雅今天没有早早来，李百度先等到的是汪雅婷的电话。汪雅婷让李百度拿个笔记本到金街时尚购物广场，要尽快。 金街在火车站后面，X市最牛叉的人才去的地方。听说一件男人衣服没有两千以下的，基本都大几千万数块，一条内裤都有好几千的。 公司门一开，李百度拿了东西就走。汪雅婷又打过来，说你打个车过来吧，尽快尽快。 到了地方见了人，汪雅婷拿起笔记本直接砸李百度脸上，你个二货脑子烧坏了？让你拿个笔记本电脑结果拿的是纸做的笔记本，连车钱都不够！ 汪雅婷身边站了一堆漂亮女人，个个白衬衣黑裙子，精神又漂亮。李百度觉得脸丢大了，气鼓鼓地说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你个二货，蠢猪，汪雅婷气得浑身发抖。 再说一遍！李百度又高了八度。 二货，你就是一头猪。 再说五遍行不行？ 汪雅婷直接冲过来，抄起本子，劈头盖脸又是一下，李百度动作麻利地爬起来，跑了。 怎么就摊了这么个上司？ 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李百度陷入迷失。X州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小小的我？ 心理不好受，他便想起了百圆，便打听着六条寺，一路去了。 正文 第九章 领导请客 六条寺建在一片待拆迁的棚户区中间，院子不大，四五米高的单层。走进去，李百度听到整齐洪亮的念经声。 梁上挂满经幡，百圆一身袈裟，一个人盘腿坐在佛前。 人呢？李百度左顾右盼。 什么人？ 你的同事啊？这么多人念经呢。 百圆掀开一块桌布，指着供桌上的一台复读机，科技让你更轻松。 李百度四下里走一走转一转，我擦，这儿上班好啊，想干嘛干嘛，连领导都没有。 受了打击想出家？百圆又盘腿坐下说道。 你怎么知道？李百度说不是打击，是袭击。 贫僧自有神通，百圆闭上眼，捻动念珠，袭击你的是一女的。 果然神通，李百度五体投地。 废话，要是男的，就你这身子骨早残废了。 大半天一个香客都没有，百圆就说今天你这邪神上门儿，搞得一点儿零花钱都赚到。来吧，干坐着有什么意思，昨天晚上开了一晚上电脑，下载了几部星爷的电影。 没看过星爷的片子，就不好意思说自己念过大学。李百度那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里面台词都能背下来，可再看无数次，还是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一偏头，看见百圆威严正坐，就说这么不给星爷面子啊，死了爹也就你这样吧？ 百圆嘴角微微翘起，说百度哥，看完这部得了，你没打算再蹭我一顿吧？ 回到公司，汪雅婷在办公室呆着。李百度把门推开一道缝，汪主管，不去吃饭？ 汪主管头都没抬。 李百度又坐了一会儿，汪主管，你不去我先去了啊？ 保镖不在，马丽雅和他坐挨着坐。李百度跟马丽雅说刚刚看见汪主管在哭，吸溜吸溜的，心疼死我了。 那又怎么样？马丽雅说我也经常哭。 唉，李百度叹口气说你以为我心疼她呀，我是心疼她用了那么多卫生纸啊！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老话儿是一点儿不假。午饭过后有一小时休息，李百度跑出去买了一包方便面，回来就放汪雅婷桌上。汪雅婷举着那面愣了半天，走，跟我出去。 宝马车，大饭店，小雅间，八个门童，四个穿了红旗袍的服务员站在身后，开叉都在肋骨那儿。 你吃点儿什么自己点，汪雅婷看着菜谱说。 我刚才吃过了，内蒙古。 快别装了，点一个吧。 哎怎么回事儿？我怎么感觉又饿了，李百度摸摸肚子说，菜谱我就不看了，文化程度太低看不懂，我呀，就爱吃个豆芽。 行，汪雅婷开始点菜，海参炒豆芽—— 等一下，这个菜里能不能不放豆芽？ 你不是爱吃豆芽？ 那是刚才，随着年龄的增长，胃口变了，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了。 红烧鲍鱼，再来一个皮皮虾吧，汪雅婷合上菜谱，都怪你，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吃饭？我减肥啊。 我的老天爷啊，李百度你都瘦成这样了还减肥，你让别人怎么活？要我说，再点两个吧，有没有红烧肉？有没有狮子头？内玩意儿最减肥了。 汪雅婷喝水，一杯子一饮而尽，李百度赶紧给续上。 汪雅婷说李百度，上周四晚上汪助理给你打电话你怎么关机了？按公司规定，罚款一百，再犯一次罚两百，第三次四百。 哎吆我去，李百度想起来了，上周四家里电用没了，他是把手机玩儿没电了才睡的。汪助理就是保镖，大名叫汪乐强，职务是总经理助理，他有什么事非要半夜打电话？ 有这事儿？李百度说我怎么不知道，好吧就算有吧，但是这个事情很不科学啊。 怎么就不科学？ 一个人到一个公司上班，根本目的是要赚钱，这个你能理解吗？你看现在一分钱没给发，我还得赔出去一百，换你这买卖还能做吗？况且说了，一次两次三次，第四次怎么样？规章里可没写，这也就是说，三次过后，我就进入无敌模式了，你觉得这个合理吗？我也不是不交，这不交不起吗？ 转眼到了又星期四，早晨右臂起得比李百度还早一点儿，李百度洗脸右臂占着洗脸池，李百度上厕所右臂站着厕所。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奇怪？李百度说又着急去网吧了？ 右臂说我都快一个星期没去网吧了。 李百度掐指算算，确实快一个礼拜了，这一个礼拜，每天晚上睡前两人都要聊一会，右臂尽问些公司的事情。当下便奇道，上回的记录好像是三天，这回彻底改邪归正了？ 我也纳闷，我这意志力怎么就这么强呢？右臂说我宣布，今天去网吧，庆祝一下戒网一礼拜。 这个礼拜真得很奇怪，原本早晨到岗很早的马丽雅，现在每天都掐着点儿来。上礼拜见不到影子的汪雅婷，却每天都来，却每天都不吃午饭。 马丽雅不来，打扫卫生的事就是李百度的。拖拖地擦擦桌子，再等那台WIN98开了机，午饭时间差不多就到了。下午就有点难熬，实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晚上回家又见到右臂，李百度说升级了？捡了多少好装备？ 明知故问啊你，右臂失魂落魄地坐在电脑跟前说，去个网吧还用得着打扮那么漂亮？哥们儿我步你的后尘，是面试去了。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李百度说没关系没关系，不就受点打击吗？哥哥我过来人了，我告诉你，打击是好事，不打击怎么能长大？ 我擦，还过来人，你是打茅坑里边过来的吧？右臂说打击是好事你自己打击去吧，不行就拿头往墙上撞。哥们我呀，面试现场就通知上班了，我是发愁去业务部呢，还是去行政部。 一晚上李百度都没睡踏实，同样是一个学校出来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半夜两三点，他又起夜了，走到厕所，就看见门是关着的，可里面隐隐透出灯光，还有粗重的呻吟声。 睡前，厕所的门和灯都是关了的，李百度敢肯定，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肯定。每天晚上，他都特别关注这件事。 右臂也正在自己床上睡得踏实，现在，李百度还能听到他的呼噜声从外面传来。 百圆那个王八羔子不是说搞定了吗？要是那家伙现在就站在跟前，李百度能立马扑上去咬死他。 李百度怕得很，也气得很，越怕就越气，越气就越怕。他站在那里，不敢往里走，也不敢退回去。 厕所里的那东西忽然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像一个人使着劲，要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一样，又痛苦，又憋屈。 谷歌叫了一声。 李百度没有搞那叫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他听出那叫声和平时不一样。 哇呜，谷歌又叫了一声，这声更大，有点像老虎，真有一点点像。 门开了，左膀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擦，李百度的腿软的像两根面条，一下子靠在墙上，死鬼，你TM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死鬼没有说话，闷闷不乐地看了李百度一眼，转身往出走，接着打开外门，出去了。谷歌站在李百度脚边，哇呜又是一嗓子，这时李百度发现，谷歌的眼睛不是绿的，是蓝的。 早晨起来，李百度没见到左膀，他的床铺这几天都整整齐齐的，连一条褶皱都没有。 李百度喊右臂，右臂眼睛都不睁，说别闹别闹，哥们儿下礼拜才上班呢。 厕所门上，那张平安符被撕得只剩下一半，李百度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左膀离开厕所前并没有冲水，可眼前的马桶里干干净净的，什么秽物都没有。 他觉得里面有问题。 正文 第十章 郁闷的星期天 上班第二周的最后一天，汪雅婷把他喊进了办公室说，有同事反映你在上班期间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你说该怎么办？ 　　应该拿抹布堵住他们的嘴。 　　汪雅婷发起火来，从抽屉里掏出方便面，砸到他脸上。 　　应该努力努力再努力，做到让他们满意，李百度改口说。 　　好，汪雅婷说把那包方便面给我捡回来。 　　整个下午，李百度还是找不到事情干。他觉得很痛苦，想到了高中时候学数学。 　　怎么才能学好数学，他问老师。老师说多做题，由浅入深。 　　他又问老师，可是我第一道题就不会做，没法多做题。老师很无奈，说不会做的就把他背下来，直到你理解了。 　　李百度背下来第一道，背下来第二道，然后一共背了三千道，然后高考数学不及格，然后就到X州来念大学了。 　　现在就和那会儿一样，他知道自己要多干活儿，要不就下岗了，可除了拖地，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活儿。 这里不是学校，但他需要一个老师，这老师只能是李鹏鹏。 　　已经下班了，他发微信约李鹏鹏晚上见面，李鹏鹏说再叫上汪雅婷吧， 　　李百度——你自己打电话约啊，我刚被人打了一方便面，之前还被打了俩笔记本儿。 　　李鹏鹏——我TM要自己能搞定还用得着你？忘了上次我跟你说的了？打你笔记本方便面，只能说明你太次了，往后要你打你一捆银民币，你就熬出来了。 　　汪雅婷还在，两人一门之隔，李百度给汪雅婷发微信——晚上一起吃饭？ 　　汪雅婷——什么事？吃什么？ 　　李百度——鹏鹏哥也去，给个面子吧。 　　汪雅婷——什么鹏鹏哥？ 　　李百度——就是昵称叫龟心四贱内个。 　　汪雅婷——不认识，我还有事。 两人坐在烧烤摊上，头三个喝完，无圈可打，直接赤膊对杀，招招见红，拳拳到肉，一口还没吃，便都醉了。 　　李鹏鹏问李百度，你们公司多少人？我擦连你才十一个啊？你内是公司吗？内叫作坊，咱老家那边磨豆腐的都比这人多。以前跟你说什么挨骂挨打都不要走的话，就当我没说。 　　又杀一阵，李鹏鹏说你再说一遍，汪氏企业？主营投资业务？八成是老汪家的老窝。百度你可以啊，直捣黄龙了，家乡的建设以后就靠你了，你哥哥我的前途也靠你了。我刚才说的都是瞎话儿，你就当阵风吹过去得了，这回咱可说死了，别说打死你，五马分尸都不要走。 　　临散前，李鹏鹏拍拍李百度的肩，说有哥哥我在，不用怕，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狗头军师。 星期天，李百度又去了六条寺。 　　百圆依旧没什么活干，一见面打个哈欠说，施主又来蹭贫僧的斋饭了？ 　　施你大爷的，李百度说又出事了，售后服务要跟上，等你出手了。 　　什么售后服务？百元说发票呢？老子又没收你收过你一毛钱，快说说怎么回事。 　　原来他这神通也是时灵时不灵，李百度就把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这时外面进来一人，竟然是马丽雅。三人同时慌乱，百圆小声说给点儿面子，好不容易来了个客户，别给我搅黄了。 　　李百度便双手合十，小声说面子可以给，你要真敢把我扔半路上，老子叫你里子也没有。 　　阿弥陀佛，百圆朗声说道，无他，无他，依贫僧看来，并非那鬼物作祟，乃是施主痔疮崩漏，无便而又便意，走好，不送。 相逢不如偶遇，难道美女也有难言之隐？李百度在六条寺门外等马丽雅，想给予进一步的安慰，没想到等了一个钟头她才出来。她的脸色差得要命，沿着马路跑得很快。李百度跟着跑，跑过了五条街，马丽雅突然说，吃饭了没有？ 　　早饭没吃，午饭还不到点儿。 　　请我吃！马丽雅马不停蹄地跑进一家饭店。 　　这是李百度头一次请漂亮姑娘吃饭，虽然意志被人**了，但这种感觉还是很奇妙。仔细回忆起来，不漂亮的姑娘也没请过，前半生实在是有些灰暗，好在下半身还是完整的。 　　坐下来，李百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前还会个吃了没，现在也被马丽雅抢先注册了。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翻开菜谱，还好，这价格凑合能看得懂。 　　然后，马丽雅就开始玩儿手机，玩儿了一会儿开心消消乐，又上网看娱乐新闻。 　　然后，李百度也开始玩儿开心消消乐，刚过了一关，马丽雅说哎，点菜。 　　你喜欢吃什么？李百度赶忙把手机装起来。 　　然后马丽雅又开始看娱乐新闻，接着看体育新闻。 　　李百度见过的女人都爱吃鱼，爱吃凉皮儿和凉粉儿什么的，于是就点了鱼和凉皮儿，又觉得太少了，就加了两道最贵的招牌菜，麻辣龙虾和糖醋里脊。 　　菜上全了，马丽雅开始聊微信。 　　李百度悄悄地看着马丽雅，脸很白，瓜子脸，双眼皮，睫毛很长。他说菜上来了，都快凉了。 　　我不饿，你吃吧，马丽雅低着头说。 　　李百度一个人吃完了四道菜。最后一道麻辣龙虾太恐怖了，但那也是钱买的，李百度舍不得扔下，便闭着眼睛吃。最后，他把马丽雅送上了公交车，一个人回了家。 进门已是傍晚，右臂威严正坐地拿自己的笔记本上网。李百度喊它一声他不应，仔细一看，原来这家伙一只胳膊撑着脑袋，睡得正香呢。 　　独自呆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了，李百度就悄悄走到右臂跟前，用力一拍，嗨学生，天亮了。 　　别闹别闹，右臂换只胳膊继续睡，昨晚我给你们压了一百块钱呢。刚说完又轰隆一声站起来，不对不对，我今儿个头天上班，哎我说百度哥你怎么不喊我一声，还好还好，才七点，快点儿百度哥，咱们走起。 　　我去不了了，痔疮犯了，请假了，李百度沉痛地说。 　　节哀，那个什么我赶紧去了，回头再安慰你，右臂匆匆走了。 　　两分钟后，楼下传来这家伙的叫骂声，我说这TM都几点了，内卖油条豆腐脑的怎么还不出摊儿啊？！ 　　晚上又停电，两人在街上溜达着，不时有人朝右臂指指点点，还捂着嘴笑。 　　右臂说没想到哥们儿还没上好声音就出了名儿了，要是明儿个谁来找我代个言什么的，我做鬼前先掐死你个鳖孙。 　　这能怪我吗？李百度哼着小曲儿说有床不睡，愣要坐那儿挺尸，哥们儿我也是不忍心看你这么堕落，于是乎就顺着成全你。 　　你知道什么呀？内能叫堕落？右臂说我内是为上班作准备，倒时差呢，不小心才给睡过去了。 　　正说着，左膀又打来电话，说快来万林广场涮锅子，谁也不用掏钱，有人请了。 　　有这好事儿？二人赶紧到了地方，发现请客的是青青。 　　好几天没见左膀了，右臂说你这是上哪儿去了？ 　　左膀嘿嘿一笑，说青青最近租了个屋子。 李百度以为还有下文，等半天说然后呢。 　　然后大腿上就被人狠狠揣了一脚，想发作，但是实在搞不清是谁下的黑脚，只好作罢。 　　嫂子，右臂端起一杯白开水，以前有什么不对请多包涵，弟弟在这儿以茶代酒，给你道歉了。 　　这都能行？李百度反应过来了，捅这么大篓子以茶代酒就完了？嫂子别可怜他，要不我也当流氓去了。给他整点儿六十八度的骚刀子，骚死这个王八蛋。 　　你们到底谁大呀？青青跟李百度说，他们不是都叫你百度哥吗？ 　　确实是我大，左膀说你猜为什么我们叫他百度哥，因为他长得砢碜啊，你瞧瞧他内张脸，你快瞧瞧，说三十那是不太客观，四十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