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法会初见 袅袅烟云伴着仙气弥漫在空中,几缕清风载着花香缓缓掠过。 九霄云上,第四霄云的合尘宫内,青翠的垂柳平淡的摇曳着,树下的石桌上放着一盘仙果,两个小仙婢正坐在这里庇荫,悠哉自在显得好不惬意。 “瑶初你说,我是不是太幸运了,能被玉衡仙君派去侍候法会?”说话的这个绿衫小仙婢名唤杜若,是合尘宫资历不算深的仙婢,所以她一直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这次掌事的玉衡仙君倒是将她派了出去,她自然喜不胜收。 瑶初抬起美艳的眸子,唇畔勾起个浅笑,“不过就是去端茶倒水而已,有什么幸运的。” 明日乾安殿这法会,她大概也知晓,是九霄云上每月说法论经的惯例日子,无非就是一众仙神聚到一起聆听上座法神的见解,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稀奇。 听她这般说,杜若放下手中的果子,神神秘秘的凑过去,“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明个玄衍帝神也会去。”她眼里满是憧憬向往,“好多女仙都传玄衍帝神俊美非凡,我能去一睹他的风姿,那是多幸运啊!” 的确,大荒中谁不知道玄衍帝神的名号,传他是远古时期便存在的神,没人知道他活了多久,只知他是天族中唯一一位封号帝神的神君,修为极其高深,多少万年前曾拿了个“打便大荒无敌手”的称号,为天族立下过赫赫战功,后来兴许是上了年纪,他便很少理会世事,独自幽居到了九霄之外无墟云镜的浮川宫,没想到这次他还会亲自现身。 瑶初眼底掠过一丝暗光,芊芊素手一抬,拿起桌上一个果子握在手中,无声无息的施了个术法,递给了一脸少女情怀的杜若,“好啦,不要再遐想了,给,快堵上嘴巴。” 杜若想都没想就顺手接了过去,她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开心的念叨:“明天我要好好表现,回头找玉衡仙君讨个赏,再拿些仙果来给你吃!” “好~”瑶初拉了个尾音,眼底的余光瞥向她口中的果子。 …… 翌日一早,杜若脸色苍白的趴在床榻上,想她莫名其妙的拉了一夜肚子,现在真是一点气力也没有,可眼看就要到法会的时辰,她有些焦急的看向坐在床边的瑶初。 “这可怎么办啊!我若是不去的话,乾安殿肯定人手不够,如果误了大事玉衡仙君定不会饶过我!” 瑶初担忧道:“可你现在这样,还能去吗?” 杜若急的就快哭出来了,忽地,她眼前一亮,“我这样子肯定没法去了,瑶初,你替我去好不好?” 瑶初微微蹙眉,迟疑道:“这……不好吧,毕竟玉衡仙君指定要你去。” 杜若撒娇哀求道:“哎呀好瑶初,你就替我去吧,只要人手够了,就算事后玉衡仙君问起来也不会说什么。” 她为难的想了一会,勉强的答应:“那……好吧。” 杜若安心的重新躺下,自然没有看到她眼角那若有似无的笑意。 出了合尘宫,穿过几个仙雾缭绕的云池,再顺天阶往上走一霄云,路过三两个金碧辉煌的宫宇,不一会,瑶初便来到了这第五霄云的乾安殿。 此时,法会虽然还未开始,但众位仙神已早早就坐,唯有几个上位还空悬着。 她站在殿侧柱子旁巡视了一番,估计等那上座几尊法神来了,这法会也就该开场了。 “普慈元君到~” “灵广真君道~” 这两个颇有地位的仙君分别落座在上位两侧,中间之位还是空空如也。 又过了一会,小仙官的声音再次传来。 “玄衍帝神到~” 瑶初眸子一亮,微微抬起头,一个身姿修长穿着水云色长衫的男子徐徐走来,他漆黑的发丝随意的在耳后轻挽,白玉般的脸庞轮廓分明,一双皎若星月的眸子深不见底,全身上下透着一种清冷孤傲的气息。 容颜巧夺天工,身姿宛若惊鸿。 她收回有一丝惊艳的目光,垂着头默默绕到玄衍身后,其实这里应是站的别人,但她方才给领头的仙姑送了一袋宝珠,那仙姑乐呵的将她换了过去。 “法会开始~” 随着这声通报,诸位仙神开始拿出经书交流,先是下面几个辈分低的提出疑惑,后是几个地位高的上来解答…… 一来二去,约摸着说了半个时辰,眼下到了灵广仙君开口。 “说经一遍,诸天大圣同时称善,是时一国男女聋病,耳皆开聪。说经二遍,盲者目明。说经三遍……” 瑶初瞥了眼玄衍的背影,端起手中的碧壶走到了他的席桌侧,她缓缓向杯中斟茶,眼看杯子就要斟满,她衣袖一带而过,“啪”的一声,杯子倒了下去,茶水不偏不倚洒落在了桌面那本经书上。 “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不是有意的,请玄衍帝神息怒。”她低垂着头,惶恐的擦拭着桌上的经书,奈何她越擦经书好似湿的越透。 这一变故顿时引起了在座仙神的注意,正说经的灵广仙君也停了嘴,众仙家纷纷将目光挪了过去。 原本干净的席桌上尽是水渍,经书上的墨迹更是渐渐外扩。但玄衍的脸上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道:“无碍,拿下去吧。” 他乃远古之神,又怎会在意眼前这点小事,唯有天地之崩塌,星月之坠毁方可让他触动。 “是。”瑶初怯怯的道了句,玉手一抬,将那湿漉漉的经书拿了下来,她略显自责,“您放心,奴婢定会将经书复原送到浮川宫。” 玄衍淡漠的道了句,“无需在意。” 她忽地抬起头,一双妖娆的美眸噙着浓浓的歉意,满腔正义的慷慨陈词:“那怎能行,奴婢虽为小小仙婢,但亦知道经文乃普化苍生的重要所在,若无经文来传道解惑,大荒恐怕今时还是一方混沌。” 这一番话引来几道赞许的目光。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仙婢竟有如此大的觉悟,这是我天族的荣幸啊!”灵广真君在后面感慨。 “不错,这仙婢有慧根。” 瑶初见他正用那双清冷的眸子打量着她,便又将胳膊一抬,玉藕般的手臂从浅粉纱袖中滑出,双掌拖起经书对着席桌高举,“奴婢误毁经文实在罪孽深重,还请帝神给奴婢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玄衍看着那本被托起的经文,思忖了片刻,道:“那便依你吧。” “拜谢帝神。”她朝他一鞠躬,垂下头时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方想转过身退下,就听玄衍唤道:“等下。” 她脚步一滞,转过脸恭敬的问:“帝神还有何吩咐?” 玄衍神色淡然,“你叫什么?” “奴婢名唤瑶初。”她淡雅一笑,从容不迫。 玄衍轻点下头,“下去吧。” 她浅浅颔首,越过众仙各异的目光,径直走出了乾安殿。 正文 第二章 精美浮川 过了两日,瑶初踏着天阶来到了九霄天的极上之上,在勾月之处的星河湾,有一个烟雾缭绕的地方,那便是无墟云镜。这里耸立着一座雕梁画栋的仙宫,它似被雾气亦或是仙气笼罩般朦胧,金碧辉煌的宫檐来回闪烁着耀眼的光影,巍峨的朱漆大门上挂着一个鎏金牌匾,上面悬着三个大字:浮川宫。 等门外的仙官通报后,她便迈过门槛走了进去,宫内是绝顶白玉铺造而成的地面,万年的古树点缀着百花的清香,亭台楼榭镶嵌在清流的池水之边,石山盆栽上放着熠熠生光的水月明珠,沿路而行仿若步步生莲。 如此极尽奢华而又美轮美奂的地方,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禁暗暗感慨,玄衍不愧是远古帝神,此处珍奇稀宝数不胜数,恐怕许多东西大荒中人甚至闻所未闻。 玄衍此刻正捧着一本书坐在亭中,她移步而去,淡粉的纱裙撩起一道清风,好似描画着她婀娜的倩影。 “帝神,奴婢来归还经书。”她毕恭毕敬的捧着经书。 玄衍头也没抬的轻“嗯。”一声。 这让她有丝无措,那经书是放还是不放? 就在她颇感彷徨之时,玄衍抬起头,平淡的道:“放那吧。 她将经书平稳的放好,落落大方的嫣然一笑,“帝神,奴婢知您学识渊博,想来浮川宫内定有许多稀世经文,奴婢想阅览一二,还望您能准许。”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想她一个小小的仙婢都能如此好学上进,他还能不准? 玄衍却盯着她,不按常理的来了句,“我若不准呢?” 她一怔,想了一会儿,两手握住垂在身前,红着眼眶酸涩的道:“奴婢自知身份低微,无法与众仙神媲比,所以想多读一些经文,参悟其中真谛,也好让自己长些内在学识。”她委屈的咬咬唇,诚恳的看着他,“奴婢知您向来宽厚,定能理解奴婢的求学之心。” 听完这番话,玄衍泰然不动的瞧着她,良久,不紧不慢的开口,“经书可以看,但不能白看。” 她颇有疑惑,“帝神您的意思是?”莫非是要她拿什么交换? 玄衍唇畔勾出一个浅笑,“既然你这般好学,那就看一本抄一本吧。” 抄经? 她嘴角微微一滞,复马上嫣然一笑,“好。谢过帝神。”脸上又略显为难,“若是抄写怕会耗费些时间,奴婢可否在浮川宫暂住一夜?”她原本就是这般打算,只是想着晚点再找借口,眼下倒是个好机会。 玄衍淡淡的道:“可以,不过……” 她心里一抖,不解的看向他。 玄衍眸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抄好记得拿来给我过目。” 瑶初吐出个“好”字后,讪笑着离开了亭子。她真真觉得大荒的传言有误,不是说玄衍高冷孤傲沉默寡言么?不是说他不苟言笑威严刚正么?他这分明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心里纵使百般不愿,她还是来到了玄衍放经文的阁楼,乖乖抄起了经。想她长这般大,真是从未抄过经文,还是字数如此之多的经文…… 瑶初不记得写了多久,只觉外面天色渐暗,她放下手中这本抄了一大半的 《法华经》,有些倦怠的走了出去。 此时星月已若隐若现的浮出,但浮川宫的院落却丝毫不显晦暗。那些放置在各处的水月明珠散着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庭院映照的光彩夺目栩栩如生。 兴许是眼前之景过于动人,瑶初不禁走到那棵撒着粉色花瓣的酩酊树下,这让她想起了幼时的一个地方,不自觉颇有感触。幸得玄衍喜静,浮川宫里本就没有几个人,她才能在这落个清静。不过,正当她这般想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道颇为好听的声音。 “这里怎么样?” 她听得出这是玄衍,默默转了身,思忖了会儿,道:“能用这么多水月明珠来照明的,怕只有帝神您了。”要知道水月明珠可是幻海的至宝,以前青暗之地的魔族有位公主,为了得到一颗水月明珠,甚至不惜动用他们青暗的几大魔将出手去抢,饶是如此,幻海水君亦死守到底,宁可折兵损将也愣是一颗没给。因为这水月明珠太过稀贵,千年方产一颗,可他这浮川宫里却布置了不下百余个。 玄衍轻瞥着她,“你倒是见识不少。” “奴婢经常看书。”她嫣然一笑,回答的理所应当。 玄衍毫不在意的道:“后院还有许多,你可以去挑几个。” 她微微一怔,难怪水月明珠罕见至极,原来都是被他拿走了!她脸上浮出一丝疑惑,“既然用不上,帝神取那么多回来作甚?” 玄衍漫不经心的开口:“我原想是将它铺造成地面。” 亏他想得出!整个地面皆由水月明珠铺造,不用猜也知道肯定不够用了!哪怕再过十万年,幻海也产不出这么多珠子。这里如此美轮美奂,不会都是他的成果吧。 “这浮川宫皆是帝神一手造的?” 玄衍好看的嘴角微抿,“不错,这里的一草一木皆出自我手。” 看他好像挺自豪的样子,瑶初额上一汗,颇有诧异,“帝神您……平常就摆弄这些?”其实她想说你平常是不是很闲,但想了想有点不妥就没出口。 玄衍负手而立,淡若无痕的笑笑,“我活得时间太久,不做点什么,怎么打发时间呢?” 晚风忽地拂面而来,他的发丝卷着几片落花扬起,修长的身影显出几分落寞。她默不作声的注视着他,心里多少有些会意,想来玄衍已活了万万年,经历过无数四时变化,时间便是他独有的稀物,但同时也是他强劲的敌手。 半响,玄衍用清淡的声音不紧不慢的问:“你的书抄好了?“ 方想起还有这么一事儿,她尴尬的讪讪一笑,“奴婢看得有点多,一时没有都抄完,这就回去抄写。” 她无奈的再次折回经文阁,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用经书这个借口,现在真是倒给她找了个麻烦。 …… 夜半,弯弯的白月和点点的繁星悬在空中来回闪耀,状极娴雅可又显得几分俏皮,仿若是少女灵动的双眼。夜风似仙女天鹅般的羽扇,拂着轻柔的力度,袅袅的在院落中环绕。 瑶初淡然自若的走在玉砌的小路上,白日里的仙婢小官差不多都已回去歇息,仅余的两个守夜小仙还在宫门口打着哈欠儿,而玄衍的寝殿也熄了亮光。她将院落各角都细看了番,又偷偷观察了各个寝殿,皆没有任何异常。她微微蹙眉,看了看唯一一个她没去的地方——后院那片半遮半掩的林子。 正文 第三章 温泉旖旎 她悄无声息的朝林子走去,树叶被夜风吹得微微作响,凭着茂密枝叶的遮挡,她的身影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 奇怪,她暗暗思索。 本以为这林子不大,可她已然走了许久,还是未见到尽头,而所经之处,除了稀有的参天古树外,也皆无异样。莫非,这林子深处有猫腻? 她妖艳的眸子一眯,再次奔向林中幽暗之处。又沿着葱翠碧绿的树木走了一会儿,不远处隐约好似散着斑驳的亮光,她走近一瞧,原来是一池冒着腾腾热气的温泉,她随意的走到池边,漫不经心的一抬眼,瞬间呆愣在原地。 玄衍竟然在池中! 他洁白光滑的胸襟袒露在外,墨染的黑丝含着水珠沿肩而下,一双似湖水般深邃的眼眸正凝在她的脸上。 四目相对,鸦雀无声,唯有水面升腾的雾气还在飘浮。 良久,还是玄衍先摸不着情绪的开口,“你来这儿做什么。” 这道有一丝喑哑的魅惑声将瑶初唤回过神,她没想到这里会有温泉,更没想到竟然撞到了玄衍,一时之间脑袋有点懵然,她快速思索着对策,兀地眼睛一亮,“奴婢来泡温泉。” 玄衍清冷的看着她,眉梢微微一挑,“也是书上告诉你这里有温泉?” “是宫内的仙婢告诉奴婢的。”她一副从容。  玄衍用手支起下颚,双眸略有深意扫视着她,“他们并不知晓此处有温泉。” 她心里一紧,想不到一个温泉还这般隐秘!看来这次真是不好糊弄,有了!蓦地,她一双翦瞳笼上雾水,脸上露出为难又委屈神色,“奴婢……奴婢不敢说实话。” 玄衍面上一派淡然,眼神却多了几分探究,他要看看这次她怎么说。 “说。”他语气慵懒。 瑶初豁出去般一咬牙,用手遮住脸,难为情的大声讲:“奴婢,奴婢喜欢您!所以偷偷跟来的!” 她娇羞的红着小脸,偷偷打量着玄衍,她就不信这还不行! 但,她诚然不了解玄衍的秉性。 只见玄衍纹丝不动的盯着她道:“这样啊,那一起洗吧。” “……”她怔了半天,夜风忽地吹来,凌乱了她的发丝。她又思索了下,灵机一动,羞涩难耐的道:“奴婢……奴婢来那个了,洗不了。您慢慢洗,奴婢就先走了。”说完掉头拔腿就跑,不敢给玄衍一丝说话的机会。 玄衍平淡的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隐约透出一丝笑意…… 瑶初心有余悸的在浮川宫渡过了一夜,她深思熟虑后一早便离开了,走时还不忘将那本抄完的经文放到桌上。她倒不是个脸皮子薄的人,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是昨夜那番“示爱”未免有些唐突,她本以为能在浮川宫里探出点什么,可眼下看来,还是得从玄衍身上下手。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如此这般,瑶初这几天便开始搜集有关玄衍的一切,最后她得出一个总结,玄衍这人性子淡泊,闲事莫理,很少走出浮川宫,但是与长寻上神关系不错,经常约在一起下棋,而他平日没什么大爱好,却唯独对灵兽颇感兴趣,尤其是鸟兽类。 后来,瑶初无意中又从杜若嘴里得出一个消息,就是乐府的辰音仙君对玄衍一直有意,只要玄衍走下无墟云镜,辰音毕竟会想法子来个偶遇,然玄衍却从未过多理会她。 玄衍……长寻……鸟兽……辰音…… 瑶初仔细思索了一番,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这长寻上神是天君同父异母的哥哥,其母是太古时期的朱雀神鸟,他自幼修为不凡,本应继承天君之位,可他心性散漫无心政事,唯爱美人与音律,所以主动放弃了君位。虽然长寻经常云游在外,但他没事还是会回九霄云小住几日,而长寻的府邸便是位于第八霄云的录元宫。 瑶初花了一大袋子的大荒通宝金珠买通了录元宫的小仙婢,这才打探出来长寻的行踪,说长寻明日会回来,且约了玄衍于晌午在昭莲池畔下棋。 就这个消息她瑶初既然能打听出来,那对玄衍一往情深的辰音也必定会知晓。 辰音掌管的乐府与合尘宫同在第四霄云,所以她们两宫的仙婢平日也有往来,这辰音的贴身仙婢名唤思梦,瑶初虽然不认得她,但杜若却与她交情不错。而杜若一向是个嘴巴大的主,眼下,在合尘宫的庭院里,她正津津有味的与瑶初八卦。 “小初,你猜怎么着?明日帝神不是约了长寻上神下棋么,这不,辰音仙君又在想法子去偶遇,梦姐为了帮她出主意可是愁坏了。” 这梦姐便是思梦,瑶初自是知晓,她好似无意般随口道:“有什么愁的,辰音仙君擅长歌舞,就凭她的姿色,来个倾城一舞,还能引不起帝神的注意?” 杜若怔了瞬,复欣喜的道:“这主意好,还是小初你聪明!” 瑶初又思忖着道:“不过,光跳舞也没什么意思,据说帝神不是一向喜欢鸟兽么,我记得乐府后院好像有一只火什么的鸟,要是那鸟也能配着辰音仙君起舞,想来必是一道绝色风景。” “火鸾鸟!”杜若惊喜的抬起一根手指,“对啊!若真如此,辰音仙君肯定能让帝神刮目相看!”她欢天喜地的从长椅上站起来,“我这就去告诉梦姐,她办好这事肯定大得赏赐,到时候让她分我们一些仙果!” “等等!”瑶初唤住她。 杜若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 瑶初贴心的提醒道:“你莫要提及我,毕竟此乃辰音仙君的私事,梦姐想必也嘱咐你了不要外说,若她知道你与旁人说了,怕是不大好。” 杜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是小初想得周全,你放心我就说是我自己想出来的,等回头得了好,我私下分你就是了!” “嗯。”瑶初温柔一笑。 “那我走啦,要是有活儿就先帮我顶一下啊!” “好。” 望着杜若匆匆而去的身影,瑶初眼底玩味儿般精光一闪…… 火鸾鸟虽是一方神鸟,却还是有着兽类的通性,那就是对气味相当敏感,尤其是天敌的气味。而它的天敌便是魔蛇兽类,虽然九霄云上并没有魔蛇,但岑须老君的明镜宫却肯定会有关于魔蛇之物,毕竟个别魔蛇可是炼丹制药的上好材料。 瑶初迈着轻灵的步子去了第三霄云的明镜宫,岑须老君正边捧着书边对着炼丹炉研究。她无事时常帮岑须老君打下手,所以老君对她印象颇好,见她过来面上一喜,两撇白胡须轻轻一飘。 “初丫头,你怎地得有空过来我这儿了?” 她眨眨眼,温婉的笑笑,“我知木萧和几个仙童最近不在,怕您一个人忙不过来,特意过来瞧瞧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岑须老君轻拍下手掌,笑眯眯的瞧着她,“还是初丫头最贴心!”他指了指那排乱七零八落的药架子,“来来,你帮我把这些收拾收拾,木萧这个混小子,搞得乱七八糟就知道没事调戏那些个小仙娥……” 听着他一直碎碎念,瑶初眼角含笑的宽慰他几句,便开始整理起药架子,而老君则继续盯着那本书喃喃自语的琢磨。她仔细看过每一个药罐,不出一会,便看到了一个标有“蛤蛇鳞液”的小白瓶。她心里一喜,将白瓶悄悄放入怀中,待整理完药架后泰然自若的离开了,临走时老君还不忘让她常过来玩儿。 …… 昭莲池畔虽说也在第四霄云,可它在大西边,离合尘宫还是有些距离,所以瑶初早早便跑来这里候着。 晌午的日头将池水映的灼灼生辉,浅浅的莲香绕着浮云飘散,几株绿树的枝叶随着清风晃荡,在小亭之上落下一道道暗影。 不过此刻,瑶初并无暇欣赏眼前的美景,她特意找了个视线好又隐蔽的大树躲起来,两眼目不转睛的对着池上之亭。她仰头看了看天,这时辰也不早了,玄衍怎地还未来? 与此同时,跟她一样纳闷的,还有在池水另一畔的辰音仙君。 忽地,瑶初眼前一亮,玄衍来了! 只见玄衍不紧不慢的坐下,衣袖一挥,桌上出现一盘棋局,对坐的长寻执子而起。 不一会,池水另一畔出现一个翩然的身影,那女子几个步子落下后,一只昂首挺姿的艳红大鸟飞了过来,无疑,这自然是辰音与火鸾。 火鸾鸟先是绕着水面盘旋了一圈,而后优雅的落在了辰音身侧,与她一同翩翩起舞。 显然,亭中的玄衍与长寻也注意到了,各自将目光移向那边,但仅仅半瞬这二人又继续下起了棋。 瑶初嘴角一翘,掏出那瓶“蛤蛇鳞液”,一滴不剩的倒在了自己的鞋底,又顺手捏起一道风诀。接着,她挎着个采莲用的篮子,慢悠悠的朝池边走了过去,不疾不徐的采起了莲。 蓦地,对面池畔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鸣叫,原本优雅起舞的火鸾鸟冲天而上,它漆黑的眼珠蒙上浓浓的戾气,越过辰音就沿池水飞来,冲的正是瑶初所在的方位。 正文 第四章 有心接近 瑶初抬头一看,扔下篮子大呼:“救命啊!” 她一边喊一边朝着小亭那边跑,眼看火鸾就要扑上来,她只觉身侧一阵疾风掠过,等反应过来时,身后的火鸾已倒在了地上,而玄衍正默默收回手中的长剑。 那剑通体碧白,纤长锋利,泛着淡淡的寒光。这,便是名震大荒的玄魄剑。有人曾言:玄魄一出,亡魂难寻。此话诚然不假,玄魄之下再无亡魂,因为皆已魂飞魄散。  瑶初踉跄的走到玄衍跟前,俯身朝他一鞠躬,哽咽着道:“奴婢谢帝神救命之恩。” 玄衍打量了他一番,见她没有受伤,波澜不惊的道:“无事便好。”他轻瞥了眼地上已死火鸾鸟,这鸟生性温和,怎地会突然发狂? 这时,长寻上神亦步亦趋的走过来,摇着一把折扇,眼神疑惑的打量着火鸾的尸身。 方才正在起舞的辰音也赶了过来,她满眼惶恐,怎地也未想到火鸾会突然失控,原是想给让玄衍帝神看到她美艳的舞姿,这下反而弄巧成拙。对上玄衍清冷的目光,她瑟瑟的道:“帝神……我……我也不知怎会这样!” 玄衍冷瞥着她,“你无事把它带来这里作甚?” “我……”辰音一时语塞,她总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儿,说是为了吸引帝神的注意吧。 长寻狐疑道:“你可有给它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辰音一怔,火鸾鸟都是仙婢在喂,她哪里会知道,一时之间满脸茫然。 “罢了,你回去想想吧。”玄衍道。 待辰音心有不甘的懊恼离开后,瑶初噙着泪,感激的看着玄衍,“奴婢这条命是您救下的,奴婢定当涌泉相报。”她“唰”的跪下,目光坚定,“奴婢愿侍候在您身侧,以报您的救命之恩。” 玄衍默不作声的盯着她,倒是一旁摇着扇子的长寻先开了口,他挑着一张俊脸,轻笑道:“我看这丫头长得美又知恩,就让她到你那浮川宫当差好了,多了仙婢你又不亏。”主要他是觉得玄衍今个有点反常,方才听到“救命”两字还没太大起色,可一看到人影时,“嗖”的一下就过去了,他都没反应过来,这倒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他这厢还在眯缝着桃花眼打量瑶初,瑶初也暗自端量着他,对于鼎鼎大名的长寻上神她当然有所耳闻,只是没成想生了这幅轻挑的模样。 良久,瑶初见玄衍还是没反应,便又真切实意的恳请道:“奴婢没什么大本事,但杂物之事都做得顺手!一定不会给帝神您添乱子。” 玄衍颇有意味的缓缓开口:“我这两天原本便是打算将你调来的。” 她一怔,她费尽心机接近他,他却是本来就想调自己过去? “您为何这般打算?” 他勾唇深意一笑,“你不是说喜欢我么?本神素来大方,白日喜欢你就多看几眼,晚上耐不住心思便去抄经,省的还要想法去看本神泡澡。” 别看玄衍地位高、修为深、活得时间又久,但其实他真没几个朋友。因为他嘴巴太毒、脸皮太厚,还从来不给人留面子。有一次,西极渊的卫袭鬼君带着儿子皓方去玄衍门下拜师,特意准备了一株稀世的龙墨草给玄衍作礼。他一番吹嘘这草如何稀罕,吃下去多么大补云云。谁知,玄衍听完淡淡的道了句,“是挺补,我池中的锦鲤就是常年吃它,才长的如此肥硕。”卫袭鬼君当场脸就绿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拜托玄衍收下皓方。可玄衍看了皓方一眼,又来了句,“他天赋太差且心术不正。”彼时皓方还是个少年,玄衍却将他一眼看穿,倒确实不负帝神之称。 西极渊地处北荒从极寒洲的大西边,而九霄云在东荒九原的顶空,人家卫袭鬼君跋山涉水而来,却生生碰了一鼻子,心里哪能不憋屈?所以自那以后,西极渊便与玄衍结下了大梁子。皓方更是对他恨之入骨,奈何又打不过他,只能放出话来说有朝一日必定找他一雪前耻,玄衍很平淡的表态随时等他来战。 当然,瑶初从长寻嘴里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她已经搬到了浮川宫。想她当日被玄衍噎的说不话,心里至今仍未消气。说实话,像玄衍这种人,要是放在从前,以她的性格,纵使打不过也定是不死不罢休。可眼下,无奈只能强忍着。她问过长寻,这厮为何就如此气人。长寻若有所思的答:“他年轻时据说没这么夸张,或许是近几十万年没有架打,多少有些无聊,想能多气几个是几个,等这些人忍不了一起上的时候,他好有点事儿做。” 瑶初放下手中未抄完的经书,这会她还真是理解长寻的话了。自打前几日她搬进了这浮川宫,就整日被玄衍使唤做这做那,要不就是抄写经文。她真真有些怀念在合尘宫清闲的日子,杜若要是知道她如今的惨况,想必就不会再羡慕她了。不过,提到杜若,就不得不说思梦。 辰音仙君的心事本就是思梦私下说出来的,所以哪怕现在闹出火鸾这事,她思梦也不好说出是杜若的主意,只得自己全盘扛了下来。好在辰音也没太过惩处她,只是罚了她一个月的俸禄,外加好生伺候火鸾。 倘若有得选,瑶初宁愿替思梦去伺候火鸾,也不想坐在这儿抄经文。她刚惆怅的叹了口气,就听门口传来一道轻音。 “瑶初,帝神叫你过去。” 这丫头唤含笙,在浮川宫侍候了有些年头,长得清秀可人,却甚是喜欢在背后闲谈各个仙宫的琐事,九霄云上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她一般都第一个知晓,与杜若相比,俨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知道了!” 瑶初应承了句,不紧不慢的出了经文阁,这个时辰玄衍应是在小亭里看书,他看书时喜静,一般没人打扰,那他叫她过去又是作甚?她心里嘀咕着,踩在雕琢玉砌的小路上,不一会便看到了亭中那抹悠闲的水云色衣襟。 “帝神,您找我?” 他这次倒没看书,桌上放着个通红的请柬,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要去趟麓矶山,提前给你留个课业,把《四象经》抄十遍,我回来查验。” 《四象经》有三百卷,他是想累死她吗?他就是走一年,恐怕她也抄不完!而且,他若是走了,她去哪打探消息! 她眼底微波一晃,懵懂的问:“帝神,您去麓矶山做什么?” “亦清过十万岁生辰,邀我前去。” 这个亦清上神是麓矶山的主人,也是个上了年纪的主,像这种一把岁数的一般都不爱过生辰,此番特邀玄衍前去,一来是有个面子,二来是衬托他稍微年轻些。不过玄衍也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就算亦清与他交情还算不错,按理说他也该会婉拒,怎地这次倒是应承了?这让她稍稍起了疑心。不成,得跟着他。 她突然上前一步,激动的道:“帝神,您带奴婢一同去吧,奴婢长这么大还没参加过生辰宴!”她话锋一转,脸上略有担忧,“而且,奴婢担心您在外边不习惯,奴婢若同去,还能在一旁侍候您!” 正文 第五章 醉酒乱言 玄衍盯了她一会,不动声色的道:“你要抄经,我不可耽误你求学上进。” 看他这幅大义凛然的模样,瑶初心里将他骂了个遍,脸上还是讪讪的笑笑,“奴婢回来再抄,不耽误!还是侍候帝神要紧。” 玄衍思忖了片刻,好看的唇角微抿,“那就一同去吧,回来记得把《四象经》补上。” “谢帝神!”瑶初还是颇为高兴的,尽管还有什么劳什子《四象经》等着她,但好歹搞定了玄衍,也是值了。 不过,玄衍会去参加亦清的生辰宴,是因为听说他收服了瑞兽甪(lù)端。玄衍一向对这些个兽类破有兴趣,自然也乐意借机去瞧瞧。当瑶初从含笙那打探到这些时,她不禁感慨自己想多了。但是,她忍不住问含笙,既然玄衍这么感兴趣,为何不自己养一只灵兽。含笙神神秘秘的告诉她:帝神昔日养过许多,但后来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所以再就没养过。 据瑶初判断,应该是玄衍这性格太可怕,那些个灵兽都无法忍受,最终宁死不屈……这般想想,她现在还不如兽类有骨气。 湛蓝的天边,一座朦胧的山峰,忽远忽近,缥缈的云烟相互缠绕,仿佛笼罩着一层轻纱般影影绰绰,若即若离。 直到眼前之景逐渐变为一片葱郁的树顶,玄衍方缓缓降下祥云。瑶初探头向下看去,这十里长林中,皆是各路仙神,排场相当之大。 九原以南为孤丘,孤丘以西南为桑蜀,而麓矶山便位于南荒桑蜀的东南边,此处山林秀丽,水土肥沃,天然之景美不胜收。所以麓矶山与九霄云上大不相同,这里并没有琳琅满目得宫楼阙宇,平日里亦清也都是隐居在洞府之中。因而此刻这宴会,便是在林子里露天办的。铺上几方席桌,放上几盘香肉,再扔上三两壶好酒,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雀鸟绕着常青树啼鸣,花香裹着酒气飘散。 “无墟云境玄衍帝神到~”林子口的小仙捏着嗓子喊道。 瑶初默默跟在玄衍身后,纵使她习惯性的垂着头,但还是引起了几道目光的注视,那些个仙家都在纳闷,这玄衍帝神怎地来了,还带了个女仙? 亦清显然也没想到,脸上微微一怔,不过他毕竟是上神,很快便扬着白袍走了过来,笑道:“我就知道你定会来。”他看了看玄衍身后,“这是?”他认识玄衍近十万年,还从来没见过他出门带哪个女仙。 瑶初抬起头呆滞了一瞬,这亦清的脸未免也太水灵了吧,肤若凝脂、唇红齿白,俨然就像一个大姑娘。 而在她身前的玄衍不瘟不火的道:“我在昭莲池捡的。” “……”亦清怔了下,复深意的瞧着瑶初,道:“这等好事怎就没赶上我呢。” 玄衍随意的看了他一眼,“可能是长相问题吧。” 只见亦清嘴角一滞,他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拿他长相说事儿,可玄衍偏偏总爱提这茬。他干笑两声,“呵呵,你们自便,我去招呼下。” 瑶初莞尔一笑,朝亦清做了个礼。 在玄衍就坐后,瑶初刚在他身侧站好,可胳膊却被他忽地一拉,那力道虽说不太大,但却让她猝不及防的落在了席座上,俨然成了与他同桌。 瑶初脸上微惊,见玄衍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凑过去,踌躇着低声道:“帝神,这不大合适吧?”主要是她不想离他这般近。 “参加个生辰宴,我还要自带个仙婢在身侧侍候,本神的架子是不是有点大?”他眉梢微扬,轻瞥着她。 此话言之有理,他本来就地位颇高,其他人诚然已有些拘谨,若身后再有个自带的仙婢侍候,未免显得过于做作。 她想想了想,眨着眼睛问:“既然如此,帝神为何还同意带我来?” 玄衍淡淡的道: “本神的婢女,不能太没见过世面。” 他指的是她之前说没参加过生辰宴。这个确实不假,自从她娘去世后,她就再没过过生辰,更没参和过别人的生辰…… “不是要凑热闹么,怎地走起了神?” 玄衍的话将她的心思拉了回来,她看众仙神不亦乐乎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的问:“亦清上神的生辰就这么过?”她还以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这些仙神好像除了吃吃喝喝也没别的了。 “嗯,第一日一般就是如此。” 她诧异道:“第一日?” 玄衍平静的道:“一共要过两日,第一日喝酒,第二日鉴宝。” “哦。”她没当回事的点点头。 然而,接下来瑶初才明白所谓“喝酒”的真正意义,也晓得了玄衍带她来的真正目的。因为这酒,不是随意喝的,是轮酒。就是说,从首座的亦清开始,每个席桌接着往下喝。上一个桌给下一桌递多少,下一桌就要喝光多少。 当一坛子千年醉递到她们那桌时,玄衍随意的指了指她,“你喝。” 她一怔,有点莫名得问:“为何?”不是应该他喝么! 玄衍忽地一弯唇角,颇为温柔的道:“我酒量不好,喝醉了后日怕是都醒不来,你修为又如此之低,若回去你来驾云的话我不放心。” 他很少说这般多的话,但是瑶初宁可他现在少说几句。 她看着那坛子千年醉,心里默默叹口气,玄衍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骗她来挡酒的!要不他怎么特意临走还要给她嘱咐课业!摆明是引诱她一同来! 可惜现在她就算明白也为时已晚,只得视死如归般捧着一整坛千年醉,她一狠心,一咬牙,一闭眼,喝了! 这坛酒下了不到一半,瑶初的脸颊已经开始飘红,但还没有太上头,她放下酒坛子,眼眸如水般泛着波澜,声音有些娇柔的道:“帝神,咱俩一人一半行不行?” 玄衍纹丝不动,鼓励般看着她,“我相信你可以喝光。” 她在心里骂了他一百遍,又无奈的举起坛子,再一闭眼,给干了! “啪”的一声碎响! 瑶初将那空坛子往地上一扔,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指着玄衍的鼻子,大声道:“你得意什么!不要以为你是帝神我就怕你!” 在场还清醒的人皆是一愣,复而吸了口凉气,默默的看着瑶初。 玄衍抬眼瞧着她,眉梢一挑,“你对我很有意见?” “呵……岂止……意见,一把年纪,你还为老不尊……”她晃着身子,脸颊似晚霞般潮红。 玄衍眼角微微一抽,一把年纪?他眼神微眯,“看来意见还挺大。” 瑶初此时俨然已经喝醉,哪里还有什么顾及,她瞪着玄衍,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呵……我要……不是看在……我早就抽……”话还未说完,身子“唰”的朝桌前一斜。 正文 第六章 鉴宝之会 玄衍伸出胳膊一把拉过她,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怀里。 她迷迷糊糊的看着玄衍那张放大了的俊脸,摄人心魄的一笑:“别说……你长得……还挺好看。”随后头一歪,窝在了玄衍胸口,睡了过去。 玄衍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他似乎无奈的勾了勾唇角,然后缓缓将她抱起…… 其实,遥初的酒量一直不是很好,确切的来说,她压根就不会喝酒。所以,当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她颇有迷茫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山洞,这里不大不小,但东西应有尽有,俨然一个卧房。但是,谁能来给她讲讲怎么回事? 正当她在尽力搜寻记忆的时候,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她端着盆清水,冲着她甜甜一笑,“姐姐你醒了?快洗洗脸吧!” “你是?”她疑惑道。 小姑娘把水放到桌上,灵动的眨眨眼,“我叫叶洛七,是亦清的朋友,姐姐可以喊我洛七。” 朋友?这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几千岁,跟凡间十二三女娃一般大,亦清那年纪好像可以做她祖宗了,若确实如此,还……真是忘年之交。不过,看来这里应该是亦清的洞府。 她想了会,问:“那个……洛七,是你带姐姐回来的?” 洛七摇摇头,一副当然不是的模样,“是玄衍帝神把你抱过来的!” 瑶初一怔,忽地隐约想起点酒桌上的画面。她越想,脸色越黑,心里默念一句,完了! “帝神在哪里?” 洛七如是道:“帝神跟亦清在外面下棋” 她赶紧洗个脸收拾一番,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浮云悠哉的绕着天空晃荡,青枝绿叶的合欢树下,水流声潺潺而过。 玄衍修长的手执着棋子,轻轻一落,对面的亦清跟下一子后,高深莫测一笑,“老实说,你是不是对那个小丫头有意思?”昨天那丫头当面骂他,他没生气不说,竟然还给她安生的抱走了,若搁在别人身上,他还不一剑将其劈成两瓣儿? 他执棋子的玉手停了一瞬,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明知她心思不纯,他才无事逗弄她,看她吃瘪又算计的样子,感觉还挺有趣,况且…… 见他不语,亦清转着眼珠,语重心长的道:“我看那姑娘岁数不大,你可别老牛吃嫩草。” 玄衍不疾不徐的道:“瑶初确实不及洛七年轻。” “……”亦清被他噎的说不出话,忽地,他眼尖的发现不远处有一抹粉色的身影,他会意的笑笑,眼神一瞥,“找你的。” 玄衍落下最后一子,慢慢收回手来。亦清一看棋盘,噙笑的嘴角当即滞住,他又输了。 瑶初跑得太匆忙,一头青丝被风微微撩起,粉色的纱裙好似也勾出一阵芬芳。她走到玄衍跟前,努力露出个颇为灿烂的笑容,“帝神,昨个谢谢您。” “谢我什么?”玄衍看着她,明知故问的来了句。 她脸上一僵,有些尴尬的道:“谢谢您送我去歇息。” 玄衍意味深长的道:“ 哦,那你确实该谢谢我,毕竟我上了年纪,抱你还是颇为费力。” 她额上一汗,灿烂一笑,“您说的什么话,帝神您风姿卓越,风华正茂,风度翩翩,风流倜傥……”这一连几个风,她自己都快说不下去了。 坐在石椅上的亦清大笑两声,“哈哈,其实还有个词,风韵犹存~” 她可不敢说这个词,不过想想,还差不多真是那么回事,心底不禁暗暗偷笑。 玄衍冷瞥了亦清一眼,“我也觉得有个词适合你,风烛残年。” “噗”她没忍住笑出了声,默默同情的看向亦清。 亦清黑着脸,没好气的站起来,“我去准备晚上的鉴宝会,就不作陪了!”言罢,扬起白袍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路过瑶初时脚步稍顿了一分,这下换他丢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 她默哀了一瞬,眼前就只剩下她与玄衍两人,气氛有些尴尬,要不找个借口溜走?她这厢刚这般寻思,玄衍就轻飘飘吐出一个字。 “坐。”他很随意的端起了茶杯。 瑶初暗暗叹口气,步子一迈坐到了他对面,还十分体贴的端起玉壶给玄衍添上茶水,她琢磨得找点话,便浅浅一笑,“帝神您昨晚睡在哪里?” 他平淡的道:“你身侧。” 瑶初放玉壶的手瞬间僵住,她讷讷的问:“你……你说什么?”甚至没有用尊称。 玄衍放下杯子,淡定的看着她,“你喝的太醉,拉着我不放手。” “啪嗒”一声,她手一松,那悬着的玉壶落在了桌子上,她知道自己没什么酒品,可没想到竟然差到了这个地步。不过,这段儿她怎地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喝的太醉了?但是,想来玄衍应该也没对她做什么,她稍稍缓了缓情绪,脸上不自然的飘上一抹红晕,有些惭愧的道:“奴婢向来不胜酒力,还请帝神莫要见怪。”可说完她就后悔了,明明是他逼她喝的!要怪还得怪他! 玄衍看着她脸上这一会儿变了好几个色,眼底偷偷闪过一丝笑意,他只是逗逗她罢了,他确实宿在那洞府里,不过却是在椅子上坐了一个晚上,想他几乎一夜未眠,自然得拿她打打趣。他浅浅一勾唇,大度的道:“无碍,以后矜持点便好。” 她脸上又是一燥,如果现在有个洞,她肯定能钻进去。实在是坐不住了,她强装淡定的站起来,牵出个笑脸,“奴婢去看一眼洛七。”说完逃一般飞奔而去。 玄衍望着那抹淡粉的背影,墨澈的眸子渗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银白的月光洒落一地,繁星似明珠般镶嵌在天幕上。林中一阵小风徐徐而来,卷起落叶的丝丝旖旎。诸位在坐的仙神都拿着几样宝贝,乐呵呵的等着上前炫耀。 瑶初百般无聊的看着他们,觉得这些个仙神就爱搞虚事儿。尤其是那个亦清上神,她从洛七口中得出的判断,就是亦清十分好面儿,但是又注重名声。因而他怕光是自己显摆不大好,便搞了这么个鉴宝会。 她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玄衍,低声问:“帝神,你不觉得无趣么?” 一会是哪个仙君家的神树,一会儿是哪个世族家的法器……真真是没什么看头,那些玩意还不及玄衍浮川宫里的东西金贵。 玄衍这次很认同的轻颔下首,“是颇为无趣。”但是,他有兴趣的,可不是这些,而是亦清的甪端。 瑶初也知道他该是在等重头戏,可这亦清偏偏好拿架子,要当那压轴之人。她暗暗嗤之以鼻一番,继续支着下额慵懒的瞥着这些仙神。 正文 第七章 幽都魔姬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番宝贝鉴赏完后,终于快要轮到亦清了。可这时,来了个小仙趴在亦清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他原本乐着的嘴一僵,脸色瞬间一沉。 待小仙退下后,亦清脚步颇有急促的走到玄衍这边,他兴许是怕别人瞧出端倪,便端起了个酒杯,装作敬酒的样子,俯下身子低声道:”甪端被幽都的义蛮带走了,我派了几个小仙过去,可能抵不过,你快帮我去追下,我得稳住这里。” 这声音虽说不大,但还是一字不差的落入了瑶初的耳朵里,她顿时心里一惊,义蛮劫甪端做什么? 玄衍脸上没什么大反应,刚欲起身离席,忽地被瑶初拉住衣袖,他微微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她眸子染上几许担忧之色,柔声道:“帝神,您带奴婢一起去吧,奴婢不放心您。” 玄衍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她,他怎地没觉得那担忧有多深?不过,既然她要跟着,那他也无所谓,正好看看她想做什么。半响,他缓缓道:“走吧。” 亦清望着这俩人的背影有点捉摸不透,难道是这丫头对玄衍有意?算了,还是不多想了,反应只要玄衍出手,甪端肯定能追回来。倒是眼前这些人,可一定得应付好,若让人知晓甪端刚到他手里便丢了,那他这老脸以后在大荒可没地放了…… 踩在玄衍的祥云之上,越过几个山头,瑶初他们一路向西追去,不一会便看到两个倒在地上的小仙,玄衍缓缓将云降低,睥睨着他们问道:“义蛮往哪边去了?” 这地方是座荒山口,岔路甚多,又弥漫着浓浓的雾气,很难寻出踪迹。饶是玄衍想找人,也要费些功夫。 一个小仙奄奄一息的抬起头,吃力的指着一条小路,“这……这边。” 玄衍二话没说架着云就朝那边飞去,瑶初心里一紧,面上忧心忡忡的道:“帝神,要不先给这两个仙僚治伤?” 她本是想着借此拖延时间,可玄衍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云淡风轻的道:“亦清只托我寻回甪端,并未托我救人。” 本以为堂堂帝神好歹也得慈悲为怀,谁想到他竟来了这么一句。瑶初一时无语,只得默默站在云上,再思量对策。 眼前的雾气越来越重,严重影响了方位的辨别,玄衍不得不将祥云降下,他们徒步朝山中深处走去。瑶初跟在他的身后,偷偷观察着周围,想看看有没有义蛮的踪迹。奈何,这里雾气太大,她根本看不太清。不过所经之处,除了参天的古树外,她倒是没发现任何线索。 不行,万不可让玄衍先找到义蛮。 她眸子一眯,慢慢拉开了自己与玄衍的距离,凭着雾气与树木的遮掩,她蹑手蹑脚的向右侧一闪,隐秘了踪迹。不一会儿,她见玄衍的身影消失后,方小心翼翼的绕着树木朝前走,沿途还故意朝另外几条小路做出痕迹,如此一来,玄衍一时半刻便难以找到义蛮。 瑶初满意的笑了笑,复幻出一株黛色鸢尾,对其施一法诀,只见那鸢尾瞬间发出紫色的亮光,接着便化作粉末散在空中。不一会儿,远处飘来几许同样的粉末,她眼前一亮,顺着那些粉末的方向走去,这是她与指定之人独有的联系方式,只有对方也有她施了术的鸢尾,方可与她散去的花粉互相感知。 片刻,她来到了一个地势较平的地方,那里似乎是个林子的中央,周遭的雾气也淡了许多。而义蛮正满眼焦急的站在那,身后还躺着一头昏睡的红色巨兽。他见到瑶初脸上一喜,连连向前迈出几步。 “画矜魔姬,还真的是您!刚才收到鸢尾我还吓了一跳!您不是在九霄云上么?怎地会来这儿?” 许久未有人这般称呼她,让她微微有一丝分神,她近来有些习惯了瑶初这个名字,可她真实身份却并不是什么仙婢,而是幽都魔姬画矜。一百多年前,她父尊幽都魔君带领魔将袭击天君,本来万无一失,可谁知不问世事的玄衍突然出手,将她父尊抓走囚禁了起来。而她当时因渡劫陷入了沉睡,这一睡就是小一百年,待她醒来知道这些事后,便设法潜入九霄云去营救她父尊。幸得天族本就没几人识得她,再加上她用碧流珠掩盖了修为和气质,这才成功混进去。 相比义蛮的激动,画矜显得淡定许多,她幻出鸢尾素手一扬,无数粉末尽数飘散在空中,如此一来,若玄衍靠近她便可以提前感应到。做完这些,她微微蹙眉看着义蛮,“此事说来话长,倒是你,把甪端弄来这里做什么?”义蛮是幽都的老魔将,一向办事牢靠,按理说她离开之前都嘱咐过了,切莫闹出什么动静引起九霄云上的注意,怎地还生出这事儿? 义蛮脸上满是怒火,而后悲愤的看向她,颇感无奈的道:“凉舒殿下中了天痕水,孤衡季他要老奴用甪端来换解药!”他满眼惭愧,“老奴对不住您,没能守好幽都!” 她眸里顿时升起一道杀意,凉舒是她的表妹,自她父尊袭击天君失败后,参与此事的她舅舅也被天族扔到了西北荒的蛮芜。为了能让凉舒好过些,她便让她搬到了幽都,没想到反而害了她! “荒唐,孤衡季的鬼话你也信!就算你给了他甪端,他也不会交出解药!”她脸色一寒,孤衡季是什么人她太了解!面上是堂堂尘夷岭的蕴魔魔君,实则却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个陷阱,他先是用天痕水毒害凉舒,接着利用义蛮盗取甪端,最后再杀掉义蛮!如此一来他既得了甪端,又能让幽都替他顶罪,还能借此削弱幽都的实力! 还不等义蛮回答,上空便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邪佞笑声。 “哈哈哈……好侄女还是你了解我!” 义蛮怒呵一声,“孤衡季!” 画矜眸色冰冷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孤衡季,她与他的恩怨,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事儿还要从两千多年前说起。 当时她父尊宴请几方魔君,其中来幽都赴宴的就有孤衡季,她从不参与这种场合,便到了幽都外不远处修炼《刹华相法》的第九重,因那第九重属阳火之息且她迟迟未能突破,所以特意去了灵息丰沛的汜水之滨。她设好结界,坐在水面的悬石之上,正修炼到关键时刻,忽地感觉结界有些颤抖。   睁眼一瞧,竟是孤衡季在外面施法破结界。这结界若是一般人自然无法破除,可毕竟孤衡季也是一方魔君,不出一会儿便将她那结界给破了。 正文 第八章 与敌斗法 那厮年纪与她父尊差不多大,虽然长得文质彬彬,可却是个十足的衣冠禽兽。他色迷心窍的道了句“好侄女,本君可是想了你好久。”就扑了上来。 她若强行起身,轻则修为尽散重则元神不保,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孤衡季将她的外衫脱落。就在他猥琐的笑着正欲解开她衣襟最里层时,她心中之火炸开,仿若烈焰熔浆,第九层炼成了。她一脚将他踢飞,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执起琉璃扇就冲了过去,朝他脸上扇了两巴掌后,他回过神开始还手。 孤衡季修为还是颇深,若不是她有琉璃扇在手,恐怕讨不到便宜。不过,他命不好,谁能想到凶兽修蛇潜在汜水下面,修蛇从他身后破水而出,她趁他分心之际,朝他胯下丢出一扇子,冷笑一下便走了,而后面传来的是他痛苦的哀嚎与修蛇的嘶鸣。 她将孤衡季给割了,他可谓对她是恨之入骨,眼下正满脸狰狞的瞧着她,咬牙切齿的道:“一千多年未见了,本君可是对侄女甚~是~想~念!”他又讥讽的笑笑,“不过侄女你现在的姿容可比往日差远了,哈哈哈~” 画矜用了碧流珠做遮掩,样貌自然远不如从前那般光彩夺目。若非如此,她又怎能在九霄云上不太过引人注意?但这些她定不能让孤衡季知道,她眸底散着寒光,妖娆一笑,“我自然跟叔叔尘夷岭的那些美人无法相比,不过,再貌美如花的女子,叔叔好像也只能看看吧?” 这句话正戳中孤衡季的痛楚,想他一方魔君,竟成了太监!虽然知道此事之人,表面上都被他杀了,但背地里仍然传来许多风言风语,说他不能人道,害得他受尽嘲笑,他要杀了这个死丫头! 只见孤衡季脸色阴狠,幻出一把长剑就冲了过来,他一剑向画矜胸口刺去,剑光一闪而过,画矜往后一个退步,幻出琉璃扇朝他猛地一挥,无数道紫光直直逼向他。他不得不左右移步来回闪躲,可画矜不给他这个机会,她“唰”的一下扔出扇子,琉璃扇瞬间分成无数小扇,死死绕在孤衡季身侧来回攻击,他只能在原地用长剑回防。 此乃画矜的绝学阵法“上扇合一”,她需要一直念着咒诀来控制琉璃扇,因而这个阵法虽杀伤力巨大,却有个弊端,就是会过分消耗法力,所以不可使用太长时间。半响,孤衡季见扇子的攻势逐渐减弱,忽地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口中念诀配着长剑来回挑了几下,不一会便破了扇阵,一个飞身朝画矜杀了过来。 琉璃扇瞬间回到画矜手中,她忽地向后一折腰,拿起扇子朝上方狠地一击,孤衡季还未反应过来,胸口便被琉璃扇打中,画矜眸子一眯,她等的就是这一招!但她还是低估了孤衡季,虽然他已经中招,却仍对着画矜猛的一拍,一道强劲的术法顿时打在了画矜的胸口上。 画矜转身再朝他扔出一扇子,他本就受了伤,来不及闪躲下又中了一击,只得连连退却。孤衡季“噗”的吐出一口血,他没想到画矜能将他伤到这个地步,千年之前她还没有这个修为,若是再战恐怕他定要命丧于此。这般想着,他强压住伤势召出云来,恶狠狠的看向她。 “今日本君失误才叫你讨了便宜,别得意,我们的帐以后再算!” 直到孤衡季的身影彻底消失,画矜才收回琉璃扇,面露难色的捂住胸口,她此刻疼痛难耐,感觉口中略有腥味,一擦嘴角才发现原来是血,其实方才孤衡季最后那一招,是实实在在打在她身上,她只是怕他瞧出端倪,才不动声色的挺了下来。若非这般,又怎能将他吓走,她不敢放手一搏,毕竟玄衍就在附近。 义蛮赶忙扶住她,急切的问道:“魔姬,您怎么样啊!”他此刻真是后悔,不该轻信了孤衡季,害得画矜魔姬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没事……凉舒还能撑几日?”她脸色泛白,强撑着身子。 义蛮眼里一痛,“最多半月。” 忽地,她眸色一紧,“你快走……玄衍往这边来了。” 义蛮先是一惊,“帝神玄衍!”复满眼担忧的看着她,“可是,您这样子,老奴怎么放心啊!” 画矜一把推开他,“不要废话了,赶紧走!”她蹙着眉看向他,咬牙撑着道:“天痕水的解药我会想法弄到,你切莫再乱来。” 他艰难的点点头,狠狠一咬牙,无奈的叹口气转身离去。 画矜这才放下心来,想她幽都魔姬的名号,拿出去也是让大荒震一震的主。虽说她才活了五万多岁,但她打过的架可不少,与那些仙神和世族不同,她这一身的修为可都是打出来的。自幼她父尊便对她严格要求,将她扔出去修行了几万年。这期间,她杀过仙魔异兽各种货色,受过大大小小无数次伤,还不都是挺过来了?但眼下她还真是痛的有点受不了,她忍不住俯下了身子,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在合上眼的最后一瞬,她隐约好似看到了一双水云色的长靴…… 精雕细琢的朱红床榻,云锦织成的白纱床幔,滑若凝脂的蚕丝薄被,还有袅袅升烟的玉砌香炉……画矜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如此,她微微有些发怔,这,这不是浮川宫吗?她思忖了下,心下一片了然,想来该是玄衍将她带回来的。她摸了摸胸口,发现伤几乎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隐隐有一丝疼痛。这难道也是玄衍帮她治的?她有些怅然,长这般大还没有人给她治过伤。 不对……等等,治伤?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换过!如果伤是玄衍治的,那她这衣服……不会也是玄衍换的吧? 兀地,画矜脸上一热,双颊浮出两抹可疑的红晕。不过她一想,好歹玄衍救了她,这个事儿她也就不计较了。但是,她微扬的嘴角又马上一滞,若是玄衍问起,她该如何说呢?她灵机一动,有了!就说她誓死争夺甪端,结果被义蛮打伤。 画矜狡黠的勾了勾唇,穿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下,便准备去寻玄衍。她刚一出去就碰到了含笙,这丫头见她没什么事儿后,激动地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无非是责怪她怎地受了这么重的伤,害她担心了好久云云。画矜耐着性子安抚了下她,但含笙说了一句话让她有点费解,她说:“帝神那天抱你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 含笙告诉她玄衍此刻应在大殿,可她边朝大殿走,心里边犯嘀咕:玄衍不是一直以折磨她为趣么?怎地听含笙那意思,他还颇为紧张她?思忖了一会,她断定那厮一定是怕她死了,以后没折腾的人了。嗯,就是这样! 正文 第九章 齐聚一堂 如此想着,画矜颇为释怀的笑了笑。不一会儿,飞檐斗拱的正殿便映入眼帘。她见门半遮半掩,想都没想就一把将其推开,大步朝里一迈,甜甜的道:“帝神,奴婢特地来……”后面的“感谢”俩字还没说出口,她就愣在了原地。 只见这殿里坐着的除去玄衍外,还有长寻、亦清和一身黄袍的天君。他们本是在商谈事情,可画矜却突然冲了进来,除了玄衍外,其他人皆是微微一怔。 因浮川宫几乎无人来访,所以画矜没多想便推门而入,可眼下这场面,她着实有些尴尬,她脸色极其窘迫的道:“奴婢不知几位都在,还请各位神座原谅奴婢。”她真是想哭的心都有,含笙只告诉她玄衍在这,可没说跟谁在这啊!想她方才那副撒娇的蠢样子,真是丢死人了! “呦,看到没,刚能下床就迫不及待的来寻你了。”长寻调着嗓音打趣,眼神游离在她与玄衍之间。 亦清眉眼一挑,故意长吁短叹:“哎,见她活蹦乱跳我就放心多了,要不就某人那天那个德行,她若真有点什么,还不得把我的麓矶山平了!” 他们这般调侃,画矜脸上忍不住一烫,暗想:难道玄衍那天脸真的很黑?想着想着,她十分别扭的垂下了头。刚想找借口溜走,就听一直默不作声的玄衍发了话。 “既然进来了,就过来侍候吧。” 她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默默走了过去,可她的余光却瞥见天君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她心里一紧,莫不是被天君看出什么端倪了?不过,很快她便镇定下来,毕竟以玄衍的修为都未发觉,想来该是她多虑了。正当她这般寻思的时候,天君威严的声音传来。 “你叫什么?” 画矜马上就要走到玄衍身侧,被天君这么一唤,她脚步一滞垂着头,恭敬的道:“奴婢名唤瑶初。” 天君纹丝不动的看着她,“抬起头来。” 这一变故让其他人也略有费解,玄衍的眸子不自觉沉了几分,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坐在那。 画矜心里有一丝狭促,她压住心里的不安,不紧不慢的抬起头。 在见到她正脸的一刹那,天君微微有一丝恍惚,她看向画矜的眼神有些复杂,好似是惊喜,又好似是失落。不一会,他便又恢复了冷峻的常态,“好了,你去吧。” 画矜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她有些疑惑,这天君究竟看没看出什么?不行,她要弄清楚。她故意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哀求的道:“方才奴婢不该冒失闯进来,但奴婢不是有意的,还请天君不要怪罪。” 天君怔了一瞬,他见画矜有些畏惧,面色微微缓和,语气颇善的道:“本君并无责备你的意思,起初只是觉得你与本君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罢了。”他话锋一转,遗憾中带着几分冷傲,“不过,你远不及她的容貌气质。”好歹他也是天君,怎会为难一个小丫头,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况且这个丫头,好像跟玄衍帝神关系不一般。 画矜一头雾水,这天君感情是拿她怀旧?她想了想,垂着眸子道:“奴婢姿色平庸,自然无法与天君故人相提并论。” “嗯,这倒是,能与她相比的,整个大荒难寻几人。”天君颇有感触的追忆道。 长寻突然泼冷水,“人都死了,就别惦记了。” 这话好似正戳中天君的心口,他脸色一沉,冷冰冰的道:“本君还有公事,就先走了。”他又看向玄衍,语气缓和许多,“帝神,幽都魔族的事就劳你多费心了。” 画矜心中微惊,难道囚禁了她父尊还不够?他们还要对幽都出手?不一会儿,她见天君已走,方抬起头走到玄衍身侧。 长寻自在的摇摇扇子,舒坦的道:“这小子终于走了,他这些年倒是越来越会拿天君的架子了。” 诚然如此,谁都知道这届天君好拿架子,整日沉着一张脸,周身的寒气仿若冰冻三尺。大荒不知多少仙神见他都觉得身上一凉,不过他虽然不苟言笑,但对玄衍却还是颇为敬重,毕竟辈分在这。所以玄衍也没觉得他怎地,便随意的道:“你若不满,早些年倒不如接了天君这差事。” “这话在理。”亦清一本正经的调侃。 长寻摇扇子的手一顿,复深意的笑道,“幸亏我没接,天君这活儿既没人性又没异性。”他眼神飘向画矜,“你看那小子给我们小初吓成什么样!” 画矜本是在默默的听他们说话,忽地被提到,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天君气势威严,奴婢自然有所畏惧。”她确实怕,但怕的只是被他觉察出什么而已。 “哎,小初真是可怜,平日侍候某些怪癖之人也就罢了,今儿还又被天威给吓了,啧啧……”亦清娇嫩的脸上现出惋惜之色。 怪癖之人?她在心里偷乐了一番,倒别说,用这个形容玄衍还挺贴切。 玄衍无视那俩人,反而淡淡的瞥着她,轻勾唇角,“我怎觉得,她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 她嘴角微滞了一瞬,分不清这话是有深意,还是他随口而来。若是他如此观察入微,那当真有点可怕。她故意满眼委屈,用撒娇的口吻道:“帝神,奴婢是真的害怕啦~您就别拿奴婢打趣了啦~”她真是强忍着说的。 这颤悠的声音让长寻与亦清同时一怔,他俩只觉汗毛一立,不禁打了个冷颤。 “小初……果然娇媚可人。”长寻语重心长的开口,他嘴角噙笑的看向玄衍,“原来,你喜欢这种感觉。” 亦清一副了然的瞧着他,眯着眼笑笑,“哦~怪不得你孑然一身这般久,感情是口味略重。” 画矜脸上虽红,却暗暗松口气,好歹终于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了。她仍做出一副扭捏的样子,却见玄衍纹丝不动的坐在那,半响,他才缓缓的道:“她喝醉的时候,更讨喜些。” 她额上一汗,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说她既骂他又拉着他的事儿,早知他还会提这茬儿,她刚才真不该那番做作。实在说不出话了,她尴尬的笑笑。 “哈哈哈……”亦清知道怎么回事,仰头笑出了声。 长寻有些不明所以,凑到他跟前道:“讲讲?” 于是这俩人就贴着头开始窃窃私语,不出一会儿,又发出一道笑声,“哈哈哈……” 这次,是长寻。 正文 第十章 风流韵事 若是搁在往日的话,像这种情况下,一般画矜肯定就找借口溜了,不可能“甘心受辱”。可眼下他们几个聚在这里,定是有要事商议,而从方才天君临走的话来看,这事儿肯定还跟幽都有关。所以,她还是选择了默默承受。 长寻与亦清嬉笑了一番后,便开始颇为正经的坐着,连手里的扇子都不摇了,他温柔的看向画矜:“小初,来,你坐下,将你当日受伤之事细细说下。”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们闹也闹够了,这会儿该是说正事儿了。她酝酿好情绪,坐到长寻一侧的空位上,缓缓启齿,“那日奴婢与帝神走散后,一个人乱走了许久,然后就看到一个男子,他身旁还躺着头红色巨兽,奴婢一想这应该就是义蛮与甪端!奴婢情急之下就冲了上去,结果被义蛮给打伤了!”她说的绘声绘色,噙着泪道“后来我喊了句帝神救命啊!随后就两眼一黑不知道了。”其实她想把脏水泼还给孤衡季,但又怕万一玄衍去找他时会露馅,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孤衡季欠她的账,以后她再慢慢讨回来! 听完她的这番话,长寻陷入了思索,亦清也垂眸想着什么,唯独玄衍依旧看不出情绪。 半响,亦清狐疑道:“可这义蛮最后怎地又没将甪端带走呢?” 画矜故作天真的道:“可能是奴婢喊了帝神的名号,他有所害怕,所以逃走了。” 长寻若有所思的道:“有可能。”他语气一转,“不过小初你也真是够勇猛,明知不是对手还敢上。”他眨了眨那双桃花眼。 画矜大义凛然的道:“奴婢是想拖延时间。这样等帝神来了,奴婢和甪端就能得救了。” 玄衍轻瞥着她,不冷不热的道:“万一,我没有及时赶到呢?” 她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不会的,奴婢相信帝神。” 玄衍同样直视着她,他的眸子过于深邃,眼神过于专注。那副神情,是她未曾见过的。 亦清眉梢一挑,笑道: “当我们的面,你俩就这样眉来眼去不好吧?” 画矜微微有一丝不自在,莞尔轻笑了下,赶紧挪开了视线。 随后,他们又闲谈了会儿,就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儿了,画矜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不久,长寻与亦清便告辞了。偌大的殿里仅余她与玄衍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静的仿佛能够听到呼气的声音。 半晌,到底还是画矜先启了唇,“帝神,谢谢您为奴婢治伤。”她伤的颇重,治起来还是有点费力,此番她是真的感谢他。 “过来。”玄衍轻道一声。 她有点不解,但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到了他面前。然而,她还没反正过来,就觉得胸前被覆上什么,等回过神才发现竟然是玄衍的手! “我的扇……”门口的长寻愣住,他本是回来拿扇子的,谁知道看到这一幕。他会意的笑笑,“那个你们继续。”说完贴心的把门关上退了出去。 画矜脑袋“嗡”一声,双手环抱在胸前向后猛地一退。 与此同时, 玄衍早已将手收回,他淡淡的道:“嗯,好的差不多了。” 画矜明白过来,他是给她探伤。可是,那也不能直接…… 她脸色绯红,眼神戒备的看着玄衍,脸上还带着一丝娇羞。 见她这个模样,玄衍又心生戏谑,便不动声色的道:“你不用如此,我看过,没什么看头。” …… 最近九霄云上关于玄衍帝神的风月流言特别多,有人说帝神从麓矶山抱了个美人回去,还有人说帝神与那美人旁若无人的在殿中欢好,最后被长寻上神给撞见了。诸如此类的话越传越多,众仙神都暗暗揣测,这玄衍帝神向来远离红尘,个把万年从没有过风流韵事,而那美人竟能撩的动他,看了必定是相当的绝色。 杜若向画矜求证这些谣言的时候,画矜她忍不住额上一汗,她从无墟下来,本来是想去岑须老君那找找有关天痕水的消息,谁知路过第四霄云竟被杜若给拦了下来。可这些传言让她如何作答?难道说那美人就是她?而且竟然还传出她与玄衍殿中欢好这种荒谬的事儿!要知道她当时差点被玄衍气死,愣是压着杀气离开的。 她看着杜若那极其渴求真相的眼神,无力的道:“我不太清楚这些。” “不清楚?浮川宫上上下下就那么几个人,你还能不知道?”杜若显然不买账,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老实说,是不是帝神金屋藏娇,特意嘱咐你们不许说。哎呀,我们这关系,你告诉我,我肯定不往外说。” 她真是欲哭无泪,都怪长寻那个大嘴巴,看来不跟杜若漏点什么,她今天就别想去岑须老君的明镜宫了。思忖了一会,她故意露出难色,吞吞吐吐的道:“这事儿……很复杂,并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杜若一看有戏,眼前顿时一亮,迫不及待的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画矜左右环顾了下,十分隐秘的低声道:“其实……帝神抱回来的,根本不是美人!” “什么意思?不是美人是什么?”杜若一脸懵懂。 她故意犹豫了一会,捂着嘴小声的道:“是个俊俏的美男子!” “什么!”杜若惊讶的大叫,“你说跟帝神有一腿的是个男的?” “唰”的一下,几道目光看向她们这边。本来杜若是将她拉到了一个云池的拐角,就她们俩低声说话自然没事,可杜若这么一喊,云池周围的小仙婢都听到了。 画矜嘴角一僵,赶忙用手遮住脸,要是让玄衍知道这是她传的,还不得拍死她! “那个……我先走了啊。”她趁着没被人认出来,赶紧开溜。 而微风中怔在原地的杜若,满脸恍惚的讷讷,“帝神他竟然好龙阳……” 画矜脚下生风似得跑进了明镜宫,正在制药的岑须老君被她吓了一跳,胡须好似都有点惊歪了。 “初丫头你见鬼了啊?” 玄衍可比鬼可怕多了!她暗暗腹诽后,甜甜的笑笑,“我甚是想念老君,所以来的匆忙了些。” 岑须老君骨子里还是满得意她的,听她这样说,面上也是一喜,拉着她走到桌子前,拿起上面的小锦盒,“来来,这是我新炼的补元丹,吃了大涨修为,送你了!”他大方的将锦盒递给了画矜。 画矜眼角微微有一丝抽搐,这玩应她可不敢吃。有一次,岑须老君也是新炼了个什么丹药,非要让他徒弟木萧吃下,话说的都一模一样,结果木萧服下后修为一点没涨,反而长了一身肉,后来好不容易才瘦下去。类似这样的事发生过太多次,所以说,岑须老君神是好神,但药未必是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