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预言梦   楔子   一个悠然的下午,我捧着续杯咖啡坐在小区院内的长椅上,静静地享受着初夏的温暖。同时也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我身后不远处,停了三四辆私家车。每辆车上都挂着白花。很多人围在那里,悲痛欲绝。而我要等的那个人,就从他们中间走来。没有人注意到他。   我抬眼看向他。他也看向我,然后微笑而至。   [你是天使吗?]他调侃着问我。我摇头。   见我否认,他似乎略显哀伤。[那你一定是鬼差咯。]   我仍旧摇头。[我只是一个引路人。]   [为我引路吗?]他回头看了看远处那些沉浸在哀伤中的人。转而又问道:[我会去哪儿?]   [我不知道。]   他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你专职做这个吗?]   [算是吧。]   他皱起眉,开始评价我。[你很冷,冷得叫人绝望。]沉默了片刻,他又说:[我为什么会在这?]   [因为你有未了的心愿。]   [那如果我一直留在这里,会怎样?]他眼中闪过一丝对侥幸的期盼。   [会消失。]可惜我的答案太过残忍。   不出所料,听完我的答案,他显得焦躁起来。[那我怎样才能走?我该怎么做?]   [那要问你自己。你最留念的是什么?]   他开始思索,然后摇头,然后再思索,再摇头。我猜想,他不知道自己留念什么,为什么会徘徊不去。我叹了口气。看来最终我还是没办法信守与那人的承诺。真想知道他看见这一幕时会是个怎样的表情。没准儿会臭着脸,阻止我。   我笑着放下咖啡,从怀里取出一支银制的六棱针,在食指上轻轻一点。红色的血液粘在银色的针头上显得十分扎眼。我把手指伸给他。[喝吧。]   他惊异地看着我,似乎不明就里。   [喝了它,你就可以马上离开了。]   他喜出望外,却在触碰我手指前的一瞬间又顿住了。[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恩。]   [你是人类吗,怎么会变成引路人的?]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我看着他,回答道:[宿命。]   ……   没错,我就是灵异侦探事物所的王阿宝。很多人喜欢叫我鬼眼阿宝。他们想尽办法想要找到我,希望我可以帮他们解决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们不是活人就是死人。   而我,却只能引渡生死之间的灵魂。   拥有鬼眼的我,徘徊在生死之间的我,宿命却是从一场荒唐的噩梦开始的。   完   ………………………………………………………………   天,是深褐色的。然而深橘色的路灯光,却将地面附近照得一片通明。人们欢呼着,拥挤着赶去广场。我和母亲就挤在这人群之中。   我一边挽着母亲的胳膊,一边踉跄地随人群前进。目光有些茫然地扫视着周围。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这儿。我只觉得一切都发生得太突兀了。几乎没有前因,更不知道后果。我扭头去看妈妈。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慈祥、稳重。见我茫然若失地看向她。她笑了。“傻丫头,你发什么呆啊。运动会就要开始了。咱们快点儿走,能挑个好位置。”   运动会?我讶然。“什么运动会啊?”我很自然地回问。   母亲却像看外星人似地看着我,回问:“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奥运会你都不记得了?”   “奥运会?”我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地按了按脑门儿。所有的记忆都像短路了一样。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买了奥运会的门票,更想不起是怎么从家里走到奥运会现场的。   然而母亲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她只是拉着我挤入人群。我迷迷糊糊跟着,也不知道自己坐到了哪里。就见广场上走过一阵阵方队,耳边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喧闹声。震得我晕晕沉沉,昏昏欲睡。恍惚间,奏乐、掌声、叫好声渐渐地被一种杂乱的躁动的轰鸣声取代了。我好奇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却见远处的人群正像洪水一样向我们这边涌了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冲来的人群撞得一个趔趄。好容易站稳,就见人潮的后面出现了一只军队。他们荷枪实弹,都带着铁盔。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让我无从反应。我只能呆站在那,看着队伍渐渐近了,然后就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   人群已经散去。广场上是狼藉一片。地上的瓶子、宣传单在凄凉的风中四处游走。我觉得一切都莫名其妙的。就好像自己一下子失去了记忆,然后站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一样。我渐渐回过神儿来,却发现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大概是走散了。这时,广播里传来一个男中音,郑重地重复着一句话:“请在场群众尽快退场。”   我没办法,只得往体育场外走去。一路走,一路寻找着。希望能在人群里发现母亲。可惜并没有找到。来到广场外,我才发现身处在一条并不太宽的马路上。两旁都是平房,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儿都没有发现高楼大厦的影子。我只能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可是越走,就越冷清。走到最后,身边几乎没有人了。   现在是晚上,我很确定这点。但是天却出奇的亮。就像有一百个月亮同时挂在天上。惨白惨白的月光将天地照得通亮。我有些怕了。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更想不起来该怎样回家。就连自己住什么地方我都记不得了。我只能快步往前走,好像一旦停下来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然而,一阵奇怪的轰鸣声却扰乱了我的步伐。我下意识地抬头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却看到一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情景。   就见一轮巨大的圆月挂在天上。这么大的月亮别说是见,就连想,我都不敢想。可是现在,它就真真切切地挂在了天上。而在那月亮下面,竟然有一口巨大的、古怪异常的棺椁正缓缓地飞过。那棺椁太奇怪了,居然是个十字架型。漆黑漆黑的棺材如同来自地狱一般,发出诡异的,巨大的咯吱声。我被眼前的奇景震撼了,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好久,我才愣愣地将视线从那口巨大个棺椁上移开。可就当我把视线放回到正前方时,却再一次被惊得不能动了。   原来我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出了那条巷子。眼前豁然开阔。然而开阔中呈现的并不是《桃花源记》中的世外桃源,而是一片废墟。就在我脚下的断层下赫然出现了一个谷地,方圆足有百十余力。用望不到边儿来形容它,一点都不为过。最让我震惊的是,这么大一片土地上,竟然全部都是残垣断壁。在那惨白惨白的月光下更加凄凄哀哀,好不悲凉。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种沉闷的难于形容的心情涌上心头,然后带着我的心一直向下沉向下沉。   ……   我突然睁开了眼。眼前是天花板。晨光已经透过窗帘偷偷地照了进来。窗外几只鸟叫依稀可辨。原来是场梦。我长出了一口气。可那震动心魂的沉闷感却挥之不去。我以为,这只是一场算不上惊恐的噩梦。却怎么也想不到,它竟然会改变我的人生轨迹。     正文 第二章预言梦   一个与宁静很不谐调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清晰起来。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听出那是我手机的铃声。深吸了口气,揉揉脸。我现在算是彻底清醒了。抓起放在床头的电话,按下接听键。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了出来。[阿宝啊,起床了没有?]   我使劲儿抻着懒腰,乖乖回答。[妈,我快起了。]   妈妈在电话那边又嘱咐我。[你姨妈给你介绍的那个人,你抽空儿跟他联系联系。妈听说他也在北京工作。跟你是同行。你俩聊聊,处处看。]   我呲着牙,一脸纠结地啊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可是妈妈似乎不大满意我的答案,又继续说。[你听妈说。你已经二十五了,早该谈朋友了。挑是应该的,但是要求也不要太苛刻了。]   我心烦地趴在枕头上,一边咬着被子一边在心里嘀咕。为什么到了年纪就一定要谈朋友?为什么非得结婚不可?为什么不结婚就是大逆不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谁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简直让我无法理解。我现在自己过得潇洒又自在,有班上有钱赚,周六周天还能到处趴趴走。为啥要弄出个拖油瓶来扯我后腿?   我腹诽了半晌,把妈妈后面说的那些话都自动过滤掉了。最后以一句“妈妈要好好照顾自己。”完美地结束了这次电话。   被她老人家这么一搅合,昨夜那场梦魇留下的压抑感倒是减轻了不少。我爬起来,洗漱完毕,一看表。天啊,要迟到了!我的全勤奖啊。我一边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不用早八晚五地给人打工,一边飞也似地奔出家门。一路上,地铁加公交,上车要挤下车用跑。累得我通身是汗。不过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累。纵观北京城,但凡是个上班族,都跟我差不多。   等我跑到公司门口的时候,手抖得已经抬不起来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抬手要在打卡机上按指纹。就见一只纤细的手指突然出现在眼前。那手指抢先一步,不慌不忙地按在了指纹区上。叮咚一声,公司门开了。我赶紧也按了上去。再一看时间,9点整。我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腾出空儿来去看那个抢先打卡的人。一身牛仔服,两只开了口儿的户外休闲鞋。正宗的瓜子脸上眉飞色舞,全是得意的神情。也不知道她哪那么多高兴事儿。这位大小姐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好友李子。瞧她这身儿打扮,任谁都猜不出她是个腰缠万贯的富家女。   李子拍着我的肩膀,得意地劝我。[阿宝,你这体质也太差了。应该多练练跑步。]   我说。[我这不是天天在晨跑吗?]   她居然笑我。[你天天晨跑还跑成这样?说真的,你如果穿身儿黑衣服,从后面看,除了个头大点儿之外,真跟企鹅没啥区别。]   我被她气得皱起脸儿,先一步推开公司门,结果脚下突然一绊,整个人摔了进去。我成大字型趴在门口好一会儿才爬起来。低头一瞧,两只鞋的鞋带不知道为啥,竟然缠到了一块儿。   李子憋着笑,上来扶我。还问我为啥大清早就搞行为艺术。我瞧她憋得难受。就说。[想笑就笑吧。别憋出内伤。]结果这丫头居然真的很不留情面地大笑起来。办公区本来很安静,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了过来。她早就习惯被人用奇怪的眼神儿盯着看了。而我是近视眼,压根儿也瞧不清楚他们都是个什么神情,所以也不以为然。   我们俩的工位挨在一块儿,刚坐定没一会儿。李子又忍不住想聊天儿了。她压低了声音问我。[阿宝,我又下到好电影了,你要不要看?]   我想了想,摇摇头。她喜欢的电影都是稀奇古怪的。我可不想一大早就受刺激。李子抬头瞧了一圈儿,没看见领导,就又往我这边儿凑了凑,眉飞色舞地问我。[昨天我下了一部关于预言梦的,特刺激。你不想看?]   预言梦这三个字一下子触到了我的脑神经。不知为什么,我又想起了昨晚那个充满了诡异气氛的梦。我回问她。[你相信预言梦吗?]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儿后悔了。这丫头是出了名的神叨叨。整天说那些不着边儿的事儿。什么一张脸盆大的脸一半蓝一半红,在窗子外面漂浮,还直勾勾地盯着她。还有什么7月15看见鬼门大开。反正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都是极不不着边儿的。所以越是不靠谱的事,她就越是相信。   果然,她听我这么问,就很认真地点头,说。[现在科学界已经证实了。人是可以预见未来的。也验证了一些梦的确有预警的作用。]   我是个唯物主义论,被她用科学这么一盖帽,还真就有些动摇了。只是不知道她都是从哪儿看来的这些。我就问她那电影里都讲了些什么。她说。[我拷到公司电脑上。一会儿你偷偷看。]   我有些小期待,乖乖坐在电脑前,装作认真工作的样子。余光却不停地扫着李子的显示器。看她拷完没有。好容易盼到了电影,我迫不及待地点开。把视频窗口拉到最小。这是一部印度电影。拍得并不是很好。既没有高科技特效,又没有大众熟知的明星演员。整部片子都是以暗色调为主,营造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我看得直皱眉。这种很不舒服的压抑感无意中加深了昨夜那场梦魇对我的影响。我甩甩头,极力挣脱那种诡异的感觉。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子问我。[怎么样,电影好看吗?]   我苦笑着摇摇头。真不知道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为啥偏偏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她见我对电影的评价不高,也认真地思考起来。自言自语地说。[这片子的确有点儿脱离现实了。]   我问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认真地告诉我,她也做过预言梦,所以知道那种感觉。如果换做是以前,我肯定不会信,更不会去追问细节。可是今天不同,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追问了一句。[你做了什么预言梦?]   她告诉我,那是她初中时候的一个梦了。她梦见自己骑着脚踏车来到一个好像公园的地方。她清楚地记得那扇大门的样子。因为门的样式是她喜欢的欧美样式。正对着门的是一条通向远方的路,路面非常平整、干净。她骑车一直往里走,就看见一座巨大的汉白玉雕像。足有十层楼那么高。那是一个天使的形象。展开的翅膀类似于白鸽。它做出一个飞向天空的姿势,眼望天空。   李子形容说。天使的神情被雕刻的栩栩如生,令人过目难忘。就连衣摆也雕刻得如同真的一般。最神奇的是,天使头上的光圈竟然也是汉白玉雕刻的。而且,那是悬浮在天使头顶的。   [是悬浮在空中的?]我想象着美丽的天使形象,想象着悬浮在空中的汉白玉雕塑,竟然想得有些入神。李子点点头,神情很兴奋。看得出,她很高兴能有人跟她一起分享这些。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李子的古怪和张扬,也许只是她寂寞的一种表现。如果她所说的这些全部是是真实的,那么又会有多少人愿意去相信、去分享她那些神奇的经历呢?   李子继续描述说。她惊讶于眼前的一起。眺目远望,却见远方还有无数这样的雕像矗立着。阳光从天空中挥洒下来,像是金色的细纱布满了整个世界。其场面无比壮观。   被她的神情所感染,我竟然也像是站在那座天堂般的花园里,目睹着壮丽的景色。回味了片刻,我才想起来问她。[那你这梦,究竟预示了什么?]   她直直地看着我,似乎在确定我是否真的在听她讲话一样。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我被她看得有些心慌,不自觉地往前挪了挪椅子,然后半趴在饭桌上。等她揭晓答案。   她露出一个近乎亢奋的神情,一字一句的说。[我真的去了那里。] 正文 第三章初到异世界   [你,在现实世界里,去过那儿?]我盯着她问。特意强调了现实世界。希望她不要把自己虚构出的东西拿来说。   李子非常认真及肯定地回答我。[当然啦。]可她话音刚落,又皱起了眉。好像连自己也不敢确定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今天我格外脆弱,抗刺激能力不强。实在不想听到一些超出我认识范畴以外的东西。   李子撑起下巴,望着天花板,开始自圆其说地解释。[也不能说是现实世界。或者是,现实世界这个词用在这里不太准确。]   我直按太阳穴。心说不是吧,难道我一不小心又触碰到了她的逻辑思维神经?这丫头一旦钻进逻辑思维的牛角尖,就会说一堆让人特别消耗脑细胞的话。   [阿宝,你的世界观是什么?或者说,你怎样看待世界。]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李子很不满意我的答案。就追问。[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世界观,你怎么会没有呢?]   我说我不知道什么是世界观啊。   她说。[就是你认为,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我更蒙了,世界是什么样子?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白天有太阳,晚上有月亮。眼下就是你我坐在食堂里吃盒饭。桌子上有饭盒,有筷子。吃完了,我们就不饿了。   李子问我还有别的吗。我想想说。[还有聊天。]   李子一拍手,满意地做出总结。[阿宝的世界观是存在感。对吗?]   我觉得她总结还真就挺精辟的,于是点了点头。   她说大多数人的世界观都是以自我存在感为标杆的。也就是说只要是感觉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自我的存在感越真实,那么相对应的这个世界的真实感就越强。   我反复地琢磨这句话,觉得她说的非常有道理。就好像我现在摸着桌子,能感觉到它的质地。我觉得饿,吃了饭之后就感觉饱了。那么我自然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而不是我的一场梦。就好像经常有人开玩笑说。你掐自己一把,如果觉得疼,那就不是做梦。   听了我的话,李子认同地点点头。可是我还是没明白,她突然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李子解释说。[我之所以说自己的确去过那个地方,就是因为自我存在感。但是那里又的确不是这个世界。所以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只能说是真实的世界。]   我又有点儿晕了,咬着嘴唇琢磨了半天。以我这个脑细胞极为缺乏的大脑使劲儿追赶她跳跃性的思维。想了一会儿,我用自己的思维方式问她。[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李子满意地打了个响指。[给你加十分。]   我更蒙了,如此说来,我岂不是承认了有其他的世界存在吗?可是正如她刚才所说。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世界,生活在那里跟生活在这里一样有确切的真实感。那么,除了真实存在,我们还能用什么去定义那样的一个世界呢?想到这儿,我使劲地甩甩脑袋,坚决地否定自己的理论。认真地回答她。[我不相信什么别的世界。不会有你说那种事情发生。]   李子不服气地指着我嚷。[你刚才明明已经认同我的观点了。你不能这样无理取闹,要反驳,你得拿出论据。]   我无奈地举手投降,求她换个轻松点儿的话题。她看我无精打采的,就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不想把昨天的梦告诉她,怕她又会跳回到“真实世界”的话题上去。看我不想说,她也没再追问。可是这个话题似乎并没有就此打住。它就像一个魔咒,在我脑子里整整转了一下午。搅得我头疼。虽然我不愿意去承认。但是隐约之中,我又觉得她说得对。如果真如她所言,那么昨晚的那个诡异的梦是不是真的预示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呢?我现在正应了那四个字——“讳疾忌医”,所以压根儿不愿意去相信。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是个男的。问我是不是叫王阿宝。我说是,问他是谁。他沉默了片刻,说自己叫刘峰。问我有没有空,他想见我。我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挂了电话,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个刘峰就是姨妈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一想,能换换心情也是件好事。我就欣然赴约了。   见面一看,我就知道没戏。人家是西服革履,一表人才,开着一辆黑色的越野。再看我自己,头发盘得乱七八糟,上面还插了根碳水笔。上身一件白体恤,下面配了一条宽腿七分裤。脚底下趿拉着两片小布鞋。这鞋还是我高中时期买的,边儿都磨起毛了。刘峰一见我,脸上的肌肉就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看样子,对于相亲的结果,我们俩都已经心知肚明了。不过他很有修养,还是请我喝了杯咖啡。问了些过场的问题。什么工作啊,平时有什么爱好啊,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啊,之类的。说实话,我最怕问这些了。因为我这个人可以说是无聊到了极点。基本上没有任何的爱好,也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甚至连活着本身都是件无所谓的事。用我表姐的话说,我就是一个小怪物。对于像我这样一个既没内在美又缺外在美的女人来说,真得很难嫁出去。好容易熬过了30分钟。我们草草地分了手。   赶到家的时候,已经快8点了。为了明天不迟到,我决定放下所有问题,先饱饱地睡一觉。反正现在还是2007年7月份,就算昨晚的那个梦真是个可怕的预言梦,那么离预言的奥运期间也足有一年时间呢。我又何必这么快就开始杞人忧天呢?这夜酣睡无梦。   之后的日子,我又回到了百无聊赖之中。每天上下班,月底准时领工资。偶尔听听李子的奇闻趣事和妈妈的长途电话打发时间。那个曾经扰我不安的梦魇也逐渐被我淡忘了。就在我几乎要将整件事情都抛到九霄云外的时候,噩梦却再度降临了。   我又一次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陌生的街道上。这一次,周遭的一切更为真实。我左顾右盼。就见街道两旁都是矮趴趴的民房,很陈旧。房顶、院墙都是湿漉漉的。好像刚下过雨。我脚底下的路面也不平坦,居然是土路,而且有的地方还有积水。我诧异莫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我的记忆还算清晰,我想起上次的梦魇,就觉得眼前的这些很可能也是一场梦。于是恨恨地掐了自己一把,痛觉瞬间蹿升到了我的大脑。我一呲牙,突然想起李子说的真实世界。我低头瞧着脚底下的泥路,怎么看都是实实在在的泥巴。跺几脚还会有呱唧呱唧的声响。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默念。[我在做梦,在做梦,我要醒过来。]念了一会儿,睁开眼。本人还是站在原地,并没有躺在被窝里。   我四下里看了看,街道上没有来往的行人,只有我自己,貌似也没什么危险。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既然已经来了,那么不如到处走走。记得曾经有位文人写过这样一句话。“陌生的地方才有风景。”想到这儿,我仗着胆子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端详两边的房子。   这里特有的宁静、平和渐渐感染了我,令我心生欢喜,又倍感亲切。竟好像是浪子归家的感觉。看着看着,我就觉得这里莫名的熟悉,好像来过一样。猛然间,我想到了上次的梦魇。对啊,这不就是那条街道吗?只不过当时是黑天,而现在是白天。我又仔细地辨别了一番,确定身处的街道就是那晚梦到的地方。天啊,难道我又回来了?我的心底升起了一种莫名的预感。我觉得我应该看看街道尽头的那片废墟还在不在,说不定可以挽救一场可怕的灾难。   我加快了脚步,向街道尽头跑去。然而街道好像突然变得深远了,怎么跑也不见尽头。正在我纳闷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我渐渐跑近了,心说正好可以向他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问问这里是哪里也好啊。可是,就当我跑近的时候,那人影缓缓地转过头来。在我看清他脸的一瞬间,惊得我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就见这个人的脸上,居然没有七窍。眼睛、嘴巴、鼻孔全部都是封死的。怎么说呢,他的脸就像是石膏脸。没有真人的眼珠、鼻孔、口腔。   我顿然止步,硬生生地定住了身子,呆呆地看向他。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这么诡异的事情。在一条无人的陌生的街道上,与一个简直不能称作是活人的人相持而立。一种非常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侵入到我周身的每一个细胞。 正文 第四章初到异世界   我几乎是要窒息了,浑身上下都处于一种濒临崩溃的僵硬状态。我瞪着眼睛盯着他那张犹如石膏模型一样的脸。那张怪脸上,居然浮现出一种怪异的、带有嘲弄意味的浅笑。我被他那令人惊悚的表情刺激的大脑细胞都停止了运作。   突然,他又动了。我随着他身体的转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很显然,这东西是有生命的。这就意味着他随时都有可能攻击我。我真的很想拔腿就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连呼吸这种最基本的动作都做不到。   他缓缓转过身,用那张怪脸正对着我。我能感觉到他是在看着我的。虽然这家伙根本就没有眼珠。又僵持了一会儿,他突然张牙舞爪疯疯癫癫地冲了过来。那种恐惧在瞬间爆发的威力实在太大了。我被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整个人倒退着跌了出去。眼看他就要到我跟前了,站立不稳的我更是惊恐不已。这时候,我的后背突然间撞到了一面墙。我就接着这股反弹力斜着冲了出去,正好与那怪人擦肩而过。在一错身的瞬间,他那苍白又冰冷的手指正好勾住了我肩膀。   石膏一样的脸、古怪疯癫的举止,再加上冰冷无比的手,这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漩涡一样搅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压倒性的恐惧,瞬间从我的肩膀蔓延到了全身。就连头皮都麻的发疼。我嗷地一声大叫,拼了命地挣脱开那只怪手,沿着街道头也不回地跑了下去。   被风这么一吹,就觉得眼睛和鼻子周围都是凉凉的。原来刚才我被吓得眼泪鼻涕都一块儿喷了出来。我一边跑一边擦。心中庆幸不已是,这个世界的宁静、平和使人倍感安心,让我有种浪子归家的感觉。这也无形之中给了我勇气和力量。否则别说逃跑了,就刚才他抓着我的肩膀,吓也把我吓死了。   我跑得飞快,感觉脚都要离地了。我很纳闷,在现实世界里,我跑起来都像只小企鹅,而且没几步就累得不行了。怎么在另一个世界里反而身轻如燕了呢?   又跑了一会儿,感觉那怪物好像没跟上来,我就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却见那怪人还在不远处紧追不舍。“要是我能跑得离他再远一些就好了。”我刚一这么想,整个街道就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在我跟那怪人之间的这段路面,竟然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变长。不仅如此,连两旁的房屋也在不断地增多。整个空间一下子就延长了。   身处这种时空变换的过程之中的感受实在难以形容。记得当时看《骇客帝国》的时候,我还觉得那电影拍得太玄乎了。可如今,我自己竟然身处其中,而且还是无比的真实。这种玄妙的,神奇的感觉一下子冲散了心头的恐惧。我停了下来,有些发愣地看着四周。这时,那个怪人也停了下来,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现在我心里踏实多了,最起码我知道眼下这个时空对我更为有利。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改变时空,但是单凭这一点就可以保证我不会被那怪人抓住。这无疑成了我手中的一张王牌。   那怪人站在远处,歪着头定定地立着。我也直直地盯着他。双方再次进入僵持状态。我以为他又要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结果令我始料不及的是,这家伙居然开口说话了?!   就见它摊开双手,说道。[我并无恶意。]那是一种只能用阴阳怪气来形容的语气。而且他那不男不女的嗓音让人非常没有安全感。   我盯着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他见我不信他,就往前迈了一步。我紧绷的脑神经瞬间开始运作,想着我们之间最好能出现一个大水坑。果然,如我所愿地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水坑阻在了他前面。他停下脚步,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说实话,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家伙没有嘴,那声音究竟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呢?   他笑了一阵之后,做出一个鞠躬的动作。就好像舞会上邀请舞伴跳舞的绅士。然后态度诚恳地说。[久违了。]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想耍什么花招。   他直起身子,再次若有所思地歪着头,嘟囔了一句。[过往于你当真不堪一念?]   我被他那一连串儿令人匪夷所思的言行搞得很恼火。[你究竟是谁?]我没好气儿地问他。   他一边发笑一边做了个飞吻的动作,回问我。[哈哈哈……于我的这份敌意,你倒是记得真切。]   [你究竟是谁?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认识你?]确定自己能够改变这个时空之后,我显然底气十足。   [那,他呢?]   [谁?]我警惕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掉入了他的陷阱。   他很夸张地捂着自己的心口,故做伤心地说着。[一个令你不得不舍弃全部的存在。]伤心的语气和动作与他那张浅笑着的石膏脸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这令人非常地不舒服。   我本能地排斥他所说的一切。随口就答。[不记得。]   他似乎不相信我,又似乎很惆怅。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去,悠悠地开口。[不管你在哪里,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残酷的存在。]   我平日最讨厌的事不外乎两样,一是故弄玄虚。二是故作伤情。眼前这家伙居然很不讨好地两者兼备。我虎起脸儿,非常不耐烦地吼他。[你有完没完了?想说什么就直说。你闲的没事,我还忙呢。]我急于赶去街道尽头一看究竟,所以不等他再废话,转身就走。   此时此刻,我几乎已经认定他对我毫无威胁了。甚至还有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这样一来,我就很自然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可就在我彻底放下戒备心的同时,形势却突然发生了逆转性的改变。而且这个始料不及的巨大转变,足以令我崩溃直至绝望。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也能够改变时空,而且是以顺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完成这一切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一直坚硬如磐石般的胳膊死死地勒住了我的脖子。而那张令我避之惟恐不及的石膏怪脸就贴在我的耳边。我天生就胆小,被他这么一吓,眼泪立刻涌了出来。紧咬着嘴唇才没发出悲嚎。   他用那种特有的阴阳怪气的语气在我耳边低语。[我带你去见他,可好?我猜他一定很想见你。]   虽然是问句,但是我知道他根本没打算跟我商量。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也没办法去思考。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恐怖紧紧地捆住了我。   就见他扬手在空中一划,整个天空就像是被撕开的纸一样裂出一条口子。裂缝里黑洞洞的,在那黑暗之中又夹杂着好像电视机里的雪花点一样的东西。我几乎已经被吓得半死不活了,像条死狗一样被他拖进了那道裂缝。   幸好这片黑暗有着更为宁静祥和的力量。更为神奇的是,这股力量竟然从心口直接灌入了我的体内,如同甘甜的温泉一般在我的经脉中流淌,给了我无穷的勇气和力量。我甚至不再那么害怕石膏脸了。虽然他还在勒着我的脖子。   我开始偷偷观察周围的环境,希望有脱身的机会。刚开始,我们周围还都是黑暗的一片。渐渐的,黑暗之中似乎能够看见一些东西了。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我可以确定自己已经从一个混沌空间来到一个有实体感的空间。因为刚才身处黑暗之中的时候,脚底下踩到的是一股沉重的如同气流一样的物质。那种感觉很柔软很舒服,弄得我心底都跟着酸酸痒痒的。但是现在,我脚下踩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地面。而且从感觉上来判断,还是坚硬的,起伏不平的石头地面。   又走了一段儿,四周逐渐亮了一些。光线像是清晨4点多钟的时候,朦朦胧胧的,灰色之中带着些许的蓝。现在我终于可以看清四周了。这里居然是一个大山洞。两旁是湿漉漉的石壁。时而还会有水滴到我头上。   前面有光线照过来。可是直觉告诉我,那里并不是出口。果然,当我们踏出洞口时,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岩洞。我因为被勒着脖子的缘故,没办法自由转动脑袋,所以能够看到的范围很有限。然而,就在这个有限的视野范围内,一幕残忍到了令人心碎的场景紧紧地锁住了我的视线。 正文 第五章初到异世界   在我面前的,是一棵无比*的老树。它那些黝黑得发亮的树根相互缠绕、攀爬着向四外舒展开去。而令我无法置信的是,在那巨大的老树的树身上居然捆着一个人。他的四肢都被黝黑的树枝牢牢地缠绕着,向四个不同的方向拉伸。使他整个人成一个大字型被固定在树身上。一些树根甚至穿过他的身体,在继续生长。如果只有这些,我或许还能够忍受。可是,最让我无法容忍的,是那个人的神情。他的头发很长,凌乱地披散在脸上。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看见藏在头发后面的那双眼。他那透着灵动的眼神,正在不容置疑地告诉我,他是活着的。   [天啊!]我声音都哽咽了起来。我闭上眼,想要彻底忘却眼前的一切。这时,身后的石膏脸突然狠狠掐住了我喉咙。使我不得不瞪大了眼睛。我被他掐得血管都要爆裂了。只觉得太阳穴嘣嘣狂跳,耳朵里嗡嗡响成了一片。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模糊起来。就在我被掐得几乎背过气的时候,隐约看见那个被捆在树身上的人猛烈地动了起来。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这时候我已无暇再去同情别人了。濒临死亡的绝望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就在我即将彻底放弃希望的时候,脖子上了力道突然消失了。我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跌倒在地。一股久别的空气从嘴巴直管进胸腔,刺得我五脏六腑都跟着一揪。说实话,那种好像被几百根针刺到五脏六腑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我宁可马上死了,也不想再尝试第二次。可惜身体并不听我的使唤,又大口地吸了一口气。这回没有第一次那么疼了。我卷曲着身子缩了一会儿才如蒙大赦般地又长出了口气。   石膏脸居高临下俯视着我,半晌才问。[疼吗?]   我浑身力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更没有精力再去害怕了。只能木讷地看着他。他又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说道。[你的痛苦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他的手指指向老树。我顺着他指的方向,艰难地转过头。却见那个捆在树上的人也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现在我可以肯定刚才我所看到的并不是幻觉了。因为他此时此刻正保持着一种挣扎中的姿势。我清楚的记得,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他是以一种很无力的任人宰割的大字型被捆在树上的。而且,我觉得这棵老树好像也有些不对劲儿了。它好像……是在动的。   我使劲眨了眨眼,好让自己的视野更为清晰些。我这才发现,他身上那些被树根穿出来的伤口正往外涌着液体。奇怪的是,那些液体并不是血液,而更像是透明的水。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直到后来我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无法形容的残酷。   那些树根像是被伤口中流出的液体刺激到了一样,竟然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着。它们像是有意识一样肆无忌惮地四处蔓延。更有一些正往那人的身体里钻。而那个人对此竟然毫无反应,只是直直地盯着我。   看到眼前这一幕,无论是谁都会动容。如果我阿宝再不救人,那我也太没人性了。想到这,我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那棵怪树。那石膏脸下手太狠了,掐得我到现在还手脚发软,完全使不出力气。   我手脚并用,好容易爬到树边,刚想站起来,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横扫了出去。只觉得眼前一花,耳旁生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后背突然一阵剧痛传来。我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这回疼得我脑浆都要爆出来了。耳边嗡嗡直响,眼前呼呼冒金花。昏昏沉沉之中就听见好像有两人在对话。我使劲睁眼,却连眼皮也动不了。只能从眼皮缝里看见一个人影在树前走来走去。我知道那家伙肯定是石膏脸。刚才踹我的,肯定也是这个大坏蛋。我最后一点儿意识在咬牙切齿和不甘中渐渐消失。   ……   等我再度恢复意识时,已经不在那个山洞里了。我艰难地坐起身,看看四周。发现这里很眼熟。又想了一会儿才吃惊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不是我老家吗?我怎么又到这儿了?   石膏脸缓缓走到我跟前,蹲下身盯着我。我恶狠狠地回瞪他。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个人是谁?]现在我一看见他,就不能情绪自理。那个被捆在树上的人实在太痛苦了。我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用这么残忍的酷刑去对待别人?   石膏脸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平静地说。[相信我,你不该去那个地方。]   [相信你?]我被气乐了。我翻着眼皮问他。[我凭什么信你?不是你带我去那地方的吗?]   他缓缓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悠悠地开口。[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我惊恐地看到,他竟然把自己的石膏脸渐渐取了下来。那竟然是一张面具?而在那张面具下的,居然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的脸。   [李子?!]我大叫了一声,顿时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正文 第六章初到异世界   [李子?!]我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瓜子脸,大眼睛,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虎牙。天啊,居然真的是李子。   然而这阵惊喜连一秒钟都不到就消失无踪,进而又冰冷直至谷底。我盯着眼前的这个李子,看着她那张毫无生机的笑脸,一字一句的说。[你最好别拿我朋友开玩笑。]   面前的这个李子瞬间就卸下了天真烂漫的笑容,转而露出了一个冰冷的浅笑。我知道,这才是他本来的性情写照。[你很敏感。]他还在用李子的声音讲话。他继续解释说。[抱歉,我没有恶意。我这么做,只是希望你能够接受我。]   一听他说“没有恶意”这四个字,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反问他。[你踹我那一脚也是善意?]   这家伙居然很不要脸地认真点头。还一本正经地解释说。[没错。你不知道那棵树的厉害。]   我真想质问他,差点儿要掐死我是不是也叫善意。可是看他顶着李子的脸,又有些示弱的神情,我又实在开不了口。   他见我不再说话,就叹了口气。说道。[总之你以后别再去那些地方。如果遇到危险,可以来找我。]   我刚想他问究竟不可以去哪儿,是那条街道还是那个山洞。遇到危险我要去哪儿找你?可是他没给我问话的机会,一转身就不见了。我想起身拉住他。一抬手,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在。我举着手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又有些错愕地看了看四周。没错,这里是我的卧室无误。   ……   这一晚上的折腾,让我疲惫不堪。一上午都在办公桌前打瞌睡。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腰酸背痛呢。再偷眼去看李子。就见她两眼发红,也是一脸困倦。我们俩对视了好一会儿,最后竟然不可思议地问出了相同的问题。[你昨天晚上梦到我了吗?]   这句话一出口,我们俩都愣住了。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不语。最后还是李子爽快地打破了僵局。她问我。[你昨晚都梦到什么了?]   我放下筷子,把嘴里索然无味的食物吞下肚,顺便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把自己做的有关奥运的怪梦和昨晚的那个有关面具人的梦一股脑地讲了出来。李子听得入了神,直到我讲到面具人摘下面具之后竟然是她的脸的时候,她才回过神儿,一边气得直跳脚一边破口大骂。[混蛋王八蛋,丫居然敢冒充本大小姐。哼……]说着,竟然露胳膊挽袖子地将桌上的那碗汤喝了个底儿朝天。那架势就跟喝海碗酒似的,特别有气势。   我赶紧劝她,说。[你也别太生气了。他说他那样做,是为了让我接受他。]   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问。[阿宝,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心大。你怎么连恶鬼的话都敢信啊?]   我愣愣地回问。[恶鬼?你说他是……]   [对啊,是恶鬼啊。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发觉。]李子见我摇头,更是气得直“跳舞”。[那家伙是个恶鬼。昨晚上,我就是被他给揍了!]   [什么?]我吃惊地看着李子。   李子稳定一下激动的情绪,才给我讲了她昨晚的经历。原来,她昨晚又去了那个有天使大雕像的花园。她本来想试着拿回来点儿证据给我看的。结果却在那碰到了一群游魂野鬼。为首的就是个石膏脸的家伙。我听她描述的那张脸,果然跟我遇到的石膏脸极为相似。她说,当时那些家伙们手里都有武器。可她却两手空空。眼看着明晃晃的刀枪劈砍过来,吓得她转身就跑。   我有了昨晚的经历之后,才真正能够感同身受。我相信,那绝不是一场噩梦这么简单。那种真实到了不能再真实的存在感,足以至受伤者于死地。   当时,李子知道不可能打得过他们,就只好拼命地跑。可惜出口被他们使了障眼法。她找不到出口,才没能及时逃回来了。最后那些游魂野鬼利用包抄战术,将她围困了起来。她没办法,只好使出魄力,用一层厚厚的白光阻挡那些刀枪。虽然还是被打得很疼,而且利用魄力非常累,但至少保住了小命。最后那个石膏脸挥手叫停,那些鬼魂才住手。最诡异的是,当那石膏脸取下面具之后,露出的居然是我的脸。   我诧异地看着李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李子摆摆手,叫我不要太在意。她说。[鬼魂都是这样,会利用人心底最薄弱的一点作为攻击点。当时我一看,就知道他不是真阿宝。]   她这一番陈述虽然很简略,但还是听得我目瞪口呆。我对她描述的很多事物都不能理解。比如说魄力、障眼法、厚厚的白光。这些词汇在我的脑海里完全不能够成象。它们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些词汇而已。在日常生活里,这些词汇的意义都各有不同。但是我相信,在李子所描述的这件诡异无比的事件中,它们所代表的意义已经彻底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   我开始对那个似有似无的世界萌生了好奇心。我就好像是一个从未走出过房门的孩子,偶然间窥视到了门外的大千世界。隔着这道既熟悉又陌生的门,我的心开始狂跳不已,可能是激动,也可能是恐惧。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些飘渺、悠远的亡灵正在门的另一边幽幽地望着我。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莫名地置身于陌生的期望之中。一股来自久远的思念如同乌云一般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欺得我心口发酸。那张被乱发遮住的脸,那双凄厉的眼,就好像烙在了我的脑海里一样,令人隐隐作痛。 正文 第七章鬼之道   李子讲得口渴,跑去买饮料。我独自坐在桌旁思考。最近所发生的这些离奇事件似乎并不单纯。从那个奥运怪梦开始,我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暗处窥探我。这种被监视的感觉令人厌恶,更加使人烦躁。我甩甩头,打算换个方向去想。李子说的恶鬼,即让我恐惧又令我好奇。过去我对“鬼”的认知一直锁定在白衣白帽长舌头、浑身血淋淋的定义上。我第一次知道鬼这种东西还能够像活人一样思考、行动。想起那个石膏脸,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如果那家伙真的是恶鬼,那么昨晚所经历的一切就太可怕了。我居然跟一个不属于同世界的存在周旋于异空间。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好像对我的背景了如指掌,甚至比我自己还清楚。难道他认识我的前世?人真的有转世轮回的说法吗?我的思路再次进入一个死胡同。我宁愿相信那个石膏脸不是什么恶鬼,而是一个跟李子一样有特殊能力的人。   等李子买回了饮料,我就迫不及待地向她提出了这个假设,期待能够得到认同。但是李子给我的答案却是极其肯定的。石膏脸就是鬼。   我有些诧异地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李子摆弄着饮料,半天没说话。我能看得出,她似乎有什么事情并不打算说出来。或者说,她正在斟酌自己的底线。最后她深吸了口气,问我。[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这个我当然信,人没有灵魂,那不就成了行尸走肉了?她见我点头,又问。[那灵魂脱离的人体,是什么?]   我愣了。在我看来,灵魂是人类的精神思想,是意识。我从来没想过灵魂能够脱离人体而单独存在。   李子斩钉截铁地说。[灵魂不是虚无缥缈的,它们是一种物质,甚至完全可以脱离肉体而单独存在。而脱离了肉体的灵魂,就成了鬼。]   李子以前也常在我面前说她的离奇经历,总是鬼长鬼短鬼话连篇。可那时候她都是当故事讲,我也就当故事听。从来没当真过。但是今天不同。李子说得非常认真。   我深吸了口气,问她。[就算真有鬼魂存在,那也不能一口咬定石膏脸就是鬼。你为什么肯定他就是?]   李子指着自己的眼睛,有些得意地笑了。[我有阴阳眼。]   [阴阳眼?]我张大嘴巴看着她,半天没说话。如果她到现在还开这种玩笑那就太过分了。如果不是玩笑,那么这种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玩意,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李子看出我不相信,也就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就知道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的。]   我很认真问她。[你真的有阴阳眼?跟小说里说的似的?]   李子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刚开始我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后来看着她咬着嘴唇开始望天花板,我才明白。心说完了,她又要开始玩逻辑思维游戏了。   果然,李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确有阴阳眼,但不是小说里的那种。更准确地说,小说里的阴阳眼不是真实的阴阳眼。]   我赶紧点头表示认可。我这种满是脂肪的大脑已经肥到连最基本的“情感*”都懒得做的地步。哪还有体力做逻辑思维游戏?所以她说什么,我就认可什么,免得又被迫做体力活儿。   李子显然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游戏,还在望着天花板咬嘴唇。我赶紧追问下去。[那真实的阴阳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阴阳眼啊。]李子回过神儿,兴趣缺缺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能够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以前都跟你说过的。]   [那似乎……跟小说里的阴阳眼也没什么不同啊。大家都能见到奇奇怪怪的鬼。]我不明白,她所说的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   李子神采奕奕地说。[小说和漫画里的阴阳眼要么是太玄乎,弄得跟神仙似的。要么就是爆无能,闭着眼睛憋半天才能看见点儿红外线,就觉得自己是开天眼了。其实真正的阴阳眼,大多是天生的。比如说我吧。从记事起,我就能看见那些东西了。]   [你看到的那些东西,也像我们人似的有实体吗?]我很好奇,既然看到“红外线”都不算阴阳眼,那么她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跟我们人类一样,是实体?   李子告诉我。她所见到的,的确是实实在在的实体。但又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实体。只能说是异空间的物质。大多时候,那些物质是类似于烟雾状的,但是不会运动。它们形状各异,并且保持绝对的静止。这些雾状的物质要比真实的烟雾轻很多,颜色发白,基本成半透明状。而她见到的那些带有恐怖形象的鬼怪其实都是这些雾状物质制造出来的假象。   [假象?难道它们都是有意识的?]我实在不能相信,一团雾气也会有意识。   李子说,这也只是她自己的猜测。或许那些雾状物质存在的本身就像一个电磁场,可以干扰人们大脑中电波发生不规律性的信号。而这些不规律的信号会让人们产生五花八门的幻觉。   我问她,这些雾状物质是不是她所说的灵魂。她点头,说。[我亲眼见到过这种物质从死人的身上浮出来。但我觉得也不完全都是灵魂。比如说磁场强的地方,像电线杆、磁铁、茂密的树木里。这些地方也会有这种物质。]   现在我对她所说的灵魂,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了。这种比较物质话的说法,我倒是可以接受。但我还是不明白,这和她断定石膏脸就是鬼有什么关系。   李子说。[据我多年来的观察发现,这些雾状物质所制造出来的鬼怪有着一个共同点,不管这些鬼怪走多远,它们身后总有一条雾线。这条线一直系在制造它的雾状物质上。]   我有些懂她的意思了,于是向她求证。[这就像皮影戏?鬼怪形象只是个皮影,而那个雾状的物质才是幕后*纵者?]   李子点头。   我恍然大悟,李子之所以肯定石膏脸是鬼怪的原因,肯定是来自于那条雾线。现在不管是石膏脸还是被捆在树上的人,似乎都可以用雾气状的灵魂体来解释了。我轻松下来。李子也如卸重负般地长出了口气。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斟酌许久才肯讲出这些事,或许在这背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吧。   李子对我说。[那个石膏脸的话绝对不能信。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对于我们来说都不可能是好事。]   我认同地点点头。   此时此刻,我们都已经肯定了眼前的结论。谁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远非我们所想的那样简单。而这所有的一切,还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正文 第八章看不见的红丝线   明白鬼魂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我顿感轻松。至于那些奇怪的梦,我也不太在意了。只是那个被捆在树上的人还一直牵扯着我的脑细胞。白天忙工作,我还不觉得。可是一到了晚上,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做梦。梦里都是在山洞爬来爬去,想找到那个巨大的岩洞。可是每每都会迷路。一觉醒来,往往疲惫不堪。   李子问我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想那些怪梦。我说不是我愿意想,只是怪梦不断。李子用科学的角度替我分析说。[你这是潜意识的惯性作用。再过几天就没事了。]我点点头,希望如她所说吧。   ……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我又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最近这种电话特别多,我都习惯了。接起来一听,果然又是相亲。   在现今社会,二十五岁还没谈婚论嫁的也算是大龄了。家里人会急得团团转也并不奇怪。他们几乎隔两天就会给我介绍一个相亲对象。我很纳闷,他们远在老家——沈阳,怎么能找到这么多身在北京的单身汉?   不过相亲归相亲,倒是没人像催命似的整天*着我决定终身大事。这点也是我最为满意的。从小到大,我都在充分地享受着这种人权自由。比如初中时期,我不愿意去学校了,那就自己在家复习。到了高中,我不愿意见人了,也可以在家自学。考上了大学,我不想念,想来北京学美术,家里人也都是极力的支持。从来没有提过反对意见。这点,让我身边的朋友们都羡慕不已。她们大多都是在家长的意愿束缚下成长的,好容易活到了二十三四岁,又被*着结婚生子了。像我这样人到二十五还能走天下的日子,她们是奢求不来了。   下了班,我照旧背着小布包,很寒酸地赴约了。这些单身汉们形象各异,工作也是五花八门,但是提出的问题却都惊人的相似。基本上就那么几条。你做什么工作?你喜欢什么?你有什么爱好?我很尴尬地回答说自己什么爱好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就这样,第N次相亲再度失败。   回家的路上,我有些沮丧。倒不是因为嫁不出,而是因为生活太乏味。我甚至开始怀念最初窥视另一片天地时的激动心情。不知道那个有关奥运的怪梦到底是不是一个预言梦。如果真是预言梦,那么它究竟预示着什么呢?我正想着,左手的无名指又开始痒起来。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无名指的指根处总是痒,好像系了一根儿细线似的,特别不舒服。我连抓带挠了好一会儿,手指倒是不痒了,可是皮肤被我抓红了一大片。   第二天,我举着红肿的手指坐在办公桌前吃力地打键盘。李子还以为我手指被门挤了,就笑我是运动神经提早老化。还说我这样很对不起奥运在即北京城。我说不是被门挤的,是我自己挠得。不知道为什么,手指总是痒,而且越挠越痒,现在连整个手背都跟着发痒。李子听完,就骂我白痴,叫我赶紧请假看医生。我乖乖听说,立刻照办。   在皮肤科门口拍了大半天,我才见到专家。他看上去也就四十岁不到,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一副老大夫的神情。我把左手递给他看。他皱着眉头问我为啥把手指挠成这样。我说就是觉得痒。他就在电脑上啪啪一顿打,然后给了我一份表格,叫我去做检查。   这顿折腾,足足花了我四百多块外加一下午的宝贵时间。可检查出来的结果却是毫无异常。那位专家居然还提议我去看神经科。我才没那么傻,再去花大头钱。于是干脆抱着检验报告回家休息。   进了家门,我一头扎进沙发里伸了个懒腰。最近工作比较累,就连周六日也要加班。能在大白天躺在沙发里伸懒腰的机会实在不多。我躺了一会儿,打算去拿茶几上的遥控器开电视。但是伸出去的手却在触到遥控器的那一刻就顿住了。   我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就见我左手的无名指上,赫然系着一根红丝线。红丝线的一头搭在遥控器上。   莫名的,一股寒意顿时袭来。我打了个哆嗦,缓缓坐起身,把手放在眼前认真地盯着看。那不是错觉。真的有一根红丝线系在无名指上。线头很长,一直垂到手腕。   我敢一百二十分地肯定,这根儿红丝线绝对不是我自己系上去的。一种极度诡异的感觉瞬间充溢了整个屋子。我僵硬地坐在沙发里,半晌都没动。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又进入到梦境了。又过了一会儿,我似乎可以接受这根儿红丝线存在的事实了,这才战战兢兢地伸出另一只手去碰触垂在手腕上的线头儿。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线头却被我波动了。我下意识地去撤那根儿红丝线,却惊愕地发现那根儿线头竟然像光影一样穿过了我的手指。我居然没办法抓住它。我举着手愣了片刻,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最好先给李子打电话。   在电话里,我语无伦次地描述着事情的经过。李子听得很蒙,叫我去公司找她。我挂断电话,直奔公司。一路上,我想过各种可能。也许这是那个石膏脸的鬼把戏,又或者就是一根普通的红线,至于它为什么会突然间出现在我的手上,我根本就不想去深究。   赶到公司,我迫不及待地把左手伸给她看。李子定定地看着我的左手,又看了看我。很认真地说。[你手上什么都没有。]   我一下子就傻住了。我原以为李子能够轻而易举地解释这一切,甚至可以帮我把红线取下来。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说我手上什么都没有。   如果连拥有阴阳眼的李子都看不见我手上的红丝线,那么这条丝线究竟是什么?我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正文 第九章看不见的红丝线   李子见我神情恍惚,就又认真地看了看我的左手,很确定地说。[我真的看不见什么红丝线。阿宝,会不会是你太紧张了。出现了幻觉?]   [幻觉?]我错愕不已地盯着无名指上的红丝线。什么幻觉可以这么清晰地保持一个多小时不减退?   李子拍了拍我,说。[对不起,我没想到说出真相会把你吓得这么严重。]   我被气乐了。我说。[我真的一点儿都不害怕。我的手上也的确有一根儿红丝线。]   李子眉头紧锁,盯着我问。[你会不会是因为睡眠质量不好,有点神经衰弱?]   她这么说也有一定道理。的确有人因为长期失眠而产生幻觉。可那是严重失眠造成的。而我现在顶多只是睡眠质量不高,连失眠都还谈不上。   不过不管怎么说,听人劝吃饱饭。所以第二天我还是乖乖地去了医院,做了全方位的检查。如我所料的,结果仍旧是毫无异常。最后神经科的专家又*我去看心理科。我拿着诊断书颓废地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没有人愿意相信我,这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这个世界摒弃了。我狠狠地闭上眼,希望睁开眼的时候再也看不见手上的红丝线。就在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阿姨……]   我睁开眼,看见一个只有二三岁大的小女孩正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她怯怯地开口问我。[阿姨,你是不是也生病了。]   小女孩太可爱了,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在她的脸上写着无忧无虑的年纪和纯真的梦。我俯下身,冲她笑了笑。我说。[阿姨没有病。]   小女孩好像还是不放心。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然后很认真地说。[小夏也没有病。]   听她说话,让我觉得很舒服。我就问她。[小夏几岁了?]   她掰着小手回答。[小夏三岁半了。]她笑着看我,笑容挂在她粉嘟嘟的脸上显得格外天真可爱。我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捏捏她的小脸蛋儿。这时,她突然诶了一声,大大的眼睛盯住了我的左手,然后好奇地问我。[阿姨手上系的是什么?]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情又是激动又是紧张。我赶忙把手伸到小女孩的面前问。[小夏猜猜看,这是什么?]   小夏似乎被我的激动情绪吓到了,怔怔地看着我。好久才说。[那是红线吗?]   我激动得眼泪都留出来了。这说明我看到的不是幻觉。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满怀感激地抱了抱她。小夏在我怀里怯怯地问。[阿姨哭了吗?]   我说。[阿姨是太高兴了。阿姨没有生病。]   小夏眨着大眼睛看我,最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不一会儿,小夏的妈妈找来了。她拉着妈妈的手一边走远一边回头跟我再见。   我没想过,折腾了一圈儿之后,竟然是一个小孩子给了我安慰和信心。目送小夏离开,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精神舒畅。既然现在已经证明了红丝线的存在,那么我就肯定不是精神错乱。也用不着再去看什么心理医生了。想到这儿,我有些小得意地翻了翻手里的检查报告,竟然觉得有些荒唐可笑。   正在我高兴的时候,窗外传来了一阵吵杂声。我往窗外看去。就见医院门口挤满了人。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在人群当中疯疯癫癫地嚷着什么。那女人看着有点儿眼熟。我伏在窗台上仔细一看,不禁浑身打了个激灵。那个女人,不就是小夏的妈妈吗?一股不祥的感觉骤然而生。我赶忙奔下楼,想去看个究竟。   刚跑到大厅,就看见一群护士正推着一辆担架车匆匆忙忙地赶去急救区。担架上的白床单都被血水染红了。我没看见躺在上面的人,但是我看见跟在担架车后面的小夏妈妈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我有些木然地立在了原地。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测在我脑海里闪现。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看不见这根红丝线,唯独我和小夏能够看到。而看到了红丝线的小夏随后就发生了意外!天啊!我几乎不敢再往下想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瞬间笼罩了我的心。我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担架车走过的地方处处都是血迹。看得我直想哭。那么小的身体能有多少血可以流?我实在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还没等我做好心理准备,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在急救室的门口,我见到了小夏妈妈。此时此刻的她早已丧失了理智,疯了一般捶打着墙壁。她的手上全是血,不知道是小夏的还是她自己的。没有人上去阻止她。大家只能够默默地投去同情的目光。她疯了一阵,哭喊声渐渐变成了低低的哽咽。我战栗地挪动自己的脚步,来到她跟前。内疚、自责、恐惧、羞愧,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但是却隐约觉得这件事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小夏妈妈缓缓抬起头,看着我。隔了好久,她似乎想起我了,露出痛苦无助的神情。我把她搀扶起来。她就一直摇头,嘴里不住地嘟囔着。[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来她还好好的。]她神情恍惚,又极度疑惑地望着我。[她本来好好的,为什么会死?]   我被她一句紧似一句的追问震得浑身战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或者这些只是一场噩梦。然而小夏妈妈就在我眼前紧紧地抓着我的肩膀,不容我有丝毫的躲闪。就在我几乎要被眼前的气氛*到窒息的时候,一个男人冲了过来扶住了她。小夏妈妈看到那男人,就扑在他怀里大哭了起来。我也趁此机会落荒而逃。 正文 第十章看不见的红丝线   冲出医院,我又连跑了几条街,直跑得肺子都要炸开了,我才跌坐在路边。那条红丝线还系在我的手指上,像是一个噩梦令我惶恐不安却又挥之不去。我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跑累了。我抖着手拨通了李子的电话,可是铃声响了很久就是没人接。   我颓然地挂断电话,坐在路边看车来车往。在这繁华的北京城,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孤独、彷徨。   面对那个未知的世界,我知之甚少却又冒然而入。以至于落得今天骑虎难下的地步。在这个时候,除了石膏脸,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解开我心中的谜团了。可是怎样才能找到石膏脸呢?我毫无头绪,最后只好寄希望于梦境。   我急冲冲赶回家,钻进被窝等着入睡。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却越来越精神。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越想睡着就越是睡不着。结果翻腾到了次日凌晨3点,我仍旧毫无困意。好容易熬到5点钟,我爬起来洗漱,准备去公司找李子商量。   等我赶到公司,希望却再度破灭。李子竟然没来上班。一打听才知道,她昨天就没来上班了。昨天下午是她家里人来电话请的病假。   不详的预感再度揪住了我的心。前天我也给李子看过那根红丝线,虽然她什么都没看见。难道说,但凡看过红丝线的人都会遇到什么事吗?我呆呆地坐在工位上无所适从。   对面工位上的红梅探过头,小心翼翼地问我。[阿宝,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啊?最近老板心情很不好的。你小心撞枪口上。]她人很好,虽然年纪比我小,却总像大姐姐一样照顾我。   我勉强挤出个笑容,对她说。[我没事,只是失眠了。]   红梅也是个东北人,老家在山里。大山造就了她朴实无华,直来直去的性格。没啥心机的她也最是敏感。很轻易就拆穿了我的假象。她皱着眉头追问我。[没这么简单吧。我怎么看你好像……]说到这儿,她欲言又止。   我不想让她担心,就拜拜手说。[我真的没事。]结果我这么一摆手不打紧,却听她啊了一声。我刚想问她怎么了,就见她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上的红丝线。我浑身都不自主地抖了一下,脑子嗡嗡作响。   红梅用一种很诡异的语气问我。[阿宝,你为啥要在无名指上画一道红线?]   [画一道红线?]我重复了一句,这才意识到红梅看到的并不是系在我手上的红丝线。我赶紧收起手,假装擦了擦说。[哦,刚才用红笔不小心划上上去的。]   然而红梅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她反而更加诡异地盯着我,小声问。[阿宝,你是不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被问得心里一抖。抬眼去看她。她的眼神非常认真,令我无法忽视。我只好简单地说了一些。但是关于红丝线的事,我却绝口不提。因为这条红丝线太过诡异了。我不知道说了以后会有什么后果。小夏的事情已经成了我心头的一个结儿。现在李子又莫名其妙地请了病假,电话也不接。我是真的不想再有什么遗憾发生了。   红梅轻叹了一声,说。[我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也撞上过一回。我们老家蛇多。那东西特别的邪。一旦招惹上了就很难摆脱。]   [蛇?]我错愕不已。心说这怎么又跟蛇扯上关系了。可千万别跟我说世界上存在蛇精、蛇妖什么的。我现在太脆弱,禁不起刺激了。   红梅还真就对得起我,即没说到蛇精也没提到蛇妖,而是讲到了一个更加叫人目瞪口呆的词——蛇大仙。她说她那次是撞到了蛇大仙,整个人也是浑浑噩噩、神经兮兮的,后来她就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条红色的痕迹,像是用红笔画上去的一样。   我赶紧追问她。[那后来你是怎么解决的?]说实话,我现在对什么离奇的事情都不感兴趣了。我就想赶快找个明白人把这条红丝线给弄没。   红梅告诉我说,在他们老家有一种人,专门帮人解决这种事。这些人都有非同寻常的能力。人们都管这种人叫“出马仙”。她就是找了一位很了不起的出马仙帮她了事的。   听完她的话,我回忆了片刻,说。[出马仙?我好想也听老人们讲起过。不过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   红梅说。[所谓的出马仙,就是有东西伏在了某个人的身上,让那人帮它出马医治怪病。]   我有些诧异地问她。[这么说,伏在出马仙身上的东西是善意的咯?]   [或许吧。]红梅不确定地摇摇头,说道。[不过从结果上来看,都还是好的。]   我迫不及待地要来了帮红梅治过病的出马仙的电话。准备打一次试试。可是拿起电话我又犹豫了。说实话,我现在真有点儿草木皆兵了。毕竟事情已经到了我无法掌控的地步,又是异空间又是恶鬼的。如果再弄什么出马仙,万一又节外生枝,我岂不是更应付不过来了?   想到这儿,我又把打电话的想法给按下去了,决定还是先找到那个石膏脸问个明白再说。于是我又请了两天的事假,然后直接彪去心理诊所。我去看心理医生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想尽快睡着,好进入梦境找到石膏脸。可惜我想得太过简单了。   心理医生的确对催眠很在行。在她的指导下,不到两分钟我就昏昏入睡。然而在梦境里我却没能见到石膏脸。而是看见了另一番令人匪夷所思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