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莫百 　　在第三区某个显得苍凉的角落，分布着一家家破败的旅馆。与中心地带的繁华相比，这片区域显得冷冷清清，有些凄凉。站在房中的莫百将窗帘拉开一条细缝，一张蜡黄的脸的阳光照射下终于可以见到一丝健康的味道。 　　已经半年了。莫百在原地伫立了将近半个小时后重新将窗帘拉上，本就幽暗潮湿的房中显得更加阴森。这是最近一代最便宜的旅馆，因为条件太差平时鲜有人来住宿。不过这对经历了噩梦一般的逃命的莫百显然是个不错的地方，而且一住便是半年。 　　没有外出，没有交流，莫百唯一能做的，就是吃着贝贝瞒着父母偷偷送来的廉价食物以及站在窗户边，向外看上一看。此时已经是正午，按照惯例贝贝很快就要来了。 　　果然，一阵轻微地几乎听不见的敲门声响起，莫百打开门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瞬间闪进自己的房间，白嫩嫩的小手还在不停拍打着胸口。 　　“莫百哥哥，给你！”贝贝将手中的篮子举得老高，一边喘气一边表情得意的说道。莫百溺爱地摸了摸她扎着两个小辫子的脑袋，接过篮子。这种场面，几乎在这半年时间内每天都会发生一次。 　　贝贝是旅馆房东的女儿，今年已经念小学三年级。每天她都会趁大人不注意偷偷跑出来，手中紧紧拽着莫百给他的几张皱巴巴的钱，提着篮子到隐蔽的摊位购买食物。又偷偷潜回来，整个过程对一个小姑娘而言不亚于与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师捉迷藏。 　　贝贝的妈妈不是凶神恶煞的老师，但她却比老师更加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与一个长得不像好人又穷酸无比的陌生人接触。可惜她没有察觉到，倔强的贝贝并没有放弃，而且已经坚持了半年。 　　“贝贝，你的作业做完了吗？”莫百放下篮子，问道。 　　贝贝点头道：“我们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很少，早就做完了。” 　　“是么？”莫百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并不光鲜的小姑娘，伸手为她擦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笑道，“你看你跑得这么急，要是不小心摔倒，那篮子食物可就要遭殃了。” 　　“不会！”贝贝自信地说道，“在我们学校中，我是跑得最快的，还得过短跑冠军呢！” 　　她任由莫百的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好奇地问道，“莫百哥哥，你是做什么的？” 　　“我没有工作。”莫百说道。 　　“那你得赶紧找一个。”贝贝皱着眉头，“要不我去和妈妈说说，让她把你留下来，只要我去求她，你就能留下来帮忙了，也不用藏在这里了！”她对自己想了很久的打算很有信心，转身便往外跑。莫百的手依旧停留在空中，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他想劝贝贝放弃这个打算，不过又不忍心说出口。 　　“我一定能让妈妈改变主意的！”贝贝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只是刚走出一步便停了下来。就在门外，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脸色铁青地看着贝贝。 　　“妈妈。。。”贝贝脸上仅有的笑容瞬间化为乌有，有些害怕地看着这个女人。 　　“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贝贝母亲压抑着胸中的怒火，“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和这个人接触！万一有一天他伤害了你，你让妈妈怎么办！” 　　她一把将贝贝拉入怀中，愤怒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莫百。 　　“妈妈，莫百哥哥不是坏人！”贝贝反驳道。 　　“住嘴！”女人脸上的怒容更胜，“你才多大，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看他长得如此不堪，又整天呆在这个破旧的房中，肯定是犯了什么大罪，到这里躲藏起来，你和他接触，我怎么会放心！”贝贝妈妈声色俱厉地说道，“你一口一个哥哥，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如同失了魂一般！” 　　“莫百哥哥不是坏人！”贝贝带着哭腔，她从小便怕妈妈生气，此时眼中早就噙着泪水，可她相信莫百哥哥并不是妈妈口中的坏人。 　　“你还敢顶嘴，给我回去！”女人凶狠地看了莫百一眼，拉着贝贝离开了。由始至终莫百没有说过一句话，这里已经不能住了，他的出现已经让贝贝的生活发生了转变，而且那个凶恶的女人再也不会轻易让贝贝与自己接触，再呆下去只会害了贝贝。看了看自己右手臂，莫百松了一口气。 　　那个狰狞的印记已经消散，基本上看不出来。将自己的的行礼收好，莫百走到床边，看着贝贝带来的篮子。里面装着几个馒头，还有一些便宜的冷食。 　　勉强吃了几口，莫百已经没有了食欲，因为贝贝的妈妈将贝贝安顿好后，便立刻赶了下来。 　　“你马上给我滚蛋！”她走进房中，皱着被画笔画得妖娆无比的眉毛，骂道。 　　“我是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才留了这间屋给你。但你竟然不知好歹，打起了我女儿的主意！”贝贝母亲语气尖锐地说道，“这间屋子租给你，我到现在还没有收到一分钱！你今天若不能交出房租，我便报警抓你！” 　　莫百不想和她多做争辩，取出厚厚的一叠钱放在床上便转身离去。女人走过去仔细数了数，发现竟有两万块，比起半年的房租还要多上一倍。。 　　走出阴暗的楼梯，明媚的阳光让他情不自禁眯起了眼睛。在不远处一个零售店买了一张地图，莫百找到了“第一高中”的位置。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躲了半年的地方，莫百踏上了一辆公交车。 　　而在旅馆三楼的一个窗户便，贝贝红着眼睛，直到莫百消失在视线中，她依然没有离去。 　　这里是中国五个区中的第三区，横快中央一带，无尽的灯火与繁华，无论白天或黑夜，让没见过世面的莫百在一路上目不暇接。这里有着他从未见到过的景象，带给他那颗十八岁的心灵无与伦比的震撼。几经辗转，换了几路车，莫百自己都记不清了。邻近下午的时候，他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第一高中。 　　莫百不知道为何这所中学会取如此特殊的名字，不过当他准备进去的时候，被两个门卫拦了下来。 　　“请出示学生证！”一个保安仔细打量着莫百一身陈旧的装扮，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不是学生。”莫百无奈，“没有学生证。” 　　“这里不容许私自出入，你若是前来找人，请告诉我对方的电话号码，以便确认。”另一个门卫带着干巴巴的语气。 　　“我的确是来找人，不过没有他的电话号码。”莫百再次陷入困境。 　　“为了学校的安全着想，我们不能让你进去，抱歉，你还是离开吧。” 　　“我找杨琼林老师，麻烦你们通知一下。”莫百再次请求道。 　　“对不起，杨老师正在上课，我们不方便打扰。” 　　莫百那张蜡黄的脸微微抽搐，看着两个门卫重新回到值班室悠然地喝着茶水。他只好离开，沿着校园四周观察起来。将近三米高的铁栅栏把学校团团围住，不留下一点空挡，而且每隔不远便有一名穿着制服的保安巡逻，想要翻越进去怕是得冒很大的风险。 　　就在莫百暗自思量该不该冒风险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你是来找人的吧。” 　　莫百定睛一看，一个中年女人环抱着几本教材，正笑看着自己。他点点头。 　　“想必门口的保安不让你进来。”她扶了扶眼镜，解释道，“学校的制度如此，你若是找不到让他们信服的理由放你进去，便快点离开此处，若是被巡逻的保安抓住，下场并不轻松。” 　　“谢谢。”莫百感激道，“我想找杨琼林老师，但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不知您能否转告她一声。”莫百说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中年女人有些意外。 　　“你便是杨老师？”莫百更加意外，想不到事情如此巧合。 　　杨琼林点点头，“校门口有着公示栏，看来你没有仔细看过。”莫百的确没有看过，因为从小到大从没有进过学校的莫百对此一无所知。 　　在杨老师的证明下，莫百终于走进了校园。这是一所无比壮观让莫百叹为观止的学校。 　　一个个背着书包匆匆忙忙往外走的学生，好奇地看着与杨老师并肩而行的莫百，因为他那张黄的不像话的脸和早已过了时的打扮再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学生。 　　“这所学校，是整个三区最好的中学。”杨老师一一回应与她打招呼的学生，对莫百说道，“所以叫第一中学。” 　　莫百看着校园内简约大气的建筑以及一个个匆匆忙忙的学生，点了点头。 　　“就在前面。”杨老师带着莫百穿行于校园之间，来到了办公大楼。不一会儿，两人便走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他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杨老师，有人找到我，让我把这封信给你，他还说这是老校长写的信。”莫百说道。 　　“老校长？”杨琼林非常惊讶，快速打开信件。 正文 第二章 教室 　　几分钟后，杨老师收起了信件，叹了口气。她将这封只有短短几十个字的信件反反复复看了只希望能找出一些关于老校长的信息。可惜信中除了一句“好久不见”外，就说了一件事：让莫百呆在第一中学。 　　“已经有十几年了。”杨琼林苦笑道，“老校长一声不吭便离开了我们所有人的视线，这些年不知身在何处，任凭我们怎么寻找，也得不到任何消息。”说道此处，她有些期待地看着莫百，“想必老校长与你的关系不一般，你知不知道他如今在何处？” 　　莫百摇摇头，说出了一句让杨琼林怎么也不可能相信的话：“我并不认识老校长。这封信，是一个陌生人给我的。” 　　“那人长得什么样？”杨老师问道，或许那人是老校长的后辈。 　　“是一个邮差。” 　　杨琼林原本期待与兴奋的眼神黯淡下去，看来老校长不想要别人知道自己的动向，一切都做的不着痕迹，想要循着这封信找下去恐怕不太可能。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莫百。” 　　“莫百，莫百，这个姓氏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杨老师自言自语，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精明与平和。 　　“老校长在信中提到了一件事。”她看着莫百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从今以后，你得呆在学校，与其他人一样，上学。”莫百点点头，这个结果带着些许意外，不过也让他在不短的时间内有一个栖身之所。 　　“我曾经是老校长的学生，知道他做事一向有自己的打算。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班主任。”杨琼林说道，“这件事我会和校长谈谈，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反对。” 　　“谢谢，杨老师。”莫百感激道。 　　“走吧，我去给你安排住宿。”杨琼林带着莫百来到宿舍，不过却得知管理员请假回家，要明天才能回到。就在她准备另想办法的时候，一个老大爷走了过来。 　　“他今天就住我那里吧，正好有一张空闲的床铺。”这个穿着白体恤的老大爷笑眯眯地对杨琼林说道。 　　“原来是金老，这才刚开学，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赶紧走过去搀扶这个行动不太方便的老人。 　　“人老了，坐不住，只好上这里来了。”金老摆摆手，看着莫百，“这里的学生我基本都认识，小伙子，你初来乍到，又不熟悉环境，最好别乱跑，免得迷路了。”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谢谢金爷爷关心。”莫百很有礼貌地对这个笑容和蔼的老人说道。 　　“如今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金老叹了口气，“那些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遇见我这个老头子哪次不是又喊又骂的，依我看啊，就应该把他们赶出去，免得丢人现眼，连最基本的礼仪的忘了！” 　　“金老您年纪大了，别动怒。学生经历的事情太少，等将来他们长大了，会知错的。”杨琼林劝道。 　　金老点点头，“你也别犯难了，他今天就住在这里，我看这个娃娃也是能吃苦的人。况且这里的环境不算太差，我都能住，还能难为了他？” 　　“金老说的是，那就麻烦金老了。”杨琼林笑道。 　　莫百洗了一个久违的热水澡，将半年来的疲劳与紧张一冲而散。这宿舍比起半年来住的那阴暗屋子要好上许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莫百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木制盒子。 　　这盒子上有着一些花纹与雕刻，不过因为时间的缘故很多都已经磨损破旧，只能依稀看出是一座宫殿。莫百又拿出了两张纸条。 　　盒子与纸，便是莫百最宝贵的东西。其中一张纸上用毛笔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飘逸的小字。这是一张药方。而另一张，莫百每次看到上面的几个字，都会陷入沉默。 　　“找到你奶奶！”奶奶两个字像两把尖锐的刀刺进莫百心中。那个从小对自己疼爱无比的奶奶是莫百唯一的亲人，可是十三年前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如同人间蒸发一般。那天早上莫百醒过来，睡眼朦胧地走到饭桌前，吃着奶奶做的早饭，却再也没有见到奶奶的身影。莫百哭了三天，在一声惊雷中昏死过去，当他再次醒过来时，原本白白净净的脸庞已经变成了蜡黄。他从未放弃过找到奶奶打算，可这么一找，便是十三年。 　　“咚咚咚！”一阵敲门的声音拉回了莫百的思绪。他起身开门，发现是金老。 　　“还没睡啊。”金老笑着说道，“也对，你可能有些不太适应。” 　　“谢谢金爷爷关心，我只是刚洗了澡，没有睡意而已。”莫百说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金老说道，“隔壁便是厨房，若是你饿了，便可自己动手，我这把老骨头可不会伺候人。”他笑了两声，慢悠悠地离去。 　　莫百是有些饿意，但因为心中有事没有胃口，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一早。 　　醒来的时候是七点半，莫百洗了一把脸开门发现门外放着一个餐盒，里面有一碗稀饭和几个包子，想必是金老一大早从食堂买来的。快速吃了早饭的莫百准备给金老打一声招呼，但没有找到老人，便来到杨老师的办公室。 　　“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吧？”杨老师问道。 　　莫百点点头，“还好。” 　　学校是八点钟上课，此时走到教室正好。连小学都没有上过的莫百除了小时候奶奶手把手地教他书写认字外，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莫百不知道自己用了两年的时间在五岁时学完了一本字典算不算是聪明，不过现在他要学的是高三的课本，莫百心中没有一点底子。 　　“你以前成绩怎么样？”杨老师随意问道。 　　“还好。”莫百心虚地说道。 　　两人来到一班教室的一刻，下面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莫百。莫百那张从未改变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丁点变化。 　　“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杨老师走上讲台，“我们班来了一个新同学，大家鼓掌欢迎。”下方一片死寂，终于在坐在最后排的一个学生率先鼓起掌后，莫百才听到热烈的掌声。莫百能分辨出那个带头鼓掌的人必定在这个班上有着非凡的话语权，他不着痕迹地看了那人一眼，发现对方正玩味地打量着自己，就像在看唾手可得的猎物一样。 　　莫百很不喜欢这种目光。一个简短的欢迎仪式后，莫百找到了一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书桌上已经放好了杨老师特意准备的新书，莫百粗略翻阅了一下，头大如斗，感觉很难。 　　而莫百的同桌，是一个留着平头的眼镜男生，从莫百进来到坐下他都一直低着头。 　　“我叫莫百，你是？”莫百问道。 　　“他们都叫我眼镜。”这个男生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可以叫我眼镜。” 　　从始至终，眼镜男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书本。 　　“莫百，你好。” 　　莫百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长相斯文的男生。 　　“你好。”莫百说道，“请问有什么事情？” 　　这个男生看了看手表，“还有三分钟，不过也够了。”“他们叫我无双。”他接着说道，“借着这三分钟的时间，我想和你聊聊。” 　　莫百没有说话，等待对方的下文。 　　“首先，这是一个班级，而且我们一班是全年级最好的班，能取得今天的成绩，这与全班同学共同努力分不开。”无双笑着说道，“杨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不过我们很愿意减轻她的负担。我们班上不容许出现不良事件，你应该理解这一点。” 　　事实上每个新来的同学都会听到无双这一番话，不过莫百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 　　无双也看出了这一点，他凑到莫百的耳边，轻声说道：“所以一个好的班长很重要。当然你一个新来的不可能做班长，那便给我老老实实地听班长的话，这样才不会过得难受。”说完无双便走开了。 　　莫百算是听明白了，无双这番话无疑是在向他这个新来的透露班上领导权的问题。不过从小到大一向没有被人约束过的莫百并不喜欢无双方才所说那看似语重心长的告诫。 　　“我是这个班的班长，从今天开始你就得听我的！”高瞻站起来，对莫百笑着说道。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莫百身上，除了他同桌的眼镜男。他们都在静静地等待这个新来的同学会做出怎样一番回答。不过让所有人很意外的是，这个看起来与社会脱轨几十年的男生似乎真的跟不上节奏了。 　　“抱歉，我比较喜欢自由。”他甚至没有站起来看高瞻一眼。 　　哗！教室内瞬间嘈杂无比，他们想不到莫百竟然如此回答。在这个班级内敢拒绝一向自大但是家里能量同样巨大的高瞻的只有两个人。一个便是莫百的同桌眼镜男，另一个是新来的莫百。前者已经变成了刻苦无比但成绩一塌糊涂地书呆子，没有人会看好莫百说了这番话之后还能有什么好的下场。 　　“我们班终于再次出现了不同意见。”高瞻脸色由铁青变得平静，“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 　　莫百坐下，旁边的眼镜男抬头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莫百，有些意外。 正文 第三章 寝室那点事 　　“你不应该拒绝他。”眼镜男小声说道，“他家有很大的权势，随便动一动嘴皮子就有数不清的人前赴后继地去死。你不给他面子，他会很难堪。” 　　“那你给了他面子吗？”莫百饶有兴趣地问道。眼镜男的话让他的心提了提，不过并不影响他的决定，一向没见过世面的莫百这次也不会低声下气地抱高瞻的大腿。眼镜男没有回答莫百的问题，转而拿出了数学书。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叫曾立峰，很和蔼的男老师。莫百一节课下来聚精会神，可惜在前几分钟便发现自己一直处于迷茫状态，根本就听不懂老师讲的是什么内容。黑板上的数学符号他都不认识，只知道一些基本的数字。 　　他不得不翻到第一页从头开始，但收获甚微。一节课下来，没有一点基础的莫百额头开始见汗。他学不懂！ 　　第二节课是化学课，化学老师是个穿着时髦长相粗糙但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染了橘红色头发，而且穿着紧身裤的臃肿身材暴露无遗。和他一起进来的是一个面色严肃的老师，径直走到最后坐下，看样子是前来听课的。当莫百第一次打开化学书的时候，便知道情况很糟糕。所以当化学老师声音激昂并且出口成章口若悬河的时候，莫百只能低着头琢磨。只是莫百不知道的是，这个老师最不喜欢的便是埋头不看黑板的学生。 　　她在不知不觉中提出了一个不是很难的问题，而且点到了莫百。在全班同学各不相同的眼神中，莫百沉默了将近一分钟，讲台上的化学老师也沉默了一分钟，她的脸色早就彻底黑了下来。 　　“坐下！”化学老师语气声音尖锐，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后面听课的男老师。 　　下课铃声响起，男老师脸色很难看地走出教室。 　　“胡老师！胡老师！”快速追过来的化学老师带着浓浓的哀求喊道。 　　“陈老师，看起来你的水平也不怎么样嘛。”胡老师挪揄道。 　　“胡老师，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化学老师解释道，“那个学生是新来的，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堪！” 　　“新来的！？”胡老师冷笑一声，“这个班级不是谁都能进的，他一个差等学生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听你讲课？” 　　“这是真的！”化学老师努力辩解，“刚才杨老师才来和我说明了一下情况。胡老师，我讲的都是实话，你一定要相信我！” 　　冷哼一声的胡老师快步离去，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化学老师。 　　“她会记仇。”眼镜男对莫百说道，“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发那么大的火。” 　　“你是说化学老师？”莫百问道。 　　眼镜男点点头，“方才她在讲台上看那个男老师的眼神很蹊跷，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但对于你来说并不是好事。” 　　“老师都是如此？”莫百随意说道，他有些愧疚，但愧疚的不是那个化学老师，他愧疚与那个自己从不认识但一封信就能让自己坐在此处的老校长。 　　“新来的，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丢人啊？”坐在眼镜男前排的一个女生转头取笑道，“如此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真不知道你怎么会进我们班？” 　　莫百看着这个一脸讥笑的漂亮女生，语气平和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而且还有幸坐到了你后面。很荣幸能与你这样别具一格的女生坐在一个教室。” 　　“你！”莫百的反唇相讥让陈小宣脸色一变，指着莫百说不出话来。 　　“小萱，不要乱讲话。”陈小宣的同桌轻声劝道，她转过头歉意地看着莫百，“对不起，小萱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莫百对这个一身清凉但不张扬的女生很有好感，便问对方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琛。”林琛笑着说道。 　　“那蛤蟆想吃天鹅肉！”陈小宣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第三节课上课，林琛转过头去，马尾辫自然而然地往后一甩，却扫到了莫百脸上。一股淡淡的清香传来，就犹如莫百此时略微不太平静的心情。 　　第三节课是物理课，老师叫白瑞天。 　　莫百依然不知所云，不过他很喜欢这个老师讲课时幽默风趣的方式，也喜欢他时不时蹦出来的深奥语言。 　　这个物理老师，很渊博！这是莫百的第一印象。 　　莫百枯坐着上完了第一天上午的课程，完全处于浑噩状态的他心头一难免有些烦躁。 　　不过当林琛笑着和他说了句下午见后，莫百的一颗心又缓缓安静下来。 　　“林琛，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你怎么还和他接触？而且他扫了高瞻的面子，日子肯定不会好过，我们最好和他划清界限。” 　　“不要乱想。”林琛微笑着说道，“我们不可能一直不和他接触，而且他看起来并不是傻子。” 　　“我说不过你！”陈小宣生气道。 　　“高瞻，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就一点都不生气？”无双看到莫百离去，便对高瞻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高瞻摇摇头，“我父亲说过，能言和便不要动武，即使要动手也不能让大家都看到。他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也不容易，如果知道我在学校外败坏他的名声，肯定不能饶恕我，动武还是算了。” 　　“不过做一些别人不易察觉的小动作还是可以的。”他笑道，“我父亲最恨那些败坏家业的二代子孙，我们家就我一个独苗，若是不沿着他的金玉良言，肯定走不长远。” 　　莫百在食堂买了份午饭，发现没有吃饱，便去买了第二份。 　　五分钟后，再去买了第三份。 　　食堂的阿姨都惊呆了，这个面色看起来不太健康的学生还真能吃。三份饭过后，莫百终于心满意足。 　　食堂的饭菜只能算一般，很多学生都愿意到外面的餐馆中还吃一顿，所以食堂显得有些冷清。不过这对于半年来以馒头充饥过日的莫百而言，已经很丰富了。 　　花了将近半个钟头将这个庞大的校园转了一圈，然后在教室里休息一阵，莫百接着下午依旧茫然的课程。这便是莫百入学的第一天，也枯坐了一天。傍晚，他来到了宿舍管理处，得知管理员已经给他安排了住宿。 　　“放学了啊？”金老正好经过，看到了莫百。莫百点点头，扶着他坐下。 　　“宿舍有点紧张，不过还有一张空位。”金老说道，“你有什么情况便可对我说，那些臭小子虽然看不惯我这个老头子，但好歹也要给我几分面子。这学校，不太平啊！” 　　与金老聊了一阵，莫百便收拾起被单，往寝室走去。他被安排在三楼最角落的一个寝室，打开房门后发现两个学生正躺在床上。见到莫百进来，一人赶紧下来和莫百打招呼。 　　“你便是新来的吧。”他笑道，“我是吴伟，这个寝室的室长。他是程华贵。”个子不高的吴伟指了指另一个更加瘦小的人说道。 　　“你好。”程华贵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便继续摆弄着手机。在吴伟和程华贵的帮助下，莫百很快整理好床铺。寝室中每个人都有储物柜，莫百将衣物放好，在其他两人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将木质小盒放在了最角落。 　　“对了，我们寝室还有一个人，他叫何玉阳，喜欢打篮球，但不太好相处。”吴伟语气有些忌惮地说道。莫百看了看另一张杂乱无比的床铺，点了点头，这显然就是何玉阳的床铺了。 　　“砰砰砰！”从走廊上传来一阵篮球拍击的声音，吴伟顿时面色一变，“不好，他回来了。” 　　果然，一个大个子走了进来，一身臭汗，怀中抱着一个脏兮兮的篮球。 　　他眼神凶恶，发现寝室中多了一人。 　　“你是谁？竟然敢到我的寝室来？”何玉阳瞪着莫百，质问道。 　　“他是。。。” 　　“闭嘴！”吴伟刚想说明情况，便被何玉阳喝止。 　　“我是新来的。”莫百看着何玉阳，没有回避他逼人的眼神，说道，“我叫莫百。” 　　“新来的！莫百？”何玉阳细细打量着莫百寒碜的打扮，撇了撇嘴，原来是个穷光蛋，想必也没什么背景。 　　“莫百是吧，既然你来了，我就得把话说明白。这个寝室，我说了算！老子就要毕业了，得好好享受一把！”何玉阳威胁到，“若是你敢违逆我的意思，小心哪天断了手脚！” 　　早就被何玉阳吓得脸色发白的吴伟站在一旁一动不敢动。 　　“实话告诉你，最近老子不缺钱，便便宜了你们。若是哪天老子缺钱用，也不介意从你们身上借一点！”何玉阳见莫百一直沉默，更加变本加厉，砰的一声关上门，吼道。 　　“你刚才对老子说了三个‘老子’。”莫百笑着说道。 　　“那又怎样，老子。。。” 　　“啪！”莫百一巴掌打在何玉阳脸上，后者话语戛然而止，嘴角开始流血。 　　“你！。。。”何玉阳怒不可遏，手中篮球落地，向莫百扑去。 　　“啪！”“啪！”“啪！” 　　莫百只是站在原地，并不躲闪。 　　而何玉阳，已经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莫百。方才他正要出手，便被莫百打懵了。这个新来的，似乎有些不好惹。 正文 第四章 药方与药 　　何玉阳挣扎着爬起来，也没有放出什么你给我等着，老子马上叫人来修理你的狠话，而是异常戒备地看着莫百，甚至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迹。他今天在这个新来室友身上吃了大亏，自己不是这个黄脸小子的对手，再出手一定会自取其辱。 　　还挺能忍的？莫百眉毛挑了挑，笑道：“好了，我看你伤的也不重，最多只是脸上不好看罢了。在寝室外面你有何作为我不管，但到了寝室，安分一点也不是很困难，相信你能做到。” 　　何玉阳身子一抖，这个小子到了现在还和颜悦色地对自己说一些难听的风凉话！他紧咬着牙，往校医院跑去。 　　“谢谢！”吴伟惊魂未定，感激道。 　　“他以前真的是寝室霸王？”莫百问道。 　　吴伟点点头，脸色羞愤不已，“他身强体壮，又在外面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人多势众，我们根本不敢反抗。这一次幸好有你，只是下次他若是带着其他人，我怕。。。”说道此处，吴伟又变得担心起来。 　　“到时候再说吧。”莫百无所谓道，“他总不敢杀了我吧。” 　　受了教训的何玉阳回来后果然安静了不少，脸上缠着纱布，连话都没说一句，只是偶尔看向莫百的眼神无比凶狠，想必是在打什么坏主意。莫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假装没看到。他不喜欢主动惹事，也不会仗势欺人，只想在这里安静地呆下去。 　　第二天莫百起得很早，晨跑了半个小时。这是他坚持了十几年的好习惯。吃了早饭，最后去教室上课。和昨天一样，莫百呆坐了一天，什么也没听懂。 　　不过有乐趣的事情又多了一件，那便是望着前面林琛的背影发呆。陈小宣一直对莫百怀着敌意，她不经意间回头时正好看到了莫百津津有味地看着林琛，似乎很入迷的样子。 　　“就这样的土包子还敢打林琛的主意！”陈小宣冷笑一声，想起隔壁班的班长追求了林琛两年却也只换来了林琛的两句话： 　　“你好，我叫林琛。” 　　“对不起，学校不准谈恋爱。” 　　在陈小宣眼中，隔壁班班长长得又帅，家境又好，对她这种有点小聪明但不喜欢坐在教室里的女生而言，无疑是很理想的选择。 　　“她究竟有什么好的？”陈小宣不着痕迹地看了林琛一眼。 　　放学后，林琛像昨天一样，笑着和莫百说再见。 　　“明天见！” 　　“明天见。”莫百回以微笑，可惜他那张看起来面部瘫痪的脸哪里又一丁点笑容？回到寝室，莫百拿出了那张药方，向吴伟打听到了最近的一家中药店后便循着路而去。里面的销售态度不错，不过看了莫百那张药方以后，面色顿时严肃起来。 　　“你确定这张是完整的药方？”他问道。 　　莫百点点头。 　　“这便怪了！”销售自语道，“虽然有几位药材我不知道具体的功效，但我在这里卖了十几年的药，也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药方。而且上面有几位药材，价格可不便宜。”他看了看莫百的打扮，有些迟疑。 　　“麻烦你抓药吧。”莫百笑道，拿出一张卡。 　　销售点点头，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不过几分钟后，他的脸色有些为难。 　　“你要三副药，可那几位珍贵的药材只有一副的库存。” 　　“那便抓一副。”莫百说道。 　　又过了几分钟，莫百走出药店，手中提着一包中药，就是这一点药材，花了他两万多块。 　　还真不便宜。 　　“就是他！”在某个阴暗偏僻的角落，三个打扮流里流气地不良少年正注意着莫百的一举一动。 　　“老大，你确定无双说的就是他？”其中一人不确定地问道。 　　“废话！你还能找出第二个比他更土的么？”老大骂道，“等一下我喊上你们都要上，要不是无双说下手不要太狠，我非带着家伙把他揍进医院不可！” 　　“记住！要低调！低调！我们首先得把他拉到角落！”老大想起无双的话，告诫了一句。 　　剩余的两人连连称是。 　　第一高中这一地带的夜景如梦似幻，那些闪烁的灯光与舞厅酒吧折射的霓虹让莫百看得很入神。这是他第一次静下心来观察外面的景物。小时候的他一直与森林雨水为伴，当他下定决心走出了那片与世隔绝的世界时，却遭受到了无休止一般的追杀。 　　那些形影无踪的人让莫百一度陷入慌不择路的逃命，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能逃出来。当他来到第三区躲藏起来后，那些人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路返回，莫百很快便走到一个昏暗的角落。突然三双手伸了出来，牢牢抓住了他。 　　一双手环住他的腰，另外两双手抓住他的脚。 　　“拖！”角落里传来老大的怒吼声，三双手同时发力。莫百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身体一个趔趄，瞬间被拖到了角落。 　　“打！”老大又吼了一声。 　　三个打一个，情况正如老大原先预料的一样，形式呈一边倒。 　　“砰砰砰！”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不对了，对方似乎没发出让自己兴奋的惨叫声，下一刻，一个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到轮廓的拳头无情地落在他身上，老大顿时昏死过去。几秒钟后，莫百走出来，理了理稍微凌乱的衣服，转身离去。 　　“想不到如此美妙的景色却被你们这些人糟蹋了。”竟然有人敢打他的主意，莫百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想抢劫自己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才对自己下手，不过他们显然没有得逞。来到金老的住处，莫百发现对方正在悠闲地看着电视。 　　“回来了。”金老笑着说道。 　　莫百点点头，见电视中放的是某部军旅题材的片子，而金老显然已经看入了迷，便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到一集结束后莫百才说道：“金爷爷，我想借用一下厨房。” 　　“去吧。”金老也不多问。 　　厨房中各式厨具一应俱全，很多莫百都没见过。他找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砂锅，一阵摸索后终于开了火。小心翼翼地将药材放入，莫百便走出来一起喝金老看电视。 　　“还是军人好啊！”金老感叹一声，“即使再坏的人，进了军队，也会认识到自己的地位，不像现在外面这些年轻人，一个个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去掀女人的的屁股，依我看，学生就应该被拉近军队中训练个一年两年。等他们出来，就知道什么叫艰苦，什么叫命运！” 　　莫百有些尴尬，他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认同金老的说法。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军人，虽然只是在电视上看到，但他们表现出来的那种气质让莫百不禁动容。 　　“第二集开始了。”金老看看表，果然，最后一个广告后，嘹亮的军歌声再次响起。 　　莫百也入迷了，忘了厨房中还煎着药。 　　“怎么有一股糊味？”金老皱着眉头，问道。 　　“啊！？”莫百暗道糟糕，跑到厨房赶紧熄火，好在焦糊并不严重。那股糊味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重的香味。 　　“这是什么药？”看着电视的金老眉头却皱了起来，这股药香让熟知中药的老人脸色一变，这药分明有些不对劲，但仔细从药香中想要分辨出成分的金老却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药，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莫百已经盛好了药，走了出来。 　　“金爷爷，今天打扰你了。”莫百说道。 　　“不碍事。”金老摆摆手，脸色严肃。 　　“老杨！老杨！”片刻后，金老站起来，对门外喊道。 　　“什么事啊！”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头走了进来，“你不是在看电视吗，叫我这个老头子来做什么？我又不喜欢看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你去看一下，那小子在哪里抓的药？” 　　“你是说刚才那黄脸小子？”老杨问道。 　　“就是他！找到那家药店，把记录销毁掉！”金主说道。 　　“唉！我这把老骨头还被你使唤来使唤去，等哪一天我被车撞了，看你怎么办！”老杨摇摇头，快步走了出去。 　　莫百回到寝室后发现其他人已经入睡，便没有开灯。从储物柜中拿出木质盒子，莫百在上面摸索一圈后，一些金色的粉末突然从盒子中抖落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将这金色粉末放入煎好的药中，不到一会儿，原本浓重的药香迅速黯淡下去，只余淡淡的清香，闻起来让人精神百倍。 　　一口气将药喝下，莫百脱掉全身衣服，躺在床上。几分钟后，他的全身开始出汗，有一股热流在体内游弋，到最后竟然开始四处乱串。这股热流随着时间流逝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变本加厉一般灼热起来，而且他体内还带着深入骨头一般的奇痒。闷吼一声吼莫百咬紧牙关，四肢百骸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颤抖起来。如同体内潜伏着可怕的力量想要冲破枷锁脱离出来一般。早有心理准备的莫百唯一能做的便是坚持，彻底吸收这种恐怖的药效。莫百的床铺摇晃了一夜，而他的身体在坚持了一夜之后，终于缓缓平静下来。 正文 第五章 白老师 　　“终于挺过来了。”莫百松了一口气，熟知药效的他也感觉很心惊。这种挖掘人体极限的奇药只能服用三剂，多则无义，反而会伤害身体。 　　看了看时间，已经天亮了。莫百起身冲了一个凉水澡，换了衣服，照例晨跑。 　　早起晨跑的不止莫百一人，还有许多专门训练体能的体育学生，他们挑衅地看了看莫百。 　　莫百笑笑，开始跑动起来。 　　脚下步伐轻快的莫百很快便追上了他们。在那几人惊讶的眼神中，莫百觉得还没有到极限，索性再次加速。 　　这一下，顿时拉开了很大的距离。一圈、两圈、三圈。。。 　　莫百一直在奔跑，而那几人早已坐在一旁的花台边，数着莫百到底跑了几圈，还能坚持多久。半个小时候后莫百停了下来，那几个学生不禁纷纷竖起大拇指。 　　一人扔给莫百一瓶矿泉水，叹道：“哥们，你可千万不要到我们班来！否则我们只能去喝西北风了！”一阵哄堂大笑，莫百与几人交谈几句后返回教室。 　　又是一天波澜不惊的课程，莫百觉得在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而且那个一天要换几套衣服的化学老师看自己的眼神极其凶恶，莫百相信，若是在期末考试的时候败了她的面子，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所以在放学的时候，莫百叫住了林琛。 　　“我想请你帮个忙。”莫百说道，“能不能把你以前的旧课本借我一下，我有些知识还不太熟练，现在上课有些吃力。”原本他是想找眼镜男借课本的，不过对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模样让莫百都为他感到心急，还是向她借吧。 　　“好的。”林琛笑着答应下来，“我明天便给你带来。” 　　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陈小宣心中不妙的感觉越来越重，不过很快她便意识到这也许是一个机会。 　　“林琛，你先回寝室吧，我有事要处理一下。”陈小宣说道。 　　在隔壁二班，一个长相英俊打扮不凡的男生正在讲台上做一天的总结。 　　他讲起话来条理清晰，黑白分明，下面坐着的很多女生纷纷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陈小宣走到窗户便，看着如同指点江山一般的二班班长，眼神瞬间痴了。 　　五分钟后，二班班长宣布放学，率先走出教室。 　　“周文山！”陈小宣轻声叫道。 　　“小萱？”周文山有些意外，“你等我？” 　　陈小宣有些羞涩，每次见到他都会有心跳如命的感觉，不过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她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班上来了一个土包子！”将莫百说得一文不值的陈小宣继续说道，“你知道林琛为人善良，那个土包子肯定看出了这一点，每天上课都纠缠她，刚才还向林琛借课本。” 　　“她答应了？”周文山脸色立马难看起来，方才在讲台上的云淡风轻胜券在握的表情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阴沉。 　　自己苦苦追求林琛，得到的只是两句令他几乎心碎的话，他不能容忍任何阻碍他的事情发生。 　　陈小宣点点头，努力压抑着心头的爱慕与崇拜，“如果在这样下去，就让那个土包子得逞了！” 　　“他敢！”周文山怒吼一声，“你继续观察！他竟然敢打林琛的主意，我必定不会放过他。” 　　“好霸气！”陈小宣再次陷入痴迷，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高瞻，昨晚的事情有结果了。”无双说道。 　　“哦？看来他们下手果然不重，而且没有打他的脸。”高瞻想起今天莫百像无事人一样，便笑着说道。 　　“受教训的人不是他。”无双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叫去的那三人昨晚跑到一个偏僻的私人诊所治伤，断了几根骨头，刚才才给我发来消息。” 　　高瞻的表情凝固，大感意外。 　　看莫百瘦弱的模样并不是那种孔武之人，竟然能制服那三个混混。 　　不过他也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事实上连班主任杨老师都不得不承认高瞻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学生，虽然班上的同学都听他的，不过到现在为止高瞻并没有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 　　他一直在学习，学习他父亲那种深沉的东西，莫百这个让他感到意外的人顿时引起了高瞻的兴趣，也激发了他心中一些以前没有过的想法。 　　“有些事情我们可以从另一方面入手。”高瞻沉吟。就像他只是用了一点小手段便让眼镜男从此考试成绩一直游弋在倒数几名一样，对莫百很有意见的高瞻敏锐地抓住了莫百和林琛走得很近的关系，只是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莫百准备回寝室，却被班主任叫住。 　　“杨老师。”莫百说道，“你找我？” 　　杨老师点点头，“我听说你你在学习上有些困难？” 　　莫百知道一个班主任肯定在班上安插了许多眼线，只要不触及某些人的实际利益，这些同学都会将班上发生的事情向班主任报告。 　　想明白这一点，莫百知道自己在上课期间的事情恐怕很难再隐瞒下去，便点头承认。 　　“高三的学习生活节奏太快，你要努力适应。”杨老师说道，“如果你落下的功课太多，可以到我这里补课。” 　　莫百一想还是拒绝了，毕竟他的问题不是老师能补齐的，得靠自己从头再来。 　　杨老师也不多劝，叮嘱了几句便回到办公室。 　　“你说的就是他？”一个长相与杨老师很相像的青年问道。 　　“我本想让你辅导一下他，毕竟我们不能辜负了老校长的希望，可惜他拒绝了。”杨老师替青年理了理衣领，责怪道，“你就要去做工作了，怎么还这么不细心？” 　　“妈！”青年顿时很难堪，“你儿子可是全区最年轻的督查，那些有势力的家族都得躲着我，您怎么老提我不理衣领这件事啊！” 　　“也对！全区就九十九个督查，谁还不怕你啊！”杨老师笑道。 　　“对了，你说的老校长是谁啊？”青年疑惑道，他总能从母亲和校长口中听到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很了不起。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曾在一座山中呆过一个月？”杨老师想起以往经历的事情，脸色稍微黯淡。 　　青年点点头，“那山中有一个巨大的密室，很多人看守，而且当时你、校长、体育老师，还有我们学校的几个长辈都在。只有一个我不认识，就是那个外表年轻但声音苍老的怪人！” 　　“他就是老校长！”杨老师语气崇敬地说道，“我们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完成那两个不可能的任务，全都是因为老校长的功劳。至于我们，只是在一旁帮忙罢了！” 　　“时间已经不晚了，该走了。”杨老师不愿多提，挽着儿子的手，往外走去。 　　莫百刚告别班主任，没想到又遇到了另一个老师。 　　物理老师白瑞天正抱着零碎的物理实验器材。 　　这些器材看起来已经陈旧不堪，随时都可能腐朽的样子。 　　莫百见白老师有些吃力，便走过去帮忙。 　　“你叫莫百吧。”白老师擦掉额头的汗水，笑着说道，“刚来的新同学，我这个老师还是能勉强记住的” 　　莫百称是，他对白老师的印象很好，不像化学老师那么咄咄逼人，心胸狭隘。 　　“学校要扩建实验室，这些废旧的器材本来是准备扔掉的，但被我看到了，便搬了回来。”白老师说道，“拿回去打磨修理一下，还是能用的。他们那些年轻老师就是不知道珍惜，这些可都是纯手工制作的，经历几代物理老师的手，恐怕有上百年的历史，怎么能说扔就扔呢？” 　　莫百不知道这些器材的功用，只能陪着点头。 　　两人几乎横穿学校后终于来到一座独立的楼层间。 　　莫百体力出奇的好，那些器材在他手中几乎占不到任何分量，而年过五十白老师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到了！”他如释负重走进一间屋子，莫百也跟着进去。 　　放下器材，莫百开始打量起屋中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物理器材。 　　“这就是我的实验室！”白老师自豪地说道，“这些可都是我多年的宝贝！任凭哪个物理老师来了后都要红眼！” 　　他一边摆放着刚搬来的器材，一边对莫百讲述着每个器材的作用。 　　“这个，是物理对撞机，研究原子分子用的！可惜效果太差，比不得中科院那架怪兽！” 　　“这个，是研究纳米材料用的！如今的纳米并不稀奇，但我希望能更进一步，找出更加柔韧的材料！” 　　“这个。。。” 　　“。。。” 　　莫百听得头脑发胀，白老师足足介绍了几十种各不相同的器材，才停下来。 　　“这个是什么？”莫百指着一个木制箱子说道。 　　“没什么，里面装的只是一些修理工具。”白老师解释道。 　　两人忙了许久，将整个实验室打扫地焕然一新后方才满意。 　　“白老师，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走了。”莫百说道。 　　“你一定饿了吧！”白老师一拍额头，“看我忙得，都忘了你还没吃晚饭。快去吧，等有时间我请你吃饭。不过今天不行！” 　　莫百笑道：“一定！” 　　“对了！”白老师想起了什么，“如果你周末有时间，可不可以到这里来一趟。我正需要一个实验员帮忙。” 　　莫百想了一下，便答应了。 　　“这小子！”看着莫百离去，白老师笑笑，拿起方才莫百问起的那个箱子。 　　“老朋友，许久不见，你可好啊。”打开箱子，里面躺着一个金黄的钻头，钻头与钻杆连起来，如同一把闪耀的短矛。 正文 第六章 试探 　　白老师吃力地拿起金黄钻头，勉强在空中挥舞两圈，又无奈放下。 　　“人老了，没力气。”他不禁感叹岁月不饶人，想起那几年在第四区的生活，白老师满是皱纹的眼角流露出一丝丝伤感。 　　重新将钻头放入箱子中，锁上房门，他转身离去。 　　莫百的生活一直很有规律，寝室、食堂、学校、运动场，几点之间便是他一天的活动范围。 　　自从服用那副药之后，他开始加大晨跑的强度与时间，往往让那些学体育的学生望尘莫及。 　　几天下来，莫百也与那几人混熟了。 　　多了几个可以说话而且并没有对你起坏心眼的人总是好消息，让莫百每天清晨不似以往那么孤单。 　　至于何玉阳，莫百一直没有放在心上，从进了那个寝室门开始，那里便是莫百久居之地，有些事情总归躲避不了。 　　莫百不能让那个仗势欺人的家伙从自己身上抢钱，也不能容忍对方张着臭嘴对自己高呼“老子”。 　　莫百没见过父亲，也没见过母亲，但他还没有傻到任由一个关系不好的混账对自己无休止开骂。 　　所以那天他出手了，虽然不重。至少莫百是这么认为的，他知道当时自己完全可以把他打进医院躺着。 　　清晨，莫百张开眼睛坐起来，发现程华贵不知何时已经下了床，正扶着墙壁。 　　莫百看到他全身颤抖，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出了什么事？”莫百下床，走过去问道。 　　“没有，没有什么。”程华贵语气很不自然，这让莫百眉头皱了起来。 　　他一下掰开程华贵握成拳头的右手，发现是一个药瓶。 　　莫百一把夺过去，认得上面的字，却不知道是什么药，有什么作用。 　　“还给我！”程华贵挣扎着想要抢回来，脚步浮夸，一下摔倒在地上。 　　正好吴伟被两人的对话惊醒，光着身子便跑过来，扶起程华贵。 　　“让我看看！”吴伟拿过药瓶，顿时脸色一变，“这是强效镇定剂！而且还有镇痛作用，长久吃下去恐怕会上瘾！”说完他摇了摇药瓶。 　　“空了！你竟然吃了一瓶！” 　　不明白镇定剂为何物的莫百从吴伟那里得知胡乱服用这种药物的利害关系后，脸色阴沉。 　　这是一种类似毒品的高强度处方药，吃多了会死人的。 　　“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何玉阳腾地一下掀开被子，对几人吼道。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莫百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浮肿的双眼。 　　何玉阳脸上的怒容一下消失，变得极不自然。 　　以往这个时候莫百早就走了，没想到今天却因为意外留了下来。何玉阳没有料到这点，等他意识到煞星还在时，已经晚了。 　　幸好莫百接下来没有动作，这让何玉阳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你不要太嚣张！”何玉阳蒙着脑袋，恶狠狠地想到，“我是收拾不了你，但有人能对付你！” 　　他虽然忌惮莫百的身手，不过与整天呆在学校的吴伟和程华贵不同，何玉阳在外面厮混也见过不少两个拳头掀翻十几个壮汉的狠人，他不可能受了欺负便忍气吞声。 　　“谢谢！”吴伟对莫百感激道，他已经记不清这些天到底对莫百说了多少句谢谢，就连莫百都觉得不好意思。 　　“不用谢。”莫百随意说道。 　　吴伟点点头，担忧的看着程华贵，“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惜去了一个酒吧之后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可能是受了什么打击。”莫百猜测，“我们帮不了他太多，只能看着他，不让他在胡乱吃。。。这个药叫什么来着？” 　　“镇定剂！” 　　“对！镇定剂！”莫百点点头，“我就没吃过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他说的是实话，从小到大，只以粗粮杂食为食，没吃过一丁点药，除了最近吃的那副让他痛不欲生但效果奇好的中药。 　　“他今天是不能上课了。”吴伟看着程华贵，“我帮他请个假。” 　　莫百一听，看了看时间，快要到八点了，便迅速赶去教室。 　　“你今天来得有些晚啊？”林琛笑着说道。 　　“有些事情耽误了一下。”莫百坐在自己位置上，这时老师正好进来，示意大家安静，准备上课。 　　莫百拿出林琛给他的课本，眉头紧锁。 　　这些是高二的教材，莫百趁着闲时翻看了一下，发现依旧看不懂。 　　所以他只好在放学时向林琛借高一的教材。 　　“你要高一的？”林琛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的。”莫百硬着头皮肯定道，这是他所能找到的最有效的办法。 　　“可以。”林琛点点头，“我明天给你带来。” 　　陈小宣一直注意着两人，揣在兜里的手机悄悄地发了一条短信。 　　放学后莫百收拾好东西，刚走到教室门口，便遇到了二班班长。 　　“你是？”莫百确定不认识对方，但看他的模样，似乎在等自己。 　　“你是新来的？”周文山直截了当问道。 　　莫百点头，“刚来几天。” 　　“你坐在林琛后面。”周文山加重了语气。 　　“是的，班主任安排的，那里正好有个空位。”莫百察觉到对方语气中包含的浓浓敌意，开始思量这个看起来比自己长得好看的陌生人究竟有什么事。 　　“从明天开始，你换个位置！”周文山脸色阴沉。 　　换位置？ 　　“你的要求似乎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听下去的义务。如果你说够了，抱歉，让一让。”莫百语气平静地说道。 　　“你！”周文山紧捏着拳头，一张脸扭曲不已。 　　“我看谁敢过！”他怒吼一声，身后迅速出现十几个长得高大的青年，这些都是他们班的人，在他一声令下，都过来撑场子。 　　“你真的不让！？”莫百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对方怎么跟一个愣头青似的。 　　“他肯定不会让。”坐在教室最后排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的无双对身旁的高瞻说道，“要不要去帮帮他？毕竟他虽然和我们有些矛盾，不过周文山那家伙算什么东西？” 　　“先别急。”高瞻饶有兴趣地看着莫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先看看。” 　　不过他的援手到最后都没有机会伸出来，因为莫百再三确定对方不会做出让步后终于死了和解的心思，终于不再客气，径直走了出去。 　　那周文山说不让还真的没挪动一步，都是被莫百推出去的。 　　沿途经过的学生看到了惊愕的一幕：十几个男生围成一圈，却被另一个人生生冲破，挤得东倒西歪，吼叫连连。 　　“他到底有多大的力气？”无双张着大嘴，不可思议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高瞻觉得自己又失算了。 　　“你家里的那些保镖与他比起来怎么样？”无双问道。 　　“比他要强。”高瞻肯定地回答，那些一直跟在自己父亲身后的大个子们还不会差到连一个学生都比不过的地步。 　　“大哥！你都看到了吧？”何玉阳站在对面阳台上，对身旁一个精瘦的青年说道。 　　“这很正常啊。”这青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何玉阳，“那些沙包算什么东西，我一只手能打十个。” 　　何玉阳心中一个咯噔，知道对方仍然不相信自己的话，他决定冒险让对方看清莫百的身手。 　　“你等着。”何玉阳从教室拿出一个篮球，看着走到广场上的莫百，对青年说道，“你用这篮球扔他一下。” 　　青年眼神中出现恶作剧的笑意，接过篮球，瞄准了莫百，果真用力一扔！ 　　“嗖！”出手的篮球就像炮弹一般，眨眼间便飞出老远，而且看准头，必定会砸向莫百的脑袋。 　　莫百正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菜，突然后脑后方传来剧烈的风声。 　　他瞬间转头，面前出现了一个高速运动的篮球，就要落在自己脸上。 　　“这种力道！”莫百眼神一寒，如果被砸中，肯定会出事。 　　“什么人！”莫百一把抓住篮球，只听得砰的一声，身体一震！莫百后退一步，卸去从手上传来的压迫感。 　　他眼睛扫射，看到了前面教学楼走廊上一个微笑的青年，正伸出手对自己竖起了“V”字。 　　莫百盯着那个青年，用力把篮球扔了回去。 　　青年一躲，那篮球打在墙上，砰的一声，弹出老远。 　　“不错不错！”青年鼓掌道，“可惜还不能将力量运用自如。” 　　“你说的这个人果然有两下子，不过要让我出手教训他，还是算了吧。”他转头寻找何玉阳的身影，发现他正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瞧你这德行！”青年鄙夷道。 　　“你不知道，我和他住在一个寝室，要是让他知道我在这，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何玉阳哆嗦道。 正文 第七章 谈天 　　“我先走了，你自求多福吧。”青年笑笑，只留下不知所措的何玉阳。 　　“希望他没有看到我。”何玉阳暗暗祈祷。 　　莫百的确没有看到何玉阳，他的精力都放在了那个青年身上，看到他离开时那种轻快随意的身影，让莫百不得不正视起来。 　　莫百自认为做不到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轻盈飘逸，而且方才那篮球上携带的力道，让莫百的手依旧在轻微颤抖。 　　他开始思索自己对上他会有几分胜算，想了一阵，莫百才无奈发现：没有胜算。 　　自此莫百以后莫百开始留意起来，他不想再被一个突然袭来的篮球砸中。 　　不过莫百不知道，在另一间走廊上，有两个人正谈论着自己。 　　“会长，你看他怎么样？”一个留着刺头的青年对另一个女子说道。 　　“不错！”被称为会长的女人从莫百身上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地说道，“你把他带进搏击协会！” 　　莫百回到寝室，程华贵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吴伟从校医院买了一些提神的药剂给他服下。 　　而且还搜查了程华贵的储物柜，发现再没有镇定剂后，才放下心来。至于何玉阳，这一夜，没有住在寝室，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第二天，林琛果然给莫百带来了高一的教材。 　　莫百桌上已经放了厚厚一摞旧书，引得其他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 　　“莫百，我听说你昨天和周文山发生了冲突？”林琛关心的问道。 　　莫百低着头整理书本：“没事，只是我走路时在想事情，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也乐意在必要的时候装疯卖傻，而且他已经猜测到了林琛和那个周文山的关系，对方只是一个一厢情愿的人而已，不过这和自己有什么相干？莫百觉得自己对坐在前面的这个女生有好感，那他必定会将这份好感保留下去，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扩大这份好感。 　　周文山竟然让自己换位子？先不谈有没有人愿意和莫百换，就是有人真的觊觎莫百这个座位，莫百也不愿意。 　　莫百没有将周文山这个愣头青放在心上，他更在意那个扔篮球的青年和此时林琛看自己的关切眼神。 　　所以当他翻开书看到上面写下的清秀字迹时，不得不赞叹一句：“你的字写得真好！” 　　字如其人，就像她本人一样，清新、隽永、印象深刻。 　　林琛的脸微微发红，轻声说道：“记得还我。” 　　莫百笑了笑，摸了自己那张粗糙的脸。 　　没有谁愿意整天板着一张脸，即使在笑，别人也看不出来，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真的在笑！ 　　今天是星期五，明天就是周末，对于第一中学这些集体宿舍学校的学生而言，周末是回家的好日子。 　　一到下午，校门口便来了许多翘首以盼的家长，穿着各异，身份各异。心情却是出奇地相同。 　　莫百走在广场上，看着沿途背着书包往校门口冲去的学生，微微叹了口气。 　　晚上，莫百一个人在空旷的运动场上奔跑，不停地奔跑。 　　直到筋疲力尽，才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花台旁边，坐了下来。 　　“你们年轻人体力真好！” 　　莫百闻声一看，见金老环抱着一个紫砂茶壶，手捧两个茶杯。 　　“金爷爷。” 　　“可不可以坐坐？”金老笑眯眯地说道。 　　莫百挪了挪身子，留出一个空位。 　　“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有用不完的精力。”金老斟了两杯茶，放在地上，茶水的热气即使在夜中缓缓升腾，在空气里描绘出各种分辨不出形状的图案。 　　“那时候我天不怕地不怕，跟着一个人跑遍了整个中国，见识到了如今早已不存在的景物。可惜那时候没钱买照相机，要不然当时可以照几张相片保存起来。” 　　莫百静静地坐在一旁，先前剧烈的喘息声已经消失不见。 　　今天晚上的校园显得格外安静，只听到金老说道：“那个人大我一个月，我便喊他大哥。我跟着大哥那一年，才十七岁，当我们分离时，我五十五岁，他五十六岁。” 　　“那他如今在哪里？”莫百问道。 　　“我也不知道。”金老笑着摇摇头，“我是因为有了家室，儿子找了心仪的对象。一个人家如果没有老人坐镇，那还叫家么？” 　　莫百眼神一暗，想起了奶奶。 　　“这些年我儿子也成了家，我从父亲变成了爷爷。每当看到后辈们脸上的笑容，心里便有一种莫名的欣慰。”金老说道，“大哥曾经对我说过，他不要后辈，怕他们德性不好，走出去坏了自己的名声！我便挖苦他没信心，没志气。你猜怎么着？” 　　莫百摇摇头说不知道。 　　“大哥只说了一句让我至今都不相信的话。”金老感慨道：“他说：‘我要自己创造一个完美的儿子。’” 　　“自己创造？”莫百疑惑道，“那不就是结婚生孩子吗？” 　　“错！”金老否定了莫百的话，“若是如此简单的话，大哥就不叫大哥了。” 　　“创造？怎么创造？”莫百自语。 　　“不要想了。”金老玩笑道，“你们年轻人的思想应该放在正途上，别整天琢磨一些转牛角尖的东西。” 　　也对，莫百心中释然。 　　“喝杯茶。”金老递给莫百一杯温热的茶水，自己端起了另一杯。 　　“谢谢。”莫百抿了一口，发现味道极苦，简直比黄连还苦。 　　“苦茶。”金老一饮而尽，叹道，“我吃不得苦，只好囫囵一口吞下。怎么样，味道如何。” 　　莫百满口都是苦味，“这是什么茶，这么。。。特别？” 　　金老哈哈笑了两声，“这哪里是特别，分明就是老黄连熬出的水加上劣质茶叶煮出的不伦不类苦不堪言的怪茶！” 　　莫百刚喝进去的茶水几乎一口喷了出来！ 　　嘴中极苦，心头反而不是那么苦了。听金老谈天说地，莫百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一个小时候，他回到寝室，发现吴伟和何玉阳不在，可能回家去了，只留下程华贵一人。 　　莫百冲了一个凉水澡，便端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一剂药的效果很明显，但莫百需要巩固。 　　他的呼吸时而均匀，事儿起伏，甚至有时一呼一吸之间还会出现沉闷的吼声。 　　程华贵看到赤着上身的莫百腹部起伏不定，而且全身出汗，吓人无比。 　　这是一种锻炼体格与力量的方式：蕴力。 　　早已注入一剂猛药的莫百与常人不同，他需要将力量贯通四肢百骸，达到运用自如。 　　周六，白瑞天一早便到了实验室。 　　看了看表，七点半。 　　“想必那小子已经起床了。”白老师想到，“希望他早点来，不然我一个人可搬不动那大家伙。” 　　可惜他心急地等了半个小时后，莫百依然没有出现。 　　就在他猜测莫百是不是将这事给忘了时，突然看到了一个学生。 　　这人虽然长得精瘦，无袖T恤露出的胳膊却黑黝黝的，看起来格外有力量。 　　“就他了！”白老师眼睛一亮，对那人喊道：“同学，我看你在校园转悠，想必是没有要紧的事情！赶紧过来帮我个忙！” 　　长松本来是要去找莫百的，他昨天便打听到了莫百所住的寝室，此时想去看一下。 　　听到有人在喊，而且确定那人叫的就是自己后，长松迅速加快了脚步，向远处走去，假装没听见。 　　“你给我站住！”白瑞天一看脸色铁青，吼道，“我是白瑞天，你若再走一步！无论是哪个班的，今后就等着挨处分！” 　　长松一听顿时惊出冷汗！白瑞天可是教导主任，而且听别人说他对自己班上的学生和蔼可亲，对其他人可手下不留情！ 　　今天若是逃了，恐怕还真的出事。 　　长松转过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原来是白老师啊！您找我有什么事！” 　　“什么事！？”白老师几个纵步跑到长松面前，骂道，“你耳朵不好使？我那么大声叫你你都没听见！快去实验楼给我把这个器材搬过来，限你五分钟，过时就得挨处分！” 　　说完他便递给长松一张照片。 　　长松一看，脸都白了！ 　　那东西，他一个人能搬得动吗！ 　　“还不快去！” 　　长松有苦说不出，只能照办。 　　姗姗来迟的莫百刚好看到长松离去的背影，他昨天晚上锻炼后有些疲惫，尽早起床比较晚。 　　“你来了。”白瑞天见莫百，笑道，“今天的任务比较重。不过你放心，午饭我请！” 　　五分钟后，长松抱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机器蹒跚而来，轻手轻脚地放在地上，挨了一顿训后，大赦般逃离出去。 　　一直埋着头收拾器材的莫百看着那个机器，笑道：“他的力气可真大。” 　　“正好一个免费劳动力，不用就太可惜了，而且他很守时，真的只用了五分钟。你不同，我得请你吃饭。” 正文 第八章 眼泪 　　穿上白瑞天递给他的白大褂，莫百觉得很合身。 　　“这次还多亏了那个小子。”白瑞天看着那个笨重无比的大机器，笑道：“这是学校刚买进来的，花了一百多万。” 　　莫百不知道这设备的作用，只能看着白老师不停摆弄着那大家伙。 　　“可以了。”白瑞天启动设备，脸色也严肃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仪表以及一旁的显示器，同时吩咐莫百拿来各式各样的材料的仪器。 　　半个上午，莫百便在忙碌中度过，他专门负责给白老师打下手。 　　闲暇之余也细细打量起这个陷入疯癫状态的人。 　　“错了错了！叫你拿那个，不是烧杯！”白瑞天见莫百笨手笨脚的模样，顿时跳脚大骂。 　　几分钟后。 　　“不对不对！到底哪里错了？”他埋头思索起啦，很快，莫百再次被骂的狗血淋头：“原来是你拿错了材料！我不是让你那消过毒的吗？重来重来！” 　　莫百苦不堪言，终于，十二点的铃声响起，白瑞天毫不犹豫地关掉了仪器。 　　莫百丝毫不能理解这个老师怪异的行为，几秒前还在苦苦钻研，铃声一响，却又恢复了轻松的状态。 　　“做人做事都要张弛有度。”白瑞天如释负重般松了一口气，换下衣服，笑道，“我们去吃饭。” 　　莫百有些尴尬，这个脾气喜怒无常的老师的确不太好相处，索性白瑞天再也没有提起莫百这个极其不合格的实验员刚才笨手笨脚的行为。 　　第一中学处在繁华地带，一出校门口，层层叠叠的饭馆数不胜数。 　　白瑞天挑了一家饭馆，带着莫百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 　　“别看这家饭馆看起来没有名气，可里面的招牌私房菜可是很美味的。”白瑞天赞道，“别人都得提前预约，不过我和这里的老板有些交情，所以今天你有口福了。” 　　莫百很期待白老师所说的招牌菜到底是什么样，结果当一个好爽汉子走出来和白老师热烈拥抱一下后，两个邻家女孩打扮的服务员端出来的菜品却让莫百大跌眼镜！ 　　一个大大的瓷碗，乘着满满的一碗油烫，上面漂浮着几块颜色极差形状怪异的馒头，周围还洒着一些葱花！ 　　这分明就是泡馍。 　　白老师和那汉子寒暄两句，便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偶尔还嗞嗞地喝上一口汤。 　　“吃啊！很好吃的！”他口齿不清地对莫百说道。 　　莫百将信将疑吃了一块，微微皱着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 　　的确很好吃。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白老师得意地看了看莫百，“还有更绝的。” 　　此时的白老师哪里还有半点老师的风范，咋一看就是一个饿汉子。 　　“老宋！给我那几根葱来！要新鲜的！”白老师迫不及待地吼道。 　　“白师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粗，做了几年的老师，习惯一点也没变。”豪爽汉子很快送来几根大葱，取笑道。 　　“这东西，好啊！”白老师拿起一根大葱，细细端详几眼，“以往我还不会吃这个，不过自从去了他家一趟后，便迷上了这股味道。”他拿葱点了点老宋，感慨道。 　　咔擦一声，一截葱段已经进了口。白老师狠狠地嚼了嚼，看得莫百大感吃不消。 　　“当初我在他们家吃了一大把葱，回去后那些戴着眼镜的斯文人个个跑得远远的。”他哈哈大笑道，“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趣。” 　　“可我这几根葱，却把你害惨了，看看你现在，有什么出息？”老宋唏嘘道。 　　“胡说！”白老师瞪了他一眼，“是我自己愿意离开的，那些人一个个霸道地要命，我留在那里，过得不自在！” 　　莫百听着两人吹胡子瞪眼般的谈话，不知不觉中一碗泡馍已经下肚，感觉饱了。 　　白老师又叫了一壶老茶，三人细细品味。 　　等到饭尽茶凉，已是下午四点。 　　“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我还需要你帮忙，记得不要迟到了。”白老师叮嘱道，说完便往外走去。 　　莫百点点头，准备返回学校，却意外看到了一个人影，林琛。 　　走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她到学校补课，现在正准备回家。 　　“我送送你吧。”莫百轻声说道。 　　林琛点点头。 　　两人并肩徒步而行，莫百也没有问她家在那里，只希望这段路程越远越好。 　　其间林琛一言不发，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你似乎有什么心事？”莫百轻声问道。 　　“没。。。没什么。”林琛摇摇头，望着路边一个摇着妈妈的手不断撒娇的少女，微微出神。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了美国。”林琛说道，“他们留下了一大笔钱，可惜自此以后，便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你很想念他们吧。”莫百知道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是什么感觉，至少比自小就没见过父母一直和奶奶相依为命但后来奶奶也不知所踪的自己要困难很多。 　　“嗯。”林琛点点头，烟圈红了起来，“我有一个奶奶，她每次见我哭，便骂我没出息，说女孩子家的眼泪是留给心爱的男人看的，为那两个没心没肺见不着面的人不值得。” 　　莫百错愕，这个奶奶可真特别。 　　“我知道奶奶是为我好，不希望我难过。”林琛接着说道，“可我一直在想，有什么事让他们这些年连打个电话的时间也没有。我想听听他们的声音，即使他们骂我也好。”她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莫百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从没有和女孩子有过多接触的他只能蹲下去，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林琛哇的一声，抱着莫百，失声痛哭。 　　莫百觉得有什么东西打湿了脖子，他知道那是林琛的眼泪。 　　莫百想要说点安慰人的话，无奈发现他一直以来只会安慰自己，却不会安慰别人。 　　本来他想说自己也没有父母，也有一个奶奶，而且奶奶也离开了，但怎么都觉得听起来假惺惺的，说不出口。 　　男人便是这样，有着相同的经历，有着同样伤心的往事，但遇到一个同样伤心的女孩子后，那种同病相怜的伤感却隐藏地更加深沉，不能表露出丝毫。 　　正好经过此处的周文山躲在一旁，看到了让他心碎的如此一幕！ 　　“我要杀了你！” 　　他红着眼睛再也忍不住冲了过去。 　　哭得稀里哗啦的林琛不会注意到这个心碎的男人，但莫百看到了。 　　而且周文山那吓人的眼神让莫百觉得下手太轻可能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当周文山跑到近前的时候，莫百给了他重重一脚。 　　对方倒飞出老远，像一头野兽般凶狠的看着莫百。 　　“我们回家吧。”莫百斟酌良久，终于说道。 　　“周文山！”同样无意间经过的陈小宣完整地看到了先前的一幕，她一直没有出声，等到莫百和林琛离开时，才带着惊讶的心痛的表情跑出来。 　　她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一刻。 　　“滚开！”周文山一把甩开陈小宣伸过来的手，挣扎着爬起来。 　　“周文山！”陈小宣心痛道，“你这么做值得吗！她究竟有什么好。。。” 　　“原来你都看到了！”周文山厌恶地看着陈小宣那张不知所措的脸，“你分明是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在这里装慈悲！” 　　“文山，我。。。” 　　“你滚！”他指着远方，“你滚得远远的，我再不想见到你！” 　　他紧捂着腹部吼道。莫百那一脚，让他感到绝望，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打出的力道。 　　周文山面容扭曲，看都没看陈小宣一眼，拿出了电话，一瘸一拐地独自离去。 　　“谁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我，周文山。。。”他疼的只吸凉气，“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我知道你们训练辛苦，只要你答应了，我给你两万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如果事情难办，你还是请别人吧。” 　　“不难！只需要你活动一下筋骨！”周文山冷笑道。 　　“好！我答应了！” 　　------------------------------------- 　　“前面就是我家了。”林琛指着前方一处居民楼小声说道。 　　她心情已经好了许多，红着脸松开莫百的手。“刚才给你添麻烦了。”林琛不好意思地说道。 　　“啊！是啊！不是！不麻烦不麻烦！”莫百急得语无伦次。 　　林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莫百说道：“上去坐坐吧。” 　　“好啊！”莫百一口答应下来，事后才想起这样是不是太唐突了一点，自己一个大男人跑到姑娘家总归不太好，而且这个姑娘只和奶奶住在一起。 　　“那。。。那便走吧。”林琛的脸更加红润，低着头走上楼梯。 　　莫百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这里没有电梯，楼道的灯也坏了，小心一点。”她不时回头叮嘱道。 　　莫百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他从走上楼梯一刻起便在想自己见了她奶奶该说些什么，直到走到门口，莫百还处于茫然状态。 　　“奶奶，我回来了！”林琛打开门，喊道。 正文 第九章 被戳穿了 　　“回来啦！”一个慈祥的老太太走了出来，“你每个周末都在胡老师那里补课，太累了。要不明天就别去了吧。你看，今天便回来晚了。” 　　“奶奶，我不累。”林琛微笑着说道。 　　“这位是？”林奶奶仔细打量着莫百，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是我们班的同学。”她赶紧介绍道，“这是我奶奶。” 　　“林奶奶好！”莫百笑着问候道。 　　“好！好！”林奶奶越看越满意，“快进来坐！” 　　林琛对莫百点点头，“奶奶为人很好，对人都是和和气气的，你不要太拘束。”她说完便给莫百找了双新买的拖鞋。 　　林奶奶已经倒了两杯热水，招呼莫百过来坐。 　　“奶奶，这些小事我来做就行了。”林琛劝道。 　　林奶奶笑笑：“那我去看看饭熟了没有。”说完便往厨房走去。 　　莫百打量着四周，房间不大，装饰也很简单，不过看起来很舒服。 　　“这栋楼上下不方便，奶奶人老了，经常一个人呆在家中，我只有周末才能陪她。每次我回家，她都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奶奶的手艺很好的，等会让你见识一下。” 　　莫百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心想刚才的泡馍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不一会儿，林奶奶便通知大家可以开饭了。 　　林琛过去帮忙，让莫百坐下。但莫百怎么做得安稳？ 　　所以那不太宽敞的厨房因为挤了三个人突然就拥挤起来。 　　林奶奶看着莫百勤快麻利的模样，心中很欢喜。 　　家中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来过客人了吧！林奶奶突然想到。 　　林琛所说的一桌子饭菜，果然摆满了整整一桌，莫百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林琛见状，主动给他夹菜，莫百赶紧推辞。 　　当莫百好不容易将碗中的饭菜扫荡完的时候，早已撑得不行。 　　“年轻人就该多吃一点！来，奶奶给你添饭！” 　　莫百哪里受得起？只好自己再添了一碗饭，林奶奶才罢休。 　　这顿饭是莫百从小到大吃得最饱的一次，也是最痛苦的一次。 　　晚饭过后，林奶奶便和莫百拉起了家常。 　　“莫百，你是哪里人？”林奶奶已经从林琛那里得知了莫百的名字，越发觉得这个姓氏如今已经非常少见了。 　　“林奶奶，我家住在第一都。”莫百心思急转，回答道。 　　“第一都，距离这里可是很远的啊。”林奶奶叹道，“那里都快靠近第五区了。” 　　莫百点头，第一都，已经快到雪山高原，而雪山，正是第五区。 　　“你一个人到这里来上学也不容易，在学校还住的习惯吗？如果不习惯，干脆搬到这里来吧。”林奶奶语出惊人。 　　“奶奶！”林琛嗔怪到。 　　“这有什么？”林奶奶不以为意，“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看起来挺不是滋味的。莫百又不是坏人！” 　　“林奶奶说的是。”莫百心跳地厉害，“不过我周末要帮助一个老师做实验，没多少空余时间，恐怕来不了。” 　　“这样啊！”林奶奶有些失望。 　　“不过林奶奶放心，我有时间一定常来看您。”莫百赶紧说道。 　　“也好！”林奶奶不再强求，“我一个老太婆带着孙女，也不容易。这家中要是没有一个敢说话的人，我怕林琛受了欺负。” 　　林琛早已满脸通红，不过看到莫百正襟危坐如临大敌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开心就好！”林奶奶看着林琛，“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笑得这么开心。” 　　林琛立刻收敛笑容，羞得不行。 　　莫百尴尬不已。 　　“我们家林琛从小就心地善良，走在街上看到受伤的小猫小狗回家都得伤心半天，又一次遇到一个出了车祸的年轻人，更是奋不顾身前去相救，把我这个老太婆吓得不行！你这么做是好事，可你也得主意自己的安危啊！要是哪天出了什么事，你让我这一个人怎么办？”林奶奶担心得说道。 　　“奶奶！我会注意的，您就放心吧。”林琛保证道。 　　“对了！我听说那个年轻人还挺有家室的。不过我一看他啊，心里就堵得慌，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莫百让我心里舒坦。” 　　林琛见奶奶不时提起自己救得那个年轻人，脸色很不自然。 　　眼看天色不玩，莫百起身告辞，林奶奶让莫百一定要常来。 　　莫百只能答应。 　　林琛和他一起走下楼，望着路上亮起的路灯，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容。 　　“你上去吧，别让奶奶等久了。”莫百劝道。 　　灯光照在林琛白皙的脸上，浮出了一层浅浅的光辉，她摇摇头，和莫百并肩走在路上。 　　“我借你的课本，你还看得懂么？”林琛小声问道。 　　“啊？看得懂！” 　　“你还不承认？”林琛笑道，“你借了高二的，又借高一的。哪里有人会这么做？别人都是从初级学起，你却不知从何学起。” 　　“你这能知道，真聪明。”莫百见自己被揭穿，便不再隐瞒，“我不光要借高一的，还要借初中的。如果你小学时候的课本还在，最好一起借给我。” 　　“啊！你还要借小学的？”这回轮到林琛惊讶了。 　　“对。”莫百郑重点点头，“我要从小学学起，一本也不能落下。” 　　“你，怎么会。。。”林琛小声问道。 　　“我把以前学的都忘了。”莫百装作头疼的样子。 　　林琛将信将疑。 　　“你不会害怕我弄花了你的书吧？”莫百玩笑道。 　　“不会的。”林琛摇摇头，“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第二天莫百仍然在白老师的实验室打下手，依然面对白老师那不可理喻一般的咆哮。 　　至于昨天有人来找过自己的事，莫百根本就不知道。 　　那个长松被白瑞天折磨地不行，带着一身晦气找到莫百寝室，却发现空无一人，程华贵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只好悻悻而归。 　　周日晚上，班主任找到了莫百。 　　“最近有几个老师对你的表现很不满意。”杨老师直截了当地对莫百说道。 　　“杨老师，我的确遇到了一些困难，不过我相信自己能够解决。”莫百说道。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杨老师皱了皱眉，“化学陈老师对你意见很大，几次三番来到我办公室说明你的情况，其他老师也提出了这一点。莫百，你要知道，老校长把你交给我，我便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希望。” 　　莫百知道麻烦大了。 　　“我给你两周，两周的时间。若是情况再无改观，我和其他老师一致决定：给你补课！”杨老师不容置喙地说道。 　　莫百点头称是。 　　第二天周一，当莫百进教室的时候，看到自己桌上果然放着所有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课本。 　　他心中松了一口气，走过去对林琛说道：“谢谢！” 　　“还好奶奶一直保存着这些书，我和她一说，便很快找齐了。”林琛微笑着说道。 　　一旁的陈小宣脸色变幻，不过当林琛转头对她说话时，陈小宣脸上又浮现笑容。 　　“她们的关系真的不同了！以往林琛哪里会对一个普通关系的同学说这么多话！”她恨恨的想到。 　　眼前浮现出昨天的事情，陈小宣看向林琛的眼神隐藏着浓浓的仇恨和嫉妒！ 　　莫百整理着林琛带来的教材，从小学到中学，一本本翻阅。 　　上面书写的笔记有幼稚到洒脱，从稚嫩变得清秀，就像一个人的成长一般。 　　莫百看着那些不听变换的笔记，似乎看到这个女孩的成长，有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淡淡伤感。 　　“你分析地果然不错，他们的关系走得很近。”无双给高瞻发了一条短信。 　　上课铃声响起，化学老师扭动着身子走了进来，不怀好意的看了莫百一眼。 　　“上课之前我得说一件事。”化学老师脸色严肃，“这个班是全校最好的班级，我不希望有人在上课或者考试上拖了其他同学的后腿，影响整个班级的荣誉。尤其是新来的莫百同学，你要努力一点！” 　　下方一阵嬉笑。 　　林琛脸色带着浓浓的担忧。 　　莫百则显得很随意。 　　“你有把握？”同桌的眼镜男疑惑道，“她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老师，她抓住了你的缺点，便会咬住不放。” 　　“给我两个星期。”莫百把班主任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正文 第十章 黄脸 　　这一天，所有老师都对莫百下了“最后通牒”，最多给他两个星期的时间。 　　这无疑让全班同学都知道莫百的情况，看向他的眼神满是不屑。有几个学习好的更是指着莫百的鼻子说他是走关系进来的。 　　莫百对此置若罔闻。 　　放学后，林琛对莫百说出了心头的忧虑，两个时间对莫百而言太短了，她真的不希望莫百难堪。 　　“不会有事的。”莫百轻声安慰道，“你给了我那么多书，若是两个星期后还是这种状态，那我就无药可救了。” 　　当天晚上，莫百在教室呆到很晚。 　　五岁就能看完一本字典的他并不笨，而且他很聪明。 　　他看不懂高中的教材，因为没有基础。 　　两个星期，莫百相信自己只需要两个星期，就可以完完整整地把知识串联起来。 　　埋头苦读到深夜十二点，莫百才回到寝室。 　　当他走到门口准备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何玉阳的吼声。 　　“快点！借我几百块钱，我几天后就还你！”何玉阳拉着吴伟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道。 　　“没有！”吴伟瑟瑟发抖地说道，他家并不富贵，每个月的钱都精打细算，哪里还有结余？ 　　“没有？”何玉阳怒目圆睁，就要对吴伟动手，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何玉阳一看电话，赶忙谄媚地说道：“大哥你有什么吩咐？” 　　“我刚才看到他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道。 　　何玉阳脸色一变，松开抓着吴伟的手。 　　“你别停手啊，继续！” 　　“大哥，你就别玩我了，要是让他看到，我非躺进医院不可。我今天可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敢这么做的。”何玉阳苦笑道。 　　“你若是停手，今后就别来见我！我让你继续，你就不能停下！反正你已经不准备在这待下去了，还怕什么！”电话那头喝道。 　　何玉阳挂点电话，面色阴晴不定。 　　沉默了几秒钟，他再次看向吴伟。 　　“我相信你没钱。”何玉阳的语气变得低沉。 　　吴伟点点头，戒备地看着何玉阳。 　　“即使你拿出了钱，也没用了！”何玉阳面色狰狞，一把抓住吴伟的脖子，把他抵在墙上，瞬间发力。 　　吴伟呼吸一窒，用力挣扎，可惜人高马大的何玉阳哪里肯放过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看样子得置他于死地！ 　　原本还想看看情况的莫百暗叫糟糕，刚忙冲进来，想把两人分开。 　　但何玉阳如同疯狗一般紧紧钳住吴伟的脖子，任由莫百如何拉扯，也无济于事。 　　无可奈何的莫百只能一拳将他击昏，才将两人分离。 　　惊吓过度的吴伟脸色惨白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莫百不可能任由这么一个疯子和自己住在一起，所以当晚便通知保安人员将何玉阳拖走。 　　“那是什么？”程华贵看到了墙角一个黑点。 　　莫百走过去一看，那黑点突然嗞的一声，接着便冒出一阵黑烟。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摄像头！”程华贵说道。 　　在学校某个豪华宿舍，两个年轻人正对着电脑看着一段视频。 　　“放大放大！”一人指着画面上一人喊道。 　　“是的少爷！”另一年轻人赶紧敲击键盘。 　　“停！” 　　“少爷”紧紧盯着屏幕上那张蜡黄的脸，“龙吟，你怎么看？” 　　“少爷，他只是一个有点实力的人而已。至于有多高的实力，那肯定比不上少爷你的。还有，我真的不太喜欢他那张脸，实在太难看了！哪里比的上少爷？”龙吟笑道。 　　“你前几天曾试探过他，知不知道他有几级实力？”少爷想了想，问道。 　　“最多三级，不能再高了！”龙吟肯定道，“不过我觉得他的潜力不止如此。” 　　“你有没有觉得，他很熟悉，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少爷皱着眉头。 　　龙吟摇摇头，他只在学校见过莫百。 　　“我似乎在父亲的书房中见过他的画像！”少爷突然说道，“对！就是他！” 　　“少爷，你没有记错吧？”龙吟很惊讶，老爷的书房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摆放的，一张画像？还是是一个小人物的画像，龙吟觉得很不可能。 　　而且自家少爷虽然年纪不小了，却喜欢胡闹。所以当他听说自己手下与寝室某个人关系非常恶劣时，便让龙吟在那个寝室装了个摄像头，好随时欣赏寝室大战。当然龙吟不会真跑去偷偷摸摸地安摄像头，一切都是何玉阳的功劳，先前的一幕也是他逼何玉阳做的。 　　所以龙吟很怀疑自家少爷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会有错。”少爷摇摇头，“我敢肯定那人就是他。”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我父亲，让我自己来处理。”少爷学着他老子的模样，大手一挥，却只得其形不得其神，看起来很怪异，“这些天你注意观察他，不过不要和他接触，更不要发生冲突。”他想起那个叫何玉阳的人刚才的所作所为。 　　“他肯定会被学校开除吧！”少爷想到，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 　　龙吟点点头。 　　莫百终于知道了墙角那个东西叫摄像头，也知道很可能自己在寝室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暗中拍摄下了。 　　他开始在寝室中仔细寻找起来，让他稍稍放心的是摄像头只有一个，并且已经坏了。 　　这摄像头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到底是谁做的，莫百不得而知。 　　“看来以后得小心一点。”莫百想到。 　　莫百坐在床上再次开始了蕴力训练。 　　第一剂药大大激发了他的身体潜能，而且莫百在经过一阵子的锻炼后终于适应了自身强度的提高。 　　是时候服用第二剂药了，莫百暗暗想到。 　　早晨莫百照例晨跑，不过这一次他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你便是莫百？”那人长得虎背熊腰，一张黑脸其丑无比，不仔细看连五官也分辨不出来。 　　莫百看到他后有些恶趣味，这人长得实在太难看了一些。 　　“我就是莫百。”莫百疑惑道，“我们认识？” 　　那人打量莫百一阵，看到他露出的手臂，虽然肌肉很协调，但似乎没什么力量，心想那舟山怎么会被莫百揍得狼狈不已，还出了两万块钱叫自己修理这个小子。 　　“这就对了。”大个怪笑一声，欺身而上，一个硕大的拳头带着不可小觑的力量朝莫百面门轰来。 　　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平常训练时那些家伙都会被他猝不及防地出手一击打倒。 　　不过他显然小瞧了莫百。 　　莫百在对方怪笑的时候便知道事情不太对劲，所以一直提防着对方。在他上前的时候，莫百便躲开了。 　　大块头对莫百的反应有些意外，一击不中，再次出手。 　　“你是谁？为什么对我出手！？”莫百再次躲闪，这个大个子沉重的身躯让莫百感到压力，而且对方显然不是那种愣头青，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大块头面色冷峻，沉重的身躯再次行动起来，又是一记直拳，直指莫百的腹部。 　　莫百迅速收腹，那拳头只碰到莫百的衣服。 　　莫百在他收回拳头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瞬间发力。 　　大块头面色一变，他的平衡性非常好，一般人就算使了浑身解数也不能让他移动一步，但莫百出手的一刻，他的重心便严重不稳！ 　　千钧一发之际，大块头的另一只手迅速握拳，对准了莫百的胸部！ 　　莫百冷笑，他决定还手了！ 　　另一只手同样握拳，与大块头的拳头碰在一起。 　　“好大的力道！”莫百眼神一凛，迅速收手，卸去那股力量。 　　大块头的拳头继续追击，连方向都没变一下，目标依然是莫百的胸膛。 　　不过他没注意到，莫百已经后撤了一小步，而他自己的一只手还被莫百抓着。 　　悲剧的事情发生了！ 　　莫百一个侧身，同时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拉扯！ 　　哄的一声，大块头瞬间倒地。 　　一直在周围看热闹的同学顿时哈哈大笑。 　　“那不是搏击协会的大块头吗？平时没人敢惹他，怎么今天被人放倒了！” 　　大块头赶紧爬起来，一张脸变得黑里透红，他恶狠狠地盯着莫百。 　　“我们再来！”他瓮声瓮气地吼道。 　　莫百摇摇头：“你倒了，已经输了。我不会给手下败将第二次机会。” 　　“你！”大块头声音一窒，“算你狠！” 　　说完便再也呆不下去，迅速开溜。 　　“对了，我和你还是第一次见面，是谁让你来的？”莫百突然问道。 　　“哼！”大块头回头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快步离去。 　　莫百觉得这人挺有趣的，说走就走，干脆利落。 　　“大块头，你到哪里去了？”长松刚走到训练馆门口，便看到急匆匆赶来的大块头，而且对方脸上还有伤痕，看起来是是别人发生了冲突。 　　“你别管！”大块头低头猛走，来到训练馆，抓起毛巾狠狠地擦了一把脸，脸色非常难看。 　　“大块头，会长说了，有个人挺有潜力的，让你去见他一面，邀请他加入协会。”长松说道。 　　“什么时候？” 　　“就今天，你可以放学后再去。”长松说道。 　　“长什么样？哪个班？”大块头很不开心地问道。 　　“高三一班，黄脸，你一看便会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