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记   做梦都不敢想象我的朋友要出书了。从未想过一个作家离自己如此近的感觉。可这就是发生了,信不信由你。   对于朋友出书我是不应该感到惊讶的,他是一个真真实实有所想的人,其实,我早就觉得他应该写些什么了。   他本人很怪,让很多人看不惯,所以他朋友很少,但不代表他情商低哦。他每遇到一个真心的朋友,让他感觉是真正的朋友,他会毫无一丝掩饰的将内心袒露出来,你看不出他隐瞒了你什么。他很信奉一句话:“人生得一知己足以,斯世当以同怀视之。”他的思考方式做事方式也很怪,会让很多人看不顺眼,那些其实都是人类本质的存在。他的生活很简单,与人交往也很平淡,他还信奉一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真的有一双奇怪的眼睛,像鲁迅的眼睛一样犀利,将人间的事事非非看的一清二楚;像张爱玲的眼睛一样悲悯,他从不想别人诉说什么苦,但总见他忧郁的眼神中透出悲悯的光。他有时会停下来盯着路边玩耍的小孩子看上一会儿,或者是树梢的鸟儿,但每次都会微微的笑。   他有点不合乎时世,不像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或者这个星球上的人。他想的太多,一些人的丑恶行为总让他苦恼,他也只好避而远之。在他的眼里不是友就是敌。我劝他做人应该怎样怎样,他总是点头了,之后又会见他做得很不尽如人意。他说他也很想按照我说的做。可以说,他想做薛宝钗可明明就是林黛玉。   高一时他读了韩寒的书,这也是后来知道的。高二时他认识了我,一起读了蔡智恒。韩寒的《三重门》写到高中就戛然而止,痞子蔡的《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是从大学写起的,并未有谁真正的感悟了了高中的许多;也许高中真的是索然无味吧,那所有的味道便是卷子散发出的纸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人敢写些高中的什么。这下好了,有了冷清心,他直面高中,在韩寒与蔡智恒之间搭起了桥梁。   我们是在高三的百忙之中读了《红楼梦》。其实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不过说真的,高三读时尚且有许多的不理解,就算真的读的早了,我想也是浪费。那本“红楼”还一直在我身边,总让我想起那段紧张的日子。更加让我欣慰的是,在这本书里,我读到了《红楼梦》的丝丝情感,这是很难得的。   此书的爱情是从相知写起的,这与众多小说中从相遇到相知的情节大相径庭。这样会不会少了那种从陌生到熟悉时的扑朔迷离?我想不会,大凡有情之士早将情感化于纯朴之间,从恋情中你会不自觉的感受到那种似有似无的甜蜜。   之前,他对我说,要是没人愿意帮他出书他就自己印一本,锁进抽屉里。我说,别。至少也得印两本。   因为我要买一本。 正文 第一章 浪荡公子初来乍到   非典的气息早过了,伊拉克的火药味依然浓重。   白若歆在的镇是兵团上一个小镇。说起兵团,还要追溯到解放后。王震将军派去边疆守边,放下枪支,拿起锄头,就有了美丽的石河子。建设兵团的地区名称依旧是那时的部队名称,有师有团有连。连队就相当于村,可连队的人还是习惯称村长为连长,书记为指导员。改不了口了。   镇上有一个小学,一个初中和一个高中。这里的高中是为人所鄙视的,上完初中后只有学习差的会留下来。小学、初中、高中是不在一个院的,免得大同学欺负小同学,小同学跟大同学学坏,等小同学长成大同学再去欺负小同学……如此下去。   白若歆不等享受这个循环就考入市里的兵团重点高中了。   可政府偏偏想尝试这个循环。就在这批初三的一毕业就将三所学校拉扯进了一个院子。说是大同学可以照顾小同学,小同学向大同学学习,等小同学长成大同学再去帮助小同学……如此下去。   这个学校的高中生是反对合并的。原先学弟学妹是不跟自己一起的,身边的认同自己一个身价,谁也别想鄙视谁。仿佛是一个池塘里的蟾蜍。这一合并,被初中生鄙视就罢了,连小学生都向自己吐口水。小蝌蚪也羡慕上了重点的青蛙,鄙视普通高中的蟾蜍。   反对终归反对,木已成舟的事实留给人们的只是干发牢骚。   干法牢骚的人也算是幸福的,因为还有一些同学就连这么差的普高都挽留不住他。这普高虽差劲,可还是设了分数线的,就像一件衣服再破,遮羞的义务还是要尽的。一是学校长了自尊,二是分数线以下的边缘地带的人想踩到分数线。他们彀不着便想到了用钱可以垫高一些。   重点高中是进了,可是分数不理想。这也是班主任说的。若歆心里清楚不是没考好,是压根没学。白若歆是让老师失望了。记得中考前,体育成绩“出炉”后,若歆向班主任说体育少加一分。当时班主任就笑了,这一分算什么呀。老师忽略不计了。若歆听她这么一说谦虚的笑了。心里的自信仿佛氢气球般向高空升去,那空气阻力就是这可以忽略的一分。   白若歆也让父母失望了。若歆是农家子弟,父母是农民,爷爷也是农民,“世隶耕”。一年一度的家长会白父都是自豪的去骄傲的回。可这次老白就不爽了,仿佛“朝三暮四”,猴子就乐呵呵。“朝四暮三”,猴子就要咬人了。分数高的学生能在几分钟之内传遍整个连队,这比非典的传播要快,至少比美国攻打伊拉克之前承诺的时间要快。“梁富强那儿子考了560。”这话在全连上空飘荡,久久不绝。若歆与从前的自己比失败,与别人比还是失败,仿佛挨了两个耳光,先被自己打了,痛未愈合,又被别人打了耳光。   挨过耳光后的若歆头都翁了,可心还没有翁。想着家人不在时接到她电话。若歆是没脸打去的,就像没脸走出家门一样。自从得知了自己的分数,便不让她再打电话来了。她也真听话,真的没打来。若歆想打个电话道歉,可就是拿不起电话。吐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吃呢?难道要“周公吐哺”。挣扎了一会,决定放弃面子,拿起了电话。自己吐出的东西又含在了嘴里。号码却没拨。那东西依旧含着。拨了几个又停住了。那东西嚼了几下却不肯下咽。又挣扎,咬咬牙一口气拨完了。那东西终于下咽了,并不恶心,像老牛反刍般心里怪舒坦。是嘟——的长音。可能家里没人,若歆想了想,别怪我没打给你,是你不接的啊。人们一般很气愤没人接电话,可若歆这次反而为此得意。   电话机就这么孤单的躺在角落里,他不打,她也不打,倒把它单独撂在那里。   关于分数,老白心里早已平静了,只是脸上还不愿轻易表现平静。这脸色是做给儿子看的。儿子很赏脸,乖乖的干农活。农民的孩子没有不会干农活的。现阶段,若歆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抚慰父母那颗被突如其来的失望所创伤的心了。若歆想自己一定要在高中有所作为,用高考成绩一洗中考之耻辱。就像用一盆水就可以洗去一碗污水所造成的污垢。本打算在父母面前立些豪言壮志,可一想“有志之人立长志,无知之人常立志”,这志就止了。虽说若歆没立过什么志,可让别人看起来依旧是常立志的人。就像被警察抓取的小偷总是会说“我是第一次,饶了我吧”的话,谁会信?心灵上的慰藉不如行动来的踏实。若歆决定再多干些活儿。   日复一日,日子就这么流淌着,离开学也不过20天了。白父脸上的乌云也被时间渐渐冲淡了,偶尔还会有朵浮云。正计划着为儿子筹备入学的装备。而若歆也渐渐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进高中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是高一的期末考试,先用着一小碗水将那污垢冲淡些。   家里最近也有了欢声笑语。开心自然是好事,自古有“好事成双”一说。傍晚家里就收到了若兰寄来的包裹。若歆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哥哥寄来的东西。运动鞋,这下可把若歆高兴坏了,情不自禁感谢起哥哥来。   这个高若歆一届的哥哥从小就照顾若歆很多。若歆跟哥哥在一起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就像小时候坐在哥哥自行车的后座上。   “好事成双”一说果真不假,这“乐极生悲”可也是真的呀。   那部孤单的电话机终于响了,似乎压抑了很久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三人。白父怀疑管水员更换了浇水的人,可能在白天浇的水赶到了晚上就麻烦了,惊得一脸愁容。若歆也惊得不小,想是她看了来电显示,打电话回来,也不免有些窃喜。白母仿佛早有预感似的,断定是若兰打来的,起身去接电话。   家里的电话一般都是白母接,自从那女生打来电话,若歆就担起了这分重担。之所以重是若歆不喜欢接电话,凭他的性格就是打死也不去的。起先那女孩打来电话,一听是白母的声音便贼似的挂了电话。白母很生气便会追问若歆,若歆抵挡不住攻势便拿“问作业”推脱。白若歆的害羞是接各种电话,那女孩的害羞是电话不被若歆接。两种害羞仿佛是螳螂哺育幼子,总要舍弃一条生命,螳螂爸爸就为子捐躯了,白若歆的害羞也就这么没命了。   电话是重点高中打来的,白父要求免提了。白父心释重负。白母失望。若歆则刚放下那可惊动的心不得已又提起。电话里的声音是电脑放的,一种清晰的女播音员的声音。“这里是兵团高级中学教务处,为奖励成绩优异的新生,学校作出以下奖励。560分以上的学生免交800元,530分以上的学生免交500元,516分以上的学生免交300元。另外所有免费的学生都可以在8月16号来学校免费进行计算机培训一周。”   516分,是专门和若歆过不去吗?若歆气不过,又不能气出来给人看,这股气就全部吞了,转为后悔,无限的悲凉渗透到整颗心里。电视也关了,房子静了。转而夜深了,一家人不欢而散。   等白父浇完了水,就再也没提为若歆买东西的事。   若歆向父亲说起自己体育成绩可以再追回一分。当时的若歆敢肯定自己少加了一分,可现在的他竟然不确定了。这一分仿佛是眼前的一颗救命稻草,还不知道能否抓得住。白父说试试吧。   这句“试试吧”似乎是句不乐意的话,没有信心。这样若歆反而高兴,免得是当时自己算错了也不至于让家父担心。抱有太大的希望往往在面对现实时遭受更大的打击。为了不至于失望,若歆躺在床上都在算自己的分数,生怕哪里出了错。睡觉后还会算,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可大脑皮层好像喜欢数学一样还乐此不疲的计算着。   行李一大早就收拾好了。班车是路过的,两辆。一辆是下一个连队的,另一辆是下下一个连队的。“冤家车也窄”,父子俩就和那俩高分坐在了同一辆车上。两人都有新衣服,都有皮箱,若歆显得很狼狈。他坐在窗子边,不抬头,不露脸。一只手遮在额头上看窗外再熟悉不过的风景。车上坐着连队的人,两个高分不禁互相称赞起来。这称赞感染了连里的人,他们也夸奖起来。两个高分算如愿以偿了。通常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可他二人是达到了目的仍不肯罢休。“白若歆,你也去培训吗?”梁军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明知故问。若歆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本想就这么沉默不语坐到孜齐市,他们的高谈阔论也只是强奸自己的耳朵而已。这可怎么回答,自己充其量算半个培训生,一脸愁容的打算沉默。“沉默是金”这话太假了,若是不回答,定是自己没资格,当着父老乡亲的面,自己的脸丢了不说,白父的脸往哪搁;并且不回答显得不礼貌,可是两个高分已将全车的人收买了,四面楚歌。若歆决定开口“嗯”一声,算是读书人谦虚的本色,也算是对自己可能撒谎的最小化。若歆扭过头来挤出一丝笑容发出比蚊子还小的声音。白父一听是肯定的回答,相信这一分要的回。“真j——”若歆没有在心里骂完,因为那女孩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个字时很失望,也很生气。若歆就决定以后再也不说了。他心里气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心里刚骂完,恐惧又来了,要是再问分数该怎么回答呢。正想着,那女孩也不愿当哑巴了,“那你考多少分那?”若歆倒吸一口气,怀疑自己是孔明投胎,不然怎么料事如神?   “刚挂上线。”白父替答了。那俩高分笑了像又如愿以偿了。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那俩高分下车时依旧意气风发,像打了胜仗的士兵。若歆猥琐的下了车,像是那些兵的俘虏。   俘虏进了校园,见到这所众人钦羡的高级中学。学校是很普通的布局,能引起若歆新奇的就是花坛里高大的石像。鲁迅正襟危坐,一根香烟夹在两指间。看的若歆就有了读书的渴望。可这一切都不如那支烟所带来的欲望,仿佛这个学校的校风就如鲁迅一样,烟不离手。若鲁迅手里握得是一支笔,可能就不会产生这部怪异的冲动了。若歆怕看得不实际,走近仔细瞧了瞧。这着实是一支香烟,断然不是毛笔的。   门卫是个老者,六十来岁,个子很矮。操着一楼四川口音:“这来地可都是好学生哦。”那俩走在前面的高分便恭敬不如从命般的对门卫笑了笑。轮不到若歆笑。 正文 第二章 瓜田李下积恩怨   报名的教室人还不少,若歆没有凑上前去。那报名表上是要填分数的,分数仿佛是钞票般,面值大得吓人,只看得若歆眼红。若歆小声对父亲说,爸,我们回去吧。白父知道自己孩子的性格,料定是他看了别人的分数打退堂鼓了。老白说再看看。   女老师不到40岁,微胖。坐在板凳上的她可以看得出海拔较高。若歆走到老师面前,老师先开了口,同学,填表吧。“教务处主任在?”若歆不听老师话。老师又说,在这填表就行了。   “我想查一下分数,那个——。”   “你还不知道分数?”老师觉得很奇怪。   “不是。”若歆抢道,“分好像加错了,我去查一下。”   一听到加分,那些按不同的团场凑在一起的同学开始注意若歆了,不约而同地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去找一下钱主任吧。”老师更疑惑了。   “怎么走?”   “你从前面右转的第二个门就是了。”   若歆听这话太耳熟,是半岛铁盒吧。   若歆谢过老师,转身和父亲去了办公室。   钱主任看上去40多岁,一张黑青色的脸。可能是个大烟鬼,若歆怀疑。没等说话,钱主任已经起身同白父握手。手指之间两淡黄。应该是个烟鬼,若歆觉得。“一点小事,这孩子……”老白停下来。“有事情只管说。”主任热情地答道,露出两排黑黄色的牙齿。果然是烟鬼,若新断定。“满面尘灰烟火色,两指泛黄牙齿黑”,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鲁迅调教有方啊。   “孩子说他少加一分。”白父说得很随便。   “考了多少啊?”主任脸上的青色一下就变了黑。他料定这是个差一分的学生,加一分便不用交一分的钱。这里说的一分钱可不是零点零一元的意思,按规定差一分每个学期要多交1000元。心里的“已经没法查了”的话早已准备好,像整装待发的士兵。   “515。”   “试卷得分,已经没法查了。”原来是差一分培训的学生,主任把“试卷得分”加在了那句心里话之前,又跟士兵套了防弹衣,以防不测。   “体育加错了。”   “其实查不查都没关系,孩子只管在这培训,和其他同学一样。”   老白听了很高兴,就算加不上分也没白跑一趟。   “那个,不是还有……”白父不好意思说免费的事。   “你说免费啊。”主任帮老白说了。   “哦,你们去教务中心那座大楼吧。”主任看了看白父,“坐校门口的8路车就行。”   二人去校门口坐车。军民鱼水情,连车都是八路。  教育中心楼有15层,算是市里最高的了。连政府中心楼都比不过。可见政府对教育的重视,宁可自己屈身矮上一截。   若歆把包放在台阶上,一人看着,等待父亲的回来。他很希望自己没有记错,能找回这1分,兑现自己在班车上的承诺,还能免去300元学费,培训时也算正大光明了。其实如果找不回也没关系,至少可以免费培训,虽说有些不好意思。若歆就这么等着。可能一个人在等待时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他觉得父亲已经去了很久了。但他依旧是原地等待着,并不打算四处走走,这个地方对他来说还很陌生。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若歆是会迷失方向的,打小就这样。小时候,爸爸带哥哥和他去镇上玩,若歆总是会指着一个方向说是另一个方向,而且是一脸的甚至一嘴的相当确信,根本不听爸爸和哥哥的见解,绕都绕不会。回到家后再说时又会和哥哥一致,这就让若歆更加的困惑了。   白父回来了,疲惫的脸上带着笑意。若歆知道是自己对了。   “记忆力真好,儿子。”白父一直很欣赏若歆的记忆力,“分加上了。”   “嗯。”   “要到14层查分。”   “有电梯吧。”若歆也没做过电梯,只是觉得一定有,他也知道父亲一定没有坐电梯。   “不会坐,万一锁进去了就出不来了。”白父苦笑着,“没去15层就算好了。”   老白的幽默不免让若歆苦笑。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小学时知道的句子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应验。   白父又为若歆买了点东西直接回家了,若歆带着证明去报到。   这次相当的顺利,钱主任了解后就带若歆去了那女老师办公室,报了名。   “卞荣,你带他去领饭卡吧。”老师说。   若歆领了自带有100元的饭卡,回了宿舍,等待晚上的见面会。宿舍其他的三个人已到齐了,若歆就在剩下的一个空床上坐下了。他没有开口打招呼,只是自个儿整理东西。其他三个人也有这种习惯,都默默的等待着有个没有这种习惯的人先开尊口。   午饭时,若歆随大队伍去了食堂。食堂位于校园的最东侧,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食堂大体是白色的,看上去很干净。同学们依旧像报名时一样凑成了堆。若歆倒是看见了好几个自己团场的,但从他们的目光里可以看出好像没有人见过自己。若歆本想过去和本连的梁军坐在一起,见他和那帮人有说有笑,似乎视自己为空气,决定不过去了,免得受冷落,变成了真空。四个座位的饭桌若歆一个人坐,顿感食堂的宽松。再放眼一望,果真如此。打饭排队就不用了,因为你所在的队伍头是你尾也是你。饭菜也很合适,只花两块钱若歆就吃得心满意足了。   吃过饭后,若歆并没有在宿舍待。宿舍还是出奇的安静,没人开口。高分知道自己是块才,便恃着这份才开始傲物。他们本该傲物的,这次连人也一起傲去了。若歆决定出去走一走,一边想一想自我介绍怎么说。宿舍楼门口的标语若歆还没瞅过一眼,这次的暮然回首到看到了灯火阑珊处的它。“为了你和他人的休息,请保持安静”,不忘末尾用了三颗叹号。难怪宿舍这么安静,惊叹号果然有效。宿舍的那三个人都是遵守校规的好孩子。若歆倒庆幸起来,自己当时没有开口说话。   若歆一出宿舍门就听到一阵有意压低声音的吵杂生。前面李子树下好像有人在摘李子。李子数有很多棵的,只有靠近路边的这几棵结了果。“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路边的两棵李子树得到了阳光的恩惠,争先恐后的结了果。果子比较大,但都是青色的,唯有几个早熟的还透出点淡黄。   “摘那个有点黄的。”树下一矮个子叫道。   “我踹一脚你自己捡吧。”大个子跳累了便踹了那树一脚。树像生了气似的竟用自己的果子当武器朝那二人砸去。毕竟果子没有熟,这二人受到的攻击不大。他俩似乎有些不满意,便变本加厉都狠狠踹了那树一脚。俩人好像觉得只摘这一棵树的似乎不公平,便去给另外的一棵一些赏赐。最后二人如获至宝般满载而归。   两人边走边说,这果子还不太熟。放放就熟了。正式开学了再来摘吧。   见二人走后,若歆也来到了这棵李子树下。倒不是来摘果子,但那树像是害怕了似的,似乎颤抖了一下,一颗果子便落下了。又像是向若歆求饶一样献上了这份礼。若歆不喜收礼,见那果子长得好看便捡了起来。看见这果子旁还有一张饭卡。若歆觉得这二人没素质,这次算恶有恶报,饭卡就不归还了。自己留着用,这种想法第一个跳入了若歆的大脑,向所有捡了钱包的人的第一个念头一样简单。法律可没有规定捡了东西不还是违法行为。若歆心不安就将卡扔到了地上,自己找去吧,找不到活该。还是不妥,若歆心想,他一定会来这儿找的,就又要摘果子了。便又拾起了。   若歆走出校园进了对面一家话吧。话吧虽不大,但也没有别的顾客,就显得很宽敞了。话机也不多,整齐地分成一个个小间。他挑了最角落的一部,但不知对她说些什么。想了想,干脆就说来这儿培训吧。若歆准备充足了,拿起了电话机,竟然没有声音,一看电话灯也不亮。想必是这角落的电话机太受恩宠了,被太多的人打,打坏了。换了旁边的一部,它好像也沾了光似的,坏的。干脆换了门口的那部了。但这部电话机好像被好多人抚摸过似的,若歆那5.2的眼睛竟然看不清任何一个键。还剩两部了,若歆干脆请教一下老板用哪一部好了。   “请问一下——”   那男的正在打传奇世界,仿佛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幻想的世界。   “请问一下。”若歆加大了音量。   老板被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说一声。”   若歆纳闷了,这进话吧还要敲门不成。   “打电话是吧?”   若歆点头。心想:“明知故问,我还买你这破电话不成,老子就是想‘打’它。”   “好了,全开了。”老板按下按钮后又进入了他的世界。   若歆想找块豆腐撞死去。自己将电话试了一大半,他还没开机。   这话吧像极了妓院。电话机就是鸡,也被一间间的分开了。服务条件好的往往在最里面,顾客一般都自觉向那走去。老鸨也不免换上几只,一只怎受得住?对于这种没开机的沮丧就像顾客早已将套戴好了老半天,那鸡还没有脱衣服的意思。   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若歆说:“我找一下顾——。”   “搬家了。”男子很气愤的挂了电话。像已被骚扰了很多次了。   “那她搬去——”若歆沮丧地挂了机。   “五毛。”老板几乎是若歆挂机的一瞬间要的钱。不难想象,玩虽在传奇世界,可钱仍是这个世界提供。老板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这个世界。   “我就打了几秒。”   “长途就是五毛。”   若歆不愿多说,给了钱撤了。他也知道了,有时候不拨区号的电话也叫长途。   若歆无奈的走出了小鸡圈。一个雪糕就这麽没了。关键是打的电话不对,否则若歆再少吃几个也心甘情愿。买不到东西不算太大的损失,买到的东西不能用才是最大的损失。   现在好了,人消失了,找不到了。   晚饭还是照吃。光顾着吃了,谁知道吃的啥。   “喂,来打篮球。”   若歆循声望去,见识一皮肤白皙的男孩。想到来报名的男生里也只有他可以和自己比比帅了。若歆说晚上再玩吧。他没心情。还没扭过头去,但见他就是一漂亮的上篮。   若歆想了个办法,就是先联系自己的朋友,再去联系朋友的朋友,这朋友的朋友又必须知道她的下落。他想一想还挺麻烦,比一道数学证明题都要绕的弯子多。   宿舍的人都一个一个出去了,若歆才意识到下午的“见面会”。又没有手表,只好急忙向教学楼冲去。手表在中考前就坏了,那手表像极了自己,若歆以为,在大敌当前时竟然退缩了。若歆干脆将它扔到书堆里,当废纸一起卖了。现仍不知身处何处。      正文 第三章 美女如云自我介绍   若歆坐在入口处一同学旁,然后问道:“几点了?”   “差五分九点。”那同学连手表都不瞅一眼。若歆看了看,算替他瞅了。   “白若歆,你来的还挺及时。”   “你知道我名字?”   “很多人都知道了。”   若歆笑笑,挺自豪。   “上午你找了钱主任。”那同学用陈述句的语气说了这就话却用疑问句的眼神看着若歆。   “是啊,分数有问题。”   “有钱人,以后跟你混了。”   若歆有口难辩,这主任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仿佛“狼来了”的故事变了个样,自己是真的没贿赂也成了贿赂的了。   “我是体育算错的分。”若歆淡淡地回答。   “当然要在体育上做手脚,试卷——闹大了——哼。”   若歆不语。   “我七平镇的,你是——”卞荣问道。   “夕平镇。”   “以后叫你小白了。”那同学得意于自己的创意。   若歆脸都白了,自己俨然成了蜡笔小新的那条小狗。见那同学高兴的那样,仿佛他已经是蜡笔小新终于可以光着屁股乱跑了。   “小卞。”若歆反守为攻。   那同学的脸也白了,仿佛没有心理准备。“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见他一脸茫然,若歆解释说,上午老师教你带我领的卡,她叫你卞荣。   卞荣咬咬牙,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了班主任身上。仿佛那老师就是他的牙齿,就那么被他咬着。正咬着,老师进来了。   真是“咬曹操曹操就到”啊。   “都到齐了吧?”老师看了看大家,“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姓刘,以后大家管我叫刘老师就行了。学校这次提前叫你们来先是计算机培训……”   “玩传奇吗?”卞荣一点即燃。   “不玩。”若歆一盆凉水。   “明天上午先发校服,下午开始培训,培训四天,最后一天学校还有安排,大概就是这样。”   “你猜是什么安排?”卞荣问道。好像是自己已经知道了,先去问别人,好让别人再问自己。就是用小鱼做鱼饵再去钓大鱼。   “不知道。”若歆干脆让他如愿以偿,“你觉得?”   “宴会。”卞荣垂钓成功。   若歆和座位旁的四个男孩子被老师派去洗蟠桃。   蟠桃是卞荣上午和他团的同学一起被老师派去买的,现在的他特别得骄傲。“班主任是我们团的。”   若歆鄙视卞荣那高傲的眼神,心里嘀咕道:“校长还是我们团的呢。你们团的也就是当个老师而已。”   等那俩同学提来了水,四个人就开始洗蟠桃了。   “这桃真脏。”提水的一同学说。   “脏了——”卞荣听不顺耳,可见人家高大,就变了语气,“才要洗嘛。”   若歆见这桃确实不怎么好,一点都不像小时候在《西游记》里看到的蟠桃。蟠桃会还未开始,笑声就从教室传了过来。   “那小子又在讲笑话了。”卞荣说。   若歆洗得很慢,担心洗不干净。如果谁吃了不干净的桃,一定会先抱怨洗得快的人。于是其他三个人也一样洗得慢,就这么一个比一个慢。王母娘娘好像等不及了,于是三个女生出现了。   卞荣问道:“看着不好看,吃着怎么样?”   “还不错。”若歆不想再伤他面子了。   “这就叫做桃不可貌相。”   “小便还不可斗量呢。”若信心里有嘀咕道。   老师说:“大家互相还不认识,就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就从门口那开始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若歆,一阵电闪雷鸣后若歆所有准备好的话全都灰飞烟灭了。“我……我还没准备好。”若歆自己都后悔竟说了个这么垃圾的借口。   “那我先来吧!”有人毛遂自荐。   “那好!”老师惊叹于这位学生的勇气,自己和儿子坐到了学生的位置上,让出了讲台。   “大家好,我叫何雪,来自夕平镇……”   若歆见她生得白白胖胖,一头乌黑的不能再黑的头发是她最吸引你眼球的地方。若歆知道这女孩的,初中时就大有名气,这次考了全师第二,也是众望所归。   “报告。”门口一女孩出现。   那女孩有一张圆盘似的脸蛋,短发,眼睛很大,眉毛长而且淡。腿长——说不上修长,与身体比起来显得不协调。   “那你就接上吧,做自我介绍。”   “哦。”那女孩做了一下深呼吸,好像是要告诉所有人自己是尽了力跑来的。“我叫迟姗,”说到这,笑得不仅是全体同学,连她字迹都诧异于这种巧合,仿佛这名字早就注定了她这次的姗姗来迟。“我是七平镇的。我平时爱看小说,还有外国的……”   卞荣瞅了若歆一眼说,和我一个镇的。仿佛是先把她包了,就差像广告里一样往那女孩背上贴张纸“我的”。其实是像兽类一样撒了泡尿就算站下了这地盘。   “哦。”若歆的语气让卞荣安静了下来。   没介绍几个人,若歆就听到了六七个自己团的,大部分都见过,只是不知道他们认不认识自己。   “大家好,我叫吴飞。五五镇的。平时爱打篮球……”   “就是他,老讲笑话。和我们一起去买的蟠桃,路上给我们讲什么、刘少奇、邓小平什么的。”卞荣边叹气边摇头说。   听了许多人介绍后,就快轮到若歆了。他想来想去想不出自己喜欢什么。读书,自己若这么一说,万一同学来讨论自己就露馅了。本想说自己喜欢看动画片的,可一个丑不邋圾的女生说先说了,当是时,刘老师的儿子都努起了嘴。说打篮球吧。还是少了点儿。来不及想了。“晚上好,同学们。”若歆有一种抢老师饭碗的感觉,“本人姓白名若歆。”   “恩?”有一女生发出怪声,若歆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这么如雷贯耳。   “我来自夕平镇。”   “嗯?”这是一个嗯字,但是有好几个夕平镇的人一起说,使它翻了倍。   “我也喜欢打篮球,只是打得不好,还要多练练。我还会游泳——”   没等大家兴奋,刘老师先慌了,忙说:“你别去水库游,看来暑假前要特别提醒你了。”   “哦,我不去水库。那个,希望以后大家能互相帮助共同进步。谢谢。”若歆好不容易有了一项与众不同的爱好,反而成了危险对象。   “大家好,我叫卞荣,卞之琳的卞……”   老子还白居易的白呢,若歆遗憾自己当初没说。   “我喜欢唱歌……”   若歆有预感他今天要献丑了。   “既然喜欢唱歌,就跟大家唱一首吧。”刘老师说,然后一呼百应。   卞荣像早有准备一样,唱了首阿杜的“离别”。甚是伤感,若歆三月不知肉味。唱的好听,可若歆心里却骂他勾起自己的相思。   唱歌也像动感地带——无限蔓延。一个叫李露的唱了首“阳光中在风雨后”,倒是唱得若歆又难过了一会儿。可能这就是风雨,可阳光在哪里呢?   “那大家随便聊聊吧,可以下座位。”老师说。   “慢着。”若歆边举手边说,就差句“我就是那条龙”。   所有人的目光又投来了,可这次若歆脑袋里的事情还在,他说:“我捡到一张饭卡,不知是谁的。”随之掏出了那张卡。   老师拿去,点点头问:“你在哪捡到的?”   “我在——”差一点“李子树下”就脱口而出了。他断然不敢说,自古以来这瓜田李下就是不妥之地。   “篮球场。”舌头绕了一大圈撒了个小谎。   “我丢的老师。”他把老师两个字说的紧跟前一句,可能后悔自己应当先说“老师”,结果听起来像是他把老师丢了。   “你叫什么名字?”老师竟然没记住,他自我介绍做的太差。   “朱诚。我就在篮球场丢的。”   若歆听他也撒了谎,配合的倒还挺默契。幸好篮球场没人真的丢卡。   “我俩一起打的篮球。”小个子罗亮补充道。   老师将卡交给了他,那高个子也知道若歆知道自己的糗事,想敬而远之但还是撑起了脸,说:“谢谢你。”   “不客气,应该的。”若歆也知道他也知道了自己也去了那里。   刘老师感动了,一个语文教师竟然没有了语言来表达,带头鼓起掌来。若歆红着脸坐在了座位上,有一种飘的感觉。   “妈妈,我捡到东西也要交给我们老师。”   “乖,跟哥哥学习啊。”   “还有别的事吗?”刘老师仿佛希望还能再被感动,见没有同学有事,“那大家就互相认识吧。”   若歆见一女孩走过来,是来学习?   “你叫白若歆?”惊讶。   “对啊?”由惊讶而惊讶。   “你是夕平镇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若歆见过这人一次,她和顾念颖说了几句话,若歆就在不远处,本以为她看见自己了,哎,怪不得戴副厚眼镜。那时若歆还问了顾念颖,知道她叫陶艳。   “你怎么认识顾念颖的?”她像在审问犯人。   若歆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女孩奇怪的眼神透过厚厚的镜片折射过来,仿佛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若歆可以不说话,但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程堂供词。   她嘟囔道:“我们一个班的。”接着说,“她让我告诉你,他家搬市里来了。”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心里的高兴又不好意思释放只好淡淡地答了声“哦”。   若歆被告知军训完后她会来。   “我叫陶艳。”她再次自我介绍,等量代换道,“你是顾念颖的朋友,顾念颖是我的朋友,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善有善报啊,若歆自个儿得意起来。自己的一次拒绝差点成了永别,还好念颖想着自己,他不免呆呆的做起梦来。   正文 第四章 公子哥见高手过招   “走,打篮球去。”吴飞叫道。   若歆的梦没有像篮球一样圆。他们一起朝篮球场走去。若歆问这斯伯丁是谁的,吴飞指了指身旁那个不足一米七的酷似艾弗森的同学。篮球场旁有两盏灯,球场在黑夜中亮了起来。朱诚正在打,他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会玩篮球,来球场就有了可靠性。还有刚才一起洗桃的两个。皮肤较黑的一个——就是古天乐的那种肤色,叫张阳。若歆知道他是自己团的,原初三四班。更高的一个,一脸笑意,看上去蛮幽默的,叫韩浩。一起分拨打起球来。若歆只会打板上篮,进了一个后再上篮就被吴飞冒了。韩浩笑着说,怎么刚认识就给人家帽?吴飞则笑着说,我以为帽不到呢。若歆有一种间接被夸的感觉。若歆看了吴飞上篮后就觉得自己的打板儿太难看,就让吴飞教他正手上篮,学的不亦乐乎。打累了,他们就去小卖部买水喝。若歆本打算买雪碧的,可见大家都喝百事也就随众了。   宿舍里的安静被杰伦的音乐代替了。若歆之前未接触到周杰伦的音乐,于是就有一种新鲜感。   史成和陈建学在下象棋,王伟在一旁认真的看,都未注意到若歆已进了宿舍。这王伟仿佛是王质的传人,也要看“到乡翻似烂柯人”。若歆不自觉地走去看下棋,其实他下的很烂,因为他不喜欢下也就下的少了,自然很烂。他觉得下棋太累人,要给对方设圈套,又要防着对方的圈套。还是看棋更闲逸,他又看不出别人的招数,所以是个观棋不语的真君子。在别人眼中只有高手才深藏不漏,在一旁静静的观看。若歆就这么成了高手。   终于看到高手了,王家子弟说了声“回来了”便又注意这那棋子儿了。那二人对若歆笑笑。若歆点点头算打招呼。他怕这盘棋结束后王伟要挑战他,干脆去洗头了。若歆未买洗发膏,就先向吴飞借了。飘柔,焗油系列。若歆不在乎这些,因为发质好,还受到过念颖的夸奖,便更有自信了。用起洗发水来毫不挑剔。就像真正的卡丁车高手敢于挑战各种地图。   吴飞宿舍不时的传来阵阵笑声。若歆出了洗手间,见了朱诚说道,倒垃圾啊。朱诚小声答道哎。他走得匆忙,急速将垃圾到了。吃了蟠桃后,猪都会觉得青李子难吃。   若歆擦着头去了隔壁宿舍。一个叫马翔的同学刚讲完一个笑话,一股笑浪涌来直逼得若歆笑出声来。男生宿舍,笑声却没有男人味儿。卞荣摘了眼镜,豆一样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笑得直点头。他还边笑边说“真垃圾”,可笑渐渐占据了他的所有呼吸,让他没有了说话的机会。若歆还了洗发膏,吴飞正好要讲笑话了。讲了个“飞机上……中国人喊了声‘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一脚把小日本踹了下去。”不是讲领导人了,若歆觉得怪,可转念一想就不怪了,讲过的系列自然就不讲了。这次的笑声夹杂着叫好声,方有了男人的气息。马翔又回来了,若歆听了一个也就回了。那二人依旧在对弈。仿佛是初次见面的关羽和张飞大战百余回合仍难分高低。王伟便像了刘备,最后说了声“和棋”。   当夜垂下眼敛,一切喧嚣归于安然。   第二天就跟计划中的一样,全体八十几个人免费领了校服。刘老师说,家里贫困的还可以给父母拿一件。若歆有去的心却没有去的胆。心是惦念父母的,这校服的质量还行,在太阳底下也经得起晒。他看见有些同学已经去领了,觉得还是去吧。可又想到自己是边缘人物,踩了线进来的,便没了勇气。再加上卞荣那眼神,仿佛是只要若歆动一下脚,他便会说“找了钱主任的人,还去赚便宜”,若歆只得呆在原地了。   老师领着大家开始参观校园。若歆又看到了如空中花园似的食堂,看到了哥德式教堂式的女生宿舍楼。还有两栋红砖的宿舍楼,砖色已经淡退了,沿着楼底的墙角是一线红色的砖屑。女生楼比男生楼要好,卞荣向若歆说道。若歆理性的分析道,你没见吗,校长就是女的。就像杨贵妃身旁的侍女都是丰满的一样。   下午就要计算机培训了。若歆与众不同的没有面露喜色。他对电脑没兴趣。初中时,一宿舍会有一多半的人去网吧通宵,一多半有多少?十几个。多乎哉?不多也!一度达到过二十几人的“小”宿舍只剩两三个。小是因为宿舍确实不大,但是住的人着实很多。若歆觉得玩游戏是一件虚无的事情,倒不如谈恋爱。两件事有共同之处,都得花钱。不同的是玩游戏是许多人在虚拟的世界里,而谈恋爱是两个人在真实的世界里。玩游戏是进了酒吧,喝起了酒自我沉醉。谈恋爱是两人在酒吧里相拥跳起了舞。其次,他觉得玩游戏会耽误学习而谈恋爱则不会,即使是他中考都考砸了。之前,老白见连队里好多小孩都玩,便带若歆去网吧。这可让连队里的人吃了一惊,也让别家的孩子羡慕不已。   计算机老师是个年龄不太大的女教师,应该是大学刚毕业吧。她讲的很认真,若歆瞪大了本来就大的眼睛依旧是听天书一般一窍不通,可还是认真地做笔记。老师讲到什么盘呀碗的,还能存东西,若歆一头雾水。老师说将信息转化为二进制数存入盘中,若歆一脸茫然,原来盘子装的不是饭菜而是数字。   回到宿舍便听到了那久违的声音,一帮人凑在一起海阔天空般的侃“传奇”。那滔滔不绝的气势倒像又一场98大洪水,若歆就是这么淹着过来的,干爽了一个暑假又要受灾了。吴飞是个电脑高手,还是个说书人,把传奇游戏说成了评书。   若歆把记的笔记拿给无吴飞要他讲解。吴飞怕了,怕的不是讲而是若歆记笔记。顿时海夸起来,说什么学习有方、态度认真,便追问起初中来。若歆自己也纳闷呢,这辈子他上课还没做过笔记呢。   “帅哥学习如此认真,想必初中定是首屈一指。”   “不才不才,帅哥过奖也,在下刚刚过线而已。”   “帅哥莫谦虚,中考发挥失常也。以汝之攻学态度清华有望也。”   若歆一听说远了,三年后的事情岂能料定,也不免应付一句:“阁下小小一学便以高分进重点,为不可多得之人才,若在高中大大一学,必清华也。”   就这么拍来拍去,马屁都红了,电脑学习一点还没讲。   若歆已开了口,卞荣听得出是个菜鸟,便雄赳赳地走来,想气昂昂地讲解一番。他说:“你想嘛……简单吧。”他这么一讲,吴飞便闲着了,也加入了听讲的队伍。已经懂了的东西再听一遍不免犯困,吴飞便躺床上了。就像数学老师还让一年级的学生算学前班的一加一。只剩了若歆还在算着一加一,就差掰手指了。卞荣讲的高兴就有讲到传奇上去了,吴飞就坐了起来。若歆无奈,合了笔记,撤。   宿舍依旧是音乐与象棋的世界。路人甲说过,音乐是一门艺术,一种高雅的学问。听起音乐,高山流水,天马行空,仿佛置身于溪涧潺流的青山绿野释放者游离于天宇的逸脱之情。路人乙说过,象棋是一种文化,一渊高深的境界。下起象棋,调兵遣将,运筹帷幄。仿佛去了豪杰并起的秦汉末年,挥霍者一统天下的将王雄心。   释放的释放,挥霍的挥霍,若歆只躺在床上,看屡屡月光洒在窗前,他不想家,但他清楚的记得这是离家的第二天了。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是这样,太阳依旧独裁统治着天空,风儿触不到一丝。课,若歆听得天昏地暗;笔记,若歆记得一字不落。饭后依旧问吴飞计算机,奇怪的是卞荣不再来。原来昨天吴飞正准备给若歆讲,卞荣抢了。丢了生意谁都不爽,他本想打篮球羞辱一下小卞,可那家伙不会篮球。“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正巧卞荣也玩传奇,上午吴飞就收拾了他一番,顿时让他颜面扫地。卞荣不来了,可能在拾那些拾不完的颜面吧。   上起电脑课来,是没有迟到与早退的,更没有请假或是旷课的,有的是“早到”与“迟退”。女老师见同学们热情高涨,便也激情澎湃了,把计算机比喻成了新世纪的雅典娜。老师讲得多了,若歆记得也不少,那速度都可以当记者了。老师见同学们玩游戏也不说什么,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她只说,你们都是各个团的高材生,会了的同学就可以自己玩了。这样一来,那些玩的同学便放开了玩,不再偷偷摸摸。这就是双赢。面对老师的“因材施教”,那些不完的同学也开始玩起了游戏,只剩下若歆这样的还忍受着寂寞。   老师讲的不如原先多了,若歆记得也就轻松了。最后他听了吴飞的,不记笔记了,他自己摸索着练习起来。新中国的建立就是这么摸索来的。若歆磕磕绊绊前进了,似乎真的有点茅塞顿开呢。是十月革命的一声跑响送来了马克思啊!吴飞,卡尔•马克思啊,若歆心里暗喜。实践出真理的真理果真不假,若歆便决定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实践中去。可他还是只会一点点,现在处于并将长期处于计算机水平初级阶段。   若歆过着上课吃饭打篮球的生活。课上完了竟然不用考试,美极了。   篮球还是和吴飞一起打,见他打得真不赖,若歆下定决心努力提高。想象以后自己篮球场上矫健的身影出现在念颖眼中就乐得心里开了花。他越想越开心,身子似乎轻了许多,是梦想的双翼载之以翱翔。   夜色朦胧,星星可爱极了,一眨一眨的,仿佛是少女眼神里透出的光芒。银河浅浅的,像温柔的丝带。牛郎织女相会了,若歆开心地进了梦想。   电脑课上,老师讲了flash动画。画个圆,从左侧滚到右侧。若歆只画出了圆,可它死活不动。笔记,从进入计算机水平初级阶段后就荒废了。合上它,免得触景伤情。若歆的身旁坐的是全师第一名,他认为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便问起了这位分数高的不能再高的高分。她讲得很仔细。若歆再次操作,未成功,就又问。这女生长得很普通,对若歆普通的笑笑,更仔细的讲解起来。若歆奇怪了,原来的各种课不听都会,现在的计算机课怎么听了两遍依旧不会呢。他又不好意思再问,决定放弃了,可又担心那女生太过负责,凑过来关心一番。   “我看看你做的怎么样了。”女生来验证教学成果。   这哪里是有福啊,若歆真想现在就和吴飞来个“大话西游”里的“移魂大法”。   “不懂就问”不知是哪个教育界高人提出的观点,他都不曾考虑过“问了还不会”的后果。此次的惨痛经历告诉若歆一个真理:不懂可以装懂。   晚上时卞荣很兴奋,特地来找若歆玩纸牌。仿佛最后一天的安排真和他预料的一样,今晚来向若歆提个醒。仿佛明天也长了耳朵,卞荣也要让它听得见。   正文 第五章 公园戏耍美女俏   第二天到来了,不知道是它没长耳朵还是长了耳朵但塞了东西没听见卞荣的命令,学校租了公交车带他们去了中心公园。   这个公园若歆上小学是去过一次,和哥哥俩人去的。还带回了一辆玩具车,是哥哥套圈得的,现在已经被堂弟霸占了。若歆见他淘气时就追问玩具车的下落,他总答“知不道”。   卞荣没来和若歆聊天,若歆只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够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公园应该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了吧。从进门的那一刻,若歆就感觉到了公园前所未有的悲凉。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大门还是那个大门,只是古典的木质大门退了色,惆怅就是“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门前已不如从前了,原来的小轿车已不知开往何处。本以为生活水平提高了,公园更热闹;现在知道了,就是因为有了钱,他们才去了别处游玩。这公园像被抛弃的黄脸婆,还梦呓般的回忆着新婚时的甜蜜。   若歆没有玩什么,也没有什么值得玩。一路走马观花,看着别人玩。走着走着就到了自己的战败之地。有人说过,从哪里摔打就从哪里爬起来。若歆并不是孤军奋战,陈建学也深陷其中,他说非要套到那盘跳棋。他将圈伸向那盘跳棋,一脸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得意,那圈看主人扔得随意,索性赌气似的从棋盘旁边滚开了。他又拿起第二个圈,将他用心看了看,用手扯扯拽拽的将圈子弄到最圆的状态才开始套。他向前伸出胳膊,能离棋盘近一些,再近一些。哎呀,他没站稳,踩线了。这第二圈是相当重要的,套的到就放下心了,可以更加舒心的发挥,说不准还可以套到下一圈;可要套不上,信心丧失,下一圈就保不准了。他又退回来,再次瞄了瞄,胳膊僵硬的一抛,可惜只套到棋盘的一半。老板摇摇头,仿佛也为他感到遗憾。还剩下最后一个圈了,成败在此一举,这就要破釜沉舟了。可陈建学那里有项羽的胆识,他看了看别的东西,似乎动摇了,可这点动摇一闪念就被安稳住了。这一念就是老师从小就教导的的凡事不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他再次将圈向棋盘扔去。还是不中!这也太烂了——连中国足球队队员都要鄙视他了。他不曾想到老师也教导过,知难而退,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若歆不喜欢下棋,无论何种棋。棋盘太大,不是很容易的的手,可陈建学有一种坚强的信念,不达目的不罢休。又套了三个依旧两手空空。若歆只得到了一把刺水枪。   公园中心有一个人造湖,学校组织大家划船。   “你也是来培训的?”   若歆被问得一头雾水,都来了一周了呀,就算自我介绍没记住,拾金不昧的场面都忘掉了?便诧异的望着对面的迟姗。   “我还以为你是主任找来的,其实我记得你。”她咧着嘴笑着说。   “不是不是,我考来的。”   “看不出来。你像个小混混。”说后,身子也向后挪了挪,避而远之,若歆罪加一等,摇身一变成了流氓。   “他挺老实的,连游戏都不玩。”吴飞为若歆做了辩护。   迟姗仿佛不听似的,只瞅着若歆。若歆受不了她那双大眼睛连眨都不眨。幸好卞荣插话。   若歆看着湖边的垂柳,微风吹来,轻轻飘扬,像极了念颖鬓旁的发梢,只是那湖水太浑浊,不能拿来为念颖的眼眸作比。   “嗨,麦琪。”迟姗向驶近的一只船叫道。   “嗨,迟姗。”若歆见一扎着马尾的女孩转过脸来,他以为脸型很好看,只是没有念颖的柔和。她挥了挥手,若歆以为手指白皙,但没有念颖的修长。看不到身材,想也知道比不上念颖迷人。若歆觉得自己神经病似的,比什么。若歆见船上的人都挥了挥手,他也挥了一下。   “她是我们团的,来晚了。”迟姗介绍道,“叫麦琪,好听吧!”   若歆笑着点点头。   “初中时,她可是我们班班花呢。”   若歆觉得刚才有股气质从那女孩眼神里透射过来,是近视眼镜遮挡不住的那种。接着说道:“好听,她爸妈也知道‘麦琪的礼物’吧!”   “不过说实话,她妈妈真是语文老师。”迟姗笑后说。   又驶来一条船,里面坐着刘老师的儿子,他拿着若歆的刺水枪不厌其烦的从湖里吸水,再射出去。若歆见他妈妈并未陪同,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朝这边开枪了。迟姗开始抱怨了,若歆觉得她的语言分明是对自己说的。   “我给了他枪,他竟然来打我。”若歆说。   “就是你的纵容。”卞荣摇摇头。   那小孩见若歆那只船开远了,就袭击另一只。   “祸国殃民啊。”卞荣又摇摇头。   等划船结束了,若歆一行人登了陆,见那孩子手上已经没有了水枪。   “你水枪呢,小坏蛋?”迟姗问道。   “坏了,扔垃圾桶里了。”   若歆笑了,那小孩朝他扮个鬼脸,表明对次品的不满意。   “扔得好。”   若歆笑不出来了,见是麦琪。   “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就是好孩子。”麦琪对小坏蛋说道。   那小孩子笑得开心极了,比受到刘老师夸奖还笑得欢。麦琪不愧为教师门第,青出于蓝胜于蓝。   回到学校后,卞荣找到了回敬若歆一眼的机会。聚完餐大家再回家。   麦琪迟姗两人吃起饭菜来像猫儿吃食般一小口一小口地。看她二人吃饭时间都会慢下来。她俩是在比谁更慢吗?若歆记得起念颖就不是这么个吃法。记忆回到那段时光,是拾棉花的最后一天,韩鹏和他干姐带若歆一起去菜市场吃的牛肉面。韩鹏何许人也?这以后再说,先吃面。顾念颖也去了,是韩鹏约好的,这也是若歆第一次和她吃饭。也不知道是不是拾棉花时艰苦的没吃好,念颖抱着一大碗牛肉面旁若无人的嚎啕大吃起来,和一旁的女孩比起来就极其不淑女了。念颖见韩鹏的干姐分面给他,就看着若歆说;“我可不分给你哦,我还不够吃呢。”当时若歆眼中的她是和班里的男生胡闹的那种很开放的女孩,没有一点好感,不反感就算好了。“还想占我便宜当我姐?”若歆不是见她有姿色,这句话都会省去了。念颖笑笑说:“我可没这么想。”仿佛耽误了她吃面,又忘我地喝面条。以后的事实证明她确实没这么想。若歆见男生们也冷落了饭菜,就担当起重任。这次聚餐难得吃得这么好。   邻连队的班车是坐不上了,一般是下午一点就会开走的。若歆只好坐到团部再和连队的同学一起租车坐回家。可谓出入之不便也。但若歆没有愚公移山的勇气,他倒是想搬家,可在此耕耘了数载的父母倒是不愿意。   “真让你妈猜对了。”白父先开口道。   “这孩子就是不打个电话,和他哥一点都不一样。”白母接过包,喜气地抱怨着。   若歆说到校服的事,白母说他是傻孩子。可傻孩子是谁教出来的?白父倒是心里清楚,孩子是嫌自己分数低没好意思拿。   回家的感觉真好。若歆就是喜欢待在家里,虽然没有有意思的事情做,可他就是喜欢无所事事。他都快成古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了,大类女郎也。   没几天就会正式开学,若歆并未干许多活儿。他正在找初三上册的政治书。他还发现了一个礼品盒,里面装了两瓶酒。问后方知是初中一起租房的苟朋他妈的酒。送来道谢的,她儿子从原先的三十名到最后的考上重点若歆帮了忙。若歆不待见它,自己下降的成绩就值两瓶酒。   若歆将书提前装进书包,以免忘了带。忘了带倒无关学习,只是若歆想把她带在身边。   “妈,那废书卖了吗?”   “卖不了几个钱,你爸留着生火用。”她继续说道,“你爸还在里面找到一块手表,还是防水的,浇水时能用。”那块表换了电池后就显灵了。白母说若歆浪费。   “有初三的学生来借书了。”   “拿去吧。”若歆觉得比卖掉强。   “她都要了,我还帮她抱了些过去。”   倒不如卖掉,若歆现在觉得。   这一日,若歆接到了念颖的电话。   “你从哪打来的啊?”   “七平镇,我同学这儿。”   若歆记起来了,念颖转学来的,莫非就是从那儿。   “我妈去市里了,我在同学这玩。你培训好玩吗?”   “好好。”   “见陶艳了吧,她是我好朋友你可不能打她注意。”   “晕。”   “怎么?你可不能欺负她,本姑娘警告你!”   “悉听遵命。”   “我们在话吧,我没钱了,你打来好吗?”   “好的,你说号码。”   若歆打回去了,他先听到一个女孩的笑声,隐隐约约的听到“他还真的打来了”。   “我朋友在我身边,我介绍给你吧,她长得可好看了,不过你追不上她的,她有一米七二。”   若歆不语,只听电话那端传来的笑声。他忽觉妈妈把电视关小了声音,难道是为了不干扰自己?   “你说话啊,生气了,我开玩笑的。”   “没有啦。”若歆好久没有听到念颖的声音了,不自觉的安静享受着,待到对方问起来心里的“想听听你的声音”的话竟冒不出。   “那你干嘛不说话?”   若歆一下子意识到刚才“没有啦”的话是多么的不中用。偏偏是否定的回答要比肯定的回答多一分隐藏,倒不如说句“就是生气了”将计就计,别人倒会是以为开玩笑,这生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那——你以后做什么呢?”若歆问道。   他知道念颖没有考上高中,又不知道她是否继续上学,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问了,念颖也被问得茫然了似的,顿了几秒才有回答。“我可能还要上学,我妈妈在想办法。”   “嗯。”   “别不高兴吗,其实也——没什么的。”   若歆也觉没什么,反正一切顺其自然吧。毕业时若歆一脸的无所谓,他脸上一直都那样。念颖想提,但可能提起了问题,又不敢许承诺,也只是空留着一个问号,便不去触及这一丝感伤,就让它荡在空中。   等若歆挂了电话来到客厅,白母像早有准备一样,开口就问。若歆说是上次的一个,又被命令拿来了毕业合影,指出上次指过的一个。白母觉得一般般,倒是白父说在团部见过,挺秀气的。母亲眼中的好看是在黑白电影中那些有着明亮的双眼洁白的牙齿那种,就是解放时期的电影里的刘晓庆那一种。白父倒是与时俱进,有时还会陪着孩子一起看“娱乐快报”、“音乐榜中榜”等等。他连SHE都晓得。  正文 第六章 少爷返校知学霸不少   正式开学那天,学校可谓人山人海,比肩接踵。一回生二回熟,在茫茫人海中若歆还是找到了前去报名的路。依旧是二班,和初中一样,班主任是刘老师。兄弟班一班的班主任终于旅游回来了,他教数学。这就是学校高一的两个实验班,也叫尖子班。   班里的同学若歆基本认识了,宿舍变了,他们搬进了前面一栋红砖楼。六人间,一个八个格子的柜子。宿舍里只来了吴飞、陈建学、孙涛。陈建学说道,他们团的人大都会去别的学校。开会时班里也就是一半多几个而已。老师讲了些安稳军心的话大家就散了。两个实验班都是冷冷清清的,像一瓶没装满的水瓶一晃一晃的。倒是平行班热闹得厉害。等到下午,宿舍又来了一个,只说是来了,似乎没有留下的意思。到了晚上宿舍很自觉地开起了卧谈会。   “我们团的好几个都考去八一中学了。”   “我们团也有几个去那了,还有去市一中的。”   若歆觉得奇怪,自己团真的不一样,莫非是自己团的人目光短浅了,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吧!   “前几天,咱们学校的领导还有那个一中的领导都去我同学那儿了,都吵起来了。”   “我那也是啊,校长去了我家两回呢。”   若歆倒没有这个待遇,待在家里平静得很。   “乌一中的那校长也是个女的,比这学校的校长个子还高,当即还把这学校羞辱了一番。”若歆总是说“咱学校”的,听他说“这学校”似乎也有走的意思。   “这学校很烂吗?”一直没有开口的若歆终于说话了。   “我们那人不看好。”吴飞说。   学校为了挽留高分不惜代价一免再免一资再资,可情况不容乐观。到了第二天依旧不见有新同学来报名,倒是零零散散走了四五个。可能学校补助的钱已经升到不能再升的地步了!第一名都去了清华附中,学校仿佛哭泣了,一塌糊涂。   上午时候,马翔来到吴飞这,讲了几个笑话,笑得宿舍人前仰后合。后来的蔡同学乜视后去了别的宿舍,这可能加重了他离去的决心。到了下午,翔子也要走了,他去乌一中。是吴飞和若歆送的他,走时他还给若歆手里塞了张纸条。汽车渐渐开动,他就渐渐的走远。那纸条若歆只看了一眼,觉得更加黄。翔子的身影渐渐消失了,那上午的几个笑话倒成了遗言似的,没了着落。一晃眼,若歆仿佛看见翔子拉着他那辆黄袍车,满载一车的黄远远离去,只身投入一片汪洋,那黄也就渐渐散开了,又在那个世界里肆意的扩散;仿佛被扼杀了,黄消失了。他就这么带着未知去了乌一中。蔡同学几时不见的若歆不晓得,像从没有来过一样,忽地又少了一个。   到了第三日,学校像个泄了沙的沙袋空虚起来。花坛里的鲁迅先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学生一个一个地远离而去,从他身旁经过就像没见过一样。鲁迅依旧彷徨地吸着烟。   学校眼睁睁地看着人才游走,那般无奈像极了“天下无贼”里的葛优,“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沙子溜走了,但学校是不能松散的,像太平天国里失去了重要领袖后提拔李秀成陈化成这样的新人一样把508分以上的学生都送进了实验班,沙袋逐渐充实起来。   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样,愿留的一直都在,想走的拉也拉不回。都是一个起跑线上的人,那些走掉的学生可能更前一些,就这样走向了不同的城市,开始了不一样的征程。还能比较的可能就是三年后的那一场大战了吧!   新来的就叫他们新秀吧。这帮新秀里竟然有很多夕平镇的,若歆很纳闷,自己团的人看来在各个分数段都有相当壮大的队伍。若歆已不是倒数第一了,他有一种跳跃的感觉。仿佛做了常年的奴隶终于有人替代了,又仿佛自己脚下有了东西踩,空气都清新了。感觉到清新的还有这帮新秀。他们在平行班只呆了两天便猝不及防的进了尖子班,兴奋异常。就像小时候刚佩戴红领巾时,幼小的心灵久久不能平静。活跃的新秀实在太活跃了,老生就不爽了,以为是这帮差生捡了便宜。新秀们倒不在乎老生们的眼神,仿佛是“吉人自有天相”,就要与老生地位平齐。一个冷冷清清的班就这么沸腾起来。   若歆去班里领军训服装。   “把名字登记了。”何雪用手指了指。何雪说他字写得好看。若歆看了看,自己的字有些潦草,不过挺秀气,不是苍劲有力的钢笔字,算是轻描淡写。   “你是夕平镇的,说实话我都没见过你。”何雪的语气里带着遗憾。   若歆听这句话已不是第一次了,打击来得就像太平洋上的波浪,从未间断过。看吴飞在一旁,若歆想挽回点面子,就说起了初三时的一次邂逅。“当时下了第二节课,在三楼东边的那个门那儿,我们迎面走来,当时两扇门都是关着的,而我们同时推了一扇门。”若歆顿了顿,看见何雪摇摇头。若歆觉得自己在初中时像个隐士,是隐得极好的那种。可也怪了,其实真正的隐士是为世人所共知、所传诵的。是谁说“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吴飞在一旁看戏,得意的摇起头来。若歆听吴飞说过他在学校都是好多人说认识他,可他却不认识他们。若歆正好一翻咣。都是考到重点的人,名声的差距咋就那么大!为了缩进差距,若歆把动作也加上了,他又说:“当时是你拉开的门,让我先过的。”看到那惟妙惟肖的动作,何雪依旧像个木头人似的,不记得。   若歆手舞足蹈还未尽兴,那边麦琪、迟姗和陶艳有说有笑地走来了。   “来得早啊,白若歆。”陶艳先开口打个招呼。   “早点挑好的,晚了就捡破烂了。”   “这帽檐这么小,太阳那么大,怎么挡得住啊?”迟姗抱怨道。   “这裤子这么肥,怎么穿吗?”麦琪牢骚道。   若歆先告退了,这样就不用听哼哼唧唧了。还没迈动步子就被何雪叫住了:“记得理短发。”   “哦。”若歆沮丧着离开了。   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到来了,军训的要求就是男生留短发。若歆从初中到现在就一直留的碎发,他都想不到平头的男生是怎么过的。他拿起镜子左照右照,开始叹气。平日里男生一般留短发,女生一般留长发;军训时,留短发的女生就平安无事,为什么留长发的男生就得出事呢,天理何在?   左想右想就是想不通,最后还是和卞荣一起去理发了。   若歆理了个毛寸,看上去还不错,正所谓“留的脸面在不怕没发型”。理了平头的卞荣活生生一劳改犯,他偏偏像真的犯了罪一样走路都低着头。   一辆军用车开进了学校,教官们安置好后,军训就正式开始了。   军训要10天,也不是很长的日子,比起暑假来说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可就是觉得暑假时间短,军训时间长。若歆期待军训的结束从军训开始的这一天就开始了。   一个叫杨刚的教官接管了二班,他有一张酷似雷锋的脸,要是让他带上火车头帽子的话雷锋的遗像就随时可以拍出来供人敬仰。“雷锋”只比这帮学生大一岁,肩章上已折了两拐,今年已过他就要下岗了。   军训期间早晨一律七点半起床跑早操,之后再回宿舍洗漱,八点准时排队吃早餐。若歆反感起床后不洗漱就干些别的,那样似乎处于半睡眠状态,令人不清醒。他干脆早十分钟起床洗漱完了再去跑操。这天早晨,他进了水房,看见一帮教官在洗漱,仿佛自己也成了教官一提样浑身不自在,想说一声教官好,可又不知道对那一个说好,要是一个说一遍的话,嘴都要起茧子了。在若歆出现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教官的双眼都直视过去,可又是一刹那,所有的眼睛又耷拉下去,仿佛教官也违背了规定一样,不敢正视若歆的双眼。   这天上午,他们只训练了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用吴飞的话说就是“简单的跟一一样”。也就是在这一天的休息期间,陶艳和一个男生新秀有说有笑的,还不时地指指若歆。那人叫冯望,若歆是知道的,初中时就小有名气了,属于有钱的那种,若歆很少交到这种朋友,相信对方也不认识自己,装作没看见。   经陶艳介绍,若歆便认识了冯望。一起说笑时,大伙说起了问老师题的事情,冯望说道:“我从来不问老师题,都是老师问我。”大伙儿都惊呆了,这家伙原来是中考发挥失常,若歆就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切。冯望接着说:“老师走到我的座位边站住了,然后他问我,‘冯望,你看看这道题是怎么做的?重做一遍!’”   至此,若歆觉得冯望是个有趣的人。他有空就去冯望宿舍坐一坐聊一聊,见他有张叫做“八度空间”的磁带,就聊了起来。若歆就是觉得名字比较酷,不知好不好听,想借去听,冯望很慷慨,连还的话都没说就借给了若歆。冯望这一次为壮大Jay迷队伍做了贡献。   若歆原先只是觉得专辑名字比较酷,看了歌曲名后才知道还有更酷的。什么是“半岛铁盒”,这“火车叨位去”又是什么意思,若歆摸了摸脑袋,恐怕“丈三和尚也摸不着头脑”了。   中午的太阳是最霸道的,不让一朵云彩有生存的可能,风儿也不吹拂了,就算有一丝也是热烘烘的,仿佛被太阳强奸了,太阳爽极了,呲牙咧嘴地洒下阳光烘烤着大地,还有站在日头下的新生。   “都把帽檐掀起来,二十分钟就站不住了?”教官发话了。   迟姗不畏惧凶神恶煞的面孔依然帽檐低低。   “那位女同志,请抬高帽檐。”   一下子就有很多女生抬起了帽檐,指桑骂槐的效果就是显著呵。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若歆都不记得训练了什么,一些小儿科的东西竟然把若歆整的累了。晚上的军歌若歆只张口不出声,滥竽充数。教官说声音不够响亮。原来滥竽有很多的。又唱了一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教官生气了,大家就又唱了一遍。教官说,军歌要体现军人的气概。他一字一顿地,满字是军人的气概。最后教官说他要找人单练了,这下全班都害怕了,若歆也就提了嗓子唱了一遍,总算合格了。教官让大家休息。下了课,全体都飞似的向门外冲去,只听一声厉吼全都站住了。“跑什么跑,像个军人吗?”   若歆这才意识到这十天里自己是军人了,那么神圣。   “列队回宿舍!”他又加了句,“不许吵!”   像一批死囚走向刑场般,鬼一样的沉寂。队伍要分道扬镳了,可几个补在女生对尾(其实是队首,排好队后大个子走在了前面就造成了这种局面)的小个子们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窝一样还继续随着女生走,男生们都分开一段距离了,他们依旧涎皮赖脸地装作不知道,幸好教官又吼了一声,才叫醒了他们沉睡的梦。 正文 第七章 恋人的指环在胸前   梦,若歆没有做成,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的缘故,还是他白日里就根本没有所思呢。起床比平时完了五分钟,但比起床号是要早五分钟的。他想这次应该没有教官了。迈入水房却见一班的那个教官还在,还没来得及喊声好,教官就先开口了:“还没到起床时间,你是怎么回事?”若歆奇怪的看着他,这奇怪有二。一是昨天为何没有事,难道他一个人在时是为了独吞这训斥人的爽快?二是教官也不提前来了嘛,一个犯人想训斥另一个犯人?这位教官独吞了第一个奇怪应付着第二个奇怪,“给你们学生规定的,别人没起你就起了,听到号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这一说只逼得若歆有回去睡觉的屈服。这年头起得早都是错,若歆说了声“没”就洗漱起来。“我教官就是能起,你就是不行,下次给我注意了!”教官能起床,学生不行,原来皇帝制定的法规只是来限制老百姓的,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说得是个屁?若歆不理会这个外班的教官。   杨教官教了齐步走,转弯,但觉得学生们学得太快,就温习了许多遍,牵连着把昨天学的也一并温习了。最后发现时间真的太富裕,他便又“罚站”大家了。罚站,美其名曰:站军姿。“把军姿站好的军人才是一个像样的军人……军姿最能体现军人的素质……站过军姿的人走起路来才不会东倒西歪……”学生站军姿时教官就在一旁加油打气,夸夸其谈。   终于休息了,这休息似玫瑰开花,一年才一次,等的恋人心都碎了,竟把月季化了妆做替补。   “什么军姿,就是耗时间。”冯望说道,“中指贴紧裤缝?揣兜里多舒服。”他就那么一揣。   “是啊。什么脚后跟并拢,前脚张开约四十五度,都把人练成八字脚了。”   若歆接道:“走起路来就像卓别林。”   “我看像企鹅。”陶艳纠正道。   “八路军就是这个样子——八字脚走路,简称八路。”冯望胡诌道。   休息时间很快过去了,昙花一现净惹得人留恋。   一天过去了,若歆一点都没有留恋。又到了军歌嘹亮的时候,若歆依旧滥竽充数,可他实在受不了后座的小胖子。等到休息的时候,他转向后面,看见那浑厚的声音源头正坐在那里看歌词,他见若歆转了过来立马将本子和了,生怕歌词会不翼而飞。若歆见本子皮上写着他的名字,“你叫孟——孟——”   “哎。”那孟同学不禁摇摇头,怀疑对方竟考到了尖子班,教他道,“孟虢。”   那虢字写得很开,若歆差点儿没把“孟孚虎”说出来。若真这样,还真的怀疑他有个哥哥叫“孟降龙”呢。   “哎——”又一声叹息的哎,若歆转头一看是麦琪。   “头发长见——”她突然停住了,想到若歆已理了发。   “把这话留着,等他长长了再说。”迟姗帮忙道。   若歆红着脸转了回去,抱怨死胖子竟起了个这么垃圾的名字,更气那两个帮腔的家伙,不就仨人一个团的吗,准备找个机会给他们一个——是三个——下马威。   若歆早晨不再提前起床了,仿佛是被那教官吓着了,也跟其他人一样,迷迷糊糊地跑早操。   这一日,太阳就更嚣张了,强奸了风还不算,那桶水都被晒变了味。若歆热不过就将军装上衣的两个扣子解开,一股热浪旋即从领口喷出,像憋的久了的溺水者探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没多久,教官就看见了他,把按扣按上,教官指了过去。全班同学的目光也被牵引着看了过去。若歆正欲扣上,只听教官又发话了,“先别扣。”若歆想是教官有了怜悯之心,要大赦天下了。   “脖子上带的什么东西,摘下来!”   若歆说着,没啥没啥,急忙按按扣。教官走过去,若歆按好了按扣。   “没上过学吗,体育老师没说过?”   “我妈给我的观世音,保佑我的。”若歆以为搬出了老娘就会感动教官,可教官还是非要不可。观世音给他看纯粹是亵渎,若歆以为。教官始终不退缩,步步紧逼。若歆不情愿地交了出来。教官喜了,“是戒指啊?”   “不是,是指环。”   “还观世音?”教官蔑视道。   听后,忽二人叫出声来,俄而全体同学都瞪圆了眼,随后就是思绪万千浮想联翩。继而嘲笑的、无奈的、可惜的、也不免有羡慕的,凡所应有,无所不有。虽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处也。   教官保存了,说军训完后再还给他。   天啊!若歆受不了刺激了,这是自己对观世音亵渎的后果啊。   轮到若歆和孟虢扛水了,他俩将水一替一的扛到队伍边然后放到树荫下。   若歆摘了帽子扇起来,小胖开口道:“很帅吗。”   若歆正不爽,“有话就说,有屁——”   孟虢放道:“女朋友叫啥名字?”   若歆不想说,想起刚才的事就丢人。   “一定有。”他用了肯定的语气,可听得出来是疑问句,要若歆确定。若歆不理,可是胖子开始死磨硬泡起来。若歆说,没有,自己买了玩不行啊?可胖子依旧死追不放。   说起来真奇怪,有些人有女朋友偏偏说没有,有女朋友的偏偏又说没有。莫不是说有的想虚荣一场,说没有的想再采几朵花?   自从发生了上午的“指环门”事件后,若歆总是会引来许多眼神,可他都会一笑而过,这次冯望问他道:“你女朋友真是那个……”   若歆点了点头,自己料定陶艳对他说了,也就在没有指名道姓的问答中做了回答。   冯望诧异地说:“她是——那种——和你这样的好学生——不可思议,有点——”   若歆笑笑,冯望初中时肯定是知道她的事情的,没有必要解释。冯望计划晚饭出去吃,最后说服了若歆一同前去。   下午的训练就更加无聊了,教官无聊地讲起了他自己的军队生活。等到撤退时,若歆和冯望两人说去小解,他们二人小解后便从操场边的围墙翻了出去。冯望决定去那家门面比较干净的饭馆,进去后才发现破烂不堪,又退了出去。正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又进了家门面不是很干净的,这一进更后悔,嗡嗡飞的苍蝇比客人还多。原来败絮其外的更加败絮其内。又进了家门面“不干不净”的,说是“吃了没病”。冯望点了两个菜两份饭,又要了两瓶啤酒。   “你没叫陶艳?”若歆满意的问问。   “扯淡,叫她作甚!”   “原来不是见你和那个叫什么露的在一起?”   “是啊。”冯望回答,可又一想这话有玄机,就又加一句,“现在也是。”   若歆点点头,开始等菜。   “她现在在三中,你那位呢?”   “还不知道呢。”   “不是吧,你上了重点就把人家甩了?”   “没有啊,军训后再联系的。”   “她那学校挺爽的,只要买军训服就行,不想训的回家就行了。她昨天来了,那瓶“小护士”让给我用了。”   若歆去他宿舍时见过了。冯望说是自己给她买的,结果她不用军训,就成自己的了。   饭菜倒挺合口,比食堂的还好吃。   “她咋会和你……”冯望又想起了没问完的话。   “她转我们班上了,然后才开始的。”   “她是不是勾引你了?”   “滚你娘的。”   “她有那么好,发这么大火?”冯望打趣道。   冯望请了客,两人出了饭馆往宿舍走。走到教学楼前时看见了杨教官,走在他前面的还有一位军官。那二人装作没看见这二人,从旁边溜了过去。若歆走远后回头看了看,见杨教官依旧跟在那军官身后往教学楼里去了。   晚上若歆听了听“八度空间”便仰头睡了,只是胸口少了一物,他惘然所失地将手放在指环的位置。朦胧间,若歆见那指环竟然戴在了教官的小指上,在军训结束的那天,教官坐上了车前进了,他追上去大喊大叫着他的指环,杨教官只装作不知道。太阳下的指环熠熠闪光,光线刺了过来,若歆只觉得眼睛似乎被灼伤了,用手揉了起来。原来是个梦,若歆醒了,想自己终于做梦了,竟然是这样的梦。   第二天一大早,队伍唱着“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食堂前进了。   上午,正欲要站军姿,教官便通知白若歆和冯望去班主任办公室。完了,若歆的第一个念头闪过。莫非吃饭时查人了,两人心里盘算着一路紧紧张张地来到了班主任面前。   “昨天下午是怎么回事?”   老师这一问有技术含量,若歆不知如何回答,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干嘛叫人来呢?这一招就叫做指桑骂槐,说不定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冯望亦不敢乱答,两人都低着头。   “吴飞说排队去食堂时你俩请假了,是吧?”   “我们之后就去食堂了。”冯望大胆骗道,想吃饭时不会点人数的,吴飞也不会告密吧。   “再后来呢?”   “然后我们去商店买了点东西。”若歆被冯望感染了,继续骗道。   “你们见到谁了?”   “没有啊,没见到谁啊。”冯望做出想的面孔,顺便给了若歆一个眼色。   若歆也想了想,可他似乎想到了,但到这个时候了就不得不继续假装了。   “见了连长连个敬礼都没有?不认识肩章啊,一杠两星没看到?”   “天有点黑了,我们还以为是两个教官呢。”冯望说。   “是教官就不理了?”老师更生气了,“瞧瞧你们这什么素质!连长训杨教官了,说是教导无方,军训成果全无。也不打算你们两个为学校争光,这做的叫什么呀?”   最后的审判结果是一人一份检查,当着全体同学在晚上宣读。   完了,若歆第一个念头第二次闪过。冯望到不害怕,他拍拍若歆的肩头劝道:“不严重,不就检查嘛,小case。”   若歆一回队,孟虢就凑上来问是什么事。若歆依旧不答。孟虢就问起别的事来了,“你女朋友叫啥名字?”若歆说:“我说了你又没见过,无聊啊。”若歆缠不过,就延续了早晨的骗,说:“我说了,你可听好了——萧亚轩。”本以为他会识破,结果他竟然相信了,原来是个乐坛白痴。若歆见他如获至宝般地点着头默念着。   吃了午饭,若歆抓紧时间写检查。一千字,天文数字啊,若歆的作文也就是东拼西凑才八百呀,这回可难倒他了。他冥思苦想,可空空荡荡的思绪根本到不出个所以然来,是自己认错程度不够深吧,若歆认为。他转头看那冯望伏在桌子上沙沙作响。过去定睛一看,事情的经过就记了两百字的流水帐,风景也描写了不少,月光都扯进去了。再往下看,要尊敬师长扯了两百字,爱国拥军扯了两百字,知错悔改的一百字正在着手中。等冯望写完便向不谙世道的若歆讲起了写检查的要领。若歆认真吸取,写了一些,等到下午继续写。   下午,又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教官竟让昙花开了许多次,连军姿都只占了五分钟。原因是有个班的女生晕倒了。   “啊。”陈建学听后悲怆了一下。   “多倒几个就更好了。”罗亮说。   周围的人群笑了,仿佛罗亮的诅咒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今天下午倒不是太疲惫,若歆有精力完成未完成的检查。这一千字对于若歆来说比登天还难。“作文难,难于上青天”。他搔首抓耳写写停停,像挤牙膏。从小就怕写作文,随着年级的增加,作文字数也在增加,白父买的作文书也与时俱进着。若歆也看了不少,可就是不吸收。牛,吃的是草,挤的是奶,可若歆看了别人的作文写得还是别人的文字,像头牛,只吃草,不产奶。究竟何故?公牛。   若歆听了冯望的指点,茅塞依旧开的不是很大,干脆将他的检查拿了过去,抄了一部分,又添了些油加了点醋,自己读了一遍,倒还满意,收笔。   吃罢饭,若歆叫了冯望,想找老师看一遍。冯望不去,他以为晚上要读的,就没有现在去的必要,也就不丢两次人了,并且万一老师说写的不够深刻岂不要重写,多不划算。还是去吧,若歆说道,也许……若歆觉得去一趟能表明反省的认真态度,说不定老师会放弃让他宣读的计划,只是在检查高手面前不方便说。若歆暗示着,说不定此次前行会让老师了解我们的态度。冯望似乎听得出一丝眉目了,同意和若歆试一趟。   “老师,这是我们写的检查,你看看吧。”   刘老师接过,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他二人一眼,似乎自己也没有料到他二人会拿来让自己过目。等了许久,刘老师点了点头说:“写的都挺深刻的,晚上我将这方面的事情在班上讲一讲。你们态度认真,晚上就不宣读了。”   若歆强忍住喜悦,依然保持认错的脸。冯望则强忍住惊讶,只用惊讶的眼睛看了若歆几秒钟。刘老师又说道:“检查压我这,再有下次,一律宣读,连同这一次的。”二人连忙点头,说绝没有下次了。   一出办公室,若歆就长出一口气,终于不用面对全班同学读检查了,这份新鲜就不去品尝了。   “我还应该请你喝啤酒。”   “不用啊,还想写检查!”   本已渐昏的天竟霍地亮了许多……   从未出过声唱军歌的若歆终于开口放声了。   漆黑的夜幕镶嵌了闪闪发光的钻石,映得大地都好像满地藏了宝藏似的。这么美好的夜晚喜鹊真应该再搭一次桥,哪怕不该牛郎织女相会。   正文 第八章 玉臂粉拳手把手的教   拉军歌是军训的特色,若歆不看好,我拉个累死累活他就是不唱还拉个屁?冯望一样的不屑一顾,你拉去吧,我就是不唱,看你能奈我何。二班和三班联盟进攻四班,本想和一班联盟的,可一半的学生还在地上打滚呢,若歆边看边笑。教官走过去对他说:“笑,我下午就教你爬。”   四班亦联合了五班。二三班的队伍开过去后,就听到:   “四五班丫嘛——”“——吼嘿——”   “唱一支歌丫嘛——”“——吼嘿——”   ……   就这么教官一句学生一句的向四五班发起了进攻。若歆见身旁坐着的一位喊得不兴奋也不冷淡,从容不迫地。   “这样拉,他们唱不?”若歆问道,也算打开话匣。   “拉歌就是体会当时的热闹,也不在乎对方唱或不唱。”那男生笑笑。在乎的是过程美,哪里管他结果如何,这就是拉歌的真谛。若歆知道了他叫陈奇。他也知道了白若歆叫白若歆。   教官见对方不表演节目就又换了战术。   “教你唱——”“——你就唱。”   “扭扭捏捏——”“——不像样。”   “像什么?”“像姑娘。”   对方仍旧无动于衷,把“冷酷到底”改了歌词拉二三班。二三班见只拉没有效果,干脆先表演了,也算抛砖引玉。卞荣那块儿砖头就被抛了出去。高歌一曲罢,对方依旧是不表演,真的冷酷到底起来了。玉没引来,可砖头还是要捡回来的。   教官果然说话算数。这在地上爬叫做爬战术,是军队常用的一种。杨教官讲完这方面的废话后,就站立着做起爬的姿势来,胳膊一抖一抖的,腿还不时的蹬几下。他就这么空演一回就开始让学生们做了。操场的荒芜已不及钱主任贫瘠的脑袋,面对恶劣的土地只有骆驼刺苟延残喘的挣扎着。“都趴下去。”教官命令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待。“都给我爬下去。”教官再次命令道。原来这趴都是给他做的。“你先示范一次吧,我们还不会呢。”张阳开口道。“是啊是啊。”张阳揭竿为旗,同学们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教官盛情难却的把他刚才的动作付诸于行动。“好。”看教官要站起来时,冯望叫道,并带头鼓起掌来。教官在掌声中爬了起来,学生们就在掌声结束后趴了下去。   “干嘛呀?”孟虢问若歆。   “紧皮带。”   “那我也紧。”   “就你,我还以为你没系呢,胖子。”   难以置信,像长着野兽面孔的拉希德竟有细腻的球技般,浑圆的孟虢竟用娇小的声音对若歆说:“我喜欢大家叫我孟孟。”   “孟胖子。”   教官见大家爬得太慢了,不爽,仿佛是自己刚才的爬战术吃了亏,便说道:“都给我爬快点。”   教官见大家没反应,提出了惩罚措施,最后五个,30个俯卧撑。   “操!”冯望骂了一句赶紧往前赶。只可惜他与若歆刚才爬得太慢,落得太多,又何况其他人都像吃了伟哥一样,各个向前直冲。教官一言既出,学生驷马难追。   突听有人打报告:“报告,我腰带断了。”若歆回头一瞅果然是孟虢那小子,一时笑个不停。“回去换。”教官憋住笑,“快点。”   等爬到头后,若歆和冯望都加入了体罚的行列。孙涛指着身后的女生,可教官不愿将她们算在内。史成骂道,妈的。他恰巧名列倒数第五,不知是骂胖子还是在骂自己的狗屎运。   做俯卧撑时若歆并没有数,只是在想以后还要爬几天。看到别人都起来了,他也就跟着站了起来。   “你怎么也起来了?”教官看着若歆说,“28个,骗谁啊。”   若歆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几个,他说几个就几个吧,就趴下去又做两个,正要起来,教官又给他加了10个。边看着若歆做边说道:“学生嘛,就老老实实的,偷尖耍滑的事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若歆这次长记性了,数够了才站起来。   等到晚上唱军歌时,教官改教拉军歌,什么技巧、战术、谋略的应有尽有,若歆不屑一顾。孟虢逃掉后仿佛很得意似的,拍拍若歆的肩膀头子说:“听说你下午做了50个俯卧撑,这么强。”若歆记得是40,不过也不奇怪了,说不定再传几天就成100了。他扭过头去说:“我能做100,你信不?”孟虢笑道:“信。大骗子,还萧亚轩。麦琪都跟我说了,找个明星蒙我,想吃天鹅肉啊?”   若歆摇身一变成了癞蛤蟆,呱呱:“骗的就是你,不用再怀疑。”他学着胖子的阴笑看看麦琪,麦琪动了几下嘴,口型是“看什么看”。他点了两下头依旧笑着扭了回来。   时间太紧了,大家都挤到了一起。洗澡就不可能了,许多人在水房擦擦就算了。水房人多得像进了人肉市场,各个溜身光背的,有的甚至于全裸。水房的味道极其重,若歆选择了在厕所等,恰巧冯望也在,他递了根烟给若歆,若歆正要接,想起念颖雪中浸灭的半支烟的事就止住了。等待真是个愚蠢的办法,走了一批又进来一批,就像人口繁衍一样永无止尽。他见有熟人就占上了位置。他只洗了头,旁边一猛男的体味实在不敢恭维,便打消了擦身子的念头。头发短了,洗得方便梳得也方便。军训前罗亮那小子撩了一下若歆的头发,说以后他也留一个。现在,若歆看了看他那奇形怪状的头颅,比理发之前更加明了了,大北头,前额突出,头发极卷。心想还是别留了,那脑袋,被关公砍下后都不会滚一下。   一件事情到了中期就会变得难耐。军训的前期是刚开始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会感觉新鲜似的,又有体力,可以完完全全的投入其中。仿佛新娘子入了洞房,幸福的婚姻生活即将开始了。到了后期虽没有了体力,但知道结束的日子指日可待便有了坚持到最后的耐力,全力投入。仿佛已经崩溃的婚姻生活就要结束,离婚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和情人团聚了。唯有中期,没有了前期的新鲜也没有了后期的盼望,就这么熬的人心都疲了。学生们都蔫了,一点都不像“八九点钟的太阳”,倒像太阳下打了蔫儿的小草。教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带来了点新鲜的教给同学们——军体拳。大家似乎真的有点能量了,兴致勃勃的练习起来。若歆也觉得新鲜,觉得自己像方世玉或者黄飞鸿。冯望就不同了,他认为就是花拳绣腿,还给练得认真的若歆泼了点凉水,“就算张阳不练,你跟他挑挑试试,还是不是个儿。”   若歆去打水喝,看到了麦琪,还没开口,她就先说话了。   “你也喝水啊?”   “是啊,是人都要喝水的。”   “我以为你不需要呢,呵呵。”   说后她们宿舍的人就跟着笑起来,这是她们宿舍常用的骂人方式。若歆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她又开口了。   “什么萧亚轩,没有就不要说吗。”   “我——”“有,有就讲啊。”   “我为什么——”“不讲,不讲就不要瞎编啊。”   “……”若歆欲分辨就听到“大骗子”。他见此事对方已占了上风便转移了话题,“你这裤子怎么看不出胖啊?”   麦琪无言,似乎记起了自己当时领服装时说的话,便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人家身材好你不服?”迟姗说道。   “你这帽檐也看上去小很多呀。”   迟姗用手捂了一下脸又放下,拉了上麦琪走了,扔下一句话:“不理他。”若歆则高兴地喝着水,喝好后再灌满,免得以后再来。冯望过来问若歆刚才谈些什么。若歆想了想,赶紧回答,免得不真实,“没啥,他们问起你了。”冯望问说的什么。若歆说:“那个,我说你是才子,人不错。”冯望赶紧紧紧握住若歆的手说:“知我者,若歆兄也,此生能遇若歆,别无他求也——”若歆连忙做出stop的手势,再说下去都要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了。   练起军体拳来,大家斗志昂扬,练得挥汗如雨。这招“反击勾踢”颇有力道,就差配上杰伦的歌“东亚病夫的招牌,已被我一脚踢开”。女生也不掉队,各个表情严肃极了,就差配上豫剧“谁说女子,不如男”。可女生毕竟是女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再怎么打也只是差强人意,只是辜负了“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娘子军,扛枪为人民”的歌曲。杨教官一人教不过来,下了道圣旨,男生帮住女生练习军体拳。男生不免乐的眉飞色舞,又不能外显,只得紧闭了嘴,紧绷着脸,只是眼睛此时不能闭,那喜就全从这两个孔里冒出来了,“狼视眈眈”地。   卞荣见陶艳朝他走去了,比站军姿时站的更标准了,像早已准备好了似的。陶艳对他笑了笑,他也回了个笑,只要听到陶艳一说“你教我吧”他就把早已准备好的“行”说出口。陶艳见卞荣回了笑,就算自己已经打完了招呼,便从他身旁走过了,说要向若歆学。卞荣的一个“行”字咀嚼了半天,又自个老老实实地吃了,可依旧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儿,仿佛他确定定会再有一个来。若歆本以为找卞荣的,结果竟弄成自己了,竟吓了一跳,忙开口道:“我还不是太会。”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卞荣竖起耳朵,确定自己听得没错,更加胸有成竹了。“冯望学得快,你找他吧。”若歆建议道。他心想,这次是真的帮你,算是对上一次的承诺,想着就觉得上次喝水时对冯望说的话没有瞎编。卞荣倒是恨透了若歆的建议。若歆没有教谁练习,自个坐到树荫下休息去了。屁股还没“坐凉”就被教官揪了回来,只郁闷的若歆无话可说。他心想,等我练会了就与你决斗,取回我的指环。   冯望平时不专心练习,这次有了送上门的机会却表现不好了。两人练得那个慢啊,都把“弓步靠掌”练得像电影里的“干柴烈火掌”。   迟姗这次不迟了,她率先挑了“体委”(暂时)吴飞练习起来。“我练得快吧。”声音大的厉害,难道是要让教官也听得见?麦琪自认为练得不错,没找人教。白若歆也觉得她打得不错,至少比大多数女孩打的好。不过……可能是教官的眼光高,要求高,他竟然自己上前指教起麦琪来。一会儿扶着麦琪的雪臂(大家都这么说),说要直:一会儿握住麦琪的玉拳(大家也都这么说),说要拳眼朝上,只羞得麦琪的眼睛没处搁。原来杨教官的圣旨是早有预谋?    正文 第九章 战士打靶把营归   晚上上课时,孟虢又问起若歆老事情,若歆说:“不是讲过了嘛,萧雨轩。”孟虢纳闷了,“你上次不是说的萧亚轩嘛?”若歆说他听错了,他挠挠脑袋,仿佛真是自己记不清了,说道:“是萧雨轩啊,名字很接近。”只乐得他同桌偷偷地笑。若歆心里也笑了,终于把这死胖子堵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若歆并未转回去,而是问起了旁边的女生。若歆心想,几天过去了,不向她打招呼,她也不过来问一声。   “她叫杜婷。”孟虢仿佛是为了感谢若歆再加上道歉帮着回答了。   “我没问你,皇上不急太监急。”孟虢果然不说话了,武则天又咯咯地笑了。   “你不爱说话哦?和我一样耶。”   “还不习惯。”她抬头看了看若歆,只对视了一下便又低下了头。   “你个子还蛮高的。”   “我坐着你也看得出?”   “是的。”若歆笑笑,“我记住你了,杜婷,亭亭玉立。”   “你叫白若歆,我也记住你了。”两人的对话听起来就像有深仇大恨似的,都死死记下了对方的名字。   洗漱时,若歆听到了爬楼梯的声音,这倒不奇怪,只是时间持续的太长了,注定是一场“持久战”。从陈建学那里听说,教官抓住了抽烟的人,罚他们爬楼梯,一层到六层,十个来回。   宿舍里还在讨论有多刺激时,若歆忽然想到了冯望,赶忙冲进了隔壁。“你还健在啊?”一进门若歆就叹道。冯望倒不知所云。若歆继续说:“我还以为你去爬楼梯了。”“哦,差一点,我刚抽完那帮教官就进去了,把三班的几个抓了。”“忍忍吧,再写份检查就挂了。”冯望生气地说:“他妈的,我还见那几个教官抽呢。”若歆问道:“他们把烟没收了吧?”这一说冯望更气了:“对啊,他们自己拿去抽了。”   第二天,杨教官春风满面的,不知是教了麦琪军体拳的缘由还是抽了免费的烟提神的缘故。他见大伙儿都练得不错就让大家做起了游戏。这游戏竟是老古董了,叫“丢手绢”。手绢现如今是没有人再用了,就用了帽子代替。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丢手绢的儿歌是不能再唱了,就用军歌代替了。孟虢这时也嫌弃自己一身赘肉来,被理所当然的抓住了。他表演的卓别林的步子倒是蛮逼真的。卞荣丢手绢像是考试考了许多年,成绩没考出什么样,作弊竟有许多名堂。他在陶艳的身后只一弯腰就跑开了。那陶艳向身后摸了摸,发现并没有手绢,就撅起嘴来唱那首心不在焉的军歌。卞荣像是在报复昨天的事情,他又跑了一圈,又在陶艳的身后弯了腰跑开了,陶艳又回身摸摸,还是没有,只乐得全体同学唱不成军歌了。卞荣第三次从陶艳身后弯一下腰跑过,陶艳赌气不管了,想是他不会再丢了,但仍是胆怯,难道是“狼来了”的故事,他不止伸手向后摸了,甚至害怕丢得远摸不到,转了身来看看,还是没有。第四次卞荣从陶艳身后经过时并未弯腰。陶艳放下心来,想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吧。谁知卞荣这次真把帽子丢下了,只气得陶艳强打起欢笑进圈子唱了首歌。不知是什么时候,卞荣又丢了起来,这次他把帽子丢在了张阳身后。张阳捡起帽子一阵狂追就捕了他回来。张阳跑得快,若歆看得出;卞荣故意放慢了脚步,若歆倒未看得出。这次唱了首“黄昏”,只唱得不该落的太阳寻觅了云耳躲。   晚上本应该发生一件很突然的事情,114宿舍竟没有突然起来。吴飞向宿舍人员秘密透露,半夜时可能会有紧急集合,说是可能,因为这是他与教官聊天时从教官的话中推断出来的,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他嘱咐道,千万别让其他宿舍知道了,万一闹开了,教官也知道了,就算有也会择日再集合了。宿舍人一致同意后就开始商量起对策来。若歆问:“集合时都带什么?”吴飞说:“应该要打背包吧。”陈建学问道:“卷了抱出去站队?”吴飞说:“差不多,教官会站在楼道里吹哨子。”史成说:“服装要穿整齐?”吴飞点头。史成新说:“又不知是什么时候,先睡了再说。可能没有的事。”孙涛说:“那我袜子不脱了。”史成新又说:“不穿他也看不出。”为了证明推论,吴飞说道:“咱们把东西放好,醒来时没灯,别乱了。”孙涛问:“大概是什么时候啊?”吴飞说:“说不准,反正是睡着了以后。”若歆说道:“人在一两点时睡得最死,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史成新说:“咱们总不能定上闹钟吧?睡吧。”吴飞问道:“门锁了没?”陈建学:“锁了。”   若是没有听到这个消息,若歆可能早就入睡了,这下子可睡不着了。他越是睡不着,就越是睡得不舒服,干脆把穿好的袜子也脱了,他也不知道孙涛脱了没。若歆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睡着没,就在好像要睡着的时候,一阵尖锐的哨音彻底惊醒了若歆。可能是教官吹岔了气,约莫五秒钟,又一阵尖锐的哨音吹得整个宿舍的人都坐了起来,楼道里传来了要求:“拿上被褥、脸盆、穿好军装,宿舍楼右侧紧急集合。”楼道里传来了持续的叮叮咣咣。“大家先别急,盆子我给大家发。”吴飞急切地说。若歆把枕头往床里侧一扔,摸自己的袜子,可就是摸不着,可见来不及了,就不找了。该死的月亮也不知到哪儿去偷情了,宿舍里黑压压一片。没多会儿,宿舍里的人就飞也似的没了。外面,稀稀拉拉的站了几排人。这次有五个班紧急集合,来的只有差不多一个班的人。又过了一会儿,冯望才跑来,瞅了瞅若歆觉得是他:“来这么早啊?”若歆笑笑道:“一般般啦。”冯望看了看周围,发现一个女生都没有,就说:“要是女教官教我们多好。”若歆理解了他的意思,说就是。“十个俯卧撑。”连长指着一批来晚的——他连忙又将手指换了方向,“你们,二十个。”后面又有一批来晚的。“四十个。”面对来得更晚的,连长气道,“都什么时候了!”本以为惩罚迟到的做的俯卧撑数字是个等差数列,这连长竟然用的是等比数列。要是那几个小兵,可能就没这么高级了。“没拿脸盆的,十个俯卧撑。”一批人倒了下去。“没带帽子的也一样。”又有一批倒下了——前赴后继。其中不乏有刚站起的,没来得及喘两口气就又倒下了。“也不知道是谁把我脸盆拿去了?”冯望一宿舍的哥们抱怨道。冯望凑到若歆耳边小声说:“我随便拿了一个,可能就是他的。”冯望一阵窃笑。等收拾完这一切后,连长便滔滔不绝起来:“紧急集合,大家很讨厌是吧?但这是军人必备的一种素质,真正打仗时,战略转移,突然情况多的是。这一点小小的集合就受不了了。我就跟我们这些教官说了,不把你们训出个人样我们就不回去了……”冯望说道:“他要说到几点啊?”“我们子弟兵是人民的儿子——”冯望赶紧接道:“我就是人民啊。”若歆说他也是。“紧急集合是一种锻炼,提高我们的警惕性……”这时候连长眼皮子底下一同学好像被蚊子咬了,不停地挠大腿。结果又被连长抓住了把柄:“怎么没穿袜子?”他眼睛真好使,若歆只恨这月亮怎么又出现了,偷完了么?大伙儿都瞅了过去,那同学是三班的一个,若歆也看了一眼,不是陈奇。教官继而命令道:“教官都给我看看,还有谁没穿袜子。”教官们服从命令,开始检查了,他们并没有一个个的让同学们提了裤腿来,而是抽样。史成新竟然穿了袜子,教官白抽查了他一回。若歆怕查了自己,就吸了吸肚子,让裤子落低一些。他又装出一脸自信的样子。教官瞅了他一眼,放过了。若歆松了口气,这一招竟省了十个俯卧撑。教官没眼力,穿的抽查了,没穿的倒不抽查。若歆一阵庆幸着回了宿舍,放了被子仰头就睡,不穿袜子原来还有这种方便啊。   早晨起床时,袜子竟然躺在被窝里,陪若歆睡了半夜。若歆决定以后就不把袜子放在枕头下,当掀枕头找袜子时袜子也被粘着掀到了别处。把袜子放到鞋子里,让它们白天相伴晚上也厮守。   若歆觉得睡得还不错,可能是熬了一会儿夜的缘故。史成突然叫出声来,他还以为是自己新买的闹钟坏掉了。问了吴飞,又问了陈建学,大家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今天的起床号晚吹了半个小时。所以跑操也晚了,吃饭亦晚了,为了训练不至于太晚,前两项就都缩短了时间。若歆除了和冯望一起挑教官的刺外,还不时的请假去厕所,或者到树林里乘凉,有时还会找初中的同学侃一会儿。这次训练踢正步,还是不好好训练,不是踩掉别人的鞋子就是弯腰提自己的鞋子。不一会儿,若歆就向教官报告肚子疼,这次教官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让若歆去休息。若歆坐于树下,思,终得其解。教官的号吹迟了,觉内心有愧。若歆越想越觉得自己厉害,见机行事利用时机撒个小谎,非苏秦张仪者不能为也。教官从尘土飞扬处走来,若歆就装的更逼真些,他按了按肚子,又揉了揉。教官问了问他病情,就攀谈起来。杨教官是初中时辍的学,父亲生了重病干不了重活,他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要上学,便从了军。教官还说道,他就要退伍了,可能要去广东打工,也可能回家做生意或者在这儿种地。若歆听教官一句句地说,并不接话,只静静的听。杨教官又说道,一班的教官年龄小的很,才是一年的兵,也是他们那地方的。教官还说,他们那地方穷,好好上学的没几个,就算父母让上,孩子自己也是静不下心,看见别的人都去挣钱了,自己就也想要出去,学校是呆不住的。杨教官说了很多,但就是没有说出自己的远大志向,只是说他想从一点一滴做起。若歆问教官有没有留下来的可能,教官摇摇头,但他说,如果训练的好,在全连排到前三名可以拿到500元的退伍补助费。   在教官给若歆说完这么多话后,他把大家都叫到了一起,开始休息。之后的若歆就再也没有挑过杨教官的刺了,也不再在同学面前学教官的河南口音了。他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好好训练,他只有一个人,不知道杨教官的最后一个愿望能不能实现。   接下来的一天没有练军体拳,练的是队列,因为下午要集体演练。杨教官一脸严肃的训练起来,由于几天没有复习,可能再加上考前的紧张,一个齐步走就练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走齐。起初谆谆教诲的他到此时已是声色俱厉。正步走就更麻烦了,三排队伍走去,狼烟四起有鞋子被踩掉的还有踢飞的。大个子走得快,小个子走得慢,到立定时自然而然成了三条斜线。教官苦恼着脸说:“这还不是缴枪的时候,临阵退缩的人算不上军人。”不打算破罐子破摔的教官说出了鼓舞人心的话。又走了一遍正步,这次若歆走在前面了,刚才他踩掉了卞荣的鞋子,心想这次一定会被踩到。由于害怕,他走的步子变得越来越快,身旁的人也不愿落后,都瞄了左右的人向前赶。若歆感觉到后面的一排好像也加速了,自己的鞋子已经被卞荣蹭到了一点,幸好提的快,他就又加大了步伐。这一加速,整一排的人就继续加起来,迅速向前挺进。等到停下时,若歆向后瞅了一眼,已把第二排落了好几步远。可就是怪了,若歆的鞋子还是被踩掉了,真搞不懂那小子迈的哪条腿上。“这次走得还行,排面还挺整齐,不要拉得太大就更好了。”教官是看错了还是在鼓励人?若歆觉得远不如上次——是啊,上次被踩掉鞋子的是别人,这次是他。排面的飚齐,若歆竟做了贡献。他中等的身材,带领个子小的加快了步子,进而酿成了如此良好的局面。经过一个上午的魔鬼训练,队列初步好转,说好算不上,反正好不好都要去演练了。   中午过得很快,只一溜烟队伍又出现在了操场上。杨教官觉得还没复习好,可演练就开始了,各个班整队站于主席台前。一班自然而然的第一个演练,二班做准备。这准备不是指还可以再练习一会儿,而是站在原地,用“心”准备。一开始只希望一班慢点演练,二班就可以再推迟一会儿。可看了一会儿才知道等待是多么的残忍,反正都要演练,这又加上了等待的紧张,真不划算,恨不得现在就演练,早完早了事。正真演练起来就没那么紧张了,等回到原地后才知道演练之前的紧张是多么的没有必要。终于演练完了,结果对于若歆并不重要,他现在可以平静地看其他班演练了。   二班的成绩倒不算太坏,杨教官说离倒数也不远,弥补的机会就是宿舍卫生检查评比。检查是抽查,时间不定,这就没了准备的机会,但是就有了时刻准备着的必要。还剩下的半个下午,教官没有训练什么,同大家闲聊起来。他说到军队里的苦与乐,眼睛里中有若隐若现的水光……教官说走时会送同学们子弹壳,大家都兴奋极了,教官又讲起了他打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