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教室风波   某间教室的电风扇开到最大,三个像青松一样的少年坐在桌子上享着凉。较高个的男生于强说,“不知这个学校的美女多不多,我来这没什么盼头,就希望能多些美女让我养养眼。”   另一个看相上比较乖巧的男生孟楠说,“于强,美女多不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个西施在里面。”说完还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正在游神的邵明坤,“是不是呀,邵明坤?”   “呃……什么?”   “西施呀。”   邵明坤瞬间挺直身子,四处张望,“在哪?在哪?”   于强戏谑地说,“就在你眼里啊,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我就想知道那个整天被你念叨的卓别力是不是真的有西施好看。”   邵明坤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有。孟楠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邵明坤,孟楠是个感情史上一片空白的纯情小男生,有着帅气的面庞却有时让人觉得非常二,而且在现在的校园里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那种,所以对邵明坤这种“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理念十分不解。   “小南以前老跟我们强调,大城市美女多,你看他放弃自己扎根繁华都市的美好愿望,陪你来这地方读大学,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三胞胎难分难舍呢。”于强说。   孟楠知道于强胡说八道,他却一本正经地说了句于强来这里是为了看美女不是看你啊。于强想揍孟楠,被邵明坤挡住了,“那你走啊,我又没逼你。”于强扬着下巴,比孟楠还一本正经地说,“邵明坤,我告诉你,如今兄弟我是把自由豁出去陪你到这鬼地方来的,要是我以后过得憋屈,你就赔我青春吧。”   “青春没得赔,命倒是可以赔给你。”   东张西望的孟楠发现新情况了,他拍着于强的肩膀,说门外有美女。有美女当然不能错过,视看美女为人生第一乐趣的于强立刻望了过去。邵明坤本来没兴趣,但看于强那眼神渴望到不行,便也望了过去。等邵明坤看的时候门外的美女只闪现了一下背影,虽没看到正面,但邵明坤能肯定,这人就是卓别力。他脱口而出,“那就是我的西施!”   “想看小嫂子长什么样就赶紧出去吧。”于强迫不及待地说。   “小嫂子”是于强对卓别力戏谑地叫法,他觉得这样叫可以无形中给邵明坤一种讽刺作用,他拉着孟楠就出去看西施去了。   在阶梯教室门口,许晴晴拉着卓别力去巡视教室。许晴晴用丈母娘挑女婿才有的眼神打量着教室,然后说这比想象中的还要糟。卓别力看着角落里那台二十一寸电视机心中无比郁闷,心想这台电视机是代表这所学校与时代脱轨的程度还是摆在这儿就是为了教育新生“朴素节俭”的理念。许晴晴看出了卓别力郁闷的那点事,她斜着眼睛说,别对电视机有什么想法,学校没给你整台黑白电视机你就祖坟上冒烟了。   卓别力不禁叹息,“怎么我眼睛瞅哪你就知道我在琢磨些什么?”   “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   “那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许晴晴思索了半天,说,“想中午我请你吃饭?”   “错!”   “想晚上去哪玩?”   “错!我在想你什么时候开始你大学阶段的桃花运。我断定,你未来的感情将会是一团比我还纠结复杂的毛线,你要不就把这团毛线理顺,要不就被这团毛线勒死。”   “放心,我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自杀。这团毛线我一定理得顺。”   许晴晴突然间很希望自己的桃花运快点来临,这样自己在这破砖墙堆内的生活就不会那么枯燥无味,而且在若干年后给青春立块碑,碑上也不会是“平淡无奇”四字。   在她们俩聊得正起劲的时候,忽然觉得身后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她们不禁打了个寒战。回头望见是俩男生后卓别力就暗暗掐着许晴晴的手,小声地说你刚刚心里想什么呢。许晴晴脸上挂满了黑线,她说这么灵啊,早知道我就许愿让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帅哥出现在我面前。   于强躬着背,露出一副他自认为很虔诚的微笑。许晴晴和卓别力疑惑不已,眼前这人从未见过,他怎么显现得跟她们很熟似的。许晴晴抬起下巴,还他一个高傲的姿态,“想干吗?”   于强给孟楠使了个眼色,然后他俩一齐弯下腰,既洪亮又异口同声地说:“小嫂子好!”   小嫂子?!他们叫谁小嫂子?   许晴晴深知不是叫自己,于是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卓别力。卓别力更是不知道面前这俩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一脸茫然的神情说我不认识。许晴晴知道卓别力是不会和自己撒谎的,便认为是这俩人认错了。   “你们认错人了。”   孟楠眼珠子向上翻,回想了一下邵明坤对“小嫂子”的描述后又恢复平视,用肯定的口气说:“不会错的,我肯定你就是我们的小嫂子。”   邵明坤说卓别力堪比西施,不就只有面前这位肤如凝雪唇红齿白的女生吗,边上这个整体看上去有些落后的女生最多和东施搭上点边。   见孟楠如此肯定,许晴晴便底气不足地回想起来。在一年之内虽然自己交过的男友不少,可是每一个都断得很彻底,决不拖泥带水若即若离,并且他们也没有在这读书的,难道有偷偷溜回这里读书而自己又不知道的?那么,面前这两个男生又是自己哪位昔日男友的朋友呢?   卓别力问许晴晴到底怎么回事,她没有回答。她整了整因过度激动而凌乱的发型,接着仍旧摆出那副她自认为很高贵的姿态说:“我刚才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才说你们认错人的,现在我已经想起来了。”   “哈,那太好了。”孟楠大笑,“你要不要过去见见我大哥?”   其实孟楠本不想称邵明坤为大哥的,可听到这俩字从“西施”嘴里出来他就顺带着叫了。素来就爱和美女打交道的于强见到许晴晴当然不会错过,他嫌孟楠抢了他风头便暗暗抡了一拳过去,然后一副讨好之色对许晴晴说,“你有事没事有空没空都可以来找我们,大哥现在在那边教室,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正文 2   许晴晴僵笑着摇摇头,她说自己是小嫂子是因为她不想过多纠缠而想早点闪人,要是见了他们大哥,这事还不比毛线还毛线。她故作亲密地拍了拍孟楠的肩,说:“不用了,我有事要先走了,你转告你大哥一声,我有事会去找他的,叫他不要来找我。”说完许晴晴就拉着卓别力匆匆离去。   怎么才来学校就碰到这种乌龙事件?它肯定了许晴晴未来的生活将会真的犹如一团毛线。   于强搭着孟楠的肩回了他们之前呆的教室。见他俩嬉笑着回来,邵明坤肯定他们已经见到了犹如“西施”的卓别力了,便问他们怎么样。于强扔开孟楠,转而搭住邵明坤的肩,一副有眼不识泰山的神情,“小子,你终于可以雪洗你眼光一直处在被人强烈鄙视状态的耻辱了,那女生一级赞……突然有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了……”   邵明坤原本得意的神情伴随这于强最后那句毫不委婉的话迅速僵死在脸上,“你再说我就插死你!”   于强准备接着说更加露骨更加恶毒的话突然卡在喉咙,迫使他只能用一个“呃”字来代替他内心的千言万语——他可不想死在邵明坤手里。   相比于强来说孟楠可就识相多了,他推开像僵死的蜘蛛一样趴在邵明坤身上的于强,自己又像千年蛇妖一样缠了上去,用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异口气说:“你的选择向我证实了你的确是一个眼光摆在巅峰的人。”   邵明坤被孟楠说得心花怒放,便拉着他下馆子去了,而于强只有眼巴巴地望着他们渐远的背影。   一大早,卓别力准备到地下室取车然后去许晴晴家叫她一起去学校,下去一看,地下室被撬了,里面的车也没了。看着空空如也的地下室卓别力倒也不是很心痛,因为那辆车早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阶段了,只是她很纠结,待会儿自己要靠腿走到许晴晴家了。   跑到许晴晴家的时候已是七点一刻,她还在睡觉。卓别力打了很久的电话许晴晴才从卧室出来开门,她迷迷糊糊地开了门之后就趴到沙发里去了。卓别力气喘吁吁地说:“幸好你这还有车,不然等下我们就得迟到了。”   “咱们坐不了车了。”   “什么?”卓别力目瞪口呆,难道许晴晴家的车也被偷了吗。许晴晴说她把司机辞了,见卓别力无法理解她又解释,“我妈走后我就一直觉得我那司机很多余。”   “可是司机走了你不觉得那车就多余了吗?”   “车不多余,不是有我吗。”   卓别力再次目瞪口呆,不过她马上恢复原貌,她觉得自己应该习惯许晴晴这种突如其来的思维方式。看来许晴晴窥伺“司机”位置很久了,她就巴望着有朝一日司机消失自己坐到那宝马车里去。卓别力知道许晴晴能把车开动,可是却不能把车开稳,重要的是她还没有驾照。   “你还没有照呢。”   “我从昨天晚上起一直在纠结是不是应该去考驾照。”   “时间哪有?”   “挤大学很清闲的!”   卓别力觉得,即使大学很清闲,许晴晴也会把它贡献到购物上。   “好……现在的重点是你得赶紧挤出点时间洗漱完毕,咱们得去学校了。”   在卓别力的催促下,许晴晴磕磕绊绊地整理完自己,在七点四十终于出了门。卓别力知道她们准迟到,她想要是在高中,这个点去学校的下场一定是提着扫帚去操场上扫荡一趟。   在公交车上,许晴晴斜靠在椅背上,凝视着窗外的景色。车疾速奔驰,许晴晴用力眨了眨有些晕眩的眼睛,思维停顿没几秒,她竟做了件十分不雅的事。   “啊——啾”   鼻水连同口水一起喷到了前排乘客的头发和白色T恤上,是一位男生,他头发竟然是鲜艳的大红色,在透过车窗照射进来的太阳光的衬托下,它更加耀眼。许晴晴打完喷嚏后低头找纸巾,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糗事。坐在身旁的卓别力亲眼目睹了整个经过,她目瞪口呆地望着前排男生星光灿烂的后脑勺,第一反应就是为许晴晴祈祷。在这个点上坐这一路公交,就说明这个男生要和她们去同一所学校。   ——但愿许晴晴能活着走下公交车。   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许晴晴抬起头,说:“真奇怪,怎么会打喷嚏,谁在想我?”   卓别力默不作声,她看见前排男生的手已经缓缓地伸向了自己的头脑勺——很明显他感觉到了什么。接下来他会怎样的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卓别力不敢想像。   卓别力觉得天不怕地不怕的许晴晴绝对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她便指了指前面。许晴晴顺着手势看去,怔了怔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男生转过头,看着许晴晴和卓别力,重点是他没有任何表情。卓别力觉得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比面目狰狞还让人觉得恐怖。许晴晴望着他,眼底泛光,似乎突然有什么东西撞击着她。   卓别力抓着自己的衣襟紧张得不得了,这位男生看起来不像是斯文人,他那夸张的头发使他看起来就像一只愤怒的公鸡。望了半天的许晴晴微笑着说了句对不起啊。   “我戴的是假发。”男生说完就把头上的假发拿下来,呈现给她俩的是发亮的光头,紧接着男生做出来一个令车上所有女生都激动的举动,就是把身上穿的白T恤给脱了,然后扔到许晴晴怀里,冷冷地说:“我不喜欢洗衣服,你洗干净了还给我。”   许晴晴接过衣服,竟像个花痴一样点点头。卓别力侧脸看着她,似乎从她发痴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许晴晴像个白痴一样说,“那个假发我一块帮你洗了吧。”   “不用了。”林凯宁用纸巾擦了擦假发上的脏东西,然后继续把它戴在了头上,似乎这顶假发对他来说很重要。   卓别力突然间然有个预感,就是眼前这个头光得发亮的男生将会是许晴晴大学生活那团重要而又纠结的毛线。   许晴晴不知道自己怎么下车的,她一直在发愣。到了学校她才意识到,她未来的生活将会像电视剧一样充满了巧合……被她喷了口水的男生竟和他同班,当她看到坐在教室后排的男生后,她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要是她从今天起写以自己和这个男生为男女主人公的小说,那么公交车上的那一喷绝对是个俗套的开始。卓别力当然也看到了那光头,她直接对许晴晴说:“我的预感没错,你未来生活的中心将会是这个光头男生,生活的关键词是折腾纠结鸡犬不宁鸡飞狗跳,结局是两败俱伤。”   许晴晴幽幽地说了句,“除了结局,我希望你都说对了。”   夜深了,卓别力拖着和许晴晴闹腾了一天的疲惫身子朝家里走去,一路上她都在纠结那辆自行车的事。以许晴晴那点水平,想坐她开的车去学校是不可能的了,坐她开的车等于把车直接开向了殡仪馆。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从黑暗中窜出一个庞然大物,把她吓了一跳。   “谁?”卓别力颤栗着问。   “是我。”   待这人走到光线底下卓别力才看清他的脸。“你来干什么?”她绕过他,想要上楼。她心里一直在怨恨他消失了两年,而这种怨恨并不会因为他的出现而消失。   邵明坤一脸惊讶之色,“你那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变脸了?”   “我怎么好好的了,我一直都不好。”她不知道叫许晴晴小嫂子的孟楠和于强是邵明坤的朋友,也不知道他俩把自己错当成了许晴晴。   “你说你会过来找我,可一直都没见你来,我等不及想见你就在这等你了。”   卓别力诧异不已,甚至怀疑邵明坤的脑袋被门挤了,“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邵明坤纳闷了,她明明在那天对孟楠他们说会来找自己的,怎么现在翻脸比翻书还快,“你不会失忆了吧?”   “我记性很好,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会来找你,还有你不要再到我家楼下等我,我想以后安静点生活。”   邵明坤一时半会不明白她的失常,单是觉得她是在耍小女生性子呢,他把脸一横,说:“总之你要到我班上来找我。”   “你班上……”卓别力越来越诧异,“我怎么知道你哪个班。”   “你昨天不是就知道了吗,怎么你?”   对卓别力来说邵明坤的身份很特殊,她不想在学校碰到他,确切地说应该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你绝对不能在学校和我说话……否则我就永远不理你。”   邵明坤忙问为什么,在他看来,两人根本没说分手,所以到目前为止仍旧可以说是在交往,怎么做男朋友的都不能和自己的女朋友在学校说话呢。 正文 3   “没有为什么,总之不要在学校和我说话。”说完她就上了楼,任邵明坤如何叫唤她都不回头。   一大清早许晴晴就被闹钟吵醒了,由于卓别力再三强调不想再迟到,许晴晴便想早点去卓别力家,补完余觉之后再和她一起去学校。   她顶着一个没解头绳就睡觉并且折腾了一夜过后的爆炸头就出门了,睡衣也没有换下了,也只兜了手机。她认为,在凌晨四五点钟的大街上行人很少,而且就算有人不会注意这样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如同疯子的路人甲。她半眯着眼走在路上,貌似一个不怕见光死的僵尸。   在懵懵懂懂过马路的时候她撞上了一人,但打趔趄的不是她,而是对方。这一撞对许晴晴没半点影响,她仍旧半闭着眼处于半沉睡状态。   “许晴晴,是你?”   被撞的人是林凯宁,也就是被许晴晴喷了口水的那个戴红色假发的光头。许晴晴没有说话,绕过他继续往前走。林凯宁觉得奇怪,作为一个同学起码的责任感,他觉得不该让一个女生就这样在街上游走,便跟在她身后说,“你怎么了?要去哪?”   许晴晴始终不搭理他,他心想她该不会是梦游吧,要梦游也早过了时间呀。   这时的许晴晴还处在梦境中,如同行走的僵尸一样朝卓别力家走去。林凯宁想让许晴晴清醒些,便在她头上抡了一拳,却没想到她晃了几下脑袋后就倒在了地上。林凯宁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许晴晴,呆了。   在学校走廊上,卓别力和新认识的朋友施采薇站在一块诉说这心中的疑惑,“今天早上晴朗没有来我家,打她电话也没人接。”   “该不会是绑架吧……”采薇露出一个恐怖的表情,她觉得,像许晴晴这样的富家千金,被人瞄上拿去换钱也是有可能的,但她马上又说,“不过晴朗那么凶猛,谁敢绑架她呀,还没等换到钱就被整死了吧。对于许晴晴来说,就是她死了,别人别想活,她活着,就要把别人整死。”   卓别力狂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这时邵明坤带着孟楠和于强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他看见卓别力后便想过来和她说话。卓别力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死死盯着他,似乎在用眼神提醒他:不要在学校和我说话,否则我一辈子都不理你。   邵明坤见她这般仇视自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他怕她真的不理自己了,他想,也许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吧,等她气消了自然就会来同他和好。   放学后,林凯宁要火速赶回家去解决那个大麻烦,却不料在途中碰上发小柯易,他本想和柯易随便说几句就走的,可柯易硬要跟着他回家。没办法,林凯宁只有带着他往家走去了。   在门口,林凯宁握着钥匙,佯装插不进去。柯易催促着,“愣着干什么,再不开我可就砸了啊。   林凯宁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自己亮堂堂的光头,然后将钥匙插了进去,并且在拧动钥匙前沉重地说了句,“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你都要镇定。”   “放心,我会的。”   “咔嚓”一声门开了。   站在门口可以直视到林凯宁的卧室和卧室里的床,以及床上的女子。   床头这位女生,头发凌乱不堪,额头上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印记,明显是被人揍过。重点是,她还穿着吊带睡衣。   在打开门后一秒钟,林凯宁就捂着眼睛靠在了墙上,他没勇气面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任何事。柯易在看到床上穿着睡衣的那个女生后,他就迅速理清了自己的头绪,他微侧着脸,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林凯宁,“我能理解你忘了小夕吗?”   “怎么可能。”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了——许晴晴在得知自己是在林凯宁家并且额头上的伤是他造成之后就对着他的光头一顿暴打。柯易想劝架却没想到越劝越乱,在掩护林凯宁的时候不小心推了他一把,他在摔倒的过程中本能地寻找救命稻草,结果就把许晴晴的睡衣当作救命稻草给扯了。   尽管穿了内衣,可这点布料对这两个处于青春鼎盛时期的男生来说根本可以忽略不计。三个人僵了足足有六十秒,许晴晴反应过来后迅速扯来床单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裹好之后无地自容的她想走出房间,却因步子迈得太大不小心踩在过长的床单上,结果砰的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   床单把她缠得像条没有蜕皮的蚕,哪里还有空间让她站起来。林凯宁不忍心看到她躺在地上挣扎着想起来却又无能为力,便把她抱上了床,然后把自己的睡衣扔给她穿。   十分钟后,三人坐在了客厅,神情严肃,气氛尴尬。   林凯宁心想,如果知道会发生这一幕,他从酒吧打工回来后一定不会选择走那条路,更不会去招惹未睡醒就出门行为类似梦游的许晴晴。柯易担心,再耗下去场面会更加尴尬,便首先打破了沉默,“呃……这应该不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许晴晴见他这样坐着说话不腰疼后,挥舞这长长的睡衣袖子气急败坏地说:“那当你穿着裤衩在家里走来走去面前突然冒出个姑娘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这很严重呢?”   柯易捂着额头想了想,然后用不确定的口气说,好像是挺严重的。   “那不就行了!”许晴晴又提高了分贝,震得柯易赶紧捂住了耳朵,“你一大老爷们被看都觉得严重,何况我是一黄花大闺女呢。”   许晴晴靠在沙发上,烦躁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今天怎么碰上这么一倒霉事呀。本来就凌乱的头发在她的进一步摧残下更显不堪入目,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让林凯宁补偿自己的办法。   “那个……”林凯宁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许晴晴的情绪,发现她还算稳定后说,“不要告诉别人我看了你啊。”   言外之意是作为看客的林凯宁觉得看了她觉得很丢脸。许晴晴一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指着林凯宁的鼻子说,“我被你看了还没说什么呐,你占了我这么大便宜你还抱怨,你怎么不去死?!”   这也叫占便宜?林凯宁总觉得是他吃亏了。   许晴晴的胸脯上下起伏着,她心里暗暗说着“我忍”。低头气愤了很久,她突然抬头,又有一种那天在公交车上对他心跳的感觉,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和我交往!”   “……”   林凯宁呆呆地望着柯易,他丝毫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柯易看了他几秒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她被你那一拳打成白痴了,这么离谱的话都讲得出来。”   林凯宁也跟着大笑起来,眼神慢慢地转移到了许晴晴严肃的脸上,在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他的笑容就猝死在脸上,“不是说真的吧?”   “对,当然是真的,比24K黄金还真。”   就算林凯宁死也不能让他这么个死法呀,这比给他梳子梳头还要凄凉。柯易断定许晴晴是被林凯宁那一拳打傻了,便抡起拳头朝她头上又抡了一拳,想让她清醒点。不知是许晴晴太脆弱了还是柯易下手太重了,这一拳让她再次昏了过去。柯易捂着自己的拳头,摇着头说:“她晕得好干脆……”   “你揍得也好干脆,”林凯宁深吸一口气,扔掉他的拳头,正襟危坐起来,说:“那好,谈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们是要找人把她接走还是等她醒来自己走?”   “等她醒了就会像得了狂犬病似的揪着我不放了,等下她神经错乱也让我跟她交往我不是亏大了,这种绝无仅有的悲剧发生在你身上就行,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你永远都是悲剧的眷顾者。”柯易唯恐黏上这个大麻烦,两人商量一阵之后决定在她醒之前赶紧找人把她接走。   许晴晴没有来学校,所以卓别力回家也就没有挤公交了,她塞着耳机,一路伴随着音乐走到了家。在她准备进楼道的时候忽见楼梯口站着一人——邵明坤。   邵明坤像幽灵一样飘到了卓别力面前,相比两年前,他的眼神确实浑浊了很多,这些浑浊背后隐藏了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次卓别力的反应没有太强烈,只是捋捋袖子,问你要干什么。邵明坤期待她看到自己会很兴奋,可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平平,“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没什么好看的,完好无缺。”   其实卓别力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肯原谅他,明明爱他爱到骨子里却又不愿意这样轻易与他复合,她好像只是觉得他欠自己太多,不可能如此轻易偿还。   “你非要对我这么冷淡吗?我千辛万苦才回到这个地方,才能和你读一所学校,你就这样对我吗?”   卓别力刚想说“我又没让你这么做”手机就震动了,是许晴晴的号码。接过电话之后她就扭头就走,邵明坤觉得好像除了什么事,赶紧跟了上去。   十五分钟后,卓别力来到一幢出租楼下,发现邵明坤还跟在身后,怕他碍事便让他呆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则上楼去了。按照电话里所说的地址,她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卓别力立刻冲了进去。   “人呢?”   林凯宁指了指沙发,卓别力走到许晴晴面前,看到她头上的伤以及身上的男版睡衣后激动不已,她猛地回头瞪着林凯宁,大声问:“她为什么会穿男生的睡衣?头上为什么会有伤?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怎么会在你家?你对她干了些什么?”   林凯宁被卓别力问得面目扭曲,他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我叫你大姐了,拜托你小点声,有什么不明白就等许晴晴醒了再问她吧,总之我没对她做什么。”   卓别力一脸怀疑,越看这光头越不像好人,就像刚从牢里放出来似的。随后她注意到林凯宁身边的柯易。柯易怕自己染上什么事,连忙说我也没有。   再问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卓别力在这俩男生的帮助下把许晴晴背上了身,然后就驮下了楼。等候在楼下多时的邵明坤见卓别力身负重担便连忙过来帮忙,她由于实在无法搬动许晴晴而默允了邵明坤的帮助。在卓别力的指引下,邵明坤背着不省人事的许晴晴朝自己家走去。   看似许晴晴睡得挺过瘾的,卓别力把她放到自己家里自己则去学校了。卓别力晚上回到家,叫唤了许晴晴许久她才醒过来。卓别力问许晴晴发生什么事了。被重击头部两次的许晴晴花了好长时间才记起昏迷前的所有事情,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林凯宁是我男朋友”。卓别力听到这话后嘴张的都足以塞下她的脑袋了。许晴晴很不爽她的反应,觉得她应该替自己高兴——举着鲜花绕着客厅跑,大笑,尖叫,挥泪,昏倒,抽搐。许晴晴板着脸说你不看好这事吗。   其实撞见林凯宁的第一天卓别力就预言许晴晴和林凯宁会搅在一块,所以听许晴晴这么说她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她觉得太快了点,林凯宁那个秃头不像和尚也像劳改犯,许晴晴和他交往会不会太飞蛾扑火了点。   许晴晴又问,“你不为我高兴吗?”   突然间,卓别力想到开学时有两个男生叫许晴晴“小嫂子”,而许晴晴又在林凯宁家被发现还穿着他的睡衣,这些东西联在一块完全有联系嘛。卓别力便激动地说:“难道那俩男生说的大哥就是林凯宁?”   许晴晴不明所以,摸着几乎变形的额头问她在说什么。卓别力一步步提醒着她,沉默数分钟后许晴晴一拍大腿,意味深长地说:“原来他早就对我有意思了,在公交车上喷他一头口水还真是有缘分……”   看到许晴晴面泛桃花,一副典型的少女怀春形象,卓别力忍俊不禁,捂着嘴说你觉得开心就好。在卓别力眼中,许晴晴做的一些事情也许是她认为不妥的,但她永远都是支持许晴晴,因为许晴晴是她最好的朋友。   周末放假的时候,施采薇说要去见她男朋友苏冠宇,许晴晴好奇心骤起,想看看采薇的男友长什么样,便拉着卓别力火急火燎地去约定的餐馆了。   施采薇母亲董梅是市重点中学的特级语文教师,酷爱《诗经》,所以给女儿取名也叫采薇。高中时苏冠宇和施采薇都在董梅班里,恰好董梅又是班主任,苏冠宇十分调皮,董梅对他印象很不好,施采薇却在董梅的眼皮子底下和她痛恨的学生谈起了恋爱。后来采薇考到了这所大学,而苏冠宇却因成绩太差加上家境不好而过起了打工的命。这次苏冠宇是向老板请了两天的假才得以从外地打工的地方赶过来看施采薇。   见苏冠宇变黑变瘦了许多,采薇心疼不已,握着他的手问长问短。苏冠宇一个劲地笑,让施采薇在这里好好读书,等她毕业后就娶她,说得采薇感动得一塌糊涂。   许晴晴和卓别力陪着他们玩了一天,在车站送苏冠宇回去的时候,采薇眼泪汪汪,像生离死别似的,看得卓别力都忍不住要掉下泪来。车子开走后许晴晴问泪流满面的采薇,你们感情为什么这么好。采薇便说出了她和男友之间的不容易。   原来,由于苏冠宇家住乡村,父母的观念很古老,所以苏冠宇对自己找了女朋友这事并不隐瞒,他父母知道后乐呵呵地把采薇请到了家里吃饭。那顿饭过后,单纯的采薇便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的父母也会像苏冠宇父母那般热情,便在一周之后把他带回了家,并且在对父母介绍时毫不犹豫地说这是我男朋友。董梅当即反对,把采薇和苏冠宇一起赶出了门。采薇在家门口呆了一夜,父母仍旧态度坚决,说他品性太坏必须和他断绝来往。采薇哪里肯,一哭二闹三上吊,最终获得了父母的允许,先试着交往一段时间。董梅觉得,自己女儿可能还年轻,很多东西都没看明白,等她和他交往一段时间,不同的问题迎面而来的时候她自然而然会离开他。   许晴晴听过后目瞪口呆,赞叹采薇和苏冠宇就是现代版梁山伯与祝英台,采薇笑笑说他们不要变蝴蝶。   出车站后,许晴晴带卓别力和采薇去了自己家。在吃了很多许晴晴前几天在超市狂买回来的零食后她们便又百无聊赖起来。采薇建议找点事来做,许晴晴便去翻原本就凌乱的房间想找出点好看的碟来看,结果她翻出了那天在公交车上林凯宁扔给自己的T恤,她一直放着没有洗。她想了想,决定拿着衣服去找他。采薇和卓别力觉得有戏可寻便跟了出去。   因卓别力去过林凯宁家,而且离这不远,许晴晴便拉着她俩一路小跑。她们气喘吁吁到了林凯宁家,许晴晴砸了很久的门他才出来开。   “苍天,你昨晚做贼去了吗?”   许晴晴一见林凯宁眼圈暗黑就惊讶得不得了,还没等他开口就推开他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干什么呀?”林凯宁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对许晴晴的突然来访很是不满。   许晴晴哪里管这么多,把手里的T恤扔到他怀里,林凯宁一见T恤,仔细观察了一下又闻了闻,说你没洗啊。许晴晴说能找到还给你就不错了,还指望我洗。   接着许晴晴开始认认真真打量客厅,布置简单,墙上还贴了几张没见过的女人海报,她猜是某个过气明星的。“你一个人住?”   “你还看到其他人了吗?拜托,我要睡觉,你先走吧。”林凯宁打着哈欠,明下逐客令。   “你睡你的,我呆我的。”她坐了下来。   采薇朝卓别力使了个眼色,卓别力会心地笑了笑。作为极度了解许晴晴的卓别力,已经看出她要把林凯宁俘虏的决心。   “走不走?”   “不走。” 正文 4   劝说无奈,林凯宁索性把上衣一脱,神情不悦地再问了一遍。许晴晴盯着他健硕的体魄都出了神,哪里还记得回答。卓别力担心再问下去林凯宁就要脱裤子了,便赶紧把许晴晴拉走了。   下楼后许晴晴抱怨她们干嘛要把她拉走,卓别力平静地说,“难道你想思想犯罪吗?”   许晴晴狡黠地笑了笑。   那顶被许晴晴喷过的红色假发被林凯宁洗得干干净净,第二天早上他起来后想戴,发现自己头上长出了一些头发,这样戴假发会很别扭,他便把假发挂到卧室里去后就打电话给柯易,让他陪自己去理发。   理过发之后林凯宁觉得神清气爽,突然很想活动一下,便提议去学校打篮球。柯易一听死活不肯,只要上球场他不是被球砸就是被人撞,林凯宁就是知道他球技烂才要他去的。不容分说,林凯宁就把柯易拉上了刚叫下的出租车上。   篮球场上的人寥寥无几,林凯宁和柯易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场子。柯易抱着球半蹲在地上,迟迟不肯开打。   “林凯宁!”一个女声渐行渐近。   林凯宁心中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知道叫他的人是许晴晴,他装作没有听到想要走。不料还未走出五米远就被许晴晴拽住了。   “去哪?”许晴晴用一种千年老妖特有的腔调说。   林凯宁逼迫自己扯起嘴角,不过他知道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有急事。”   “我跟你一块去。”许晴晴也扯起嘴角,甜蜜地笑着。   “啊……行,不过呢,我现在有点口渴,你先在这坐着,我买瓶水来,喝完水我再带你去。”   林凯宁编这个理由的时候也没指望许晴晴会同意。他认为,像许晴晴这样精悍的女人是不会相信自己的鬼话的,可没想到,在他说完之后她就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你速去速回,我在这等你。”   林凯宁大喜,急速开溜。   另一个篮球场地上,孟楠和于强在篮球架后窃窃私语。他们没事做便留在学校打球,篮球场上稀稀拉拉几人,本来林凯宁和柯易没有引起他俩注意的,是后来许晴晴的出现让他俩把目光聚集到了这边。   “我确定那是我们的小嫂子。”孟楠死命睁着双眼说。   于强向来嫉妒别人成双成对,看到许晴晴搂着别人他不免就嘲讽起邵明坤来。孟楠说别趁邵明坤不在你就讽他呀。说完把袖子一捋,说要去把邵明坤找来,而于强却拦住了他。   “等邵明坤来还能看到什么呢,作为他的好兄弟,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们应该无偿为他做点事。”于强诡异地笑着。   第二天,教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早餐及点心,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闻过之后无比纠结。   许晴晴火急火燎地走进教室,看见坐在座位上正在剥鸡蛋且戴着假发的林凯宁后就径直走了过去。有一股火药味将所有早餐味覆盖,谁敢朝许晴晴扔一点火星一定会引爆全场。   “啪!”   她一巴掌拍在了林凯宁的课桌上,巨大的响声令所有人放下手中的食物望了过来,唯独林凯宁仍旧低着头,聚精会神地剥着鸡蛋。   竟敢无视我的存在?!   许晴晴气急败坏地说:“昨天你说去买水,结果人就闪了,害我等了你一个小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厚道呢……”   许晴晴越往后说越接不上气,林凯宁根本不搭理她,似乎手中的鸡蛋比她更富有吸引力。对人最大的藐视就是无视他。许晴晴觉得自己被强烈藐视了,她气愤地把他头上的假发给摘了,谁料到林凯宁无半点反应,直到他把鸡蛋剥好才缓缓抬起头。   “天啊!”   在林凯宁把头抬起来后许晴晴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像被人揍过的沙包。她问他怎么了。他把剥好的鸡蛋放在了眼角的淤青上,面不改色地说昨晚遇上流氓了。许晴晴让他详细说,他说也没看清长相,说了也没用。许晴晴义愤填膺,说我是你女朋友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什么叫你是我女朋友?”林凯宁边说边把刚刚用来敷眼睛的的鸡蛋放进了嘴里,他早饭都没吃。   “听不懂人话吗?就是说我们俩——你林凯宁,我许晴晴——在交往,那天在你家不是都讲明了吗?”   情绪愤激的许晴晴并未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俩,眼神中都充满了惊诧。   理所当然地林凯宁被噎住了。   许晴晴犀利的话让一颗几近完整的鸡蛋在他喉咙处稳稳驻扎,使他接下来要说的“那只是你一厢情愿”全部卡在了喉咙里,取而代之的只有憋粗了的青筋和那焦急而又无奈的眼神。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对于首对“班对”,他们抱有的更多的是祝福。   许晴晴没有去听旁人说什么,她看到林凯宁被噎住就急了,赶紧找来水让他喝下。等林凯宁缓过来后同学们都散去了,这个时候想解释也没人听了。他怨恨地望着许晴晴说,“我什么时候说你是我女朋友了?”   “我那天不是说了么,柯易可以作证呀。”许晴晴一脸虔诚。   望着她虔诚的神情,林凯宁无言以对。   临近周末的时候施采薇跑来问财女许晴晴借钱,说是自己想去外地看她男朋友苏冠宇,可是生活费用完了买不起车票。许晴晴向来不爱带钱在身上,说如果采薇急着要可以跟她去取。采薇不想麻烦许晴晴便问卓别力借了。   周末少了采薇,许晴晴和卓别力便来到一家安静的奶茶店喝奶茶。她们谈论着采薇的事,许晴晴对采薇和其男友间牢固的感情羡慕得不得了,对他们双方父母允许其往来的事更嫉妒得不得了,说如果自己带林凯宁回去老妈不会暴跳如雷就好。   卓别力太了解许晴晴她妈妈了,以她妈妈的标准来看,许晴晴对于自己男朋友的要求毫无发言权,只能由在她妈的严格把关下,从众多优秀的男子中挑选出一位极品,然后这人还得在三姑六婆们的审核之后才能与许晴晴领到那人生中重要的结婚证。   “异地恋应该很痛苦吧。”卓别力说。   “没有一定境界的人是不会去挑战异地恋的,它是集时间空间双重煎熬于一身,不仅整日睹物思人触景生情,而且在伤心难过时连个借肩膀靠的人都没有,长期折磨下来只会落得个得相思病晚期无可救药的下场。它难度系数高我不尝试。”   “那你想尝试什么?”   “……把林凯宁带回家……”   “除非你不想活了……”   就在她们说得起劲之际许晴晴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的外地号码她就挂了。过了几分钟卓别力的手机又响了,是同一个号码,她疑惑地接听了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采薇,她满带哭腔地说她在车上被人偷去了手机和借卓别力的钱,全身上下只剩几个硬币,她打男友电话又是关机状态,恰好她记得许晴晴和卓别力的号码便打了过来。   采薇说完了她悲惨的境遇后卓别力便立马拉着许晴晴去车站了。在外地,施采薇一见到风尘仆仆赶过来的许卓二人便放声痛哭,引得路人不住回头。许晴晴让她尽情地哭,说反正这里是外地没有认识自己的人,不丢脸。   哭过瘾之后她们便坐上了返回的车,第二天采薇用尽各种理由从爸妈那里预支了下一个月的零花钱,拿到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手机城买了个手机补办了卡,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苏冠宇,劈头盖脸地将他骂了一顿,骂完之后她又开始痛哭起来。苏冠宇给出的理由是老板在训话不能开手机。采薇火冒三丈,说你不马上出现在我面前就永远不要见我了。之后她就手机关机,扔到抽屉里不理不睬。许晴晴夸她有魄力,是女中豪杰。   采薇只是想撒撒火,没想到当天晚上男友就出现在她面前,捧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说只要采薇父母同意,他们马上订婚。采薇父母死活不同意,采薇死活都要订,最后还是父母眼里女儿的死活比女儿眼里父母的死活更重要,采薇父母同意了他们的订婚。办订婚宴的时间就选在了紧接着的这个星期六。   这一消息令卓别力极度难以接受,她说这一切进展得实在太快了,中间好多应有的环节都直接给省掉了。卓别力总觉得采薇这事很别扭,像一场娃娃亲。   订婚那天的场景明显出现两极分化,摆了十桌,采薇这边的亲属都是文质彬彬衣着亮丽,占了大半,而苏冠宇那边都是农民打扮占,只占了一桌。   订婚宴结束后,采薇这边的亲属撤得比水鱼还快,就连她父母都不例外。采薇望着剩下的男方亲属,不知如何是好,苏冠宇说他要赶回外地去,第二天还要开工,让采薇解决这些亲属的住宿问题。   苏冠宇走后采薇便茫然了,为什么订婚成了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要把他们带到家里去住是不可能的,只有住旅馆了。采薇打电话问父母要钱,他们不给。无奈,采薇只有又开口向许晴晴借了。许晴晴回家取卡到银行取了钱之后就火速去给采薇了。采薇在旅馆开了几个房间照顾好一切后才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家。   订婚过后的日子和往常无任何变化,就好像只是做了一个很短的梦一样,采薇仍旧过着自己的日子,若硬要说和往常的不同,便是周围人的眼神了。别人看采薇的眼神中都别有意味,似乎她头上顶着一个“有夫之妇”的标签。   由于生活费预支又透支,采薇只得勒紧裤腰带来过自己悲惨的生活。放学后,卓别力不回家吃饭,和采薇一起来学校商店买方便面了。   卓别力和采薇人手一盒刚泡好的方便面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刚走下台阶,就见迎面走来个人,用余光看觉得很熟悉。卓别力看准脚下的台阶又小心护着手中的方便面后才敢抬头看。   竟是邵明坤,他正盯着自己。   卓别力慌忙低下头,到目前为止,她还无法让自己去勇敢面对两人之间封存已久的感情。邵明坤看到她之后就停住脚步,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颤动的眼神透露着他的心扉,他迫切地想要和她打招呼,可是,她会回应吗?   卓别力开始低头迈大步子,就在他俩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卓别力由于心急,多跨一级台阶而又没踏稳,身体就失去重心往前倾倒了,遇到这种情况邵明坤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接,可结果出乎他的意料,跌到他怀里的只有卓别力手里那盒滚烫的方便面,而方便面的主人在看到朝自己伸手而来的邵明坤后就拼劲全力迅速使即将下落的轨道偏移了四十五度,结果就是她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大理石台阶上。   邵明坤面容扭曲地提着自己被方便面汤浸透的衣服大喊“好烫”,卓别力痛不欲生地在台阶上躺着说“好痛”。   采薇见状赶紧抛掉手中的方便面,想把卓别力扶起来,可卓别力却摆摆手,从嘴巴里憋出一句话,“先去看看他有没有事。”采薇转脸就去问邵明坤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可他根本没空搭理她,最后他受不了方便面汤的高温,索性把上衣脱了下来,他扔掉衣服后就过去把躺在地上痛苦万分的卓别力横抱在手中,径直朝校门口走去。   咚咚咚!   邵明坤站在自家门前用叫死命地揣着门,怀里卓别力的分量让他几乎要瘫在地上,他心想怎么两年不见她的体重就飙升这么多。   不一会儿门开了,是一个气色很不好的中年女人,她手里还抱着一个约摸半周岁的孩子。女人惊诧地望着他们。   “让路!”邵明坤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邵明坤没有把她放在客厅也没有放在客房,而是直接带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把她轻放到床上后便出了房间。卓别力躺在床上,甚是茫然。她摸了摸疼痛的后背,然后微侧着身打量着房间。这应该是邵明坤的房间,只是奇怪地上竟然扔了一些玩具,床头柜上还有一张邵明坤与那个小孩的合影。卓别力想该不会是邵明坤的母亲给他生了个妹妹吧。   在客厅,邵明坤在电视柜下翻弄着,余佩芬站在旁边横眉怒目问这个女生是谁。邵明坤说了句“不要你管”就拿着药箱进了房间,也没管身后的余佩芬有多愤怒。或许,邵明坤就是想让她愤怒。 正文 5   躺在床上早已不知如何是好的卓别力一见他进来就迫不及待地问,“为什么要把我带到你家?”   他把门关上,端着药箱坐在床边,“背还痛吗?”   背后传来阵阵疼痛,卓别力不由地锁起了眉。邵明坤赶紧打开药箱,说要帮她擦药。她难以理解地望着他。他要帮自己抹药,该多害羞。   “如果你不想痛得更久就转过去。”他一本正经地说。   “不用了,我可以去医院叫医生帮我弄……”   “我妈就是医生,可我担心她会把你掐死,所以,还是我来帮你抹。”   卓别力纠结着,邵明坤才不管她的纠结,用力将她翻了个身,然后掀起她的衣服,将药酒洒在她背上。卓别力咬着下唇,全身僵硬,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紧张还是害怕。   “你不觉得你应该相信我吗?”   听他这样说,她觉得一阵羞愧,这才渐渐放松了神经。   客厅的门锁一阵拧动之后陶忆林提着两罐奶粉回来了,虽说她只有二十二岁,可脸上的沧桑与疲惫将她应该有的那份美丽削减得所剩无几。   “妈,我回来了。”陶忆林边换鞋边无力地喊着。   正处于极度气愤状态的余佩芬听到声音便急忙从自己房间走了出来,小声对她说邵明坤带了个女孩回来。陶忆林微微一愣,然后面不改色地把奶粉放到茶几上。她回到房间想要抱昕昕。余佩芬阻止了她,并对她说,如果你不把那个女孩赶走,你就别想抱昕昕。   陶忆林怔怔地望着余佩芬,眼前这个女人脸上写满了憔悴,眼中充满了无助,若是自己当初不牺牲一切来到这个家,那么,这个女人拥有的也就会只剩那个一心想要逃离这个家的邵明坤了吧。   片刻过后,陶忆林走到邵明坤房间门口,推开门,看到光着膀子的邵明坤在给一个女生抹药酒。她看过之后面无表情,似乎这一切并不关她的事。余佩芬趁机挤了进来,看到这番情景后火冒三丈,指着卓别力说,你给我滚出去。   卓别力不知所措,邵明坤让她安静躺着,他回过头望着陶忆林。这个女子,一张还未来得及将青春绽放的面庞却已经被早来的沧桑所掩盖,流露出无尽的忧伤。邵明坤转过脸,这个女子他永远不忍面对。他低声让余佩芬她们出去。   “叫我出去?”余佩芬开始咆哮,“这是我家,你叫我出去?还带个不明不白的人回来,要出去的人应该是她!”   卓别力从这女人的架势上就知道她很犀利,自知对付不了,便也没敢开口说话。   “你们先出去,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陶忆林能明显感觉到床上躺着的这个女生和邵明坤关系的不平常,盯着她看了好几眼,然后拉着余佩芬说,妈,我们出去。说罢她先转身走出了房间。余佩芬就是想让陶忆林把卓别力赶走,现在陶忆林不管这事了她也就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她瞪了卓别力好几眼才离开。   邵明坤把门关上后若无其事地坐到床上继续给卓别力抹药酒,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过了多久,邵明坤合起来药酒瓶盖,放到床头柜上去。在放药酒的时候,他看到摆在床头柜上的照片后就像触电似的连忙把相框翻倒下去。卓别力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终于她忍不住,问刚刚那个女子和相片上的小孩是谁。   “这些都不重要。”   邵明坤轻描淡写地说,他从来都不想去想这些。   空气一时间像是被凝固了,卓别力觉得自己是时候该走了,她挣扎着想坐起来。邵明坤连忙阻止她,“你是不知道台阶有多硬是吧?!”   “我已经不痛了。”   其实背还痛,可卓别力不想留在这里,她不顾邵明坤的阻止起身离开了他家。   在确定许晴晴已经吃完西餐回到家后卓别力带着一身的药酒味来到她家。许晴晴闻到这股味后十分嫌弃地说:“你刚跌到药罐子里去了是吧,等下会搞得我家闻起来像恐怖的草药店。”   卓别力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我纠结。许晴晴问她何事纠结,卓别力便把刚刚的事以及曾经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他了。许晴晴顿时来了兴趣,虽认识卓别力这么多年,但因自己有几年不在这个地方读书,对她和邵明坤之间的事并不了解,而且许晴晴到现在都不知道邵明坤长什么样。   “在抛弃你两年之后他又回来了?”   “对。”   “那你怎么想的。”   “我只是纠结,并没有想法。”   换作谁遇上这种事都会纠结,正好这时采薇打电话来了,得知卓别力在许晴晴家后二话没说就奔了过来,一进门就揪着卓别力让她老实交代。卓别力不知该怎么讲,便让许晴晴做自己的代言人。   “如果你觉得一个男生看见一个女生即将摔倒了英雄救美一下也要交代的话,那我可以替卓别力为你从校规校纪的助人为乐与友善讲起,不知道您老人家是否愿意听?!”   “我愿意。”采薇继续说。   许晴晴嗤笑一声,扭过一张现在很惊艳并且放在三十年后仍然可以艳压群芳的脸说:“施同学,你应该照照镜子,看看现在的你这张脸有多鸡婆。”   采薇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就像被人掐着脖子的土鸡马上要被抹脖子了。从小就被董梅以“窈窕淑女”的标准来培养的采薇哪里能接受许晴晴的描述,她怒视着许晴晴,可许晴晴似乎并不想停止对她的挖苦,说:“你爸妈把大把大把的银子往你身上扔是为的什么呀?四肢也没见发达,头脑却越来越简单了。再说,你和苏冠宇都订婚了,你现在是‘有夫之妇’了,八卦的生活应该和你挥手告别了。”   尽管想发飙,可还是按捺了下来,采薇尽力使自己平静。卓别力看着许晴晴噼里啪啦地说话笑个不停,但看到采薇的神色便又有些同情了,她笑着对许晴晴说:“采薇也是关心我嘛,你就别逗她了。”   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了,许晴晴说要去中午吃的那家西餐厅吃,采薇早已然忘了许晴晴对她的挖苦,兴奋地拍手叫好,卓别力说背痛不去了。许晴晴和采薇不忍心扔下卓别力,最后由采薇出去买了三分廉价又美味的炒粉丝。许晴晴一翻开饭盒见到这东西跟中午吃的相差甚远,便没胃口了,她说:“小美,我们出去吃,我把车开出来,你到后面躺着,这东西我实在吃不下。”   “你车技不好就别随便把车开出去了,要不你和采薇出去,我在这吃粉丝,顺便帮你看家。”   许晴晴过意不去,可卓别力再三强调没关系,她便拉着采薇走了。她们走后卓别力就开了电视,边看电视边吃粉丝。   十几分钟后门铃响了,卓别力疑惑她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艰难地起身去开门,“怎么这么快……”   她收住话语,门口站的不是许晴晴她们,而是一个约摸二十三四岁的男子,虽然剃着光头,可眉宇间还是有一股不凡的气质。他提着一个小行李袋,也愣怔地望着卓别力。   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还是卓别力先打破了沉默,“请问你找谁?”   男子走进客厅,四处扫视了一下,问:“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   “你家?”卓别力疑惑不解。   “晴朗去哪了?”   卓别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赶紧打电话给许晴晴。那边许晴晴刚点菜就接到了电话,什么东西都没吃就付了钱回来。   “哥!”   一进门许晴晴就大声叫喊着奔了过去,两人抱做一团,许晴晴顿时泪如雨下。卓别力和采薇两个人面对这一幕不知所措。许晴晴哭完之后男子问她,“妈呢?”   “她在北京,好长时间都没回来了。哥,你还好吧,我几次都想去看你,可妈不让我去。”许晴晴说着又掉下几滴泪来。   “我想,妈也不会像见到我吧……”男子神色黯然。   “哪里会,其实妈也很想你啊。”   天色渐晚,许晴晴见大哥一脸疲惫,便让她先去休息,还帮他把东西提上楼去了。她一下楼采薇就揪着她问那男的是谁,许晴晴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们。   原来,这男子叫许立行,是许晴晴的亲哥,比他大五岁,两人感情甚好。他与母亲关系十分恶劣,母亲对他的要求似乎太苛刻了些。他高中未毕业就在社会上混迹,两年前因为打伤了人被判了两年牢。期间,许晴晴的母亲一直不带她去探望许立行,似乎她母亲认为儿子变成这样很丢她的脸。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有哥哥。”卓别力惊讶地问。   “那时我哥经常不回家,我又没在你面前提起过,你怎么会知道。”   许立行就这样回到了自己家,许晴晴没有打电话告诉母亲许安玲,一来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二来觉得说不说都一样,最多母亲在那头抱怨大哥一顿。   深夜十二点,在邵明坤以为余佩芬已经睡了之后他就从衣橱里拿了衣服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想要去卫生间洗澡。方便面的汤汁洒在身上黏糊糊的。   突然,他发现余佩芬还未睡,正神情严肃地坐在沙发上。壁灯昏黄的光线投落在她瘦削的脸上,令邵明坤毛骨悚然。余佩芬冷冰冰地叫他过去坐下。邵明坤知道今天不讲清楚是别想睡觉了,便很顺从地坐了下来。他用胳膊肘压在膝盖上,已经做好被审问的准备。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运行着,声音在静得可怕的客厅里回荡。邵明坤在等待着审问,可余佩芬时时没有发问。在分针转了好几圈之后邵明坤站了起来,“没什么好说的我就去洗澡了。”   “站住!”   邵明坤停住了脚步。   “你到底想怎样?”余佩芬站了起来,仰视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儿子。   邵明坤望着自己投落在墙上的影子,冷笑,“这话应该我问你,你到底想怎样?”   “忆林都为你生了昕昕,你还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做什么?”   “余佩芬我告诉你,你比谁都清楚,陶忆林为什么会给我生下昕昕,她和昕昕都与我没关系,所以,我和任何一个女生在一起都与你无关!   ”客厅里的光线依旧昏暗,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邵明坤站在花洒下,任冷水流过自己的全身。   ***邵明坤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教室,他一夜未睡,一直在想自己和卓别力的事。孟楠和于强见他来了连忙把他拉到教室角落。邵明坤见他俩神秘兮兮,“有什么就赶紧说,我待会儿还要去补睡。”   于强说:“我俩为你做了件好事。”   “你俩为我做好事?!可信度实在太低了。”   于强给孟楠使了个眼色,孟楠便说:“‘小嫂子’让你戴绿帽了,我们昨天替你把那个绿帽给揍了。”   他说得如此抽象邵明坤却立刻反应过来了。卓别力有和别人在一起?邵明坤的眼皮立刻抬了起来,眼神力量十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就怕邵明坤不信,接下来孟楠和于强就像八卦婆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小嫂子”在球场搂光头的情景以他们的角度描绘了出来。   邵明坤沉默了,他不会相信于强他们所说的,卓别力很乖,绝对不会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搂男生,更何况在他看来,卓别力还是自己的女朋友,就更不会那样做了。   于强看邵明坤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便说:“我和孟楠四只眼睛都看到了,小嫂子确实搂着一个光头男有说有笑,要是不信,你就把他们叫来当面对质一下好了。”   邵明坤被于强的话说得心里产生了点怀疑,但他更愿意相信卓别力还是爱自己的,他推开于强,怒气冲冲地说:“你再在我面前说卓别力的不是,就别怪我和你翻脸。”   见他已经生气,于强便不再说了,他和孟楠相互望了一眼,然后就无言地望向窗外。邵明坤愤恨了几声就睡觉去了。   许晴晴没有把许立行出狱的事告诉母亲,她不知母亲知道后会不会回来看哥,而另一方面她又担心母亲会把大哥赶出家门。   许立行回家后无事可做,去找工作又文凭太低,想找朋友出去玩他们又对坐牢后的自己有些“敬而远之”,整日呆在家里看碟睡觉,几天过去他开始烦躁起来。因他暂时无经济来源,许晴晴就会从许安玲给自己的生活费钟拨出一部分给他。好在许安玲对许晴晴够大方,所以这钱兄妹俩用起来还不至于捉襟见肘。   这天许晴晴一回到家,许立行就告诉她,他要开店了。许晴晴讶异,他刚出狱怎么就想到开店呢。原来,许立行这天无聊就去街上瞎逛,碰见一个叫秦澈的人。以前蹲过同一间牢房,后秦澈决心痛改前非就好好改造,结果因表现良好就提前出狱了。出狱后他在家人的资助下开了家美发厅,开了不到一月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志向不是当美发店老板,便想把美发厅转了,恰好在街上碰见刚出狱而又无所事事的许立行,便问他想不想干。   许立行蹲过狱之后思想改变了很多,他也想干出番大事业,也觉得当美发厅老板没前途可言,可是当下他一无资金二无门路,能干什么大事呢,思来想去他决定接下这个店。   听了许立行的想法后许晴晴的第一反应便是:以后可以天天去那里做头发了。她举双手赞成,可是这接店面的钱从哪来呢。秦澈给了他一人情价二十万。店面不大却人流量足够,若许立行和母亲许安玲关系不那么僵,那这钱便可轻而易举地拿到手了。再说,让许晴晴直接去问母亲要二十万块钱是不可能的。   许晴晴焦虑了好几天,好在秦澈催得也不是那么紧,许晴晴也一直在为大哥操心那二十万块钱的事。她把卓别力和采薇约了出来,让她们出点主意。   在一家餐厅,她们仨愁眉苦脸着。采薇说:“若是你看中一件衣服而又缺乏资金,我完全可以从兜里掏出一部分来给你,可是你要的是二十万,把我卖了都不值这个钱。”   许晴晴笑着说,“你开个价,低于二百块我就买到你。你有点出息好吧,觉得自己就值二十万啊。”   “那借高利贷吧。”采薇说。   许晴晴拍了下大腿,说好主意。于是,她和许立行一块找高利贷去了。许立行找到了以前认识的社会上的朋友,毫不犹豫地借了二十万的高利贷。   资金到手后许立行马上把店接了过来,店名未变,仍旧是秦澈当初取的“发疯”,而且因为店面离家较远,他就决定住在店里了。许晴晴高兴地不得了,立马带着卓别力去了。   店里还留着几个以前秦澈带的员工,许立行让那里的员工给许晴晴和卓别力来个干洗。卓别力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发廊仔用手插在自己满是泡沫的头发里不停地揉搓着,感觉非常不自在。一旁的许晴晴倒是一脸惬意,她觉得这样才是有小资情调的生活。   她们洗完头又侃了许久过后已是十点多钟,许立行觉得她俩回家会有危险,便决定送她们回去。走到半路许晴晴说她还要去找采薇,便让许立行送卓别力回家。   ***路灯投出昏暗的光线,邵明坤靠在灯杆上,时而看看时间,时而看看路口。   说实话,他还是在意于强说的那些话的,毕竟分开了两年,毕竟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接受自己。在焦躁纠结了几天之后,他终于决定来找卓别力问个清楚。   卓别力房间的窗户没有灯光,想必她还没有回来,都十一点了,这时候她会在哪又和谁在一起呢?   其实邵明坤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不该来这里读书,不该再来找卓别力,可是他舍不得,他爱她。   卓别力和许立行有说有笑地沿着大马路走,昏暗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时而重叠。卓别力叫他立行哥,一来他比她大,而来她觉得他并不像蹲过狱的人。   焦躁万分的邵明坤听到远处传来说话声,便睁大眼睛朝声源处望去。来人是卓别力没错,邵明坤兴奋地想要上前,可是迈开脚步的同时他看见了走在卓别力身边的男子。 正文 6   是个光头!难道于强他们口中的光头男就是他?   邵明坤愣了几秒,然后后退了几步,躲到树后的阴影中去了。黑暗将他吞噬,他希望就这样沉寂着永远不要醒来。   这一夜,邵明坤又失眠了。他看着手机里偷拍的卓别力的照片,心中愁绪万千。他真的好爱好爱卓别力,可是他知道有很多东西再拽住他的脚,使他无论用多大的劲也无法走到卓别力身边去。   早上六点钟林凯宁就起床了,他把着那顶他最珍爱的假发放入水中小心翼翼清洗一番后,就放到阳台上去晾了,之后出门去学校。在公交车上他竟然又碰到了许晴晴,他无处可躲。许晴晴很欢喜地坐到他旁边去,说你今天怎么不带假发呀。林凯宁把脑袋别向窗外,他觉得自己对许晴晴这样的人物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许晴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林凯宁都没搭理她。她自讨没趣就掏出手机来玩游戏,玩了没多久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她问林凯宁要手机,他哪里肯拿。   “我手机没电了,我就玩一会儿。”许晴晴伸出手。   “我的也没电了。”   “你胡说!”许晴晴刚刚都看到他拿出来看时间了,她不容他再说,直接把手伸进他口袋把手机拿了出来。因林凯宁一直把头朝向窗外,所以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你……”   “你手机好烂哦。”用惯了限量版名牌手机的许晴晴看到林凯宁的手机就觉得像出土文物似的。   这时公交车到站了,林凯宁让许晴晴还手机,她不还,还说借她玩一上午。林凯宁忍无可忍,说许晴晴你虽然很漂亮,可是你很没有内涵。   下课铃响后,许晴晴并未像往常一样蹦出教室,而是拿出向采薇要来的《诗经》来看,被林凯宁批评成没内涵,她气不打一处来。她想,等以后她开口就是“某兮某兮”,不吓死人誓不罢休。   正当她看得起劲的时候,林凯宁来到她身边,让她出去。许晴晴抬头茫然了一会儿,然后兴奋了。她屁颠屁颠地来到走廊,问他什么事。林凯宁伸出手,让她还手机。她摇摇头,表示不拿。林凯宁也学她,伸手到她口袋里去搜。许晴晴连忙躲避。   这时从走廊尽头走来俩人,林凯宁和许晴晴连忙站好,若无其事地朝楼下看风景。   “今天的月亮好圆哦!”   走来的两人是于强和孟楠,他俩看见“小嫂子”和“光头男”后颇为惊讶。孟楠说要是邵明坤看到这个场景一定会气死。于强说,这小嫂子就是趴在墙上的一只开得绚烂的红杏,时刻觊觎着过往的男子。   “小嫂子这样背叛邵明坤到底什么意思,我们得去问问她。”   “对,而且还要问问那男的,知不知道小嫂子有男朋友。”   两人说着就朝许晴晴走去,还差两三米的时候孟楠叫了句“卓别力”。许晴晴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这不就是当时称自己为小嫂子的那两人吗,他们想问自己关于卓别力的事吗?   许晴晴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林凯宁拉走了,他想拿回手机,不想和她在这浪费时间。于强望着林凯宁和许晴晴急促离去的背影,说他们心虚逃了。   邵明坤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女生?   放学后许晴晴来到发疯,店里生意很不错,她看到一点美发技术都不懂的许立行正在给别人洗头,她嬉笑着坐在一旁,等顾客少了些许立行才过来和她说话。   等送走最后一位顾客,也差不多十点到下班时间了。许立行彻底闲了下来,他把许晴晴拉到角落,“那天那女孩是谁,送她回去时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   “我闺蜜卓别力,都认识好几年了。”   “咦,我怎么没见过?”许立行像是自言自语。   “以前老妈在家时卓别力都不敢来,再说,那时你天天在外面玩,哪有机会见到她。”   许立行点点头,许晴晴侧视着他,阴阳怪气地说,“哥,打听她做什么?”   “没什么。”许立行拍了拍她的头,然后走到边上去收拾工具了。   许晴晴望着他的背影咯咯地笑了起来,“哥,人家前任男友可是回来了,要是你不先下手为强,她和前男友和好了你就没戏了。”   “你唧唧歪歪说什么呢?!”许立行回过头白了她一眼,白炽灯照在他干净的额头上显得格外光亮,“我只是想知道和你打交道的都是些什么人。”   回家后许晴晴给远方的母亲打了个电话,许安玲在那边严肃而又关切地嘱咐女儿许多事。她讲了一大堆许晴晴都没有接话,她便猜出了女儿有心事,就问最近是出了什么事吗。思来想去,许晴晴还是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许安玲。若是许安玲在面前,许晴晴一定能看到她瞪圆了的双眼。   “他一回来就借二十万,这几年的牢白坐了吗?他还是这么不成器!”   “妈,大哥是为了开店,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了……”许晴晴尽力为大哥说着好话,想让他们母子关系缓和点。   “说不定哪天把房子都给卖了!”   “妈,不会的,我敢向你保证,大哥现在真的变好了很多。”   许晴晴求了很久,许安玲终于肯汇二十万过来。许晴晴兴奋不已,马上打电话告诉许立行这事。许立行不敢相信这件事,老妈尽然肯拿钱给自己。   “哥,妈其实还是挺疼你的,她对你这么严厉只是想让你成器。”   许立行握着电话竟有些热泪盈眶,被关押期间他只见过母亲一面,面对的只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他想,也许母亲只是恨铁不成钢吧。突然间,他好后悔,后悔年轻时轻狂不懂事,以致于伤了母亲的心还浪费了自己的青春。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事,好好对待亲人,好好面对生活。   第二天,许氏兄妹从银行取了二十万就去找借钱的人,那人说得多还五千,因为那是利息。许晴晴真纳闷,几天不到就要了五千的利息,她从自己的银行卡里取了五千当利息还了。   ***中午施采薇和卓别力许晴晴聚餐的时候,苏冠宇打电话来了,说他母亲会从乡下过来看她,让她某某点钟去车站接一下。采薇受宠若惊,没想到未来婆婆会来看她。许卓二人觉得采薇未婚夫的母亲太伟大了,便嚷嚷着要和采薇一起去。   大概是因为乡间小路不好走,苏妈下车时穿着的胶鞋上沾满了泥巴,手里还提了很大一个蛇皮袋。采薇很热情地上前,想替她提东西,可是苏妈觉得采薇较娇小,不让她提。   许晴晴想让这对未来婆媳好好培养下感情,就订了个餐位说大家坐下来慢慢谈。采薇对苏妈很客气,不停地问她要吃点什么。苏妈说坐坐就走,就不用费钱了,还指着地上的蛇皮袋说这是自家养的土鸡,让采薇带回家去。   菜都没来得及上苏妈就执意要回去,采薇留不住就只有给她买好车票,送她上车了再目送车离去。许晴晴指着采薇手里的蛇皮袋说,“你真幸福。”   董梅看到蛇皮袋里的土鸡非常吃惊,她嘀咕说土鸡比街上买的鸡营养多了。采薇连忙说是啊是啊,这说明我和苏冠宇订婚是不错的选择,至少以后吃鸡不要钱。董梅对他们订婚这事还是一个很冷的态度,“等你兴趣过了自然就会和他分开。”   “妈,不会的。”   “你是我女儿,我知道你的。”   饭点上,采薇听到了土鸡的哀嚎和刀起刀落的声音,令她发麻。她想该不会是母亲把苏冠宇想象成了她手里那只任她宰割的鸡吧。采薇过去,胆颤地说:“妈,这鸡跟你有仇吗?你要把它大卸八块吗?”   董梅抬头瞪着她,“不要为了一只土鸡就想嫁到他们苏家去。”   鸡炖好后董梅一口都没吃,采薇不禁觉得母亲杀鸡就是为了泄恨。由于鸡汤太多一人喝不完,采薇就用保温盒装了一盒给许晴晴送去。   许晴晴看到香喷喷的鸡汤后受宠若惊,捧着饭盒说:“你当苏家未来媳妇,我也跟着沾光呀。”   采薇咯咯地笑。   喝完了之后许晴晴要去“发疯”,问采薇去不去。采薇从未去过,也没见过许立行,就提着饭盒回去了。   自从苏妈送了只土鸡给采薇之后,采薇就一只琢磨着回送点什么过去,一有休息时间她就到街上去搜索。   这天许晴晴和卓别力没有去学校外面吃饭,她们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以同种姿态望着来来往往的同学。有不少同学以赶着投胎般的速度奔向食堂,许晴晴指着他们说:“看这架势就好像食堂里弄的是山珍海味,其实全是类饲料。”   许晴晴似乎感觉到饿了,便说要出去吃饭。随后她们出了学校,刚要踏进一家西餐厅的时候许晴晴突然止住了脚步,卓别力疑惑地望着她。   “我没带钱。”许晴晴懊丧地说。   卓别力摸摸口袋,表示她也没有。   那怎么办呢?许晴晴原地想了想,决定让人生来点刺激的小插曲,她提议去西餐厅吃霸王餐。   去西餐厅吃霸王餐?卓别力不依,要是到时没钱付账全餐厅的人盯着她们那可真是丢脸丢到祖宗家了。许晴晴既然说出口了她就一定要去干,她不停地让卓别力陪她去蹭饭。最后没办法,卓别力勉强答应去了,不过场所不是高级的西餐厅,而是普通的路边餐馆。   而另一方面,邵明坤正领着于强和孟楠在街边寻找解决温饱问题的地方。孟楠指着远处一家水煮店说,“去那吧,看上去不错!”   “女孩子才爱去那,再说那个也不能当饭吃。”于强又扭过头来问邵明坤,“你说到哪吃?”   “随便吧。”邵明坤四处看看,就指着路边这家不算大的川菜馆说就这了。   巧的是卓别力她们也在这家川菜馆,邵明坤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一脸不安的卓别力。她没有看见他,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过去打招呼。他们坐在靠门的位子,点菜过后孟楠无聊地东张西望,结果看到了表情有点亢奋的许晴晴,便对邵明坤说小嫂子在那。   “我知道。”   “要不要过去?”   邵明坤说不用了。他知道过去打了招呼后她必定又会不高兴的。   这时许晴晴也看了过来,她看见了正盯着自己看的孟楠,立马想起那天在走廊上他好像想向自己打听卓别力的事。她觉得自己和孟楠应该算认识了,就回了个微笑过去。孟楠以为她这个微笑是在唤邵明坤过去,便对他说小嫂子叫你过去。   邵明坤知道卓别力不会这么做的,就断定是孟楠耍自己。他说孟楠你要是再耍我我就不给你们结账了。他这样一说孟楠就不说话了。   而那边,许晴晴抛了个微笑过去后就对卓别力说:“那边那个男的好像认识你,上次还向我问起你。”   卓别力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邵明坤,她慌忙低下头,瞬间涨红了脸,今天可是来吃霸王餐的,万一等下邵明坤不走而自己又被老板逮着,那岂不在他面前丢大脸了。   “我们走吧,许晴晴。”她低着头。   话音刚落,她们先前点的菜就上了。许晴晴挤眉弄眼地说:“菜都上了,咱不吃也不行了。多吃点,要是待会儿老板拿着菜刀追着我们要饭钱,我们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跑呀。”   卓别力脸上挂满了黑线,筷子在碗里翻翻弄弄,就是吃不下。她不时地瞥向邵明坤那边,就巴望着他们吃完赶紧走。   邵明坤他们一会儿就吃完了,在结账的时候邵明坤特意问到了卓别力那桌还没有结账,便一块结了,走时也没去告诉她。   见他们走,卓别力才舒了一口气,低头咬着筷子沉思起来。许晴晴见她失魂落魄便说你的心该不会被那个人带走了吧。   “你胡说什么呐?”卓别力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许晴晴诡异一笑,“那男生八成是想追你,上次在走廊他都想过来打听你的消息,是林凯宁把我拽走的。”   “那就是邵明坤。”不等许晴晴吃惊,卓别力又接着说,“别谈这个了,哎,你和小光头怎么样了?”   提到林凯宁,许晴晴就把其它事都扔了,她满脸荡漾着幸福,说:“那个光头呀,整天嚷着不喜欢我,其实我知道,他是不好意思跟我说啦。”   卓别力望着她沉浸在自己制造的幸福中,不禁担忧起来。她和林凯宁一起的结局到底是不是两败俱伤?   “真的吗?”她只能这么问。   “你不知道男生其实是很要面子的,明明喜欢却硬要说不喜欢,就生怕把表白的话说出来后女孩就会满大街炫耀似的。”   这时菜馆又涌进了好几批客人,许晴晴贼精似的望了望四周,觉得闪人的时机到了,她小声对卓别力说:“咱该闪了,现在人特多,老板发不现咱们的。”   卓别力和许晴晴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突然,一个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此人满脸横肉腰圆膀粗,好像扔下锅去都能榨出好几斤油来,这便是老板了。   卓别力和许晴晴怔住了,望着老板心中大喊完了,他用两根手指头都能把她们摁死。突然,老板对她们粲然一笑,她们浑身打了个寒颤,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看来我们今天是别想走出这个店了。”卓别力小声对许晴晴说。   “欢迎下次再来。”   什么?!她俩双双傻眼,这是一个老板应该对吃白食的人说的话吗?他不是应该一手一个把她俩抓起来扔到后巷去刷盘子么。   “再来?”许晴晴问。   “对,再来!”老板笑得依旧灿烂,嘴角那颗痣上的几根毛在他憾人的笑声中欣喜若狂地上下跳跃着。   老板说完就去跟别的客人打招呼了,卓别力和许晴晴愣了几秒钟之后狂奔出了餐馆。在奔到教室后她们迅速关上门,两人靠在门上气喘吁吁。   “他是不是以为我们付账了,不然怎么可能让我们再去呢,有哪个老板会傻到让别人去吃白食呀。”卓别力回忆着吃饭的过程,俩人出了吃就是说话,谁都没有偷偷跑去结账,再说,俩人口袋里根本没有钱。   思来想去她们一致认为一定是老板误以为她们结了帐。   ***深夜,邵明坤一进门就听到婴儿的哭声,他被这声音弄得焦头烂额。余佩芬抱着孩子,手里还拿着奶瓶,皱着眉头对邵明坤说:“昕昕发烧了你都不管。”   “你不是医生吗,你管就是。”   邵明坤拿起沙发上余佩芬刚刚给昕昕擦过的卫生纸扔到垃圾桶里去,流露了一个抱怨的神情就忽的坐了上去,震得余佩芬向上弹了一下,坐在旁边的陶忆林看到昕昕被震得想哭,就想说说邵明坤,可是看他疲惫的样子,她又把话咽了下去,单是沉默地整了整昕昕的衣服。   “快去泡药,用奶瓶装着,昕昕要喝药了。”余佩芬呵斥道。   邵明坤坐着没动,闭上眼睛装听不到,陶忆林愣了一下,然后起身端了开水和奶瓶来。她轻声说:“过会儿再喝,现在有点烫。”   余佩芬先是看到忆林笑,把眼神转到邵明坤身上后就立马换了神情,“昕昕是你亲生的,也是忆林亲生的,她就对昕昕好,而你呢,连抱都不抱一下。”   这话说到邵明坤的痛处,他稳了稳情绪,说:“昕昕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我抱她做什么。”   “你……”余佩芬像是心脏病又要发作,邵明坤看着她,苦笑,“别装了。”   这哪里像亲生儿子说的话,余佩芬想要打他,却碍于手里的昕昕而没有动手。邵明坤就进一步刺激她,“你看,你想打我都有她碍着,你还说她该来到这世上。”   陶忆林一把抱过昕昕,噙着泪水走进自己的房间。她走后余佩芬瞪着邵明坤,“你这个作死的东西,要气死我们!”   邵明坤不想再理她,冷着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躺在床上望着手机发呆,真想打个电话给卓别力,可是那晚那个光头男子送她回家的场景又浮现在他眼前。要不要打电话过去?他纠结了很久。   终于,他按下拨通键,过了许久卓别力才接电话,那边声音很杂乱。   “喂?”   “你在哪,为什么这么吵?”   “在理发店,有事吗?”   其实邵明坤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没事。”   “没事那我挂了。”   卓别力快要挂电话的时候邵明坤却突然说,“你在哪,我很想见你,我去找你吧。”   卓别力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就到我家楼下去等吧,我不久回来。”   听她这样说邵明坤兴奋不已,挂了电话就奔出了门。   在理发店里,卓别力坐在沙发椅上握着手机发呆。   这时许晴晴头顶毛巾过来了,她坐下后许立行说,“现在有些忙不过来,我和那几个顾客都有活,等我忙完了我就过来帮你吹头发。”   卓别力想快点走,起身微笑着对许立行说,立行哥,你去忙你的,我来帮晴朗吹头发。   勉强把头发吹干后卓别力就只身一人往家里走去,她知道邵明坤会来找她,便一路走一路睁着眼很努力地搜寻着。   走到路口也没见着邵明坤的身影,她不免感到失望。就在她已不指望看见邵明坤的时候,有人叫住了她。她兴奋地回过头,却见此人并不是邵明坤。她落寞了一阵之后强挤出一丝微笑,“立行哥,你怎么来了?”   “哦,那个……”许立行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你把手机落我店里了,我担心你要用,就赶紧打车送过来了。”   卓别力握着手机一阵感动,“其实手机也不急着用。”   这一说到让许立行的行为变得多此一举,他觉得有些尴尬。没许晴晴在,卓别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寂,许立行心想这深夜,她一人回去太危险了,便说要送她到家门口去。卓别力想,一路走来都没看见邵明坤,想必他不会来了。   黑暗中,邵明坤看见卓别力和那男子在一起,心中醋意大发,邵明坤未看见男子的长相,只是从昏暗的灯光投射在他身上的剪影知道他是个光头。邵明坤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就转身离开了。   ***一大清早许晴晴还在睡梦中许立行就打电话来,说要和她一起吃饭。接完电话许晴晴就起床洗漱了,还画了一个虽淡但很精致的妆。   离吃饭还有两个小时,许晴晴实在没事做就决定去林凯宁那里了。她到得时候林凯宁正在洗衣服,她只是瞥了一眼说:“唉,一个人住就是不行,你爸妈怎么放心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林凯宁没说话,站了一会儿就走到沙发边坐下,忧伤地叹了口气,似乎许晴晴的话触到了他的痛处。见后面没声了许晴晴就回头看了看,看见林凯宁忧郁的眼神后笑道,“我揭你伤疤了?”   林凯宁微微点头,许晴晴让他说他却不肯,“哎,你该走了吧。”   许晴晴靠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零食就开始吃,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林凯宁看着地上的碎屑,想到她走后这卫生还得自己来搞,就说:“拜托你嘴下留情。”   “等下我帮你打扫。”许晴晴笑着,像大妈似的拍着林凯宁的背。   林凯宁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大家闺秀为自己整理房间,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正文 7   “我可没钱。”   他第一便猜她可能是为财而来的,现在这个时代的女大学生——特别是许晴晴这样颇有姿色却无德的女大学生,没事就爱傍傍大款拜拜金。   “谁要你钱了。”许晴晴大骂林凯宁庸俗,她自个家住着别墅开着宝马,会脑袋进水到傍林凯宁?   过了不久,许晴晴来到卫生间,把林凯宁洗完的衣服一件件挂到阳台上去,然后又回来整理屋子,把碎屑扫净后又到林凯宁的房间把床铺了一遍,最后又拖了两遍地。   两个小时后,许晴晴躺在沙发上快要虚脱。林凯宁的下巴从两个小时前起就没有合上过,他不敢相信,看上去还要别人伺候的许晴晴竟会帮自己干这么多事。   “你口水要流出来了。”许晴晴用仅存的力气踹了林凯宁一脚。他缓过神来,惊讶地说:“你脑子还没好?”   “你脑子才没好呢。”   “我自从搬到这里起就没整理过房间,你今天帮我把事全干了。”   许晴晴让他感谢自己,他不干,低头思索着。疲惫不堪的许晴晴也没精力去问他怎么了。过了几分钟,林凯宁突然很严肃地说,“许晴晴,你不会真爱上我了吧?”   这个问题问得许晴晴内心一阵抽搐,她倏地弹了起来,盯着林凯宁几秒钟然后坐在他面前,“我早就爱上你了。”   他摇摇头,“可是我并不爱你……”   “这不重要!”许晴晴坚定地说,“只要让我爱你就够了,我已不记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牵挂你的,也许是那天在公交车上,又也许是让你和我交往的那天。总之,我就是爱上你林凯宁了。林凯宁,让我做你女朋友吧,我愿天天为你整理房间。”   林凯宁望着她陷入沉思,许晴晴的话确实让他很感动,可是,他的心里早已住下了一个人,已经无法为许晴晴腾出一个位置。   “怎么了,这事很艰难吗?”许晴晴轻声问。她不知道面前这个沉默的男生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的怀抱不太愿意为自己敞开。   “你会受到伤害的……”   “我不怕!”她再一次打断他的话,她的眼神,她的话语,她的气息,无一不在催促着林凯宁接受她,“只要你没有女朋友,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这不是在问他,而是在命令他。许晴晴认定林凯宁就是自己的王子,白马王子还是青蛙王子,她不在乎。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此时此刻她就要他。   “你何必呢。”林凯宁低头轻声说。   许晴晴坐近他,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从林凯宁家出来后,许晴晴兴奋地就像捡到阿拉丁神灯许了三百个愿望似的。来到和许立行约见的地点后她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许立行疑惑,这妹妹今天怎么有些发傻呀,“不会没睡醒吧,傻笑什么呢?”   “小哥,想见你妹夫不?”许晴晴挤眉弄眼地说。   “妹夫?!什么传奇人物?”   “今天刚被我搞定,有一点和你一样,都是光头。”   许立行大笑了几声,说:“不会也是刚蹲了大牢吧,要是不符合老妈心中的女婿形象,我看你趁早和那小伙子散伙吧。”   许晴晴笑他,才不和他理论。不一会儿许立行问她,“今天吃饭你怎么没把卓别力带来?”   “你又没让我叫她。”   就在这个时候许晴晴的手机响了,是卓别力的来电。许晴晴朝许立行做了个鬼脸,“幸好现在不是晚上,不然她打这个电话准把我吓死。”   卓别力对许晴晴说去她家找她可是没找到,许晴晴就让卓别力在门口等着,他们马上回去。挂了电话之后许晴晴说,赶紧吃,卓别力在给我们守门呢。等他们把车开到家的时候,许晴晴差点没被吓死,卓别力正提着一只鸡蹲坐在别墅门口。“你干嘛呢,这鸡都在门口拉鸡屎了。”许晴晴十分嫌弃地说。   “采薇她未来婆婆又抓了只鸡来给她,她现在谈鸡色变,就扔到我家来了,我又不想吃鸡,就拿来给你了。”卓别力把手一伸,鸡递到许晴晴面前。鸡扑哧了几下,落了几根鸡毛在许晴晴身上。   “啊,卓别力,你赶紧带着这只鸡消失!”许晴晴咆哮。   卓别力呆呆地望着她,表示“我也很无辜”。卓别力最怕带毛的动物,她能提着这只鸡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一路上紧紧地抓着它,生怕它飞了。   许立行看卓别力抓着鸡无奈的样子甚是觉得好笑,接过鸡说:“我替晴朗收了,你就别郁闷了。”   “你接干嘛呀,拿回家谁做呀?!”许晴晴说。   这倒是个问题,许晴晴自己吃饭都上餐厅,家里都不开火,拿了鸡最多也只能养着玩,可是有谁把鸡当宠物呀。许立行想想也是,“要不卓别力你还是提回家吧。”   卓别力无奈地说我能提到哪里去呀。这只可怜的鸡在他们的相互推诿下,最重被许立行用一根绳子绑在了门口。许晴晴想,有只看门鸡也不错。   快到上课的时间了,许晴晴让许立行开车送她俩去学校。在途中,经过林凯宁的住处,许晴晴思君心切就提前下车了。在校门口,许立行很绅士地为卓别力开门,着实让她有些害羞。许立行看着她这样怪可爱的。   “下午要我来接你……们下课吗?”许立行憨笑着。出狱后他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劳改犯式的发型,因为许晴晴说这样很有男人味。   “你问晴朗吧,也许我不和她一块回家。”卓别力微笑着和他挥手再见,然后就转身进了学校。许立行望着她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转角处他才上车走人。   去阶梯教室的时候,卓别力在走廊上碰到去另一间教室上课的邵明坤,她想起那天晚上他明明说来找她而又没来,便想上去问问。邵明坤也看见了迎面朝自己走来的卓别力,他刚在校门口看见了卓别力跟车里的一位男子挥手告别,男子的相貌邵明坤没看到,只是知道那是个光头。邵明坤心中无比气愤,就在卓别力鼓起勇气正要和他说话时,他头一撇,转身走了。卓别力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落寞地走进了阶梯教室。   下课时许晴晴就和许立行约好去哪吃饭,许立行还强调要把卓别力带去。许晴晴早就看出大哥对卓别力的那点意思,她特能接受卓别力成为自己的嫂子,而且她作为一个旁观者,觉得卓别力和邵明坤那档子事根本没戏,要是有戏的话,他俩早天天约会去了。所以,许晴晴把正要离开的卓别力堵在了座位上。   “去吃饭吧。”   “不了,我有要紧事。”   卓别力匆匆离去。   其实卓别力上次让邵明坤来找她是因为她想告诉他,她要和他重新在一起。事情耽误了这么多天,现在又冒出许立行开车送她上学这事,她想,邵明坤一定对自己有所误会了。   她来到售二手自行车的地方,花五十块买了辆旧车。她很满意,只要能代步就行。她骑着这辆破车一路狂奔到邵明坤家楼下。此时天还未黑,卓别力无法用电灯亮灭来判定邵明坤是否在家,她只有打电话给他。想必邵明坤被卓别力气到了,她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都不接。她决定就在这等他回来。   十月的天,白天虽温暖,夜晚却可寒到战栗。卓别力穿的是贴身的七分裤,风从她露出的两截小腿上刮过,冷得她恨不得抱着大树来取暖。到九点钟的时候邵明坤还没有回来。卓别力等得花都谢了,她决定再打个电话。   “你还想说什么?”   “我……”   “我应该明白时间能冲刷一切,我不应该指望两年前得感情不会过期。”   说完邵明坤就挂了。   卓别力扔掉自行车,抬头望着邵明坤家的窗户,泪水滑过她的脸颊。   两人还未重新在一起她就被伤害了。   心中像是堵了一团浸过酒精的棉花,邵明坤整夜郁闷不已,独自在外喝了一瓶烧酒之后回到了家。由于昕昕在哭,余佩芬和陶忆林都忙前忙后没有睡觉。余佩芬闻见邵明坤身上的酒味就皱起了眉头,“你走远点,昕昕在这,别呛到她。”   邵明坤只是轻瞥了一眼她们,他根本没想要过去。他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给父亲邵岳泰打了个电话。   “爸,让我辍学吧。”   “你确定?”   “嗯,我想得很清楚了。”   “你再考虑考虑吧。”   本来从一开始竭尽全力来到这所学校读书就是为了卓别力,心中她不打算和自己重新在一起,而且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自己也不该再呆下去了。   同一个夜晚,两个充满了误会的男女望着同样漆黑的天花板失眠了一夜。到早上六点钟,卓别力都没合一下眼。许晴晴打电话来,让卓别力七点钟去她家和她一起去学校。卓别力因在家无所事事,而且一静下来就会想到伤心事,她便在接到电话后就立即骑上脚踏车去了。   话说前一夜路过林凯宁家时,许晴晴甩掉许立行和卓别力独身去了林凯宁家。只怕林凯宁不在家,她砸了半天的门毫无动静后就狂打他的电话。电话通后那边歌声震翻了天,许晴晴猜想林凯宁去KTV了,她问他地点,她想过去。林凯宁不告诉她,让她别去。而许晴晴总在电话里问,林凯宁不耐烦索性挂了电话。许晴晴气得半死,就打了车去比较火的KTV挨个找。一个晚上下来一无所获。那个电话是许晴晴在第一下睁开眼之后打的,没想刚又眯了一会儿卓别力就来了。许晴晴穿着睡衣双眼红肿,坐在她旁边的卓别力也双眼红肿。   “我眼睛肿是因为一宿没睡,你不会跟我雷同吧?”许晴晴打着哈欠问。   “我哭的。”   “为谁?”   “……该去学校了。”   卓别力拽着许晴晴上楼换了套衣服,然后拽着她出了门。走出门口卓别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四处看了看,然后惊问许晴晴,“绑在门口的那只鸡呢?”   迷糊的许晴晴抬起沉重的眼皮,漠不关心地说:“昨天回来时没注意,也许被黄鼠狼拐去了吧。”   由于只是一直大家都不想领养的鸡,卓别力也没有审问。许晴晴耷拉着眼皮,在看到卓别力摆在门口的车后就翻腾了起来。   “我亲爱的妹,这车哪来的?”   “新买的旧车。”   卓别力骑了几步远就喊许晴晴赶紧坐上来。许晴晴纠结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坐了上去。到学校之后卓别力用巨大的锁把自行车和小树锁在了一块。许晴晴说卓别力你至于么。卓别力说学校窃车现象非常严重,不锁好一点就又要新买一辆了。许晴晴鄙夷说,貌似偷车贼偏爱你这样的烂车。   在川菜馆的包厢里,邵明坤正在给于强和孟楠倒酒。他说自己不准备再读下去了,此餐为告别宴。于强说,兄弟我和孟楠陪你来这里读书,你现在一句话要走,而我俩又没有理由走,你说你这不是残害我俩美好青春么。   邵明坤笑着说,你们在这里会过得很潇洒。于强也干脆,端着酒杯说,那兄弟我就敬你了。邵明坤心中愁闷太多,他一连喝了好多杯,脸泛红,眼犯晕了。同样有几分醉的于强看见邵明坤这副摸样乐得哈哈笑。孟楠不沾烟酒,单是看着他俩喝。   “邵明坤,量力而行啊。”孟楠说。   说话间桌上又多了一个空瓶,想必他们今天是不醉不归了。   而另一边,下课铃一响,教室里就沸腾了起来。许晴晴想再去蹭饭,卓别力不肯,上次去吃白饭已经是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何况昨天那晚上她没见到邵明坤,哪有心情吃饭。许晴晴瞥了她一阵之后就不强迫她,而是去喊林凯宁了。此时林凯宁正站在楼梯口,他没有戴假发,许晴晴一眼就认出来了。许晴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让他跟她去吃饭。   林凯宁推脱,许晴晴拽着他,嬉皮笑脸地说:“我们去吃川菜,超好吃。”   林凯宁苦着脸,他宁愿吃苦瓜。   到了川菜馆,许晴晴光点价位高的菜,林凯宁看着直傻眼,“你当这些菜不要钱啊。”   “确实不要钱。”许晴晴乐滋滋地把上次和卓别力在这里吃白饭的“光荣事迹”绘声绘色地说给他听。他听后再次惊讶,“有这样的事?”   “那当然了。”许晴晴得意地说。   包厢内,邵明坤又喝了一瓶酒。他醉醺醺地让孟楠再去拿瓶白酒来,孟楠出包厢拿酒去了。不到十秒便见他回来了,两手空空。邵明坤有些生气,“叫你拿酒你拿什么去了?”   “我看到那光头坐在外面。”   原来孟楠准备去拿酒,看见坐在显眼位置的林凯宁,因许晴晴去了洗手间,便只见他一人。   “哪个光头?”   “就是和小嫂子走得很近的那个。”   “那小子!”于强听到这种情况立即站了起来,说,“邵明坤,那光头插在你们中间总碍着,上次教训了他还不够,得再教训他一顿。”   孟楠知道于强这是借着酒劲说胡话呢,连忙把他按下,说你就别发酒疯了。于强却说,“怎么叫发酒疯,邵明坤,去不去?”   邵明坤喝了不少酒,意识本来就不是很清醒,加上于强这一煽动,他顿时也失去了理智,和于强一人操了一个空酒瓶就出包厢去了。孟楠哪里拦得住他俩,满头冷汗地跟了过去,但愿待会儿不要出现腥风血雨的景象。   不知危险正在靠近的林凯宁正低着头给柯易打电话诉苦,说自己被许晴晴“劫持”的悲惨遭遇。刚合上手机他就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一抬头,还没来得及将眼皮抬起来就被两个酒瓶敲中了脑袋。酒瓶碎片散落一地,菜馆里的人也呼喊起来。   脑袋上长满了头发的人被酒瓶砸中都会流血,何况今天没戴假发的林凯宁,他的脑袋顿时鲜血直流,他僵了几秒钟倒在了地上。   正在洗手间照镜子的许晴晴听到叫喊声就好奇地走了出来,见林凯宁躺在地上就跑到他面前,看着他满头鲜血,她立刻尖叫起来。   “林凯宁!!!”   在医院病房外的走廊,已经酒醒的邵明坤和于强耷拉着脑袋坐在长椅上。孟楠斜靠在墙上,神情复杂。他们三人从林凯宁推入病房起就一直在这,一句话也没说。   许晴晴抱着头缠纱布的林凯宁了哭了半个小时后就去给他买新衣服去了,他身上的衣服已被鲜血浸透。   他们三人还在想着刚刚发生的事,他们就想不通,这中间的误会怎么会闹得这么深呢?   时间回到林凯宁被打的那个时刻——邵明坤挥了酒瓶之后就恍惚地望着躺在地上的林凯宁,脑袋一片空白。于强则指着扑在林凯宁身上嚎啕大哭的许晴晴骂道:“卓别力,你脚踏两只船!”   所有纠结在一起的事情便在许晴晴撕心裂肺的那句“我不是卓别力”中被分解开来。原来从一开始孟楠和于强就认错了小嫂子,所以才会把经常和许晴晴在一起的林凯宁错当成卓别力的新欢。不过对于确实有和光头男子走在一起的卓别力来说,她是绝对不会想到许晴晴和光头林凯宁会成了自己和光头许立行的替代者,她甚至也以为,于强和孟楠看到的光头就是林凯宁。   邵明坤打电话给了卓别力,似乎想让她来收拾这个残局。他总在责怪自己,当初怎么不把卓别力隆重地介绍给于强他们认识呢,这样就可以避免他们从一开始就认错小嫂子这种荒唐的事。   “估计他要在这呆上一段时间了,咱几个为了赎罪,以后天天来看他。”邵明坤说。   于强虽不情愿,却也只有点头答应,谁叫他喝醉酒没事做怂恿邵明坤去挥酒瓶子呢。   不多久,许晴晴带着一套新衣服回来了。病床旁的椅子上还放着一件带血的外套,许晴晴噙着泪水,提着它走出病房想要把它扔了。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满头大汗匆匆赶来的卓别力,她看见许晴晴手中的血衣惊讶不已。许晴晴冷着脸与卓别力擦肩而过。卓别力感觉很奇怪,但也没想太多,加快步伐,来到邵明坤他们面前问人怎么样了。   邵明坤自知不对,低着头一言不发。卓别力怒视了一阵之后他还不敢抬起头,她就把目光抛到孟楠那去了。孟楠最受不了女人用这种阴森森的眼神看自己,打了几个寒战之后说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卓别力进步后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指着邵明坤说你太过分了。   邵明坤还是不说话,卓别力气愤不已,推搡着他说:“你为什么要把人打成这样,知道晴朗会有多难过吗?”   这时许晴晴来了,卓别力迎上前满脸歉意望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她什么都不愿听。现在的她就是个炸弹,谁惹了她就可以直接从住院部运到太平间去。   许晴晴只是轻轻瞥了他们几个人一人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走进了病房。卓别力心想许晴晴一定会恨死他们这帮人的,她让于强作为代表去给许晴晴道歉。他不去,说:“她现在把怒气全压制住了,我去就是送死。”   卓别力知道许晴晴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如果有什么事就会和别人高谈阔论争个面红耳赤,可现在她如此沉默,可知她万般悲伤了。卓别力探头进去,看到许晴晴坐在林凯宁身边,握着沉睡着的林凯宁的手。   当感觉到自己留在这无任何作用之后卓别力准备走了,邵明坤把她拉到了拐角,她问他干什么。   这事的发生让邵明坤认定送卓别力回家的人就是林凯宁,加上当日他并没有看清光头的五官,只知他明显的特征是光头,而那个开车送卓别力来学校的光头,由于邵明坤只看到那光头的背面,加上这些误会闹出的严重后果,使他不想再去纠结那些很有可能又是误会产生的东西,他把那些一概都抛了。   邵明坤低着头,想了好久才说,“我想和你吃饭。”   “没时间。”她说完就转身朝楼梯走下去。邵明坤小跑几步堵住了她的去路,“你非要这样对我吗?”   “我今天来只是为了看林凯宁,你让开。”   “卓别力,你到底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邵明坤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双眼也变得通红,“我就不信我和你之间那么深的感情经过两年的时间就会变得灰飞烟灭。我知道,你一直都还爱着我,不然你就不会再我走了之后一直都是一个人。卓别力,你知道吗,这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牵挂你,我一直都深爱着你。既然我们彼此都还相爱,为什么不让这份感情延续下去呢?”   这一番话触动了卓别力心底那根最脆弱的心弦,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后退几步,背对着邵明坤,说:“你能理解那种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却被那人无情抛弃的感觉吗?你走之后那几个月,我天天晚上梦到你,而且时常都是哭着从梦中醒来。邵明坤,我确实现在都还爱着你,看见你我就好想紧紧抱着你不再放开,可是,我忘不了你对我的残忍,你的残忍远远大于你对我的爱。上次你打电话给我,我让你在我家楼下等我,那时如果你让我跟你重新在一起我会同意的,可是你没有出现,而且后来你在走廊上看见我都视若空气,我都心痛得快要死掉了。所以,邵明坤,请你不要再提重新在一起的事了,我不想再体会心痛得感觉了。”   邵明坤望着他一言不发,他的眼中有泪水在闪烁。卓别力捂着嘴,飞快地跑下了楼。   在林凯宁住院期间,许晴晴每天都会提着请大厨专门熬制的猪脑汤来医院,她说伤哪补哪。林凯宁就怕吃多了猪脑就真的变猪脑了。采薇听说林凯宁受伤了,就打电话给卓别力,说先前送过来的那只土鸡杀了没,要是还没杀就炖了给林凯宁吃。卓别力没敢说鸡被偷了的事,只说鸡早就被许晴晴吃了。   这天邵明坤他们几个提了盆水果来探望林凯宁,于强还带来了束康乃馨。林凯宁看了花哭笑不得,说:“哥们,这花拿去送你妈吧,而且要在母亲节那天。”   于强愣了愣,说:“我就说买红玫瑰吧,孟楠偏要买康乃馨,就知道买错了。”   “我是说买菊花……”孟楠辩解。   许晴晴瞪着他们,示意他们别乱说话。林凯宁却笑着说,“如果多几个酒瓶砸在我脑袋上,你们就可以在我墓前摆几盆菊花了。”   孟楠挠着脑袋不说话,于强则说下次来就各种花都带一枝。邵明坤问林凯宁头怎么样了,他无奈地说:“难过的不是脑袋,而是我的胃。许晴晴每天带猪脑汤给我喝,我现在想到猪,胃里就一阵翻腾。这幸好我割的不是盲肠,不然她得天天逼我吃猪肠了。”   邵明坤过去拍拍林凯宁的肩,满脸歉意地说:“兄弟,我再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了。”   “那个……”孟楠支支吾吾地说,“我跟你老实交代了吧,你上次被人揍是我和于强干的,那时候我们以为你跟邵明坤抢小嫂子呢。”   林凯宁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说,“都是误会惹的祸,过了就过了。”   说到误会邵明坤就唉声叹气了,就是以为误会才导致他和卓别力错过了和好的机会。邵明坤把心中的烦闷一说,他们几个便唠叨着什么幸福就是靠自己努力争取的,还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表面上看不情愿其实心里千万个愿意。他们的话给足了邵明坤勇气,许晴晴告诉他卓别力在中心超市打工,他就飞奔过去了,他大汗淋漓出现在超市的时候卓别力正穿着工作服在后台数零钱,他轻轻走了过去,她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些误会,他们之间隔阂也就不会这么深,这样见起面来心中的疙瘩就不会这么多。   “卓别力。”他突然叫了一声。   “呀!”卓别力低喊了一声,手中的硬币掉落在了地上,她回头见来人是邵明坤后心中立马涌出了一丝喜悦,但这喜悦之感很快消失不见。她冷冷地说,“你来这干嘛?”   “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事跟你说。”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我现在正在上班,你走吧。”她说着又低头开始数钱。点了一会儿之后她又放了硬币重新开始了。她的心太乱了,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她抬起头,看见邵明坤还站在边上,她有些恼意,“你想让我被老板炒鱿鱼吗?你走,你在这我无法工作。”   “那我等你下班好吗?”他低声说。   卓别力懒得理他,用手朝外挥了挥,不耐烦地说随便你。   下班时已是十一点,卓别力拖着酸痛的双腿朝门口走去,她正要开自己的自行车,发现旁边坐着一人,是邵明坤,他竟然还没走。   “你终于下班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吧,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邵明坤用真切地眼神望着她。   “很晚了,我要回家。”   “就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   毕竟眼前站着的是自己深爱的人,卓别力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点头答应了。   在安静的公园,他们坐在一处光线昏暗的角落,气愤平静而又尴尬。邵明坤不知道过了今晚他能不能重获卓别力的心。   “有什么事就一次说完吧。”   邵明坤的心隐隐作痛,他深深吸了口气,“卓别力,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卓别力苦笑了一下,“你在戏弄我吗?” 正文 8   “我是说真的,我们本来就该在一起的,不是吗?”   “我们有在一起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她想,与其让那段难忘的记忆成为现在痛苦的源泉,倒不如让那段记忆消失。   “卓别力,我知道当初那样离开是我不对,可是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既然回来了,那我们就再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话让她的心越来越痛,黑暗中看不见她的脸,她说:“我当初受到的那些创伤,谁来让我愈合?”   四周一片寂静,邵明坤没有说话,他真的无法想象,当初的离开到底让这个脆弱的女生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你不知道,我现在好怕,好怕我再和你在一起之后你又会无声无息地离开,我已经被你伤得很深了,没有力气让你再伤一次。”   “不会的,我一定不会。”邵明坤的口气异常真诚,“我离开也是有苦衷的,但你要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在过去的那两年时间里,你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可是如今,我出现在了你的面前,还深爱着我的泥不应该在和我重新在一起吗?”   四周仍旧一片寂静,这回换卓别力沉默了。   还有一点点,他在努力一点点,她的坚定就要被动摇了。   “卓别力,既然现在可以再在一起,为什么不在一起呢?难道要等到哪天我不在了之后你再来后悔或惋惜吗?”   是,她不想让自己后悔。   “那……邵明坤,你还爱我吗?”   “当然。”   黑暗中,相爱的两人拥抱在了一起,幸福填满了他们的心。   第二天邵明坤跑去找他父亲,说要收回之前说不想再读书的话。   ***医院的味道实在不好闻,林凯宁总盼着回去,许晴晴执意不肯,说他得呆到好了为止。这天许晴晴上课去了,林凯宁一人闷得慌,就发短信让柯易来陪他。柯易够义气,收到短信后就请假来了。柯易一见到林凯宁就惊讶不已,走上前想摸摸他的头,林凯宁把他的手挡住了,“你一碰它就要喷血了。”   “邵明坤那伙人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呀,你二爷知道你住院了吗?”   林凯宁立刻让柯易不要去告诉二爷,他怕二爷知道后会担心,深知怕他会拄着拐杖来医院看他。柯易知道林凯宁是个孝顺娃,对照顾自己的二爷向来只报喜不报忧。   林凯宁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柯易把要说的话都掏尽了之后就开始望着林凯宁发呆,突然间,柯易觉得林凯宁好可怜,无父无母的他被二爷拉扯大,而他最爱的女孩也在梦想与现实面前与他挥手告别。   “有想过把小夕找回来吗?”柯易突然问。   “天天都想。”   小夕是林凯宁的全部,无论小夕在何方,无论她投向谁的怀抱,她在林凯宁心中的地位始终不会动摇。可是,他要不回小夕的心了。   “我偶尔也会和她网上聊天。”柯易说。   “她还好吗?”   “似乎不怎么好。”   ***天气好得就像十五六岁小姑娘的容颜,卓别力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唉声叹气似乎在感春伤秋。许晴晴整理好自己的妆容后就来叫卓别力了,她们这是准备去许立行店里。走到楼梯口时见采薇急匆匆地上楼,许晴晴赶忙拉住她,问她去干嘛。   “冠宇他爸在学校门口等我,手里还提了个蛇皮袋,不用说里面肯定装了什么鸡鸭之类的。上次苏妈送来的那只土鸡都给你们吃了,我可不想再看见那种东西了。”   采薇说完就要走,卓别力拉住了她,说好歹也是自己的未来公公,一片好心送来的东西怎么着也得收下。于是采薇回过身,昂首阔步和许晴晴她们一起走了出去。   苏父的穿着很富有乡土气息,许晴晴一见他就想到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她上前微笑着说大叔你好。苏父见她是和采薇一起来的,也乐呵呵地对着她微笑,他扬了扬手中的蛇皮袋说:“采薇呀,冠宇的妈妈让我带来些鸡蛋和自家做的米饼给你。”   一听不是家禽类,采薇就乐了,伸手过去接。苏父接着说,“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你爸妈,上次你和冠宇订婚的时候,我和你爸妈都没说上话。”   什么?!采薇差点松手,蛇皮袋里可有鸡蛋,她用力抓紧了些。要和妈妈见面?采薇怕老妈会用讽刺的话把淳朴的苏父刺得仓皇而逃。   “我妈正在上班,可能会没时间……”采薇胡诌道,她还一边给许晴晴卓别力使眼色,让她们想办法阻止苏父与她妈见面。许晴晴接收到采薇眼神嗞嗞发送来的讯息后对苏父说,“大叔,今天时间匆忙,采薇她妈妈在学校,你突然说要去看她,她就没办法腾出时间来招待你,等下次她有时间了你再去见她。再说,你坐了那么久的车也该累了,咱们先吃饭去。”   许晴晴掏腰包请苏父吃完饭后,采薇说要送苏父去车站,苏父说想去到处晃晃便没有让她送。苏父走后采薇回家去了,许晴晴带着卓别力去了许立行店里。许立行见她们来很是高兴,忙让她们坐,还亲自去给她俩倒水。许晴晴嘲笑许立行说他一大老板怎么干些助手的活呀。   店里有不少客人,卓别力扫视了一遍也不见半个姑娘,她就发出了自己的疑问。许立行微笑着说:“姑娘都不爱这个地方,没人愿意干这个工作。”   这时有员工匆匆跑来告诉许立行,说自己给顾客洗头时顾客额头上出现了红疹,现在客人让他赔钱。许立行赶紧到那顾客面前,一位四十岁地微胖男人,额头上果然有好多好多红疹,他一见老板来就说要赔钱。   旁边的卓别力看出此人八成是要讹钱了,她紧张地问许晴晴怎么办。许晴晴神色淡定,说这事我哥能搞定。   “你们这洗发水是假货,洗得我出红疹,你得赔医药费给我。”男人讲起话来理直气壮,似乎不赔钱他就把这是张扬了出去似的。   “绝对不是洗发水的问题,其他顾客洗了都没事。”许立行很有耐心地解释给他听。这种态度是他入狱前未曾有过的。   男人不管,揪着许立行非赔钱不可。许立行很相信自己店内药水的质量,但碍于男人的纠缠,怕他把这事误传了出去,便问给男人洗头的小周,洗发水是谁买的。小周说是小冷,许立行便把小冷叫过来,问他洗发水哪买的。小冷支支吾吾,许立行立刻明白是小冷购了劣质洗发水而从中拿回扣的。   事情最后的结果是许立行赔付了男人五百块钱,而且,他还把小冷给炒了。少了一个员工店里的其它事就分布不均匀了,许立行就让许晴晴尽量每天过去帮忙。许晴晴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另一边的采薇正愁眉苦脸着,这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她正和母亲在客厅看电视,门铃响了之后她兴高采烈地跑去开门,门口竟然站着苏冠宇父子。原来苏父就打算着来见采薇母亲的,可采薇说她爸妈白天忙没时间,他就叫来在外地打工的苏冠宇。他们在繁华的大街上溜达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挨过饭点之后才登门拜访。   采薇只有把他们请进屋,采薇母亲一看到苏氏父子,脸就立刻黑了下去。苏父坐在客厅显得很拘谨,似乎怕自己的行为举止在当中学教师的“亲家母”面前表现得很失礼。董梅本来打算进房间躲开他们的,可采薇过去把她拉了出来,还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妈,人家大老远跑来,你好歹待待人家。”   董梅不情愿地坐在了苏氏父子对面,抓起茶几上的瓜子面无表情地磕了起来。采薇端了两杯茶给他们,苏父还是面带微笑地望着董梅,苏冠宇却有些坐不住了。采薇极力想化解这尴尬的气氛,她先是大笑了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脸上后说:“苏父,你怎么不早点来,这样也可以在我们家吃饭呀。”   “我们已经吃过了。”憨厚的苏父笑着回答,然后他扭过头对董梅说,“采薇的妈妈,上次冠宇和采薇订婚的时候我也没机会给你敬酒……”   “敬什么酒?!订什么婚?!”董梅突然把瓜子扔到地上,横眉怒目,把他们三人都吓了一跳,她接着说,“他们的事我根本不同意,订婚不算!”   苏冠宇的脸都青了,苏父惊疑地望着董梅。采薇站了起来,走到母亲面前,说:“妈,婚都定了,你怎么又不同意了?”   “当初要不是你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会点头吗?我只是怕你想不开才假装同意罢了。”董梅说得很坚定。   “采薇的妈妈,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呀。”苏父说。   “我们家采薇是不会嫁给苏冠宇这样不上进的人,所以,什么订婚,全都不算!”   “妈——”采薇突然哭了出来,她以为母亲早就同意了她和冠宇的事。   “让他们走,我不想看到他们!”董梅甩甩手就要回房,苏冠宇突然叫住了她,“阿姨,我和采薇是真心的……”   “真心值几个钱?”董梅打断他,然后逼近他,用犀利的眼神瞪着他,“怕是采薇跟了你连饭都吃不饱,以前不好好读书,现在只能给别人打小工。”   “如果你觉得我以前是不上进的,我现在可以努力赚钱啊……”   “等到什么时候?你做苦力赚的钱够上酒店吃顿饭吗?……采薇,让他们走!”   “妈……”   “让他们走!”   “……”   采薇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噙着泪望着母亲。   “冠宇,我们走。”   苏父拉着苏冠宇走,还没走出门口董梅又说,“把这个带走。”她从餐厅拿来采薇带回来的那个装有鸡蛋和米饼的蛇皮袋,扔到他们面前。可以听到蛋壳不断破裂的声音,不过几秒就有蛋黄色的液体流了出来。苏父拾起蛇皮袋,和苏冠宇默默地离开了施家。采薇怨恨地瞪了母亲一眼后就追了出去。   在楼梯口,采薇拦住了欲要匆匆离去的苏氏父子,他俩的脸色都很难看。采薇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真的愧对苏父和苏冠宇。   “冠宇,叔叔,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妈……”   “没事。”苏父微笑着说,“或许我今天就不该这样冒昧地来,你回去吧。”   苏父越是善良采薇就越是内疚,她想说对不起却已是泣不成声。苏冠宇让父亲先下楼,说是自己有几句话要对采薇说。苏父下了楼,苏冠宇轻轻地用手擦去采薇脸上的泪,“我们不想让你夹在中间太为难……”   采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睁大噙满泪水的眼,说:“冠宇,你想说什么?”   “阿姨这么强烈反对,我想,我们还是算了吧……”   “什么叫算了?不能算,冠宇,我妈反对是她的事,只要我愿意就行了。”   “就算我们依然在一起,你说我们以后能幸福吗?我被你妈讽刺没关系,可是我不能让我爸跟着受这份委屈呀。”   “冠宇,我不要和你分开,冠宇……”采薇又开始无言,苏冠宇把她拥入怀中,“采薇,你妈对我不满意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真的不想让你太为难……采薇,好好照顾自己!”   话音刚落苏冠宇就松开了自己的怀抱转身离去,采薇追了上去,苏冠宇便大步跑走了。   “冠宇……冠宇……”   采薇的呼喊声在楼梯间久久回荡。   ***前一夜许晴晴去超市买了一些樱桃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捧着樱桃去医院探望林凯宁。她到的时候发现床铺是空的,一问护士才知道林凯宁已经出院回家去了,她赶紧奔到林凯宁住处去。   许晴晴砸了很久的门之后林凯宁才来开,她见他包着纱布的脑袋上戴着那顶他最爱的假发,因纱布太厚,所以假发戴得看起来很滑稽。许晴晴不解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我现在连假发都戴不了了。”   见他如此深爱假发许晴晴便提议给他买顶大号假发来,林凯宁忙拒绝,说他只爱这一顶。许晴晴立马明白这顶已经有些过时的假发是他的最爱。   “噢,对了,这些樱桃给你的。”   “你当我是榨汁机,什么都往我这塞。”   本来林凯宁还要住几天院的,可他受不了医院那种半夜三更走廊里的走路声,听着让他觉得自己躺的不是住院部,而是殡仪馆,所以他提前出院了。   林凯宁这时躺在沙发上,表情略显痛苦,头顶窟窿并非是件轻松的事,不仅不能洗头而且睡觉都不便,最重要的是不能戴他心爱的假发。许晴晴瞥了他几眼,让他打起精神来。林凯宁哼哼了两声,“要是这伤口搁你脑门上,估计不一个月都不会下床了。”他认为像她这种千金大小姐,一些小感冒都会当做晚期癌症来对待。   “我觉得你还是住院比较好,不然你在家出了点什么事抢救时间也不够。”   林凯宁不与她争辩,知道她不说好话。就在这时许晴晴的手机响了,是卓别力的来电。许晴晴接完电话就面色凝重地离开了林凯宁的住处。林凯宁很疑惑她匆匆地去干嘛,但他很开心的是耳根可以清净一下。   原来采薇离家出走了,她母亲董梅打她电话不通,就打电话给卓别力,问有没有看到采薇。许晴晴和卓别力赶到采薇家的时候采薇母亲正在抹眼泪,采薇父亲则在一旁唉声叹气。许卓二人听董梅断断续续地说了老半天才把事情搞清楚。许晴晴说,“原来她是追苏冠宇去了之后就没有回来呀。”   看来苏冠宇是最关键的任务,卓别力提议把他找出来,可董梅一听苏冠宇的名字就暴跳如雷,说如果见到苏冠宇非把他打死不可。如果是这样的情形,那采薇是找不回来了。卓别力不想采薇一直以离家出走的方式和她母亲对抗,卓别力说:“阿姨,现在你暂时收起你对苏冠宇的偏见,好吗?我们当务之急是把采薇找到,她是个很感情用事的人,我们都不知道她被爱情冲昏头脑之后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而苏冠宇又是最后见到采薇的人,采薇很可能是和他走了,所以,把苏冠宇找来是必须的。”   董梅被卓别力说得心服口服,她点头同意把苏冠宇找来。卓别力喜出望外,忙打电话给苏冠宇。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头有风呼呼吹过的声音,卓别力问采薇有和他一块吗。苏冠宇说他和他父亲正在回乡的路上。卓别力把采薇离家出走的事一说,他就说他马上过来。   前一夜,苏冠宇父子被董梅赶出门时约摸十点钟,他们无处落脚就在汽车站的候车室里将就了一夜。一宿醒来时苏父觉得头重脚轻,苏冠宇断定父亲是发烧了,便想着赶紧把父亲带回村里看病,可车还在行驶途中他就接到电话告知采薇离家出走了,父亲还病着,他就让父亲先回去自己则在半路下了车。   当苏冠宇大汗淋漓赶到的时候距打电话时已过去一个小时,卓别力他们已是焦躁万分,见到他就如救星般。许晴晴问,“你是最后一个见采薇的,她哪去了?”   “我和我爸走的时候她还站在楼梯口。”   对于采薇出走的事,苏冠宇也是很着急,毕竟这事因他而起,他想要打采薇的电话,卓别力制止了,“我们打过了,关机。”   大家束手无策,采薇父亲突然说,“报警吧。”   董梅立即反对,她的理由是报警了不就等于让所有人知道我董梅的女儿为了一个没前途的男人离家出走了吗。采薇父亲叹息说那就等她自己回来好了。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最后大家决定各自回去,发动所有认识采薇的人去找她,有了消息再通知大家。出了采薇家的小区后卓别力问苏冠宇去哪,他说采薇没找到之前他是不会回去的,他准备到处找找,晚上再到车站去睡。   许卓二人和苏冠宇分开后她俩就走遍各种采薇可能去的地方,一直到天黑了也没半点结果。她俩失望地回到南阳小区,,一走到家门口就发现一人蹲坐在台阶上。   “啊——”许晴晴立即尖叫起来,然后张着双臂朝那人飞奔过去,坐在台阶上的人也张着双臂迎着她。   “采薇,你这个白痴,躲哪去了,害我和卓别力担心了你一天。”   “你们都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这是采取离家出走这种最愚蠢的行为来对抗你妈。”   进屋后采薇开始翻许晴晴的冰箱,搜出了几颗仅剩的樱桃,她皱着眉说许晴晴你好抠。许晴晴说这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卓别力让采薇给董梅打个电话报平安,可采薇不让,“目标尚未达成之前绝不妥协。”   “好吧,”卓别力无奈,又说:“那回个电话给苏冠宇吧,他也挺担心你的。”   “我和他分手了,我怎么样与他何干。”采薇气鼓鼓地说。   许卓二人面面相觑,随后卓别力说道:“我以为你为了和苏冠宇在一起而离家出走,好让你妈同意你俩的事,没想到你和他分手了,既然这样你离家出走还有什么意义,赶紧回家吧,别折腾大家了。”   这话有道理,采薇低头开始纠结起来。卓别力知道她纠结的是:该结束这场离家出走的闹剧还是和苏冠宇和好。似乎采薇想鱼和熊掌兼得,她问她们自己该怎么办。许晴晴说得很干脆,“先和苏冠宇和好,再带他回家。从你妈的伤心程度看,我能断定你回去之后你妈一定不会再拆散你们。”   立刻,采薇拨通了苏冠宇的电话……   事情的结局正如许晴晴预计的那样,董梅说她允许女儿和苏冠宇来往了,也许在她眼里,女儿在身边是最重要的吧。   这件事过后,作为旁观者的许晴晴深深悟出一个道理,就是幸福要靠自己争取,不论争取的手段是什么,但方向只有一个。所以她决定,为了心爱的林凯宁,一定要竭尽全力地把他俘虏下。   ***自从洗发水事件小冷被开除后,许立行发现客人多时员工们都忙不过来,便想着赶紧招一个人进来填补空缺,可是招聘广告贴了好几天也不见人来应聘,无奈之下他决定去找把店转给他的秦澈,看看秦澈有没有方法帮忙介绍个人进来。   秦澈放下了“开发廊”这个他认为毫无前途可言的事业后,就转而去开轮滑馆了。许立行到轮滑馆观察了几遍后发出感叹,“你觉得开这个比开美发厅有出息?”   “这只是我事业的一个踏脚点而已。”秦澈信心满满,他并不因为自己曾经有过一段铁窗生涯而自卑,相反,他觉得受过严厉批评教育的自己应该更懂得珍惜生活享受生活,他要比那些常人还干得出色。   轮滑馆里有不少美女,许立行和秦澈说话期间就有不少美女踏着轮子来和秦澈搭讪,他都微微笑着应对。许立行很疑惑,同是“铁窗分子”,秦澈就开始开拓自己的事业并越发的具有男人魅力了,而自己还得接手从他手里淘汰了的美发厅。   “那些姑娘都想着当老板娘吧。”许立行说,“你就老老实实谈个恋爱,不要跟换衣服样的。”   “你说笑呢,我没这么吃香。虽说换女朋友不能跟换衣服样的,但也不能一年到头穿同一件衣服吧。我跟你说一特让我哭笑不得的事,上星期我在这里看灯是不是要换了,一个估计未成年的小姑娘滑到我身边。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吗。我手里的灯管突然就掉到地上,碎了,引得全场的人都望了过来。我拍着小姑娘的脸说小妹妹早点回家吧。她是祖国的花朵,我可不想摧残她。”   “你艳福不浅哦,我以前进酒吧之类的地方,只会有那种二十多快三十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女人来找我搭讪,还没有小妹妹的。”许立行有些困惑,心想这秦澈还真比自己有男人魅力。   这时秦澈叹了口气,“她们要是知道我们都是蹲过监狱的,不知道会不会躲得远远的。”   这话说得许立行一阵心酸,他找个借口就离开了。他开车准备回店里,途径许晴晴学校,便打电话问她下课了没。过了十几分钟许晴晴下课出来了,一进车就让许立行直奔天景小区。许立行疑惑,问去那干吗。许晴晴说卓别力请假没来上课,因为病了。   病了?!许立行赶紧加大油门,驶到天景小区。小区里到处都堆了一些不知从何处来的碎铁零件,车子行驶得非常不顺畅,许晴晴怕车子扎坏了,就让许立行在一块教宽敞的地方把车停好,然后他俩急匆匆地上楼了。   他们到的时候卓别力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许晴晴一见她就惊讶地说,“卓别力你不是病了吗?”   “我只是小感冒,又不是病入膏肓。”   知道她没事许晴晴就舒了一口气,卓别力对她的关心表示很感动,狠狠地拥抱了一下她。站在一旁的许立行笑着说,“你没事就好了。”   卓别力对他微笑表示感谢。许立行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卓别力在他的眼神中游行了几遭便立刻走了出来。 正文 9   “立行哥,你们要不要喝点什么?”   “……呃……”   “不用了。”许晴晴替他回答,“我们是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呃,既然没事我们就走了。”   其实许晴晴是有点饿了,她想快点去吃东西。等他们到楼下的时候发现车不见了,他们焦急万分,四处寻找了一下不见车的踪影。   “怎么办呀,妈知道车丢了一定会杀了我们的。”许晴晴着急得不得了,之前那二十万块的事就让妈觉得不妥,要是她知道车丢了,一定会飞回来再把许立行赶走的。   “别急别急,我们才离开几分钟,那车一定就在附近。”许立行努力让自己镇定,他捂着额头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打一响指,“我们去小区监控室。”   小区保安听到他俩的描述后很是配合,当即把监控录像调了出来,逐一寻找。很快,他们在丢车处的几栋楼后看到了车子,他俩和保安赶紧飞奔过去。   他们看到车子瘪了胎,估计是被碎零件扎爆了胎。驾驶室内坐着一人,二十来岁模样,正在翻东西。许晴晴赶紧冲上去打开车门把人揪了出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暴打。   偷车贼想跑,许立行用力把他甩到了地上,由于偷车贼很瘦小,被扔到地上后打了几个滚才面朝许立行。   “行哥?!”偷车贼一见到许立行就认了出来。   “郭均良!”许立行也认出来了。   许晴晴在一旁诧异,大哥和他认识?   原来这个郭均良也是许立行的狱友,曾经作为偷高级轿车的从犯而被判入狱,许立行在牢房与他关系不错。郭均良比许立行早半年出狱,因除偷车外无一技能,找不到工作,游荡了几个月后又干起了老本行。   因偷车贼是认识的,许立行便也没追究,他打电话给之前修过车身的修理厂,让他们派车来把宝马车拖走了,之后他们兄妹俩就带着郭均良下馆子去了。   “我和秦澈出来后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怎么你还不知悔改重操旧业?”许立行问郭均良。   郭均良狼吞虎咽,似乎好久没吃饱饭了,他把东西咽下后说:“之前我被判坐牢就是因为我和我师父一起偷车时他跑了我被抓了,我还把责任全部担了下来,坐牢期间他没来看过我一次。出狱后我去我和师父曾经租过的房子,发现早已换了租客。我无家可归又身无分文,找不到事做就偷别人钱包过日子了。这几个月我光住网吧了,实在是茫然得很,今天我是恰巧走进这个小区,看到你的车停在那里,又没锁,我就靠着以前师父教的那几招就把你的车开走了。谁知才绕过几栋房子就扎上碎零件了。”   “你真是个倒霉鬼。”许晴晴挖苦道。   郭均良无奈得很,许立行看着他满脸淤痕的脸,突然说:“我店里正好在招人,你要不要到我那里来做事,也可以住店里。”   郭均良似乎看到人生的曙光了,他感激不已,心想许立行真是个大好人。之后郭均良便在美发厅工作了,许立行和其他员工都待他很好。许立行想,大家都是有前科的人,社会地位与常人不一样,所以就更希望可以被社会接纳了,给他一个机会等于给自己一个机会。   ***自从出狱后,许立行看齐秦澈的步伐,觉得自己有着一段痛苦而又艰辛却又让他反省的铁窗经历,就应该要比那些没有这段经历的人更加努力勤奋,所以,对于自己的美发厅,他尽心尽力地在经营,立誓以后要混出个脸面,让老妈重新审视自己,也让别人对自己刮目相看。   似乎比许立行先出狱的秦澈也比他早明白这个道理,现在他的轮滑馆已是到了一逢双休就爆满的程度了。在出狱的时候,秦澈就有种“又见艳阳天”的感觉了,他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进监狱这个鬼地方了呢。有几个曾经在他坐牢时疏离过他的人见他前途大好便想要入伙,都被他严词拒绝了。他心里唾骂那些人,不能跟我共苦,也别指望跟我同甘。许立行看秦澈现在过得挺滋润的,以为他会满足现在所拥有的,可是许立行错了,秦澈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要是满足现状,就白蹲几年大牢了。”   郭均良出狱时没啥感想,似乎就是脑子一片空白,可是在许立行和秦澈的影响下他也洗心革面展望未来了。他说以后不求开好车,只要平平淡淡吃饱喝足就行了。许立行鼓励他,踏踏实实正直做人,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一个人整天忙着店里的事,许立行有时也会寂寞起来。一有闲暇时候他就会坐下来静静想着那个女孩,那个让他一见钟情却又不能靠近的女孩。他喜欢她,可是他明白,她是一个纯情少女,而自己坐过牢,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小混混,她怎么会喜欢自己呢。每次想到这个他就会伤心,一伤心他就会不停地抽烟。   大哥的日子过得纠结,小妹的日子过得也不欢心。许晴晴一直是捧着万分之万的热情去对待林凯宁,而他却总是不领情的样子,可是许晴晴不气馁,她想,好事多磨,也许这样建立起来的感情日后才会更加牢固。有时候许晴晴会想,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这种屡战屡败的精神,怎么一碰到林凯宁,这种精神就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这天一大早,许晴晴打扮好前往卓别力家了。她这是起得早无事可做又不知该换个什么地方吃早餐,所以决定让卓别力替她做主。   外面下着细雨,天色显得比往常阴沉,路上的行人不多,都打着伞低头匆匆赶自己的路。除了这个天气,其它的都让许晴晴感觉很舒畅。她想,自己的人生一定不要太匆匆,如果说要和时间赛跑,那么自己就和死亡不远了。前二十年若是忙忙碌碌,后二十年一定是闲得躺在病床上。   到卓别力家楼下时雨下得比先前的要大了,许晴晴抖抖伞上的雨水,看到这天气竟觉得有些兴奋,她想自己是不是脑子长了窟窿让雨水给流进去了,竟有这种变态的想法。到的时候卓别力还在被窝里,敲门时许晴晴敲得是风调雨顺的,是卓别力老妈裹着外套来给许晴晴开的门。打扰别人美梦许晴晴很是抱歉,卓别力母亲让她随便坐坐,然后自己就打着哈欠进自己卧室了。许晴晴想,多久没看到自己老妈了。她随便坐坐就坐到卓别力房间里去了。   卓别力在被窝里打转,说今天不是双休你这么急着来找我干吗。许晴晴钻进她的被窝,说:“昨天睡得太早,今天又起得太早,我想念你就来了。”卓别力一摸,发现许晴晴身上都是湿的,她顿时嫌弃得让许晴晴快点下床。许晴晴不肯,赖在床上不肯下去。   看了下闹钟,才六点多,卓别力本想再睡半个小时,可许晴晴躺在边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呼扇呼扇地盯着她,她就没了睡的氛围,起来穿衣了。由于卓别力穿的是保暖内衣,所以很贴身,许晴晴别有意味地打量着她,还伸手摸了两下,惹得卓别力直拍她的手,“这几年你都没长胖呀,平常干吗把自己包得那么严实。”   卓别力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突然在叫,卓别力想该出去吃早餐了,许晴晴却拉住了她,笑眯眯地说:“卓别力同学,我至今都无法忘记你妈做的香菇面……”   卓别力明白她的意思,让她好好坐着,自己就进老妈卧室了。卓母又披了那件外套,走到许晴晴面前,睡眼惺忪地说阿姨给你做。许晴晴喜笑颜开。   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许晴晴搂着卓别力说卓别力你真的好幸福,我妈煎荷包蛋都可以煎起火。卓别力说,你妈是女强人,女强人是不需要煎荷包蛋的。   这时许晴晴的手机响了,一看到来电显示是林凯宁后她就从卓别力身上弹了起来,连忙接通。原来是林凯宁那顶假发有点破损,便问许晴晴她哥店里有没有粘假发的药水。许晴晴也没回答,只说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许晴晴火速离开,卓别力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笑出了声。卓母端着两碗香喷喷的面过来,扫视一遍,落得一脸疑惑,“人呢?”   “妈,这两碗都给我吃了吧。”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打到窗户上,风从开着的窗户吹了进来,吹得桌上的东西哗哗作响。卓别力正干着本该许晴晴吃的那碗面,她放下手中的碗走到窗户旁,她正要关窗却看见对面马路上站着许晴晴,她那把花伞图案夸张让人过目不忘。卓别力赶紧撑着伞出门把许晴晴拽到自家地下室,指着自己买的那辆二手自行车说,“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了。”   许晴晴面露难色,低着头纠结许久,最终还是接过了卓别力递来的车钥匙,“为什么你对二手自行车情有独钟?”   一个上午许晴晴都没出现在学校,等卓别力中午回到家打许晴晴的电话才得知自己的第二辆自行车已经死在了许晴晴手里的噩耗。卓别力匆匆赶到医院,看到头包纱布身穿病号服的许晴晴正躺在病床上玩手机,颇有闲情,不像刚刚做完手术,像是刚刚给别人做完手术。   卓别力当即眼泪就流了下来,许晴晴听到啜泣声才发现卓别力来了,她连忙放下手机和卓别力抱在了一起。   “没事,死的是你的自行车,不是我。”许晴晴半开玩笑说。   “我宁愿再毁一辆自行车也不要你伤成这样啊。”   许晴晴就让卓别力放开了去伤心,等她情绪波动完毕才问起自行车的死因来。一提到自行车许晴晴就激动了,挥舞着佗大的病号服袖子说,“早上我一手骑着车一手撑着伞,骑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闪着灯的救护车就从我右边驶了过来,那速度快的就像是要把车里的人送去投胎似的。眼看它和我只有十几米远了,我没来得及过去,救护车就撞到我后轮,结果我就跌倒了地上。车上立即下来了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交头接耳了几句就把我抬到车里去了。当时我脑袋一片空白,当我上车的时候看到车里的病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人,像是街头小混混。那几个穿白大褂的又交头接耳了几句,然后就喊小青年起来,把我放了上去。我看到小青年很郁闷地望着我,后来我俩一起被送到了医院,他住哪个病房我到现在也没问到。”   见许晴晴意识清醒并且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卓别力就安心了,她问:“你哥知道这事吗,要不要叫他过来,还有,林凯宁知道你受伤了吗?”   提到林凯宁许晴晴就长叹一声,其实在救护车送自己来的途中,她脑海里想的都是那小子,她在想,若是自己哪天病入膏肓或者快死了,躺在病床上想见最后一面的会不会也是那小子。她双手交叉在脑后躺倒了床上,“一个月前他脑袋受伤我照顾着他,现在我受伤,不知道他会不会像之前我照顾他那样照顾我。”   到吃午饭的时候,漂亮的护士小姐给许晴晴送来了营养餐,卓别力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她来到许立行店里,把许晴晴出车祸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大惊失色,让郭均良照看着店,自己就直奔医院了。随后卓别力又来到采薇的家,告诉了她许晴晴的事。采薇同样很吃惊,她出车祸了?!   卓别力也不和她罗嗦,直奔主题,“我来找你主要是想问问你,苏冠宇他家里有没有给你送土鸡蛋或土鸡呀,那东西最营养,给晴朗吃再好不过了。”   采薇说苏冠宇他家的人都不敢冒然前来了,所以手上也没什么鸡鸭鱼类的。寻物无果卓别力就离开了采薇家,给老妈打了个电话,让她去鲜活市场转转看,有没有土鸡卖,有的话就买来炖了,没有的话她就看着办。   一个中午卓别力都在外面奔走,她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来到医院,发现林凯宁和采薇他们都在,而且许晴晴正端着个保温饭盒在啃鸡骨头。卓别力诧异刚想开口问,采薇就把她拉出了病房,小声说:“我去饭馆让厨师炖的,然后逼林凯宁送了过来,说是他叫厨师炖的。晴朗别提有多高兴了,咱别穿帮了就是。”   卓别力疑惑,“林凯宁不愿来吗?”   “他说昨天晚上打工太晚,今天好想睡觉。”   她们走了进去,许晴晴把鸡汤喝了个底朝天,笑得很灿烂地对林凯宁说,“我还以为你不管我呢。”   当许晴晴决定要住院一个月的时候在场的人都郁闷了,随行而来的许立行说:“这是医院,又不是旅游胜地。”   林凯宁担心采薇会天天逼着他送鸡汤来给许晴晴,便说:“我上次缝针都只住半个月,你这只是磨掉一小块皮,又不是缝针,有必要住那么久吗。”   “哎哟,你这什么身子,铁打的,我什么身子,泥做的,能比吗?”   大家笑笑说许晴晴你就是千金大小姐,所有人都没你娇贵。   ***第二天一大早,正在熟睡的邵明坤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吵醒,并伴随着一个更年期女人的嚎叫声,就好像在菜市场和别人争多出来的一毛钱归谁所有。   “邵明坤,你这个臭小子快给我开门!”   他微微睁开眼,稍微花了点意识去想自己要不要起来,想了两秒之后他的眼皮又完整地合上了。   听屋内没动静,敲门声越来越大了,“你再不开门我就叫人来砸门了,邵明坤,死小子快点来开门!”   实在受不了,邵明坤把被子一掀,猛地坐了起来,愤怒地瞪了门几眼后才过去开。开门之后迎接他的是余佩芬乱七八糟的头发和狰狞的面孔。他还没说话余佩芬就给了他一耳光。   “老女人你疯了吗?!”他捂着脸横眉怒目。   这种母子正面开火的情景自从陶忆林住进来后就一直上演,不过,邵明坤不恨陶忆林,他恨的只有余佩芬。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对忆林讲了什么,她现在在邵岳泰那,你最好马上去把她接回来。”   余佩芬一大早没看见陶忆林,便猜想昨天邵明坤有对她说了些什么,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在电话里,陶忆林说自己去那里不关邵明坤的事,余佩芬哪里会信,一个劲地认为这事是邵明坤的错,挂了电话就过来揪他了。   “我昨天洗完澡就进了房间,直到现在站在你面前,我能和她说什么。”邵明坤说玩转身就躺到床上去了。   余佩芬哪里容得他这样,捋起袖子就过去揪他耳朵,“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他们来到圣光小区,在邵岳泰家门口,余佩芬在邵明坤脸上扯出一条弧线,“待会儿就保持这个微笑,无论如何都要把忆林哄回家。”   “是是是!”邵明坤猛地点头,一路上余佩芬就在唠叨这个话。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开门,是陶瑞。她依旧端庄优雅面带微笑,与不修边幅神情愤怒的余佩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邵明坤见了她有一种出自内心的尊重,他笑着问好,陶瑞也笑着点头回应,忙把他招呼进屋。余佩芬则趾高气昂的,瞥了陶瑞一眼也没等她开口就大大方方走了进去,仿佛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这是一套楼中楼式四室二厅套房,装潢也很气派,客厅没人,想必陶忆林在房间里吧。邵明坤见没人便安心地做到了沙发上,很悠闲地很卓别力发着短信。余佩芬扫视一遍之后问陶瑞,陶忆林哪去了。   “她在房间,要不要把她叫出来?”陶瑞和声问道。   “好!”   “不用了!”   余佩芬和邵明坤异口同声,余佩芬瞪了他一眼然后扭头对陶瑞说,“快叫去。”   陶瑞被余佩芬大呼小叫她也没有生气,仍旧微笑着走进房间去。不久陶忆林出来,余佩芬这才微笑了起来,“忆林,你怎么上这来了?”   陶忆林担忧地望着余佩芬,声若蚊蝇地说:“没事,就回来住住。”   “在我那里住的好好的,干嘛要回来呀。”   这时邵明坤拉着陶忆林来到阳台,问:“你为什么要突然回来?”   “阿扬,在你家住实在是太提心吊胆了,我不知道你妈什么时候又会发起脾气来。”   “姐,对不起。”邵明坤面带抱歉,“我知道让你天天面对我妈真的是很委屈。”   “瑞妈养了我将近二十年,她让我去做什么我都会去做。你放心,在这里住几天我就会回去的,因为我也要陪陪瑞妈。”   ***“嘿,偶像!”   许晴晴捧着吃剩几个长得奇形怪状的香蕉来到与她相隔几层楼的病房,这里住着一位警察,就是被许晴晴霸占了救护车床位的那位小青年。许晴晴打听了好久才获知他的病房号,这几天来探望他的次数很多,很快就挖掘出了他的情况。当初许晴晴以为他是街上的小混混被人寻仇打折了手,后来了解到他的真实情况后许晴晴内心就一阵惭愧。   他叫孟晓源,二十五岁,未婚,是个警察,那天他是在和歹徒搏斗的时候弄折了手。许晴晴开始崇拜起他来,封他为偶像,天天都带点水果来看望他。她认为,警察能长得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真是罕见,所以她特兴奋地时常过来巴结他,心想以后出了点啥时可以把偶像撂出来吓吓人。   “你的手怎么样了?”她问。   “对我来说这点小伤算什么,你不要每天都问。”   他们已经熟络,孟晓源对她也不拘谨,他反问她的头怎么样了。   “我打算今天出院,所以我赶紧来看看你。”   孟晓源笑了笑,他笑起来真好看,许晴晴觉得,林凯宁的笑都没有孟晓源的阳光。林凯宁笑起来就像阴暗角落里常年营养不良的生物似的,夹杂着许多苦涩,让人看了都别扭,而孟晓源就像放在窗台上被人养护得很好的向日葵。“这地方就像监狱,走了就别再回来了。监狱呆多了迟早要上刑场的,病房住多了迟早要上殡仪馆的。好好活着,这是真理。”   偶像不愧是偶像,许晴晴大赞他,“偶像说的都是真理。”   许晴晴用手机拍了几张他的照片,戏谑说是当手机墙纸可以辟邪,再和他互留手机号后就回了自己的病房。她打电话让林凯宁来接她,林凯宁一万个不愿意,可是许晴晴用哀弱的气息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之后,林凯宁就乖乖地答应来了。她换下病号服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今天天气是如此地晴朗,她觉得万物是如此地欣欣向荣,真有一种“春风吹又生”的感觉。   ***出了院的许晴晴仍旧不想去学校,她请了一星期的假,天天赖在家里不愿动弹,她说自己身体脆弱,得好好养病。卓别力和采薇无奈,就轮番去给她送饭。这天卓别力去给许晴晴送午餐,顺便想借几部电影来看。   在许晴晴家,碟片被扔的到处都是,像是玩过飞碟大战似的,这几天许晴晴就靠这个过活了。卓别力说想借几部去看,许晴晴就趴到地上去找她刚刚看完的那几张喜剧片了,找着找着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我出院后就没见过林凯宁,我得去见见。”   说完她起身要走,在她要踏出大门之际,卓别力提醒她别忘了带打车的钱。许晴晴这才想起,就回房拿了钱包,然后边穿鞋边说:“如果你想让我爱死你的话就帮我打扫一下卫生吧,辛苦你老人家了。打扫完之后要睡觉要泡澡随便你心情,如果出去就要记得关门,饿了的话就叫外卖,茶几上的电话本上有小区对面所有餐馆餐厅和肯德基的电话,不够钱的话就到我房间的抽屉里拿。”   说完一大堆废话之后许晴晴终于走了,卓别力环顾一圈后走到冰箱前,看见里面空空如也后就出门上超市去了。她买来的零食塞满了冰箱,然后她打扫了两个小时的卫生,接着就躺倒沙发上沉沉地睡去了。   幸好卓别力提醒了许晴晴,不然她身上就没一分钱了,她提着自己以前都懒得买的东西来到林凯宁家。林凯宁见到她没多大反应,只是盯了她脑袋上的纱布两秒钟,反应过来这块纱布的来由自后就继续睡自己的觉。许晴晴看到房间很乱就捋起袖子打扫起卫生来。   奋战两小时后,客厅终于打扫完了,许晴晴得意极了。林凯宁睁开眼,皱着眉说:“那这堆东西是什么?垃圾堆这里也叫打扫完了?拜托,你要么打扫完毕,要么就别打扫,搞了一半算什么?!”   房子是租的,扫把也是问对面租户要的,到目前为止林凯宁也没打扫过几次卫生,所以房子里连个装垃圾的工具都没有。许晴晴表示很为难,林凯宁索性把垃圾扫出了门,然后很干脆地把门关了。   “这样也行?”许晴晴吃惊地问。   “总会有人把它扫走的。”   许晴晴在心中祈祷,只希望不要有人找上门来唾骂就行了。她打开来时带来的塑料袋,林凯宁一看全是零食就没了兴趣。   这时门被狠狠地砸响,许晴晴激动地说:“你扔垃圾到门口,有人找上门了。”   林凯宁走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眼神锐利得很,一看就是为狠角色。许晴晴怕林凯宁斗不过这位妇女,便抢先说:“垃圾我们会马上处理的。”   妇女一头雾水。林凯宁推开许晴晴说,她是房东,来收房租的。   房东?!许晴晴咋了舌。 正文 10   房东废话也不多说,直奔主题,“小伙子,你已经两个月没来我那交房租了。”   “可不可以下个月再交?”林凯宁面露难色,试图让房东看自己可怜可以放过他。可房东只管催房租,哪管租客可不可怜。她冷着脸说:“你一个人根本没必要住这两室一厅的房子,楼上都是一个房间住两个人。租了你又付不起房租,真是可笑,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租房子但是租不到,偏偏我这资源又在浪费。我受伤还有几个单间出租,我劝你改小点的,省得白花钱。”   林凯宁没做声,要他换房是打死都不愿意的。   “就不可以晚些吗?”许晴晴说。   “哎哟,小姑娘,你有父母供着养着,是不知道赚钱的苦哦。我一个女人,还要带个孩子,也没工作,就手上有几处空房,靠收点房租过日子,本来租金就不贵,如今连个房租都收不齐……”   房东那尖酸刻薄的口气还未止住,许晴晴就从包包里掏出一叠钱砸在房东脸上,“拿着这些钱快走,一年之内不要再敲响这个门!”   房东被许晴晴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愣愣的,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捡了钞票笑嘻嘻地说保证不来了。   关上门后许晴晴气呼呼地走到沙发前,把包一扔,用力地坐了下来,嘴里还念叨,“这老女人是有多穷,晚几天交会穷到上街乞讨吗?真是够鄙视她了。幸好出门前卓别力提醒了我带钱,不然刚才我还真不知道用什么去砸她。”   林凯宁叹息,“就算你家富有也不能这样挥霍,便宜她了。你扔了有多少钱,我尽快还你。”   “不用了。”许晴晴摆摆手。   “要的要的。”平白接受这样的恩惠,林凯宁心里上十分过不去。   “要还就拿感情来还好了。”她很认真地说。   拿感情?想必自己是永远都还不清了。林凯宁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就继续睡觉了。昨天晚上打工到凌晨三点才回来,他可没多少精力耗在许晴晴身上。许晴晴推了推他,让他把钱包给她。“要钱包干什么,里面又没钱。”林凯宁很紧张地说。钱包里面有小夕的照片,他可不想让许晴晴看到了。   “就是没钱我才要。”   “没钱你要做什么?”   许晴晴一眼瞥见卧室床上的钱包,她赶紧走了过去把钱包打开。   “啊!”她突然大叫一声。   林凯宁低头,皱着眉头,正愁怎么解释时许晴晴却欢天喜地地说:“你还会把明星照放在钱包里呀,真老土。这女的是谁,我怎么在电视上没看过她,好漂亮哦!”   “呃……我也好喜欢她的。”他神色黯淡地说。   许晴晴也没再问,从自己钱包拿出一些钱后塞了进去。   ***五彩的灯光,动人的旋律,与夜色后褪去面具的各色各样的人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复杂而又真实的感觉。   林凯宁坐在麦克风前,戴着那顶他最心爱的假发,忧伤地歌声飘荡在空中,他的眼神流露出他最真实的情感:无助与茫然。吧台旁边站或坐着一对对甜蜜的情侣,在痛苦的思绪中,林凯宁把自己和小夕幻想成了那一对对情侣。   一曲唱毕,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林凯宁下台,想走出门口喘口气,这里面的气味实在太浑浊了。站在门口没多久就看见柯易急匆匆地跑过来,也没看见林凯宁就低着头往酒吧里面走。   “嗨,柯易!”林凯宁赶紧拦住他。   闻声后柯易赶紧止住脚步,气喘吁吁地说,“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呀!”   林凯宁掏出手机看到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出了柯易的还有些陌生号码。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二爷不行了,快点去吧。”   林凯宁的心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赶忙拦下一辆出租车,柯易也跟了上去。出租车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口处停下,林凯宁下了车就朝巷子里面跑。   这里是一处非常破旧的平房聚集地,典型的城中村,歪歪斜斜的砖墙把原本就狭窄的小道切割得更加逼仄。一到下雨天,小巷就像乡间小路,泥泞不堪。   林凯宁拐了好几个弯才到这套他曾经居住过十几年的旧砖房前。推开门走进里间便看到二爷躺在床上,双手瘦得像枯柴,血管被任意地突兀着,深陷的双眼强撑着,似乎稍一松懈就没有力气再睁开。   这几个月来,二爷躺在床上,一直在生死关周边徘徊。林凯宁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但他也一边希望着老天可以给二爷多一点时间,让自己可以好好孝敬孝敬他。   林凯宁强忍住泪水,握着二爷如干柴般的手,诉说着对二爷照顾自己的感激,连柯易看了都在一旁哽咽。   二爷走得很安详,他被火化之后林凯宁就一直处在悲伤当中,除了二爷之外,他再无亲人,如今二爷不在了,他一个人要怎么生活。他开始更加思念小夕,他好想小夕能再他身边,无需太多言语,只要静静地在他身边就好。   ***日子过得像踩在冰尖上一样煎熬,邵明坤每天回家都要面对余佩芬的叫骂,她不停地命令他和卓别力分开,还时不时地在邵明坤听得不耐烦的时候来个心脏病突发。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从记事起父亲就和母亲争吵不断,并且父亲在十年前就不堪忍受从这个烦乱的家庭中解脱出去。邵明坤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把父亲的轨迹临摹一遍。   好不容易在外面晃荡到凌晨一点才回家,邵明坤一进屋就直奔卧室,对客厅里面带倦容哈欠连天却同时对自己有很多口水要吐的余佩芬视若无睹。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一进卧室他就把门反锁上,然后就开始按照通讯录上的名单挨个打朋友的电话,问他们哪有离卓别力家比较近的房子租。搜了一圈也没搜出个结果,他郁闷地打电话给卓别力。卓别力听后就笑着说:“你真的因为受不了你妈的唠叨所以要搬出来的吗?”   “再不搬出来我会被逼疯的。”   “对了,”卓别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那个在你家住的年轻女人是谁?”   “她……”邵明坤回想了一下上次是怎么解释的,他怕穿帮,所以很小心地说,“一个远方亲戚。”   “哦……”卓别力应了之后就没声了,她在思考着如何解决邵明坤的问题。   一时间没有话语在电话间传递,邵明坤以为卓别力在猜忌,便极力搜索着话题,想让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多他所说的话进行解剖猜疑,可越急他就越找不到话题。   卓别力想了许久说,“许晴晴家大得很,可就她一个人住,不如你搬过去吧,这样离我家也进,以后和你见面也比较方便。”   邵明坤连忙说不行,卓别力想想也是,许晴晴在家就是一孤女,加个邵明坤不就成孤男寡女了,虽说自己相信他俩,可别人不会相信,万一被人知道了,流言蜚语还不像五指山一样压死他们。又想了许久,卓别力又想到一人——林凯宁。从许晴晴口中得知他租的是两室一厅,还算宽敞,而且就他一人住,都是男同胞,邵明坤过去住应该没问题。   咚咚咚!   门响了很久林凯宁才听到,他疲惫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门一开许晴晴就给林凯宁来了个热烈的拥抱。   “别激动别激动!”站在许晴晴身后的卓别力真担心许晴晴过于兴奋会触碰到她自己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   “放开我!”林凯宁面容扭曲。   还是正事要紧,许晴晴暂时把他放开,说邵明坤向住在这里。卓别力拉了拉许晴晴的衣角,附在她耳边说,不是说好委婉点吗,你这样直接人家怎么可能会答应你。   许晴晴提高分贝,对林凯宁说反正你这地儿大,多一个人不碍事。他马上拒绝了,并且不给她们理由。这房子只该留下他和小夕的气息,哪里能让别人进来。他不想和她们多说,起身进了卧室。许晴晴跟了进去,回头对卓别力说放心,这事她能搞定。卓别力郁闷地坐在客厅。许晴晴不停地逼问林凯宁,他被逼得没办法便胡诌了一个理由:我不习惯和陌生男人一起住。   从学校一出来卓别力就被许晴晴拉到她家去了,看着她翻箱倒柜卓别力很是郁闷,问她在干嘛。许晴晴头也没抬地说她要搬家。   搬家?卓别力吃惊不已,许晴晴家这等别墅,别人做梦都想住进来,她却身在福中不知福地要搬走,她这是又对什么事情三分钟热度了?许晴晴知道卓别力内心充满了疑问,不等她开口就说:“你知道为什么林凯宁不让邵明坤住吗?”   “他洁癖?”   “你看他那样像洁癖的吗?他不是说他不想和男人住吗。”许晴晴不停地往行李箱里扔漂亮衣服。   “那这和你收拾东西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世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他说不想和男人住,这说明他想和女人住啊,我不就是女人吗。”   “……你确实是女人。”   半个小时后,许晴晴收拾好了四大行李箱的东西,临出家门前把别墅钥匙扔给了卓别力。她不明所以,“让我帮你看家?”   “把钥匙给邵明坤,让他住进来吧。”   卓别力兴奋地都想上前狂吻许晴晴了,邵明坤可是想搬家都想疯了。   林凯宁当然不同意了,他把许晴晴已经提了进来的行李箱又提了出去,还把她挡在了门外,死活不让她进门。许晴晴料到他会不同意,她已早有准备,她往地上一坐,开始大哭起来,“我都已经把我家的房子让给邵明坤住了,现在你不让我住这,难道让我搬回去吗?可是你说我和一个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而且还是长期的,而且还是卓别力的男朋友,你说别人怎么想我呀。我现在可是你的女朋友,你怎么不管我呢……”   许晴晴闭着眼嚎啕大哭,完全没看林凯宁在做什么,等她哭爽了不愿喊的时候再睁开眼,看见自己四个大行李箱笔挺地立在茶几旁。林凯宁坐在沙发上沉着脸,见她终于安静下来了就平静地说:“进来吧!”   噢耶!许晴晴马上跳了起来,蹦进了客厅。林凯宁指着自己卧室旁边的小房间说,你只能睡那个小房间。   只要你让我住,睡客厅都行。她双手合十。   双休才过了三分之一采薇就急匆匆地致电许卓二人,让她俩去她家找她。许卓二人知道周六上午采薇去外地找苏冠宇了,此刻她如此焦急地呼唤二人,她俩担心采薇和苏冠宇的感情又出现问题了。   采薇一见许卓二人就赶紧把她俩拉进卧室了,还紧张兮兮地把门反锁了。许晴晴和卓别力困惑地相视了好几眼,问采薇怎么了。采薇低着头,羞涩不已,“我昨天去找冠宇了,然后我们那个了……”   “什么?!”卓别力惊讶不已。   “平静一下,”许晴晴瞄了卓别力一眼,“你淡定,淡定。采薇,你接着说。”   “后来他就说,今生非我不娶了。”   “这样就非你不娶了?”卓别力诧异。   采薇本来还面犯桃花的,立马全凋零了,怔怔地望着卓别力说,“这样还不够吗?”   许晴晴接过话茬,“他本来就该非你不娶,和你们有没有那事没关系。人家苏冠宇是老实人,会对你负责的。再说,你们认识这么久,婚也定了,以苏冠宇生活的那个背景,这种事情不是早该发生了么,到现在你跟我说你们才那个什么,我倒是难以接受。”   采薇羞涩地说,我们很纯洁的。许晴晴托着下巴想了一阵,然后眯着眼睛说,“你们说我家林凯宁是老实人吗?”   窗外的黑暗盖过了屋内小蜡烛散发出来的光芒,整个客厅依旧显得很昏暗。许晴晴开门进来,看到桌上的白蜡烛,心想就算林凯宁要和我烛光晚餐也不该点白蜡烛,多不吉利呀。她大叫林凯宁。林凯宁从自己卧室出来了,手里还拿着袜子。   “怎么回事?”   “保险丝烧了。”林凯宁边穿袜子边说,他赶着去酒吧,没空管保险丝的事,反正他晚上不在家,家里有没有灯对他无影响。   说完林凯宁就往门口走,突然手机响了,接完电话他就坐回到沙发上,把袜子脱了。许晴晴问他怎么了,他说酒吧的音响坏了,老板就叫他今天不要上班了。   天时地利人和!许晴晴心中窃喜。她赶紧把林凯宁推进卫生间,说:“趁现在蜡烛没烧尽,你赶紧把澡洗了。”   “我……那个,衣服还没拿呢。”林凯宁有些犯糊涂。   “没事,我帮你拿。”许晴晴屁颠屁颠地拿来衣服塞进了卫生间。   林凯宁洗完后许晴晴又把他推进了他的卧室,黑暗中林凯宁迷迷糊糊的,“你干什么?”   “你先到你房间呆着。”许晴晴衣服也没拿酒捧着蜡烛进卫生间了。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过后,许晴晴裹着浴巾出来了,手里还捧着那截烧得仅剩下半公分的蜡烛,走到林凯宁卧室门口时她深呼吸,心想,苏冠宇都会对采薇负责,我就不信你不对我负责。   “凯宁,开门!”她温柔地说。   她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温柔过。   一开门,强烈的对流空气把许晴晴手里燃烧着地蜡烛毫无商量地给吹灭了。林凯宁还未来得及看许晴晴现在是一个怎样的状况就被黑暗给吞噬了。许晴晴原本自以为很性感的微笑随着蜡烛的熄灭而猝死在脸上。   “你干嘛呢?”林凯宁对着一团黑暗说。   “我……”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许晴晴不知如何是好,她顿了半天,索性把手里的蜡烛扔掉了,伸手去寻林凯宁。她摸到了他的手,然后顺势抱住了他。“你想干什么?”林凯宁想推开她,却发现她身上光溜溜的,他不好意思再碰她,就收着手不动了。许晴晴踮起脚,从他脖颈一直问到他的嘴唇,她没有多余的气息会回答他的问题,她就这样一直抱着他,吻着他。   林凯宁,这辈子我就让你非我不娶!   许晴晴咬破了林凯宁的嘴唇,他痛到了神经,可是他推不开她,她像蛇一样缠绕在了他身上。   突然,整套房子的灯都亮了起来,许晴晴睁开眼,和林凯宁对视着。林凯宁望着和自己不到十公分的许晴晴,眼神再往下瞄了瞄,立刻,他用力推开了许晴晴,转身进卧室倏地把门关上了。   许晴晴望着亮堂堂的客厅,愣了好几十秒,她拧着眉,猛挠头,嚎叫,“林凯宁,是停电还是烧保险丝了?!”   “那……没灯光我就以为是烧保险丝了,哪晓得是停电。”   许晴晴捡起踩在脚下的浴巾,崩溃地包住了头。   “啊——”   一个晚上许晴晴都非常纠结,心想这事情怎么不是按事先预想的那样发展下去。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敲林凯宁的门,想和他解释说自己只是一时冲动。可林凯宁的卧室是空的,许晴晴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门的。   上完上午的课之后许晴晴就直奔林凯宁寓所,一进门就发现自己的四个大行李箱立在客厅中央,而林凯宁正脸色发青地环臂坐在沙发里。许晴晴走近他问什么意思。   “住进来一个礼拜不到你就干那样的事,你住在这里太危险了,你得搬走。”林凯宁没好意思抬头看她。   “我怎么成危险分子了?”   显然林凯宁现在还惊魂未定,他喘了几口大粗气,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不是好事,所以,你还是搬走吧。”   许晴晴逼近林凯宁,抬头直直地瞪着他。林凯宁闪动了几下眼珠子,然后别过了脸去。   似乎有一股杀气迎面射来。   突然,许晴晴用力将林凯宁的脸掰到了自己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把我的行李箱放回去!”   林凯宁咽了口口水,仍旧无动于衷。他要坚定自己的立场,无论许晴晴怎样投怀送抱,他都不能违背自己的信念去迎合她。   “把我的行李箱放回去!”她加重了语气同时眼神也锐利了许多。   林凯宁毫无反应。瞬间,林凯宁愤怒的眼神变得柔弱,林凯宁以为自己胜利了。她低声——似乎是哀求,“凯宁,我以后不再那样行吗?算我求你,别赶我走!”   “……”林凯宁心软了,他完全没料到许晴晴会突然转刚为柔,他甚至都做好她大喊大叫然后他把她的行李箱扔出去的心理准备。   最后林凯宁无声无息地又把行李箱搬回了许晴晴睡的房间。对着林凯宁健硕的背影,许晴晴轻轻扯起了嘴角。   ***快周末了,班里人想搞集体活动,班干说场地不好借,最后大家就决定包车去野外玩。许晴晴自觉得神通广大,就毫不犹豫地揽下了租车的活。   周六一早六点半左右,客车已经停在校门口,许晴晴早早就随车来到这了。也许是因为太早的缘故,其他同学都还没来,司机在打盹,许晴晴就拿出手机来听歌。不久有人拍了许晴晴一下,她抬头看到是易濛濛,长得很甜美范的女生。许晴晴取下耳机,微笑着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你很早嘛!”   “你也是。”她微笑着回答。   许晴晴笑笑没有再说话。   校门口除了这辆客车外就只有一个卖红薯的商贩,许晴晴没什么好瞅的就盯着这红薯贩看。不一会儿来了一位收破烂的老头,拿着破碗就朝校门口走去。他四处喵喵,见没谁注意到自己了就往地上一坐,摆出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许晴晴上回出院在门口见过这个乞丐,那时他是一副断了腿的样子。她扭过头和易濛濛讨论了一下那个乞丐,把以前见过那个乞丐的事告诉她了。易濛濛还说谁把钱给了那人谁就是傻子。   到了七点半,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来了,有人饿了便想去买红薯,其他几个急匆匆没来得及吃早饭的同学便也顺道让他带。许晴晴就问易濛濛,要不要吃红薯。易濛濛拧拧眉,摇头说不用。买红薯那同学买完回来时,经过那乞丐身边就把剩下的零钱全给他了,回到车上还总说那乞丐好可怜。几位心地善良的同学就到身上搜零钱下车去给那乞丐了。许晴晴心里明白,但也不好去打击别人的善心,就一直坐着没动身。等到大家差不多都坐到车上的时候,易濛濛竟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走下车去给那乞丐钱了。许晴晴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心想我先前说的事,都从你另一个耳朵溜出去了吧。更让许晴晴措手不及的是,易濛濛上车之后还当着全车人的面,问她:“你不觉得那乞丐很可怜想给他几块钱吗?”   此时许晴晴尴尬到了极点,全车人都盯着她。可最终她什么都没做,仍旧老老实实地坐着,心想,在易濛濛面前,给钱的才是傻子。其他人心里犯嘀咕:许晴晴有钱包车,没钱施舍给乞丐,看来她只是假仁慈。   那一天玩的什么许晴晴根本没心思管,她有种强烈的挫败感,现在大部分同学认为她是一个极其缺乏同情心而且虚伪的人,她想自己怎么就栽到区区一个易濛濛手里了呢。   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更是让许晴晴对易濛濛反感到了极点,就是竞选班花。卓别力和采薇当然力挺许晴晴,但其他人以“易濛濛比许晴晴更富有爱心”而齐齐投票给易濛濛,最终许晴晴惨败,毫无悬念地落选。   在卓别力和采薇为许晴晴举行的慰问宴上,许晴晴对易濛濛的臭骂滔滔不绝,“易濛濛有什么好的,喜欢剪平刘海,我生平最讨厌平刘海了!还在大家面前装仁慈,狗屁!”   虽然许晴晴不喜欢易濛濛,可其她女生和男生都很喜欢,仅凭许晴晴一臂之力是无法毁掉易濛濛在大家心中那根深蒂固的甜美形象的。不多久易濛濛就在系里走红了,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班花”的头衔。   卧室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余佩芬给昕昕裹了件小棉袄就抱着她来到客厅,还让陶忆林去泡点奶粉。   “那臭小子也真是的,这么多天都不回家,这个家都不要了,等哪天碰到他了我一定打死他!”余佩芬咬牙切齿地说。自从那天邵明坤出去后,她打他电话就再也没通过。   其实陶忆林有想过去学校找邵明坤,可当初邵明坤选学校的事一直是他父亲在办的,所以陶忆林和余佩芬一直不知道他就读于哪所学校。   他走的时候没带钱,能上哪去呢?陶忆林陷入沉思。   突然,余佩芬想到邵明坤很有可能去投奔前夫邵岳泰,便抱着孩子和陶忆林一块上圣光小区了。   门一开,抱着孩子的余佩芬就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陶瑞先是一愣,看到紧跟着进来的陶忆林后便对她无奈地摇摇头。陶瑞牵着陶忆林的手,充满了牵挂。和余佩芬住一块的人就像绑了一颗定时炸弹。   “她来找邵明坤的。”   余佩芬把昕昕轻放到沙发上,掖了掖被子后直起身,一副犀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陶瑞。陶忆林怕余佩芬找陶瑞的麻烦,便赶紧走上前说,“要不要我上去把爸叫下来?”   余佩芬冷冷地说不用了。陶忆林回过头不安地望了陶瑞一眼,她的神情仍旧友善。顿了好几秒后余佩芬抬起干枯的手,指着陶瑞口气却对陶忆林说,“让这个女人去叫!”   早知道会这样……陶瑞轻轻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转身刚要进书房邵岳泰就出来了。他一看到余佩芬就不耐烦地问你又来干什么。在他眼中,余佩芬就像个疯子,隔三差五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来找陶瑞的麻烦。   余佩芬夸张地苦笑了一下,“十年前你就对我不耐烦,现在应该习惯我的出现了吧,我能有什么事找你,就算我死了也不过是浪费你一口棺材的事。”   她用诅咒自己的话毫不留情地讽刺了站在她周边的所有人。陶忆林望向陶瑞,见她神色还算正常后便放心下来。余佩芬在客厅走了一圈,然后晃到邵岳泰面前,“我是来找邵明坤的,你儿子离家出走了,什么都没带,我想知道他有没有来找你。”   “邵明坤不见了?”陶瑞惊讶地说。   “是啊,而且他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回来了。”余佩芬斜视着陶瑞一字一顿地说。这眼神电闪雷鸣,噼里啪啦地好像在说:“你巴不得就是这样吧。”   邵岳泰怕余佩芬给陶瑞母女放暗箭,便把她拉了过来,“我好几星期都没看到邵明坤了,儿子一直住在你那,你怎么管我要起人来了。”   “哟唷,他在我那住就不是你儿子了呀,他从小到大你有管过吗,还不是我操心,等我把他养大后你就跑到这女人身边来了……”   照这样下去恐怕又是会吵起来的,邵岳泰朝陶瑞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之后便过来拉余佩芬,“妈,我们走吧。”   “走什么走,我还没找到扬扬呢……邵岳泰,你说邵明坤现在在哪……”   “妈,阿扬不会在这里的,我们走吧。”   余佩芬忿忿地瞪了陶瑞好几眼才不情愿地和陶忆林离开了。她们走后邵岳泰叹言,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陶瑞握住他的手,说我们就牵就一下佩芬吧,毕竟她有病在身。   ***小心翼翼打开门后邵明坤探着脑袋朝里望了望,确定没人之后朝身后的卓别力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她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边嘲笑道,你怎么进自己家都跟做贼似的。   邵明坤从床底下摸出一个行李箱,这是他以前离家出走时买的,可这箱子似乎用了不到一星期就被扔进了床底下。卓别力看到他把羽绒服都扔了进去,惊讶不已,问你这是暂时性外住呢还是打算以后都不回来了。   “最永远都不要回来。”他把几件毛衣扔进去,用力压了压,“希望许晴晴不要介意我在她那里住太久了。”   “放心,她在林凯宁家滋润得不得了。”   衣物整理好后邵明坤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抽屉,翻找了一会儿后他愁眉紧锁地锤墙壁:该死的,钱全被搜走了,连个钢镚儿都没有。   邵明坤想着过几天去问父亲要钱,于是他和卓别力拖着行李箱就往外走。刚打开门就看到手握钥匙正准备开门的陶忆林,她身后还站着抱着昕昕的余佩芬。顿时大家面面相觑,卓别力的手心突然开始冒汗。邵明坤什么都没说,他走上前和陶忆林对视了几秒,她便自动退到了一旁,而余佩芬却迎了上来,她堵在门口,由于抱着孩子,邵明坤也没敢推她。   似乎要开站了……   邵明坤也不多费口舌,直接告诉余佩芬自己要搬走。余佩芬把昕昕往陶忆林手里一塞,然后上前把卓别力推到邵明坤几步远的的地方,同时又要去夺邵明坤手里的行李箱。余佩芬并不觉得邵明坤会真像他父亲那样离开这个家。   邵明坤不松手,和余佩芬抢起行李箱来。卓别力和陶忆林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余佩芬声嘶力竭地说:“你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家门!”   “十年前你对爸也说过同样的话,可爸还是走了,我和爸一样,都不想在这个家再待下去了。”   邵明坤早已恨透了这个家,他只想,今天一定要离开这。他咬咬牙,用力推开了余佩芬,手里的行李箱也扔在了一边。余佩芬似乎要过来拉邵明坤,他见状拉着卓别力赶紧跑了。   他们走后余佩芬躺在地上,捂着胸口面容痛苦,“忆林……快拿药给我!”   下午的课结束后班里的男生决定来个篮球比赛,于强拉着孟楠和邵明坤参加了。卓别力立马拉上许晴晴采薇以及班里的几名女生就去助威了,班花易濛濛也在。   邵明坤球技不错,和于强抢下几个篮板,孟楠的三分更是让许晴晴她们几个大声尖叫。许晴晴搂着卓别力说,没想到你男朋友他们班的人这么厉害,卓别力满脸兴奋。   随着比赛的精彩进行,观战的人越来越多,易濛濛和几名女生被挤到了人堆外,她们试图拨开人墙想挤进去,可人墙太坚固了,她们试了几次最终放弃了,于是她们买来几杯巧克力冰激凌,坐在场外的石椅上边吃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