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病 倒   罗玉峰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身体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天,继上次在北京的那场大病后,他又一次病倒了,而这次生病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严重到必须住院医治。   “罗先生患的是胃痉挛,同时在他的胃部还发现一块阴影,应该是肿瘤,我们必须经过化验才能判断是良性还是恶性。”医生的话说的每个人的心都似跌进了湖底的深渊。   “医生,您一定要治好他。”曦晨摇着医生的肩膀,厉声说,“用最好的药知道吗?!”   “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曦晨,别太担心了,玉峰会没事的。”锐烟握着他的手安慰他,被他手上传来的冰冷吓了一跳,“医生会治好他的。”   “锐烟,小舅舅他会没事的,一定会对吧!”   望着那样慌乱的眼神,锐烟的心也跟着疼起来。陈浩然、尹倩和姜佑翔也赶到了医院,他们和曦晨一样,显出了从未有过的慌乱,显然,玉峰在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很重要的位置,那样完美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让人安心。可是现在他却躺在病床上,而且随时可能面对最残酷的现实——恶性肿瘤,那是癌症啊!   “小舅舅,你好点了吗?”曦晨他们守在他床前,“要不要喝水?”   玉峰摇摇头:“浩然,你怎么也来了?公司里没你们看着怎么行呢!我没事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你们快回去吧,别让我担心。”他的面色很苍白,说话声音也很小。   “好,我马上回去,您好好休养。”陈浩然说了句话就立刻出去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真的哭出来。   “医生说你必须好好休息,这几天我们会轮流过来陪你。”锐烟看着他说。   玉峰注视了她好久才点头,然后闭上眼睡着了。   两天后,化验结果出来了,正如所有关心他的人期望的那样,肿瘤是良性的,只要切除就不会产生病变。看着化验单,听着大夫的阐述,曦晨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先前悬着的心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顿时被放下。   在等待结果的这两天里,曦晨和陈浩然完全没有心思工作,他们的思想和行为全部被罗玉峰的病情牵引着。记得当曦晨打电话告诉陈浩然,玉峰没事时,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舒缓,他在电话那头默默的流泪,但依旧保持波澜不惊的语调说:“知道了,叫总裁好好静养,公司有我在请他放心。”   由于胃部的肿瘤需要马上切除,所以罗玉峰不得不继续留在医院接受治疗,这期间锐烟、尹倩和洛美华轮流照顾他,本来曦晨想要通知在澳洲的外公和妈妈也回来,但玉峰坚持不要惊动他们,并且反复强调自己的病已经不要紧了,这才打消了曦晨的念头。   晚上,洛美华带着晚餐来换锐烟,这是她第三次见到尹锐烟,这个曾经差点成了自己弟妹的人。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是两天前,那时她牵着曦晨的手从病房里出来,她们四目相对。她觉得这个女孩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尤其是她笑着和自己打招呼时的样子,特别亲切,好像认识了好久的朋友。难怪玉峰和曦晨都那么喜欢她,她的身上的确有让人着迷的地方。   “你回去休息吧,我会照顾他。”   锐烟和玉峰告别后就离开了。望着她走出去的背影,罗玉峰迟迟没有收回眼光。   “都走了还看。”洛美华面无表情的说,“你还爱她吧。”   “……”   “不说我也知道。来,先吃饭吧。”她把饭和菜摆好,“后天就做手术了,真的不用我通知爸爸他们回来?”   “不用了,我不想他担心。”玉峰笑着说,嘴角勾勒的弧度还是那么完美。   “嗯,知道了。”   “大姐,温祺找到了吗?”   “还没有,我已经按你给的电话让那个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自从洛美华回到栗川后,就一直在找温祺,可是始终没有找到,不知道他到底住在哪里,打他手机也已经停机了。   两日之后,也就是罗玉峰准备接受手术的日子,天很晴,阳光照在走廊里,让人的心也变得暖起来。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曦晨他们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目光一直望着那盏红灯,寸步不离。陈浩然也把公司的事交代了一下赶了过来,在持续了3个小时的等待后,手术室的灯就灭了,玉峰被护士推了出来,手上还打着吊瓶,主治医生跟在后面,当大家上前询问时,医生摘下口罩,欣慰的说做的相当顺利,让大家不必担心,只要再观察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听到这样的回答,大家总算舒了一口气。   而另一方面,温祺并没有因为洛美华的告诫而停下复仇的脚步,他知道此刻罗玉峰躺在医院里,也知道现在他所有亲近的人都守着他,如果这时下手,一定是最佳时机。于是,他趁夜潜进国荣集团,利用担任市场部副主管时偷配的钥匙,偷拍了曦晨办公室里的一份报价单,上面记载的是国荣集团全部谈判项目和竞标时的最低报价。   如果上帝要毁灭一个人必先令其疯狂,可我疯狂了这么久为何上帝还不把我毁掉。记得在看到这句话时,我曾有一刻觉得十分可笑,疯狂并不等于将要被毁灭,这永远也不会成为可逆转的命题。然而,当温祺做出或是即将作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时,我希望上帝能将他彻底摧毁,让他重生……   栗川某咖啡厅,4:00pm“戚叔叔,您好。”温祺坐下来,点了杯焦糖咖啡,“您还记得我吗?”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开始出现疑惑的表情,但旋即被笑容取代:“你是静山的儿子?!你是小祺!”   “嗯,真没想到您还记得我。”他喝了一口咖啡,声音淡淡的说,“有个东西想给您看看。”   “是什么?”   “听说戚氏集团正在和国荣集团竞争一个项目。”温祺把报价单的副本交给他,“这个您看看,或许用的着。”   “这是报价?!你是从哪弄来的。”   “这个您别管。”他顿了顿说,“我只想帮您拿到这笔生意而已。”   “小祺,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爸爸还好吗?”   “爸爸他去世了。”温祺声音闷闷的,“是自杀。”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说,您就别问了,今天咱们见面的事您最好不要告诉另一位戚叔叔,好吗?”   “嗯,我答应你。”   中年男子拿着报价单离开了咖啡厅,他叫戚耀光,是戚耀庭的弟弟,戚学儿的叔叔,也是温静山曾经最好的朋友。温祺在调查戚学儿时无意中查到了他,了解到他和父亲的关系,于是决定利用他对付国荣集团,让他成为自己复仇路上的踏脚石。 正文 苏 醒   三月底的时候,正好赶上念儿满月,虽然玉峰的手术刚刚做完,还在恢复阶段,但小念勋的满月酒却不能不办,只不过这次不是在饭店,也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医院,准确的说是在罗玉峰的病房里。   “知道你现在不能出院,所以我们就都来啦!”尹倩抱着念儿说,“来,给玉峰叔叔笑一个。”   念儿好像能听懂似的,嘴巴一翘,朝罗玉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真对不起,为了我害的你们要在这给念儿过满月。”他歉疚的说。   “你这一点也不比酒店差!”佑翔打趣的说,“这房间都快赶上总统套房了。”   “哈哈,哪有那么夸张。”玉峰勉强笑了笑,他身上刚开了刀,不能有太大的动作,“我给念儿准备了礼物。”   “真的吗?!还有礼物。”尹倩逗弄着怀里的念儿,“你猜叔叔会送你什么礼物呢?会不会是一辆跑车?还是套公寓什么的。”   “那是你想要的吧。”曦晨一句话说中了她的心事。   “切,是啊,不行嘛。”   “给,这个给你。”玉峰打开一个精致的小盒,从里面拿出一块温润的白玉,“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现在送给你,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说完,他就把它戴在了小念勋的脖子上。   “这……太贵重了吧。”佑翔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是你妈妈留给你的。”   尹倩也觉得很不好意思,直嚷着不能收。   “没关系,留给我就是我的了,我送给念儿有什么不可以呢。”他又对念儿说,“你要快点长大,知道吗?”   “谢谢你。”尹倩感激的说。   “怎么大家突然变得这么煽情了。”曦晨走到念儿身边说,“叔叔也有礼物送给你。”他从怀里拿出一只笔,这是一只古董级的派克金笔,是曦晨上学时熙明远送给他的,“这支笔送给你,以后就用它学写字。”   小念勋用整个小手使劲攥着笔杆,在妈妈面前挥舞,惹得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瞧瞧,我儿子就是聪明,还没教呢就知道怎么用,长大了一定是神童。”   “是啊,念儿真厉害。”锐烟走过来抱起他,“这是念儿外婆留下的东西。”她拿出一个纯银的长命锁,“我小时候一直带着。”   “姐。”尹倩看着那锁片,眼眶有些微红。   大家在病房里呆了好久,直到晚上的时候才离开。念儿今天好像特别开心,总是裂开小嘴笑,整天都没有哭过。玉峰站在窗边,目送他们个自上车离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慢慢走回到病床上,平躺下来,才做了手术没多久,伤口还有些疼,床头灯发出的淡黄的光照在他一侧的精致脸庞上,细长的眼尾映出淡淡的阴影。   四月的栗川,人们早已脱下厚重的外衣,换上轻便的春装,暖风轻擦过人们的肩膀,覆盖遍栗川的每一个角落。柳枝低垂,浅草及踝,路花泛香,目光可及的地方尽是一片春意融融的景象。   因为罗玉峰生病的关系,曦晨和锐烟的订婚仪式暂时推迟了,他们想等他的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再把这件事重新提上日程。   手术之后,玉峰必须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好好调理。而公司的事情就落在了曦晨和陈浩然的身上。最近他们合作提出的计划虽然在董事会上通过了,但实际竞标时还是被戚氏集团以微弱的差距击败了,这让他们感到有些挫败。   周一的董事会,曦晨费了很大劲才把之前业绩上的失利向股东们解释清楚,但能看出来,那些视财如命的股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哄,如果下次再出现类似的情况,那他的日子就难过了。   散会后,陈浩然来到了曦晨办公室,表情严肃,眼光深沉的说:“这几次的竞标都失败了,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戚氏已经连续三次以超标底价赢过我们。”曦晨想了想答道,“别告诉我这只是巧合。”   “当然不是巧合。”浩然拿出一卷录影带,把它放进办公室角落的录影机里,“先看看这个吧。”   这是国荣集团大厦内部的监控录像带,他刚刚从保安室得到的。侧面墙壁的液晶电视上大厦走廊的图像,陈浩然按了快进,时间从11:00pm开始,这个时候员工们应该都已经离开公司了。整条走廊静的出奇。这时,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子闯入了他们的视线,那男子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熟练的打开了曦晨办公室的大门,隔了大概15分钟,他才重新走出来,像来时一样,两手空空的,并没有拿走什么东西。   “查的出他是谁吗?”曦晨问,“他竟然有钥匙,会不会是国荣的员工?”   “你觉不觉得他有点面熟?”陈浩然在脑海中不听的思索,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他认识,那身型和那特意遮盖的面容都好熟悉,仿佛似曾相识。   “他……像不像潘祺?”曦晨凑到电视前面,重新倒回刚才的画面,“你看这儿。”画面被定格在男子抬手拧开门的瞬间,他指着手腕的地方说,“这块表和潘祺的很像,我见他戴过。”   对呀!潘祺,哦不,应该是温祺。他怎么就没想到呢!陈浩然此时无比懊恼,他怎么会把温祺给忘了。   “曦晨,现在我想我该告诉你一些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关于洛总没向你提起的事。”   在听着陈浩然讲述有关温祺的所有事时,曦晨的俊眉始终蹙着,他时而冷眼看着坐在对面的陈浩然,时而站起身来在屋里踱步。这段故事有些长,但却不复杂,说白了温祺就是来报复罗玉峰的,不问过程,不计后果,他唯一要的只是结局,他设定下的罗玉峰所遭遇的悲惨的结局。一阵风突然从窗子吹进来,曦晨感到一阵蚀骨的寒冷……   戚学儿醒了,当罗玉峰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不顾护士的劝阻,也不顾身上缝合不久可能随时裂开的伤口跑到三楼学儿的病房去看她。   门被推开了,他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站在她面前,目光温和,笑容温暖,他望着她的眼,那清澈的眸子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但他不愿去探究,只是轻声说:“你醒啦?”   学儿仿佛没听到,就那么痴痴的望着他,望了好久,开口却是难以言明的悲伤:“你是谁?”   精致的五官瞬间滞住了,深色的瞳仁变得有些哀伤,但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明亮,只是话语有些清冷:“不记得就算了,只要你醒来就好。”   罗玉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间病房的,只觉得灵魂好像脱离了身体,剩下的躯壳无比沉重,走廊里似乎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切实的存在着,伤口传来阵阵撕裂的疼痛,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他渐渐闭上眼,任凭身体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自己的病床上了,锐烟守在他身边。   “你怎么样了?感觉好点了吗?”她担心的说,“医生说伤口又裂开了,还好不是很严重,已经重新处理过了。”   “嗯,我没事,别担心。”怎么会没事呢,那个刚刚苏醒的人竟然把他给忘了,她真的好似重生了一般,把前尘往事统统丢在不可预见的深渊,包括她的恨和那段刻骨铭心的爱。   那些曾经以为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过程里,被我们遗忘了。不晓得郭敬明在写下这句话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只是当罗玉峰再次出现在戚学儿面前时,他内心的酸涩丝毫没有表露出来,所有的忧伤全部被埋葬在明媚的笑容里,深深的埋葬掉…… 正文 忆?忘?   戚学儿醒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还是住在医院里,罗玉峰也以调养为借口拒绝出院,每天他都去病房陪她,给她讲以前的事。学儿只记得6岁以前极少的往事,而6岁之后关于玉峰的所有记忆她全部想不起来了。   阳光斜照进窗沿,洒在戚学儿瓷白的皮肤上,映出淡红的色彩。   “外面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玉峰依旧保持着他惯有的笑容,“我陪你?”   学儿点点头,她不知道面前这个英俊的男子和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尽管她已经在脑海中搜索了千百遍,但始终找不到一点可用的讯息,只是,她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很喜欢他勾起嘴角时的柔和微笑,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安心。   病房后的花园里,喷水池扬起的水在日光的照射下泛着七彩的光,花坛里的玫瑰娇艳欲滴。   “在这等我,我有礼物送给你。”玉峰走到花坛里,四下看了看,迅速摘了一朵黄玫瑰回到学儿身边,压低嗓音说,“给,别让护士看见了,这里不允许随便摘的。”   她望着他递来到玫瑰,橙黄的颜色十分亮眼,余光带到玉峰的手指,食指和拇指都被花刺扎破了,刺目的红色蜿蜒流出。学儿盯着出血的手指,头脑中不断有片段闪现出来:   “你等一下,我有礼物送给你。”男孩走向远处的花坛,从里面摘了几朵大大的黄玫瑰,然后把它们编起来,“来,戴上试试。”   女孩看着递到面前的玫瑰花环,开心的伸手去接。   “我帮你戴吧,这上面有刺,不小心会弄伤的。”   女孩顺从的低下头。   “真好看。”   “学儿?”玉峰拿着花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你的手受伤了。”她依旧盯着他的手。   “没事,我刚才不小心弄的。”他把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几下。   “你的手在流血。”   “没事,我刚才不小心弄的。”   同样的话语在不停的回闪,戚学儿晃了晃脑袋,头有点痛。   “怎么了?不舒服吗?”玉峰扶她在长椅上坐下来,“要不要回去?”   “不用了。刚才……”她欲言又止,“感觉有点熟悉,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是啊,我们很小就认识了。”他依旧微笑。   学儿没再问下去,只是在接过玫瑰花的时候轻声说了句:“以后我不要玫瑰了。”   那些尘封在心底的记忆终究要被一点点的挖掘出来,那些残存在脑海中的伤痛的片段,也终将在人们有意或是无意的话语中被激发,直到往事按照时间顺序整齐的排列在历史的坐标轴上,到那时,无论是谁,都将直面自己做过的事,犯下的错,爱过的人以及不愿再提起的痛苦的回忆……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浴室的门隙下透着暖黄的光,推开门走进去,地面上有浅浅的水渍,浴缸的开关旋开着,水不住的流淌下来,流进浴缸里。和衣坐进去,温热的水流立刻包裹着全身,浴缸边放着一把刚买的剃刀,锋利的刀面折开着,右手拿起它在面前反复打量,抬起泡在水里有些发胀的左手,刀面停在手腕的动脉上,停了好久,眼眶酸胀的难受,就在泪水滴落的瞬间,右手用力向外一带,一道鲜红的伤痕显现在左手手腕上,那一刻仿佛能够听到皮肉开裂所爆发出的声响,新鲜的血液沿着小臂一滴滴落入池水里,晕出一圈圈的红色涟漪。清透的温水在一层层涟漪的震荡下霎时变得如红莲般绚烂,伴着淡淡的腥涩,默数着生命的消逝。   “救我,不要……”学儿被梦境惊醒,睁开眼时正对上玉峰关切的眼神,“我不想死,不要啊!”她用力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来。   “好了,不怕,只是梦而已。”玉峰轻轻拍她的背。   “我梦到我死了,好可怕。”   “不会的,有我在,好好睡吧。”他把学儿重新放倒,帮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睡熟了才离开。   听到玉峰关上门后,学儿才睁开眼,刚才的噩梦实在太可怕也太真实了,那样熟悉的场面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一般。她坐起来,蜷着腿,把头抵在膝盖上回忆刚才的梦境,额角和背上还有些许汗水,上衣粘腻的贴在身上。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伸出放在被子里的左手,翻过手腕,一道明显的疤痕让她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右手磨搓那道长疤,头脑中仔细回想梦中出现的每一个片段,难道这不是梦?难道她真的已经死过一次了?!温热的水流,锋利的剃刀,鲜红的血液,每一样都那么清晰。学儿迷惑了,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会走上自杀这条路。   天开始下雨了,密集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让她的心也跟着颤动,她像是掉进了梦魇的旋窝,无力挣扎…… 正文 订 婚 典 礼   洛国荣他们从澳洲回到栗川时,罗玉峰和戚学儿都已经出院了,虽然国荣集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完全摆脱之前竞标失利留下的阴影,但陈浩然和曦晨也没让它再恶化下去,他们重新做了一套计划书,来取代原先的那份。   这几日洛家似乎格外忙碌,订酒席,发请帖,选礼服,所有的准备仅是为了曦晨和锐烟的订婚宴。   “妈,锐烟说想简单一点,你和外公是不是把阵势弄的太大了?!”曦晨看着客厅茶几上铺满的喜帖脑袋都大了,“真的要请这么多人吗?”   “你和你舅舅是我选定的国荣集团的继承人,这点排场还是要的。”洛国荣自从住到澳洲之后,连脾气都变得随和了,说话也没那么生硬了,“那个女孩子就是你高中老师吗?”   “嗯,是。”   “今天叫她来家里吃晚饭,我们只见过照片,还没见过真人呢!”洛美宜难得看到自己儿子脸上露出这么幸福的表情,她实在想见见这个叫尹锐烟的女孩。   “她家里还有什么人?请帖有没有漏下?”熙明远一边写一边问。   “锐烟的父亲去世了,母亲也早就过世了,只剩下妹妹一家人。”玉峰坐在曦晨身边,替他答道。   “父亲,那女孩我已经见过了,是个不错的孩子,人漂亮,性格也好。”难得的,洛美华竟然狂赞起锐烟来,“你们见到的话一定会满意的。”   洛国荣淡淡的看了眼他的大女儿,他觉得从她回到栗川后就变了,变得全无锋芒了,这一点倒是让他很意外,也很欣慰。   “玉峰啊,你也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吧?”洛美宜开玩笑的说,“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带回来让我们见见啊?”   罗玉峰笑了笑,不知该怎么回答,先前和家人提到的女孩如今已经快嫁给自己外甥了,这样的转变他是实难说出口的。当然曦晨也知道他的顾虑,如果让父母和外公知道他未婚妻以前和小舅舅交往过,那么不管锐烟有多优秀,他们都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妈妈您还是先操心我的事吧,小舅舅的事他自己心里有数。”曦晨适时的帮玉峰解围。   晚上,曦晨开车把锐烟接来家里,进门时,大家都齐刷刷的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的到来,确切的说是在等尹锐烟。   “这就是锐烟吗?”洛美宜第一个站起来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快进来。”   “阿姨您好,您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呢。”锐烟笑着说,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淡粉色的针织长版上衣,脚上一双白色短靴,头发扎成了马尾,看上去很清爽。   走进客厅时,她微笑着朝每个人打招呼。洛国荣看着这个准孙媳妇,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锐烟哪,多吃点,你太瘦了。”吃饭时,洛美宜不住的往她碗里夹菜,“吃这个吧,这是我做的,尝尝看。”   “阿姨您的手艺真好,叔叔真有福气。”   “哈哈,这孩子真会说话。”熙明远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儿媳妇,人长的漂亮,说话和气,而且笑容也好看,“曦晨能认识你才是他的福气呢。”   锐烟和曦晨互望了一下,两个人同时笑了,这样温馨的场面在洛家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起初洛国荣还不是很赞同他们交往,毕竟女方曾经是他外孙的老师,而且他们之间的年纪也确实有一定差距,这一点他还是有点在意的,但洛美宜的事使他看开了很多,也了解了很多事是不能按照固定的标准来判断的,于是才有了今天的局面,看着坐在餐桌上满脸甜蜜的两人,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只要晚辈们能幸福就好。   曦晨和锐烟的订婚典礼在栗川国际饭店举行。典礼当天请到了近百位宾客,就连媒体也全都惊动了。   “姐,你今天好漂亮啊!”尹倩坐在她身边,“真想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锐烟穿着纯白的抹胸小礼服安静的坐着,脸颊在灯光的照射下微微的泛红,她右手边坐着洛美宜,这个集高贵与美丽于一身的成熟女人,今天的装扮也格外亮眼,淡色套装,头发盘在脑后,举止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她面带微笑的看着锐烟,握起她的手说:“以后曦晨就拜托你了。”   能在订婚典礼上得到家人的祝福,对于锐烟来说比任何事都重要,想起自己当初决定迈出这一步的时候,本以为他们的爱情会经历很多阻碍,本以为他们的爱得不到祝福,本以为他们的婚礼至多只有他们自己,没想到,曦晨的家人能接纳她,并且那么积极的帮他们操办一切。   想到这,锐烟觉得眼眶热热的,有想哭的冲动。   “姐,说真的,曦晨真是太帅了。”尹倩边在她耳边说,边用手指了指站在门口招呼宾客的人。   是啊,曦晨真的很帅,高大挺拔的身形在剪裁精致的纯白西装的包裹下,让他如王子般闪耀,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略带叛逆的高中生了,他俨然成了一个男人,可以让她依靠、依赖、相守一生的男人。   “锐烟。”不知何时曦晨来到她身边,用温柔到极致的嗓音说,“该咱们上场了。”   整座大厅的光线慢慢黯淡下来,最后只剩下一缕追光打在锐烟和曦晨身上,他们牵着手走过事先铺好的红毯,走到最前面的麦克风处。   “感谢各位今天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的订婚典礼。”曦晨的声音透过麦克传了出来,媒体们开始疯狂的拍照,闪光灯此起彼伏,“下面,我有些话想在典礼开始之前对我未婚妻说。”   他侧过身,深情的望着锐烟,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让她感受到他的心跳:“谢谢你愿意和我交往,谢谢你给我爱你的权利,谢谢你肯像我爱你一样爱我,谢谢你今天站在这里,站在我身边,等待成为我的新娘。我发誓,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表达我对你的谢意,因为,我爱你,永远爱你,只爱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曦晨的声音有些颤抖,而他对面的尹锐烟早已泪流满面,她完全没料到曦晨会说这样一番话,这样真切的表达对她的爱意。如果上帝让她即刻死去,那么她也无憾了,因为她此时正享受着人生中最最幸福的时刻。   “愿意做我的未婚妻吗?”曦晨把她拥在怀里,轻声说。   “我愿意。”   消停了一阵的闪光灯,在听到最后三个字时又开始拼命的闪烁。宾客们全部不约而同的站起来为他们鼓掌,而坐在角落里的一位穿着素色西装的男子平静的从人群中站起来,往后门走去。   尹倩被曦晨的话感动的一塌糊涂,此时和洛美宜一起一边拍手一边流泪,佑翔拿她没办法,只得悄悄递上纸巾,在她转身去接纸巾的时候,瞥见消失在入口处的一抹身影,她朝那方向看了会儿,直到大家都重新坐下,她才摇摇头转过身来。 正文 悲伤的序幕   从订婚典礼回来后,温祺一直陷在一种难过的情绪里,当他听到曦晨说那句:谢谢你给我爱你的权利时,他的心像是被用力撕裂,然后再揉捏在一起,支离破碎。他多想也能拥有那样的权利,哪怕不是因为爱,只是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快乐的活着,现在的他,每天都活在仇恨的世界里,那些顺着血液滋生出来的恶魔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的灵魂,埋葬他最后一点良知……   “玉峰,你快来吧,学儿她一直吵着要见你。”   当罗玉峰送走了最后一批宾客后,就接到了戚学儿妈妈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焦急的说学儿不肯吃饭,也不肯睡觉,一直说要见他。   驱车赶到戚家时已经是深夜了,学儿房间的灯还亮着,玉峰和她爸妈简单打了个招呼就上楼去了。   “学儿,你在吗?”推门走进去,宽大的双人床,被子凌乱的堆在上面,地上还有换下来的衣服,“学儿,我来了,你出来好吗?”他听到洗手间里有水声传出来,于是他走过去敲了敲门,“你在里面吗?”   门被突然拉开了,戚学儿穿着件真丝睡衣,头发散乱,光着脚站在他面前:“你怎么才来啊,这里好可怕,带我走吧。”她抱着罗玉峰不肯撒手。   玉峰像哄小孩一样拍她的背,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学儿马上不闹了,乖乖的回到床上睡觉。   “睡吧,我在这守着你。”他小声说,“要梦到我啊!”   学儿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屋内的灯光变得昏暗了些,学儿妈妈在门外站了会儿,叹了口气走开了,屋里没再传出声音。玉峰看着躺在床上,睡的安宁的人,心里说不出的忧伤,他欠学儿的,这辈子是还不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记起以前的事,或是永远都不要记起来,那样对她也不是件坏事,毕竟忆起伤痛的回忆并不会让她变得快乐。   他抬手帮她捋了捋滑到额前的发丝,把她的手盖在自己手下,趴在床边渐渐睡去。   而看似熟睡的戚学儿,却再次被梦魇袭击,措手不及。梦境中的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和罗玉峰在一起的自己:   “玉峰,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脸色怪怪的?”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我没事。”他抬手挡掉了自己的手,“你刚才说什么?”   “爸爸让我们明天回去吃晚饭,顺便商量一下婚事。   “婚事?你还没和伯父说吗?”他不解的看着她,“学儿,咱们并不是……。”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是最后一次。”学儿深吸了口气说,“明天过后我会和家里说清楚的。”   “嗯,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那样不耐的背影,那样焦急的拒绝,这还是那个温文儒雅的罗玉峰吗?时空转换,她又看到了相似的画面:   “玉峰,你来啦~~”她把袋子放在地上,整个人扑上去,却被罗玉峰推开了。   “你这是干什么?那些是什么?”   “是菜啊~我刚学会的韩国料理,我做给你吃啊!”她把菜拿进厨房。   罗玉峰闷闷的站在客厅里,脸色很难看。   “玉峰,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你不是说你要自杀吗?!现在算什么?!”   “你很希望我有事吗?!~”她满口嘲讽的说,“如果我不这么说,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不见我了?!”   “学儿……你何必这样?!”罗玉峰铁青着脸说,“你我之间难道不能做朋友吗?”   “不能!不能!我爱你!为什么你不爱我?是因为那个尹锐烟吗?是吗?”   “就算没有锐烟,我也不可能爱你,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哈哈~那你和尹锐烟就合适?我哪比不上她?!你说啊!”   “你很好,我从没拿你们做过比较。”玉峰强压着火气回答。   “那为什么不选我?!为什么偏偏是那么平凡的女人?!”   “我爱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爱她,想要保护她,想每天都看到她,这个答案满意吗?!”他低沉的吼着抓着她的双臂,“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拜托你成熟点好不好!我们不可能,不管有谁还是没谁,我和你永远都不会在一起!永远不!”   “我和你永远都不会在一起,永远不……”   这句话像暗夜咒语一般让学儿瞬间惊醒,她坐起来,屋内一切入常,玉峰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刚才的梦境太逼真了,就像回忆的一部分,她已经分不清那些似真似幻的情境到底是真是假,只是,为什么每次与玉峰有关的梦都那么悲伤,为什么每次流泪的都是自己呢…..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左手边传来的阵阵温热是那么温暖,那么踏实。如果这是施舍,真希望我一直贫穷下去,学儿心里如是想着。   时光锻造出的层面在寂寥的日子里被人们反复打磨,那些有伤有梦的岁月却在无数个擦肩之后被人们遗忘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从此不再过问。风沿着袖口、裤管,吹动着原本明媚的青春,在一个又一个季节里留下永世难忘的伤痕。   当洛美华终于查清温祺的住处时,她的内心和她脸上的表情一样复杂。也许你也试过这样的感受:越是向往就越是害怕,害怕失望,害怕被伤害。此时的她就是这样挣扎着,她不知道温祺会不会听她,会不会真的放弃仇恨,如果不能,那么她又要怎么做?是善意的阻止,还是破釜沉舟的遏制?手机短信上的一长串文字还鲜明的存在着,手指反复的在按键上磨搓,最终按下了返回键。   几乎在同一时间,罗玉峰的手机也收到了同样的短信,他看了看,随即便合上,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陈浩然。   黑色凯迪拉克停在一幢公寓前面,狭长的眼眸抬头望向上面一扇敞开的窗,望了好久,才重新发动车子,拐进公路。   深夜,温祺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一份资料,他盯着其中的一个电话号码犹豫着,最终还是拨了过去,电话那端响起一阵甜细的女声。   “你好,有些事,我有必要告诉你。”他顿了顿,“明天上午九点在星巴克见。”   没等到回答他就按下了手机的红色箭,结束了通话,事情是到该了结的时候了......   屋内的灯没有开,唯一的光亮来自温祺手机屏幕发出的莹亮的蓝光,屏幕上是一个女生的美丽笑颜,柔柔的长发,以及散发着光彩的明亮眼眸。   第二日,他一早开车来到星巴克对面的街角,等待昨天和他通话的那个女孩。约定的时间刚一到,一个穿着紫色开衫,棕色皮靴的女孩一脸急切的推门走了进去。她在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了一杯咖啡,然后开始朝窗外看,似在等什么人。不肖片刻,就有一个男孩朝她的方向走过去,女孩站起来,可是男孩却绕过她走向另一桌。她有些失望的重新坐下,然后又开始了不可预测的漫长等待。   温祺从对面的位置一直看着她,大概过了半小时,他又打了一通电话,和昨天一样,依旧是细甜的声音,只是明显能听出话语里的焦躁和不安。   “现在出来,我在马路对面的车里等你。”他打开车窗,朝星巴克里挥挥手,女孩便跑了出来,一直朝他这边跑来,“上车吧。”他没看她,淡淡的说。   女孩依言上了车,坐在后座上迫不及待的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   温祺没有立刻回答,他透过后视镜望着她,瓷白的皮肤因为一阵跑动而有些泛红,但仍然难掩她的美丽:“戚学儿小姐,跟我去一个地方,到了那儿,我自然会告诉你一切。”   车子在街上急速行驶,很快开出喧闹的市区......   郊外一家废弃汽车修理厂,温祺把戚学儿带到二楼的办公室里,反锁上了门。   “快说你到底是谁?!你认识玉峰对吗?”学儿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危险,“没话说我要走了。”   “站住!”一声厉喝让学儿怔了半天,“我还没说你就要走吗?”   “你……”   “过去的事真的都忘记了吗?罗玉峰那么绝情的对你,难道也不记得了?”温祺扳过她的肩膀,目光如炬的看着她的眼,“不会是装的吧?你都记得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学儿拼命的推开他,自己却跌坐在沙发上,“你知道我的过去?玉峰和我之间……”   “哼,罗玉峰抛弃了你,爱上了别的女人。”他不屑的说,“难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会的,玉峰他对我那么好,怎么会…”学儿开始动摇了,她回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梦,那些像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在她脑海里来回翻腾,“你骗人,我要回去了。”   “你真的不想知道你们的过去吗?”温祺开始一点点的摧残学儿的意志,“从我这里,你会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   有些混沌的眸子对上深邃且泛着邪恶光芒的瞳仁,僵持了一会儿,前者选择听从后者。 正文 虚伪的悲伤   这是一段看似美好的王子与公主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罗玉峰和戚学儿,而故事的讲述者是温祺,从他的口中,学儿了解了所谓的真相。   在6周岁的生日宴会上,戚学儿认识了气质高贵得如王子般的罗玉峰,那时的她第一次看到这样儒雅的少年,他的笑容像百合一样沉静而优雅,好多大人一直围着他,赞叹他的家世和他出众的样貌。而她,只能远远的看着,透过露出的缝隙看着他朝他们礼貌的点头。不知何时,王子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带她来到花园里,那也是她第一次戴上他亲手做的花环,看着他流血的手指,她哭得比自己受伤还要难过。此后,她发誓也要成为像他一样优秀的人,优秀到配站在他身边为止。   之后的很多年,她一直努力兑现着自己的誓言,一直不停的追随他的脚步,直到她求学归来,看着早已成为王子的罗玉峰时,她笑了,笑容里有几分骄傲,因为她终于做到了,她终于成为与他相配的公主,一个足以羡煞所有人的幸福的公主。可是,王子却不再是小时候的王子,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意愿,也有了自己爱的人,在他眼里和心里,她即使成为公主,也永远不会成为他的新娘。   于是,学儿很伤心,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当她鼓起勇气向玉峰表白的时候,换来的不是感动,而是嘲讽和羞辱。那个曾经儒雅的少年,忽然间变成了刻薄的撒旦,把她的真心践踏的一文不值。   “你根本不配我的爱。”罗玉峰说,“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是你自作多情罢了。”   “我没对你承诺过什么吧?!”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这让我觉得你很可悲。”   “如果你那么爱我,就离我远点,因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你。”   这些话是温祺说的,他告诉戚学儿,她的爱情是多么悲哀。故事的最后,公主为了不爱她的王子而选择放弃生命,然而王子却还是无动于衷……   “这不是真的!”听完整段故事的戚学儿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她不相信罗玉峰会是这么无情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玉峰他不会那样对我的!”   “哼,少天真了,如果他真的那么好,那你左手上的疤是怎么来的?!”温祺冷笑着说,“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是吗?”   是啊,她已经死过一次了,那疤痕像一个烙印般深深的刻在手腕上,也刻在她心里,她努力的回想从前的往事,但脑海中可用的讯息少之又少,那些后来发生的片段每一件都让她觉得罗玉峰是在乎她的。   戚学儿彻底乱了,眼前这个男人说的每段事都好像发生过,又好像从来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更加不知道谁的话才是真的,到底过去是怎样的,她已经不想去想了,因为就算她再怎么想,也根本什么也想不起来。她从没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渴望自己记得,记得那些真实发生过的,她和罗玉峰之间的事,那个男人真如温祺说的那样吗?可是他守在自己床前时,是那么温柔,那样怜惜的眼光是她自醒来后看到的最明媚的一道光,还有他握着她的手,温暖而干燥的温度从他的掌传过来,也温暖了她的心。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到底自杀前的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学儿用手捶着头,泪水不住的落下来,她从沙发上滑坐到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体不停的颤抖。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的目的是什么?”学儿依旧低着头,双眼盯着地板,似乎刚才的话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温祺难得的放软了语气,“他毁了我的家,而他也毁了你。”   哭泣的眼眸慢慢抬起,睫毛上的水滴清晰可见。   “这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这张脸上。”他轻抬学儿的下巴,让它微扬,“以前的戚学儿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学儿扭头躲开他的钳制:“如果我真的那么坚强,就不会自杀了。”   “哼,为了罗玉峰自杀根本不值得。”他转身不再看她,“你死了他根本不会伤心。”   “够了,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学儿站起来往外走,“我要回家。”   “我还不准备让你回去。”温祺的声音骤然冰冷,“想知道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其实很简单。”他停顿了下接着说,“找罗玉峰出来对质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对质?真相大白?拧住门把的手在听到这样的字眼时陡然停住了,她回头看着同样侧身看她的温祺,用从未有过的期盼的声音说:“你......真的可以吗?”   “当然,只要你足够配合。”有些邪魅的笑容瞬间消失在嘴角,继而是如罗玉峰般温和的眼神。 正文 失 踪   已经两天了,戚学儿始终没有回家,她失踪的消息让整个戚家乱成了一团。当罗玉峰赶到时,戚耀庭手撑着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叹气,他看上去像是个迟暮的老人。   “戚伯伯,学儿还没找到吗?”   无奈的摇头,话还没说眼眶就湿了:“玉峰啊!现在只有拜托你了,无论如何要找到学儿啊!她妈妈已经病倒了......”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学儿的。”玉峰竭力安慰他,“伯母的身体要紧吗?我去看看她。”   “嗯,她在楼上,医生已经来看过了,说是血糖偏低。”   上了二楼,推开主卧室的门,学儿妈妈躺在宽大的床上闭着眼,脸色苍白,眼角有明显的泪痕。   “伯母。”玉峰坐到她身旁,轻叫了一声,“您好点了吗?”   睁开眼时是满眼的泪水,她拉着他的手,哭着说:“学儿不见了,你能找到她的对吧?”   “嗯,我保证。”   简单安慰了几句,罗玉峰就从戚家出来了,他现在的任务是要尽快找到戚学儿,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和那个人有关,只是希望他不要做出更激烈的事才好。   “来,先吃点东西。”温祺把一份炸酱面递给戚学儿。   “我不要,你什么时候才让我见玉峰?”   “明天。”他边吃边说,“如果你不吃,明天可没有力气骂他。”   学儿端起碗来吃了一口:“你怎么总吃这种韩国料理?!难吃死了。”   他没有抬头,但动作却停顿了几秒钟,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我喜欢。”事实上自从他送锐烟回家的那晚开始,他就喜欢上了她,也喜欢上了韩国菜,尽管有时嘴巴觉得很难吃,但心里却很乐意接受,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是靠近她的。   “真是个怪人!”她皱着眉看着碗里黑乎乎的面条,“长的这么丑,难怪味道不好。”   温祺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罗玉峰会喜欢尹锐烟了,不是因为她的外貌,也不是因为她时刻露出的迷人微笑,而是因为她本身散发出的一种善良和真诚的心。与面前这个看似成熟、独立又家世显赫,实则挑剔高傲的女人相比,锐烟要优秀的多。这应该也是曦晨和自己被她吸引的原因吧。想到这,温祺无奈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学儿说,“明天……玉峰真的会来吗?”   “如果他足够在乎你,那他应该会来。”他放下碗,看着她的眼,“如果他不来……那么不用我问什么,你也应该知道真相了吧。”   碗边扩散的热气有些烫手,戚学儿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面条,满脑子都在想温祺刚才说过的话。是啊,如果他不来怎么办?可是如果他来了,他会不会把之前羞辱她的话再重新说一遍?会不会当面嘲讽她做出这么可笑的行为?心好乱,头也有点痛。她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他,明天到底要怎样做……   黑色凯迪拉克再次停在那幢公寓前面,罗玉峰从里面走出来,他吩咐司机先回去,自己便从入口处走了进去。按照手机上的地址,他找到了温祺的寓所,手指按下门铃的同时头脑中在不停的组织等下要说的话,但过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难道不在家吗?还是已经搬走了?   对面的邻居刚好回来,玉峰忙上前询问:“请问住在这里的年轻人是不是搬走了?”   “不清楚,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好,谢谢你。”已经两天了吗?这么说学儿失踪的事……   没再耽误片刻,罗玉峰给陈浩然打了电话,简单叙述了一下,并吩咐他和守在戚家的警察说明情况,请他们协助他找到温祺。   晚上,玉峰回到家后,管家立刻递上来一封信,说是不知道什么人塞进门缝里的,上面署名:罗玉峰亲启。   他回到书房才打开那封信,信封里只有一张打印纸,他刚看了几个字眼眸马上变得锐利,同时透着淡淡的冰冷,精致的五官像是被冰封一般沉静。信上只有短短的几行文字:   罗玉峰,戚学儿现在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不想她有事的话,明天晚上9点钟,郊外的废弃汽车修理厂来。记住,只许你一个人来,不要耍花样,如果让我知道你带人来,或是报警的话,我可不能保证戚学儿的安全——温祺。   果然是温祺,是他绑架了学儿。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他身边的人呢?!难道他报复的方式只是伤害别人来让自己痛苦吗?!难道只有这样做才能一解他心头之恨吗?罗玉峰不想再想了,到了明天这一切都将有个了结,无论孰是孰非,终将在末尾处添上一笔休止符。   风从窗子吹进来,带来阵阵暖意,可是却无法温暖已然冰冷的心。温祺站在窗前,明天在这里,他将面对罗玉峰,不似以往的平淡相见,这次是真正的正面交锋。他要让他为他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要让他体会比他更深一层的痛苦;要让他彻底失去所拥有的一切,甚至像他在天国的父亲一样,失去生命。现在的温祺就像一只被释放出来的洪水猛兽,时刻准备着将敌人撕成碎片。他回头看了看熟睡的戚学儿,复杂的眼光中有一丝歉意在其中。对不起,让你成为我复仇的工具,抑或是牺牲品,他心里这样说着,如果有一天你忆起了一切,就请怨恨我吧,因为即使是我,也不能原谅这样罪恶的自己,但是,我也无从选择……   风停了,窗外漆黑的夜空中装点着几颗弱小的星星,那样微弱的光芒在这如水的夜里却成了天幕下最动人的风景,连新月也黯然失色。 正文 赴 约   整整一天了,罗玉峰都绷着脸心不在焉的,陈浩然和曦晨几次同他说话,他都默不作声,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洛总,还在担心戚小姐吗?”临下班时陈浩然把需要签字的文件放在他办公桌上,“警方那边已经就您提供的线索着手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嗯,我知道了,文件签好了我再叫你,先出去吧。”他抬起手向外带了带,后者识趣的离开了。   “小舅舅他没事吧?”曦晨看到陈浩然从里面出来,便上前问他,“戚学儿还没找到吗?”   “是啊,洛总好像特别担心,整天心事重重的,我早上送进去的文件他到现在都没看。”他摇摇头,“希望能快点找到戚小姐。”   曦晨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朝里望去,罗玉峰皱着眉坐在椅子上,精致的瞳仁凝固在一点上,许久都不眨一下,放在眼前摊开的文件他始终没有动过。他叹了口气,转身刚要离开,罗玉峰就出来了。   “曦晨,进来一下。”他面色凝重的说,“我有事要交代你。”   “什么事啊?”曦晨一边关门,一边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公司的业务你已经完全熟悉了,你外公的意思也很明确,国荣集团迟早是要交给你打理的。”俊美的五官重新挂上笑容,语气平静的说,“浩然是值得信赖的人,以后有他帮你,一定没问题。”   “小舅舅,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反正早晚要说的,现在说了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他站起来坐到曦晨旁边,“你长大了,身边的人,要好好爱他们。”   “……”曦晨从他的话语里察觉出一丝不寻常。   “好了,下班吧。”   “你不走吗?”   “我还有文件没看,晚点再走。”他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曦晨点点头,出去了。刚才罗玉峰说的话总让他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些话的意思像是在告别。   国荣集团地下停车场7:40pm“曦晨,洛总没和你一起吗?”陈浩然刚要开车,就看到穿着灰色西装,低着头走出来的曦晨,“他人呢?”   “哦,他还在上面看文件呢,晚点再走。”   “是吗。”   “对了,小舅舅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奇怪的话?”曦晨问,“比如把公司交给你,然后让你爱身边的人之类的?”   “…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开车,突然回头对陈浩然说,“戚学儿会不会不是失踪了?!而是像当初锐烟一样……”   黑色边框眼睛后的眼光敏锐而深沉,他没有回答曦晨的问题,而是迅速打开车门走下来,朝电梯口走去。   “喂,你要去哪,等等我。”曦晨也跟上了他。   等他们来到办公室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罗玉峰不知道去了哪里,桌上的文件已经签好了字,整齐的放在一侧,电脑已经关机了,陈浩然拿出手机拨通了玉峰的电话,但一直回应无法接通,再拨过去就转到留言信箱了。   “你看这是什么?”曦晨拿起纸篓里的一把被碎纸机碎过的打印纸屑,“把这个还原看看,有线索也说不定。”   时间一点点的消逝,离9:00钟越来越近了。   此刻的罗玉峰正驾车行驶在通往栗川郊外的高速路上,丢在副驾驶位上的电话响了很多次,不用看也知道是浩然他们打来的,只是这回他必须自己解决这件事,不能再牵连其他人了,而且,他答应过戚伯父和伯母,一定将学儿平安的带回去。想到这,他猛踩下油门,车子飞快的朝前冲去。   9:00pm郊外废弃汽车修理厂罗玉峰把车开进修理厂时,刚好9点钟,踩下刹车的瞬间灯就亮了。他走下车,大声喊着:“温祺,我来了,你出来。”他朝四周望了望,并没有人。   “很准时嘛。”声音从二楼传来,温祺穿着宽松的棉质T恤从楼梯上走下来。   “学儿呢?”玉峰皱眉望着他,厉声问,“你把她怎么样了?”   “别急,我会让你见到她的,不过在这之前,先把咱们之间的帐算算清楚。”炙白的灯光照遍了修理厂的每个角落,温祺在玉峰面前站定,嘴角上的邪魅笑容始终挂着,“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自己会有今天了?哈哈……” 正文 清 算   “你想怎么样?”罗玉峰异常平静的说,“替你父亲报仇吗?”   温祺收敛了笑容,转而紧绷着脸没有说话。   “只可惜,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越是恶劣,他就越坦然。   “没有错?你竟然说你没有错?!”温祺大声吼着,“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父亲的公司就不会被清盘,他也不会发疯,更加不会自杀!到现在你还敢说你没有做错?!”   “哼,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让他倾家荡产?!”同样尖锐的眼神,同样冰冷的言语。   “你恨我父亲勾结你大姐他们搞垮国荣集团,所以你才要不惜一切的铲除他。”   “这是潘宗伟说的吧,你觉得温静山值得我这么做吗?”玉峰的脸上满是不屑,“他当初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是谁说的并不重要,总之事实是我父亲是被你逼到澳洲的,没想到你还不放过他……”说到自己父亲时,温祺的脸上开始出现悲伤的表情,此时他心里有些乱了。   “事实?!你那么肯定你知道的就是事实吗?!到底是我不放过他?!还是他不放过我们家!不错,你父亲离开栗川是因为我,但他到了澳洲之后,竟然想吞并我二姐的公司!”玉峰继续说,“如果有人收购你家公司,你会怎么做?难道眼看着一切发生而坐视不理吗?!”如果说一开始他还觉得自己对温祺有亏欠的话,那么现在他只后悔没有及时和他摊牌,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哼,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是不会相信的。”他恢复了最初的神情,“我所知道的,所看到的,是我父亲回到美国后过着痛苦而疯癫的生活,最后选择自杀来结束生命。他到死都恨你!”说完,他掏出枪,枪口直指着罗玉峰。   “不要!”戚学儿从二楼跑下来,跑到温祺身边,“你干嘛举着枪,快放下啊!你不是答应让我知道真相吗?这是干什么?!”   “学儿?”玉峰看到戚学儿就这么跑出来,一时愣住了,“他不是把你绑架了吗?怎么……”   她低着头不看他,而温祺却突然笑起来:“哈哈,罗玉峰,没想到吧,戚学儿是站在我这边的,她和我一样,也有笔帐要和你算呢。”   “学儿?你……”精致的五官有些伤感,“你都想起来了吗?对不起,我无心伤害你。”   戚学儿在听到这话时惊讶的抬起头,眸子里满是疑问:“你说你伤害我?你真的伤害了我吗?你爱过我吗?”   玉峰没有回答,只是避开她灼热的目光,许久没有抬头。   “我早说过,他根本没有爱过你,一直是你自作多情。”温祺开始煽风点火,“竟然傻到为这种人自杀,你真是太可怜了。”   “不会的,你爱我!快说你爱我!”学儿被他的沉默激怒了,“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在我醒来后还对我那么好?!”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罗玉峰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这下你该死心了吧。”温祺依旧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清醒点吧,他不过是良心不安而已。”   戚学儿慢慢走到玉峰面前,抬手在他的俊脸上印下五个指印,清晰,微红。而后者除了满含歉意的望着她之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脑海中又开始闪现往事的片段,学儿蹲下来抱着头,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   “你听好了,玉峰爱的是我!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这种话你去和玉峰说吧,如果他要我离开他,我会头也不回的走掉。”   “你的意思是如果玉峰不那么说,你就缠他一辈子?!”   “缠字应该用在你身上才对吧。”   “是你一直缠着舅舅不放!我舅舅爱的人是老师,不是你!这辈子都不会是你!如果你还有一点自尊心的话,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哈哈,说得好,是我没有自尊心,是我一直想和他在一起,那又怎样?!我们有那么多共同的回忆,凭什么他一句‘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就把这一切都抹杀了?!我爱他!爱了6年了,6年了……”   她甩了甩头,想要把这种感觉甩开,可是这样的做法毫无作用:   “我们不可能,不管有谁还是没谁,我和你永远都不会在一起!永远不!”   “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为什么……为什么都走了,都不要我了……”   “学儿,你还好吧?”玉峰担心的蹲下身子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哪里不舒服?”   “罗玉峰,给我站起来,别装出一副好心人的样子!”温祺说,“这样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这话是说你自己吧!”曦晨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你这个只会在背后做手脚的卑鄙小人!”   罗玉峰惊讶的看向门口,曦晨和陈浩然一同走了进来,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灯光照耀下的他们竟有一丝救世主的味道。   “是你们。”温祺斜睨着走进来的两个人,“你们比他好不到哪去,尤其是你陈浩然,如果当初不是我父亲错信了你,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要怪就怪你父亲心术不正!”面对他的指责,陈浩然丝毫不畏惧,“若不是他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又怎么会把自己逼上绝路。”   “你住口!不许你诋毁我父亲!”温祺用枪指着陈浩然,好像随时会扣动扳机。   “早知道你这么冥顽不灵,我们就不该给你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   “你以为我们查不到你的过去吗?!你以为你换个名字进国荣集团我们就不知道你是谁了?!”闹到今天的局面,陈浩然后悔当初听了罗玉峰的话,姑息了这个家伙,“洛总一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但还愿意让你留在他身边……”   “浩然,别说了。”罗玉峰扶着学儿站起来,“温祺,我知道你心里已经认定我是害死你父亲的凶手了,那么,什么也别说了,你开枪吧。打死我之后,请别再伤害我身边的人了。”   “洛总,你疯了?!”   “小舅舅,说什么胡话呢!”   曦晨和陈浩然同时说。   “哈哈,想死是吗?我成全你。”食指用力带动扳机,随着一声剧烈的响动,戚学儿倒在了罗玉峰怀里,背上淌出的血染红了淡色的外衣。   “学儿!”清醒过来的罗玉峰第一个喊出声来,而曦晨与陈浩然依旧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他们被刚才的那一幕惊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温祺已经弃枪而逃了。   “学儿,你不要吓我,快醒醒啊!”玉峰拼命的呼喊着,泪水滴在戚学儿苍白的脸上。   她慢慢张开眼,靠在他怀里,用微弱的声音说:“对不起,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你不爱我,我也没办法。或许只有死亡才能让我解脱吧,忘了我吧,真的,忘了……我……”声音彻底消失了,罗玉峰抱着学儿逐渐冰冷的身体呆呆的坐着,任凭曦晨和浩然怎样劝他都不肯起身。   夜很深了,还下着淅沥的小雨,乌云遮住了天空中的唯一亮光,整个天幕像是被施了魔咒般,黑暗、低沉、令人恐惧。   罗玉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是从那件事发生之后的三天里,他都没走出过家门,确切的说,他一直把自己锁在卧房里,哪都没去。这期间,曦晨、锐烟,包括陈浩然在内的所有人都来劝过他,在他门前说了好多话,但他硬是固执的不回答也不肯开门,这让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文 追 思   昏暗的房间里,窗帘全部严实的拉着,罗玉峰蜷缩着身子坐在靠墙的角落里。精致的五官此时已经显得有些憔悴,下巴上也因为多日不打理,长出了青色的胡渣。以前那个如王子般血统高贵的人仿佛一夜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落拓的、绝望的男人。泪水好像已经干涸了,剩下的只是俊脸上的道道泪痕。三天前的那个晚上,成了这个男人所有回忆中最最痛苦的部分,这种痛苦像一瓶药剂,时刻腐蚀着他的灵魂。   温祺的枪已经对准了他,他已经能看到他的手扣动了扳机,但是,下一秒却是学儿绝美的脸庞,那样凄美的眼神望着他,然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倒下了,倒在了他怀里。他看到了打向自己的那枚子弹几乎贯穿了学儿的背,鲜血,冒着殷红的血液的伤口那么清晰的出现在眼前,然后是不住的流淌。   “对不起,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你不爱我,我也没办法。或许只有死亡才能让我解脱吧,忘了我吧,真的,忘了……我……”   学儿的话反复的在脑海里出现,她要他忘了她,可是,这样深刻的爱,他如何能忘掉!那个他怜惜过疼爱过却唯独没有爱上过的女孩,就这么从他生命中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憎恨自己,憎恨如此无能、如此被动的自己,为什么他不能改变这一切,为什么他总是无力保护他身边的人,为什么要让他活在这样的自责里,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小舅舅,戚伯父来了,他有话和你说。”曦晨对着门里的他说。   “玉峰啊!”戚耀庭的声音苍老而伤感,“孩子,学儿有些遗物,我想应该交给你。我和她妈妈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唉,是我们学儿她……”后面的话因为哽咽而无法继续,他把一个盒子放到门口,便离开了。   过了许久,玉峰才打开门,拿起地上的盒子,然后又将自己重新埋在黑暗里。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明信片和照片,还有一个日记本。   明信片是自己在韩国和英国念书时寄给学儿的,她都按时间顺序整齐的排列着,然后在每张明信片上贴着一个便利贴,注明收到时的心情。玉峰随便拿起其中一张看起来:   “这是玉峰刚到英国时寄来的,说不出为什么,每次看到他的字我都好开心。”   眼泪在看到这些文字时,又开始在眼底蓄积。他把照片拿起来,一张张的看过去,全是他和学儿的合影,每张后面都注明了拍摄日期和地点。原来他们一起去过那么多地方,原来他们共同拥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原来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远超过她自己,原来他的那句不爱,在她听来是这么伤人,原来他一直忽略了离他最近的她,直到一切无法回头。   把明信片和照片放回盒子里,玉峰拿起最底下的日记本,开始翻读,里面的每一段文字都足以让他泪流满面。   7月27日,阴雨再过不久就要回到栗川了,不知道玉峰有没有想我呢?!想想自己刚到美国那会儿真的很不情愿,如果不是因为玉峰决定去英国念书,我恐怕会一直待在韩国陪他吧,为了能去韩国念书,我特意去学了一年韩语,真可惜我刚到他就要走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很快又能见面了,而且这次回去之后我就能永远守在他身边了,光是想想就很开心。   玉峰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国内的网站上几乎每天都有他的新闻,他也越来越帅了,无论是穿西装的样子,还是穿休闲装的样子,都那么好看。怎么会有长的这么好看的人呢!连我平时见的那些精致的模特都被他比下去了。说不定他前世真的是个王子呢。   3月6日,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抑或只是想让他重视我。我竟去伙同他的亲戚妄想给国荣集团制造危机,那样浅显的把戏相信玉峰一定很快就会查出来的。然后,他一定会来找我,这样我就又能见到他了。   也许我真的失败了,在看到他和那女孩手牵手走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一败涂地了,只是我不愿面对而已。我多希望他不是认真的,只是像许多有钱的公子一样逢场作戏,然后再回到我身边来对我说他爱我。但是我错了,他是认真的,他真的爱了,义无反顾的爱上了那个叫尹锐烟的女孩。从此无视我的存在。   我知道,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他都不会多看我一眼,他的眼里和心里只装着他爱的人,那女孩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幸福!从小到大配站在玉峰身边的人只有我!而如今……   我到底该怎么办?去抢还是就此放弃?   看了两篇之后,玉峰就合上了日记本,学儿耗费在他身上的精力与能量多的几乎让他无法承受,那样深刻那样浓烈的爱,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同样的付出给她,所以,她宁愿在最后一刻让他忘记,忘记关于她的一切。有些感觉是天生的,爱一个人也是天生的,或者说是命中注定的。在某时、某地爱上一个永世不忘的人,就像他爱尹锐烟一样,戚学儿也同样爱着他。难道这真的是命吗?还是一种伤感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