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青葱年华 疯子求爱   白慧伏在办公桌上埋头理帐,如瀑的黑发系一条宝蓝丝带,瓷白的皮肤莹润如玉,明澈的双眸在帐本间游走。专注工作中的她文静雅致的如一副清韵脱俗的油画。对桌的中年女人在看报。   阳春丽日,科室的门窗半敞着,窗外的白玉兰树正飞香溅玉,花坛里五颜六色的花朵在春风中摇曳,阵阵幽香随风潜入,沁人心脾。   突然,一阵悦耳的音乐在窗外响起,是吉它弹奏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曲子。屋子里的两位女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中年女人站起来趴到窗台上,伸着脖子向外一望,回头朝白慧笑道:“呵呵,小白,你瞧,是谁在弹?”   白慧连忙起身向窗外望去,只一眼,立时缩回头来。柳眉紧蹙,如石化般定在那里!   窗外,弹吉它的小伙子依然激情澎湃!倾情弹奏着,微风吹拂着他那头微曲的卷发。匀称高挑的身材着一身淡蓝色的牛子服,月白色的红格子衬衣在畅怀的外衣里很是亮眼,浓眉下那双含情的大眼睛深情地仰望着白慧的窗口,嘴里随着乐曲大声唱起来: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不移   我的爱不变   月亮代表我的心……   富有磁性的音质很似齐秦,充满深清和忧伤!听之令人感叹不已!正值中午下班时间,大家纷纷跑过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静静地听着,有人感动,有人赞叹,有人感伤!很多女孩子在激动地抹眼泪!   这时,白慧对桌的中年女人望着白慧道:“小白呀,你是怎么想的?多有才情的小伙啊!不如嫁他吧。”   白慧这才如梦方醒般连连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曹科长,请你帮忙把他劝走好吗?”   话音刚落,贾场长推门进来,微笑道:“白慧,什么情况?外面弹吉它的小伙是冲你的吧?”   白慧长叹一声,心中怨怼道:“真是个疯子!”转头对贾场长说:“请贾场长帮忙让他离开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贾场长与曹科长对视一眼,曹科长呵呵笑道:“这解玲还须系玲人嘛,我看谁说也不如你亲口对他说管用。”白慧被这话一激,立即起身向楼下走去。   她极力压抑着心中无比的伤感和怨气!可脸上还是无法遮掩地透露出来。   当她走到楼下,吉它停了。小伙子深情款款地迎着她走过来,激动地说:“白慧,我爱你!嫁给我吧!”   “慕容风,这是不可能的!我再次声明:我已经有对象了!我们不合适!请你快走吧!我永远不想再见你!”白慧一口气说完,转身跑着朝宿舍楼奔去。   “白慧,白慧——”身后,慕容风抱着吉它追上来,白慧转身怒道:“站住!慕容风,你凭什么逼我?!我恨你!永远不想见到你!”   这时,贾场长及保卫科的人围过来拉着小伙子劝慰着,却见他一时傻子似地瞪着白慧远去的背影木在那里!良久,才回过神来,声嘶力竭地喊道:“白慧——你会后悔的!”   白慧回到宿舍,内心依然难以平静。一方面,对慕容风的死缠乱打非常恼火!另一方面,心里不由得隐隐地泛起一些伤感和沉重!心想这个疯子会不会受不了这种打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原本就没招惹他啊!不过是两个陌生人马路上的一次偶然的邂逅而已,很落俗套的相遇啊!可谁知这小子从此就打探进她的单位来了?自始至终自己都没有给过他接近的机会,谁能料到他竟如此的疯狂!大厅广众之下弄了这么一出。这不是强人所难是什么?唉!真是想不到的烦恼!   她站在窗前连连叹气,看到楼下去食堂吃饭的员工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又等了片刻,约摸着食堂里的人将走尽的时刻这才拿起饭盒走下楼来。买了盒米饭端回宿舍,低头闷闷吃了几口,感觉味同嚼蜡!   这时,同宿舍的闺蜜柳燕哼着甜蜜的歌儿回来了。她是单位食堂做饭的炊事员。一进门,就朝白慧嚷嚷道:“怎么还没吃完啊?看,我这发型咋样?”说着对着桌上的镜子左照右照臭美起来。   白慧这才注意到她烫发了,便下意识地对着她的头部瞄了眼,心不在焉地嘟哝了句:“嗯,还行。”   柳燕顺声转过头,敏感的目光在白慧的脸上扫了扫,道:“慧子,情绪还没缓过来啊?怎么,难道你还在怪慕容风吗?”   白慧觉得突然间口苦的厉害,便爽性放下筷子不吃了。叹口气上床倒下。   不料,柳燕却道:“要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可你倒好,把那么多情的帅哥逼走了!自己还在这里闷闷不乐的。唉!不知慕容风该多伤心呢!可怜他燃烧的激情火热的心被你兜头的冷水浇透了!唉!”   白慧翻过身去装睡不理她。柳燕以为白慧不吱声便是默认了她的话,继续说道:“大家都在议论说慕容风帅极了,才气极了!有人说,不知白慧你中了邪还是怎么着,怎么就看上卓明了?孙师傅他们说卓明绝对配不上你的!”   一听这话,白慧腾地坐起来,抢白道:“是我找对象还是你们找对象,啊?怎么我找个对象好象得罪了大家似的?!引起那么多非议?燕子,你平心而论,卓明真得那么差吗?”   “慧子,实在说,卓明吧,单看他个人,不错啦,个子高,学历也高。但是,若往你身边一站,就比得逊色了。谁叫你是仙女呀!”柳燕道。   “去去去,说正经的!”白慧没好气地说。   “我哪句不是正经的?老天!咱俩谁跟谁呀!”柳燕瞪大双眼一本正经地道。   “可我觉得,在文化层次上,我还跟不上卓明呢!人的长像不是本事,在我心里没那么重要!这找对象吧,自己看着对心思顺眼就行了。跟别人有什么关系?我觉着吧,人的品行学养比外表重要的多!”白慧认真地说。   这是上世纪80年代中期,国家恢复高考政策不到十年的时间,大学毕业生是香饽饽的年月,他们的去向大多是国有大型企事业单位,像花果园艺场这样的普通农艺性国营事业单位却还招不上一个来。   “白慧啊,现在不光是大学生少,女职工与男职工也是比例失调。其他单位不论,你看咱场,普通女工找的对象不是学历比咱高的就是企事业单位家境好的。相反,男职工找的除了合同工便是社办厂子的或农村的。因此,我们这80年代的新一辈,长得漂亮的女职工找个大学生,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你别看咱花果园艺场干的是管理果树,出果育苗的营生,成天在苹果园和花圃里转圈儿,活儿是土点,但小名不济是工人啊,现在像我们这样非农业户口的固定女工香着呢!何况,你现在又坐上科室了。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就不明白了,官家子弟那样追你,那么多帅哥钟情你,你为什么一概拒绝?哪个物质条件和形象地位不比卓明优越呢?大家就是感到奇了怪了!”   柳燕连珠炮似地哇啦一顿后,上床睡下。她最后的那几句话,使白慧沉默了。是的,她拒绝优秀的帅哥求爱,拒绝官家子弟的追求当然有她的道理。说出来别人不一定能理解,何况她觉得说不出口呢!   她相信人的性格都是打着经历的烙印的,从认识人生到人生取向。   白慧与卓明缘起何时?情因何生?还需从头说起。 第一卷:青葱年华 飘摇的草根之家   午间少歇。白慧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却毫无睡意,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帘。   上世纪70年代,她的父亲白石清就是这个花果园艺场的工人。当时他每月38.8元的工资,除了养活他们姐弟三个孩子,还得省钱给重病的爷爷治病。   父亲排行老大,下面的一个叔叔三个姑姑还没成家。一家三代9口人同住在白杨庄一个破旧的老房子里。   在弟弟白桦出生以后,白石清便带着老婆孩子搬进胡同外一间几平米的狭小厢房里。这原是盛柴草的土坯小厢房。   三年后在这个狭窄的厢房里又添了妹妹白鸽。   白慧从记事起,每每大雨天,灶堂里就会灌进齐膝的雨水。   童年的白慧,常常挽着裤管站在门槛里面与妈妈一起用脸盆往外泼水。   遇到暴雨天气,常常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生产队长便会在门口喊妈妈的名字:“王淑芹,王淑芹,你家房子危险,快带着孩子到我家躲躲吧!”母亲这时常常双眼含泪,把麻袋一角塞入另一角里叠成雨披样,披在弟弟白桦身上。拿个草帽扣在白慧头上,再用围裙蒙住怀里的白鸽。做好了一旦屋塌往外冲的准备。   白慧13岁那年的炎夏,房屋终于漏得没法住了。而且,孩子们都一天天大起来,那唯一的小土炕使孩子们睡觉时的腿再也伸不直了。   看着被雨水冲倒的院墙和头顶滴水的屋顶,愁苦的母亲连夜趴在土炕上写了一封信。   她第二天一早就问白慧:“慧,你真的会骑自行车吗?”   “嗯。”白慧点头。于是,妈妈就出门借来一辆大国防自行车,嘱咐白慧去爸爸工作的单位把信亲手交到书记或场长手上。   白慧和白桦节假日曾跟着爸爸去过几次他工作的单位,道路熟习。但没想到这一路上却摔了好几跤。   因为,她只是春节的时候趁爸爸的自行车在家里,爸爸把后座绑上木棍,说这样她骑上,车子就不会倒下了,然后鼓励她推到大场院去骑了几次,等她刚刚撤去木棍能绕大场院骑两圈时,爸爸上班了。她却没曾真正在大路上骑过。   虽说在同龄人中她个头算高的,但两脚踩车还是靠脚尖吃力地寻踏。幸亏那是上世纪的70年代,沙土小路上没有汽车,多的是那种马拉的大车和自行车,当她回来的时候胳膊也擦伤了,车把也跌歪了。   所幸,母亲的信起了作用。   几天后,花果园艺场的老书记与场长亲自跑来看了他们一家的现实状况后,非常同情!回去研究后,很快派了一辆拖拉机把这一家子拉到花果园艺场安顿起来。   花果园艺场当时是北方农业局下属的国营事业单位。就是专门种植、出产北方多种果品及花卉苗木的花果园林农艺园。以果品为主营,花木次之。主要出产各种苹果、梨、葡萄、桃、杏、山楂、石榴、核桃等。白慧与弟弟也转学来到场附近的柳庄学校上学。领导按排妈妈在果园里干临时工,白慧的爸爸当时在场里开拖拉机。   一家人在新居开始了新的生活。   正值夏季,白慧每天和弟弟白桦背着书包,穿过花果飘香的丰美园林,再经过青翠的绿烟般的长长的杨柳路,一路上听着树梢叽叽喳喳的鸟语,兴高采烈,跟着场里其他职工的子女一起蹦蹦跳跳来到柳庄学校上学。   合家守在一起过上了快乐的日子。   谁知好景不长!   不久,白慧放学回家,发现妈妈常常不吃不喝躺在床上生闷气。而且,爸妈从经常争吵发展到争吵不断。从此家里的安宁没有了!渐渐地,夫妻俩越来越激烈的争吵,还常常动手。妈妈变得越来越消瘦,神情大变!悲凄凄的面容,成天药不离手,这使白慧小小的心里常常感到郁闷,上课也时常走神,牵挂着妈妈。   有天中午,两个孩子放学回来刚走到家门口,迎面就见妈妈喘吁吁奔跑出来,后面跟着大声咆哮着追赶出来的爸爸。爸爸怒目圆睁,双目凶光毕露,恶狠狠地大吼着:“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那凶暴的样子吓得三个孩子立时大哭起来,幸亏路过的两位叔叔及时抱住了爸爸,把他拖回家去!   白慧急跑追赶上妈妈,弟弟妹妹也哭着跑来了。娘儿几个在路边围着哭成了一团。   白慧愤恨地问:“妈,他为什么又打你?”   妈妈说:“为那个女人!慧啊,这些话妈本不想与你说,可是,妈又跟谁说呢?那些不要脸的女人千方百计地勾引你爸爸!每次果园里打药,机器坏了,队长总把你爸叫来修理,可那些女人就在我眼前飞眼飞眉地引诱他,开始你爸装没看见,不理会。可后来,她们动不动趁你爸低头干活的时候,拧一下他的胳膊,拍一下他的后背什么的。我碍于面子,虽然心里很生气,但装做没看见。背地里让你爸离她们远点,你爸却说:还能不跟人说话了?这不把人都得罪了吗?!今天的事是为那个老姑娘,那老姑娘太无耻!算了,我要和他离婚,不生这个气了!呜呜——”   白慧见妈妈越哭越伤心,忽然说:“妈,咱们去姥娘家吧?”因为她小小的心里害怕他们凑一起再打起来!她烦透了他们那没完没了的争吵打架!更恨透了爸爸对妈妈的粗暴!心想:与爸爸搬到一起的日子还不如在老家住那危房幸福!   “好,咱们走。”妈妈擦了擦眼泪说。   那天中午,娘四个饿着肚子步行了20多里地走到了姥娘家。那时,小镇里还没有公交车。   妈妈进门一头栽倒炕上,连日高烧不退!被送进医院,才知得了肺炎。   白慧日夜守在医院里,70多岁的姥娘在家照看白桦白鸽两个孩子。   半个多月以后出院,妈妈的精神更加抑郁,神情木讷呆滞,一个人时常呆呆的默然流泪。   姥娘怕她寻短见,天天陪她说话开解。   一天,姥娘看她精神有些好转了,才终于说道:“淑芹啊,咱们该想想孩子们的学业问题了,不能再耽误他们的学习了!”这话犹如警铃般震醒了王淑芹迷茫的大脑,使她瞬即一个激灵,眼神霎时涌满关切地望向床边一脸愁苦的白慧道:“慧啊,你说,上学的事怎么办呢?”   白慧这时心里恨死了爸爸,心痛着妈妈。心想:爸爸真是没良心啊!即便与妈妈不好,这么长时间却也不闻不问他的孩子们的情况!这还是个父亲吗?!不如就这样住下去,至少妈妈再不用生气和挨打了!倒也安宁!于是说道:“妈,咱们把学转来不就行了?”   “噢,对啊!那今天就办!我们先回家把自行车骑来去办。”王淑芹的精神似乎一下子好起来了,催促道。   “妈,不知这边的学校收不收,我们是不是先找这边的校长说说呢?”白慧不无担忧地说。   “是啊,我今天就去找他们。”王淑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下炕来。姥娘见了自己的女儿今天竟恢复了这般良好的情绪状态,眼里涌满泪花,长长地舒了口气!   女儿婚前是多么美丽多么健康啊!不曾想婚后弄到这般境况!都怪自己,当初要是肯放手,答应了那位军官把她带走,何至于此呢!   姥娘的儿子远在东北工作安家。姥爷离世的早,因此,身边只有这唯一的女儿,当年任是多么帅的小伙,多么好的家境,只要离她稍远点都被她给挡出去了。何况要把她的女儿带到北京呢?以至于硬是把女儿留到26岁后才放手嫁给离她不算远的白家。   自此她便一个人独自生活。虽年愈70,但身子骨还很硬朗。老人家说:“淑芹啊,小学没问题,老师校长都是咱村的熟人。我去跟他们说一下就行了。中学,你的老同学王成松在那里教学。晚上他回来,你到他家谈谈,相信他帮你一说就成了。他家现在住东头,你不认得门,晚饭后我把你送到他家门口吧。”   王淑芹望着母亲那三寸金莲般的一双裹脚,突然心中一酸,眼泪哗哗流个不停,想到老母这把年纪还在为自己这般操心啊!自己连累老娘跟着受苦了!再不能沦陷下去了!让老人孩子跟着自己受罪! 第一卷:青葱年华 爸爸房间里的少女   事情果真如姥娘说的那样顺利。   第二天中午,母女二人简单吃了点午饭一路紧走,步行20多里来到花果园艺场大门口。   王淑芹对女儿嘱咐说:“慧,我在这儿等你。你进去找你爸说要骑自行车上学,他不会不让你骑。如果他不让你骑,你也不要多说话就出来,以免他打你!”   “我知道,妈妈你放心!”白慧点头说。   白慧走进场区大院,很快来到自家门前,忐忑着去推家门,却没推开。   门从里面上拴了!   她心想:还能是爸爸在屋里午睡吗?不对呀,也到上班时间了呀。难道是爸爸睡过了头了?   她这样想着便绕道来到后门口,发现爸爸的自行车就放在后门口!   后门虚掩着,她真想立刻骑上车子走人,但略一犹豫还是想照妈妈的吩咐对爸爸打个招呼。   于是,她轻轻推开后门走进来,过厅没人,里屋的门半敞着。   她径直走到里屋。顿时,屋里的景象使她愣住了!   她看到爸爸仰卧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左手正捧着一本翻开的小说。床边坐着位妙龄少女,粉面含春的样子!   他俩面前的大果盘里堆着一嘟噜一嘟噜好些新鲜的紫葡萄。两人脸上都还挂着快乐的笑容,显然都没想到白慧突然进来的。   那少女歪过头,瞧见白慧愣愣的神色,脸霎时红了!但依然笑嘻嘻的,嘴里说道:“呃,我,我也刚来不久,送点葡萄给叔吃。”   白慧没理她,只朝爸爸道:“爸,我是来骑自行车的,上学用。”   “哦,在后门口,骑去吧。”爸爸就这么简单的一句。穿着汗衫长裤的身子动都没动!   白慧转身跑到后门外推出车子逃也似地回到妈妈身边。载上妈妈一路狂奔了一段,心里的气才消减了些。   她小小的心里不知应不应该告诉妈妈刚才看到的一幕?   她在心里憋来憋去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妈,刚才我看到滕大伯家的女儿滕花香在咱家,说是给爸爸送葡萄来,真讨厌!”   “哦,花香比你大不了几岁,初中毕业便到园艺场干临时工。跟我在一个果园里干活,人很开通。”妈妈随口说,语气竟是很平淡很平淡的,一点情绪都没有了。   这倒使白慧一时心里有些纳闷了。但白慧知道,在当地老百姓嘴里,开通等于早熟,指言行有些大方的过分或不得体的意思,是贬义词。   母亲似乎没在意这件事。也许,她从决心与爸爸离婚的那天起便不在乎他的一切了?她坐在后座一路无语。   白慧的心里却很难过,她虽然才14岁,却能体会妈妈心里的痛苦了!妈妈原本是个美人,而且生在大户人家的书香门第。   她听姥娘讲,当年妈妈七岁姥爷病逝,家境败落,几个舅舅读书多但身体弱,有的病死在帐桌上,有的灾荒年闯关东留在了东北。因此,姥娘依靠着这唯一的女儿。当年本村没有学校,妈妈每天步行到邻村读完高小,又考入中学,毕业后想继续升学读书,无奈家里再出不起学费,便被留校教书。   学校离家很远,一月才能回家一趟。姥娘思想守旧,不放心女孩子做离家这么远的营生,硬是把女儿给拉回来了。   上世纪50年代,乡村里初中生很稀罕,妈妈回来不久,就被大队聘为会计。那个年代,在外的军官有许多回乡挑选姑娘再带走随军做夫人的。   多少军官、干部上门提亲都被姥娘挡回。她舍不得相依为命的女儿远走他乡。后来,乡里乡外附近的许多好小伙托人上门提亲,姥娘还是不松口,直到花果园艺场的老场长、书记亲自上门好几趟,加上姥娘看到爸爸当年长得面容英俊,体格魁梧,气色红润,不像她那些帐桌上写字打算盘的儿子们的瘦弱单薄的形景。再加上女儿都让她给留到26岁了,在当时的农村姑娘中实属大龄了。这个年龄的女子大多都是孩子的妈妈了。这才答应下这门亲事。   从懂事起,白慧就知道妈妈的心里只装着孩子和丈夫,唯独没有她自己!   她把好吃的好穿的都给了丈夫和孩子们,自己省吃俭用。   生活的艰辛和困苦使妈妈原本清秀水灵的面容渐渐失去了光润,眼角的鱼尾纹越来越明显。而本就英俊的爸爸却被妈妈爱护和修饰的依然年青魅力。以至于引起那些不知廉耻的女人们的追求!   白慧想到这里又连连叹气!当时,她还搞不懂,像花香这样的妙龄少女怎么也会迷恋一个大叔辈的中年男人?   心里骂:真不害臊!娘俩很快赶到学校办出转学证明来。从此,白慧转到姥娘村镇的镇中学初二,弟弟转到村小学五年级,妹妹跟在姥姥身边。   两次转学使白慧姐弟俩体会到功课落下的滋味,但白慧是个要强的孩子,原先的底子不错,晚上用用功便很快补上来了。   但弟弟白桦可就惨了!起先他在原来的小学从一年级读到三年级,一身兼任三职(班长、军体、文娱委员),曾是级部出了名的全能学生。第一次转到柳庄小学后,一下子从班干部落到普通学生,对小孩子的心理影响不少,学习成绩有所下降。第二次转学,到了姥娘的桃花村小学后他就没有上进心了。放学回来,总是闷闷的,饭也吃得少。   等王淑芹发现这个问题后,问他:“白桦,你在想什么?”   “妈,我想我的黑黑啊,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黑黑是他养得爱犬,在园艺场的时候,他自己从养猪的霍伯伯那儿讨要的,黑亮的皮毛,直竖的双耳。那时候他每天放学回来,黑黑总是早早地等在小路上迎他,一见了他就扑上去撒欢儿,白桦就一把抱起它,把小脸贴上……   妈妈的泪无声地滚落!   白桦就伸出小手去擦妈妈的眼泪,怯怯地说:“妈妈别哭,我不想了!”   可是,从此,白桦的学习成绩下滑的很快!   有一次,白慧背地里说他:“白桦,你得抓紧时间补补课啊,当初你可是级部的尖子生啊,怎么转两次学就使学习成绩下降的这么历害?不要成天就想你的黑黑,好不好?你再不好好学,会越落越多,可就晚了啊!”   可是,姐姐的话他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白慧发现,一谈到学习,白桦的神情就变得忧郁了!   白慧看在眼里,心里也有点不忍,语气便柔和下来道:“好弟弟,听话,咱真不能再不上心学了啊!”   良久,闷闷不语的白桦终于开口了,竟说:“姐啊,你还记得那个郝翠英老师吗?我老想她!第一次转学,我临走的那天放学,她说:‘同学们,让白桦最后一次再喊一遍稍息立正吧!’说完她就别过脸去!喔,再没有那么好的老师了!”   白桦说到这里低下头,声音哽咽起来!郝翠英是白桦原来的班主任。白桦是她最得意的学生。   人非草木!直到此时,白慧才深深地体会到郝老师在白桦心中的分量! 第一卷:青葱年华 失落与无奈   白慧新进的这所中学原来的英语老师也是民办的,是个女青年。   白慧来了半月后,她突然接父亲班到工厂当工人了。   上世纪80年代的初中加读英语这门学科是从白慧这一级刚刚开始试行的。学校里原本就没有英语老师,当地周围各校也都是暂时从本校的年青老师中选派一人出去进修一个时期后回来教学的。   英语老师走了,学校一时找不到英语老师,几个月后终于才聘请到一位从外贸退休的老爷子,据说是做过翻译的。   老爷子约有60多岁,胖胖的矮矮的,须发皆白,慈祥可亲,但就是压不住堂!他一口流利的英语基本是自说自答。   每每他的课,课堂上学生总是乱哄哄的一片嘈杂声!   而他为了赶课,总是语速极快地低头朗读着课本,任凭白慧竖起双耳也听不清他嘴里咕嘟些什么!   加上白慧因为个子高坐在倒数第二排。白慧的个子自从上了初二开始突然蹿到1.64公分。   年底的期末考试,全班学生的英语与物理这两门功课成绩普遍很低。   那个物理老师,虽是个中年男人,但讲课沙哑的嗓子却又放不开声音,抑或是藐视这帮学生。反正敷衍的很。竟不管课堂上五花八门的闹腾,任务观点,读完课本走人。   那时候的学校如果像后来那样,老师与老师之间有竞争,班级与班级之间有分数考评,这样的老师也许就不敢那样玩乎职守了!   而唯独数学老师,虽是个女的,但很压堂,她的课,少有捣乱的。白慧最佩服她了,所以她的数学一直很好。   快过春节的时候,父母的冷战缓解了。   白慧不晓得爸爸怎么良心回归想起他们母子来了。更不知道父亲怎样说服了母亲,使母亲那颗受伤的心如何愈合的。   总之,父亲把他们接回家过了个太平年。   白桦又与黑黑团聚了。父母决定再把学转回来。   开学的时候姐弟俩带着各自在学校开好的转学证又回到原来的柳庄学校。   校长一见白慧的转学证,便说:“你们那个中学听说管理很差,教学质量很低,来这里怕跟不上的。我们一般不收那个中学的学生。”   白慧一听脸就红了。她知道校长说得不错。那个学校管理是很差,小混混不少,校风不好!她无奈地低下头。   “校长,您看她胸前戴着三好学生奖章呢,一定是个好学生!学习也不会错的。”她感激地寻声望去,看到帮她说话的是位年青漂亮的女教师。   是的,她在那个乱哄哄的班级各方面还是在前头的。胸前的三好小奖章是班里总成绩前十名的学生才获得的。   “好吧!那就留下吧。”校长终于发话了。   插班后,白慧发现原来的中学一些学科进度慢了些。但经过一个星期的匆忙补习,别的还能跟上,唯有英语和物理跟不上了。   特别是英语,她等于是落下一本书的课业!   在那个混乱的班级,大家都落下了就没觉得如何,而在这里,她上课根本听不懂,上册单词、语法、句型没学会,下册就接不上!   她心里痛苦极了!而这位英语老师也是民办的,一个人教整个级部四个班,外加下一级两个班。很忙很累。   他上课喜欢用英语口语提问学生。每次叫到白慧,白慧都低着头发窘,而他总是双眼温情地瞅着白慧把答案说一遍,然后温和地说一声坐下吧。   可是,白慧依然是听不懂!   然而,他对别的同学就没有这么好脾气了,不是毫不留情地讽刺就是大声训斥。   为此,白慧越发愁起来,晚上回家做完各科作业,已是很晚了。但她依然坚持再翻出上学期的英语书自学起来。   无奈,那些英文不是汉字,她越急越看不明白!再加上当时她有些贫血的缘故,经不起太熬夜,往往看不上几页就睁不开眼了。那时候,老白一家虽然住在园艺场里,但谁都明白是属于逃荒躲难来的。   老婆孩子的户口都在农村,是暂时借住而已。不像那些非农业户口的双职工,有长期居住权。因此,为了早日回家盖个房子,一家人省吃俭用的生活可想而知了。   白慧当时正处于少女的生长发育时期,却经常犯困,特别是生理期那几天,晚上想多学点,可偏偏就是眼皮不听支配!为此,她的情绪低落极了,产生了自卑心理。   半年以后,爸爸回家说,上级来文了,农林水系统下属单位满30年工龄的老职工可以按排一个子女进场工作。又说,咱花果园艺场,工作虽都是些农活,与农村没什么两样,但小名不济是国营单位,身份是工人,将来有退休吃老保。这是多少农家孩子盼望的机会啊!白慧,你自己考虑一下吧。够条件的老职工都给孩子报了名。   妈妈说:“白慧,你自己定吧,你如果觉得有信心能考上大学就继续读书,如果没信心,就赶快下来当工人吧。毕竟机会难得。”   白慧心里矛盾起来,她内心是不喜欢园艺场的工作的,在她看来,这与做农民没有多少区别,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果树园里能有什么艺术可言?!花果园艺场,听起来名称倒是好听。   但是又想,自己的学习已经偏了科,那令她头痛的英语啊!如何能补上?愁死了!   大考后,学校分班了。两个普通班,两个重点班。重点班是准备培养考一中的尖子生的,课程进度快。白慧的分数虽然进了重点班,她知道,让英语拖得名次成了中游。可是她觉得英语是越落越远了,心情很是郁闷!   那时候假期里也没有什么辅导班,而两个快班的学习节奏越来越快。   班与班,人与人的竟争空气越来越浓郁!   白慧的英语越落越远!思来想去是赶不上了!而这又被定为考大学的主科之一啊!再说别的学科也不是很突出,哪能考上大学?   爸爸说:“这两天就要招工体检了,我先给你报了名了。白慧你赶快拿主意啊,不去名额可以作废,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白慧心里很乱,她踌躇着,然后颓然躲进自己小屋,出来时就对母亲说了一句:“算了,就去当工人吧。”然后,惆怅地呆在家里,让妈妈去学校与老师办理辍学的事。   妈妈回来说:“白慧呀,你老师说你学习挺好的,说这样早下学很可惜。这样子我心里也没了注意了。要不,你再想想?这可关系你的未来啊!我把你下学期的书也领回来了,给你。”   白慧一呆,接过书,这是初中最后一个学期的书了,崭新的教材呢!她放下书,只说:“妈,决定了的事就没有后悔的了!”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一卷:青葱年华 含苞欲放一枝花   与白慧一起报到的孩子有18人。花果园艺场的果园分成6个生产管理大队。白慧与柳燕、刁娆、梁斌、张欣悦被分在了1队。这是1980年的隆冬。   白慧15岁,柳燕16岁,刁娆16岁,梁斌15岁,张欣悦18岁。每天的工作无非就是围着那些树转。   冬天里推粪、喂树、剪树、找腐烂;春天以后便是浇水、授粉、锄草、打药、摘果、运果等。   小姑娘们很快累得吃不消,一年之内,柳燕托关系调入场食堂做饭去了,刁娆去了场办做了勤杂工。   白慧听说他们的父亲都与场长的关系搞得不错,而他的父亲白石清是不擅“弯腰”的人。平时的话语里就很看不起那种拉拉扯扯请客送礼的行径,要不是妈妈那封信及家里即将倒塌的危房打动了领导的慈悲心,他们一家子也不会搬来的。   因此,白慧当时对调换工作这样的事是一点指望也没有。虽然这些粗活使她纤嫩的手掌内磨的血泡一片!   但她只能忍下去。不过,像锄草这样的活,队长都是划片承包下来管理的。这样,白慧的父母就利用早晚上下班的空档去帮白慧锄地。   如此一来,常常是四个工日的活一般用三个工日就干完了。省下的一个工日白慧就跑场部图书室借书回家看。   谁知,这一看就上了瘾,从此扔不下了。   花果园艺场北邻辽阔的大海,金沙岸边上是郁郁葱葱的青松林,南边是美丽的柳庄村。地理位置清静怡人,风景优美。   上世纪80年代初期,在花果艺场西边的青松林区与柳庄北头之间崛起一座煤矿。取名“柳庄煤矿”。从此,这里一下子拥来了大批矿工,周围随之而起又建起了矿医院,矿学校。修起宽广的柏油大道,使这个原本清静的园林地区突然热闹起来。   夏季的一天,白慧休班,母亲让她陪自己一同回老家的玉米地锄草。   那时候,虽然他们一家搬到园艺场住了,但邓小平的“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带动大家致富”的口号很响,农村也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田。   他们一家虽住在花果园艺场里,但母亲与弟妹的户口还在村里,按照乡里的政策规定她们家分了6亩责任田,得按时回家管理经营。   傍晚干完活后,她们母女并肩骑车往回赶。   白慧骑的那量新买的飞鸽牌自行车,车子锃亮。与母亲骑的那量老旧大国防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当她们经过柳庄大道时,忽然响起一阵口哨声。   骑不远,又是一阵!   王淑芹朝声音望去,见都是些小伙子,大约是晚饭后出来散步的青年职工们。她又瞧瞧身边一脸漠然的白慧,知道这哨声是冲她女儿来的。   可不是么,这孩子虽然文静,但俺不住的天生丽质,正含苞欲放的年华啊,也越像他爸爸了,走哪都招风啊!   想到此,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   从此以后,白慧无论去哪,她都陪着。好在,这丫头好静不好动,空闲时间,如果她不拉着出门,女儿总躲在自己的小屋看书。那就让她看吧,省得麻烦。母亲这样想。   可不曾料到,从此以后,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提的也大多是矿上的教师和医生。王淑芹都以女儿年龄太小一概挡驾。   然而,园艺场里“一枝花”的名称还是不胫而走。三里五村没有不知道的。   春天的太阳光很快使大家的皮肤深了色,但大家都奇怪白慧那层皮,怎么就晒不黑呢?   有人就说她是“面粉捏的”。特别那些中年妇女,出工的时候总是把包在头上的大围巾使劲向前拉拉,遮避阳光。   大家休息的时候围坐在果树下,常常看着白慧,七嘴八舌讨论她。   特别是那个爱美的姜姨,她常唠叨说:“白慧啊,你在这里可惜了,瞧那双手生得,该去弹钢琴的。哪是拿锄头的啊!”   “可不是,我喜欢白慧那眉眼,清俊!像他爸爸。”王婶接口道。   “那樱桃小口,跟她妈的一模一样!”张姨说。   李叔插话道:“是了,这鹅蛋脸,苗条腰身,也随她娘,真是什么种子打什么粮,好孩儿还得有好娘啊!人家父母的遗传基因好。”   “就是,我看我侄女比电影演员陈冲漂亮,只是咱们这地儿太偏僻,人家大导演也不过来,白白埋没人!”张大爷这样说。   陈冲,可是当时很响的电影演员呢。   白慧只是低头不语,静静地坐着。或是望着满园的果树花出神。   18岁,正是她如花的青春时期!   她每天都在这些美丽的花儿果儿间劳动,起初她是漠然以对的。   因为娇柔的身子在繁重的体力劳作下苦不堪言!   背着人,她偷偷流泪好多次!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关注起这些花花朵朵来了。因而,劳作的苦累似乎冲淡了许多,心境也舒畅起来。   春天里四处都是花香,满眼都是美丽!   桃花、梨花、杏花、苹果花、还有沿着果园篱边上攀爬的串串牵牛花、绵延的蔷薇花等等,姹紫嫣红,姿态万千!   花丛中,常常瞥见蝴蝶翩翩飞舞的倩影和蝶恋花的精彩!   听到小鸟清唱的天籁!望见小蜜蜂对花的深吻!   接下来便是果儿,眼看着花苞一点点鼓出一个个青涩的小小的绿果,绿果在他们辛勤的呵护下,一天天苞满着!   到了秋天,果园简直就是一望无际的天然彩色画卷了!   那红彤彤的苹果、山楂、石榴、黄澄澄的大梨、紫莹莹的葡萄、翠绿绿的核桃(核桃秋天没采下来之前外层是绿皮包裹着的),散发着沁人肺腑的果香。斑斓的色彩美不胜收!   白慧天天穿梭其间,爱极了这花果园里的美景,嗅不够那花果的清香!   休息的时候,大家伸手便摘果儿吃,权当喝水,没有人不让。慢慢形成了习惯。   因此,白慧的皮肤越发细腻水灵起来,仿佛吹弹可破,与这些花儿果儿的滋养不无关系。 第一卷:青葱年华 春桃   一天傍晚,妈妈从柳庄回来,带回一大袋子爆玉米花。香香甜甜的把孩子们乐坏了,那可是当时上好的零食了。晚饭后,王淑芹用花布袋装了些,让白慧去送给柳燕和春桃。因为她俩得闲常来家里找白慧玩儿,平时衣服破了或开线了也都来找王淑芹缝缝补补的。王淑芹也很疼爱她们,常说这些小小年纪远离妈妈的孩子可怜见的,有什么好吃的都让白慧给她们送些过去。   春桃也是与白慧一起进场的,比白慧还小一岁。不过她当时分在果业3队。后来又与柳燕一同调入了食堂做饭。两人同住一间平房。   白慧提着花布袋走到她们的宿舍门口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只听里面传出春桃“咯咯咯”的串串笑声。门虚掩着,白慧敲了两下就推开了,只见春桃笑得胸.脯一颤一颤的,对面站着钱庄。白慧叫了声钱叔叔,算是与他打了招呼。   两人一见白慧都有点不自然的样子。   白慧问春桃:“柳燕呢?”   春桃道:“下班后去她姑姑家了。”柳燕的姑姑家就在附近的柳庄,她自然常去。春桃自从进了食堂做饭后,那身子里就像放了酵母的面粉,越来越膨.胀,脸是圆的,眼是圆的,手是圆的,身子也是圆的。特别是前面那对大圆球,涨鼓鼓的,像快要顶破薄衣了,型体上哪像个18岁的小姑娘的样儿啊!倒像个小妈妈!夏天常常惹的窗口一些打饭的小伙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看。   白慧在果园里就常听到那些大嫂们背地里议论说:“春桃前胸那么胖,怎么就不知道束一束或穿个宽松的上衣,太出眼了!难看死了!”于是,白慧忙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自己,也觉得很有些不平了。从此,稍紧点的衣服是说什么也不敢穿了,只捡宽松的穿。上世纪80年代的女人以苗条为美。   钱庄,浓眉大眼顾盼生情,个子不高,敦实的身材不愧是行武出身。他是水利局局长的公子,在部队当了几年兵复员后,来到花果园艺场做了电工。言谈举止透着纨绔子弟的玩世不恭。29岁了,听说谈了很多女朋友,但他就是不想结婚,最后在父母的催逼下终于与外贸一美女登了记。过一个月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   白慧把花布袋放到桌上,说:“春桃,俺妈刚爆的玉米花,让送点给你们尝尝。”   “呵呵,好哇!替我谢谢婶子哈。”春桃笑着说,但身子没动,两眼只顾瞟着钱庄,甜笑着,水嫩的圆脸飞着红晕。   钱庄的双眼,如火.般喷.射在春桃起伏的胸.脯上,火辣辣的。三人沉默着。片刻,白慧突然意识到春桃今天好像心不在焉,似乎无心与自己交谈的样子。再看看他俩那神情,猛然醒悟到自己今晚在这里显得很多余。立即回过神来说:“我走了。”   两人好似都没听见,都没言语。白慧后脚刚迈出屋门,就听身后砰的一声,她不由得回头,就见房门立即关严了,接着屋里的电灯光也突然熄了,再没有一点声音了。   白慧回想刚才两人的情态,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欲.火中烧的形景,忽然间全明白过来。这个春桃,才18岁啊!而钱庄,明明已与别人登记了。两人在一起闭门关灯的,算什么?白慧忍不住再一次回头望了望那漆黑的屋子。不由得摇了摇头,快步走开了。   一个月之后,钱庄如期举行了婚礼,新娘娶的当然是外贸那个美女,两人婚后去杭州旅行度蜜月。三个月之后,春桃却在医院偷偷地打胎!也就从这个时候起,这俩人的分量在白慧的心上一落千丈了!钱庄的行为实实在在地让白慧认识到为官子弟的不堪!   春桃没事人一样,很快找了男朋友,谈起了恋爱。而柳燕的父亲担心柳燕与春桃住一起学坏了,很快给她调换了寝室,果断让她搬了出来。   俗语说,吃一堑长一智,而令白慧不可思议的是,春桃的行为毫无收敛,与男朋友认识刚刚一个星期,就传出很多非议。   果园里那帮男人们都爱议论她,特别是那个看园子的老张头,因为苹果成熟的季节,常有附近村里的人来偷果的。队长派他与老李头两个人看园子。   他俩白天不用干活,顺着队里的大果园转悠巡逻,晚上也倒班出来巡逻。于是,他好似拾草捎带着打免子,顺便侦察起春桃男朋友的隐密行踪来。   春桃的男朋友哪天夜里几点来的,天擦亮又几点走的,他都记的最清楚,没事就在园里与那些男人们当笑话故事聊起来。   上世纪80年代,不像现在,未婚偷偷同居这种事简直是世俗所不容的不成体统不道德的行为。老张头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所幸,春桃的父亲年龄大,一年前退休回了老家,要不然,在眼跟前还不得把他气死!”   平时一直不大吱声的老李头也兴味盎然地感慨道:“这女孩子吧,不能开发早了,往往一发而不可收啊!”他的话引得众人轰然大笑起来。   老张头却摇头道:“也不全是,这方面与人品以及身体方面有关。”   有青年小伙不解了,就凑过去跟问道:“张师傅,你说与人品有关,我懂,与身体有什么关系呢?”   老张头便摆出一副过来人的行家派头道:“小伙子,不懂了吧?告诉你吧,男人与男人不一样,女人与女人也有差别的。记住,那种特丰满的女人,体内那个激素分泌也特旺盛,那个劲头就特大!娶媳妇最好不要那样的,往往累死你还看不住她的!哈哈哈……”   这些议论不管你想听不想听都会不同程度地随风刮入你的耳朵。   朱芳菲朝老张头笑骂道:“好你个张师傅,小青年都让你教唆坏了!你快走吧,看你的园子去吧!别在这里聒噪了,这里还有姑娘呢!越老嘴越没个把门的啦!”   白慧站在树下沉静地摘着苹果,心道:“怎么这些老头子也这么关注春桃的事呢?谈起来还津津有味的神态,都多大岁数了?看来,男人无论老少,喜谈女人,是他们的本质了。” 第一卷:青葱年华 大牙与帅哥   有天晚上,马大牙来白家说媒。   这马大牙本名叫马达成,是爸爸的老工友。是个矮小老实的人。虽然刚到50岁,但嘴里却没几颗牙了,异常出众的是前面的两颗上牙又长又黄,且向外翘出,说话漏风。   大家背地里都叫他马大牙,时间长了,便成代号了,本名大家好像都忘了。   有恶作剧的小青年当面喊他马大牙他也不恼,他说话本有点结巴,每每这时,总是笑嘻嘻地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摇头晃脑地说:“这——这个——是俺老马的——特长!呵呵。”   结巴加上漏风,逗得大伙一阵大笑!白慧总是笑得蹲下捂肚子。   他对白慧的父母结结巴巴好容易说明白了,意思是柳庄矿的矿长与他是老乡,他的儿子看到了白慧,托他来说亲。   他说矿长的儿子承诺,如果白慧同意,立即把白慧的工作调矿上,工作工种尽她挑选!   白石清当即摇头说:“女儿还小呢,说这事太早了。”   “是啊,她才20虚岁呢,再说了,我们贫民百姓家不能高攀啊。”王淑芹也说。   马大牙呵呵笑着走了。他与白慧同在1队干活。   春天的果园美丽芬芳,园里空阔的树隙之间有的种了花生,有的插栽了地瓜秧苗。   几天后,白慧正一身粗布工装,挽着裤腿,穿着胶鞋,手里提着水瓢弯腰站在清凉凉的流水道边舀水浇着身边刚刚插秧的地瓜苗,却听一旁的马大牙悄声说:“小、小白,他——来了。”   “谁?”白慧说着抬起头来,望见不远处的果树夹道中,一位衣冠楚楚的小伙子正朝这边走来。   “就、就是——矿长儿子。”这回大牙的漏风话丝毫引不起白慧的笑了,她嘟起小嘴严肃地说:“叔,我爸妈不是让你告诉他了吗?”   说完,提着水瓢在流向树坑的水道里舀起一瓢清水继续沿着秧苗的小窝坑,一个一个向里倒着水。   “我、我对他讲、讲了。可,他——又来了!怎、怎么办呢?你——瞧瞧——吧,若还不、不行,我、我再次回他。他——人不错的。”   大牙这边结巴的功夫,那小伙已走过来了。   他微笑着朝大牙说道:“叔,在浇地瓜苗啊?”眼神却瞟向白慧。   白慧依然拎着水瓢埋头舀水倒水的活儿,脚步却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大牙笑道:“呵呵,建军——来了。”   转身朝白慧喊:“白慧,你、你,过来下。”   白慧对这突然袭击的行为虽然心里不满,但也不想使马大叔难为情。想了想,就大大方方走过来。   “这是马、马建军。这是白、白慧。”   马大牙结巴完。马建军立即上前一步热情地说:“你好,白慧!”   “你好。”白慧面无表情但不失礼貌地朝他点下头,就朝马大牙说:“叔,你叫我什么事?”   “就、就、啊就就就——”马大牙张着大嘴,一连就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就出来!急得两只脚掌也跟着向上翘起来了!只见他两只脚尖在地下用劲铲着,脚底下的沙土很快就出现了两个土窝儿!脸上憋的通红!   白慧连忙低头看地瓜苗。她想,马大叔见眼前两人都看着他,越急越是说不出来了。   口吃的人最怕人看着他讲话,特别是陌生人,越看他就越紧张。   “就、就啊——啊就想介绍,你、啊你,你你你——你俩作——作朋友!”马大牙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嘣出这句来了!   然后,满不在乎地眯着两只小眼,裂着嘴乐呵呵地瞅瞅建军又看看白慧,笑起来,一副狡猾狡猾地样子!   白慧心里恼道:你们明知故犯啊!看来,我不得不自己声明了。   她面朝两人严肃地沉声道:“叔,俺还小,不考虑这事情,谁介绍也不成!”说完,拎着水瓢转身又朝远处走去。   下午上工的时候,大牙说:“小——小白,他——他还是不死心,你——与他——去去(处处)吧!”   “叔,绝对不行!请你还是趁早跟他讲明白。”白慧又一脸严肃的答道。   其实,上午,仪表堂堂的马建军对白慧那热辣辣的目光,白慧不是没瞧见,而是毫无感应!   事后她想:也许是自己真得还小,也许就是与他无缘分。或者说自己与这位帅哥天生就是两路人。   总之,马建军在她的心里一丝丝的涟漪都没有起过。细究起来,与自己从小对帅哥固有的成见已深深在心里种下了根也不无关系。   白慧知道,柳庄有位30多岁的老姑娘多年来一直在花果园艺场干临时工,因迷恋她爸爸至今未嫁人。   妈妈也是搬来后才知道这事的。这还不说,白慧走到哪里,一定有陌生人认出她是白石清的女儿!   特别是一些中年妇女们,见到她总会问:“你是刘海的姑娘吧?”   起初,白慧一听这话是一头雾水,一脸诧异状!   那些女人们就一副无比神往的神情笑着讲起来:“你爸爸白石清当年扮演《刘海砍樵》中的刘海,可了不得啊!你长得很像你爸爸呀,一眼就认得出来的!”   关于她爸爸曾是场里的台柱子,场里的戏早年曾在本县联演是压轴戏,白慧也耳闻过,却没理会爸爸曾演过什么角色,后来听妈妈说那是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的往事了。那时候爸妈虽不相识,但爸爸的名气妈妈是知道的。而今却没想到爸爸有这么多惦记他的戏迷们。   虽然父母之间如今依然小吵不断,但介于三个孩子们逐渐长大了,两人好像都有所克制。但白慧知道妈妈不幸福,其中主要的原因就是爸爸总是有女人骚扰!   帅哥老是有人惦记着!多大岁数也不安全!这是她从自家的情况得出的结论。在她的潜意识里,帅哥总与妈妈的眼泪、家里的危房、坏女人的骚扰联系在一起。   而官家之弟总让她心头莫名地浮起钱庄那玩世不恭、风流成性的的德行来! 第一卷:青葱年华 相亲以后   柳庄煤矿的煤卖得很火,煤矿的规模在不断扩大。   从农村扩招的职工越来越多,虽然职工家属楼群不断外扩,但依然远远满足不了日渐增多的矿工家属的需求。许多涌来的外地农村家属暂时无法安置,就向附近农村租房,有些也寻到花果园艺场里来,因为这里与煤矿最近。场领导于是就把那些闲置的旧房舍租给他们。有些还是饲养场边的石屋或果园边上的小机房,他们也欢喜地住下。   这些矿工的婆娘很快便与王淑芹热络起来。有一位脸盘扁扁圆圆的像玉米面片片似扁平的牛婶,三番五次找王淑芹说,她男人的班上分来个技术员。人品、文化、长像都很好,比白慧大三岁,她要给白慧保这个媒,王淑芹依然还是用白慧还小那套话回绝了。   转年白慧21虚岁了。牛婶又跑来说这事,并难为情地说:“都怪我家男人老牛,跟那小伙子说了。谁知今天他就跟来了,嫂子你就带白慧去看看吧,不管成不成,我们也好对他有个交待!”王淑芹心里就有点恼了,心道:谁让你们去说的?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省得这个女人老是在她耳根唠叨这事,想了想就答应下来。   中午,白慧下班回来。王淑芹就对白慧说:“慧呀,虽说你年龄还小,但工作早,按说有合适的好小伙我们先考验着也是常理。那个牛婶来说了好几次了。我真是不好抹她的面子!吃完饭你跟我去走一趟,你看着行呢,咱们就处处看,不行咱正好趁机一口回绝她,也省得她老来我耳根唠叨!”   白慧当时觉得好似去帮妈妈完成一项任务,没说什么,也没换工作服,就跟在妈妈身后来到牛婶家里。   一进门,发现两个小伙一高一矮同时站起来。等坐下来牛婶与妈妈客套几句后,牛婶就对年青人说:“卓明、白慧你俩到这边来聊聊。”说着推开里间的屋门。白慧才知道是与这位高个的“打对面”(当地人把相亲说成打对面)。其实,说高也不算太高,只是相对那个矮的来说。这小卓大概也就1.75米吧。   一进里间,卓明首先殷勤地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轻轻放到白慧面前,热情地说:“呵呵,白慧,请喝茶!”   “谢谢!”白慧轻声应着,低头看着茶杯。   卓明望着面前的白慧,按捺着怦怦的心跳,静静地看着她。那一身素朴的粗布工装却掩不住她那天生的丽质!是的,天然去雕饰,清水芙蓉便是她了!他从她一进门的刹那间,他的心就狂跳的历害!   他强压着心头的激动和兴奋,微笑着说:“你们这里空气新鲜,环境优美,真好!”。   “嗯。”白慧低着头答道。   “你喜欢看电影吗?”卓明问道。   白慧摇了摇头,站起来道:“噢,我下午还上班,得走了。”白慧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便逃也似地匆匆出来了。   一进家门,王淑芹就埋怨说:“你这丫头,怎么5分钟不到就跑出来了?显得不大礼貌。无论如何,要大大方方坐一会儿,说几句话怕什么?你看那小卓怎样?”   “还大学生呢!我看脑袋上盖着个鸭舌帽怎么像电影里搞地下工作的特工?你快告诉王婶,不行不行!”白慧连连摇着头说道。   “我看那小卓举止挺稳重的样子,学历不错,但长像一般,不过要找这样的,还不有得是?好吧,我去回了算了。”妈妈说。   这年春天,煤矿挖煤使周边乡村的大片土地塌陷,花果园艺场的部分果园与房舍也在塌陷范围内。煤矿补偿了部分赔偿资金。对此,场领导一边着手选择新址准备筹建新的办公地点,一边廉价处理塌陷范围内的平房。   根据房屋大小,一栋房屋最少一千,最多二千廉价出售。   牛婶家住的房屋正好在塌陷区内。她老家离矿上有40多里地,相对来说是近的。因此,买下了住的房屋并立即动手拆迁,准备把拆下来的旧砖旧瓦旧木材搬运回老家再盖个新房,这样很划算,起码能节约下一多半资金。   于是,牛叔便利用休班的时间带几个小伙子来拆迁。   他们每次干完活临走的时候牛婶都把工具送到白慧家,下次来干活的时候再来取。   每次牛婶过来,那个卓明便替牛婶扛着工具跟过来,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热情地喊白慧父母叔、婶。见了白慧也总是红着脸笑吟吟地说:“下班了?”或“在家呢?”   白慧偶然一次发现,他摘了头上那顶鸭舌帽子耐看些了,浓黑的头发蓬松在头顶,略长点。   然后,有一次,他走近白慧面前说话时,她突然发现他的眼睛虽不大,但也不是很小,在眼镜片里显得很有内容。笑起来时,两颗雪白的虎牙探头探脑的,整个形象比那次相亲看起来潇洒气质了。   他有几次还将自己随身带的帆布包同工具一并放到白慧家。那包畅着口,露出里面书的一角。有一次,白桦对那包有点好奇,趁父母不在眼前,悄悄拿过来打开一看,见有一本厚厚的英文书,其它是电工的电笔胶布之类小工具。便对白慧说:“姐,你来看,这人干活还随身带着英文书哦,挺用功呀!”   “去去,别乱动人家东西。”白慧责怪道。不过,她心里是佩服好学用功之人的。   几天以后,牛婶家的房子拆完了。   牛婶临走的时候一个人又特意来到白慧家里,当着白慧全家的面说:“这小卓,干什么都是把好手,不惜力!为俺家可出大力气了!前几天,拆房子还把自己的手表丢了……自从被你们拒绝后,我接连又给他张罗介绍了几个矿上漂亮的好姑娘,让他见见面,谁知他却硬是不见了……”   老白夫妻俩都听出了她这话里的意思,却装不懂,不接这个茬!   转眼到了夏收的季节,白慧随父母回老家把小麦拖粒后全拉回来了。放在场里大院的水泥地上晾晒着。准备晒干后还要交一部分公粮。   那天一早,王淑芹跟保管员借来场里的平板车,装上三袋麦子,与白石清拉上便走。   白慧跟在后面挣着要拉,他俩不让,说要不你跟着走吧,等路上累了,三人换着拉吧。   园艺场离老家有16里地远。经过柳庄大道的时候,正赶上工人上班的时间,父母拉车走得很快,白慧小跑一样紧跟着。   突然,迎面一辆自行车急刹车停在他们前面!   只见那人跑过来挡在面前喊:“叔、婶,你们这是上哪去啊?”   三人一怔!认出是卓明。   王淑芹说:“我们回家送公粮去。你这是上班吧?”   “那,我来拉吧,白慧,你来骑我车子!”他一边过来抢老白手上的板车把手一边朝白慧微笑说道。   “不用,不用!你快去上班吧,我们三个大人拉这点东西很轻松的。”白慧父母一致说道。无论如何也不放松按在板车把手上的手。   卓明急得脸上通红,但依然笑吟吟地说:“婶,我今天班上没有事,我一个人拉就行!”   王淑芹见他没有后退的意思,只得收起笑容沉了脸说:“你还是快走吧,我说过不用就不用!咱别这样耽误了时间!”   卓明一看这脸色和语气,只好讪讪地松手。   王淑芹一见他这不好意思的窘态,心又立刻软下来,便微笑着解释说:“小卓,你看这点东西,我们三个大人确实很轻松的。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这样吧,你现在赶紧去上班,等有空去家里玩吧。”   话说到这份上,卓明立即让开了,含笑说:“好的。叔、婶,那我走了!”又朝白慧点点头才骑上车子走了。 第一卷:青葱年华 深情遭重挫   几天以后,白慧收工回来,刚走进场区大门时,看门老张头就喊:“白慧,有你一封信。”白慧好奇,拿了信回家打开一看,就见信上开头写道:   “白慧:你好!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你了!你的音容笑貌时时刻刻在我眼前晃动,在我梦里出现……我,我无法用语言表达对你的感情!白慧,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希望用我的一生来呵护你、珍爱你!……”再看落款是:马建军。   白慧这才明白原来是马大牙的小老乡啊!她把信团在手心,心想,幸亏没让父母看见,划着一根火柴迅速把它化成一撮灰烬。   不料,这情书从此便一发而不可收。白慧叮嘱收件人员原路退回。   可不曾想,接下来,这马建军常常以找马大牙为名来果树园里溜达,很快跟果园里的工人们都友好地熟习起来。来了就与大家谈天说地,说说笑笑,很得人缘的样子。   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眼光总是追随着白慧的身影,这个谁都看得出来,白慧默默干活,有意离他远些,从不与他搭腔,把他当成空气。   白慧在这方面的严谨也使本场同龄的小伙不敢造次。他们虽然心里没有不喜爱她的,但在心里掂量掂量,自知配不上她。故而,谁都不敢去碰钉子。   有些小伙不敢正面追白慧,却不由得对她的父母家人大献殷勤。   白慧下班后就一头扎进自己的小屋看书。晚上,白桦常常跑回家动员她去场工会活动室看电视。那时候,场里刚买了台大彩电不久,放在工会活动室里供职工业余时间消遣。   白慧起先看了几次,后来就觉得对她来说还是抵不过小说有吸引力,就不再去看了。因此,任白桦怎么形容电视内容的精彩也动摇不了她!   有一次,白桦一急就说漏了嘴,道:“姐,你还是去看吧,不然,我很为难啊!”   这话倒让白慧奇怪了,她诧异道:“咦?我不去看电视,你倒为难个什么了?”   “唉!姐,你不知道,他们——他们天天晚上给我糖吃,然后,哄我叫你出来看电视!”   白桦垂头道。“谁?”白慧皱眉问道。   “就是——方健他们呗!方健说:‘你姐天天晚上呆在家干什么?快去把她叫出来看电视!’我对他说了好几遍你不喜欢看电视,不出来的,可他不依,老往我手里塞糖果,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白桦如实说。   “噢——原来如此!他塞你就要吗?你不会再还给他或者跑掉离他远点吗?!哼,谁让你收的?有道是,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真是一点不假!把糖还给他,对他讲,我不爱看电视谁叫我也不动弹!以后离这样的人远点!真是!”白慧说完再不理白桦,仍旧埋进书堆里。   一天中午,白慧下班扛着锄头从果树园里出来,走在弯曲的小路上。   马建军突然迎头堵在她的前面,吓了她一跳!   只见他双眼情切切地望着白慧,脸涨的通红,说道:“白慧,我、我想跟你谈谈!”   白慧的怒火“腾”地就蹿起来,沉了脸道:“你这是干什么?啊?让开!”   “请你别生气,白慧!我、我——”高高大大的马建军望着白慧竟然口吃起来!   白慧看着眼前一脸谦恭、深情、又混合着怯懦神情的马建军,与在果园里跟大家谈笑风生的那个马建军迥异的形景,一丝怜悯徒然而生,心里暗自有些软下来,但脑子里理智的念头还是迅速占了上峰:不能心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想到此,她依然虎着脸说道:“我们本不是一路人,你这是何必呢?我想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的,大家还是都留点自尊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白慧!我——我就那么令你讨厌吗?你看我哪不好,请你批评,我改还不行吗?请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这人有完没完啊?竟然还要给他时间!看来,不来点狠招他是不会罢休的了!   想到此,白慧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火道:“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一个大男人,无所事事吗?成天跑我们这园子里闲荡,像什么呀!还不讨厌吗?我最见不上这种行为!从今以后,我不要再看到你!你离我远点!”白慧声音大起来了!   顿时,马建军俊朗的五官扭曲起来,他长这么大,从未有人如此这般对待他,一时失魂落魄地愣在那里。   “你还不快走?快走快走!听见没有?我警告你,你若再这样胡来,我就不客气了!快走!快走!”随着这一连串的断喝,就见一个壮汉突然从侧边的果园里闯出来,一个箭步跨到马建军面前森严道。他穿着蓝背心,双臂的肌肉疙瘩异常突出,黑着脸,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   白慧一见,如释重负!她立即朝壮汉说:“叔,我们走吧。”绕开如石化般钉在原地的马建军。   壮汉跟在白慧后面,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   他叫薛峰,黑脸膛,大眼睛,剃着个板寸头,外表壮的像个武夫。比白慧大五岁,白慧之所以喊他叔,是因为两人老家原是一个村的,在村里大家都是按照传统的辈分来相互称呼的。白慧从小就一直喊他叔,后来同在一个场里上班,白慧仍然习惯这样称呼他。两家大人祖辈关系就很好。   薛峰是接班来的花果园艺场,比白慧早两年上班,分在果业2队。   两个队的果树园相间的就是这同一条小路。   今天,他也是刚下班,远远地就看见白慧一个人扛着锄头走在前面的身影,便加快了步伐。他平时只要看到这个身影口里就不由得哼起歌来。   今天,他像平时一样远远地快乐地尾随着,看到了马建军,便快步闪到侧边的果树园里,悄悄地绕着树空走着,及至走近,躲在大树后面,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立即闯出来冲散。 第一卷:青葱年华 不速之客   第二天膀晚,白石清一家刚吃完晚饭,正在聊天。   过堂的房门敞开着,就听一声:“叔、婶,好!”见卓明提着个黑提包笑呵呵地进来了。   一时间,全家人都愣了!   片刻,王淑芹连忙站起来,说:“哦,是小卓啊,坐吧。”一面泡茶,一面就没话找话说道:“你父母身体都好吧?”   “都挺好的。”卓明搓着两只手,看起来明显有些紧张。   “你弟兄几个呀?”王淑芹拉家常般温和地问道。   这时候,白石清便递过一支烟说:“给,抽烟吧。”   “叔,我、我不会。”卓明立刻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说。   “不用客气,年轻人嘛,哪有不抽的?抽吧,抽吧!”白石清又让一遍。   卓明便又站起来恭敬地不会不会。这样,白石清便把烟放下了。   闲聊了几句,王淑芹便对白慧说:“慧,你同小卓聊聊吧。我们出去看电视。”又嘱咐白桦白鸽在家认真写作业。   那时候,场部工会活动大厅的大彩电,是职工及家属们晚饭后最喜欢聚集的娱乐地方了。   他们住的屋子是三间,进门是过堂,也是灶房,墙角处有张单人床是白桦睡的。东面一间是白慧父母的卧室,屋子较大点,有个大床,有旧式箱柜桌橙等简单家具。家里来客人一般都是在这屋招待。白慧与妹妹住西屋。父母一走,白桦与白鸽知趣地到西屋写作业去了。   卓明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他坐在屋里的木橙上,激动地不时搓搓手,不时抬头看看低头静静地坐在炕沿边上的白慧,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稍倾,他站起来,对着老式五斗柜子上方墙上挂着的长方形大像框端详起来了。   看着看着,他突然指着一张儿童照片回头朝白慧说:“这个,是你小时候吧?”   白慧点点头。   “呵呵,真可爱!”卓明含笑道。   白慧的脸刷地一下红到脖根!   两人一时窘住了!   良久,还是卓明打破沉静道:“白慧,你上班都干什么活?”   “锄草、打药等。”白慧说。   “很累吧?”卓明关切地道。   “还行,习惯了。”   “以后你家里有什么活,告诉我一声,我每月都存着班,啥时休都行。”卓明认真地说。   “也没什么活了。”白慧道。   卓明深情地望着白慧又说:“你喜欢看电影吗?哪天咱们去看电影吧?”   白慧说:“我不大出门,下班习惯呆在家里看点闲书。”   “噢——,都看什么书?”卓明立刻饶有兴趣地问道。   “家里也没什么书,就是在场图书室借的小说、杂志什么的。”   “喔,这个爱好不错!我那里有几本闲书,下次我给你带来。”   ……   两人一问一答不觉就8点多了。这时候,老白两口子转悠回来了。   卓明马上站起来说:“叔、婶,你们该休息了。我走了。”   王淑芹立即把那黑提包塞进卓明的手里。   卓明涨红了脸急道:“婶,我也没带什么东西,只捎了点点心给弟弟妹妹,你们别嫌弃就好!”说着,执意非要放下。   王淑芹说什么也不肯收。两人就这样抓着提包互推着争执不下,一边的老白看着有点烦了,便发话道:“算了,算了,这次就这样吧。小卓,下不为例哦。再这样可不行的!”   卓明这才趁机跑出来,口里一边说着:“叔、婶,再见!”一边飞快地跨上自行车急驰而去。   “这孩子!唉!这算怎么回事嘛!我真是没想到!我不过随口一句客套话,他竟真来了!还带了东西,你说怎么办呢?”王淑芹朝老白说。   “唉!谁叫你当时那样说呢?”老白不无生气地反驳道。   “我那时看他一心要帮咱送粮,是一口拒绝了他的,你晓得的!但又看这孩子当时有些下不来台的窘样子,一时心软忍不住客套了那一句,我真没想到他果真能来!”王淑芹争辫道。   “忍不住!哼!这就是你忍不住的麻烦!你真是感情用事!唉!难道你还看不出他巴巴地在找时机向我们靠拢接近吗?!你一句:‘有空来家里玩吧。’以为对谁都是客气客套啊!是的,一般人会把你这话当客气话而已,不能怎么在意!可他是谁啊?他就正好借着这梯子来了!哼!”老白不满地朝老婆牢骚道,重重地叹口气又接着说道:“唉!既然上门来了,你还能再赶人家?总得给他留点面子吧?我看顺其自然算了,让白慧与他处处看吧。”   老白这样说着又转身对女儿说:“白慧啊,这小卓看起来挺老实,但有一件事他没说实话。”   “爸,什么事?”白慧诧异。   “他会抽烟的,却说不会!其实,我早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了。再说了,那手指头让烟熏得焦黄。也可能是第一次来咱家拘束不好意思抽。不过,年青人,抽烟也没什么。这不算什么。”老白说完,摇了摇头,叹着气进里屋了。显然,心里对卓明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   从此,卓明便常常下了班来白家。每次来都是穿着清爽的白衬衫,并扎进腰带里,白净的脸上架一副近视眼镜,给人文质斌斌的感觉。他常带些杂志捎给白慧看。   白鸽学习上遇到难题一问他,他便能立即解答出来,白鸽佩服的了不得!白桦搬出象棋与他对弈也找着了对手。   别看白桦年龄小,那是老场长的高徒。老场长那棋可是在市里拿过2等奖的,白桦刚来园艺场那年暑假的一天午后,有天在大院的老柳树下网知了,老场长一个人在办公室闷闷地瞧外望着。他虽然资格老,但是个副场长,姓张。除了书记和正场长,他算三把手,平时不大管事,爱好象棋。这会儿棋瘾上来了,办公室又没人。看见白桦,他望了会儿,忍不住就走出门来,笑眯眯来到白桦身后,说:“呵呵,网多少了?我看看。”白桦见到他一点都不拘束,连忙把手里装知了的小袋子递过去。“啊哟,不少了,晚上让你妈用油炸了吃才香呢。好了,别网了,走,我领你玩个新花样。”他不由分说拽起白桦的小手就朝他办公室走去。进屋便摆开象棋,乐呵呵地走一步讲一步,还真把白桦的兴趣引起来了。从此,这一老一小便成了莫逆之交。白石清见白桦常往老场长那儿跑,就说,小孩子别老去打扰场长工作。王淑芹说,你没见这张场长见了白桦比见了谁都高兴呢。也真怪事,都说他不爱吱声,可见了小孩有的是话。   如此这般,白桦的棋艺几年后除了老场长没几人能比。可是,与这位卓明哥下起来就不那么潇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