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漫无边际的颠簸,落满尘埃的思绪,那憔悴了的灵魂,却还在思念。冥冥中,知道会伤得很深,仍旧继续。只不过是须臾的片刻,就将迎来漫长的抗衡。你是不是会哭着把自己的未来斩草除根,还是想要悄悄地走向世界尽头的黑暗······   残兮坐在琴凳上,身子倾斜,倚着纯白色的三角钢琴,斜斜的刘海平铺在他的前额,稍稍遮住了右边的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在唇角边稍稍停滞了一会,轻轻滴落。样子很是潇洒,却透着年少桀骜不驯的气质。   “怎么,又哭了?”颜傲望着他,明明是在问,却又像是自言自语。   残兮的眼泪猝然间就停止了,眼睛不红,声音也不沙哑。淡淡的。“心情不好。”   “要请假吗?”   “去上吧。”残兮站起身来。“我不想被记上旷课。”   颜傲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望着残兮。心中久久地回荡着一个声音:无论如何,请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残兮不爱和其他人说话,上课也不回答问题,但不代表他不会说话,只要说了,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不是鸟,也不是一般人。这是颜傲对他的评价。残兮唯一靠得最近,经常和那人说话的是颜傲。是的,唯独只有一个。   残兮喜欢依赖着颜傲,所以才会在他面前不顾一切的哭,把自己搞得面部全非,他想让颜傲安慰自己,心疼自己,永远像个哥哥一样护着自己。这是颜傲对他的承诺。   残兮喜欢在快进教室时,听见颜傲说一句关心自己的话。比如现在。   “放学记得先去吃饭,别等我等的饿坏了。”颜傲那班的老师喜欢拖课。   残兮会笑着点头,但他还是会等,等到他下课。   ······残兮披着灰色的外套,把外套上的帽子戴在了头上,倚在高二六班的走廊围墙上,静静地望着颜傲。帽子上有对猫耳朵,在风中一晃一晃。班级里的那些女生都看向残兮,好帅、好可爱。就像是看一道风景。他,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过往的学生都习惯了,每天放学,都能看见残兮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们都知道,残兮在等着谁。   阳光透过窗户,镶嵌在颜傲脸上俊俏的轮廓。残兮就这样看着。喏,颜傲,你真好看。   颜傲时不时转头看向窗外的残兮,嘴角边勾起了漂亮的弧线。残兮的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来,倾国倾城,煞是好看。   颜傲走出教室,残兮便迎了上去。颜傲把右手搭在了残兮削瘦的肩膀,发出一声嘲笑:“小子,瘦了。”   残兮白了颜傲一眼:“是你太胖了。”   颜傲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残兮,然后揪着残兮的领带往上提。   残兮呆了,脚尖处已经离地有一寸的距离了。“不是胖啦,是壮!壮啦!”残兮喊了起来。   颜傲自然是满意地放下了他,“吃什么?”   “我叫张阿姨做了石锅拌饭,回去吃吧。”张阿姨是残兮和颜傲请来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的保姆,她会在他们俩到家之前把饭做好,然后离开。   颜傲摸了摸残兮的脑袋,搂着他的肩膀,走出了校门。   两人骑着山地车并排着走,深秋的凉风灌进了残兮的衣袖,把残兮的头发吹得凌乱,而又不失潇洒。残兮任着发丝在风中飞扬,他不冷,因为颜傲在他身边。他说过,他会永远陪着他。   回到家。   残兮白皙修长的手指滑稽地抓着手中的勺子,在碗中不停地搅拌着,很笨拙,把饭粒都搅了出来。   “笨死了!”颜傲抢过了残兮的碗,帮他处理起那碗即将糊掉的饭。   这才是残兮真正的目的。残兮眯着眼,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的门,取出一瓶雪碧,拧开盖子,气泡顿时全涌了上来。残兮走向餐桌,自顾自地喝起来。   “你是想拉肚子吧。”颜傲把碗推向残兮,好声好气地说。   残兮不反驳。他把雪碧放在一旁,又摆弄起颜傲帮他拌好的饭。   颜傲皱了皱眉:“别弄了,再弄就不能吃了。要不我喂你?”   残兮裂开嘴,笑了:“不用您老费心了。”颜傲自然是白了他一眼。   残兮胡乱吃了几口,便直接朝书房走去,写起了作业。没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朝颜傲走去。   “记着,7点叫我。”   “有事吗?”颜傲问。   “有球赛啊,你不看?”   “当然看,你自己定闹钟吧,我要写作业,你要叫我。”颜傲从不干吃亏的事。   残兮不高兴了:“我也有作业。”   “我作业比你多,而且我没有义务叫你。”   “不管!我不管!”残兮闹起了小孩子脾气。   “那就各自定闹钟,谁也不叫谁。”   残兮点头。“好。”然后便又回到了书房去。可能由于心情不好,关门的声音很响。颜傲无奈地笑笑。小孩子就是不一样,得体谅体谅。   颜傲看着残兮消失在书房门口的身影,微微闭上了眼睛。   其实,我终有一天会离开你的。   一切,早已如时间被注定·····在一条深深的巷子里,残兮的手轻轻摸上颜傲的脸:“哥。”   “我不是你哥。”颜傲面无表情。   “是,你是我哥。哥。”   颜傲轻轻推开了他,别过头:“我不认识你,你也不是我弟。”   残兮笑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哥,哥你怎么能忘记我,怎么能丢下我不管。”   颜傲的身影突然化作拼图,一块一块地破裂,最后成为袅袅青烟一片,深深的巷子里回荡着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我不是你哥,我不是你哥······”   “哥!”巷子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什么都看不见了,黑成一片。   残兮从床上坐起,惊呼一声:“哥!”满头是汗。   原来是梦。   “出什么事了?”颜傲突然闯了进来,一脸急切。   “没,做梦了,我继续睡了。”残兮一下子回到被子里,盖住了脑袋。   颜傲静静地出去了:“那你睡吧。”   残兮感到不安,但愿那只是个梦······那不可能只是个梦······       正文 颜傲   黑夜中的凄凉已抵不过万家灯火的辉煌,是谁把你脆弱的心灵植满悲怆。你幼小的肩头堆满了无数尘埃,背负着的曾经重如泰山,手中的血如罂粟般绽放开来,你可曾看见富士山上落满樱花的花瓣。那红美得妖艳,美得如唇边流尽的血······   听到身后“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男孩便更加拼命地跑。绝对不能让他们抓到。男孩跑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偷偷拐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里。“啊”显然他撞到了一个人。也是一个中国男孩,应该比自己小一点。他在哭呢。   “我····撞疼你了?”   男孩依旧倚在墙上哭,不语。   “对不起。”他微微低头,道歉。   沉静了一会儿,突然间,哭泣的男孩抬起了头,就那样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愿意跟我走吗?”这句话挺像泡沫剧里的男主角对女主角说的话,所以听起来不免有些怪异。   反正家也回不去了,身上也有不少积蓄,早就想离开了,有个伴也不错。自然是点头。   “走吧。”男孩不哭了,拉着他就往巷子外跑。   俩人去了机场。男孩口袋里有两张去中国的机票。从意大利到中国,那是一定要护照和签证的。但是男孩带着他,只凭着两张机票,就顺利地坐上了飞往中国的飞机。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问。   “颜傲。”他回答。   男孩的嘴角微微上翘:“以后你保护我好不好,我比你小呢。”甜甜的嗓音犹如在撒娇。   “好。我做哥哥。”他点了点头。“你呢?”   男孩说:“我叫残兮。”   五年前的场景,颜傲记忆犹新。他还记得,那时的残兮,是一个长得比女孩子还秀气的,很好看的小孩呢。他也记得,残兮在飞机上和他说的一切。   他从小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有多富裕呢?单单跑车就有二十几辆,辆辆不下两百万。可他讨厌这样的生活。他说,会疯的。那时的他才十岁,父母对他的要求一项比一项不合理,十岁就上了初二,一点小小的错误也不能犯。他记得有一次下雨天,不小心打破了家里的摆设,他被罚跑院子二十圈。一圈一千米,外面还下着大雨。他向父母求情,结果得到的却是一个火辣辣的耳光。那天他病倒了,得了肺炎差点死掉,他父母连管都不管,直接丢给医生。借口很老套:我很忙。   颜傲的回答让残兮有些意外:“我和你一样呢。”   没有人会比颜傲更了解残兮,也没有人会比残兮更了解颜傲。他俩出门玩的时候,很多人都说:“你们俩兄弟长得真像!”他们不是兄弟,可他们比亲兄弟还亲。   残兮很幼稚,颜傲不同。某天晚上前者把后者拉到镜子前,盯着镜子看了好半天。然后说:“还真像。要不咱俩啥时去做个DNA鉴定好了,搞不好还真是亲兄弟。”   颜傲给了他一个爆栗。残兮吃痛地尖叫了一声:“谋杀亲弟啊!!!”颜傲不理他。   ······“颜傲同学,你走神了!”地理老师很不客气地点了颜傲的名字。   是的,颜傲正处于回忆状态,他自然是清醒了过来。没想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残兮的一条短信。   放学到茶点点找我。残兮。   这小子嘴又馋了。颜傲不打算回他短信,继续上课。   残兮帽子上的猫耳朵晃啊晃啊,很是可爱。残兮提着书包,牵自行车骑去了。   “前面那位猫耳朵同学,你的手机掉了。”一个很好听的女声。   残兮没有注意到,愣了一下,才知道人家说的是自己。转身,接过手机,友好地朝漂亮女生笑了笑。周围的女生心里一阵愤怒,为什么捡到手机的不是自己?让那个臭女人捡了个大便宜,真是讨厌!   残兮这一笑,惹出了很多麻烦。   残兮骑着山地车,一出校门,就被一群学校里的混混缠上了,硬是把他逼到了巷子里。残兮知道,自己丫根本就不会打架。可他天生就不服输,桀骛不逊,哪里肯承认,所以就任他们逼着自己走了。   混混们把自行车一甩,带头的就朝残兮走了过来:“长个帅了不起吗?今天就让你瞧点颜色看看。”   残兮心里慌得很,不过表情却很淡定。“我哪惹你们了?”   一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小混混说:“谁让你刚才勾引校花来着?”   残兮一下就明白了。那个头头一定是刚才那女生的仰慕者。他平时很少关注学校里的事,自然就不知道那女生是校花,不过笑一下算是“勾引”?那是表示谢意好不好?反正现在怎么解释也没用,他们是不会听的。   救命啊,颜傲,我死了就没人和你吵嘴了!!!   现在他只希望颜傲快点来了。残兮掏出手机,刚要拨,手机就被他们打在地上。正好,通了,并没有人发现,残兮却注意到了。   “臭小子,还想带打电话,找死!”   “你们不怕有老师找到巷子里来吗?”残兮故意说得很大声,他希望颜傲能听清楚。   “老师算老几?”小混混们一脸不屑。   颜傲在电话那头大脑死机了一下,懂了。抓起书包,直接往门外跑,才不管地理老师瞪得大大的眼睛。草,你们要是敢伤了残兮,我让你们连下下辈子也没有!   巷子,应该是学校附近的那条。   “你们究竟想怎样?”残兮很白痴地问。   “把你打废了。”   “有没有第二种选择?”很明显,残兮在拖时间。   “没有。”   一旁的小混混对着那个头头说:“老大,别跟他废话了,打吧。”残兮在心里默念着:颜傲,快来救我啊!   那个头头阴险地笑了。“打。”   说完,一个重重的拳头就落到了残兮的眼睛旁。残兮瘦得跟小女生似的,是经不住他们的拳打脚踢。又有一个拳头打在了残兮的侧脸,残兮站不稳,跌在了地上。他感到全身似乎都要散架了,尤其是脸特别的疼。残兮伸手轻轻碰了脸一下,钻心的痛,手上全是血。   鲜红色的血顺着残兮的嘴角滴落。自己已经五年没被打过了,只有颜傲偶尔捏捏自己的脸,小小地轻轻地欺负自己一下,从来都不让别人碰他。残兮知道,五分钟内,颜傲要是再不来,自己一定只剩下半条命。   就在第三个拳头要落下时,“砰”地一声,残兮看见那个要打自己的头头脑袋出现了血光,他知道,颜傲来了。颜傲远远看见有人要对残兮下手,毫不犹豫,直接掏出手机朝那人砸去,正中后脑勺。   小混混们看见头头倒下了,便转过身去,朝颜傲冲去。残兮扶着墙吃力地站了起来,心紧了一下,冲着颜傲大喊:“小心!”   颜傲是什么人,岂是那是这些混混可以伤得了的。一想到他们刚才欺负残兮的样子,心里就冒火,下手毫不留情,管他是残了还是废了。混混们哪敢再打,扛起他们老大就直接跑个无影无踪。   颜傲向残兮走去,看到他脸上的伤和血,心疼地伸手轻轻碰了碰,却引来了残兮的一声尖叫:“疼!”颜傲脸立刻就黑了下来,居然把残兮伤的这么重,刚才应该把他们弄死几个。   “对不起啊,是我来晚了。”颜傲扶起残兮,轻声说。   残兮微微笑了,“没事,小伤。”   “刚才是谁叫那么大声来着,看来是不用我扶了。”颜傲瞪了他一眼。“说吧,你怎么惹上他们的。”   残兮就老老实实地说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过还稍稍替自己辩解了一下,他发誓,他是绝对没有添油加醋,他不会像某些人喜欢说一些不靠谱的话。   “以后少乱笑,免得再惹麻烦。”   残兮嘟着嘴,不高兴地回了一句:“我又没乱笑,只是表示谢意,是谢意!”   颜傲瞪了他一眼:“那那群人会听你的吗?傻,他们会认为你是看上那女的了。”   “谁会看上那女生啊,长得跟八婆一样,还校花,是笑话!”   “别乱说话,小心又惹事。”颜傲向四周看了看。   残兮一下子就住嘴了,被颜傲拉着走掉了。   回到家,残兮便开始开始抗议:“我要喝茶点点的大杯多多奶茶加布丁,要冰的。”   颜傲把张阿姨做好的饭菜从保温柜里取出来,端到桌上。“我不是服务生,别找我。如果刚才不马上回家,你就不怕他们找帮手再揍你,到那时我就打不过了。”   “我自己买去。”残兮用手拍了拍桌子,表示自己的愤慨。   “脸都伤成那样了,不怕出去被当妖怪。而且今天你受伤了,不许乱跑,不能吃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颜傲淡淡地说。   残兮听了,便乖乖地回到沙发上。残兮是最听颜傲的话了,他怕惹颜傲生气,因为颜傲生气了就会不理他。   “别闹了,吃饭。”颜傲的语气如同在哄一个小孩。   残兮走向餐桌,低着头,玩弄着手指甲:“我没闹,真的想喝。”   颜傲走到厨房里,拿了一个杯子塞到了他手里:“如果我说,我是先去买多多奶茶再去救你,你认为结果会怎样?”   “那我不喝了,里面的服务生很磨蹭的,等你来了,我都死了。”残兮瞪大了眼睛,以此表达内心的恐惧。   “这就对了。喝吧,我叫同学帮你买的。”   残兮吸了吸鼻子,发出如同小孩般的笑声:“呵,我就知道你会给我买。”   “对你好吧。”颜傲一脸自豪。   “不好。”   “还我,这是用我的钱买的。”颜傲的脸色立即暗了下来。   残兮笑眯眯地说:“请一下会死啊。”   “会!”   “你怎么还活着?”   “等你先死,我下药了。”颜傲的脸上写满了诡异。   “······”残兮无语中·····四比零,颜傲胜。貌似和颜傲吵嘴自己从来没占过上风。   残兮笑了。颜傲不可能对他下药。   颜傲,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我已经没办法再被人抛弃·····         正文 残兮   如果把时间扭转成看不见的未来,如果把记忆洗涤成一片空白,如果把青春染指成黑白,如果把年月点燃成夜里最后的光团……那么——谁替我找回你流逝的光彩。年已不是日复一日,春天也不可能再来,如同瞬间,便销声匿迹·····   颜傲已经把力度放到最轻了,可眼前这位细皮嫩肉的小屁孩一直在“嗷嗷”地乱叫,脑袋一直在晃,叫自己怎么好好给他上药。有这么疼吗?   “当然疼,不信你也被打看看。”   “我又不是白痴,没事打自己。”颜傲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残兮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疼·····”   颜傲收好药水,说:“不去上课了,出去逛逛吧。”   “骑自行车去海边吧。”   他们住的小区离大海很近,骑车只要十分钟的路程。虽然他们是从意大利逃过来的,但钱还是不少,住的小区是高档小区,房子也是很奢华的楼中楼,上的高中也是省级的重点中学。至于钱,有些来自于奖学金,有些是残兮当家教挣来的,还有的就是颜傲冒充大三学生找的实习工作的工资。由于两个人的实力是不可估量的,所以钱吧,不是问题。   路上很静,几乎没有什么车经过。残兮悠哉悠哉地骑着车,晃来晃去,还骑得挺快。风很大,呼啸着,将残兮斜斜的刘海吹起,跑进了残兮敞开的外套里。残兮慢了下来,将帽子套在头上,两只尖尖的猫耳朵迎风竖起。   颜傲跟在残兮身后,静静地望着前面的身影:“小心点,别摔了。”   残兮回过头,朝颜傲轻轻笑了笑:“我会小心。”   一望无际的海,泛着柔和金光的沙滩,一串串脚丫印。阳光淡化,已接近海那端的地平线。两辆山地车并排着,两个人影晃入视线。背影朦胧,阳光如同照亮了那形容枯槁的身影,晃晃成型,淡若梨花。   “呵。”颜傲的笑声清脆响亮,回荡在高空。“在看什么?”   “看花。”残兮眯起了眼睛。   “哪有花?”   “浪花。”残兮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虽然美好,但很容易消失。”   颜傲默默地,听出了些什么:“我不会消失。你会幸福。”   残兮猛地一个转身,他听到了。他说,他不会消失。他知道了,他会让自己幸福。他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残兮声音变得好小好小,好软好软,就像要淡去一般:“我也会陪着你。到永远。”   颜傲红着眼睛,一把搂过比他矮一点比他瘦很多的残兮。笑了。   残兮仿佛又看见了颜傲与自己的曾经,似曾相识。   颜傲说:“还记得我们刚到中国吗?”   残兮哭了,他说,他记得。   俩个小孩子出现在中国北京机场,对于他们,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走出机场大门,一个稍微大点的孩子摸着另一个孩子的头,说:“等着,我去问路。”   当他回来时,看见了三四个流氓围着那个小破孩说:“哟,年纪小,钱倒不少,拿来!”他不给,他们就抢。他死死地拽着,硬是不给。他们就打他。   他立马冲过去,扒开他们,把小破孩护在他怀里,让所有的拳头都落在他身上,他看见小破孩那副心疼的表情:“很疼吧。”   后来警察来了,小破孩死死地盯着他嘴唇边的血,握紧了小小的拳头,一边哭,一边朝被警察控制住的人打去。嘴里嚷着:“我要你们都去死,去死!”那天,小破孩看见他哭了,在自己面前哭了,抱着自己哭了。   有个好心的警察帮他们找住处和学校,还给了他们一些钱,说会帮他们找爸妈。小破孩却冷冷的说:“他们死了。”警察信了。他告诉小破孩:“以后我照顾你。”   小破孩却拿着棉签笨笨地帮他擦嘴边的伤口。   他们就这样在中国生活了下来。   残兮看向颜傲,白皙修长的食指触碰着他的嘴角:“还疼吧。比我还疼吧。”   那时他们还那么小,而且打他的人个个人高马大,都已成年,能不比自己疼吗?   颜傲戏谑地说:“活着呢。”   “我知道。回去吧,冷了。”   颜傲脱下外套,披在了残兮身上:“出来时怎么不多穿一件。”   残兮没有拒绝:“你也会冷。”   “你体质比我差,我感冒了第二天就好,你要是一着凉,恐怕就得在医院里闻消毒水了,况且我来中国到现在还没感冒过。”颜傲拉着残兮,坐上了自行车。   残兮拉了拉颜傲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带上猫儿朵帽子,跟了上去。   第二天,颜傲发烧了,原因是,回去的路上下雨了,雨很大,而且公路两旁根本就没有躲雨的地方。残兮把颜傲的外套帽子也套了上去,所以比较不严重,很幸运的只是轻微感冒。   残兮去学校帮颜傲和自己请假,没想到,颜傲的地理老师很难缠。   “你就是整天跟在颜傲身后的同学吧,昨天还没放学他就先跑了出去,都不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不要以为学习好就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逃课,地理也是一门重要的学科,地理考砸了,重点大学一样上不去。他还在上课接电话,真的是不可理喻,我倒真想看看地理考试他会考出个什么成绩!现在的学生,没一个像样,不是成天打架就是谈恋爱,气死人了。”地理老师瞪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   残兮默默地替颜傲挨着骂,心里却想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还说了那么多,唾沫星子都喷到我脸上了,不是气死了吗?怎么还活着?而且我又不是他,你说的打架、谈恋爱我都没有,你还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说,他们会把我当成坏学生的,我的成绩可是学校数一数二的好·····残兮看见了老师们的眼睛都聚到了自己身上,囧死了。   “咳···咳,老师,我是来帮颜傲和我自己请假的。”残兮无奈,只好再说了一次。   “颜傲生病你请什么假?”   “我要照顾他。”   “现在学生逃课借口真多!”   “老师,您就批了吧。”残兮的声音小小的。   “看他回学校我怎么收拾他!”   残兮汗颜,哥,保重啊·····残兮从学校出来,便去了药店。他从小到大压根本没见过药包装什么样,倒是经常吃药片,既然没见过,更别提会不会买药了。   “那个····我要发烧药。”残兮连药名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这样问。   店里只有一个员工,挺忙,有好几副药要抓,估计以为他会买药,就朝第二个药柜指了指:“那的第二格。”残兮不是很明白,不过看人家那么忙,也没好意思再问。   残兮什么也看不懂,也不知道有什么说明书,直接每样取一种,管它是口服液、药片还是什么的,都拿。残兮把一大堆药放到收银台上:“这些,一共多少?”   那个员工刚开始有些不可置信,盯着残兮好一会儿,才开始点算。残兮发现他在拿起一罐药片的时候朝他看了一眼,说了一句残兮不理解的话:“现在的孩子·····”算完之后,员工收了他562元,估计是头一次碰上这种大客户,还说了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残兮傻掉了,他是希望自己常常生病吗?咳,现在的人心真毒,居然咒客人常常生病。残兮撇了那个员工一眼,就这样提着一大袋药回去了。   颜傲裹着被子,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些药,这个碰一下,那个拿起来看一下,他当然知道自己该吃哪些药。“我不知道你该吃什么,就全买回来了。”残兮说。   颜傲拿起了一个小瓶子,残兮记得,算账时那个员工因为这瓶药表现的异常奇怪。这瓶药有什么问题吗?他明明是在第二个柜子第二格拿的。   “你知道这瓶是什么药吗?”颜傲缓缓地抬起看向残兮,很诡异地问。   “不是感冒药吗?”残兮好奇地问。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像你一样白痴,会什么都不管地把它吃下去。”颜傲满头黑线。   “是什么药?”残兮轻轻喝了一口水。   颜傲缓缓地说:“避孕药。”   “扑哧”,残兮把水全吐在了颜傲脸上。“那个,咳、咳·····我不知道。”   颜傲忍着怒气擦掉脸上的水:“你不识字?”   “我真不知道。是那个员工说的感冒药全在那。”残兮觉得自己好无辜。   “不会看说明吗?上面明明写着‘女人专用’。”   “我·····”   “I服了YOU。”颜傲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药都扔了,真不该让你去买药。”   颜傲把被子裹紧了一点:“下次要是叫你去买口香糖,千万别买成避孕套。”   残兮白了他一眼:“我很单纯,被你污染了!!!”   “是人都会。”   残兮把桌上的药收拾了一下,全扔进了垃圾桶,除了颜傲留的那几个药。然后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让颜傲吃药。   “烫!”颜傲抗议。残兮去换了一杯。“太凉了,不行。”残兮又去换了一杯。“更烫了!”颜傲把杯子推向残兮。   残兮不高兴了。他这辈子还没伺候过人呢,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太欺负人了吧。“我不弄了,你自己搞去。”残兮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   “还真娇气,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会感冒,是为了谁!”颜傲故意打了一个喷嚏,装作病得很严重,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残兮只好拿着杯子再去倒水。   “这次的好多了,不烫不凉,温的。”颜傲点了点头。   残兮说:“我还从学校带了作业······”   残兮还没说完,就被某人打断了:“不写,你也别写,陪我打boss。”   残兮感觉到,颜傲生病了,性格变了一些,任性了。呵呵。   不过颜傲还是会疼他,会护着他,这样,就足够了。       正文 love   眼睛里蒙上了一层叫泪的东西,怎么,看不见窗外望不尽的苍穹。镜子中,苍白混杂着嫣红,风以冰冷的姿势划过你黯淡的眼眸。没了你的伴随你的爱,注定会迷失在这雨季。擦肩过后的叹息,已成嗤笑一片,love中的sorry你承担不起······残兮有一大嗜好,所有男人都不能忍受还非常讨厌的嗜好——逛街,而且残兮这种逛街的方式,还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是全世界最会逛街的女人,恐怕对于残兮,还是得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是他买的东西太多,而是买东西的方法很雷!   颜傲面无表情的跟在残兮身后,时不时叮嘱几句:“小心连今天的晚饭钱都用光了!”残兮去的商场很有特色,价格高,但是东西质量很好,而且在哪个专柜买的东西,就在哪个专柜结账,无需在跑到收银台去。   残兮很幼稚地看上了一只有着天然萌的阿狸,抓起那个娃娃,朝问柜台小姐:“这只多少钱呢?”   “一百七十八。”   残兮眨着他那迷人的大眼睛:“一百七十七块五买不买?”   “也就差五毛钱而已,这里的东西都是定价的,只能是一百七十八。”   残兮偏不:“这就是你不懂做生意了。一只娃娃进价很便宜呢,而且你是有抽成的,一只肯定是按百分之五以上百分之十以下算的,难道你就不懂得贴五毛钱进去,然后赚个十七八块······”残兮就在那长篇大论地教她怎么做生意,足足说了十分钟。   颜傲对此是司空见惯了。他今天可是带病陪残兮出来买东西,哎,还发着烧呢,那小子还说是出来运动运动好得比较快!   柜台小姐无奈,只好点头。残兮呢,抽出两张张粉红色的毛爷爷,轻轻丢在柜台上,说声“不用找”,就拿着阿狸娃娃走了。柜台小姐顿时就傻掉了,花那么长时间在那说七说八地讲价,最后直接扔两张一百元大钞,还不要找零,这种顾客还是第一次见到。   残兮的战利品不多,与那些购物狂的女人比起来,他完全是少得可怜。一手抱着阿狸娃娃,一手拎着熊熊公仔的领带,还有,颜傲右手上三个装着残兮买的衣服的袋子,左手提着残兮买零食的袋子。残兮走在颜傲后头,摆弄着两只娃娃,嘴里嘀咕着:   “我不是全都买给我自己,熊熊给你吧,零食是要分给你吃的,衣服有一件是特地买给你的,你不能说我小气······”颜傲顿时想喷血:可是他买的所有东西,用的都是自己的钱,虽然不是自己付的,但是钱确确实实是装在他口袋里的。   “喂,说话啊!”残兮对于颜傲的沉默有些不满,又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喃喃道:“我知道我花的都是你的钱······”   颜傲转身拥住残兮:“用就用呗,你的奖学金和当家教赚来的钱不是被我拿去交电费了吗?而且买菜也是用你的钱,还有上次买药。”   一听到买药,残兮裂开嘴笑了。   “还知道笑啊!走吧,吃饭去。”   “我想吃肯德基。”残兮冲颜傲扬扬他俊美的小脸。   “是哦,肯德基里的东西激素含量很高,正好帮你增增肥。”某人是一人坏笑。   残兮黑了半张脸,他最讨厌有人说他瘦!   颜傲匆忙地奔波于点餐台和餐桌,残兮这小子食量真不少,点了一大堆,也不见得会长胖。后者悠悠地坐在位置上,白的漂亮的小爪子抓着烤翅往嘴里送,时不时捏起薯条蘸着番茄酱玩。明明是惨不忍睹地吃相,却能引来无数女生停下来观看和轻轻地尖叫。   “喂,你倒是吃上了,怎么不照顾照顾病人。”   “病人越照顾,病越好不了。”   颜傲白了他一眼:“照你这么说,植物人也得从床上爬起来洗衣做饭!下次你再生病,我就不照顾你了。”   “你又不是植物人,小感冒而已。”残兮抓起颜傲刚拿来的汉堡包啃起来。   “行啊,下次你小感冒我不照顾你!”颜傲故意把“小”字说得很大声。   残兮失色,噎着了:“咳、咳······你好无情哦!”   “好了,不和你闹,吃慢点,小心噎死!”   残兮摇了摇油腻腻的小爪子,一边咽东西,一边说:“死不了。”   颜傲抽出一张面巾纸,帮残兮擦起爪子来:“你怎么也不注意点形象,旁边那么多人都盯着你看!”   残兮“嘿嘿”笑了两声:“看我的都是美女哦,证明我很养眼。”   颜傲一脸“你很自恋的表情”。   “哼,你是羡慕、嫉妒、恨!”残兮冷哼了一声,继续啃他的汉堡包。   颜傲不想在跟幼稚的小屁孩吵架,晃晃他昏沉沉的脑袋,好难受······肯德基里,大大小小的美女都注视着残兮他们这桌。一个稳重成熟不失帅气,一个潇洒烂漫桀骜不驯,都是女人喜欢的类型,只不过年龄小了些。两人坐在一起更把他们身上的气质散发得淋漓尽致,什么明星帅哥跟他们那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残兮被人盯得怪难受的,长得帅也是一种罪过······“哥,吃完快走吧······”   颜傲倒是挺无所谓的:“她们爱看就看,当她们不存在。”   残兮第一次那么反常,没有再说什么,深邃的瞳孔里散发出淡淡的忧愁。   ······回到家,残兮就坐在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着电视,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爆笑。某人用愤恨的眼光瞪着他。刚才出去吹风了,颜傲又开始发烧了,现在正裹着被单愤愤不平地坐在沙发上。残兮倒是很自在,妖娆地躺着,一手撑着他漂亮的脸蛋,一手往嘴里扔零食。   “我真想宰了你!”   残兮“嘿嘿”笑了两声:“我去帮你拿菜刀吧。”   “你小子真的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颜傲送了他一个白眼,“我怎么听见门铃响了,你去看看。”   “哦。”原本可以好好吵一架,却被这该死的门铃声终止了,残兮自然是有些气愤。残兮开锁,一脚踢开门:“谁啊,大下午还让不让人睡觉啦。”说完,才觉得台词有点错了。而颜傲是一阵爆笑。   “这是颜傲家对吧,我是他的班主任。”门外的人冷着一张脸,令人毛骨悚然的女低音唤醒了脑子正在瓦特中的残兮。   “那个······”残兮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一时想不到什么,就很白痴地说了一句:“这也是我家······”残兮小屁孩真是出语惊人啊。   女老师扶了扶眼镜框:“不打算让我进去?”   “老师请进,我弟他一时有点慌了,不好意思,老师。”还是俺们颜傲大哥哥比较镇定啊。残兮不爽,他出丑了!   “没干亏心事,慌什么?”女老师冷笑了两声,笑得残兮瑟瑟发抖。这位···恐怕不是一般人。   “老师,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慌,只是您的出现太、咳咳·····”残兮打量了女老师一眼,这个老师虽然四十了,可是三围不是一般差啊,腰围跟臀围一样粗。   女老师冷“哼”一声,把残兮当空气,坐在了沙发上:“我听说颜傲生病了。”残兮知道,某人不会好过了,八成就是那个地理老师胡说八道,这个老女人才会来打扰他的美好生活。   “我想见见你们家长。”   “不见!”残兮管他是什么老师什么级别,就算是毛贼东来了,他也一样这个态度。   颜傲皱了皱眉,很严肃:“回你房间去!”   残兮微微愣着了,他干嘛那么凶,什么态度!残兮赌气地上楼去了,“啪”地一声把门关上。残兮有些委屈了,颜傲从来就没有对他凶过,什么事都放任他。颜傲说过,全世界的人都不能欺负自己,只有他可以。残兮也说过,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抛弃他,讨厌他,但是颜傲不可以。他会怕,怎么可以对他凶呢,明知道他受不起。   颜傲听了那关门声,有些纠结,不过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残兮,现在,残兮不开心了,而且是因为他。颜傲不顾后果的给老师留下一句话:“老师,请走吧,下回再解释。”就匆匆上楼了。老师无论怎么叫,怎么威胁他,都没用,最后气急败坏地摔门走了。   “我承认,刚才是我太凶了,我道歉。”颜傲站在门口静静地说着,可是残兮没有什么动静。如果他像往常一样,凶巴巴地回一句:“你这是先扇人家一巴掌,然后再给颗糖,让人家原谅你!”的话,那就没事了,可是残兮一句话也没有,不由得是颜傲担心起来。   他是了解残兮的,残兮的这种行为他能谅解,那是因为残兮太缺少爱了,而他最渴望的,就是这一辈子有自己能护着他,关心他。残兮的童年,太过于惨烈。   “就当是开玩笑,出来吧,别在意。”说完,颜傲才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残忍,怎么可能别在意呢,这恐怕才是玩笑。   残兮站在门口,眼睛无光的看着那扇门,突然听见门外一声摔倒的巨响。残兮脑子猛地震了一下,颜傲还在发烧呢。残兮打开门,冲了出去,他也会心疼人的,他也怕颜傲出事,他也是爱颜傲的。   “你出来了,我好好的呢。”颜傲冲残兮露出了笑容。   残兮沉默了,撇过头。   颜傲把残兮拥在怀里:“刚才是我说话太冲了,对不起。”   残兮露出一抹不易发现的笑,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我没生气啊。”   某人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你耍我!”   “哈哈哈······”残兮笑得犹如一只发癫的小猫,很萌。   “陪我打boss,这次你得当炮灰,玩死你!”   “行啊,看谁玩死谁,炮灰更能显示出我的牛叉!”   凌晨两点,书房里依旧热火朝天。   残兮希望他们永远都能这么闹下去,永远都能这么快乐······   正文 离别   你是不是已找不到回家的归途,如同迷路的羔羊;你是不是睡熟在繁花似锦的梦境中,再也醒不过来,你是不是已经再也忆不起从前。刺眼的阳光把你的懂憬焚烧成绝望,把你的过去照得虚伪,你已不是命运的掌舵者,风帆在海浪中渐渐消失······   “小破孩,醒醒,再不醒就迟到了。”颜傲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残兮。“去上课吧,我已经好很多了,不用你照顾了。”   残兮踢开被子,仪容不整地下了床,在颜傲面前肆无忌惮地换起了衣服。“你不去上课?还没好?”   “明天就去,你不用担心我。”   “谁会担心你,我是怕你不去上课,我要是被你们地理老师看见了,绝对是口水伺候,其实你几天不去上也跟得上进度。”残兮整理好之后,刷牙洗脸,下楼吃早饭去了。   残兮喝了几口粥,便提起书包就走,一边穿鞋一边说:“我来不及了,不吃了。”   颜傲看了看基本没动的菜,叹了口气:“早知道昨晚不拉你打那么久的游戏了,确定不会饿?会不会睡眠不足啊?”   “放心,饿不死,我中午不回来吃了,学校有事,记得跟张阿姨说一声。”   “OK啦,快滚蛋吧。”   ······残兮看着书,手托着下巴,根本没在听,大脑里竟是想一些七七八八的,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个上午。处理完老师交给他的任务,已经是12点半了,得打个电话问问颜傲有没有吃药,关心一下。   电话拨了出去。却听到那个冰冷的机器女声,残兮觉得有些奇怪,颜傲五年来一次都没有不接过自己的电话。会不会在上厕所?残兮抱着这个疑问等了五分钟,再打了一次。“····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残兮的心有些慌了,他天生就有这种恐惧感,他会担心,会怕,因为颜傲知道,所以他每次都会在铃声响第五声之前接电话。在等····再等一会。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怎么会老是这样,颜傲,你别吓我,你说好的,不离开我。残兮不打了,直接冲出校门骑车往家赶。上楼,准备拿钥匙开门,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残兮手一抖,钥匙与地板的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残兮没有拖鞋,直接往屋里跑。客厅,没人;厨房,没人,餐厅,没人;厕所;没人。残兮往楼上走,书房,他的房间,自己的房间,客房,都·····没人。残兮的手颤抖着拿出电话,还是没人接。他拨给了张阿姨。   “残兮,什么事啊?”   “阿姨······您有没有看见·····看见颜傲啊。”残兮的声音带着哭腔。   “没,我来煮饭时就没看见他了,我以为他去上课了。”   残兮想到了,学校。他会不会去了学校。残兮就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往学校赶去,直奔高二六班。   “老师,今天颜傲有没有来上课吗?”   “他不是生病在家吗?”   残兮的脑袋“咚”了一下,他回家了,脑袋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去的。他不知不觉就进了颜傲的房间。他看见颜傲的书桌上放着一叠粉红色的纸。十万。   十万块。你走了,就这样丢下十万块走了,无声无息地走了。残兮把那一叠钱抓了起来,用尽他所剩的力气丢了出去。颜傲,我告诉你,我残兮不缺钱。   他不缺钱,他缺的是爱,是爱呢。颜傲这样离开,伤得他很深很深。他已经深深地陷在幸福和快乐之中,他没有心理准备,也不知道会有这样一天。颜傲就这样离开他了,那过去的五年又算是什么,不,六年。多可笑呢,今天,正好是残兮的十六岁生日。他或许只不过是在玩游戏罢了,六年前离开意大利的那天,那些句句誓言,只是个玩笑。因为他对残兮这么好,所以残兮才抱了如此之大的希望,希望越大,他就陷得越深,也就伤得越深。颜傲在他疼过的人的心脏上,捅下了无法愈合的一刀。   血,已经在流,鲜红如藤蔓一般蔓延开来,留到尽头·····“好。我做哥哥。”   “以后我照顾你。”   “放学记得先去吃饭,别等我等的饿坏了。”   “对不起啊,是我来晚了。”   “脸都伤成那样了,不怕出去被当妖怪。而且今天你受伤了,不许乱跑,不能吃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小心点,别摔了。”   “我不会消失。你会幸福。”   “好了,不和你闹,吃慢点,小心噎死!”   “我承认,刚才是我太凶了,我道歉。”   ······残兮瘫坐在地上,他想起颜傲把自己护在他怀里,想起颜傲为了救他打混混的情景,想起颜傲给自己上药时的小心翼翼,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晚上······残兮哭了,他让他以后怎么活,他已经习惯了有他的生活,以后他惹上麻烦了,他又该给谁打去求救的电话,以后他冷了,谁把衣服脱下来笨笨地套在他身上。残兮喃喃着:“你违背了我们的诺言了····你是不是再也不要我了·····哥····哥,你怎么能丢下我。”他不用背负任何责任,把所有伤痛都丢给了残兮去承受。   残兮就这静静地睡去,他说,他会恨他一辈子的。连残兮自己都不知道,其实自己对他的爱,超过了自己对他的恨。他没有办法恨他。没办法。如果没有颜傲,或许自己六年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六年来,一个自己度过的生日。他不知道,头顶上,颜傲正好飞过。   醒来,冷冷的笑容在残兮脸上荡漾开来,和昨天判若两人,他捡起地上洒落的钱。反正钱是用来花的,那他就去花好了,无所谓了。   残兮去了最好的酒吧,他要了三四瓶的路易十三,钱被糟蹋了一半,他感觉不到心疼。他没喝过酒,他一杯一杯地喝,他想看看自己什么时候醉。残兮从来就没有喝过酒。残兮觉得酒的味道很刺鼻,可是越喝越起劲,喝完了两瓶,还没醉呢,反而越喝越清醒。其实,残兮的酒量不错。   残兮彻底堕落了。他开始逃课,几乎什么坏就会什么,除了抽烟和打架。他说,烟味很呛,很难受。他这么瘦,不适合打架,况且他也不想打。他和学校里的、社会上的不良少年混在了一起,有了一群的跟班哥们,但他不同。残兮还是残兮。他的穿着依旧整洁,头发没有像那些人染成五颜六色,还是漂亮的银黑色,他的学习成绩一样是全校第一,因为其实他早就是清华北大的研究生毕业,只不过是在高中里掩饰身份,怕意大利的人来找他回去。   残兮不会因谁而改变,如果是曾经,他会为了颜傲,而改变一切。他性格还是那样孤僻,高傲,不愿和别人说话,只有颜傲能走进他的心。颜傲走了,应该回意大利去了,或是去了美国哈佛,也许他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并想不见他,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他。   ······“颜傲,来中国这么多年了,你该回去了。”门口,站着一位中年妇女。   “你是什么时候找到这来的?”颜傲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他知道,他可能再也见不到残兮了。   “我是你妈,你在哪我能找不出来?天大的笑话。”   “我不会跟你走的,死也不会。”颜傲今天留在家里的目的,是为了给残兮一个惊喜,今天是残兮的生日,他不能跟他们走,残兮不能没有他。   颜傲的妈妈走进了屋里:“是为了那个小子吧。”   颜傲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你不要伤害残兮,你要是敢动他,我就先杀了你。”   “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儿子会杀了自己的亲妈,只要你跟我回意大利,我保证不动他。”   颜傲犹豫了,要是自己走了,残兮会比自己被杀还要痛苦,可他不想让残兮受伤,也不想离开他,何况今天是他的生日。   “带走。”门口冲进来一群人,把颜傲拖着走。颜傲反抗着,他意识到,没用,自己已经被死死地控制住了。他的手机还在沙发上,他要给残兮打电话,他挣扎着,那一刻,他感到了绝望。没用了。   “你放心,你跟我走了,我不会让他饿死的,我留了十万块给他。”   十万块换一个自己,颜傲知道,就算是十亿残兮也不会答应。十万块,那对残兮是多大的一个讽刺。颜傲哭了,在心里哭了。残兮不能没有他,他也不能没有残兮。   自己这一去,可能这一辈子再也不能相见。就算残兮想要飞回意大利找他,可他们那时候是逃过来的,在中国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没有护照,哪里可能再飞回去,而自己,恐怕这辈子再踏上这片土地,已经快入土了,那时,他又该去哪找残兮?   他不想让残兮恨自己,他不想让残兮伤心,他不想在残兮的胸口上狠狠地插上一刀,因为这一刀,无法愈合。   他被押上了飞机,因为是私人飞机,无需那些护照身份证。他在云海间,似乎看见了残兮在流泪的脸,他在心痛。   他听见了残兮绝望的声音:“哥···哥,你怎么能丢下我····”       正文 潇洒   恨的泪水蓄满眼眶,你知不知道,其实年少的爱都已不在,所有的执着都隔着一段永恒不变的距离,什么时候的转身才能再看见你脸上什么时候的笑,你说你已经不可能再爱我。就像是席慕容笔下终结的故事,泰戈尔画出走不完的距离······   “兮哥,在想什么呢?”残兮身边的小跟班凌岩说。   残兮回过神:“没,你们先喝,我去趟洗手间。”   “好,那我们继续。”   残兮起身走出包厢,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走廊里播放着蠢蠢欲动而又不失调调和韵味的歌。残兮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掩盖不住喧嚣的音乐,水被残兮甩得满地都是。刚才他又想起了颜傲。“该死!”残兮低声咒骂了一句。   一个女孩从女厕所走出,路过了洗手池。“啊!”很明显,某人因为残兮甩在地上的水滑到了。残兮转过身,在女孩倒地之前扶起了她。这个姿势,很容易让别人想到些什么。很不幸,残兮刚要站直,一个男的路过,撞了残兮一下。   两个人,正好,亲在一起。残兮的脑袋稍稍短路了一下,不过马上清醒过来,推开了女孩,才发现,是上次那个害自己被揍的校花。   女孩的眼里蓄满了泪,淡若梨花。“你哭什么?”   “刚才那个·····是初吻。”女孩的声音带着哭泣。   残兮憋了她一眼:“我也是初吻,很不幸,居然给了一个八婆。”残兮对于上次被揍的事还耿耿于怀。残兮这辈子到现在还真没亲过女生。   女孩抬起了头,瞪了残兮一眼,表示很不满“八婆”这个称号,不过在认清了对方的脸后,立马变了一个表情:“你是上次那个带猫儿朵帽子的男生,你叫残兮?我叫郑洛心。”   残兮无语,这女生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是,托你的福,上次因为你被揍了。”于是把上次那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不过,他没有提起颜傲,只是说自己被揍得很惨。   “对不起。你不会打架?”郑洛心娇滴滴的。   “是。”残兮对于那个郑洛心的声音都快吐了,果然是八婆。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   残兮停了下来。“那个·····我是初吻。”   残兮脸立刻黑了下来。“我再强调一遍,我也是初吻,咱俩抵消了,不要找我负责。而且像你这种长得那么风骚,还来这种地方的女生,我看不单单是初吻没了吧。”   郑洛心反驳:“那你不也是吗?天天逃课来这种地方勾引女生。”   “我哪里风骚会勾引人了,我的成绩还是全校第一呢,我看不是我勾引,是像你这种不要脸的人自己找上来!”残兮跟颜傲吵嘴了六年了,在技术方面还是不错的。   残兮不理会身后那个尖叫的人,径直走出了厕所,回到了包厢。   “兮哥,怎么去了这么久?”凌岩和几个他的哥们都凑了过来。   “没事。”残兮淡淡地说。   几个人都挺识相的,知道残兮不想说就不再问了。   包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残兮看了一眼,爱理不理地说了一声:“八婆。”   郑洛心火了,直接冲过去要给他一巴掌。残兮很轻松地握住了她的手臂:“这一巴掌要是打下去了,你就会死的很难看。”   “有本事你打我。”   “我从来不打女人。”残兮拿起桌上的一杯法国红酒,在手中摇了摇,毫不留情地洒在了郑洛心身上。“而是毁灭她!”   残兮松了手,自顾自地走了出去,毫不理会身后的人。“游戏到此结束,再来烦我,我把你手剁了。”   这是,门口涌进来了一群小混混堵住了残兮的路,残兮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上次打自己的那群人。还是那个头头:“敢骂校花是八婆,真是不想活了。”   残兮一点也不怕他,回头看了看郑洛心,轻蔑地笑了笑:“果然是不干净。”凌岩带着他的人也过来了,站在了残兮身后。   “呦,今天还带了帮手,怪不得那么理直气壮。”   残兮拍了拍凌岩的肩膀:“他,什么货?”   “兮哥,放心,我们人少,但他的人比狗还弱,一打就倒。”   残兮说:“别打废了就行。”   郑洛心走了过来,拦住了残兮:“我要你对我负责。”   “我是好学生,你的责我付不起。”   “我要你做我男朋友。”郑洛心一副“你不答应就得死的表情”。   “见鬼去吧。”残兮狠狠地骂了一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无名电话。残兮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颜傲。知道他的手机号的除了颜傲、张阿姨、凌岩和几个现在都在的哥们,没别人了。接,还是不接?有一种冲动,很想见他,可是他不是不要自己了吗?呵,那现在又打什么电话?想接,又不敢接。   没想到电话被郑洛心抢了过去,接了还按了免提。“你是谁?”   颜傲觉得有些奇怪,打错了吗?今天好不容易他妈不在家,才可以打。“我找残兮。”   “我是他女朋友,有什么是跟我说吧。”郑洛心故意的。   “什么?”颜傲很是吃惊。   残兮的手指头捏的“咯咯”地响:“凌岩,把她的手给我剁了,这是你自找的。”残兮有一种很想和颜傲解释的冲动,抢过了手机:“喂。”   “残兮,我是颜傲,刚才······”   一听到这个声音,那些恨又涌上了心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不是已经不要我了吗?还打电话干什么?我待会就去换手机,让你这一辈子都再也找不到我。”说完,残兮就后悔了,想说些什么,可又开不了口。   颜傲知道,都怪自己,残兮肯定已经恨死自己了。不过听语气,这小子过得还不错,只要他好,就足够了。“不要换手机。”颜傲还是说了一句。   残兮把电话挂了。他舍不得换,这已经是他们能联系上仅存的唯一,他不会换的。   郑洛心被凌岩拉着,在那又哭又叫。残兮轻轻一笑:“凌岩,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想见到她了,我的意思,你懂。”郑洛心听到这句话,就后悔了,其实她一开始就不应该惹上他,她在那拼命地求饶,可是残兮连理都不理,直接离开了。   第二天,残兮特地去了学校,他想看看凌岩把事情处理的怎样了。刚放学,他去了一趟高一七班。随便抓住一个人就问:“你们班的八婆今天有没有来?哦···不对,是郑洛心,她有来吗?”   “没,她,她退学了。”那人见到残兮的,魂都快没了,谁不知道高一班二班有一个残兮。因为成绩好,整天逃课出去混,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还很喜欢这个学生。   残兮满意地走了。她最好是死了,这样更符合他的意思。残兮的心变了,变得残酷,变得冷血,已经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了,反正与他无关。以前,他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内疚上好一阵。他说,这是托颜傲的福。如果残兮知道了颜傲离开的原因,结果又会如何。可这些,残兮现在已经不关心了。   残兮提着书包,踩着山地车出了校门。“兮哥,今天我请吃饭。”残兮接到了凌岩的电话。   “好,去哪?”   “老地方。”所谓的“老地方”不是老是去的地方,而是一家西餐厅的名字,很有特色,虽是西餐,可名字又像是吃家乡菜的地方。凌岩算的上是一个富二代,有钱也有势力。   残兮骑着车,哼着歌,一副挺潇洒的样子,路上只要没车,红灯一样闯。“站住!”很不幸,被一个不识相的八婆拦下了。   残兮不打算理她,绕开道,想继续往前走他的路。   “意大利。”郑洛心意味深长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残兮刹车了,转身,冷冷地说:“什么意思?”   郑洛心笑了笑:“还有个颜傲。”   残兮从车上跳了下来,死死地拽住了郑洛心的手:“八婆,你想怎样!”   “呵,不好奇吗?我怎么知道的?”   残兮有一种念头,颜傲是不是还在中国,没有走。自己很想他,却又不敢承认。如果他在中国,还真想去找他。“说。你是不是见到他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已经回意大利了,知道这点事查一下就可以了。”   “你怎么没去死。”残兮不喜欢别人知道太多事情,更不喜欢有人查自己。   “看在我知道这么多的份上,就不能让我活着?”郑洛心傻傻地以为这样残兮就会放过她,可惜,她错了,有些事还是结束比较好。   “就是因为你知道太多了,所以才要你死!”残兮放下狠话,走了。这些是她自找的,他跟她的故事早就该了解了。   老地方西餐厅里,音乐惆怅又富有旋律,回响在耳边,为这个地方增添了一些雅趣。   “凌岩,今天来的时候又看见那个八婆了。”残兮发起了牢骚。   凌岩吸了一口果汁:“我第一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兮哥,你想怎么办?”   “她活的时间长了些。”   “干了?”凌岩问。   残兮想了想:“留着吧,不想杀,弄到外省山区去,让她再也回不了这。”   “好!”凌岩打电话给那些手下,让他们去办。   凌岩之所以愿意听从残兮的话,是因为一次有人来打他,很不巧没有带上跟班也没有带上手机,对方人太多,打不过。残兮正好路过,帮他叫了警察,救了他一命。在知道残兮不会打架时,他就为了报恩,就决定跟着残兮。凌岩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于是就跟残兮混成了哥们。   可他不知道,残兮的心里只有颜傲,没有谁能走进他的心,他也不会再把谁当朋友。他承受不了背叛和分离。   我想你了,颜傲。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所谓幸福,却华丽空虚。   其实,我也在想你·····    正文 回国   我们都已无路可退,那些梦想,那些挚爱,已成谣言。纠结中,只剩下荒凉一片,你是不是还在思念那彷徨的身影,是否已被蛊惑。模糊的血肉看不清,手里握住的并不是流逝的时光,而是数不尽的悲凉,灯火阑珊处,已寻不见回家的归途·······   凌岩的手下打死了一个保安,被警察带走了,供出了背后的凌岩和残兮。残兮和凌岩与这件事无关,是那个手下打死了人,由于怕被枪毙,就告诉警察们残兮和凌岩是他的头头。残兮和凌岩自然也被警察带走了。   鉴于他们俩与这件事无关,只不过是学校里的不良少年,还是未成年人,所以他们俩没有进审讯室,只是被带到警察的办公室进行询问和教导。   凌岩看着残兮,一脸歉意:“对不起啊,连累了你。”   残兮却当做什么事也没有:“道什么歉,又没进监狱,只是被拉来训话而已,就当是去教导处喝茶好了。”   负责教育他们的年轻警察用笔敲了敲桌子:“注意点。你们这群学生不好好学习,父母供你们吃、穿,你们却整天出来闹事,对得起养你们的父母吗?”   这话彻底惹怒了残兮:“是他们对不起我,他们就没养过我!我的学习成绩是学校数一数二的,连花的钱都是我自己挣得,我哪对不起他们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残兮的语气很冲。残兮讨厌别人提起他父母,他们从小到大是怎么待他的,他都知道,这个警察有什么脸这么说自己?   凌岩吃了一惊,他从来就没听残兮提起他的父母,他也从来没见过残兮这么生气、浮躁。   站在年轻警察旁有一个女警察,她一边喝水,一边说:“小李,你到真是错怪人家小朋友了,都查过了,他说的是真的,他的钱是拿奖学金、帮别人补习得来的,都不知道他父母是谁呢。”   那位叫“小李”的年轻警察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向着残兮说:“不好意思,小同学,错怪你了,你是一棵好苗子,不能老跟那些还学生混在一起。”   残兮轻轻“哼”了一声:“他们不是坏学生,要坏也是社会上逼出来的。”   小李没有再说什么。这时,警察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位戴眼镜的警察,一脸着急:“出事了,小李,出大事了!”   “怎么了?”   “我去查了那个叫‘残兮’孩子,想看看他有没有案底,没想到发现他在中国没有户口,不存在这个人,而且,而且······”   在场的人都看向残兮,一脸惊讶,感到不可置信。   小李镇定了一下:“说,而且什么?”   戴眼镜的警察扶了扶镜框:“而且正好六年前有两名华人孩子从意大利偷跑到中国,意大利的人来中国找过,并没有发现,现在其中一名的父母已经来将其接走,另一名的身份与他相符合,就是说他是意大利著名华人世家唯一的儿子。”   小李缓缓地看向残兮:“小同学,是这样的吗?”   残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微笑了笑:“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只能在中国呆着了。”   凌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怎么会想到,他跟随的哥们居然是意大利户口,而且还是意大利享誉全球的华人世家唯一的儿子。“残兮······你······”凌岩第一次叫了残兮的全名。   “请叫我残兮·苏离特。”残兮的笑容淡去,变回了冷酷。“是啊,多么不可思议,呵,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发现呢!我们可能要说再见了。”风清云淡的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是笑意。   小李不愧是警察,马上理智的说:“残兮同学,按法律规定,我们要联系意大利领事馆和你意大利的父母,你将会回到意大利去。”   残兮眯起了眼睛:“回就回去吧,无所谓。”在这个地方,没有了颜傲,也就没有了继续呆在这里的意义与留念价值。残兮心里还有着小小的兴奋,能回去,就有可能见到颜傲了,可残兮不愿承认。他想把这个兴奋掩盖起来,甚至是歼灭,可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残兮记得,颜傲的全名。那是一个熟悉到陌生的名字——颜傲·季里德。   残兮站在机场大厅,手里只提了一个袋子,里面没装什么,只带了些随身物品,连衣服也没带。残兮在收东西时,不知不觉就把那件猫耳朵帽子的外套也装进了袋子里,有两件,大的是颜傲的。残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只觉得可笑。   残兮插着耳机,听着摇滚乐,静静地闭上了眼睛。脑子中一片空白。   “少爷,夫人在飞机上等您。”眼前出现了三个身穿黑西装的保镖,站在最前面的保镖毕恭毕敬地说。   残兮轻蔑地笑了:“她是不是怕我再跑了,特地派了这么多的人来看住我上飞机呢。”   “夫人是为您的安全。”   “为我?开玩笑!我既然要走就一定会走,我若不走,就算她派一百个人来抓我也没用。放心,我这次不跑,绝对配合。”残兮迈开脚步,朝停机场走去。   私人飞机上,坐着一位有些年老的中年妇女,一脸严肃,没有一丝慈祥,冷冰冰的,俨然一尊雕像。“残兮,你总算肯回来了。”字与字之间流露出的,是琢磨不透,却又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您的实力不是挺大吗?还要靠警察才能找到我,太高估您了。”残兮看着苏离特太太的后背,用一种慵懒的语气说话。   苏离特太太转过身,用凌厉的目光盯着残兮:“你离家出走的第五天我就找到了你。因为你毕竟是中国人,所以应该回中国了解一下自己国家的文化习俗,所以才没有把你带回来。想让你在那呆得久一些,让你吃点苦,消消你的锐气。这是为你好!”   残兮没有说话,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就坐了下去。   苏离特太太似乎很不满残兮的反应,瞪了他一眼,又回到了座位上。   残兮继续听他的歌,那首歌的名字叫“星空”。   “······一个人,想着一个人,是否就叫寂寞·····命运偷走如果,只留下结果,时间偷走初衷,只留下了苦衷,你来过,然后你走后,只留下星空······那一年我们望著星空,有那么多的灿烂的梦,以为快乐会永久,像不变星空,陪着我······那一年我们望着星空,有那么多的灿烂的梦,至少回忆会永久,像不变星空陪着我······”   残兮轻轻哼着歌,他的声音很好听,甜中带着嗓音。残兮望着窗外飘过的朵朵白云,全然不知泪水已滴在了雪白的衬衫上,胸前是一片透明。眼前似乎出现了颜傲的身影,美好到不敢去触摸,他怕这只是一个梦,怕他会消失,不会再出现。他偷偷地对自己说,就一会,想一会就好······怎么办?在这茫茫人海中,我们已失去所有联络,上哪去找一丝线索,最后还不是重新回到原点,如同入了走不出的迷宫阵法。我们都不知道,其实眼前,就站着一个你思念的人。   意大利。   残兮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可是空气中却弥漫着浓浓的陌生,似乎快忘了,这是自己的家。金碧辉煌,闪烁着钻石的耀眼和水晶的迷人,如人一般妖艳的白色复古雕塑分布的摆在大厅四周,墙和柱子雕满了所谓高贵的象征。在残兮的眼里,这些许许多多,大得吓人的别墅里的装修,只不过是一种没有任何意义,好看的艺术品罢了,养眼而已。   一个额头上布着皱纹,第一眼就给人一种深深的畏惧感的人出现在残兮眼前。   “爸。”残兮的声音有些嘶哑。残兮在这个家里最敬畏的就是韦伯·苏离特先生,他从来就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苏离特先生轻笑了两声,语气里充满了责问。残兮知道,他生气了,而且火气不小,而他就是那个出气筒。   苏离特太太赶紧走到苏离特先生身后,唯唯诺诺地说了一句:“残兮那时还小,不懂事,而且不方便联络到家里,也回不来,还是别怪他了。”残兮在心里鄙视着苏离特太太,又想到了刚才在飞机上她说的话。人的确是一种高级动物,变得挺快。   苏离特先生表情变得僵硬,如冰一般的眼神狠狠地扫着高昂着下巴的残兮。“还小是吧,那就把你教大了。从明天开始到公司上班,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派人盯着你,看你怎么再跑,哪都不让你去!”   残兮心里的火一下子冒得老高老高,他什么意思,想限制自己的人身自由吗?残兮心里虽火,但是还得做做样子才好跑路:“可以。我去。”想拦住他,那他就不叫“残兮·苏离特”!   反正大不了就是晚上回家时被骂一顿或打一顿,这些他又不是没经历过。   苏离特先生眯起眼睛看着残兮,仿佛知道了残兮在想些什么:“你小子要是敢跑,哼,我就让你死得很难看!”   这些威胁的话语对残兮没起多大作用,顶多就是有个心理准备,反正自己是他唯一的儿子,不可能被他弄死,更别提什么死得难看了,大不了就是第二天肿着脸在大街上被人笑话。   残兮迈开修长的腿,走出了主别墅,回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别墅。   残兮想冲个凉,清醒一下,总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在作响,难受。残兮脱掉外套,脱手表的时候,无意中,又想起了他。这个手表很好看,是用水晶玻璃,表面镶着的是钻石,很小,六颗,加起来刚好一克拉。这个手表他一直很爱惜,那是两年前他生日时,颜傲花掉了所有积蓄买来送给他的。残兮的视线变得模糊,轻轻脱下手表,放在了放置物品的白色小柜子顶。白色映着刺眼的银色,灯光与它们调配在一起,多好看啊。就是一个笑话。   颜傲,你在哪呢,捉迷藏不好玩,你出来吧,算我输······       正文 上班   空气中弥漫着你迷人的微笑,其实这只是个梦,是梦总有醒的时候。梦中殷殷血艳,洗不清夜的惆怅,树影婆娑,你的气息在朦胧的光中骤然蒸发,袅袅成烟。蜿蜒的枯枝渐次绽放出华美的花,月光照亮了树下枯木逢春的身影·····   残兮穿着量身定做的阿玛尼白色西装,黑色衬衫,以酷酷的、冷冷的形式出现在华仁集团公司的楼下。华仁集团缩写成英文是HR集团。残兮的刘海依旧遮着半只眼睛,领带松松垮垮,衬衫领口的纽扣有两颗没扣,一副无所谓的形象。其实,他真的是无所谓。   仰望,楼顶遮住了天空,只看见玻璃与白色相间的华丽。残兮脖子酸了,他想看的不是楼有多高,天有多蓝,想看的只是划过空际的飞机。无奈,什么也瞧不见。残兮瞥了一眼四周,觉得HR更适合做成公园。   “苏离特少爷,今后我是你的秘书,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现在带你去办公室吧。”一个很漂亮的中国小姐出现在残兮眼前,说的是意大利语。   残兮不爽,他知道其实这个中国小姐只不过是来看着自己,随时给老爸汇报自己行踪的货,残兮决定耍耍她。“你叫什么?年龄多少?电话呢?”残兮说的是英语。   中国小姐愣了一下,不过反应很快,还是说意大利语,她知道残兮懂。“我叫尤思·里恩,25岁,电话是·······”   “记着了。你说有什么事可以找你,是吗?”   尤思微笑,点头:“是的,请问少爷有什么事吗?”   “那请问,你可以解决男性生理问题吗?”残兮轻蔑地笑了笑。   尤思的脸红了。“咳咳,苏离特少爷······”   残兮的表情变回了冷冷的样子,声音中透着冷淡:“尤思小姐,不要试图来勾引我,我只有16岁,还有提醒一下,你的衣服很骚!”说完,径直往HR的大门走去走去。   尤思的衣服真的很骚,领口再低根本就等于没穿,牛仔裤短的只盖住圆翘的屁股,刚到大腿,12厘米的高跟鞋把原本163的个子垫得只比残兮矮一点。   尤思皱了皱脸,扭着细腰跟了上去,声音有些不高兴:“苏离特少爷,您的办公室在23层。”残兮当做没听见,不理,既然是来上班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办公室在哪。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残兮熟练地接起电话:“爸。”   “到了?”   残兮顿了顿:“在楼下。”   “我不在顶层,有什么事上38层找我。”   残兮知道38层是会议室,他不会去找他爸,那叫做自投罗网,不过还是得做足样子。“好。”   23层一半都是残兮的办公室,有一部分是待客间,有一部分是秘书办公室,还有一部分是茶水间,剩下的是公厕。残兮很满意自己的办公室。首先隔音效果好,然后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看得见外面,这样什么时候他爸搞突击检查时就可以先做准备。办公桌是透明简单形的,他喜欢。最重要的是,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门,里面是卧室,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跑走时说自己在休息。   残兮转头看着尤思:“我有什么工作?”   “这个您得去问老总。”   残兮撇撇嘴:“不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你吗,你去。”   尤思很纠结:“可老总吩咐过了,要您自己去。”   “月薪翻倍怎么样?”   “可这个是财务部处理的,要经过老总同意。”   “别老老总、老总的,你月薪多少?”残兮脑子都疼了,他死都不会上去,除非打电话亲自叫他上去。   “八千。”   残兮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直接丢给她:“有一万。”其实那张卡是残兮钱包中钱最少的卡,没了这张,那包里的卡却都是十万以上的,还有空白支票,这些少数是他爸给的,多数是昨晚他妈塞给他的。总之残兮的跑路费用不用愁,就怕被冻结了。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残兮,上来38楼。”   残兮沉默了,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声,怎奈,只能上楼。尤思没有跟上去,回到了秘书办公室。十分钟后,残兮黑着一张脸,出现在尤思面前。“Miss尤,去我爸办公室拿资料,他的助理会给你。”   尤思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去了。残兮坐在偌大的办公椅上转着圈圈,他知道他爸一定不会让他好过。尤思下来了,捧着一大堆资料进了残兮的办公室。“少爷,这些是您的工作,至于怎么做,刚才老总应该都和你说过了,明天早上老总会来验收。”   尤思一走,残兮就在那耍小孩子脾气,踹椅子,踹桌子,连门都踹上了,待心情好后,才冷静下来做事。残兮翻了翻文件,量很多,如果按照最快速度,一天八小时的工作时间根本不够,况且他没经验。虽然残兮都会,可是难度不是一般的小。比如设计稿,一张最起码要两小时他才画得好,而那叠文件中,有五六张资料都是要设计的,这不逼死他。   残兮嘟嚷着:“做完这些我脑细胞都死光了,绝对都瓦特了。”他突然想找个人倾诉,找谁呢,颜傲吗?不可能了,他已经不要自己了,如果是在从前,颜傲一定会帮他,他现在肯定和他黏在一起。很寂寞呢。   残兮自嘲地笑了笑,打开电脑,做起该做的事来。残兮瞎忙了大半天,那叠文件还没有消掉三分之一,怎么办?残兮烦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了,挨骂就挨骂,管他的!残兮挑了几份较简单文件扔给尤思。“这些,你做。”   “少爷,我很忙,还有自己的事。”   “那先把公事完成了。”残兮盯着尤思看。   “我很忙!”   残兮不高兴了:“我看见你在聊msn呢,很忙吗?忙着偷情啊。”想跟他吵,除了颜傲还真没人能吵过他。丢下一句话,走人。   残兮回到办公室,看见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有一条短信:   兮哥,我来意大利米兰了,在机场。凌岩。   残兮眼睛一亮,这下有伴了!残兮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室,往电梯走去,可是被尤思拦住了。残兮很精明,不问也知道为什么,黑着一张脸回到了办公室。   残兮看了看办公室的窗户。不行,从这个地方下去是正大门,太引人注目了。残兮笑了笑,这是拦不住他的。残兮去了公厕,尤思一脸惊异。“办公室的厕所坏了。”这个解释很完美。   残兮关上男厕所的门,拿出口袋里的回形针,掰直了,插进厕所窗户的锁,三两下,搞定。残兮打开窗户,往下看了看,离22楼的窗户有些距离,有点风险,命还是要的。残兮结下皮带,固定在窗口上,用手拉了拉,应该可以。残兮只有44公斤,而且皮带质量好,再加上他的身手,轻而易举地就爬进了22楼的窗户。残兮贴靠在窗口上,把皮带弄了下来,幸好22楼的窗户没锁,要不他就逃不走了。   残兮把头发扫了扫,打开22楼男厕的门,微低着头走了出去。没有人会认出他来,毕竟今天是他第一次来。他不会傻到去走电梯,因为老爸肯定已经跟监控室打过招呼了。残兮溜进了楼道里,避开了所有摄像头,成功的来到地下室停车场。   残兮并不是真的不会打架,但他的确不经打。残兮在7岁时就被暗中送去苏联培训,十岁时回来,身手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已经算得上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特工。因为太牛叉,就足以掩盖掉不经打这个不足。他欺骗了颜傲,那时的目的只是为了夺取颜傲对他更多的关心。   残兮早就做足了所有准备。早上来时,他特地把他的限量版法拉利停在了没有监控的地方。残兮从车子里取出工具和车牌,熟练地把原本的车牌取了下来,换上另一个车牌,还把法拉利的车标志拆下来,换上了兰博基尼的标志,虽然车型不符合。残兮有国际驾照,所以可以开车。   就这样,残兮光明正大地开着车去了机场。但残兮还忘了一点,他并不知道办公室里被他爸安上了针孔摄像头和微型窃听器。   残兮在离开中国之前,告诉了凌岩很多自己的事,除了颜傲。残兮知道凌岩在意大利和美国都有亲戚,人脉不错,所以凌岩的到来对残兮有很大的帮助,这样一来,他在意大利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米兰机场。   残兮降下车窗,朝凌岩挥了挥手,凌岩笑笑:“兮哥!”   残兮望着副驾驶座上的凌岩:“你没带行李?”   凌岩摇摇手中的袋子:“只带了随身物品,准备来这买。”   “来跟我混吧,做我助理,工资两万。”残兮没有把工资抬得很高,他知道凌岩这小子一定带了很多钱,他的父母和这的亲戚也会打钱供他挥霍。   “不跟你混我怎么活,以后我在意大利还得靠您罩着。”   “以后叫我残兮吧。在意大利说英语,大部分人都听得懂。”残兮从口袋里拿出一跟钥匙丢给凌岩。“车子在公司停车场,自己去取。既然你来了,我就去看套房子,从家里搬出,跟你一起。”   凌岩收下钥匙:“你家人会同意吗?”   “既然我说了,我就会做到。走,带你吃正宗的意大利面去,比在中国吃的好吃多了!”残兮启动车子,踩下油门。   凌岩比残兮大了两岁,学习成绩也是年段中前十名,英语相当不错,所以在意大利生活不成问题。意大利面,是凌岩的最爱。残兮还记得,颜傲也喜欢吃意大利面。   还是忘了吧,忘了一切的一切······       正文 思念   一座空城,只为等一个旧人,思念已成一种恶疾,举觞相拥,满地的残渣宛如骸骨,酒水滴落仿佛丝丝血迹。璀璨的星空永恒不变,横贯东西的星星转动着命运的轮盘,掀起一场波澜壮阔的景象。夜风吹散了看不见的云,吹散了星星的记忆······   残兮带着凌岩在意大利找了一套房子,开着车回到了家里。残兮直接去了自己的别墅,想要避开他爸的眼线,直接取了衣服滚蛋,很不幸,苏离特先生似乎早就知道了残兮的想法,老早就等候在客厅里。   残兮收几件衣服和他的随身物品,便匆匆下楼,就在要出门时,赫然发现空旷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旁边还站着一个。   残兮生硬地喊了一声:“爸、妈。”   “这是要去哪呢?现在连家都不要了?”苏离特先生眼睛直盯着前方,不看残兮一眼。   “不是。我······”残兮结巴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就一个字,便让残兮感到十足的不安。   残兮只能开口,其实与其到时候让他查出来,不如现在就挑明了:“中国有个朋友来意大利找我,我想把他安排进公司做我助理。爸·····您看······”   苏离特先生冷哼了两声:“那跟你收东西出门有什么关系?”   残兮皱了皱眉,动了动唇:“我想搬出去住。”   “啪”地一声脆响,茶桌抖了抖,苏离特先生的面部扭曲在一起,残兮成功地把他老子惹火了。苏离特夫人赶紧上前稳住苏离特先生,望着残兮不悦地说:“残兮啊,不是妈说你,干嘛好好的家不待,偏偏要到外面去住。你现在还没成年呢,住外面多危险,再说家里的厨子都是按照你的口味做饭菜,妈也知道你的习性,可以更好地照顾你,到外面去谁照顾你。别气你爸了,回去休息。”   残兮就站在那,没有任何动作,偌大的房子里是沉默和冰冷。   “你要是敢出门一步,我就好好地收拾你!”   残兮淡道:“好,我不走。那我朋友那件事您能不能同意?”   苏离特先生轻笑一声:“那人是男是女?”   “男的,我在中国的哥们。”   苏离特先生微微点头:“好,由你。但是你不能找女朋友,你未来的妻子只能由我定夺。”残兮无所谓,他没了颜傲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残兮没有再看他们一眼,直接回了房间。残兮贴着墙,苦笑了一声,明明恨他,却不能忘记他。袋子里其实只放了两件衣服,两件都是灰色外套,帽子上有两个猫耳朵,只不过一件大,一件小,大的是颜傲的,小的是他的。   似乎在空虚间忘了自我,呼吸的跳动停驻不动,看不见身后漫漫的路,前方的尽头也被什么封锁。徘徊许久,才发现,自己已没有退路。走下去,可路途已经断了边际,只能等待,在原地熟睡。哥,我好累·····残兮本能地拿起手机,摁下了几个数字,才发现,播出了颜傲新的电话号码,那时颜傲打电话给他时,他就偷偷地记下。不出五秒,通了,可是什么都晚了。   “在?”残兮哑声道。   “我在。”   残兮没说话。过了好,久残兮忍不住开口,可又不知说什么:“还在吗?”   “还在。”   “你在哪?”残兮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快哭了。   “美国。”   残兮真的哭了。“你为什么在美国?你干嘛不来找我?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分开吗?你是不是哥啊?为什么每次回答只说两个字?说些安慰的话会死吗?·······你为什么就不去死呢?”说到最后一句,残兮的声音已被哭声埋没。   “我不能死,死了你就见不到我了,你要是想我了,我就马上飞过去。”   残兮的上牙咬着下唇,理智了下来,冷声道:“鬼才会想你!”说完,电话就挂掉了。   颜傲微微闭眼,都怪自己吧,这样自己才会好受一些。手机轻轻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你想我,我又何尝不想你,可现在,我连自己的家都出不去,怎么去找你?   关于残兮和颜傲,他们俩家其实是有很深的恩怨。   很早之前,他们的父亲,那是可是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朋友,可是,他们都喜欢上了残兮的亲生母亲。是的,现在的苏离特夫人只是残兮的后妈,可她对残兮也挺好的。那时残兮的生母选择了苏离特先生,可她爱的是颜傲的爸爸。嫁给他,是迫于家庭的压力。   颜傲的爸爸认为是苏离特先生从中作梗,还认为残兮的生母背叛了他,从此便恨起了苏离特先生。可苏离特先生一直想和他和好,直到有一天,残兮的生母死了,被查出是用毒药害死的,苏离特先生就认为这是颜傲爸爸的作为。从此之后两家便恨上了。   残兮刚生出来不久,就没有了妈妈。其实那药到底是不是季里德先生放的,至今都没人知道,也没人去查。因为苏离特先生就是认定了是他干的,害死了残兮的生母,害得残兮没有妈妈。   颜傲知道这些事。十岁时,无意中在季里德先生的书房门口听到的,他也误认为是自己的爸爸害死了残兮的亲妈妈。从那时起,他便觉得自己对残兮有很大的亏欠。直到十一岁那年,他遇到了十岁的残兮,便发誓要永远的保护眼前这个弱小的男孩······残兮不清楚这些,他只当作颜傲是愿意一辈子都对他好的人,会像一个大哥哥照顾他。   颜傲现在的处境并不比残兮好多少,季里德先生知道了颜傲和残兮的事,便把颜傲锁在家里,刚开始还没收了他的手机。   俩个人独自忍受那种叫做“痛苦”的寂寞,明知道对方在哪,却没有办法在一起。他们失去了共同的梦想,而梦想又失去了联络。最后,一个朝着世界的南端,一个朝向世界的北端,越走越远。   可是,有没有人教过你,地球是圆的,只不过是太大了。这个距离,能不能走完,只能靠他们自己·······如果把世界时间归一,那么,在同时同分同秒,他们睡着了。   ·······残兮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残兮突然记起被自己冷落的凌岩。他得赶快处理那小子进公司的事,到时候才能有个照应。   残兮扯着凌岩的袖子,把他拖进了秘书室。   “Miss尤,你把你的办公室腾出来,换外面那个。”残兮挑了挑眉。   尤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凭什么,外面那个小了很多。”   “这是我的助理,凌岩,以后要用你这间办公室,助理的职位比你大,快点,别磨蹭。”残兮不耐烦了,他最讨厌别人问东问西了。   尤思极不情愿,但她必须听残兮的命令。没关系,待会她找老总告状去,有残兮好看的,到时候连凌岩也得滚蛋。   凌岩用手戳了戳残兮:“不用了,别委屈人家小姑娘了,我在外面也是可以的,再说我经验不足,还得指望人家多多关照。”凌岩也是个桀骜不驯的主,他才不会到外面的办公室去,所以这句话是话里有话。就是说:就算你是小姑娘,经验比我足,可是我有兮哥罩着,该滚还是得滚!   尤思是个聪明人,在残兮极度愤怒的眼神下,灰溜溜地以最快速度收拾东西走人。凌岩很是自在地坐在了属于他的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残兮嗤笑着说:“呵,变得挺快啊!”   “对待兮哥的敌人就得这样!”   残兮皱皱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你爸爸派来监视你的人吧,否则你不会这么快就把我弄进公司来,你还想借我的到来,想办法把那位辞退,的确,她要是在这呆久了,对你很不利。”凌岩坐在办公椅上摇摇转转。   残兮尽管心里已经有些惊讶,不过脸上还是那样淡定:“你还知道些什么?”   “七岁时,你去过苏联,还有,你的后妈,想除掉你呢,然后再对付你爸,顺理成章地接管华仁集团。”凌岩笑笑,“还有,就是颜傲了。”残兮去过苏联的事,只有苏离特先生知道。   残兮全身都僵住了:“你,是谁?”   “凌岩·左肯木。”凌岩站了起来。   残兮怔住了,良久才缓缓地向凌岩走过去,笑着紧紧拥住了他:“我早该想到是你,对吧,那时遇到你,就该认出来了。”   凌岩张开了双臂迎接残兮的拥抱,笑了,笑的很灿烂,如一朵绽放得华丽的花。   凌岩是他在苏联时遇到的,整天跟在他的身后晃悠,和残兮相处得很好。如果把他们的考核任务比作是真正的战场,那么,他们已经是生死之交了。   “兮哥,我想见见颜傲哥哥。”   “别提他。”残兮的语气十分冰冷,不过看到了凌岩那张无辜的面孔,柔声道:“我们谈谈别的吧。······你小子今年不比我大吧,在中国的户口竟然比我大了两岁,我会嫉妒!”   凌岩充愣子地笑了笑:“可我也就小了你三天。”   “小了三天也是小,我还是哥!”   “那你比我老,老残·····”凌岩捂着嘴,偷乐着。   残兮满头黑线:“怎么听着像是叫“脑残”,凌岩,你小子变态!我只不过大了三天而已,不算老!”   “只大了三天也还是比我老,老残、老残!”   “你抄袭我,翻版必究,我要告你!”   凌岩撇撇嘴:“告嘛,告嘛!谁怕你!你一没证据二没根据你有本事去警察局告人家一定把你当疯子抓起来关掉!”   残兮抽风了:“你、说话不带标点,你,唾沫横飞,你,耍小孩子脾气,你,不尊重长辈,你,无视上司,这就是证据根据!前面四项是校规,我告老师去,后面一项是公司规章,我告·····我扣你工资!”   沉默了一会,两个人都爆笑起来。   其实凌岩心里很清楚,残兮只不过是想拼命地笑,他在逃避,逃避他的思想,不得已地放开所有一切地去和自己吵嘴,目的终究只有一个。残兮不知道呢,凌岩看着他这样没心没肺地乱笑,也是会心疼的。   残兮越笑越夸张,和平时判若两人。残兮是属于那种思想表情不外露的人,当然,如果他想表现出来也是他自己的事。心里已经怒火中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外表还能体现出谈笑风生的那种风度,丝毫看不出一丝愤怒,他是有这个本事的,凌岩和颜傲都曾经领教过。   残兮有些沉默了,在什么时候都能看出他生气或是心情不好的人,只有颜傲。大多数时候,他在颜傲面前,是不会隐藏他的喜怒哀乐。   恍惚酒醉,身前的人影摇摇晃晃,又是颜傲再现,怎么办,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正文 妖娆   轻听着秒针在呼吸中微茫地停驻,风的微笑灿若桃花,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斑斑点点的记忆中,藏着我们最美好的青春,你可以忘了全部,但一定不能忘了我。一隅角落的微光,悲伤掩饰出记忆中的海市蜃楼,你的影子,碎成一地······   偌大的办公室里有些阴冷,街上那些拿着文件,喝着咖啡的人,匆匆走在路上,把落地窗钱那抹孤独冷寂的身影衬得如此凄凉,直挺挺地站在那,形如一个失去灵魂,只有躯壳的人。擦得发亮的玻璃桌上,杯子里的咖啡冒着白烟。   残兮微微闭着眼睛,还是开口了:“岩,我妈有所行动了。”   凌岩突然失去了重心,向后跌了两步,最后扶在了沙发的靠背上:“你得活着。”   “呵,活着,她的目的就是让我死,只有我死了,她才可能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   “那你是怎么打算?”   残兮拿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我爸和她的意思都是让我去美国哈佛进修博士,她的目的恐怕是将我引开,好实施她的计划。我若不去,很容易被她看破我已经察觉了,我的势力没她大,唯一只是占有在暗处的优势,一旦让她看破,那我和她都是在明处了,这样我必定会败在她手上。”   “那只能去了,不过得留些人在这看着,才能看清楚她,交给我去办吧。”   残兮点点头,笑道:“岩,我只不过是华仁世家的继承人,我很单纯,一点势力都没有,你说是不是呢。”   凌岩听懂了:“我马上去处理。”说完,走出了残兮的办公室。   残兮打开随身的笔记本,把掉灯旁粘着的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的线路连接上,关掉了干扰器,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是他太爷爷创下来的天地,他是不会让这片天地落到外姓人手中的。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他就觉得有点累了呢。   哥,你在美国,对吗?我还是离不开你的,可我没办法再相信你了,或许,恨只是一个逃避的借口······残兮望着脚尖,运动鞋白得有些刺眼。他无所事事地走在路上,丝毫不理会响成一片的喇叭声。他想,他还是有些纠结的,拼命地在找借口,一个是去的借口,一个是不去的借口,似乎,他成了一个从精神病院出来的疯子。疯就疯了吧,无所谓了。他觉得自己还是挺自私的,从来就没有为别人想过,包括颜傲。他从来就没有替颜傲想过什么,只是把颜傲当做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他想,他还是会去的。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残兮仰望着最高的楼顶,身边的人群来来往往,只有残兮一人,静静地站在那。突然,衣角被人轻轻拉了一下:“嘿,残兮哥哥。”   残兮转身,看见了一个穿着蓬蓬裙,抓着棒棒糖,像芭比娃娃一样可爱漂亮的女孩。觉得眼熟,但还是想不起来。残兮蹲了下来,望着小女孩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坏坏地说:“小朋友一个人在这里会被抓的。”   “我走丢了哦,残兮哥哥,你不记得银银了吗?”稚嫩的童声在残兮耳边回响。   银银?莫非是以前整天黏在他身边的小屁孩吧。好多年了,都快忘了,她还没自己肩膀高呢。残兮露出了招牌笑容:“是安银银·于茜吗?这么多年,也不见得你长高。”   安银银笑嘻嘻地说,很是讨人喜欢:“我才13岁呢,还会再长的,会长得比哥哥高。”   “于茜伯父呢?怎么没看见他呢?”   “我都说我走丢了,哥哥好笨哦。”   残兮皱了皱眉:“你还不是一般的调皮啊,走吧,我带你回家。”   安银银嘟嚷起来:“哥哥就不能带我去玩吗?”   “哥哥很忙,下次吧,下次哥哥有空一定带你去玩。”   “那好,哥哥去忙吧,我自己回家。”安银银冲残兮笑了笑,跑开了。   残兮想叫住她,可是这小东西已经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了。残兮望着蔚蓝的天,他变了,他居然变得和那些人一样,学会了推脱,学会了说“我很忙”。好好笑呢,这是他最讨厌的,可人终究是善变的。   残兮就这样在街上转着,不知不觉中,溜达进一条昏暗的小巷。残兮倚着墙,摸出一包烟,放在唇边,点燃。“咳、咳。”味道很呛,他真的抽不来,是不是太不够男人了,连烟都不会抽。残兮掐灭了烟,扔在地上。突然,从小巷深处传来了声响。他是训练过的,一下就反应过来,可能是绑架。可他不想多管闲事,多一个人知道他的实力,他就会多一份危险。可是仔细听了听,是一个女孩的尖叫声,再听,那声音很耳熟呢。   残兮以最快而又不会让人发现的速度冲了过去,真的是安银银。她被几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按在墙上,漂亮的蓬蓬裙上都是皱纹,领口被扯到了胸前,凌乱的头发披洒着,眼泪肆意的流着,白净的小脸上有些红肿。   残兮的拳头捏的“咯咯”直响。他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子,一颗一颗砸过去,一下子倒下了两个人。那群人一下子朝残兮奔来。残兮咬牙切齿:“我还就怕你不来了!”   根本没人看见残兮出手,就都一个一个地倒了下来。他们捂着被打的地方,狠狠地瞪了残兮一眼,落荒而逃。残兮捡起地上的发夹,抱起了安银银,语气里尽是心疼:“你怎么被他们绑来这了。”   安银银带着哭腔,扯了扯下垂的领口,小声地嚷着:“哥哥不是说很忙吗?怎么会在这呢?哥哥骗人。”残兮没说什么,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然后用发夹整出了一个漂亮的发型,轻轻抹掉了她脸上的灰尘。   “那你要去哪,哥哥带你去。”尽是宠溺。   安银银破涕为笑:“我想去哥哥家。”残兮犹豫了一下,不过又想到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小屁孩,还是点了点头。   残兮开着他的兰博基尼限量版,听着那小丫头叽叽喳喳地说话,觉得自己还是太多疑了。可是他现在的处境,必须得小心,不能相信除凌岩以外的人。可是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自己应该不会残忍到去怀疑她吧。残兮在心底嗤笑自己,人啊,都是那么无情。   安银银在残兮的别墅里蹦来蹦去,仿佛刚才的那些事都不存在一样。残兮望着安银银蹿上蹿下,娇小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小时候比较好呢,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担心,可是没办法呢,他再也回不去了,也注定了他这一生,终究不能平息安宁。   苏离特先生不知是嗅到了什么气息,知道安银银这个小家伙被残兮带了回来,就带着苏离特太太闻声赶来了。残兮他们家在很早以前就和安银银他们家是世交了,关系很不错,生意上也是有来往的,所以两家人都是挺热情的。   “银银。”   安银银正和残兮在打电游,玩得可是不亦乐乎,一听到有人叫她,就飞奔了出去。“伯父!我在这呢!”   苏离特先生一脸慈祥,就连苏离特太太的态度都比对残兮的态度好上十倍百倍:“银银在干嘛呢?”苏离特先生高高抱起了她。   “我在和残兮哥哥打游戏,可好玩了!”   残兮缓缓地走了过来,脸上扯着淡淡的笑:“爸、妈。”苏离特的先生的态度很明显不一样,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残兮已经习以为常了,满不在乎。   “银银喜欢残兮哥哥吗?”   “喜欢啊。”安银银使劲的点着头。   苏离特先生看了残兮一眼,继续说:“那银银嫁给残兮哥哥,好不好?”安银银瞪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睛,表示不解。“就是和残兮哥哥结婚,做他的老婆。”安银银点头了。   残兮的嘴唇抽动了几下,最后连嘴都没张,从牙齿里狠狠地挤出四个字:“你、们、疯、了!”随后转身离开,留下的是响亮的踹门声。   意大利的结婚年龄女孩是14岁,男孩是16岁。   安银银跳出苏离特先生的怀抱,向残兮的房间跑去。“残兮哥哥,开门。”   残兮开了,因为敲门的人是安银银。残兮把安银银抱了进来,关上门,望着小丫头说:“银银,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安银银点头,又摇了摇头:“那哥哥喜欢我吗?”   “喜欢啊,可哥哥对银银的那种喜欢是兄妹、是亲人的那种喜欢,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喜欢有很多种。”对颜傲呢,应该是爱吧,最亲的那种爱。   安银银晃着小脑袋:“那哥哥知道我对哥哥是哪种喜欢吗?”   “是兄妹的那种喜欢。”残兮不耐烦地解释着。   安银银笑了:“哥哥错呢了,我对哥哥的喜欢是男女的那种喜欢。从我第一次见到哥哥,我就爱上了哥哥,我就想着长大后能做哥哥的新娘。”   残兮微微闭眼,他现在真的好烦啊,上帝对他真的是很不公平,存心就是不想让他好过呢,一直都在折磨他。   门开了,苏离特先生轻笑了几声:“那就先定婚吧,等银银年龄到了的时候,再结婚,时间就定在两个星期后,其实我们早就和安杜肯先生约定好了,我不想食言。”身后跟着苏离特太太。残兮看见她在笑,笑得邪恶,笑得让人发麻。真的好可笑呢,他要结婚,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残兮突然想到了什么:“爸,您不是让我去美国吗?”   “定完婚再去。”   “那银银怎么办?”残兮拼命地再找借口,他在那时,他明白了,无论是谁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跟着你去,你去哈佛进修博士,银银去那上大学。”这句话是苏离特太太说的。   残兮没说什么,转过身,如果自己没猜错,他们是想控制自己吧,而苏离特太太恐怕是想监视他的动向,怕他察觉什么,就设下了这么个圈套让自己跳呢。是的,刚才的相遇明显不是偶然,怎么办,拒绝不了呢?如果再说下去,疑心很重的那位可能会察觉什么。   残兮机械似的点点头,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他就输掉了第一局。他又想到了颜傲,想到了从前是他唯一依靠的人。哥啊,你好吗?看到我的处境了吗?这里根本就不是家,这里都是陷阱,我好想回到从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可是,我不能。   不能。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残兮望着缓缓关上的门,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如此渺小,自己的命运一直掌控在别人手中。   如果那真的不是个梦,那么他也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待到那时,恐怕眼泪都已经流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