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宫门深深深几许 第一章 既来之则安之   顾白徵一觉醒来,脑袋很混沌,但是眼前的一切却是清晰地,古代的建筑,古代的装饰,还有新鲜的空气,这都是原来在二十一世纪顾白徵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顾白徵对穿越很坦然,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什么?哦,不对她还怕疼。于是这时候顾白徵揉揉肚子站了起来。正好有人推门进来,是个五官端正的小男孩子十三四岁的样子。小男孩说:“你醒啦?可真早。”   顾白徵冷冷的点了点头,揉肚子的手局促的放下。   哎?她为什么要揉肚子?顾白徵觉得很奇怪,她就是觉得肚子有点疼,或者说是肚子以下有点疼,难道是车祸的后遗症?   顾白徵实在觉得有些难受,于是扶着床坐了下来。那小男孩马上斜他一眼说道:“谁让你坐下了?”语气不善,顾白徵受到惊吓,慌忙站起身来。   “对不起。”她低下头道歉,发现自己声音还是那种有一点低的少年音,这么说,长相大概也是没有变化的。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呦呦呦,这有什么好摸的,只不过是切了你的下面,又不是切了你的脑袋。”小男孩尖酸刻薄的说道。   顾白徵讪讪的放下了手,瘪瘪嘴,她觉得这个小男孩虽然长得清秀俊朗,可不是一个好人。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她仔细打量起这个小男孩来。   小太监穿一身橘红色的袍子,袍子上有一些看不清纹样的紫色的绣花团状的花纹,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戴一顶黑色高帽,帽子额前正中有一个像是鸡心形的盘金丝纹样。皮肤白皙,浆洗的得干净有型的白色交领,绛紫色腰带,显得他的脖子纤细优美,至于那小腰,顾白徵皱皱眉头,简直能用妖娆来形容。   等一下!   这样的打扮!刚才那个小男孩说什么来着?切了下面!顾白徵突然就不淡定了,手指一展,撩起自己蓝色的袍子一抓,一摸。   “呼——”她常常的吁了口气。她一睁开眼,看到这个小男孩便知是个阉人,只是听男孩提到自己,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在的角色,如果下体疼,那么八九不离十是刚动过刀的小太监。   哎,小太监哎,这什么情况。顾白徵欲哭无泪。说好的青楼名妓呢,说好的将门贵女呢,说好的绝色妃子呢,为什么!穿越过来!是个太监!   她想到自己看过的一部小说《穿越之我家道观常打开》,人家穿越虽然说也是男的吧,好歹有点通天神力不是,为什么自己那么惨,原来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顾白徵真的流出了两颗绝望的眼泪,还不如直接去死呢。   “你也别哭啊,跟着我有好日子过呢。”那个小男孩看到顾白徵这个样子倒是有点同情了,他本身也是个孩子,心地能坏到哪里去呢?   “那么,我——”顾白徵一下都懵了,现在该干嘛?   “唔,我先说,我是陛下御前回事的,你可以叫我都公公。至于你嘛,我看看,顾白徵是么?”都公公翻开手中的簿子查看一番说道,“身体不错,那就跟着我干吧,包你前途似锦。”   顾白徵扶额,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这哪里叫身体不错啊,简直不能理解。她不知道,动了手术的那么多小太监里,就数她醒的最早,这能说话活蹦乱跳的,显然是让人误会了。   可是误会也不能说啊,顾白徵前面一摸就知道,自己虽然不带把,但是也不是被动过刀子的,这身体还是女孩子的身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过,哎,一般穿越是不是都是皇妃什么的,虽然自己不是吧,但是吧,在皇宫里怎么没有可能呢,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   顾白徵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她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境况,笑话,她可是二十一世纪高智商的美少女呢,还玩不过这古人?   一切想好,顾白徵收起自己猥琐的笑脸:“都公公啊,不知现在有什么吩咐?”   “之前三个月的规矩学好了,背熟了么?等所有人都醒来,各个宫里地方要来选人的,越守规矩越乖巧的越能去个好地方,从此荣华富贵。”都公公一转身,对着顾白徵说。   顾白徵听着瞪大眼睛,什么鬼,还有规矩,她哪里懂得什么规矩。妈呀,这皇宫不是说伴君如伴虎嘛,这一不小心不守规矩是不是就gameover了!她她她不要这个样子。   “那个,都公公啊,有没有哪里的差事——”不需要守规矩的,顾白徵差点想这样问出来。   “哎哎哎,那边醒了一个,你跟我来看看。”顾白徵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都公公叫走了。   她才注意到,这偌大的房间内,充斥着一股骚味混杂着血腥味,一排一排躺着太多的少年人。   哎,竞争那么激烈,这年头,连做太监的人都那么多。她跟着都公公前后照看着那些苏醒过来的小太监们,渐渐地对这个世界,这个环境,这个情况有点得心应手了。   这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而那种掌握了整个情况的感觉让顾白徵很安心。   这是一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叫未明。其他的,顾白徵就不在意了。历史王朝有历史王朝的好玩,权当游览古迹,架空王朝有架空王朝的好,权当创造历史。   顾白徵完全把这次穿越当成了一次游戏,现在似乎嗨了起来,有点不亦乐乎。她的表现情绪被都公公看在眼里,只觉得积极向上,手脚麻利,勤快听话。   “还不错,重要的是长得不错。”都公公在顾白徵跑到一边去查看照顾他人的时候在背后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拿出他的小簿子,在顾白徵名字后面红朱笔打上一个勾,“这次这一批倒是没有什么好货色,啧啧啧,这王爷的口味也是越来越刁钻了。”   顾白徵本身长相就是一个美人,放到这一群小太监里,更算是肤白貌美。她忙前忙后的照顾每一个人,觉得有点快乐,穿越来的忧心全都消失掉了,她却不知道,由于她的种种表现,让她的命运因为刚才第一眼看到的人的一笔,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而眼看着所有人都要醒来了,都公公悄悄地,从侧门偷摸着溜了,临走前倒是给顾白徵说了一句话:“想办法去莱集宫。”   “啥?”顾白徵刚要问什么的时候,小太监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顾白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几个看起来像是更高等级的太监冲进来说:“小都子刚才说的是这个人么?”   又是不等顾白徵的回答,大太监们便簇拥着顾白徵朝着门外走去。   “哎哎哎?什么情况?”顾白徵不解。却看得身边的人都朝着自己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   等到顾白徵来到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之前念叨的事情是要成了。这宫殿的位置在皇宫的最中间,往往最中间的地方住着的都是最重要的人,比如——皇帝。   顾白徵几乎是被人推着走进了水池子边上的,池子很大,水雾氤氲。顾白徵伸出手想揉揉眼睛就被人拉住了手,用几条长布条结成的绳子绑住了袖子,然后推进了门内。   “嘭!”顾白徵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大门关上了。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快过来,水雾深处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像是远处雪山上的泉水,叮铃铃的,顾白徵严格意义上说并不算是声控,但是听了这人的声音,顾白徵只有一个感觉。   脸红心跳。   要是再加上一个感觉的话,或许就是——惊为天人。   于是,少女心突然泛滥的顾白徵穿过水雾,朝着声音走去,一不小心,一个打滑,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一卷 宫门深深深几许 第二章 养精蓄锐   等顾白徵睁开眼睛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穿越回到现代,而是仍然待在古代,她哭笑不得。   哭是因为这是古代,笑也是因为这是古代。笑是因为面前有一个美男,哭则是因为自己正躺在美男的手臂上。   哦,而且美男的手臂上湿润的,粘稠的,不像是池子里的温泉水,也不像是美男身上的汗液,反而更像是顾白徵的口水。于是顾白徵下意识的舔舔嘴巴,顺带舔到了美男的手臂。她清晰的感觉到美男的手臂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于是美男说:“你醒了?”   顾白徵连忙爬起身子说:“醒了。”   清醒反而让她刚害怕了,因为她记起了全部的事情,比如说她叫顾白徵,现在是个小太监,比如说,她莫名其妙的穿越了,莫名其妙的遇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太监,小太监对着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于是她就莫名其妙的被引到了皇宫正中的宫殿里。   而不用想了,宫殿正中往往只住着一个人,皇帝。   “啊啊啊啊啊!”顾白徵内心在尖叫,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伺候皇帝洗澡的时候睡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于是她只得老实的对着她明明早该看到,却在这时候才打了第一个照面的美男叫道:“皇上恕罪。”   “哦?你说你又什么罪?”皇帝九亦谦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问道,几乎要闪瞎顾白徵的狗眼。   这种笑,很难说的,就像是平时电视上的大明星,闪闪发光,又亲切可人,但是你又能分明感觉到两人之间隔着差距。一个皇帝做到这一步,不简单。顾白徵在心中评价,然后按耐住激动地内心说:“因为我不小心睡着了。”   “不怪你。”九亦谦温柔的说。声音动听,语气亲和。顾白徵当时的感觉就是,啊啊啊啊啊啊!皇帝陛下请嫁我。   其实顾白徵真的一点也不痴汉,但是你真的很难想象,一个漂亮的男人,闪耀的男人,仿佛像明星一样的男人,那样温柔的对你说话,仿佛你是他的全世界。没有一个女孩子不会为此痴狂的,更何况顾白徵。   且让顾白徵冷静一下,打理一下自己以及思路。   面前的泡在水里的美男子就是未明的皇帝九亦谦。那个天下少女的梦中情人。他现在没有穿着衣服,只露出漂亮的锁骨之上的地方在水面之上。   这天然的池子里的水,大抵上是从某一处的温泉上引过来的,于是是鲜活的,灵动的,那起伏流动的水仿佛是欲女的舌头,舔舐着九亦谦的胸肌和锁骨,于是胸肌锁骨若隐若现,没有全部盘好的发丝有时落在水里蜿蜒,有时被水拍得贴在他的身上,形成一片天然的性感的纹身。   顾白徵也不由得口干舌燥,她于是舔舔嘴唇。   九亦谦也跟着舔舔嘴唇,大概是温泉太热了吧,他的脸上有一些细密的小水珠,在室内夜明珠的映照下也像是会发光。   哦,顾白徵现在盯着九亦谦的嘴唇也停不下来,九亦谦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慢动作,包括他淡色唇的细微的动作,包括他呼吸时高挺鼻梁下鼻翼的微动,包括他眨眼睛时睫毛上细小的水珠被抖落划过他漆黑眼睛时候的所有模样,都像是电影的慢动作,一个一个的镜头。   顾白徵把持不住了,于是她转过身子,才开始能平复自己的呼吸。九亦谦对她像是有巨大的吸引力,让她移不开视线,动不了脑子,呼不了吸,心都似乎漏跳了。   “你还好吧?”九亦谦关心的问。   “还不错——”顾白徵支支吾吾的回答。   “那就好,那你回去吧。”九亦谦笑着说。   顾白徵举着毛巾的手僵住了,哎?说好的帮美男洗澡有擦背还有戏水的剧情呢?说好的伺候洗澡呢?说好的宽衣更衣呢?怎么什么都没有?   好不容易逮住机会穿越,虽然穿了个小太监吧,但好歹有机会见到了单身的!貌美的!皇帝!   居然!吃不着!顾白徵不开心了!   还有!什么叫做——“你回去吧。”?回哪里去?之前那些太监待的地方们。顾白徵仿佛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但是军令不可违啊。更何况君令。顾白徵只得放下毛巾,然后不死心的最后问一句:“陛下,真的不需要我帮您擦背么?”   “嗯。”九亦谦微笑着,点点头,甚至还对顾白徵眨了眨右眼,像是暗示着什么。他的笑在水雾的温度下,仍然让人觉得冷傲,虽然亲切,却没有温度。   顾白徵叹一口气,终于倒退着,倒退着离开了九亦谦的浴室,这大概叫做浴室吧。水雾里,九亦谦就像是深海里的海妖,美丽,诱人。   顾白徵知道,不能用这种物种来形容男人,可是这确实很恰当,九亦谦已经完全吸引了顾白徵。   他存在顾白徵深深地脑海里,挥之不去。   顾白徵关上浴室门的时候,之前推着她过来的人立刻又出现了,几乎是推着顾白徵回到了之前一大群子小太监带着的那一个院子里。   刚才皇帝浴室里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仿佛是顾白徵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顾白徵知道不是萌,因为她的脸还是发红发热的,而她的心跳仍然很快。   是荷尔蒙的作用,顾白徵知道。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好像恋爱了呢,爱上了一个,本该和她不是一个时代,而且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的人。   但是,顾白徵是谁啊?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美少女,难道还攻略不下一个架空时代的皇帝?顾白徵不信。她握紧了拳,默默地在心里记上了穿越而来的第一个目标,攻略皇帝。   要攻略皇帝要做什么呢?顾白徵开始做计划,首先得在皇宫里站稳脚。对,站稳脚跟。此时,之前的都公公给她的建议就变得十分的必要了,而且都公公甚至像是她和九亦谦的月老一般。   是都公公牵引着她才让她得以遇上命中注定的皇帝的。   现在顾白徵看来,穿越都像是上天苦心的安排。仅仅是为了让她穿越时空来到这个皇帝身边。   顾白徵开了那么大的脑洞,却完全忘了要持怀疑的态度才能得到真理,这大概就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的原因。顾白徵完全忘了去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去到皇帝的浴室,又为什么会睡着?她睡着了多久,那些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顾白徵统统都没有想过。   而她现在只想去都公公所说的莱集宫。   顾白徵回到了小院子里。   顾白徵还没来得及问一下所谓的莱集宫是什么地方,就被叫道前面的院子里集合。   “哎,可是这些还没醒的呢?”顾白徵看着房里还躺着的一些小太监问道。   那个叫着他们到前院集合的看起来像是管事的老太监一斜眼,捏着手指说:“醒不来,哎,你了,就你了,跟我来。”他伸手指着顾白徵说道,长指甲尖尖的险些戳到顾白徵的鼻尖上。   “哦。”顾白徵眨眨眼睛点头跟着老太监走到一边去了。   那边是一口深井,老太监指着井边破旧的水桶说:“打桶水上来。”   “嗯。”顾白徵点头,拿起破水桶,这破水桶已经被使用得光滑残破,顾白徵把桶套上绳索,丢下井里去,嘟噜噜,水灌满桶里的声音,她一把一把的提起绳子,那水被打上来了,污浊不堪。似乎还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顾白徵提着水桶,就这么站着,老老实实的看着老太监,老太监看一眼那个水,自己也皱起了眉,他捏着鼻子尖着声音说:“跟我来。”说这话的时候他弯身从地上捡起一个木瓢子。   别的小太监都熙熙攘攘的在前院集合好了,只有顾白徵跟在老太监后面,提着水桶往房内走去。老太监边走边说:“到这宫里是在干活的,不是来享福的,从你们动刀子的那一刻你们就该明白,我不管你们是装睡还是真的不行,现在若是不起来就是废物了。”   他嘴上絮絮叨叨的说着,手里拿着水瓢子在桶里舀了一瓢子污水,“哗”一声,泼到了一个还躺着的小太监身上。   “还不醒?”老太监尖着声音叫道,“我这是为了我自己么?我这是在帮你们!”   一瓢瓢的水泼出,有的小太监醒来了,得已或者不得已,有的仍然躺着,而顾白徵看着老太监最后的神情,他看那些躺着起不来或者不想起来的小太监,就像看着一堆死人,眼里没有了任何情绪,若是说之前是愤怒,那现在真的是一丝情绪也没有了。   “把他们带下去吧。”老太监的声音低了下来。身后一些侍卫便拖着这些起不来的小太监下去了。   院子里集合着的少年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说:“这不起来就可以下去修养了么?”   “叽叽喳喳——”各种声音。   顾白徵却没有猜测,她离老太监最近,也最知道,这不是下去修养,那些人,已经,死了。在老太监眼里已经死了。   这是顾白徵入宫,第一次看到了皇宫的可怖。    第一卷 宫门深深深几许 第三章 不仅仅是弃妃   顾白徵原来在现代只觉得宫斗剧里那些妃嫔十分辛苦,相互争斗,她现在才突然意识到,妃嫔们站得太高了,她们脚下还有一些想蝼蚁一样活着的人,性命更是卑微。   这皇宫,究竟是待下去还是不待下去?顾白徵开始思考。可是一想到皇帝还等着她去攻略,想到那些由她眼睛记录下的慢镜头,顾白徵简直要流鼻血了。这时候——   上面老太监咳了咳让大家安静下来后,开始拿着小簿子点名道:“龙正志,廖业伟,东门浩轩,鲁奇——”   念到名字的人便会应一声。没念到的,大抵就是刚才被拖下去的那些人。   一个个名字念下去,顾白徵却迟迟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老太监停下了声音。开始分派人员,你们几个跟着舒姑姑去顺丰宫,你们几个跟着陆公公去永苍殿——   身旁的小太监渐渐的都远离了顾白徵站到了各自分派的领事的身后,老太监面前就只剩下顾白徵一人。   “你——怎么还站着不动?”老太监略略眯起眼睛问道。   “呃——公公,您之前没有点到我的名字。”顾白徵看着老太监答道,“我叫顾白徵。”   “哦哦哦,顾白徵啊。”老太监点着头,用手指沾着口水翻了一页,说道,“嗯,对,顾白徵,我看看啊——”老太监眯起眼看着顾白徵名字,然后转头问身后,“还有哪处地方人手不够的?”   没有人应答。   于是,顾白徵自己举起了手脆生生的问道:“公公,我想问一下,莱集宫是什么地方?”   她顾白徵不是蠢,虽然美色当头,但是色字头上一把刀,还是先问一下情况比较好,毕竟——其实吧,顾白徵并不害怕那个什么莱集宫是个不好的差事,她反而害怕是个好的差事。这是皇宫啊,勾心斗角的皇宫,在还没了解情况前,她希望自己有一段时间养精蓄锐。   想到这里,顾白徵自己都忍不住要笑了,怎么感觉她不像是要去攻略皇帝,而像是要夺取皇位啊。   夺取皇位也不错啊。顾白徵摸摸下巴,那天下的美男子,嘿嘿。   她看着天,笑了。   而老太监听了莱集宫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皇宫里确实有那一处地方,只是,那地方还有活人?老太监自己都想不到。于是他问道:“有莱集宫的领事么?”   一个偏远的角落里,一个小宫女怯怯的举起手来:“我,我是莱集宫的。”   “哦,顾白徵,你想去莱集宫是么?那你跟着那个,那个——”老太监根本不认识那个小宫女,于是支吾着。小宫女也是会察言观色的,她马上说道:“我叫又绿。”   “哦哦哦,你跟着又绿去莱集宫吧。”老太监对着顾白徵挥挥手说道,结束了这一场因为他不会念顾白徵名字最后一个字而产生的尴尬事件。   各个领事的带着自家的新人下去了,顾白徵跟着那个个子小巧脆脆生生的宫女往外走去。   背后,一些稍微有年纪的领事,看着顾白徵和又绿的背影嘀咕道:“莱集宫?莱集宫里还有人?”   莱集宫里还有人么?这世上恐怕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了,又绿便是其中之一。   “你叫顾白徵么?我以后就叫你小白咯?你多大了?”远离了人群,又绿虽然还在走顾白徵前面,却语气欢脱了不少,一点也没有之前怯生生的样子。   之前那应该不是装的,这莱集宫大概是式微,于是,宫人也只得在别的宫殿面前低头。   顾白徵猜,大概是冷宫吧。想着她倒也没有太多不满意,她答道:“又绿姐姐是前辈,随意怎么叫我都好。”   现实里,顾白徵可不小了,这小宫女大概和顾白徵年纪差不多,可是顾白徵感觉自己的这副身体,设定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于是只得含糊的应道,虽然她的确不喜欢小白这个称呼,感觉像是在嘲讽她,可是现在在皇宫,好像她确实也是小白。   “又绿姐姐,莱集宫究竟是什么地方呀?”顾白徵跟在又绿身后,绕过一座又一座华美的宫殿,始终没有停下,于是她问道。   “嗯,那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莱集宫的。你要知道,已经三批人了,都没有分到我们莱集宫的。”又绿说道。   顾白徵听了又绿的话内心吐槽到,你看起来那么没有存在敢,显然人家是欺负你,把你们莱集宫忘了啊。   所以这皇宫里,主子有权势,整个宫殿才能抬起头。   于是,顾白徵和又绿是一直低着头走完那么多路的,遇到人就要行礼请安,好不容易。   这一段路大概是比较繁华,人一直比较多,于是顾白徵跟着又绿小步快走,一直到没有人了,顾白徵才说:“前面有个都公公叫我想办法入莱集宫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都公公!你说小都子么?”又绿听了顾白徵的话突然停下了脚步。   顾白徵第二次看到这种眼神了,那种一点点悲悯,像是在看死人的眼神,让她不由得汗毛倒立。   “呃——那个都公公怎么了?”顾白徵被又绿看得很不舒服,结结巴巴的问。自己这是一开始选错了路马上要gameover么,怎么这小宫女也这样看自己?不不不!她还要去和美男皇帝相亲相爱!   “哎,算了,你跟我来吧,想必不久你就知道了。”又绿没有说什么别的,叹了口气轻轻地握了握顾白徵的手说道,“本来还担心我们莱集宫条件不好你待不下去的,现在恐怕能待在莱集宫都是你的福分了。”   顾白徵心一惊,这也真是太可怕了吧。   “好姐姐,又绿姐姐,你就先告诉我莱集宫究竟是怎么样的吧?”顾白徵想来都公公身上是有什么秘密,可是大概是又绿位卑言低不敢多说,也是啊,这皇宫里人人自危,自己一个新来的小太监,又关人家什么事呢,于是放弃去打听关于都公公将要给自己带来的噩运,而是打听一下莱集宫,说不定莱集宫能给自己带来转机呢,顾白徵这样安慰自己。   “喏,这就是了。”说话的间隙,两人脚下并未停留,这会儿,面前便是一座宫殿,宫殿大而冷清,不算残破却是缺少修缮的,朱漆和雕栏画栋已经陈旧。   “果然是冷宫啊——”顾白徵踏入宫内,抬头望四周,轻叹出声来。   宫门外既无守卫,宫内也没有任何伺候的人,似乎听得有人的脚步声,内殿走出一位女子,消瘦的尖下巴,穿一件弹墨缠枝葡萄的长裙,搭着同色的雨花立领偏襟,整齐的青丝绾了一个别致简单的天鸾髻,发髻上插一根镶玉的松鼠铜簪,这不是现时流行的花式,她的手很白,纤细,腕子上戴一串碧玺佛珠,整个人素淡清雅,手上还拿着一件白色弹墨折枝牡丹的披肩。   她嘴里咬着线,含糊不清的说道:“又绿,你回来了?”抬眼看到顾白徵,才意识到有新人,慌忙,放下手中嘴里的针线有些局促的笑道,“今日居然领了新人回来?”   “哦,娘娘,这是新派下来的小白。”又绿对女子介绍到,转过头又对顾白徵说,“这是我们莱集宫的主子——文淑妃娘娘。”   淑妃?有这样的封号不该是个冷宫妃子啊,顾白徵内心这样想,嘴上却还是甜甜的叫道:“小白给淑妃娘娘请安了。”   “什么淑妃。”那女子轻轻一笑说,“那是前朝的事情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是。既然来了,又绿你带着他看看吧,有什么事情要做。不过这里大概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了的。”   这确实是一个贵族女子该有的气质。顾白徵看着这个冷宫妃子,觉得不算是个坏人。听她的口吻,似乎这是一位前朝的弃妃。等一下!前朝?   顾白徵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架空朝代的历史了,完全弄不明白,一开始就那么复杂。   不过也不急在一时,于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又绿身后。   又绿指着这偌大空旷的院子说:“这院子你来打理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情给你做,你也不会待太久。”   “什么意思?”顾白徵问道。   又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移话题说道:“我们莱集宫人少,规矩也不太多,活也不多,照顾好自己不要惹事就好。”   “嗯。”顾白徵不敢多问,点头应道。   又绿见她乖巧,于是说道:“娘娘是前朝的弃妃,平日性子是很好的,你别刺激她,别乱说话知道么?”   “嗯。”顾白徵点头。   想来又绿也是太久没找着人说话了,见顾白徵这样有点呆呆的听话的样子便拉着顾白徵说了不少的话,像是在讲规矩,其实太多的都是一些宫闱里的八卦,顾白徵听得津津有味。   这皇朝,到当今圣上一代,其实只算是第二代,之前的太上皇原是前朝的丞相,说是前朝皇帝昏庸,一举谋朝篡位,成了皇帝。   而文淑妃,则是前朝那位所谓昏庸的皇帝的妃子之一,也曾风光受宠过,后来因为和一位王爷走得近,失宠跌入冷宫,所以说伴君如伴虎也是这般。   “那文妃娘娘没有子嗣么?”顾白徵问道。   “其实我也不是一开始就伺候文妃娘娘的,这些,我也不太清楚。”说道这里,又绿有点支吾。   顾白徵点点头。   又绿说:“其实也好的,前朝的宫人早都被弄死了,要不然就是被送去折磨了,这莱集宫,因为历来是冷宫,估计是太冷了吧,居然被忘记了,娘娘才得以活到现在。”   “我刚才看到娘娘是在补衣服是么?”顾白徵问道。   “哎,小白,我也不想瞒你,你看着座大宫殿里,其实就我们三个人,所以很多事情娘娘都得亲自上场的。”又绿说道,“没有办法啊,完全没有出路,一辈子只能这样了。”   说完她拍拍顾白徵的肩说:“饭点到了,你随我去领吃食吧,以后这领吃食的事情也交给你了。”   “好的。”顾白徵应下了。   拍拍身上的灰尘,跟着又绿又出了宫门。她心里在想,这又绿绝对不简单,而且面对一些事情,她回答支吾,显然有所隐瞒,既然她不是一直服侍这位文妃娘娘的,为何不想办法调走,要说没有办法应该是不可能的。虽说又绿位卑言低,可是在皇宫那么多年,总会有一些人脉,只是调一个差事而已,除非——   除非她不想走,是自愿留下的。    第一卷 宫门深深深几许 第四章 河阳宫那位   可是一个冷宫弃妃,还是前朝的,还有什么价值值得又绿留下来呢?应该没有,要说有,大概是和前朝有关系的,那么又绿身后应该还有别人。   嗯,对,顾白徵捋了捋思路,点了点头,那都公公也是个疑点,等她稍微安定一点,有必要去见一见都公公。   凡是挡住她去攻略皇帝的人,统统都要消除!   想着,又绿已经带着顾白徵来到了所谓的领吃食的地方。   凡是大一点主子有点地位的宫殿,很多是可以有自己独立的小厨房的,于是所谓领吃食的地方吃食大多是给那些下人准备的,而文妃,堂堂一个妃子,居然也要吃这些粗糙的食物,顾白徵觉得有点心酸。   虽然,那些吃食,算不得太差。   顾白徵伸头看了看,两荤一素的小菜,白米饭。菜色是简单,不过对一个妃子来说算是简陋了。而又绿正在低眉顺眼的对着厨房管事介绍顾白徵,说是殿里新来的小太监,说人多了麻烦多给些。   那那些其他宫殿里的宫女太监打量着顾白徵,嘲讽的,冷笑的都有。有人戳着顾白徵的脊梁骨说:“你是得罪了什么人么?一开始就分到莱集宫?我听说到莱集宫的小太监都活不过两个月。”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么,那个莱集宫的女人是一个阴鬼,那些小太监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本身阳气就不多。”   “这个小宫女也不一般,啧啧,居然活了那么久,不会已经和那个女人成了同一种东西吧。”   “说起莱集宫那位,不是早该死了么,怎么我记忆里应该是死了的,死人还要吃东西?”   太多太多的声音了,又绿低着头,不敢太多的回话,手里紧紧的拽着吃食盒子,指关节都变成了白色。   顾白徵先是听着,而后觉得实在忍不住了。她当然不害怕那位弃妃娘娘,看到那位娘娘的第一眼,她便觉得,这绝对是一位贵族出身的人,只不过上天对她不太公平罢了。至于神鬼,笑话,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顾白徵相信的是马克思。   于是她终于忍无可忍了,叫道:“不许侮辱我们家娘娘,也不许侮辱又绿姐姐!”   顾白徵吼出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是现代网上那些造谣的人对一些可怜的平民带来的伤害。   人的嘴本来就是刀,你刺别人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疼。   顾白徵难受,非常难受,她想,横竖不是一死?于是掀了桌子,踹倒几个人,然后拉着又绿叫道:“快跑!”   当然会有人追。可是那些人真的不敢追到那座宫里。   “你们等着!有本事就一辈子待在里面别出来!”有几个一直追到宫门的小太监对着莱集宫的宫门吐了几口唾沫,然后走了。   又绿一边背靠着门喘气,一边说道:“完了,以后真的不能出去了。”   顾白徵却不这么觉得,因为刚才她看到了一个人。   “先吃饭吧。”顾白徵颇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对着又绿眨眨眼睛说道。   又绿想了想,刚才确实有点解气,总让别人骑在头上的感觉,并不是每个人都想体验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一直承受的,于是她点点头,叹口气叫道:“娘娘,吃饭了。”   又绿把菜一样样摆上桌子,顾白徵把自己手上顺手顺过来的食盒也拿了上来,文妃奇怪的看了一眼,又绿歪了头。顾白徵说:“反正都惹祸了,不在乎多一条。大不了出事了我来撑着。”   又绿打开食盒,是一整只的八宝鸭和两小碟子的精致糕点,水晶糕和桂花包子。   “这——恐怕不是我们宫的份例吧。”文妃娘娘捻起一块桂花糕淡淡的说道,“坐下来一起吃吧。”   “哎?”顾白徵虽然是现代穿越而来,可是也知道,下人和主子是不能平起平坐的。却见又绿坐了下来,对着顾白徵说,“你坐吧,这就三个人,没什么太多规矩。”   “是啊,你坐吧,这宫里人少,这又绿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样的。”文妃娘娘说道,“你为我们出头,我很感激,但是没必要你知道么?”   “嗯。”顾白徵吃着白饭点头。   “这宫里,从来没有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向来出了事情都是站得高的顶着。”文妃说着,给顾白徵夹了块鸡肉。   顾白徵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碗摔在地上:“娘娘?”她抬起头看文妃。   眼角看到又绿对自己使眼色,可是顾白徵不知所以啊。   “我自也是想把你当一家人的,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人为我出头了。哎——只可惜你也待不了多久。”文妃看着顾白徵,细细的打量。   这宫里节俭,烛火不旺,文妃这下子靠近顾白徵才看清她的样貌,只见顾白徵做太监打扮,头发飘逸顺直,不长不短,眸子里闪着睿智的深色光芒,身躯修长,一袭蓝紫色的罩衫。看起来颇有一番貌比潘安的感觉。   顾白徵被这样的美人打量的有些脸红,虽然是同性。她忍不住避开文妃的眼睛,低下了头。   文妃却突然伸出豆蔻涂的指甲抬起顾白徵的下巴,她站起身,迫使顾白徵也站起来。她说:“可真是个漂亮的小伙子啊,可惜。”她的手指一路往下,划过顾白徵的锁骨,胸口,停留在腰带的上方。顾白徵觉得,这要是再不停下来可是要暴露了。于是她开口——声音还没发出来,一旁的又绿也开口叫道——   “娘娘!”   “嗯?”文妃停下手指,用鼻子回道,“怎么了?”   “小白才刚来,很多事情还不知道。”又绿说了模棱两可的话,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角望了望天上,下巴也点了点。   “是是是,小的什么都不知道!”顾白徵连忙点头,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跳出了之前说什么小太监活不过两个月,什么待不了多久。   这些到底是什么回事。顾白徵和文妃还有又绿同时坐下,默默扒饭,不再言语。   这天夜里,顾白徵在文妃和又绿都睡下以后,偷偷起床。来到了莱集宫的后门,她推开后门,果然都公公站在门外。   顾白徵把手里的纸条子拿了出来,说道:“果然是都公公你约我出来的。”   “你不知道在皇宫里不能乱惹事情么?”都公公小小的脸皱成了苦瓜,低声严厉的斥责道。   “可是不这样我都要饿死了。”顾白徵笑了笑,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打趣道,“反正自会有贵人助我荣华富贵不是?”她拿当初都公公引诱她的话来调侃都公公。   “你!”都公公瞠目结舌,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胆的人,刚入宫便敢这个样子和更高等级的人说话的。   “公公,今后我可怎么办呢,您一定要保护我的。”顾白徵歪着头看着都公公,那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十几岁,懂再多的事情不过也还是个小孩子啊,顾白徵怕什么呢,她连死都不怕。   “给你,这个!别再惹事,也别随意的就拿出这个知道么!”都公公递给顾白徵一块腰牌低声说道,“吃食,明日起,你自己到河阳宫的厨房来取,亏不了你。”   说罢,都公公瞄瞄左右,小步子的离开了。边走边摇头。这样一个有性格的小太监,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喜欢,哎,管他呢,不喜欢再换一个呗,反正不是第一个了。   看着都公公离开,顾白徵才关上小后门,手里的牌子借着月光看一眼,上面用异体写着几个字——东厂锦衣卫。   “什么鬼!”顾白徵看到这牙白色的牌子上的刻字,又吓了一跳。这不是个架空的朝代么,哪里来的东厂锦衣卫?   那这里的东厂,锦衣卫和历史上的职能是一样的么?这些问题,没人能回答,顾白徵只能闷在肚子里。不过既然都公公能给自己这个东西,看来是能保自己平安,应该很流弊。这都公公背后一定有一个很厉害的角色,和东厂锦衣卫有关。   摸着这长形的腰牌,顾白徵满意的,回到自己房里,脱了衣服睡下了,一觉到天明,不,天还未明,又绿便来敲她的房门:“小白,该去领吃食了。”   “哦哦哦,我就起来。”顾白徵想赖床,但是想到事情那么严肃,既然来了,既然做了太监了,当然要做一个好太监。   她换好衣服,把那腰牌贴身带着就从后门偷偷溜出去了。顾白徵不敢走前门,又绿也不敢让她走前门,两个这时候很胆小的姑娘甚至因为昨天的事情连前门都不敢开,于是,偷摸着,顾白徵出了莱集宫。   然后,她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迷路了。不,应该说她根本不认识路。昨日又绿带着她走的是去厨房的路,而如今她可不是要去厨房,而是要去什么——河阳宫?   “对,河阳宫。”顾白徵拦住一个路过的小宫女问道,“姐姐,河阳宫怎么走?”   “河阳宫!”小宫女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要去河阳宫干嘛?”   “唔,有事情要办,我刚来的。求姐姐告知一下。”顾白徵笑着问道,努力使自己更像一个单纯的小白。   小宫女看着顾白徵,露出一副看死人的表情。又是这种表情!顾白徵简直要怒了!这是要哪样!   好在在顾白徵要爆发前,小宫女给顾白徵指了明路:“你就这么沿着这条大道走下去,过了两个门就到了。”   “那么远!”顾白徵叫道,转而谢过小宫女开始长长的旅途。   这是皇宫,所谓的两个门之间的距离简直像是要走出一个街区,顾白徵这时候的唯一想法就是,想在莱集宫里开个小厨房,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而身后的小宫女却小声嘀咕道:“这是要去南亲王的地方啊,走久一点就多活一点咯。”   “小雯你在说什么?南亲王?”另一个宫女看到这个小宫女在嘀咕问道。   “嘘,小声些,刚才看到一个小太监,眉清目秀的,新来的,大清早要找河阳宫呢。”叫小雯的小宫女低声说。   “哎,你也说了眉清目秀了啦,估计又是被小都子哄过去的吧,啧啧,也是可怜。走啦干活去。”另一个小宫女咂咂嘴说道,拉着小雯干活去了。   这大清早,天还没有大亮,整个皇宫里却已经忙碌起来,各家的宫人婢女们都开始干活,准备着等主子起来伺候着。而主子们大多都还在甜睡,只有一人例外——   一个华服男子站在小楼上,遥看着远方,只看到空旷的大道上有一个快速移动的蓝紫色身影,那身影是一个小太监。    第一卷 宫门深深深几许 第五章 热情的侍卫大哥   大早上,顾白徵觉得有一些冷的,于是她知道了路以后开始小步快走,稍有空闲打量着宫墙,可真高啊,这皇宫果然是个牢笼,顾白徵这样想。   可是不是牢笼的话,如何养着金丝雀呢?顾白徵心里已经把皇帝划成自己的人了,仿佛金丝雀就是形容被自己圈养的皇帝。所以说,人只要胆子大,倒是什么都敢想。顾白徵是痴狂太甚了。她才不会告诉别人,她昨晚上做梦都梦到了那个美男皇帝,只可以,皇宫那么大,她一个小太监根本没有机会见到皇帝。   估计是时间太早了,没有什么人,这一路上也不需要行太多的礼仪,顾白徵顺利的到达了河阳宫。   抬眼,甚至不需要抬眼,便看到这一埋入河阳宫的地界,墙根都变成了不一样的花色。明黄色和绿色交替着绘出细致纹样的浮雕,一直蔓延,大概到顾白徵小腿的地方骤然就停止了,一道突出的白色长条隔开,然后上方是很正很正的红色。向来人感觉红色都是喜庆妖媚的,但是这种红色却是很正气的,那种和妖媚恰恰相反的感觉。红墙之上是碧绿的榫卯,榫卯之上便是黄琉璃顶子。翘起的,高昂的,蒸蒸日上的,边上蹲着两只小麒麟。   顾白徵张大嘴巴,眼睛再往前看,便是宫殿的宫门,门边是红底子黄边碧绿四角装饰的边墙,朱红大门,大铜钉子,门上是一块青蓝色匾,匾上书三个大字——河阳宫。   顾白徵擦擦汗,总算是到了。宫门前有侍卫,轻蔑的看着顾白徵一副乡巴佬的样子,顾白徵知道自己这样进不去,也不知是不是要亮出腰牌。她先走上前去试探,果然被侍卫拦住了:“你是何人。”   “呃——我,我是莱集宫的。”顾白徵想了想只得这么说。   不过一个弃妃的冷宫,来这样的宫殿讨吃食,确实有点不合规矩好像。顾白徵想到了讨这个词,并不是自己看轻自己,而是对比了两个宫殿,作为一个现代人,本不觉得莱集宫有什么不好的,直到看到了这河阳宫,也不知是谁住的宫殿,这太奢侈了,差距不要太大。古代人,真是奢侈的不要不要的,顾白徵内心吐槽。   上头,侍卫听了莱集宫,根本没听过好么,但是这皇宫的人就是不一样,这河阳宫是个守规矩的宫,所以说主子管教有方,下头就不会仗势欺人。这侍卫虽然看不起顾白徵的蠢样子,也没有听说过莱集宫,却还是公事公办的说:“你来找谁?”   找谁?顾白徵自己都愣住了。都公公没告诉过自己说要来找谁啊,她说她来要饭可不可以?   想想不行,可是没有别的办法,顾白徵本着最差不过一死的心,张口说道:“我来要饭的。”   “噗嗤!”侍卫们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是来要饭的,我们看出来了。”   顾白徵被嘲笑了,瘪瘪嘴,那有什么办法嘛,她想那么土么!要是她还有随身携带的手机,保证你们看得也一愣一愣的像土包子好么!可怕,古代人居然嘲笑二十一世纪的人类土,顾白徵觉得简直是个噩梦。   “那怎么办?”一个稍微面善一点的侍卫问了问他对面的侍卫问道,看顾白徵样子可爱心也有点软了。   “要饭的走开,哪有宫殿的小太监来要饭的,这是添乱的。”另一个侍卫对着顾白徵挥挥手驱赶道。   “可是是都公公叫我来的嘛。”顾白徵见磨蹭那么久没有结果,嘟哝道,差点想拿出身上的腰牌。   却听到门后面有个声音说:“既然是都公公叫你过来的,那你从后门过来吧,安顺,你带他走后门。”   “王——”侍卫们都要行礼。   “不必多礼,先带这个小太监到后门来。”那个声音说道。   顾白徵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声音的主人,但是那声音听起来倒是清亮动听。好听的声音现在总是太容易勾起顾白徵对皇帝的回忆。顾白徵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有些魔怔了,不知怎么的,她老觉得那神秘人和皇帝肯定有关系。   不过想了想即使没有关系,也应该是比较有权利的人吧,没看到这些侍卫都要行礼了么。顾白徵还没来得及多想,也没来得及侧过身子去偷瞄一眼那个神秘人。那个面善的叫做安顺的侍卫便叫道:“哎,你跟我来。”   说着带着顾白徵沿着这宫殿的墙角开始走,走到后门,其间,他问顾白徵:“你是什么人啊?”   “我是莱集宫的太监,我叫顾白徵。”顾白徵介绍道,恭恭敬敬。   “哦,那我叫你小白好了。”安顺笑着说道,收起自己的武器,摸摸头说,“我叫安顺,在这河阳宫当差。”   “嗯嗯嗯。”顾白徵不敢有半点怨言,虽然她真的不太喜欢别人叫她小白。   “话说莱集宫在哪里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安顺奇怪的问道。   “诶?是一座冷宫啦。”顾白徵解释道。   “冷宫?冷宫还有太监?”安顺更加奇怪了。   顾白徵有点听不懂安顺的话。安顺转头看顾白徵一眼,说道:“当今圣上从未纳妃,哪里来的冷宫,冷宫里有人么?”   “有的。”顾白徵嘴里平静的说道。内心再一次雀跃,皇帝没有老婆!   “是太上皇的弃妃么?”安顺又问道,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是,前朝的弃妃。”顾白徵解释道,“哎,不能多说了,我也是才来的,不知道太多。”顾白徵马上阻止安顺继续问,她可想解释为什么前朝弃妃还活着的问题。   “你也是可怜,一入宫就有这样的苦差事。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安顺肯定的说道。   顾白徵:“、、、、、、”她不想和安顺聊皇宫里的事情,有什么可聊的嘛,于是她顺口转开话题,“安大哥为什么老摸自己的头发呢?”   “哦!”安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老毛病了,被队长骂过好几次,你看这里。”安顺个子比顾白徵高太多,而且健壮,他蹲下身子给顾白徵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这里有个旋,头发老竖起了,我觉得很不舒服,哈哈哈哈。”说完他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顾白徵简直要无语了。   “小白,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们聊得那么投缘,不如你认我做大哥,我日后罩着你啊。”安顺看着后面准备到了,突然按住顾白徵的肩膀说道。   哪里投缘了?顾白徵简直无语,不过认个大哥有人罩着未必不好,更何况,日后还会常来这河阳宫的,于是顾白徵低头说道:“承蒙安大哥关照了。”   “哈哈哈哈。”安顺笑了起来,大声又开怀,他习惯性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然后拍拍顾白徵的肩膀说,“前面就是后门了,你自己过去吧,有功夫我去莱集宫找你玩!”   “嗯嗯嗯!”顾白徵点头,和这位热情注重形象的大哥告别。内心又吐槽道:这皇宫是可以随便找来找去玩耍的么?   只不过是她不知道,河阳宫的人向来都不太在意皇宫里的规矩,因为他们的主子站得太高,高到足以撼动皇宫的规矩了。   顾白徵当然不知道这些,她只觉得肚子好饿,她独自走进了敞开的后门。然后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第一卷 宫门深深深几许 第六章 王爷有病   九亦钧是一个很喜欢早起的人,因为一个有做皇帝觉悟的人都该早起早睡才是。   九亦钧有做皇帝的觉悟,可是他不是当今皇帝,他不过是皇帝的弟弟,当朝南亲王罢了。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哥哥大概是不愿意自己那么早起的,一副有所作为的样子,于是九亦钧开始学画画。   从开始学画画以后他才知道了之前父皇为什么不把皇位传给自己,并不是自己不够优秀,相反的,九亦钧和当朝皇帝九亦谦一样优秀,他甚至比九亦谦更会画画,可是他辨别不出颜色。   就像现在,他看面前这个小太监,看不出他穿的袍子究竟是什么阶层的小太监穿的。小太监莽莽撞撞的撞到他胸前,一个踉跄,然后扶扶自己的帽子,慌忙忙弯腰道歉道:“对不起。”   哎?这可是不合规矩的,在皇宫里没有对不起,而在他九亦钧面前,只有奴才该死。   这该死的小太监。   九亦钧低头看他。是小都子找来的,他前面听到了,也不知究竟怎么样。很久了,很久了小都子都没送小太监过来了,搞得他都有点忍不住想要对小都子动手了。   想到这里,九亦钧摸摸自己的下巴,终于知道为什么很久也没看到小都子了,原来是在躲自己。   “抬起头来,你叫什么?”九亦钧眯着眼看面前的小太监,衣服颜色看不出,花式却是能看到的,最最最低等的小太监,渺小,可怜,被小都子骗来的吧。   顾白徵听到面前的男人问话,抬起头答道:“我叫顾白徵。”   面前的男子穿一件天香绢的紫色袍子,腰间是一条月白色的荔枝纹皮带,头发梳得光洁,一丝不苟的,眉目俊朗,身形修长,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顾白徵拿捏不准这是什么职位的人,只不过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和刚才在门口听得的一模一样,感觉是一位地位不低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和皇帝好像哦。   这世上其实很难有机会配到那种没有血缘关系却长得很像的人的,长得像的人往往都有血缘关系。   面前的人也是一个美男,长得帅的人都是有共性的。顾白徵对面前的人好感倍增。   “哦,小白是么?”九亦钧点头说道,看到面前的小太监,眉目清秀,身形修长,皮肤白皙,这到底还是个长得漂亮的小人儿,他心中有点满意。   “嗯嗯嗯!“顾白徵虽然不喜欢别人叫自己小白,但是无奈现在皇宫里各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更何况,这人长得像自己的梦中情人,姑且应下,她现在唯一的想法是,饿了,要吃的。   “跟我到这边来吧。”九亦钧看着顾白徵两眼放光,当然不会觉得顾白徵看上他的美貌,毕竟在他看来顾白徵是个小太监,而这个年代,龙阳并不风行。   顾白徵很想问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和皇帝什么关系,可不可以带她再去看皇帝一眼,碰不上皇帝,纵使顾白徵有千种手段也攻略不了。   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呢。   可是因为不知道这美男是谁不好问,甚至拿捏不准称呼,哎,古代皇宫里就是麻烦,早知道刚才问一下安大哥了。   这河阳宫内,也是很大的,顾白徵甚至肯定自己走了的还不到河阳宫的二十分之一大小,毕竟是后门进来的,走去的厨房也是上不得什么台面的,可是已经很大了。   一路上小丫头都向男子行礼,都是脱口一个王字就被制止住了。顾白徵眯起眼睛,这大概是一位王爷吧。   王爷?王爷!貌美如花的王爷!   顾白徵眼睛再次放光!不错的!   哦,这次她确实看上了九亦钧的美貌了。比较九亦钧的美貌和九亦谦的美貌是大抵相同的。   她想,自己其实也不一定要死心眼吧,难道不能攻略王爷么?或者两个一起攻略?   “您是王爷?”顾白徵小跑着跟上了九亦钧的脚步问道。   九亦钧停下脚步,看了看面前的小太监,小太监?不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么?这一开始就看得那么透透的,有什么意思?   于是九亦钧板着脸说:“我是管家。”   顾白徵捂住嘴笑了:“他们都叫你王呢。”要不是被打断,应该是王爷才对。   “他们要叫我王管家。”九亦钧不喜欢被人戳破,于是硬邦邦的说,他也不喜欢做王爷,他想做皇帝。   “噗噗噗,皇宫里的管家不都该是太监么?”顾白徵笑得更开心了,完全忽略了面前男人一张好看的脸上露出的一点也不好看的脸色。   等她注意到那张包公脸的时候,是她再一次撞到九亦钧身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都是分分钟能把自己弄死的角色,自己不该这样调戏人家的,泪流满面无力挽回。   九亦钧瘦骨嶙峋的手指掐着顾白徵的脖子,另一只手摸向自己的腰带,说道:“我是不是太监,你是不是想看看,证实一下!”   顾白徵肉跳心惊!又来!自己何德何能,美男子们都要像自己展示一下肉体,果然穿越的人都开挂么?   顾白徵抬起手,本来想制止一下掐自己脖子的手的,听了那话,突然脸一红,把手抬到眼睛上挡住说:“不要!臭流氓!”   说完这话她更后悔了。妈呀,什么鬼,她骂这个暴脾气病态的王爷臭流氓。这是要gameover了么!她张开指缝偷偷瞄这个英俊男人的表情。   英俊男人的表情变得很玩味了,掐着她的手虽然没有松开,却也没有再用力。他的眸子盯着顾白徵,显现出一种像是猫看到了小耗子一样的表情。   “有点意思。”终于,他松开了对顾白徵的钳制,问道,“你是哪个宫的。”   顾白徵惊魂未定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喘着粗气说:“莱集宫。”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九亦钧点点头对顾白徵挥挥手。   什么!不是说带她去拿吃的么!顾白徵敢怒不敢言,可是要是没饭吃也是不行的,作为一个吃货,不不不,即使不是吃货,温饱不能解决也不行的!   “那个王爷!”顾白徵叫道,九亦钧一个刀眼过来,顾白徵慌忙改口,“王管家!王管家!我是来讨吃的!”   “厨房在那边!自己去!”九亦钧说完,大步走开了,顾白徵顺着九亦钧手指的方向,看到大老远围着一群人站在一个大屋的门前远远的围观。她拍着胸口,小跑着朝那边去了。   人群看着事情结束了,才各自干活去。   顾白徵说道:“我来取食物。”   一个小宫女走上前问道:“几个人的。”   “三个。”顾白徵答道。   “给!”小姑娘开始给顾白徵打包食盒,不一会儿,两个大食盒装满了,她递给顾白徵。   顾白徵震惊,这分量,比之前的晚饭的还多,这还是早餐呢。泪流满面,虽然那个王爷有点可怕,不对,是超级可怕,可是他们宫里的待遇好好啊。   “谢谢姐姐。”顾白徵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对着小宫女道谢。   小宫女笑着说:“没事啦,不够的话下次给你加,你记住不要去惹王爷啦。”   “我没有招惹他!”顾白徵泪流满面,天大的冤枉。   “你没招惹他?”众人围了上来,打量着顾白徵,然后下了结论,“那你快要死了。”   什么鬼!顾白徵欲哭无泪,众人却纷纷像是逃命一样散开,没有人再靠近顾白徵,也没有人答话,顾白徵只得提着食盒离开。   她现在内心早就把要攻略这个王爷的心思丢掉了,好笑。这种病态的人不要靠太近才好,希望永远不要再碰到他。顾白徵祈祷道。顺便想,还是皇帝好啊,温柔如水,简直是攻略对象的最佳人选。   不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每一个人看到她都像是看死人的样子,她,对是穿越而来,出了车祸,可是这些,那些人知道么?他们凭什么都说她要死啊。   叹口气,趁着时间还早,早餐还热乎,小跑着回到莱集宫。   河阳宫里,南亲王平复了情绪开始用早饭,一边用一边听身边的人汇报早朝里的一些事情。   “南方朱胜国遭遇旱灾,皇上派了使节过去。”   “阜浦郡郡守贪污,皇上已经派出钦差大臣前去处理了。”   “今日早朝,皇上又拒绝了惠丞相的纳妃的提议。”   、、、、、、   “哦,我这个哥哥,现在做事情倒是小心谨慎滴水不漏啊。”九亦钧放下碗筷擦了擦手,下人递上了漱口的茶水和盆子。   九亦钧喝一口茶水漱口,吐掉嘴里的茶水说道:“上次送去给哥哥的那个小太监呢?”   “前几日被找到了,在林朗乡做小买卖,嗓子已经被毒坏了,容貌也被毁了——”身边的人答道。   九亦钧擦了擦嘴说:“上次那个送过去也有三个月了吧?”   “是,三个月。”身旁的人答道。   “幸好手头这个刚才没有不小心弄坏了。模样倒还讨喜,先送一个宫女过去给哥哥,骚扰一下,正菜马上就上。”九亦钧说这话的时候,身旁的人已经消失了。他对这一切都很满意,身边的手下也都是能干的,唯一不满意的,大概只有他的哥哥——九亦谦。 第一卷 宫门深深深几许 第七章 上帝关了一扇门又关了一扇   九亦谦坐在龙椅上,突然打了个喷嚏,身旁本来没有任何人的,突然小都子,走了进来,听到九亦谦打喷嚏说道:“皇上又不爱护自己。这是生病了么?”说着他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一条斗篷,披在了九亦谦的身上。   “你怎么来了?”九亦谦从奏折里抬起头,看小都子一眼问道。   “这次入宫的一批新人,我物色了一个,手脚麻利还算是机灵的。”小都子低声给九亦谦说道,他凑得很近,几乎要到咬到九亦谦的耳朵了。   “好,安置好了么?有时间我去看看。”九亦谦点头说道。   “安置好了,在莱集宫。”小都子点头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九亦谦点点头对小都子挥挥手说道,“小心保护好他。”   “奴才会的。”小都子跪下给九亦谦跪安,然后退下了。   九亦谦才抬起头叫道:“你们,随便一个谁去莱集宫去盯好那个小太监,可不要有什么闪失了,我找个人不容易。”   “是。”简短干练的声音,一个黑影从九亦谦头上飞过,九亦谦甚至没有在意,继续批阅自己手头的奏折。   顾白徵这几日,每天不是乖乖的领了饭小心的出来就是在那个空旷宫殿里打扫卫生,某日灵光一闪,想要好好打理一下那个荒废的庭院。   现在她和河阳宫里厨房的宫女下人们都混得很好的,守门的几位侍卫也还算熟络,稍微去求一些东西没有关系吧。顾白徵这样想着,找上了厨房的小宫女们。   “小妹儿!”顾白徵叫道。因为本身她自己也是姑娘,自然是知道女孩子的一些心思的,很好和小宫女们打交道,二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知道的东西自然也多,肯定也比古代人知道得要多,女孩子嘛,很容易被知识的渊博所折服的。   至于之前的那些恐慌,没看到王爷没把她怎么样么?事实总是很容易被人相信的。   其实不过是九亦钧在忙着调教那个新选进来的宫女,暂时没时间管顾白徵罢了。一个冷宫里的小太监,谅他也不能蹦跶成什么样。   谁知道顾白徵从厨房里拿了不少东西,引着一群小宫女小太监们到莱集宫里开始忙碌。又绿本来想制止的,可是被文妃叫住了:“又绿,别!我好久没见过那么多人了。”   顾白徵才不管那么多呢,带着小宫女小太监们给文妃打声招呼就开始干了。小宫女和小太监们刚开始还忌惮这个地方,可是自后门进来,看文妃和善,打招呼也不指使人,只是含笑看着,便也没太多的想法了,毕竟都是年纪不太大的小孩子。   顾白徵带着他们在莱集宫的院子里分出几块地方,种豆角的,种南瓜的,种白菜的、、、、、、有些是直接用果实或者插枝种的。有些需要种子的,便请厨房大妈下次叫送菜的人从外面带一点过来。一切都是好好地,也就图一个有意思。   虽然这些小宫女小太监大多是从很贫苦的家庭出来的,可是贫苦家庭里未必是种过田的,即使种过这样子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的机会并不太多。   莱集宫像是一个独立的小园地,一些小宫女和小太监们来这里玩耍嬉戏,总比天天待在主子身边强,轮休的时候大家更愿意来这边。   一开始的时候吧,也并没有那么多人,只是河阳宫的几个小宫女和小太监来,到后来,一个拉一个来的人越来越多,顾白徵才发现事态的严重性。   用不得文妃叫她。她便想到了,文妃是被遗忘的妃子,这活下来不容易,可是这人多口杂,文妃的存在渐渐的被一些人知晓了,突然,整个皇宫里就暗潮汹涌。   顾白徵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今皇帝没有娶亲,否则要是有些后宫妃子还不得闹翻天。   为了防止事情恶化,顾白徵关上了莱集宫的后门。   “娘娘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这一晚上,吃着饭,顾白徵低着头对的文妃说。   “什么样子啊,小白。”文妃夹一筷子白灼菜心问顾白徵。   “我其实只是想在宫里弄一小块菜园子,没想到变成这样了。”顾白徵真心实意的道歉,她想到刚开始的时候闹腾,也不是没有小宫女或者小太监打闹的时候弄脏文妃的裙子的,宫殿里也不是没有泥块乱飞的时候的,简直像是市井而不像是宫殿。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似乎被自己玩大发了,她更不能理解的是所有人对她的纵容。   又绿私下里提醒过她,于是她在刚有一点要外扩的势头以后马上开始收手了。   又绿说:“顾白徵,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敢在冷宫这样闹腾,你有没有想过惊动上面会怎么样?”   顾白徵一惊。惊动上面大概会死吧。   可是怎么算是惊动上面呢?顾白徵很好奇。又绿的下巴点了点在宫里玩耍嬉戏的小太监小宫女说道:“大概等这些人数超过二十个的时候就会惊动上面。”   下人们私下做什么事情,其实真的不太引起上面大人们的关注,只要你们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伺候好主子,谁管你呢。   好在皇上没有娶亲,后宫勉强算是无主,至于先皇的后妃们,没有王后,只有一个王妃,是当今圣上和南亲王的母妃,现在封号是太皇太后了。太后老人家早在先皇去世后就住进了寺庙,青灯古佛不管后宫了,于是,大臣们才不停的劝皇帝娶亲,好歹后宫有一个主。理由道貌岸然,至于私心,每个人大都一样,没什么好说出来的。   谁家没一两个貌美如花待字闺中的姑娘呢。   顾白徵不敢伤害自己的小伙伴们,一日一日的数着人数,人数果然在增长,真是太可怕了,于是人数到达十二人的时候,顾白徵关上了莱集宫的大门,假装不在家,任谁来敲门也不开。   这不就相当于好朋友闹翻么。顾白徵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脉,也就这样,突然毁了。   门外的人开始骂骂咧咧的道:“小白子,你丫的好啊,利用我们给你们这鸟不拉屎的冷宫干了活就敢让我们吃闭门羹,有本事你别出这个门!”   这下顾白徵有点懵了,这前门不能出,后门也不能出了,这是要死么?   文妃看两个小孩焦头烂额的样子倒是开口打趣道:“我有个办法。”她自从宫里有些人气以后,性子倒是越来越开朗了,容貌也愈加明丽动人,若说顾白徵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还是有些像是其他宫中人口中的妖物,现如今,绝对比得上这世间任何的女子。    第一卷 宫门深深深几许 第八章 献出初吻给皇妃   顾白徵记得现代有一句鸡汤,叫做:上帝关了你的一扇门必定会给你开一扇窗子。   于是顾白徵谨遵教诲,在前门被堵以后,毅然决然的洞开了后门。可是上帝根本没有告诉顾白徵,要是后门也被堵了怎么办。   顾白徵哭丧着个脸看着文妃,文妃说:“我们还有侧门。”   顾白徵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我们的吃食没有着落了。”她不该那么浪的。其实一开始吧,种菜园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自给自足,顾白徵还想着养一些鸡鸭,这样到时候再弄个小厨房,整个莱集宫就没有那么艰难了。   她有点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带着什么空间戒指穿越的种田文女主,为什么种个田都能把自己搞成这副田地。哎。叹口气,看文妃一眼。文妃原先那种有一点点快乐的表情暗淡了,有添上了淡淡的忧愁。   顾白徵觉得有点难过,那种感觉很难言明,大概就是那种能深深的体会到,刚给一个人带来了光,又把她丢入黑暗的感觉。顾白徵觉得自己是罪人,于是她第一次跪在文妃面前,不卑微,她只是这么跪着,她说:“娘娘,我顾白徵虽和您非亲非故,可那天承蒙抬爱,肯说愿意做我的亲人,既如此,今日起,我顾白徵发誓,定会给娘娘一个光明的未来。”   文妃不看顾白徵,反而是转头看了看又绿说:“又绿你看,小白又发疯了。”   顾白徵之前做那些疯狂的事情的时候,文妃不是没有担心过的。她是一个很压抑很害怕犯错的人,可是她这辈子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看到顾白徵疯狂的那一刻,她才觉得,一个人也该是活得精彩才是。   就像她看到的那些嬉戏打闹的小太监一样。难道还能比小太监过得更惨?文妃觉得自己不是。   一个女人,一个能在后宫活下来的女人,总该是有点手段的。顾白徵跪下的神态让文妃想起一个故去的人,她总是以娇弱的姿态接受别人的保护,最后,保护她的人都死掉了,只有她苟活着。   她并不觉得顾白徵和自己有多么的亲密,也不理解为什么顾白徵要对自己说这些,她只知道,自己要是还像当初那样,也许顾白徵也是像当初那个人一样的结局。她不要这样子。   于是文妃自己的手段居然是!第二天清早,顾白徵醒来为着吃食焦头烂额的时候,看到文妃也醒来了,头发绾得高高的,紧紧的,不戴任何装饰,只穿一件薄衣,一条宽松的里裤,挽起裤腿站在小菜园子里。她看到顾白徵,撑着腰,擦擦汗说:“你醒来啦。”   顾白徵要惊呆了。   她对文妃也未必像是昨日说的那样有好感,只是,她住在莱集宫,不管是和文妃也好,又绿也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只得这么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样生存。   顾白徵是个积极向上的人,文妃和又绿对她都不坏,她便会好好待她们,没什么其他的,昨日跪下的那一瞬间,只是一瞬间对文妃的愧疚,自作主张的弄坏了别人的宫殿,想不到却收获了一个别样的文妃。   “这是觉醒了么?”顾白徵低声说道。   面前的文妃由于运动,脸色微红,穿得有点少,在晨风中清瘦。她在给农作物浇水。   一个妃子!在给农作物浇水!   还不是那种像是现代的新闻报道那种领导去体察民情的那种装模作样的劳动。虽然,顾白徵知道文妃体力,动作都不是适合干活的人,可是她有那颗心。   “娘娘!这个,不用浇那么多!”顾白徵一边扯着自己的衣衫穿好,拖拉着鞋子,一边跑过去拯救被文妃好心,摧残得惨不忍睹的菜园子。   “哎?难道不是多浇点能长快一点么?”文妃听着顾白徵的话,手上刚要浇下去的一瓢水在空中停了下来,洒向了顾白徵。   顾白徵伸手还没来得及一挡,就被泼了一头一脸。   “哎哎哎,不好意思啊。小白。”文妃一慌张,把瓢子一扔,伸手想帮顾白徵擦擦,顾白徵只在意自己身上淋湿了啊,一躲,地上泥泞,打滑,她便扑倒在文妃身上。   最惨不忍睹的是!顾白徵好死不死的嘴巴碰到了文妃的嘴巴!   天啊!   顾白徵整个脑子都空白了。她的初吻!对,她一个现代,二十几岁的老阿姨的初吻,竟然献给了一个女人!   “啊啊啊啊!”顾白徵还来不及叫,最先叫起来的是又绿。   她刚从内殿走出来,就看到顾白徵扑倒文妃,强吻下去。   这小太监太不老实了。又绿这样想,眼里露出了一点不一样的色彩。她连忙跑过来,掀开顾白徵,扶起文妃。   顾白徵被看起来个子小小,力大无穷的又绿掀起翻一个咕噜,滚了一身的泥浆,于是借口换衣服就跑回房内了,临走前还回头对着文妃说了一句:“娘娘,那个浇水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吧。”   说完顾白徵头也不回的跑开了。幸好有泥浆做掩护,否则她觉得自己的胸部大概会被发现,看来不束胸是不行了,她一边回房一边想,完全忽略了文妃看着她有点绯红的脸色,又或者她以为那是因为之前的劳动。   冷宫里的妃子啊,这是冷宫里的妃子啊!   文妃想着刚才顾白徵说的话,觉得满满的都是温情和关心,他不想要自己太辛苦。于是她对着又绿说:“走吧,陪我去换衣服。”   “娘娘,可是刚才小白他!”又绿欲言又止。   “你什么都没看见。”文妃对又绿严肃的说,然后对着镜子照照自己的脸。   顾白徵束了胸换了衣服,偷偷打开房门,看到门外没有人才偷偷摸摸的出来。她还觉得害羞呢,怎么就那么巧亲了下去,哎。   不过漂亮的女人就是不一样,那个身体真软哟。顾白徵想着,又看看自己平板板的胸,她的感觉就是,哎,你以为她之前为什么不束胸!因为不需要啊!真的要不是淋湿了,根本看不出来!   好忧郁好忧郁。   顾白徵踢着石子,想去找一下安顺。   她记得今日是安顺当值。没别的办法了,安顺是这宫里,现在她唯一能指望的人了。   菜园子方案被顾白徵彻底放弃了,毕竟周期太长,菜长得没有那么快,顾白徵觉得自己有必要开一下挂,看一下有什么捷径可以走。   唔,顾白徵看看自己,也许能从现代人的技能知识里扒拉一点什么能废物利用的东西?又或者?她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胸忍不住吐槽,表演个胸口碎大石?   哎,一会问问安顺,看看这皇宫里私底下那些斗鸡赌博的角落在哪里,只有规矩没有那么大的地方才好发展自己的开挂能力不是。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这个么?   顾白徵摸摸自己里衣的腰间,那一块象牙腰牌好好地挂着,顾白徵只是摸摸,东厂两个字让她觉得异常的流弊安心。   虽然走的是侧门,但是还是要小心,顾白徵探出一个头,左顾右盼,白茫茫的大地好干净的。   于是她踩出一只脚,又踩出一只脚。   侧门的路她也不太认识,只希望不要碰到想要打她的人就好,一会找个不认识的人问问路就行。顾白徵不是天生路痴,只是现代人真的完全不能掌握古代人的思想啊,那种皇宫那么大,迷路是多么正常的事情,你没看到那么多主子出门都不是自己走的么!   就是因为会迷路!顾白徵一边吐槽一边走着。   然后,迎面碰上了两个人,她一个踉跄,转身跳起来跑。   身后的人叫道:“就是他!快追!”    第一卷 宫门深深深几许 第九章 在花园里动手   黄英博和温德海,都是在御厨房干活的小太监,人称小博子和小海子。   两个人吧,其实也就是普通人,无聊的时候调戏一下小宫女,赌赌小钱喝喝小酒什么的。   这几天却霉气很重,先是那天拿一个低等小太监开玩笑被撩翻了个狗吃屎丢大了脸,后来又连连输钱。两人也算是难兄难弟,相互攀着肩膀抱怨道:“一定是那天那个该死的小太监弄的!”   “那个倒霉蛋,要是让我再看到他,保证不把他弄死!”黄英博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好像躲进那个什么莱集宫了。”温德海说道,“我们去那边看看,我就不信他一整天不出来!”   “这样说起来,好像很多天没有看到他来领吃的了,好像那个叫又绿的小丫头也不来了。”黄英博想了想说道。   “好像也是。”温德海摸摸手臂,突然有点害怕的说道,“你说,那个传说不会是真的吧,他们不会真的是鬼怪吧。”   “哪里这世上哪里有鬼怪,要是真有鬼怪我在前头,我不解那口恶气真是不行了,感觉霉运都不会散。”黄英博拍拍自己的胸说道。   于是温德海跟在了他的后面,往莱集宫走去。   莱集宫大门果然紧闭着,两人守了一会,觉得不是办法,于是,讪讪的打算找个地方喝酒解闷,这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从莱集宫侧门出现了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   温德海先看了看那人是有脚的才大叫一声:“是他,快追!”   顾白徵看到那两个小太监,她记得很清楚的,她的记忆力太好了,那两个被她绊倒的小太监的脸,简直就是噩梦。现在噩梦追过来了。   一个皇宫那么大,随便死一个小太监压根不会有人知道,更何况顾白徵上面没有人罩着,死了也白死,至于所谓的挂,顾白徵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用得上的。   这里两人活像是索命的阎罗,现代的再多花招哦恐怕都没有什么能施展的,而那腰牌,估计他们也不会让她掏出来就先把她胖揍一顿。   好嘛,只有跑了。什么,不认识路,都要被打了,还看路?   顾白徵夺路而逃。   黄英博和温德海穷追不舍。   其实顾白徵身后还有一个人,顾白徵不知道,黄英博和温德海也不知道。那个九亦谦派过来的影卫。顾白徵所有的表现他都暗暗看在眼里,这也是为什么顾白徵闹腾得那么厉害也都没有惹出什么大麻烦的原因。   顾白徵不是没有人罩着的,相反,罩着她的人不要太硬。   影卫叫松汾,山西人。在兄弟排行里排第六也被叫做松六。   松六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底下两个小太监要追着顾白徵这个小太监,他只知陛下要他保护好顾白徵。   于是他看着,要是顾白徵要出什么差池了,他再出手。   于是,事态变得十分紧急了。顾白徵毕竟是小姑娘,体力当然比不上两个男人,虽然是去了势的男人,那还是比不上的,于是黄英博的手抓住了顾白徵的衣服。   “你放开我!这光天化日的!”顾白徵大声叫道。   “来这边,这是大道!”温德海听到顾白徵的话,看了看他们所在的场地,确实不太好,于是他指了指身后的大花园说道。   “行!”黄英博点头,然后凶狠的拽着顾白徵往花园深处走。   这皇宫里花园太多,这种靠近冷宫的地方的很多东西都是荒废的,正如这座花园,一看就是不怎么有人来的样子,草木茂盛。   顾白徵被拖拉着往花园深处赶去,她觉得很害怕。她挣扎,没有用,一旦被捉住了,两个男子对一个她,随便怎么看她的战斗力都不可能达到一鹅。   只是现代人不是喜欢动手动脚的,大多喜欢动脑子,顾白徵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些关于莱集宫的鬼话,于是她叫道:“你们别动我哦,要不然我要施法了!”   “你敢骗我们?”温德海瞪大眼睛叫道,然后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顾白徵闭上了眼睛。   可是拳头迟迟没有落下,顾白徵一直在等待,倒也合了松六的心意,他跳下树,狠狠的捏住了温德海的拳头,温德海觉得一阵刺痛,仿佛骨头都被捏碎了。   松六为掩藏身份,早就在脸上画上了鬼面的样子,倒也不是为了刻意配合顾白徵的谎言,只是刚好配上了顾白徵的鬼话,吓得本来就胆小的黄英博屁滚尿流的跑了:“鬼!鬼啊!真的有鬼!”   温德海闻声颤颤巍巍的回头,看到松六那副样子也差点昏倒。顾白徵听到声音,又迟迟不见动静,缓缓地要睁开眼睛。   松六转头一看,马上松开了温德海的手,一闪身,跳到了树上。   温德海的拳头早已没了力道,缓缓地朝着顾白徵砸来,顾白徵一挥手,打开温德海,瞪大眼睛寻觅着刚才眼前闪过去的一道黑影。   树林里只有沙沙沙的声音,没有别的动静。   顾白徵转头看了看已经瘫软着坐在地上的温德海,后退两步。温德海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睁着眼睛,呆呆的。   顾白徵问:“刚才那是什么?”   “、、、、、、”温德海嘴巴动动。   “你说什么?”顾白徵捡一根树枝靠近温德海一点,问道。   “鬼!那是鬼!”顾白徵才从温德海嘴里细微的声音里听到。   “妈呀!哪里有鬼!”顾白徵一丢树枝,大叫道。女孩子很少有不怕鬼的。   她的举动倒是逗得树上的松六有些发笑,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微微的震动导致树上飘下两片叶子,落在顾白徵的肩头。   顾白徵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身上一边尖叫道:“啊啊啊啊!鬼啊!”叫着,她丢下温德海跑出树林。   顾白徵真的怕鬼么?   当然不是,她可是来自现代的无神论少女好么。看鬼片能看得津津有味的,怎么会害怕,她觉得,古代即使有鬼,肯定也没有现代的鬼那么可怕。   她所有的表演都只是为了让别人看到,这时候她当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不知道松六一直看着她。她只是看到了一个黑影。   她知道能在皇宫里这样的黑影不一般,看样子是一直跟着自己的,于是更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秘密,所有秘密。   不能被看穿。   顾白徵玩过太多的游戏,也见过很多人。一个人,一旦被别人看穿了,那么一切就很乏味了。   现在,她显然对一些人有很大的价值,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价值,但是能看到,她从一醒来开始,一切都有点奇怪。   她要保持神秘好好地活着,才能知道那些自己还没有见过就已经盯上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人。   顾白徵想要爬的很高。   在古代,在皇宫,想要爬得很高,一开始就不要那么出头,枪打出头鸟,树大招风。   这是个架空的时代,顾白徵不知道这些人知不知道这些道理,可是顾白徵知道。她懂得不多,于是只能好好地听听前人的经验。   顾白徵一边假装胆小一边打着算盘,既然知道有人跟着自己,那么那腰牌就更不能随便拿出来了。   要是跟着自己的人是和都公公一边的还好,要是不是一边的,那就是又亮了一个底牌。   顾白徵现在只有两个底牌,一个是来自现代,一个是腰牌,来自现代这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顾白徵知道虽然自己现在还没有发挥作用,但是这可是张大牌。   而腰牌,东厂的腰牌。   顾白徵眨眨眼睛,也只能先留着了。   她拍着衣服上的灰尘,重新往花园外走去。   所以,什么叫天然呆,什么叫蠢。刚才心里盘算着一套一套的顾白徵,就一个不注意,吧唧,被树桩子绊倒了。然后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地上,滚出了花园,直接滚到了大路中间,拦住了一队人马。    第一卷 宫门深深深几许 第十章 不怕痛怕死了   树上,松六看着顾白徵的蠢样子,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这人啊,要是倒霉,喝水都塞牙缝。而顾白徵吧,大概是注定要在这宫里闹出一番成绩的。   这一日,刚好是太后回宫的日子。   因为是一心向佛,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声势,走的偏僻的侧门入宫,一路前行,往自己的楼溪宫去的。这路过一个荒废的树林花园的时候,突然人马就停下来了。   太后慌忙掀开车帘,只见面前趴着一个人影。   “什么人!”打头的侍卫们举着长枪对着顾白徵问。   “啊啊啊啊!我是宫里的太监!”顾白徵抱着头说道。   “你可知道车里的是什么人!”侍卫呵斥道,“惊了太后的圣驾你担得起么?”   “太后?”顾白徵一歪脑袋,“太后千岁。”一翻身变作跪下磕头的样子。   “你!”侍卫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顾白徵是听过这位太后的事情的,说是住在寺庙里修佛了。绞尽脑汁想起了释迦摩尼的故事。也不知道这个架空的时代有没有释迦摩尼惹。   “素问太后宅心仁厚,相信太后不会错怪小的。”顾白徵仰天长叫到。   “太后銮驾前可是你个小太监可以胡闹的地方?”侍卫的长枪更逼近了,贴着顾白徵白皙的脖子。   “太后一心向佛,小奴虽为奴才亦一心向佛,既是同心,又何苦相伤?”顾白徵开始胡诌。   “哦?”太后看顾白徵面相确实是慈善的,至少看着让人舒服,是一张白净漂亮的脸,却不像一般那些漂亮而心术不正的人有些妖艳,内心倒是有些喜欢的,更何况她在寺庙里待了那么久,即使顾白徵不说这些,她也不会随意怪罪的,可是顾白徵说了,更是勾起了她的兴趣,这个小太监,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顾白徵当然不知道自己做了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情,只觉得自己给自己抓住了一个希望,于是她用私藏的簪子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腕子上刺了个窟窿,表面上仍是一派和风细雨,这是万万不能让别人看到的。   她一边用簪子在宽大的袖子下把皮肉挑开一边咬着牙努力抑制颤抖对着太后说:“太后和很多主子一样,不愁衣食,但是不知道还有很多卑微的生命在这样艰苦的环境是不能吃饱穿暖的。”   “哦?你的意思是有人短了你们的吃食了?”太后挑着眉问道。   顾白徵没有看她,也没有真正的回答这个问题,否则早把那一大票人都抖了出来。毕竟莱集宫的存在,顾白徵想了想这个是太后,算了,女人和女人间太多的争斗,她还是好好地编故事吧。   这时候她的手已经开始发麻了,血已经开始慢慢的沁湿她的衣服,顾白徵才满意的停下了手。   不到要紧的关头,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就像顾白徵,不怕死的,以前,最惧怕的是疼痛,可是现在,她居然很害怕死去。   她对这个架空的时代感到了无比的兴趣,一个人想死大概是因为对生活失去了兴趣。而在活着面前,疼痛根本算不上什么,这簪子剜肉更算不上什么了。   顾白徵悄悄的收起簪子,垂着头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谦卑真诚,她说:“不是人,是动物。”   其实有些人很奇怪的,自从一心向善以后,往往把动物看得比人要高,大概像是逆反,向来人是觉得自己比动物要高的,那要善,要反,必然统统都要反掉,于是,这些人往往对动物比对人多了太多的怜悯。   顾白徵不想吐槽太后,可是当她说了这句话以后看太后的表情,确实是别样的,好像有所触动。   “什么意思?”太后叫人放下轿子,问道。   “宫中有很多挨饿的麻雀,太后知道么?”顾白徵问道,“想必太后在寺庙里有看到每日有僧人给麻雀鸟儿撒一些吃食,贫苦的出家人尚且如此,皇宫里,厨房里吃剩的饭菜宁可倒掉,也不分给穷人或者撒给动物——”顾白徵说着,似乎要哭,简直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太后一想,顾白徵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寺庙里确实是那样子的。至于穷人——“我会叫皇儿再多拨点钱赈灾。”她看顾白徵的样子,觉得也是个挺有心机的孩子,大概是因为家穷才被送来做太监的吧,这还心心念念着家乡的贫苦,这也许是故意滚出来来这一出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巧挡住自己的去路呢。   太后觉得有点兴趣阑珊了,于是准备下车又停住了。“走罢。”太后和身旁伺候的人说道。   “起轿!”伺候的太监喊道。   顾白徵跪着。俯下头,跪着退到一边让出路来。   于是她移动的路线,一滴一滴,一条一条的蹭出了一条血迹。   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只有顾白徵仍是跪着,一言不语。   太后感到怪异,探出头,才看到顾白徵身下的血迹:“这是什么?”她带着镂空镶嵌石榴石的金指套的手指指着地上的血迹问道。   “问你呢!”侍卫远远地对着顾白徵叫道。   顾白徵垂着头说:“是在救麻雀。”   麻雀?麻雀。太后才想起来顾白徵前面提到的麻雀,看来他的话是没有说完的,可是自己不问他便也没有急着来说,很沉得住气。   太后有点欣赏这个地上的小孩了。   这小小年纪的心机可不是一般人比得的,空看这一地流血,就觉得,这不问下去不行。你想一个堂堂太后,居然还要做不得不做的事情。一个小小太监,居然能让太后做不得不做的事情,这可不一般。   太后看顾白徵的眼神变了,她于是顺着顾白徵的话问道:“你哪里流了血,哪里救了麻雀?”   顾白徵垂着头说:“怕惊到太后,还是别看了。不过是一个奴才的粗皮粗肉罢了。”   太后那也是有骨气的啊,听了顾白徵的话,聪明人都不愿意被牵着鼻子走。于是她放下车帘,一队人马便浩浩桑桑的从顾白徵面前过去了。   轮到顾白徵目瞪口呆。这古代人的情商可比自己想得要高。居然吊不起胃口。   待人马消失,顾白徵猜缓缓地爬起来。掀起袖子看自己的手腕子。简直惨不忍睹,这会儿她疼得险些昏过去。   前面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应付太后身上,现在一看,顾白徵觉得自己嘴唇发干,两眼昏花,终于,终于不负众望的昏了过去。   松六看着顾白徵软软的倒下去,皱起了眉头。   现在该怎么办。   他一直跟着顾白徵,当然知道顾白徵对自己做了什么,可是他看完一切,都不知道顾白徵自残的意义。完全想不通。他甚至想不通现在自己该怎么做。   按说影卫是不该露面的,可是顾白徵现在这个样子算是有闪失么?   松六不知道,他只是一直蹲在树上守着。看着是不是会有人发现顾白徵。才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看到顾白徵倒在路边,身下还有血,慌慌张张的跑了。   松六简直要骂脏话了。   他不管了,他得下去救顾白徵,要不然顾白徵流那么多血迟早得死掉。   他撸起袖子,准备跳下去,不对,已经跳下去的时候,他看到刚才跑走的小太监带着两个壮侍卫过来了。   现在千钧一发,是救还是不救。   松六觉得好像也由不得自己选择。因为,小太监已经看到了自己。他只得弯下身子,提溜起顾白徵,把顾白徵甩到肩上背着。   只是弯下身子的那一刻,他又看到顾白徵本来紧闭着只有长睫毛微微颤动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水灵的,漂亮的,映出了他那张骇人的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