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楔子   好冷啊!我缩了缩脖子,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还在下个不停的雪,吸吸鼻子,不由把身子蜷得更小了。   今年村子里死了好多人啊,大家都没吃的了,好多人都走了,爹说他们是逃了,我们也要逃。我问爹,我们要逃到哪里去?爹说逃到能活着的地方去。我不懂,爹说我还小。我不高兴了,我已经五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可是有一天爹和娘突然不走了,有人说他们是死了。死,我是知道的。就像隔壁的虎子一样,大人们都说他死了,所以不管我怎么叫他他都不会起来和我玩了。现在爹娘也死了,他们也不管我了。我只好跟着逃难的人一起走。   大人们走得好快,我跟不上。昨晚,天好冷。我找了好久才找了个树洞藏进去。可是现在我又好饿喔。我只好从树洞里爬出来,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找到吃的。   什么是可以吃的呢?野果吗?我看着树上红红的果子发愣,好高喔,爬不上去。   “嗷呜!”   一只长得好丑的狗,眼睛还冒着绿光。呃,它为什么那么看着我呢?好像很饿的样子。   我好怕,“哇!”我突然跑起来,那只狗也追上来了。“不要!”   “噗”一下,我被树枝绊倒了。   “啊!”那只狗扑上来了。我吓得闭上眼睛。我也要死了吗?不是饿死,不是冷死,要被它咬死吗?   等了好久都没有声音,我悄悄睁开眼,那只丑狗已经倒在地上不动了。   “小娃儿,没事了,你快回家吧!”   一个长得好好看的人喔,虽然有点老。“爷爷,我没有家了。”我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好好喔,一定很有钱。   “你爹娘呢?”   “死了。”   他突然不说话了,我赶紧拉住他的衣服,好怕他也不要我了。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嗯。”我用力地点头。   爷爷带着我来到一个好冷好冷的地方,爷爷说这是寒魂域,外人轻易是不能进来的。爷爷让我叫他师傅,我还有一个师兄叫冷慕雪,可是我喜欢叫他哥哥。哥哥对我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我,我闯祸了哥哥也帮我说话,不让师傅罚我,哥哥说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   师傅也是一个好厉害的人,会好多东西。剑术,轻功,毒术,蛊术,易容术,星像,音律,围棋,可是师傅说哥哥在剑术方面的天分比我高,而我在毒术和蛊术方面的悟性比他好,所以师傅教哥哥剑术,轻功,音律,教我毒术,蛊术,易容术和轻功。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是有一天哥哥和我说他要去闯荡江湖了。我巴巴地看着师傅,我什么时候也可以去闯荡江湖啊?师傅说等你长大以后。我有点失望,什么时候才长大呢?   在那之后,我拼命地学习,只要把师傅的所有本事都学会,我也可以和哥哥一样去闯荡江湖了。终于在我十三岁那年,我成功地用软筋散把师傅药倒,他才答应我可以去闯荡江湖了。   不过师傅却要求我,每年须有三个月待在寒魂域,我虽不满也只是抱怨几句。好在哥每年也会回来。第二天包袱收一收,我马上离开寒魂域开始我的江湖之旅。   第一年,被江湖骗术所迷惑,钱财尽失,流落街头,初次用毒,最后师傅用一封信强行将我召回!   第二年,懂得用毒救人,于是开始嬉闹江湖,最后师傅以给我尝毒草为胁把我召回!   第三年,蝶心蛊后,名声鹊起,贪玩江湖,最后师傅居然给我种蛊!   第四年,我乖乖回到寒魂域了。   我回来没多久,师傅就把我叫去他的房间。   “你师兄来信了,这是给你的。”师傅把一封信交给我。   我笑眯眯地接过来,师兄还是记得我的。给师傅一封也不忘给我一封。展开信,信上说得很简单。“哥要成亲了?”   “嗯。”师傅淡淡地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样子。   “师傅,我可以去看看未来嫂子吗?”我笑得很谄媚。   师傅却不理我,“你师兄说会带人回来的。”   “那不知道要什么时候的,师傅,让我去吧?”   “不行!我今天早上采回来的草药分好了没有?有些是有毒的,分错了我就让你试毒草!”师傅又威胁我。   我泄气地走出师傅的房间,转念一想,不让我去,我还不会自己去吗?   当天晚上,我趁着夜黑风高师傅好眠时,偷偷溜出寒魂域,我是等不及要去看看我那未来嫂子了。 第一卷 第一章 梦里花落   几个月后隆景王朝京城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白云悠悠,干净得令人刺眼。蓝天下澄澈的湖水静谧得如同一面巨大的铜镜,倒映着这蓝天白云,花草扶苏。远处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破了这恬淡的画卷。唇角勾起一抹绝美的笑弧,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样的好天气真是不想干坏事。   马蹄声渐缓,同时响起悠扬的笛声,声声婉转,如情人的低语。马上的少女姿容脱俗,美貌无双,随着马儿缓缓向我靠近,我仿若能看清她嘴边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好似春风拂柳,瞬间温暖了天地。   我莞尔一笑,未等她靠近,便说:“听说朱家大小姐,不仅艳色绝世,而且精通音律,果然,名不虚传。”   笛声骤停,转瞬间,又响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这是你要的东西。”我将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掷过去,“有需要再找我。”   她是京城第一庄的朱家的大小姐朱凤澜。说起朱家小姐,不仅有着倾国之姿,而且满腹才华,熟读百书,一曲莲华绽更是艳惊京华。当今琰帝久慕美名,早已有意将其纳入后宫,可惜朱凤澜却似乎无意于妃位,而琰帝又不愿勉强因而拖延至今。而提起朱家,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风云迭起的权势中心能屹立百年不倒,且黑白两道均须敬畏三分,有这等实力,朱家俨然风光无限。那么,朱凤澜为什么要跟我要那个东西呢?这可有趣得紧。   梦里花落,这是她向我要的毒药。顾名思义,这是一种让人在睡梦中无声无息死去的毒药,而且,此毒无解。堂堂名门正派的朱家小姐为何需要这种毒药?那这药会用在谁的身上呢?实在令人费解。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我灵机一动,使出轻功,身形如电般窜出,紧紧跟随于后,我倒想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冰清玉润的朱凤澜竟乔装成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太婆,若无其事地进入一个破旧的屋子。我疑惑,难道要与什么人相见?那会是什么人?   我越过破烂的矮墙,隐身于屋檐下,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女孩用枯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朱凤澜悄然无息地走进她,只见,女孩儿抬头,面容清秀,缓缓吐字道:“来了。”   朱凤澜微启朱唇,声音难得的清润悦耳:“你家主人呢?”小女孩只是狡黠一笑,似乎并不把她放在眼里,“主人说,不过是件小事,用不着他亲自出面。”我心惊,她口中的主人是谁?   朱凤澜显然没有耐心,“废话少说,我只想知道那两个人的下落。”   “主人很好奇,你找到他们之后想怎么办?”   “这不关你们的事!”   女孩儿眨眨眼,似乎并不以为忤,“他们正在西北极寒之地。”   朱凤澜秋波灵动,折射出一道冷傲的光,转瞬即逝,朱唇含笑,玉手捏着方才我给她的瓶子:“这是你主人要的,梦里花落。”   话落同时,女孩脚步一挪,疾风迅雷般来到她面前,欲接过瓶子,怎料到朱凤澜闪身避过,“咯咯”笑起来,笑声如风铃悦耳,又隐着莫名的冰寒,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去那里做什么?”朱凤澜玩弄着瓶子,以眼角余光瞟了女孩儿一眼,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傲气。   我纳闷,心想,寒魂域一点都不好玩,冰天雪地的,好不容易偷跑出来,怎么这些人却要往那里去。   想着想着,就想到哥哥和未来嫂子,原本来找他们玩的,他们却回去了。难道她找的他们会是......他们?   女孩儿不急不徐地踱步回到原地:“主人说,你一定会想要知道的,不过酬金要上涨了。”   朱凤澜凤目一眯,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说!”   女孩儿玩味地笑了笑,“他千方百计地躲避你,你又为何苦苦追寻?哪怕他苦苦爱着你,可他宁愿离开你甚至选择别人来了断你们的情份,想必是有苦衷的。你为何不能成全他?”   “这似乎也不关你们的事。”   朱凤澜张开手指,手心赫然出现一颗世所罕见的夜明珠,幽幽的蓝光犹如秋水泛起淡淡的波纹。“这个,如何?”   “足矣!”女孩喜出望外,连忙接过夜明珠和那瓶药,“他们乃是寒魂域人,自然那是他们的归属。”   果然!那朱凤澜为何要追寻我哥呢?难道……这下有趣了。   “怎么去寒魂域?”   “找千蝶影。”女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稚气未退的孩童声回荡于屋内。   听到这里我便转身离去,我有预感朱凤澜很快就会找上我,尽管江湖中无人知道我就是千蝶影。 第一卷 第二章 蝶心蛊后   自从那次在破屋中听到朱凤澜和那个神秘小女孩的对话之后,我一直在琢磨这朱凤澜的意思,无疑她认识我哥冷慕雪,而且两人之间颇有渊源,甚至有些暧昧纠缠。那为何我哥又会和云双姐姐在一起,甚至还打算回寒魂域请师傅主持大婚。   我哥至十六岁闯荡江湖,十年时间声名鹊起,誉满江湖,无人不称赞冷少侠侠肝义胆,武艺高强,更是兼济天下,从不枉杀一人,江湖人士颇多敬重,因此“玉侠慕雪”声名远播。如此看来朱凤澜倾心于我哥,似乎不难以理解。   但从我哥给我的书信来看,从未提及朱凤澜,仅仅谈到他将和花云双成亲。这次我急忙从寒魂域溜出来,为的就是见见嫂子。虽说我甚少涉足江湖,但“蝶心蛊后”之名丝毫不逊于“玉侠慕雪”,两人一正一邪,外人实难以想到我们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妹,更不知道我的真名——千蝶影。   在这一切的谜团纠缠不清的时候,我决定静候朱凤澜的到来,也许她会为我解开一切谜团。   京城第一酒楼盈风楼是朱家的产业,坐落在裕宁江畔风景最秀丽的地方,从这里二楼望过去可以看见一条蜿蜒的河流穿过了半个京城。不得不说朱家真会做生意。我此刻正斜倚在窗边,百般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琉璃杯。不经意间瞥见一抹火红色的身影急急跃马而下,奔入酒楼门口。我玩味地笑了笑,我这算不算自投落网?   “咚……”   “进来。”   我打断门外小心翼翼的叩门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这回又有什么事呢?”   “显然蛊后知道我要到了,那我就长话短说。”朱凤澜推开门,莲步移动,从袖口中抽出一把纸扇,双手奉上,“这是我要找到的人。”   我随意地接过,折扇轻展,我不由挑了挑眉。   “千蝶影”,几个龙飞凤舞的字跃然于纸。   我愣住了,原以为她会将我的面貌画出来,这让我万分期待她查到的千蝶影是什么模样,可是,扇上却只有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半饷,我突然笑了:“我凭什么帮你,嗯?”朱凤澜似乎还不知道我是千蝶影?   “我自然知道蛊后的规矩,请说。”   我举起三只手指:“三个条件。”   朱凤澜稍犹豫片刻,微微颔首应允。   “那里。”我指着红木桌上的画卷,“我要它。”   她举步前往,缓缓展开画卷,美丽的双眸猛地张大,嘴角牵扯出一抹诡异的弧度,似笑非笑。   “我知道了。”她收起画卷,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掌,渗出丝丝鲜血。   “你要找到的人,只有我才能帮你。”不知道她是否听出弦外之音?   她顿住脚步,似乎极力忍受着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吐地回应:“你放心。”   “我这个人最讨厌欺骗,你该知道的!”在她的身影走出我的视线前,我幽幽地加上了这句话。   朱凤澜,我看你怎么拿出朱家之宝——凤凰翎。   收回注视她的目光,我陷入沉思。现在我不仅没有解决我的疑问,反而更迷茫,小女孩口中的主人既然能知道千蝶影和冷慕雪的关系,那么他没理由不知道蝶心蛊后就是千蝶影,他不告诉朱凤澜反让她来找我,这是何故?是因为他知道我正苦寻凤凰翎而不得吗?那么,这是顺水人情还是陷阱? 第一卷 第三章 蛊后之毒   黄昏时分,西方的天空一片血色的晚霞,逐渐冷清的京都笼罩在这片鲜红之中。朱凤澜一身火红在霞光中格外突兀,她伫立于全城最高的盈风楼之顶,俯视着一切,目光深冷,讳莫如深。   晚风调皮地与她嬉戏,时而拂动着她如墨的长发,时而舞动着她如火的长裙,幻想着与她共舞。风中飘着淡淡的芬芳,我的独爱——御魂散,无色,但有朦胧的清香,能够控制人的意识。只要再加上一物便是凶猛百倍的毒药,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夜幕降临,千家万户的灯火次第亮了起来,朱凤澜对天空放了个烟花,烟花绚丽,与天上的繁星媲美,却赛不过星光的永恒。   朱凤澜跃身一跳,消失在夜色里。我纵身追上。   “咯吱”一声,朱凤澜推开破烂的木门,漆黑的房里,空荡荡的。   “来了。”一个苍老嘶哑的男人声音,“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这回不是小女孩,换成一个老叟。”朱凤澜冷笑,抛出一物,“这是千金难寻的何首乌。”   “谁稀罕。”老叟劈头一掌挨过来,朱凤澜慌乱地避开,可这老叟无论速度极快,力道也十足,只怕挨了一掌,就命丧黄泉了。“竟敢对我宝贝孙女下毒,看我不杀了你。”   “我死了你也不会好受!”   “你,你……”老叟越发得更狠了,招招要命,又似乎还忌惮着什么,内收几分力量。   “只要你告诉我千蝶影的下落,我……”   老叟一招掐住朱凤澜的脖子,眼里喷射出几分怒火:“你死了,我还可以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解药。”   “可惜你连自己都保不住了,怎么找我呢?”我从阴影中走出来,打斗中的两人显然没有料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都有些呆滞。   “你是?”   “能给你解药的人。”   “蝶心蛊后。”   月光如水,我举目朓了眼移至中天的月,低头抚弄着腰间的冷玉佩环,感受到指间一抹冷润清凉:“也是时候了。”语气随意慵懒。   “你做了什么?”   我不置一词,淡然地看着老叟痛苦得曲扭成一团的表情。他吐出一口黑血,蹲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朱凤澜抹去嘴角的血丝,愤恨地瞪着我:“你……利用我。”堂堂朱家大小姐竟如此狼狈,此刻她仅凭一口真气强撑着,咬紧牙齿,扶墙而立。   我笑,原以为是朱凤澜想要梦里花落,我便在瓶子上下了毒——御魂散,可没想到她会转交给那个小女孩。大人对这种毒都难以承受,何况是个小孩,当然无需另一种药也会发作。御魂散,不会立即发作,而是慢慢潜入五脏,然后每日一更就发作——发疯。毒性会越来越强,直到精神崩溃而亡。如果加上另一种毒药——魔心液,可以加快毒发,尤其是在发功的时候,毒素快速流遍全身。   我捏着绿玉瓶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带我去见你的主人。”   “你!”老叟咬着唇,须臾,妥协地点了头。   我将绿瓶抛在他跟前,转身*近朱凤澜:“我们的交易还没结束呢!”她故作镇定地挺直腰板,稍微往后倾斜,眼里满是惶恐。我长袖一挥,绯色的烟雾笼罩在她的脸上,迅速地散开,下一瞬她已瘫软在地。   我回过身来,重新审视老叟那张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暗赞了一声好内力。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老叟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目光深沉,“愚翁。”   “愚翁?”我嗤笑了一声。“主人说,愚者,忠心。”似乎对我的挑剔有些不满,愚翁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也许。”我不置可否,“现在你可以带我去见你的主人了吗?”   愚翁的目光又移到地上躺着的朱凤澜,有些犹疑。   “放心,只是昏过去了,很快会醒。”   愚翁点点头,又道:“我只是带你过去,见不见你还得看主人的意思。”   “我想他会见我的。”我笑得意味深长。 第一卷 第四章 轩辕弃世   脚尖轻点,身形猛然拔高,我跟着愚翁使用轻功瞬间没入黑沉沉的夜色中。他的身手敏捷,让人不得不惊叹他一身精湛的内力,我必须使出十成功力才能勉强跟得上他。疾行了两个时辰,眼前才模糊看见一座隐于云雾中的山庄。此处四面环山,山庄建于陡峭的悬崖之上,外人实难窥测到山庄里的景貌。愚翁也并不打算带我上去。“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向主人请示。”说着不等我回答已利落地攀向崖壁。   我不知等了多久,墨黑的天色转向灰白,虚空中传来一把苍老的声音,古怪渗人,“女娃儿不简单,你就是蝶心蛊后?”   我意识到这就是那神秘的主人,忙定了定心神。他竟然用千里传音的绝技与我对话,看来是不想见我,“前辈高人,不知晚辈可有幸瞻仰真容?”   “女娃儿都敢对我身边的人下毒,还称什么前辈?”老者的声音隐含几分戏谑几分薄怒,一时真假难辨。   “前辈误会了,我这毒是下给朱凤澜的。”   老者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又饶有兴味地道:“哦?”   “蝶心蛊后一向行踪莫测,梦里花落更非世人所熟知。朱凤澜是怎么找到我并向我求要梦里花落的?我很好奇,所以对她下了点毒。”我顿了顿,接着说,“我的毒就下在瓶塞里,想必是女孩儿顽皮打开了瓶塞。”这也算阴差阳错吧,只能算她倒霉了。   “女娃儿倒是心有九窍,难得。那你又为何再向朱凤澜和愚翁下毒?”   我笑了笑,语气又带了几分笃定,“前辈想必猜到是我下的毒吧?这十几天怕是都在为了女孩儿的毒费神苦恼吧?久无法解,便以朱凤澜下毒为由,让愚翁再次约见朱凤澜,目的是引我现身。”说到这里,我停了一下。如此说来,我暗中监视朱凤澜的行为也早已被他们窥破了吧。不过即使这样,也避不过我的毒。只是朱凤澜却是因为不想交出凤凰翎,才回头来找他们的,原以为他们只是想抬高价码才欣然应允这次会见。   “所以你一早就在朱凤澜身上下了毒,又减轻分量不让她立时发作,直到她和愚翁交上手,确定愚翁也中了毒,你才猛然催动毒性令他们发作。以此威胁愚翁来见我。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魔心液,以内力打入他们体内,他们都没有发觉,恐怕连前辈您也骗过了吧?”御魂散只是令人迷失心智,再加上魔心液,毒性猛烈百倍,若无我的独门解药清心露,决活不过三天。   “的确!解药呢?”   “我已经交给愚翁了。”   老者的声音又带了几分玩味,“那朱凤澜的毒呢?”   我微眯了眯眼,“我自然会解。不过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找上我?还想要梦里花落?”   “老夫生平最喜研制毒药,尤其对于无人能解的毒药更视为挑战。想要梦里花落不过是为了解开它。”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竟是如此简单么?我不死心,“那你又为何假朱凤澜之手找到我?”   “这一切,不过是我想要看的戏。”老者的声音轻松得令人咬牙,仿佛玩弄人心在他眼里不过是游戏般随意,“顺便提醒你,朱凤澜不能死,否则你师兄那关,恐怕不好过。”   这是我第二次从外人口中听到我哥和朱凤澜的事,不由有些讶然。虽说我和师兄不是亲兄妹,却是情同手足,平日里不是称呼师兄师妹,而是哥哥妹妹的叫得亲热。“你知道我哥和朱凤澜的事?”   “我知道,”老者顿了顿,又带了几分气死人的狡黠,“不过我不会告诉你。”   “这是何故?”我有些搞不懂他的意图。   “因为这是我想看的戏。”   美目一转,我嗤笑道:“我为什么要信你?”   “你没有信我的理由,也没有不信我的理由,所以你只能信我。”老者的声音又带来几分笑意,让我更加恼怒。   “前辈可否告知大名?”   老者仿佛在考虑什么,隔了好一会才回我,“老夫轩辕弃世。”   竟是他!我此刻的心情绝对可以用震惊来形容。只要稍稍涉足江湖的人,提起当年武林三大泰斗都会知道,逍遥客君无忌,千杯醒玉洛华,还有一个,飘渺仙轩辕弃世。   传闻此三人乃百年不世出之英豪,武功卓绝已至登峰造极的境界。虽说性情各异,喜怒随性,难得都能匡扶武林正义,不谋己私,因此三人都得武林人士敬重。可惜三十年前,轩辕弃世忽然避世不出,随后逍遥客,千杯醒亦行踪成杳,世人不再得见,自此,三大泰斗自武林绝迹。而我的师傅就是逍遥客。   师傅曾提及,他与飘渺仙并无过多交往,只知此人性情古怪,最喜刁难人,虽然不再见世人,却成立了飘渺轩-----武林中最精密的情报组织,不管是朝堂上,江湖中,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   “前辈就不怕我骗了你吗?”我指的是解药的事,“虽说我给了愚翁解药,可你就不怕我再下毒?”   “老夫活了几十年,从没有看错人。女娃儿,你该走了。”   “前辈,你还没有给晚辈解惑。”   “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剩下的你自己去找。别急,也许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的声音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眼前景物突变,不过眨眼间,我已置身山林外。我有些分辨不清,刚才的我是否只是置身梦境?我仍然不清楚轩辕弃世的意图,唯一能确定的是朱凤澜的确和我哥有关系,甚至相爱。   黎明的曙光穿过层层雾霭,万道光术划破天际,照亮了整座山林,朝阳终于升起,将之前的阴暗诡异洗涤得干干净净。   这一夜,终于过去了。 第一卷 第五章 林间初遇   兜兜转转一上午之后,我终于认清一个无奈的事实,我迷路了。明明昨晚跟着愚翁一路畅通无阻,为何会在出林一个时辰后被这郁郁林木迷了双眼。   没有风的午后,深海般的天空平静得没有一丝白浪,明晃晃的阳光从叶间渗透下来,撒在没精打采的花儿上,一切变得懒洋洋的。   “咕噜噜……咕噜噜……”我靠着树干,捂住肚子,想不到我蝶心蛊后居然会遇上这种事,更可恨的是这里一点吃的都没有。   “轩辕弃世,我们会见面的。”我的心情随着温度的升高,而焦躁起来了。   “嘿——”   林间忽然传来嘹亮的吆喝,一声比一声扩散得更广更远,仿佛就在近处。   我心一喜,有人就代表有东西吃了!一想到吃,情不自禁地有某种液体从嘴角里流出来,我凝神,运气丹田,逐渐心平气和,侧耳,判断着那声音的方向,慢慢地,嘴角扬起志在必得的笑。   起身,拂去身上粘着的杂草,脚尖稍用力一点,杂草灌木“簌簌”地往后移动,疾驰起来,似乎能感受到风的轻盈,“美味佳肴,我来了。”   潺潺的流水声,忽远忽近,好似前方是一条河,或者是江?   拨开草丛,阳光猛然刺痛了我的双眼,我本能地用手挡住阳光,眯上眼的同时,视线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待到痛楚渐渐散去,一道光线映入眼帘,山色映入河中,倾泻而下的流水冲破水面的平静,荡起层层涟漪。空气中夹着草木和水的味道。这时才感到喉咙火辣辣的,像是烧干了的锅底。我寻了一处较低的岸边,拨开水面,捧起清水放至嘴边,一丝丝清凉流入喉中,感觉清爽多了。   不经意间,我瞄到水里巨大的影子倏忽游了过去。我兴奋地站了起来:“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鱼。”我取下发上的蝶翼宝簪,乌黑的秀发如瀑布倾泻于脑后,发簪轻握于指尖,蓄势待发。那黑影忽然浮上水面,未辨明何物,一簪如箭,决然射出,瞬间命中。只见该物浮出水面,竟惨叫一声,挣扎地挥着双手,一会儿沉入水中,一会儿张口喊救命。我呆愣地瞅着这一幕,扼腕地叹道:“原来是个人。”   轻身一跃,就在他有喊出救命之时,我伸手将他抓住,奈何我正饿得头晕眼花,全身没有力气,整个身子被拖了下去,猛地一口水呛得我头昏脑胀。那挣扎的人还在添乱,死死钳住我的胳膊,拼命地折腾,害得我生生地灌入几口水。我一掌将他劈晕,然后费力地拖着他游向岸上。突然,脚上传来一阵抽痛,我暗道不妙,身子越来越沉,水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往下拉去,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再次有意识之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脸,好像说着什么?我肚子好似被什么压了一下,胃里的东西一下子涌了上来,这下子,我清醒多了,咳嗽着吐出腹中积压的污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一阵浓浓的烧烤肉味刺激着我的大脑,我费劲地撑起身,抽了抽鼻子,朝向火堆的地方嗅了嗅,舔了舔嘴唇,不由脱口而出:“好饿!”   话落间一个身影覆盖了我视线,我昂首,愤怒地瞪着他,随即因为他手上烤得焦脆的野兔而喜笑颜开,一把夺过来,大口大口地啃着,还不忘赞叹:“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吃饱喝足之后,我打着嗝,舒服地躺下,“终于活过来了。”   “你这个野丫头,哎呦,我的……”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骤然响起,扰了我的雅兴,我掏了掏耳朵,不以为然。   “狠毒的丫头。”直到再一声怨气冲天的指责响起,我不由循声望去,方才对美味的投入,竟忽视了身边还有两个人的存在。我戒备地直起来身,运气周身,感觉真气凝滞受阻,我的眸光瞬间冷了下来,“你们给我下了毒。”   “谁叫你暗箭伤人的。”那个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可人却是个清新俊逸的男子。他控诉地指着我,一手轻揉着臀部,一副受尽冤屈的惨状,“真狠!”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不知是他的女儿娇态让我受不了,还是身上湿透了的衣服让我发抖。   “我暗什么箭,伤什么人啊!我只是看到有人落水,就出手相救了。”我理直气壮地驳回他的话,“没想到,狗咬吕洞宾,哼!”   “你!”阴阳男气急败坏地指着我,“你……”   “你什么你啊!”我无谓地摆摆手,“你这点毒还奈何不了我。”   在另一旁的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铭兄,可是这姑娘救了你。”   “凭她——”被称为铭兄的人真不识抬举,他不屑地扭过头,冷哼一声,“哼!”   反倒是另一个男的引起我的注意,我仔细地打量他,一身淡青色的长袍衬托出他玉树临风的气质,脸上的每一处如刀凿斧刻般精致深邃,眸光黝黑,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依然有说不出的优雅从容。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知怎的,我突然觉得这诗说的就是眼前的人。   我早已看惯了世人对我容貌的惊羡,而他在最开始的惊艳之后很快归于平静无波。   我狡黠一笑,不管如何,敢对蝶心蛊后下毒的人,我决不会轻易放过!灵波一动,计上心来。   “啊!好痛!痛!”我佯装着腹痛,痛苦地叫了起来,手捂着腹部弓下身子,气若游丝地道:“救我,救我……”   “郁弟。”铭兄见状,紧张了起来,“这……不会有事吧?我只下了轻微的毒吓吓她而已。”   郁弟?我忍住笑,叫得更加凄厉:“爹,娘,我难过……难……”我屏住呼吸,昏厥过去。   “姑娘?”叫郁弟的人摇了摇我的胳膊,见我没反应,慌忙抱起我,将一粒药丸塞进我嘴里,“姑娘?”   我猛睁开眼,抓住他的手,一口咬下去。他痛得绷紧肌肉,拳头上的青筋爆出,却不出一声。   许久,我放开了口,推开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将含着的药丸吐出。我挑衅地看着他,笑得志得意满。就在刚才,他接近我身边的时候,我已经小小地给他下了点药。这药,可够他们两个人受的了。咬他不过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方便我下药。   转身走了几步,顿住,我回头笑了笑,对他说:“那簪子就算是对你们的食物的酬金了。我们,后会有期了。”   身形几个起落,我已跃出几丈之外,向林外快速飞去。   第一卷 第六章 初露隐情   当我再次回到盈风楼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朱凤澜在等我。还是上次的房间,不同的是朱凤澜仓惶的脸色。我无视她急切的眼光,悠闲地踱步到桌边,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香晕缭绕,我慢慢地品味舌上的一丝甘甜。师傅说,品茶,需要静心。可我平日总不当一回事,难得我今日有这种闲情雅致。   “蛊后......”朱凤澜有些沉不住气,话出口又有些心虚。   “我记得我告诫过你的。”我放下茶杯,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在交易开始之后,只有我能说结束。妄想越过我找别人谈交易,这点惩罚还是轻的。“我以为你够聪明的。”   朱凤澜别开眼,忧伤地道:“如果是别的,我不会犹豫,可是凤凰翎是我朱家百年传承的宝物,我如何能给你?”   “你的意思是,”我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你不想知道千蝶影的下落了?”是的,我在试探她。关于她和我哥的事我一直蒙在鼓里,不明究竟。对于轩辕弃世的话我还有疑虑,那么我只能从她身上探明真相。   果然,她听见我的话,脸上有一丝松动,心急地追问我:“你知道的对不对?只要你告诉我她的下落,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垂下目光,掩去眸中一丝狡黠,“我可以帮你。”螓首微扬,“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她?”   “你肯告诉我?”   不得不说朱凤澜还是很聪明的。我笑了,“当然!只要,你告诉我你的目的。”   她的脸色沉静下来,似乎有些犹豫,有些难以启齿。我想她要说的事一定和我哥有关所以如此犹豫。也是,谁也不愿意对着一个陌生人讲诉她和情郎的事。不过,别忘了她的命还捏在我手上。   她望向窗外,目光注于那奔腾的河水中,好一会儿才听见她清灵的嗓音缓缓道:“我和慕雪是两年前认识的。他是我大哥的朋友,大哥一直称赞他侠骨铮铮,义薄云天,乃当世豪杰!我大哥结交的江湖豪杰很多却很少对人评价这么高,从那时起,我就已经对他很好奇了。两年前他来我家做客,我们就认识了。”说到这里,她仿佛想起什么美好的事,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很多。   “那天,我在闺中百无聊赖地弹着古筝,房外传来清越的箫声与我的琴声和鸣。后来我才知道那位吹箫高手就是大哥口中赞不绝口的”玉侠慕雪”,我想从那时起,我就已经喜欢他了吧。在那之后,他时不时地会到我家做客,虽然都是以找我大哥的名义,可我们总能见到面。不管吟诗作赋还是曲乐相和,切磋武艺,我们都能心意相通。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意,他也知道我的心,他说他会去向我爹提亲。我满怀羞涩地点了头。我想爹会答应我们的亲事的,毕竟他是那么优秀的人。”她有些无力地停了下来,我知道后面的事才是关键。   她深深地吐气,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克制她的情绪,“那之后好久我都没有见过他,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却告诉我他要和别人成亲了,让我忘了他。我不相信,我想问他他对我说过的话又算什么?可他却像人间消失了般,我再也找不到他。所以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找他。”   我思索着她的话,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我哥和她相知相许,那么哥和花云双是怎么回事?哥不可能无故变心,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使得我哥不得不妥协退让。   “有一天,有个小女孩找到我,她说她家主人可以帮我,只要我去找一个人要一样东西。”她转身望向我,“就是你。”   我暗骂了一声怪老头。“你还没说你的目的。”   “我知道慕雪可能回了寒魂域,而千蝶影,”她蹙眉苦思,“也许她知道怎么去寒魂域吧。”   “你知道寒魂域的事?”   她看似有些羞涩,'"慕雪跟我提过,他师傅交代只有他的妻子才能和他一起回寒魂域。我只知道寒魂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其他一无所知。”   我点点头;师傅曾交代,除最亲近的人外不得透露寒魂域的事,我哥是个谨慎的人。   “你会帮我吗?”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哀求的意味。   我看向她姣好如玉的容颜,她的神情哀婉动人,“你知道我的条件的。”   “凤凰翎我不容易拿到......”   “也许你不太想知道千蝶影的下落。”我很想知道她可以为我哥做到什么地步。   一抹复杂的情绪掠过她眼底,她终是点头。   “等你把凤凰翎拿来之后我再告诉你另两个条件。”我看了看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绿玉瓶子,“这是解药。”本来不想给她的,看在哥的面上,还是不要做得太过。 第一卷 第七章 神秘人物   朱凤澜走后又是好几天没有消息,我日日窝在盈风楼中打发时间,这样的日子好生无聊。楼下气势恢宏,紧凑咬弦的琵琶声,充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声,听得人心惶惶,曲终之时,叫好声此起彼伏,我好奇地踱出房门,想一睹究竟。   楼下观者云集,个个开眉展眼,无不瞻望咨嗟。我顺着楼梯,轻迈步伐,视线由座上观者移向淡蓝如湖光的罗帐里去,娇小的粉红荷花绣鞋虚掩于拖地的衣裙之下,素素一身洁白,犹如莲花般冰清玉洁,细致乌黑的秀发披于双肩,笑脸隐忧,眉目含情,尽显娇媚之态。怀抱琵琶,低眉信手续续弹,手指间撩拨了多少红尘事,又诉说了多少风流情。   她薄唇微启,幽然的歌声如秋水般清澈:“欢相见,月下花间藏笑语;长相思,琵琶声声入谁梦?低眉信手续续弹,千遍万遍,弹尽心中无限事……”席上,一些客官这时悄悄地掩面而泣,似乎触及了他们的伤心事。   我的目光始终锁住了那位少女,移步踱向较偏僻的角落,动情地看着她,台上戏如人生,幕下人生如戏,不知道这女子经历了多少辛酸事?   “浮绿,我打听到了。”   忽然,一声嘶哑阴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猜想,我心中疑惑,悄然地环视四周,只见近处昏暗中一男一女的身影,恐怕他们没发现我的存在,又听到那男子说,“我们要找的人找到了,宝物也有下落了,就在漫香阁。”   我疑惑,他们找什么人,又找何等宝物?   此时,琵琶高音袅绕云端,云展云舒,如落英随水缓缓飘荡着……   “可上面没有指令,”女子垂眉,眼神黯淡,无奈地叹息,“我们也没办法。”   “我魔教宝物,岂可落入外人之手?”   魔教?我紧锁双眉,听闻魔教长老七年前叛逃出教,教主也于与长老一役中同归于尽,教中宝物下落不明,整个魔教陷入分崩离析之中,分为几个教派,其中一教派封火派迅速壮大起来,双翼日渐丰裕,大有执掌魔教的趋势。江湖各派也蓄势待发准备将其彻底铲除。看来魔教危危可及啊。   我细心地打量着他,男子高大魁伟,一身漆黑掩不住他的霸气,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他发出欣喜的声音来,“如若得成,我们……”女子连忙捂住他的嘴,忙看四下。我敏捷地隐藏于柱后。她发现没人,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小声点。”   我微微撩起罗帐轻纱,只听到男子又开口,“意下如何?”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女子赞许地点头。   说罢,两人便转身离开。   见两个人已离开大厅,我欲追出门去,怎料小二哥拦住我去路。他弓着身,手心向上,做出个“请”的姿态,笑盈盈地说:“小姐,我家大小姐有请。”   我越过他直直盯着门外,只见他们在门外分了手,迅速消失在人群中,连忙扯了扯嘴角笑道:“你回她,我不在。”   等我冲出大街,已不见他们的踪影。人山人海的街上,他们会去哪里?漫香阁?我盲无目的地行走中,肩膀被人撞了几次,却不去理会,此时我满脑子想的是他们方才的对话。如果他们是魔教中人的话,那想必他们口中所说的宝物便是魔教之宝?不过话又说回来,早在七年前此宝已下落不明,如今又有它的消息,不久之后便又滋生一场纷争。如果我的猜想没错的话,那此物现在何处?他们所说的漫香阁?漫香阁乃烟花之地,怎么会有此物呢?若有,又在谁身上……   “狠毒的丫头!我一看就知道是你。”背后有人猛然将我提起,与此同时,耳边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上次的帐还没算清楚,这次看你往那里跑。”   我回头看到那张令我数夜噩梦连连的脸,大惊,手肘往后一顶,不料,被他反手压在我的背后,我这才知道胳膊外后拐的滋味真不好受,我踢脚蹬腿,大呼小叫了起来,“老妖,放开我!”   “老……老妖?看我不教训你。”铭兄气急败坏,说着,就要动手打我。可我及时尖叫起来,“啊——”我的惊叫声,引来了路人的围观。我不失时机地哭喊起来,“爹,娘,快来救女儿啊!有人想要对女儿不敬,这叫女儿怎么活啊!”   路人纷纷指责着身后的那个人。   “看,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强抢民女了。”   “难怪贼人起歹心,看这闺女长得多俊啊。”   “瞧这好模好样的,竟然是采花大盗!大伙不能放过他们!”   两人一时陷入千夫所指的尴尬境地。   我暗笑着,继续呼天喊地。要不是不想在街上施毒,我怎能那么容易让这个妖男得逞!   “看我不把你五花大绑了。”铭兄恼羞成怒地吼道。   “救命!杀人啦!贩卖人口啊!”   趁他不注意,我往后狠狠地踢了他下身,他痛得松开了手,捂住痛处,龇牙咧嘴地惨叫。   我回身对路人粲然一笑,示意大家我没事了,路人纷纷投以善意的笑,一一散开。   我微笑上前,指间夹着毒针,心想,这可没上次好运了。一掌就要打在他的胸口时,那个叫郁弟的人又及时地出手相救,他握住我的手,如清水般澄清的双眼含着笑,手劲却突然加大,痛得我握不住毒针。毒针轻微的落地声一霎那间没入街道的吵闹声里,无人发现。但是,我看着他眼里的神色,心一震,难道被他发现了?   “可以放开了吧?”我握住酸痛的右手,瞥见他手上包扎的伤口,笑意又上了眉间,“看来伤口还没好?”   “妖女,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我们能那么倒霉吗?”   “哦?愿听其详。”我环视四周,巧计上心头,眉开眼笑地瞧着他们,“不如找个地方坐下谈谈,如何?” 第一卷 第八章 冤家路窄   “姑娘,我们还有要事。”   “再急,还能不吃饭?”   我不急不缓地反问他,轻笑着朝附近卖馄饨的摊子走去,随意拣了一桌就坐下,“老板,来碗馄饨。”   相隔几桌处一只身上几处没毛的黄色小狗这处闻闻,那处舔舔,到处乱窜。引得客人厉声斥责驱赶。   “你还吃得下……”   “铭兄,今日不能耽误太久。”郁弟打断了那个叫铭兄的话,使出“不该如此”的眼色,然后来到桌前停下,“多有得罪,望姑娘见谅。”   我看着他们不走,必然有事相求。“老板,再来两碗。”我做了请的手势,含笑地看着他们。   郁弟大方拉开椅子坐下,却一直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看得我脸色微微泛红,抚摸着自己的脸,问:“我的脸上可否有东西?”   郁弟轻咳一声,收回目光。铭兄也过来,在我左边坐下,鼻子不安分地到处嗅来嗅去,弄得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忽然铭兄捏着鼻子,边嫌弃地上下打量着我,边数落着:“真臭,一身馊味。”   我玩味地笑了笑,待会儿,我看谁臭。见我不出声,他便以为他口头上占上风,得意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线滚边的莲花香包,凑到鼻子嗅了嗅,又是一副娇态。   我经不住有些反胃,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这时馄饨上桌,汤面上冒出热气,闻着香味,我却胃口全无。突然一小小物体“嗖”地一下子飞入汤中,荡起微微的波纹,很快就消失了。   美眸微咪,我若无其事地夹起一个馄饨,吹了吹热气,淡淡的药味窜入鼻中,袪功散?我蹙眉,随即淡笑,只要量控制得好便无碍。我小小咬了一口,边咀嚼边说:“看你们脸色不好啊!”   “都是你这臭丫头带来的霉运。”铭兄气煞地瞪圆了眼,“害我们遭到蝴蝶的攻击,每天毒发时奇痒难忍……”   “哦?这怎么是我害的?”我暗笑,我不过是给你们下了点招毒蝴蝶的粉而已嘛,谁叫你们长得一副招蜂引蝶的样子,能怪谁?嘴里却说:“其实我小时候也见过人被蝴蝶蛰过,之后身子就一直痒。不过,按照老郎中的偏方,很快就治好了。”   “真的?”铭兄半信半疑地凑过来,“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趁他们的注意力转移,我暗中将颠禽丸弹入他们的碗中,你们对我不客气,那就别怪我无情,“馄饨冷了就不好吃了。”   “看着你就没胃口,不吃了。”铭兄的毒舌真是无时无刻不在。   我双手端起碗,正准备吃,小黄狗似乎闻到香味,窜到我脚下,我惊叫着故意把馄饨往铭兄身上泼去,又跳到桌上,把他们的馄饨一并扫向郁弟,正好都洒在他身上,一时间,乱成了一团。我又扑向惊慌失措的铭兄,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药粉往他身上洒,又跳到郁弟身边,故技重施。   一下子,附近的狗儿猫儿嗅到味儿全跑来,猛扑上他们,撕咬着他们的衣服。趁着他们不知所措之时,我连忙惊叫着推翻了几张桌,才笑着躲入人群中。暗笑,这下子,那些猫儿狗儿身上的跳蚤可得好好伺候着你们了。   本来想对你们下点颠禽丸让你们在大街上学驴叫,谁知你们不吃,正好身上还带着“闻香来”,就让这大街上的猫猫狗狗好好招呼招呼你们吧。哼,还想用袪功散威胁我交出解药吗?我若怕这点毒,就不是蝶心蛊后了。   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我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欣赏够了这幕人畜混战戏,我从附近卖画的摊主那里要纸,把秘方写下来,给了几个小孩几个铜板,指着众人围观的地方说:“一个叔叔身穿水蓝色衣服,另一个叔叔则是穿着白色的。你们把这个给他们。告诉他们之前,你们可要先跟他们要几个铜板,他们会给你的,如果不给就不要把这个交给他们。”几个小孩乖巧地点了点头。我再让他们重复一次,见没有差错才放心。   我隐在某处高端,看着他们,铭兄气得直发抖,郁弟黑下了脸。可没办法,这是解毒蝴蝶的毒的唯一解药——马尿洗身,一天一次,三天之内可解。   我一路笑不合拢地想着这事,不知他们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呢?   回到酒楼之时,天幕渐下,又是一个夜晚。   朱凤澜在我的房间已等候多时,见到我满面愉悦地出现,连忙起身:“蛊后。”   “东西带了?”我淡淡地问了一句,步向翠竹屏风之后,换了一身淡雅的衣服再转回。   “蛊后,我有一事相问,可否?”   我再看她却是一副神色平静的样子,看不出什么端倪,“你说说看。”   “蛊后为何要凤凰翎?”她的视线紧紧锁着我,像是要从我眼里看出什么。   我抿了抿唇角,“这不是你该问的。”   她皱了皱眉,目光闪烁。   “你想反悔?”我试探着问道。   “不!”朱凤澜缓缓地摇了摇头,玉手探入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盒子交给我。“东西在这里。”   我接过来却不看它,“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拿到朱家之宝的?”朱家之宝------凤凰翎,世间传言乃凤凰涅槃后所剩的精石,能活死人,肉白骨,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又道能解世间百毒,或有返老还童之效。更有一则说法,精石蕴含强大能量,得有缘者修炼能成神功,如是种种,不一而足。多年前,不知何种机缘,凤凰翎流入朱家,因着朱家的势力,无人敢觊觎凤凰翎。百年来,凤凰翎与世绝缘。   “这不重要。”朱凤澜显然不想提起这事。   我也不勉强,只淡淡地道:“我的第二个条件......”   她询问地看向我,我嘴角的笑纹扩大,“寒魂石。”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目光灼灼地射向我,“不!你不能......”   “这是我们的交易。"我轻巧地打断她的话。我自然知道寒魂石的意义。寒魂石乃寒魂域独有,玉石有御寒护体之功。师傅当年进入寒魂域若非很快找到寒魂石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寒魂石形态各异,每块都独一无二,又两两成双,师傅交代,寒魂石所赠之人必须为真心互许之人。如果她有,足见我哥对她的情意。   她的神色犹豫,似陷入天人交战般痛苦。   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你再考虑考虑吧。”   她淡淡地点了点头,失魂落魄地走了。   看着她孤单寂寥的身影,我颇有些不忍。视线一转又回到面前的盒子上,陷入了沉思。 第一卷 第九章 花魁红绸   其实说到底我对朱凤澜的事还有些犹疑,不知道是不是该这样试探她,也不知道如果我帮她的话是不是会把事情搞得更复杂?师兄也许有苦衷,也许朱凤澜并没有把所有的事说出来?还有凤凰翎,天下人人争抢的东西如今落在我手里也不知是祸是福?想得心烦,索性易了容貌,换了身装扮,准备去会会那藏有魔教之宝的漫香阁。   入夜之后,京城西市的青楼歌坊一片灯火璀璨,恍如白昼。这里不乏纸醉金迷,歌舞升平。只要你有钱便能买到人间最大的快乐。   驻足于漫香阁前,我不由感叹,不愧为京城中最大的温柔销金窟,果然奢华贵气。我缓步上前,门口并无穿红着绿,衣着暴露的女子招莱客人,倒显得清净。由于我易了容加上一身男子装束倒也没人察觉我的异样,由得我悠闲进入。   才刚进门,便有殷勤的小厮上前招呼:“这位公子好生面善,可是第一次来?”   刷的一声,我打开随身的折扇,故作轻佻地道:“可不是嘛,来见识见识。”说着,将一锭银子抛给他。   小厮接过银子,立马笑得更欢了讨好地道:“公子第一次来,小的给您找个好位置。”   小厮低眉敛目谦恭地在前边引路,我随着他踏上二楼,于一张圆桌前停下。   “公子可要叫姑娘作陪,我们漫香阁的姑娘个个都是天姿国色,温柔体贴的……”小厮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今晚可有什么节目吗?”我淡笑着打断他。   小厮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似乎有些不满我不让他说完,“公子好运气,今晚红绸姑娘将登台献艺,您稍候片刻,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   “红绸是谁?”我好奇地问道。   岂料小厮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好像我侮辱了他一样。“红绸姑娘是我们漫香阁的花魁!”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颇为骄傲,对这位花魁姑娘我不由多了几分好奇。   小厮走后,我才有空打量这漫香阁,不能不说,有钱就是好啊,瞧这视角多好,几乎将整个漫香阁一览无遗。   漫香阁内,柱雕飞龙,火珠熠熠,双龙相争相斗,仿若真龙腾空而飞,栩栩如生,令人惊叹;而墙嵌黄金,仙女飘然起舞,黄金衣裙飘曳,宝石彩带飞舞,蹁跹起舞。视线往下移,地铺白玉,内含珍珠,凿地为云,云开雾散,仿佛驾云仙游。罗帐飘然,香烟袅袅绕经楼,歌舞齐升,可真是人间仙境。   此时琵琶声响起,满座叫好声。随着曼妙的琵琶曲,一舞女从天而下,优雅而奔放地扭动腰身,双眸迷糊,玉手滑过下颌,轻盈抛出长袖,骤然,拨动一弦,嘈嘈切切错杂弹,犹如急雨匆匆,又如万马奔腾。她快速地左旋右转,衣裳和裙带同时飞起,光彩盖过墙上的飞仙图。   我扫视全场,无一不屏住呼吸,瞠目结舌。随之,弦音如春水,如微风,一种宁静而柔和的美渐渐弥散出来。   我正惊叹间,只见舞娘重新回到舞台中间,悠然落座,玉手*着琵琶,妙目一凝,唇扬轻笑,顿时惊艳全场。我不由猜测,此女便是漫香阁的头牌花魁红绸姑娘!此女容貌艳丽无双,堪称绝色。难得的是艳而不妖,媚而不俗,眉目之间自有一股清高孤傲的韵致,令人不敢轻生亵渎之心。果然不俗,好个绝世俏佳人!   她也不说话,自顾自弹起琵琶,启唇轻歌,声如金石落地,撼动人心,只听她唱道:云散风流千年看长河汹涌大浪几番淘尽残篇翻过泛黄书卷道传说落定英雄出世只手可擎天命中劫劫后余生暂别霜下约约看四季花谢三更鼓谁用一生换得那一瞥来踏漫天飞雪萧萧去长夜今夜帝都血染烽火远东倾家倾国赤焰焚空修罗浴火重生倒提长锋独走千里月明中谁能情有独钟生死与共隔世亦相拥莫问宏图霸业千秋一场梦葬往世山海间兵荒一万年打马而过不辨容颜问命途日月前歌舞还上演浮华背后一样花开遍命中劫劫后余生暂别霜下约约看四季花谢三更鼓谁用一生换得那一瞥来踏漫天飞雪萧萧去长夜不知年华转瞬白骨红颜缥缈万世沧海桑田谁又绝艳天纵惊鸿一现踏遍河山灭硝烟当时赤水累战兵败连年莫能断谶言谁写光明百代血色成终篇今夜帝都血染烽火远东倾家倾国赤焰焚空修罗浴火重生倒提长锋独走千里月明中谁能情有独钟生死与共隔世亦相拥莫问宏图霸业千秋一场梦不知年华转瞬白骨红颜缥缈万世沧海桑田谁又绝艳天纵惊鸿一现踏遍河山灭硝烟当时赤水累战兵败连年莫能断谶言谁写光明百代血色成终篇曲落,满座寂然,继而掌声如雷,我满心折服,自古侠女出风尘,这个红绸姑娘必是有一番不俗遭遇,才能唱出此等豪迈情怀。   却见红绸姑娘只淡淡地福了身,对这满座倾慕丝毫不放在眼里,翩然离去。又引起楼下一阵喧哗。我也有些可惜。   不经意间,余光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真是巧,下午才刚见面,晚上就又遇上了。看不出来,原来外表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人也不过是道貌岸然的好色之徒。心思一转,我跟上他们的身影,倒要看看你们虚伪的面具能带多久?   (注:歌词来自紫川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