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夜来幽梦忽还乡(1)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行侠仗义,扶危解难,征战疆场,自古以来,江湖就是热血儿女向往之地,一代又一代的英雄儿女,仗剑天下,谱写了一曲又一曲动人心弦的江湖之歌。 若说当今江湖之中,风头最劲的人物是谁,那非华山派的少年英雄令狐冲莫属,只因他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华山派小弟子,变成了闻名天下的大侠。他的独孤九剑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半年多前,令狐冲和当世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在黑木崖的绝顶一场大战,据说两人打了几千招,最后令狐冲的独孤九剑再度大显神威,一招克敌打败了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并将东方不败击落山崖,除去了这个在江湖中暴虐十年的魔头。 令狐冲和东方不败的一战,一直是江湖中说书人津津乐道的故事,每次都能吸引众多的热年少年,毕竟人入江湖,都希望自己能够练成超群的武功,惩奸除恶,扶危济困。 而三个月前,令狐冲和本为邪派的日月神教的圣姑任盈盈宣布结为夫妇,更是江湖中的一个传奇姻缘,令狐冲出身华山派属于五岳剑派,与日月神教是数十年的宿敌。没想到这令狐冲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见识独到不拘泥于江湖中的正邪门派之分,让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最终一笑泯恩仇,当真是一位潇洒重情的好男儿。 这桩婚事立刻就成了江湖的一个美谈,南至岭南,北至番邦异域的鲜卑,上至王侯,下至乞儿,人人都在传颂这段姻缘。而纷争多年的江湖,也迎来了平静的时光,好像一夜之间,江湖之中原本的种种阴谋都烟消云散。二人成婚当日,日月神教的总舵黑木崖破天荒的对宿敌五岳剑派等门派敞开大门,邀请了各大正派的许多重要人物参加了令狐冲和任盈盈的婚礼。 婚礼之上,人声鼎沸,宾主尽欢,通宵达旦,甚至不少日月神教的长老堂主等重要人物也和正派人士共坐一桌,畅所欲言,席上不少上了年纪的人甚至还感动的留下了眼泪,只为日月神教和五岳剑派的百年世仇得以化解,很多江湖中人都说这是他们一生都没有见过的盛事。 宴席大摆了三天三夜,热闹的气氛感染了整个黑木崖,以至于许多宾客在离开之后的几个月,还在不停的给无福参加这次盛宴的同门说黑木崖如何雄伟,日月神教财力如何雄厚,令狐冲和任盈盈的婚礼排场多么大,这两人是如何的男才女貌,天生佳偶,直听的这些同门师兄弟们都恨不得时间能够倒流,让自己有机会亲自去见证这武林中的盛事。 当日婚礼之时,连平日里难得见面的杀人名医平一指,都来参加了婚礼,不过他依然是一副对万事漠不关心的样子。当夜正当宴席气氛最热烈之时,令狐冲却瞥见平一指的眼角有一丝泪光,令狐冲特意去问了平一指何事伤心,平一指却直说没事。 “令狐少侠,今日你和大小姐,如此幸福,天下人都祝福你们,但你可知道东方教主的心酸,这么多天,似乎没有教众还记得他们曾经的东方教主,黑木崖在经历了三番两次的动荡之后,还能有钱粮准备这么奢侈的宴席,这全是东方教主十多年心血的结果,可是现在,所有人都不记得她,不再提到她,或者说是不敢提到她。”虽然此时宾主尽欢,但平一指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 平一指很少喝酒,今天却喝了不少,朦朦胧胧中,他忽然觉得,周围热闹的讨论声,仿佛变成了群魔的喧嚣,而这些人的脸上,不知为何多了许多狰狞,这一张张狰狞的脸孔在他眼前交错往来,直接最后平一指觉得受不了,默默一人离开了大厅,在夜晚带着露水和寒意的秋风中走到冰湖。 湖面上吹来的阵阵冷风让平一指的大脑变的清醒,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有些讨厌这些人,甚至开始讨厌自己一直尊敬的大小姐和令狐少侠。自己之前,不是也和这些人一样,认为东方教主是一个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人么。 那是一个秋日,传闻中被令狐冲打败坠崖而死的东方不败忽然找到了他,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长裙,说有办法帮他治好他苦思冥想无法破解的剧毒三尸脑神丹,方法则是换心。后来东方不败献出了她那颗百毒不侵的心脏,成功的解除了三尸脑神丹之毒。 平一指这才发现,东方不败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而她的所作所为也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任盈盈是她的敌人,她却愿意甘愿献出自己的心为敌人解毒,而自己香消玉殒。 平一指还知道了,东方不败这么做,原来多是为了令狐冲,他们曾经有一段缘分,却最终有缘无份,两人反目。自然,平一指也猜出了黑木崖上两人大战的真相,并不是令狐冲打败了东方不败。 接下来的三个月,平一指很少再来看令狐冲和任盈盈,只有在给任盈盈送药调理身体的时候才露一次面,其他时刻都不见人影,日月神教之中,也很少有人关心平一指的动向,反正他以前就很少与人来往,有教众说最近有看见平一指好几次出现在冰湖边,不知道在干吗,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 今日已近年关,此时飘起了大雪,平一指站在冰湖畔,看着纷纷扬扬下落的大雪,天地慢慢变成一片苍茫,终归是下雪了呢,虽然比常年晚了许多。本就寒冷的冰湖,现在已经开始封冻。 平一指拿着一壶酒,洒在还没冻结的湖水上,自言自语的念道:“教主,天这么冷,你在湖里还好吗,平一指又来看你了,教主,平一指以后可能不会来了,从今往后,游历天下,我平一指发誓,穷尽一生,也要为你寻得一线生机。” 镜花水月,真真假假,一个假的故事,再怎么美好,它也不会变成真的,终有一天,真相会浮出水面,而假的一切都将随风飘散。 纷纷大雪下,黑木崖很快变成了一片银白,亭台楼阁,玉树琼枝,却有几分宫廷园林的气氛,日月神教不愧是江湖中实力最强的门派,单看崖上这些建筑,便透着非凡的大气,在大雪之中显得更加庄严。 晚上雪尤未停,一处装饰精美的别致小楼前,一名蓝衣男子正在雪中练剑,男子身长近八尺,脸上的轮廓分明,他的脸庞虽不算特别俊美,甚至还留着不短的胡须,但却很有亲和力,让人愿意靠近他,男子的年龄已有近三十岁,但眉目之间却还透着一股少年的气息,眼光毒辣的人便能发现,这人还是个大孩子。 他便是黑木崖上最近倍受瞩目的令狐冲,此刻他已将手中长剑舞成剑花,连带地上的雪随着他的剑气在地上打着旋,不过等他动作一慢,便可以看到,他手中的剑,其实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根蓝色的发带,但在男子手中,威力却不下于一把利剑,可见蓝衣男子虽然年轻,但内力也是有点造诣了。 一名绿衣女子正站在小楼前,她身材不高,面容清秀,身穿紫色纱衣,纤腰一束,显得身姿窈窕,女子手持一把油纸伞,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舞剑的男子身上。 男子又舞了片刻便停了下来,对那绿衣女子道:“盈盈,下这么大的雪,你为何不去休息。” “冲哥,我不怕冷的,我喜欢看你这般练剑的样子。”原来绿衣女子正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任盈盈,她此刻笑容温婉,轻声细语。 “盈盈,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在这里受冻,这天色也不早了,不然我们早点歇息吧。”令狐冲将发带收起,走向任盈盈,关切的说道。眼前的女子,为了他吃了不少苦头,甚至差点丢了性命,他却没有照顾好她,害她至今依然身体虚弱。 “好。”任盈盈淡淡的答道,脸色没有什么表情,跟着令狐冲一起进了房间。她的眼中看着那条蓝色发带,微微叹了口气,心道,神仙眷侣,看来毕竟只是一个虚幻。 不知过了多久,令狐冲正在练剑,看着凌厉的剑气不断射出,将周围的不少小草折断,他心中有些得意,看来自己的剑法又精进了呢。他看了下,此时四周花开正艳,一片阳春三月的景象,令狐冲觉得奇怪,之前不是冬天么,自己正在雪中练剑,盈盈看着自己,怎么一下到了春天了,盈盈去了哪里了? 忽然令狐冲背后悦耳的女声传来:“令狐冲,我来看你了。”令狐冲心里一颤,满怀激动的回头,但见另一名一身紫衣黄裙的女子,正提着一个篮子,笑盈盈的看着他,正如过去她无数次上给他送饭的情景。 令狐冲认得她,她不是自己的妻子任盈盈,而是一个令天下都闻名就胆寒的人,她正是东方不败,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东方不败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依然美丽如初,令狐冲看着她这般娇美的样子,心头一热,什么都不想三两步就跑到东方不败身前,伸出双臂把她紧紧拥入怀中,东方不败也柔顺的把头依在他怀中,令狐冲抱着东方不败柔软的身子,闻着她身上的幽香,不禁沉醉。 “东方姑娘,我们成亲好不好。”令狐冲脱口而出,尽管他已成亲,此刻他却不假犹豫的向东方不败表白。 “好,到时候,请你师娘为我们主婚。”东方不败的脸上,竟因为羞涩而染上了红晕。 喜悦的心情,甜蜜的感觉,喷薄而出席卷令狐冲的全身,他抱起东方不败,开心的转了个圈。 “令狐冲,快放下我。”东方不败的脸更红了,在令狐冲看来,更增娇媚。 令狐冲放下东方不败,看了下周围,这里似乎是华山,两人并肩而行,说着绵绵的情话,编织着他们的未来,他和她百年好合,儿孙满堂。此时,春风之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师哥,恭喜你和东方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冲儿,看到你能和相爱的人相守,师娘真的为你感到高兴。” 令狐冲和东方不败闻声回头,令狐冲看见了两名女子,一名一身绿衣俏立风中,他记得,她是自己过去还是华山弟子时,最宠爱的小师妹岳灵珊。另一名女子则年过四十,却依然神采奕奕,是过去曾经最疼爱他的师娘。令狐冲不由得担心起来,东方不败是魔教的教主,师娘和小师妹看见了她,会不会打起来呀? 此时师娘的脸上一脸慈爱的笑容,依然是从小到大疼爱他的师娘,小师妹也是满脸的笑容,一如很久以前华山上无忧无虑的时光,此刻自己的小师妹的笑容中,还多了对他的真切的祝福。 令狐冲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如果师娘和小师妹介意,那就根本不会祝福自己和东方姑娘终成眷属,可见他们根本不在意东方姑娘的身份,愿意接纳她。想到这里,令狐冲高兴的跳了起来。却在落下的不是后不甚滑了一下,失去了平衡,向后跌落。 扑通一声,令狐冲掉进了水潭里,虽然此时是阳春三月,但潭水却比冰水还要冷,冻得他一下子就失去了游动的力气,不由自主的往下沉去。 令狐冲猛的睁开眼,这哪里是华山,自己分明还在黑木崖的小屋里,身边躺着的,正是他的妻子任盈盈,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何时被任盈盈拖走了一些,自己的半个身子露在外面,难怪会这么冷呢。 东方姑娘不是已经说过不会再见自己了,小师妹和师娘都早已经死了呢。哎,我这几个月怎么老做这样的梦。借着房间里昏暗的烛光,令狐冲能看到烛台的影子在墙上晃动着。 一种无言的苦涩猛然涌上令狐冲心头,堵住了他的胸口,泪水不由自主顺着眼角滑落,他忽然小声抽泣起来,一点不顾及自己的男儿形象。令狐冲抽泣了良久,此刻他深厚的内功也成了摆设,那种郁闷的感觉令他好几次都顺不过气来。 良久,那种无法言说的苦涩和窒闷才渐渐消退,令狐冲早已是泪流满面,再也睡不着了,他悄悄的下了床,给任盈盈盖好杯子,蹑手蹑脚的走到墙边抱起一坛酒,然后无声息的出了房间。 半夜的黑木崖,除了打更巡视的几个教徒,一切都是寂静的,雪早就停了下来,也没什么风,皓月当空,映照着白雪,显的格外明亮,令狐冲抱着酒跃上一处屋顶,因为刚才那个梦,他脑海中浮现出东方不败的样子,那时的她扮作男装,和自己兄弟相称,在酒家的屋顶与自己对饮,在月光下的麦田为自己舞剑,口中吟着那两句“浮生浪迹笑明月,千愁散尽一剑轻。” 我怎么又想到她了,我如此这般,怎么对的起待我情深意重的盈盈,令狐冲摇了摇头,把东方不败的画面努力驱逐出脑海,然后拿起酒坛,咕噜噜的灌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令狐冲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一整坛酒空空如也,他已经觉得脑海中昏昏沉沉,便回到房间,躺回床上沉沉的睡去。 正文 第二章:夜来幽梦忽还乡(2) 黑木崖之东,千里之外,便是雁门关,雁门关的南面,有山高耸入云,山势陡峭,山下两河交汇,又被山势分割,这就是五岳之一的恒山。 和华山派一样,恒山派也是五岳剑派之一,虽然恒山位于幽并游侠之地,但恒山派的成员大多都是尼姑。因此,恒山派的武功,也是以防守的剑阵为主,虽然不能称雄武林,却也能占有一席之地,历经百年而不衰。 恒山山道上,一名满头寸发的黄衣僧人正坐在路边,他身材高大,面容也算俊秀,就是脸上竟还带有些轻佻之色,让人第一眼看过去就感觉,这个人是个不守清规戒律的花和尚。而更让人奇怪的时,这么一个花和尚,竟然出现在恒山的山道之上。 此刻这个和尚正坐在路边,而他的左手拿的竟然是一根鸡腿,身为出家人,而恒山也是佛门之地,他在这里吃肉,当真令人惊奇。这和尚吃完鸡腿,便开始向恒山大殿走去,远远的便看见前方站着两人,都是恒山派的弟子,而这和尚的目光,一直徘徊在其中一人身上。 那人也是恒山弟子,看样子是恒山的俗家弟子,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恒山尼姑服,头发挽成一个圆髻,尽管一身朴素的灰衣,但依然显得她身段窈窕,面容清丽。只是她的脸上愁眉不展,显然是有什么难过的事。 “不可不戒,你怎么还在这里呢,仪琳师姐早上起来就哭了,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你是仪琳师姐的徒儿,怎么还在这里傻愣着。”一名年约十五身穿粉衣的恒山俗家弟子走了过来,对那刚才偷偷吃肉的和尚说道。 原来这酒肉花和尚名叫田伯光,这几年来,田伯光也是江湖中一个有名的人物,不过和令狐冲不同,他的名声可不太好,因为他是一个采花贼,经常做三更半夜假扮新郎入洞房还有诱骗人家闺女的事情,令的官府和不少门派都对他深恶痛绝。 但田伯光却刚好练的一身好轻功,行踪不定,每次总能金蝉脱壳,因此田伯光还得了一个“万里独行”的称号,不过最近半年来,他倒是没有再犯案,原来是做了和尚,还来到了恒山,法号不可不戒。更让人吃惊的是,他出家竟然拜了一个恒山派的俗家女弟子为师。 “好,我去看看小师傅,可能她是想念她姐姐了。”田伯光道,心里却在呼喊,东方不败,东方美人,你到底去哪了呢?原来这个美貌的尼姑仪琳竟是东方不败的妹妹。 田伯光这一个月一直就很苦恼,因为从一个月前开始,他的仪琳小师傅就慢慢变的沉默寡言,满腹心事,原因是上次恒山派会客的日子,她的姐姐没有来看她。田伯光一直想尽各种办法让她开心,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仪琳愈发的不开心起来。 每当田伯光无计可施时,都会想起那个倾世绝艳的女子,那个天下人口中的大魔头。他心里已无数次的喊过,东方美人,你去哪了,还不快回来哄哄你的宝贝妹妹。 今天恰好又是另一个会客的日子,田伯光跟着仪琳,一上午看着仪琳满怀期待的等在那里,却没有被告知有任何亲人来看她,直到最后,大家都兴高采烈的走了,只剩下他和仪琳两人。 仪琳独自一人黯然神伤的默默走开了,田伯光跟了上去,又是扮鬼脸,又是说笑话的逗着仪琳,不想仪琳却突然哭了起来,叫他先走开。 田伯光顿时手足无措,没了主意,但是他又不想听仪琳的话,只得说道:“我不走开,是你姐姐叫我要一辈子守在你身边,我若离开,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见仪琳依然只是哭,田伯光双手一摊,一副无奈的样子:“我的小姑奶奶,别哭了好不好,你看你最近都瘦了这么多了,这要是让你姐姐看到了,她肯定会心疼死的。” 仪琳忽然道:“你留在恒山,只是因为怕我姐姐么?”田伯光忙道:“当然不是,仪琳小师傅,我留在这里,更多是因为我想留在你身边。”田伯光说着,心里暗想,仪琳小师傅问这问题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心里对我有那么一点感觉了么? 原来这采花贼田伯光,却对这东方不败的妹妹动了心了。看如今这样子,这田伯光可能已经来到恒山有一阵了,没听说他又对恒山弟子有任何不规矩的行为,看来这曾经臭名昭著的采花贼,对这小尼姑仪琳却是真心相待。 仪琳的话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田伯光,我要下山去找我姐姐,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田伯光依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小师傅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小师傅要去找东方美人,我就陪着小师傅去,不过这人海茫茫的,小师傅你要到哪去找东方美人?” “我姐姐以前是日月神教的教主,我想先去黑木崖,问问令狐大哥有没有见过我姐姐。” “也只能先这样了,那我们就先去黑木崖吧。”田伯光心道,这令狐冲似乎和东方美人有点纠葛,但两人还算相识,也只能去先问问他了。 黑木崖上的日子最近并不好过,日月神教的现任教主向问天此刻正在日月神教的主殿里,这座承德殿取名自“文成武德”之意,甚是高大巍峨,装饰着精美的琉璃,可见日月神教的财力也很雄厚。殿内,数十名高大的汉子站在下面,看样子向问天是在召集日月神教的教众开会。 此刻向问天的脸色却不太好,他本来身材高大,面容雄伟,但此刻他却是满面愁容的看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因为他忽然发现,黑木崖上的存银不多了,再一看账目,最近一年都是严重的入不敷出。 尽管三个月前,他当上教主没多久,就在教众大会上通过了全面节省开支包括削减伙食的新规,可是日月神教的收入却继续快速下滑,如今三个月过去,情况反而更加糟糕,已经到了发不出俸银,买不起粮食的地步。 向问天这才紧急召集了教中高层,这当然也包括圣姑任盈盈,商讨如何节省开支,增加收入的方法。 作为曾经的外人,令狐冲对神教的大会觉得索然无味,他也不关心教中事务,所以就没有参加,他以前结交的朋友已经很久没来了,令狐冲实在觉得憋闷,也不想练剑,就一个人回到屋子里,喝起了闷酒,直到有人通传说田伯光和仪琳来黑木崖看他了。 不知为何,令狐冲此刻的心清十分激动,也许,他们会知道东方不败的去向吧,他知道仪琳是东方不败的亲妹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何自己只要见到任何有关东方不败的人或事,都会异常的激动。他刚要出去迎接二人,就看到了门口的仪琳和田伯光。 当他看到仪琳走进房间时,发现她的样子和记忆中的样子大不相同了,原本圆润的脸庞变得瘦削,清澈的双眼里有了挥之不去的忧伤。而他曾经的好友田伯光则没有太大的变化,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 “令狐兄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呢?你的任大小姐呢?”田伯光指着桌子上的酒坛子道。心里却很奇怪,这令狐兄新婚不久,怎么看起来反而气色不佳呀,莫非是纵欲过度伤了身体,看来这圣姑任盈盈真不是省油的灯。 “盈盈啊,她要去和向大哥讨论教务,我对这些没兴趣,所以就一个人回来了,田兄,你还真不够意思,这么久了才想起来看我,这黑木崖上闷的紧,我连一个可以一起喝酒的人都没有。”令狐冲说着,脸色现出落寞之色。看来江湖故事中,令狐冲潇洒不羁的传言倒是有三分是对的,他和田伯光这样的采花贼也能成为好朋友。 “怎么,令狐兄弟看起来好像过的不好?莫非是任大小姐管的太严了?”田伯光打开了话匣,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而仪琳则插不上嘴,只有默默的站在一旁。 “和盈盈没关系,可能是黑木崖的冬天太冷了,所以我觉得不习惯,好了不说这个,田兄,我这里有好酒,你敢不敢和你一起喝。” “乐意奉陪,那今天我们就喝个痛快。”田伯光也是无酒不欢,一下子就忘了他的仪琳小师傅还在身边。 “不可不戒,你已经是恒山弟子了,怎么能饮酒呢?”仪琳冷冰冰的声音在身后想起,让田伯光不禁吓了一跳。 哎呀糟糕,一时高兴,竟然忘了仪琳小师傅还在身边,田伯光心中暗叫不好,还有,自己和仪琳小师傅是来打探东方美人的消息的,怎么也给忘了,完了,这下仪琳小师傅一定要生我的气了,看来今天这酒是绝对喝不成了,还是先打听下东方美人的消息吧。 田伯光讪讪笑道:“哎,这个,令狐兄,你看,我这已经出家当了和尚,就不能陪你痛饮了。” 令狐冲看起来有些兴味索然:“不好意思啊,仪琳师妹,我都忘了田兄已经出家了,那田兄你就别喝了,来陪我聊聊天。” 田伯光看令狐冲的脸色似乎不太高兴,便说道:“好啊,令狐兄弟,那我以茶代酒,我们边喝边聊。” “也好,来,干杯。” 一杯茶下肚后,田伯光终于道:“那个,令狐兄弟,其实这次来,是仪琳小师傅有件事想问问你。” 令狐冲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难受的好像要把他全部吞噬,他抬头看向仪琳:“仪琳小师妹,是什么事?” “令狐大哥,我想知道,这几个月,你有没有看到过我姐姐?”仪琳满怀忐忑的看着令狐冲,希望能从他口中得知亲生姐姐的去向。 “怎么,她这几个月都没有去看过你么?”令狐冲的心一下子乱了,一下子冲到仪琳跟前,右手紧紧抓住仪琳的手臂,急切的问道。 “令狐大哥,你抓的我好疼。”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仪琳不禁皱起眉头。 正文 第三章:夜来幽梦忽还乡(3) 令狐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放开了仪琳的手,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回想起他和任盈盈大婚之前,那个月夜,一身红衣的她,在崖边遗世独立,美丽不似凡尘中人,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要三尸脑神丹的解药,然后不知为何,又狠狠的打了她一掌。 那一刻,令狐冲忘记了自己要娶的未婚妻任盈盈,忘记了她是东方不败,忘记了正邪之分,将她扶在怀里,她的身子很轻很软,带着好闻的香味,那双含泪的双眼,让他的心不住悸动,以至于后来他不敢再看她的双眼。 可是他恨,为什么她是东方不败。后来她说要和自己道别,说以后会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她还含泪的问自己有没有爱过他,那时候他在想什么,直到最后她走了,他的心里空荡荡的。后来自己和任盈盈成亲了,可是却一直在想念着她,期盼着有一天她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带着笑容,亲切的喊着自己令狐冲。 “令狐大哥,你也没见过我姐姐是不是,那她会去哪了?” 可是现在,她连她最关心的亲妹妹都不管了,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令狐冲的心里,笼罩着巨大的阴云,她说会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难道是,不会的,不会的,他的东方姑娘,以后还要和他一起喝酒舞剑呢。 “仪琳师妹,三个月前,我见过你姐姐一面,之后,就没看见了。”令狐冲说的有气无力。 “令狐大哥,是我姐姐出事了吗,你快告诉我啊。”仪琳急的眼泪直掉。 “我也不知道,不过她武功这么高,应该会没事的吧。”令狐冲安慰着仪琳,同时也安慰自己。 仪琳见没有自己姐姐的下落,也无处打听只得作罢,三个人相顾无言,令狐冲只是喝着闷酒。 “令狐大哥,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仪琳见令狐冲一直神色黯然,气色不好,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谢谢你,仪琳师妹。” “没事,令狐兄弟,我看你一点不像没事的样子,你看看你这样子,哪里像是新婚不久的人,难道是和任大小姐吵架了。”田伯光一口反驳道。 “和她没关系,田兄,你不要再问了,我的事,你们帮不了忙,来,喝酒。” “令狐大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仪琳明亮的双眸望着令狐冲。 “仪琳师妹,你问吧。”看着仪琳的眼睛,他又想起了那双含泪的眼睛。 “令狐大哥,你喜欢我姐姐吗?”仪琳一字一字的说着,神情里充满认真。 令狐冲一愣,记忆中这个恒山派的小师妹心思单纯,可是却很会观察神色,一年多前衡阳城外时,令狐冲只说了几句,她就推测出他和他喜欢小师妹岳灵珊,并且还问了令狐冲一句:“你不要喜欢你的小师妹好不好?” “仪琳师妹,我……。”令狐冲愣住了,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这个问题,自己喜欢东方不败吗?不,我喜欢的是我的妻子盈盈,可是为什么自己和盈盈在一起一点都不高兴? “令狐大哥,原来你真的喜欢我姐姐,而不是任大小姐。”仪琳呆呆的小声说道。 仪琳记得,有一次她的姐姐东方不败来到恒山,蒙面扮作恒山上一个扫地的哑巴婆婆,她却对扮成哑婆婆的姐姐说令狐冲最喜欢任大小姐。后来,还在佛祖面前请愿保佑令狐冲和任盈盈幸福美满。 仪琳心想也许就是因为这句话,断送了姐姐和令狐大哥的姻缘,甚至现在姐姐下落不明,说不定也和自己有关系。想到这里,仪琳不禁泪流满面。 “哦,难怪我说令狐兄弟你怎么婚后一点都不快乐呢,原来你心里一直想着东方美人啊,你贼了你。”田伯光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 “令狐大哥,如果再见到我姐姐,你会怎么办?你会和我姐姐在一起吗?”单纯的仪琳,问题总能正中主题。 “我也不知道,仪琳师妹,现在都不知道你姐姐在哪里,何况我都已经娶了盈盈了。”令狐冲无奈的答道。 “令狐兄弟,我跟你说啊,如果你真的喜欢东方美人,那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勉强和任大小姐过下去,否则将来害人害己。”田伯光正色道。 “谢谢你,田兄,我再好好想想吧。”也许她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反而能够袒露心思,而且刚才他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了仪琳和田伯光之后,也觉得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正文 第四章:夜来幽梦忽还乡(4) 任盈盈走出承德殿的时候,情绪可谓低落到了极点,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戌时七刻,这个教众大会,除掉中间用膳的时间,居然开了超过八个时辰,到了晚上之后,任盈盈已经是听的一个头两个大,更令人心烦的是,这八个时辰,就没有得出一个统一的意见。 任盈盈感到那些教众对她也越来越不尊重了,向问天说明天还要继续,看来明天又不能和冲哥一起了,想到令狐冲,她的头就更大了,她能感觉到他现在越来越不开心,最可恶的是,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他的呓语,在他梦中的,永远都是东方不败而不是她任盈盈。 任盈盈一踏出大门,一阵狂烈的北风就迎面扑来,今天早上的时候,天已经比前几日暖了不少,黑木崖的积雪,向阳的地方已经有开始融化的迹象,结果傍晚的时候突然彤云密布,狂风怒号,大雪飞舞。 任盈盈一时被席卷而来的寒风和雪粒呛到了,猛烈的咳嗽起来,又吸入了更多的寒气,如利刃般刺入她的气管,任盈盈一时喘不过气来,缓了好一会儿才顺了过来,该死,晚上居然这么冷,早知道来的时候应该戴顶帽子。 今日刚好是大寒了,黑木崖地处北方,又在山上,往年也确实都这么冷,只是今年一直很暖,今天白天一直阳光明媚,连一丝风都没有,任盈盈特意穿了略微轻薄的服装,以显的不那么臃肿,去没想到晚上突然变的这么冷。 没多久,任盈盈已经感觉到脸上剧痛麻木,全身冰冷,再不赶快走,非得冻伤不可,她只有硬着头皮向前走,同时运起了东方不败以前教给她的内功,可是她一直觉得这些武功没什么大用,还是自己那颗聪明的脑袋更有用,故而她基本没练过东方不败教给她的武功,如今自然无法抵御如此猛烈的风雪。 更让任盈盈生气的是,这些高级教众刚才居然看她站在门口也无动于衷,更早先的大会上,这些长老堂主也很多都已经表示出对现在神教的不满,有的长老,更是仗着资格老,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她和向问天,毫不留情的直斥她和向问天没有管理神教的才能。 向问天和任盈盈的父亲任我行过去一直兄弟相称,平时也对任盈盈疼爱有加。任盈盈生气的是,今天她的向叔叔居然没有反驳那些教众的指责,还当众自责自己没有管好神教,颇有想退位让贤的意思。 任盈盈想到,自己在教众的心目中,是温柔善良的圣姑,所以更不能自毁声名用强硬手段控制这些教众。以至于现在,他们居然已经到了无视自己的地步,看来,仅仅三个月,自己这个圣姑在他们心中已经变成可有可无的样子。 剧烈的疼痛从脚尖传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倒去,任盈盈已经被风雪冻的有点迷糊了,所学的武功都成了摆设,所以再也没办法恢复平衡,砰的一声,重重的俯跌在雪地上,吃了一大口的雪,连喊都喊不出来。她感觉到周围好像没有人,治好用尽全力自己爬了起来,冲哥怎么也不来接自己,任盈盈倍感委屈,直想哭出来。 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了自己的住处,这是一个别致的小院,却发现房间的大门紧闭,冲哥居然连站在门口迎接我都不愿意么,任盈盈上前去敲了敲门,发现没有人应答,两个平时本应该守在门前的婢女,此刻也因为天寒而不知去向,任盈盈心头冒出一股无名火,一脚把大门踢开,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住了,因为房间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正文 第五章:夜来幽梦忽还乡(5) 令狐冲推开贴着双喜红字的大门,走了进去,红烛摇曳,红绸高悬,一切都显得那么喜庆,床前的红衣佳人,双眸如星,脉脉含情,嘴角含羞带笑,欲语还休,纤腰楚楚,肤若凝脂,臻首轻摆,明霞流动,尽显妩-媚。令狐冲看见这一幕的那一刻,就看的痴了,这是他的东方姑娘,今日就要成为他的妻。 东方不败看着令狐冲发愣的样子,浅浅一笑,侧卧在榻上,轻薄的红衣尽展她的柔美身姿,纤白的玉手玩弄着垂落的发丝,语声娇媚:“冲郎,还愣着干什么,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令狐冲已神魂颠倒,一条红绸飞出,缠住他的腰身,令狐冲随后便感觉自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幽香扑鼻,自己便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令他热血沸腾,红色的纱帐缓缓落下,东方不败的双目定定的看着他,她的樱唇就在自己身下。“我的白儿,你好美。”令狐冲低头含住东方不败柔软的嘴唇,和她的温香软玉紧紧相缠。 这是令狐冲做过的最美好的梦,一夜缠-绵,满屋春-色,最后两人相拥而眠,当令狐冲一眼睁开,便看到东方不败正坐在梳妆台前,瀑布般的长发完全垂落,略显凌乱的搭在肩上,反到显得她更加妩-媚,令狐冲心中一动,下床走到她身后,将自己的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镜子里的她,嫣然一笑,百媚横生。 “白儿,让我给你梳头好不好。”令狐冲沉醉在她的笑容中,也变得轻声细语。 东方不败轻点臻首,梳子顺着她的秀发往下,令狐冲此刻只愿能够一直这样梳着她的头,伴她到老。 镜中的东方不败,忽然面容扭曲,本来红润的面颊,忽然变的苍白,白的不象活人,精致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她双手紧紧抓住胸口,痛苦的倒在了令狐冲的怀里。 “白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令狐冲紧紧的抱着她,霎那间变的语无伦次,全身冰凉。 东方不败痛的说不出话来,只有右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全身都在痛苦的颤抖,嘴唇无力的蠕动,但令狐冲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令狐冲感觉一股温热,原来鲜血正从她的全身不断渗出。 “东方,东方,娘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令狐冲一只握住她按着胸口的那只手,希望能给她缓解痛苦,他的眼泪,一滴滴滑落,然后滴在她苍白的脸上,渐渐的她的手越来越无力,身体也不再颤抖,最后无力的滑落。而她按在胸口的那只手,也无力从他手中滑脱,令狐冲这才看到,她的手已经被鲜血完全染成了红色,血还在一滴滴的淌落。 令狐冲呆住了,因为他看到,东方不败的胸口,赫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四周本来如凝脂般的肌肤,如今却狰狞的外翻着,更可怕的是,他看见自己的手正握成爪状,她胸口的血脉也被扯出,连接着一颗还在跳动的红心,而这颗心,正被他紧紧的抓在手中。 东方不败已全身无力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只有那双眼睛还在微微的转动,满怀哀怨的看着令狐冲那正抓这她心脏的右手。令狐冲大喊道:“我这是怎么了,我杀了东方姑娘,我杀了我的妻子,亲手挖了她的心,不~~~~。” “东方姑娘,你别怕,我这就把你的心放回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他看到东方不败的脸上,露出无力的微笑,眼神也变的柔和,他正想上前,但是身体却不受他的控制,他的右手猛的往后一扯,几根血脉同时挣断,鲜血在房间里绽放开来,东方不败的眼神,已变成了不可置信,她的手轻轻动了动,似乎想指责他的暴行。令狐冲也感觉自己的意识也渐渐模糊,眼前化作了一片血红。 红色渐渐褪去,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满眼的绿色,庭院深深,艳阳高照,充满生机,不远处,一名紫衣女子婷婷玉立,不是东方不败又是谁,女子缓缓转身,回眸一笑,如天籁般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令狐冲。” 呼,原来是个噩梦,真是好险,幸亏她没事,此刻孩童的叫声传来:“爹爹,娘亲,曦儿回来了。”院子里鸟语花香,令狐冲看着蹒跚跑到自己跟前的小女孩,这是他的女儿,虽然年纪还小,但明眸皓齿,五官精致,活脱脱一个小东方不败的样子。 “曦儿真乖,曦儿今天有没有听先生的话?”东方不败站在花枝下,满面笑容,令狐冲想到了以前在华山时读过的为数不多的诗词中的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有啊,娘亲,我还学会了几句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与归,宜其室家……。” 令狐冲虽然读的书不多,但也知道这几句话的意思,看着东方白的如花娇颜,他上前,牵着女儿的小手,另一只手扶着东方白的柔肩道:“东方,令狐冲此生有你相伴,真好。” 二人相伴走出院子,来到热闹的街巷上,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远方的绿野上,农人正驱赶着耕牛,虽然忙碌,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生活的满足。 忽然,令狐冲觉得身边有些异样,转过头一看,哪里还有东方不败的影子,而他手里握着的,是一块木头。 “东方,你去哪儿了。”令狐冲大叫着坐了起来,仔细一看,自己正坐在黑木崖的居室里的大床上,自己的右手正抓着床沿,冬日的阳光透过微微打开的小窗照在床边,原来天已大亮,任盈盈已经不知何时出去了,四周是无声的寂静。屋里的摆设,依然和平日一样,但是令狐冲却感觉到一种陌生,回想起刚才的梦,令狐冲依然觉得后怕,梦中梦,噩梦中醒来,又跌入另一个梦,原以为是个美梦,结果又化作泡影。 令狐冲回忆着梦境,一会儿恐惧,一会儿甜蜜,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呆呆的坐在床头不声不响,过了许久令狐冲才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像是喝醉酒后的感觉,胸口也闷的很,于是他穿好衣服,想走出房门想透透气,也许是刚才那个梦对他的影响太大,身兼易筋经等神功的他竟连房间里多了两个人都没看到,而那两人,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正文 第六章:夜来幽梦忽还乡(6) 令狐冲这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他居住的地方,如果他没记错,这里是黑木崖接待宾客的客房,他怎么会来这里,而这两个婢女,也不是他房间的那两个。 “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令狐冲问道。 “回圣姑父,我们也不知道,昨天傍晚,我就看到那两个恒山派弟子在风雪中,把喝的烂醉的圣姑父你给扶到这边,圣姑父,你没看见他们两个吗?” 话音未落,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田伯光那不正经的声音在令狐冲身后响起:“令狐兄弟,看来你的酒量就不怎么样呢,醉到今天早上,连我们两个在房间里都没注意到,这可不是一个大侠应有的表现。” 令狐冲的酒意似乎消退了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田兄,昨夜麻烦你和仪琳师妹了。” 田伯光笑嘻嘻的说道:“哎,你和我还有必要这么客气吗,令狐兄弟,你随我进来,有一件事我们来商量商量。” 田伯光一边拉着令狐冲,一边想,令狐老弟,你确实够麻烦的,昨天你喝的烂醉满口胡话,把仪琳小师傅当成东方美人不说,还把我的仪琳小师傅抱那么紧。然后醉死过去,那么大的风雪,要是没有我和小师傅,就算你内力深厚还有易筋经护体,也要大病一场,结果让我和小师傅在风雪里冻了半个时辰,好在我练得黄沙万里门内功还算有点用,没有变成雪人,不得不说,小师傅所在的恒山派确实是武学正宗,小师傅的武功虽然不是很高,远不如自己,但是却一点都不惧怕寒气。 昨日是仪琳从幼年家乡遭遇土匪之后,所过的最不寻常的一天,她的令狐大哥,不知道为什么,拉着田伯光酒一杯杯的下肚,似乎有说不尽的忧愁,仪琳插不上话,就叫人带着自己四处走了走,回来之时,见令狐冲已经醉态可掬,双眼迷离。 让仪琳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令狐冲看见了她之后,突然两眼发亮,挣脱了田伯光后三两步冲了过来,将她紧紧的抱住,浓重的酒气一口口的喷在她脸上,口中不断的对她说着绵绵的情话。 “东方姑娘,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你知道这么多天来,我有多想你吗,吃饭的时候想你,练剑的时候想你,梦里也全是你。可是你怎么到现在才来,你知道吗?我和盈盈一起这段日子,一点都不快乐。” 仪琳身在佛门,哪里听过这样的言语,虽然这些表白的情话不是对她说的,但她依然是面红耳赤,奋力想要推开令狐冲,结果反而被令狐冲抱的更紧。 “东方姑娘,你在怪我是不是,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在灵鹫寺山下刺你一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故意牵着盈盈的手让你难堪,不该和任我行一起围攻你害的你坠悬,不该对你冷言冷语让你伤心,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好不好。” 仪琳和田伯光同时呆住了,这一切都是她不知道的,原来姐姐和令狐大哥有这样的过去,姐姐对令狐大哥一片深情,结果换来的是他绝情的伤害,难怪最后几次见到姐姐,她显得那么憔悴,脸上总是带着深深的忧伤。 仪琳记得,就因为令狐冲曾经救过自己几次,那时候自己也喜欢上了令狐冲,甚至是对他一片痴心。而自己的姐姐东方不败,应该叫东方白,那才是她的本名,多次的想办法让令狐冲娶自己,促成她和令狐冲的姻缘。 现在仪琳才知道,自己的姐姐当时是在那般伤心无助的时候,还想着要给自己幸福,自己那时候做了什么,不但对姐姐大呼小叫,还去在佛祖面前说要保佑令狐大哥和任盈盈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东方姑娘,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对不对,你一定不会原谅我了,都怪我以前太傻了,总是看不穿正邪,总是看不到自己的心,其实,当我看到你第一眼起,我的心中就有了你。” “你穿着那身紫色的衣裳来见我,我真的好开心,可是你说我不可以喜欢你的时候,我好难过,你那么美,武功那么好,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还是难过的快死了。后来在那个山洞,当你说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感觉就象做梦一样,从来没那么幸福过。” “当盈盈告诉我,你是东方不败的时候,我感觉到我再也没有心了,我恨你,恨东方不败,你杀死了我最爱的东方姑娘。所以我昏了头了,三番两次伤害你,还和盈盈一起让你生气,我无数次的想,你为什么不能是东方白,不是我的东方姑娘,直到现在我才想通了,不管你是东方白还是东方不败,我最爱的人只有你,不是小师妹,也不是盈盈。” 田伯光已经嘴巴张成圆形,一句话也不说不出来,仪琳则是泪流满面,既悲伤又愤怒,原来姐姐和令狐大哥是那么相爱的一对,但是她又气令狐冲,如此不珍惜自己的姐姐,将她伤的如此之深,她更气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关心一下姐姐。 仪琳想起从小,自己就喜欢向姐姐要这个要那个,姐姐总是尽力满足她的愿望,而她却从不知道关心姐姐,年幼的时候叫姐姐去采陡坡上的野花,姐姐摔倒了,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自己却还捧着那黄色的小花笑的开心,自己去追兔子,害姐姐差点被那些匪徒凌辱,到了现在,自己在姐姐伤心难过的时候对她大呼小叫,让她一个人孤苦无依,伤心绝望。 令狐冲终于醉倒了,头一歪,整个身子压在仪琳身上,仪琳虽然气恼他不辨是非伤害东方不败,但还是将他带回了客房,漫天的风雪袭来,仪琳却毫无感觉,她心下发誓,姐姐,是仪琳对不起你,仪琳一定尽全力,让你能和令狐大哥在一起。 当天夜里,令狐冲依旧说着胡话,每一句话,都和东方不败有关,田伯光和仪琳看他时而满面笑容,深情的喊着白儿甚至娘子,时而大喊大叫,甚至泪流满面。 “原来,令狐大哥是这般爱着姐姐,就算是他的小师妹,我也没见过令狐大哥有这般的深情。” “是啊,小师傅,看来我们都错了。”田伯光一声叹息,接着又对说着梦话的令狐冲道: “令狐兄弟,你脑子犯的是什么混,好在你现在醒过来,那既然我们是好兄弟,那这件事就交给我田某了,我一定帮你把东方美人追回来。” 正文 第七章:夜来幽梦忽还乡(7) 令狐冲随着田伯光回到屋里,仪琳正在屋子里,脸上满是泪痕,令狐冲顿时心乱如麻,他心里暗想,仪琳为何难过,难道是东方真的出事了:“仪琳师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你姐姐的消息了。” “没有,不过昨夜令狐大哥你喝醉了,说了不少事情,令狐大哥,你能把你和我姐姐在一起的事情都告诉我和不可不戒吗?”昨日令狐冲喝醉了,吐露不少真言,但毕竟含糊不清,仪琳和田伯光都知道,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这个看起来洒脱不羁的令狐兄弟,辜负了东方不败的一片深情,所以,仪琳和田伯光现在都更想清楚的知道事情的始终。 令狐冲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东方姑娘,是一次偶然的机会,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华山弟子,武功低微却一直想着要行侠仗义,有一次师父叫我和小师妹几个一起下山采办,我因为贪杯便和师弟陆猴儿一起进了一个名叫似水年华的地方喝酒,其实那里也是一个妓院,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日月神教打探消息的地方。” “我看到了东方姑娘,那时候的她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裙,拉着一条绸带跳舞,她跳舞的样子很好看,因此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垂涎,比如青城派的那几个人渣青城四兽。我那时候不知道她是东方不败,就这样傻傻和陆大有一起去救你姐姐了,痛打了青城四兽一番。” “我和东方姑娘就这样认识了。后来,仪琳师妹,你还记得田兄还是采花贼的时候把你抓住,要逼你洞房那次我来救你的事情吗?那次我也遇到了东方姑娘,不过那时她换了男装我没认出来。我放走了仪琳师妹,田兄你砍了我那么多刀,让我后来缝了很多针,而东方姑娘她怕疼的难受,就在一旁唱歌给我听,她是一教之主,却肯为我做唱歌这样的事。” “令狐兄,你还记得啊,那个时候,我的武功还比你高很多,到了现在你已经变成大侠了。”田伯光笑道。 “是啊,田兄,可是现在我宁愿不要这些武功,若是能回到当初多好。”似是想起旧日无拘无束的时光,令狐冲一阵苦笑。 “后来过了一阵,我被师父罚上思过崖面壁思过一年,就因为我以前随口的一句话,说要她带着肥鸡美酒上思过崖来看我,她就真的来了,还给我喂招练剑,若是没有她,我的剑法也不会进步那么快。现在想来,那时候我们就互相喜欢了吧,不然她一个日月神教的教主,怎么会三天两头跑来看望我一个华山派的小弟子。” “我冒失的将她推到水里,这才知道东方姑娘是女儿身,也知道她就是最早我在似水年华看到的那个姑娘。那时候,东方姑娘打了我一巴掌后,就自己走了,我还以为她生气了,再也不来了,难过了好几天,也没有心思练剑了。” “终于有一天,东方姑娘又来了,还带着我最喜欢的肥鸡美酒,我还记得她那天穿着那身紫色的衣裳,很漂亮,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起喝酒,一起练剑,一起下河抓鱼,如今回想起来,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就是那段时间了。”令狐冲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武功不怎么样又爱出头,结果被那个来华山闹事的成不忧一掌打成了重伤,东方姑娘一下就把那成不忧杀了,后来又帮我疗伤,给我输内力,后来我才知道她这样做是消耗自己生命为我续命,可是我后来却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 “后来华山上发生了很多事,我的师弟劳德诺是嵩山派派来的奸细,他杀了六师弟陆猴儿,还盗走了华山派最重要的秘籍紫霞神功,师父和其他弟子却以为都是我做的,后来我们来到洛阳,我因为剑法大进,还被洛阳的王家怀疑偷学了辟邪剑法。” “那时候师弟们对我都很冷淡,师父也不信任我,我感觉很难受,本来内伤都有所好转,结果又因为我心情低落每天只顾喝酒又恶化了,现在想起来,我真的对不起东方姑娘,对不起她那时那么拼命的救我。也就在那段时间我认识了盈盈,她帮我洗刷了冤屈,证明我没有去偷辟邪剑法。” “再次见到东方姑娘时,是在山下的一个小镇,我和她一起滚落一处山崖,那时候我内伤已经很严重了,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受了伤,气色不是很好的样子,可是就算如此,她只是因为听说山上的雪狼胆可以治疗内伤,就一个人跑到雪山上去打雪狼。” “我半夜醒来才发现她不见了,听说她去找雪狼,我心里一下慌了,急忙跑上山,发现她正在杀雪狼,可是那些畜生叫来了上百只同伴,东方姑娘赤手空拳还带着内伤,手上被咬了好几处伤口,她也不知道带火把。如今回想起来,若不是因为我,她堂堂神教教主,武功天下第一,怎么会弄的怎么狼狈。” “我们用火把逼退雪狼,找到了一个山洞躲了进去,仪琳师妹你知道吗?那时候你姐姐还在说她怎么做是为了你,害怕我死了让你伤心。我听了很难过又有点生气,所以我就向东方姑娘表白了,可是我没想到她一下就哭了,她说她不应该喜欢我,还说怕仪琳师妹你会难过。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回避感情之事,现在我总算懂了。” “东方姑娘愿意接受我,我很高兴,就像做梦一样,她武功那么好,又那么美,竟会真的喜欢我一个小小的华山弟子。我们后来在山下的旅店休息了两天,本来我们都约定好了,待我伤好了,我们就成亲,可是我没想到,那两天竟然会是我和东方姑娘这段缘分的最后两天。”令狐冲说到这,忽然忍不住有点哽咽,眼泪流了下来。 “后来发生什么了,令狐兄,你为什么会去要杀东方美人,难道就是因为知道了她是东方不败?”田伯光插口道。 “后来师父找到了我们,他不喜欢我和东方姑娘在一起,要我杀了她,我和师父大吵了一架,师父说要和我恩断义绝,逐我出华山,我一时激动,内伤又发作晕倒了。这次伤的很严重,我一直都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到自己躺在一辆板车上,东方姑娘拉着我在山路上走,我每次醒来,东方姑娘的眼睛都是红红的。” “后来我醒来时就到了灵鹫寺了,方证大师帮我疗伤后,我恢复了些,便问他东方姑娘的下落,可是方证大师却说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别人。” “那老和尚肯定是放屁,你那时候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一个人来到灵鹫寺,那老和尚肯定是用你的性命威胁东方美人,把她囚禁起来了。”田伯光道。 “大师不是那样的人,也许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好,后来我内伤暂时控制住了便下了灵鹫寺,几个月后得到消息说日月神教圣姑被囚禁在灵鹫寺,我以为她是东方姑娘,就带了许多兄弟上灵鹫寺去救她,结果人没救到,我们反而遭到了左冷禅的伏击。而恒山派的两位师太也死在了师父手里,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是师父做的。” “我听说圣姑已经被方证大师放了,不久我碰到了盈盈还有他爹任我行,得知了盈盈才是圣姑,日月神教以前的教主是任我行,而东方姑娘是东方不败的消息。我的心里一下就乱了,我可以和魔教的人交往,可是我接受不了东方姑娘是东方不败的消息,我印象中东方不败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盈盈又说东方不败是篡位,还用毒药控制下属,我更接受不了。”令狐冲说到这里,显得十分激动。 “哎呀,令狐兄啊,不是我说你啊,你有什么资格接受不了她是东方不败的?你是皇亲国戚,还是位列三公啊?我看是你得到东方美人倾心太容易,还以为天下好女子可以任你挑了。”田伯光有些生气的说道。 令狐冲有些愣住了,田伯光这么说也没错,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那时只是个华山弟子,又有什么资格去嫌弃东方不败的身份。 “那后来怎么样了?”田伯光接着问道。 “后来我见到东方姑娘,那时候她刚好杀了许多青城派的弟子,满地的血腥味,她一看到我,就很激动的跑过来抱住了我,可是我看到了杀了那么多人,还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就气昏了头了,我和东方姑娘大吵了一架,还冤枉她杀了两位师太要杀她,东方姑娘很生气伤心,就冲我说让我杀了她。” “我气极了,就一剑刺穿了她的肩膀,我忘不了她那时看着我的眼睛。我连忙跟她说对不起,可是东方姑娘反而冲上来,那剑就刺的更深了,她一掌把我打倒,可是却没用多少力气。东方姑娘那时跟我说了一句,说‘都说我负天下人,天下人又何曾善待过我’之后就走了,那时候我的心一下就空了,好像一切都不存在了,直到她消失在我眼中,我都忘了去追回她。” “令狐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姐姐为了你甘愿被灵鹫寺囚禁,你却这样对她,你太对不起我姐姐了。”仪琳的声音很低很小,却令闻者动容。 “仪琳你说的没错,是我对不起东方姑娘,可是,为我被囚禁灵鹫寺的不是圣姑吗?我听说方证大师是因为盈盈杀了灵鹫寺两个弟子才囚禁她的,而盈盈杀人这件事也是我亲眼所见的。”令狐冲说完,忽然觉得有问题,为什么盈盈杀人自己却不责怪她,甚至更早之前,东方姑娘杀成不忧,成不忧死的那么惨烈,自己也没有任何反应,为何东方姑娘杀了那些青城弟子,他却接受不了呢。 “令狐大哥,这我不清楚了,但我感觉,这件事有问题,我总觉得被囚禁在灵鹫寺的应该是我姐姐,不是任大小姐。” “哎呀,我想起来一件事了,是从嵩山派的左依依那边知道的,这左依依也是个大美人,我见过的人中只有东方姐姐比她更美了。”田伯光忽然插口道。 “不可不戒,你都是出家人了,还这么言语轻浮。”仪琳道。 “那个左依依说,任盈盈曾经冒用她的名字,带着一个名叫风二中的人去了杭州西湖的一处庄园,好像叫梅庄什么的,那时候,正好就是那个圣姑被囚禁灵鹫寺的时候,所以我觉得小师傅说的对,被囚禁灵鹫寺的就是东方美人,方证大师不认识东方美人,更不知道她的身份,认错完全有可能啊。”田伯光被仪琳一说,立刻停止了讨论左依依的美貌,转入正题。 令狐冲一下愕然,因为那个风二中就是他自己,记得自己那时被方证大师控制了伤势后,就从灵鹫寺下来去找东方姑娘,却碰到了盈盈。 令狐冲记得那时任盈盈被很多人围攻,他心里一热便上前仗义救下了她,她说可以治他的内伤,便带着自己去了梅庄,其实任盈盈是去救她的父亲任我行,然后用吸星大法治疗内伤,可是她救了任我行之后,却把自己丢在了地牢之中顶替任我行。 如此看来,这被囚禁灵鹫寺的到底是谁,令狐冲真的有些乱了。不过他心中已感觉到,自己是真的辜负了东方不败。 “田兄你说的没错,因为那个风二中就是我,那被囚禁灵鹫寺的就是东方姑娘了?可是为什么方证大师还有老兄祖兄他们都说是盈盈,不行,我一定要去找盈盈问个明白。”令狐冲作势就要起立,却被田伯光拉住。 “这件事先不说,可是令狐大哥,你后来为什么要帮任我行他们上黑木崖围攻我姐姐?任我行明明是个真正的大魔头啊,他差点就把我们恒山灭门了。”仪琳听了令狐冲说的事情,已确认令狐冲心中挚爱只有她的姐姐东方白,而不是任盈盈,不是自己,也不是他曾经一直心心念念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岳灵珊。至于是谁被囚禁灵鹫寺,旁观者清,仪琳早就有了定论。 “不是这样的,仪琳师妹,我刺伤东方姑娘后很难过,后来任我行他们要上黑木崖夺位,我有很多话想对东方姑娘说,便跟他们一起上去了。可是上了黑木崖后,我看到东方姑娘有了一个名叫杨莲亭的男宠,那个杨莲亭把我们困在机关里面想害死我们,说是东方教主的命令。” “黑木崖上不少人都说东方姑娘是个自宫的男子,他是为了修炼邪门武功葵花宝典,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再见到东方姑娘时,她又穿着那身很妖艳的教主服,我便不愿意多说了,就和她大打了一场。”令狐冲刚说完,田伯光便白了他一眼,这种话他都能相信。 “我招招拼命,心里其实却想着,东方姑娘你为什么还不还手。其实那时候,我真的挺希望她把我杀了。她制住我后,还在问我有没有爱过她。这时候任我行从背后偷袭东方姑娘,把她打下悬崖了。那时候我突然什么都不想了,就想拉住她,可是东方姑娘却一掌把我打了上去,自己就那样子掉了下去。”令狐冲的声音越说越变调,嘴角的肌肉不断抽动着,男儿泪盈满眼眶,终于顺着脸颊留下,最后只剩下含糊不清的话语。 看到令狐冲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田伯光的眼光也有些湿润,仪琳更是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东方姑娘坠崖后,还一直护着我,其实任我行不是病死的,他要攻打恒山,我去黑木崖差点就死在他掌下,是东方姑娘一掌打死了他救了我,还有我和盈盈成亲前一天,东方姑娘还来找过我一次,我想她是来和我告别的,可是那时我还打了她一掌,说她罪孽深重。”令狐冲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沙哑了。 “你,你这么可以这么对我姐姐?”仪琳听完哭的更厉害了,伸出手指指着令狐冲,双眼中有失望,有愤怒,再也说不出话来。 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田伯光没听完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仪琳虽然身处佛门,思虑单纯,但这件事并不复杂,简单说来,就是任盈盈从中作梗,搬弄是非挑拨离间,造成两人的分离,而令狐冲则是吃错了药,一再的伤害东方白。 听到最后,仪琳已经大概知道了东方不败不知去向的原因,原来,姐姐最后那段日子,是那样过来的,那是怎样的伤心绝望,她的姐姐,现在甚至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小师傅,别太难过,看你的脸都哭成花猫了。这臭小子,不值得你这么生气。“田伯光上前,细细的擦去仪琳脸上的泪水。 仪琳慢慢止住哭,抽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还有那个任大小姐,说什么品行高洁,出淤泥而不染,没想到是一肚子的坏水,欺世盗名。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只怪我当初瞎了眼,把你们两个当成什么冲破正邪之隔的侠侣,却害了姐姐。” 令狐冲目光呆滞,任由仪琳怒骂,经过这几个月时间,还有昨日和仪琳田伯光的谈心,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他也觉到是自己分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辜负了东方不败,可是却没想到,这件事会和任盈盈有关系,仪琳师妹为什么会说盈盈表里不一,欺世盗名。 “仪琳师妹,对不起,是我忘恩负义,是我不知好歹,辜负了你姐姐,可是这和盈盈又有什么关系,她那样善良的一个女子怎么会……。”令狐冲说出心中的疑惑。 “令狐大侠,你还好意思说任大小姐善良,那你的意思,我姐姐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了,是啊,你现在是赫赫有名的除魔大侠了,当然不愿意娶我姐姐这样的大魔头了,你当然要娶一个温柔善良,品行高洁,名满江湖的好女子,才配的上你这除魔大侠的称呼。” 房间的门忽然开了,一阵冷风灌入屋子里,令狐冲和田伯光都忍不住抖了一抖,只有仪琳似乎没感觉这寒风,依然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令狐冲。 正文 第八章:山雨欲来风满楼(1) “冲哥,原来你在这里啊,你去会见故人,怎的不告诉盈盈一声,害的我一夜担心。”任盈盈穿着那那套银白色的圣姑服,款款步入房内,面带微笑,语声温柔,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向问天和几个日月神教教众。 “原来是不可不戒和仪琳师傅,真巧,今日早上莫大先生也上的黑木崖来,说是要见见冲哥,这样,中午我们神教会设个宴席,你们和冲哥好好叙个旧。” 日月神教教众不少现在都已经知道昨天夜里圣姑在雪地里摔了一跤,之后又独守空房一夜,今日见她一点没有怪责令狐冲的意思,不由心里暗想,圣姑虽然没有象东方教主那样能把神教发扬光大,但待人还是不错的,性格也好,平日里都是笑容满面,不象东方教主那样常年累月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不见别人。 “不必了,任大小姐,我和不可不戒已经见过令狐师兄了,我们这就下山去。”仪琳不冷不热的回答道。 任盈盈等没想到仪琳突然变的如此冷淡,一点也不给神教面子,但还是按下怒气,挤出笑容道:“仪琳师妹不用客气,现在五岳剑派和我们日月神教已经化敌为友了,你们不必如此见外。” “那好吧,我们便留下来几日。”仪琳心道,留下来也好,也好仔细的看一看姐姐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姐姐去向的线索。 当几人来到宴会堂的时候,一位灰衣老者早已立在门口,此人身材很高,和令狐冲差不多,但却比较瘦,手中提着一把胡琴,他便是五岳剑派中,南岳恒山派的掌门莫大先生。他的目光之中,却有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情绪。 不久前,当令狐冲上黑木崖联手任我行向问天,除去了为害多年的大魔头东方不败之后,他的英勇事迹就传遍了江湖,但其实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心中却对此事颇有微词的,只是这些话不会明着说。唯一从心底也高兴的,可能只有恒山派了,恒山派老一辈均已身死,所以新一代弟子对十多年前任我行挑起的血腥的正邪大战完全没有印象。 对日月神教易主感到最不满的非嵩山派莫属,嵩山掌门左冷禅和任我行是平生宿敌,十多年前任我行还是日月神教教主时,就扬言要踏平嵩山,好在日月神教教主突然换成了东方不败。 日月神教易主后没过多久,左冷禅发现日月神教的异动明显减少,虽然有几个小门派妄言要斩妖除魔去黑木崖下叫嚣却灰头土脸铩羽而归,但令左冷禅吃惊的是东方不败居然对这些跳梁小丑没有痛下杀手反而放他们回去。 再不久左冷禅发现东方不败几乎不会主动挑衅其他门派,虽然日月神教的实力蒸蒸日上,但也没有和周围的门派发生明显的冲突,倒是这些门派不少后来觉得日月神教实力雄厚,主动加入了日月神教,不少门派都是在掌门的带领下自愿入教。 左冷禅的嵩山派之所以成为五岳之首,除了人才鼎盛之外,消息通达也是重要原因,他的宝贝女儿左依依为他搜罗了一大批打探消息的人员,几乎各门各派的动静,他都能掌握一些,除了日月神教这样的极为神秘的势力。 话说这江湖各门派没有了魔教来犯的压力之后,居然不少开始自相残杀起来,之后都说成东方不败所为,左冷禅的嵩山派很快也加入了这个行列,除去了不少跟左冷禅作对的人。也没见到真正的魔教有任何举动,他左冷禅甚至怀疑根本就没有东方不败这个人,任我行是突然暴毙,魔教群龙无首弄出东方不败这个噱头而已。 在听说任我行突然复位之后,左冷禅心里把令狐冲和整个华山派都骂了几十遍,好在他得到情报说任我行已经和令狐冲交恶,任我行和恒山派关系恶化。左冷禅决定还是冒险举行五岳并派,大会上任我行果然没有来捣乱,不过左冷禅没想到的时,他在五岳并派大会上输给了他不放在眼中的华山掌门岳不群,栽了个大大的跟头。 莫大先生的衡山派这些年一直与世无争,他平时很少在江湖中露面,听说任我行复位时,他也感叹令狐冲终究是年少气盛,江湖经验太少,果不其然,任我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围攻了从五岳剑派,之后又要攻打恒山派。 日月神教经过东方不败的十年发展,实力已壮大了好几倍,如今的五岳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莫大没想到的时,任我行后来居然听从了令狐冲和任盈盈的劝告,临死前交代女儿女婿和五岳剑派化敌为友,莫大对此事一点都不相信,认为这只是任我行死后任盈盈的说辞而已,不过令他吃惊的是,任盈盈居然真的邀请以五岳为代表的“正派”上黑木崖参加二人的婚礼。 莫大不久前上黑木崖参加婚礼时,果然看到不少正派人士心怀鬼胎,暗中查看黑木崖上下崖通道的机关布置以及黑木崖上的人员数量,兵器多少等状况。莫大那时就感觉到黑木崖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曾经他的师弟刘正风和日月神教的光明右使曲阳交好,曲阳不曾透露日月神教机密但也说过日月神教在东方不败的管理下十分富足,一切井然有序,教众安居乐业。 可是莫大却发现不少教众的伙食都只有难以下咽的青菜,很多人无精打采有气无力。而当日的婚礼之上,他又感觉到了黑木崖的富足,受邀而来的宾客有上千人之多,宴席多达两百桌,每一道菜都很名贵,每一桌菜的花费,估计够一百个人吃香喝辣三个月,而这场宴席总共大摆了三天三夜,花费足够维持一万人一年的伙食。 今天是莫大第二次上黑木崖,过去的三个月时间,他并没有回去,而是在四周游历了一番,这三个月里,他看到这里的小门派在不断的发展壮大,许多日月神教弟子脱离出教,加入了这些门派,他虽然醉心音乐,但颇有城府,也不可能完全不关心江湖的变化,莫大敏锐的感觉到日月神教发生了更深刻的变化,虽然不激烈,但足够令整个日月神教土崩瓦解。因此,纵使现下已是隆冬,但莫大依然选择上黑木崖一看究竟。 莫大抵达崖下时,刚好遇到了大雪,他休息了一晚后第二日早早的就出发了,路上所看到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他看到了路上有被冻死的教徒,被草草的丢在一边。风雪后的清晨总是格外寒冷,但是莫大看到这些低级的教徒,每个人都只有一小碗的稀粥作为早餐,有些粥已经冻成了冰坨子,根本无法食用。这些教徒零零散散的坐在路上,眼神呆滞,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着,看起来简直如同一批刚遇到天灾的难民一般。 正文 第九章:山雨欲来风满楼(2) 日月神教为仪琳,田伯光和莫大准备的午餐还是相当丰盛的,日月神教到场的除了任盈盈向问天,还有两名长老。 莫大入席后不久,就感觉到今日的气氛十分异常。往日爱说笑的令狐冲今日变得沉默寡言,脸色暗淡。另外两个客人仪琳和田伯光,莫大也曾经见过,今日却也是不苟言笑,好像和令狐冲任盈盈二人生了隔阂,只有任盈盈向问天等原来日月神教的人,依然满脸堆笑的招呼着他们。 “令狐贤侄,为何今日面色不佳,莫非是受了内伤。”莫大外冷内热,对令狐冲这个后辈他还是比较喜欢的,当初他要上山去救那个“圣姑”时,莫大也知道这件事,还特意对令狐冲说过,这样的好女子世间难求,千万莫要辜负。 “多谢莫大先生关心晚辈,晚辈没事,可能是昨日饮酒多了,到现在还有点头晕。”令狐冲搪塞道。 “冲哥,早就叫你不要喝那么多久,你又不听,来人,给冲哥泡杯茶醒醒酒。”任盈盈说着责怪的话,但依然是满脸堆笑,在场所有人都看的出她并没有真正怪令狐冲。 “圣姑对令狐兄弟真是关怀备至,令狐兄弟,真是好福气。”说话的乃是日月神教的一名长老,名字叫做鲍大楚,此人年约四十,身材中等,穿着一身教徒常见的黑衣。日月神教一直都有十个长老,在神教中位高望重,只是最近日月神教由于教主更迭和一些其他变故,十长老死了几个,又新提拔了几个,新提拔的长老武功都很一般,也可见日月神教人才正在凋敝。 “鲍长老说的好,象圣姑这般倾国倾城,智勇双全又温柔贤淑的女子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说话的是日月神教的另一名长老,名为贾布,此人武功一般,但擅长阿谀奉承,此时自然不放过任何一次讨好任盈盈的机会。 仪琳和田伯光见了贾布这幅奴颜婢膝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阵反感,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任盈盈虽然知道贾布是在拍马屁,但她依然听的心花怒放:“贾长老,你说的太夸张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圣姑你不必过谦了,这天下的女子,哪还有人能比的过您呢,别的不说,单就您为了令狐大侠甘愿屈尊自囚灵鹫寺十年听经,这就是万分难得了。我听说那不男不女的阉人东方不败居然也喜欢令狐大侠,一个男人整天穿的红红绿绿的,浓妆艳抹,扭捏作态,真是恶心死我了。就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还想和圣姑你抢令狐大侠,当真是贻笑大方。” 任盈盈此刻偷偷看了一下令狐冲,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心中暗暗得意。她知道令狐冲几乎每日每夜睡觉时,都会喊着东方姑娘,他始终没有忘记东方不败,但是只要不断的给他灌输东方不败是个不男不女的阉人,是个魔头,时间长了,他一定会一心一意在自己身上的。只是她没有注意到,仪琳和田伯光的脸色也微微变化。 “哎呀贾长老,你怎么又提到东方不败那个妖人,他为了练葵花宝典,不惜自宫,而且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冲哥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他啊,这一切只是东方不败自己一人的痴心妄想罢了。”任盈盈顺着贾布的话,把东方不败又损了一番。 “任大小姐,你说这些话,不觉得问心有愧么?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么?”一声冰冷冷的声音想起,任盈盈一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全省哆嗦了一下,好熟悉的声音啊,是东方不败! “仪琳小师傅,此话怎讲。”一直不出声的向问天此刻也忍不住了,他早就发现仪琳和田伯光这一次来,已经没了上一次来的时候的善意。这时候,任盈盈才明白,原来刚才说话的不是东方不败而是仪琳。此刻,整个宴会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仪琳和任盈盈的身上。 糟了,小师傅一定是被刚才那两个贱人的话气昏了头,当场和任盈盈翻脸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说东方不败是痴人说梦,可是昨日令狐大哥喝醉了,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我每个字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听好了。” “令狐大哥说的是‘东方姑娘,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你知道这么多天来,我有多想你吗,吃饭的时候想你,练剑的时候想你,梦里也全是你。可是你怎么到现在才来,你知道吗?我和盈盈一起这段日子,一点都不快乐。我爱的人只有你,不是盈盈,不是小师妹’。而且,令狐大哥昨夜一夜,梦中说的全是东方姑娘,可没有一次提到你,任大小姐。你和令狐大哥也算同床共枕三个月了,你自己说说看,令狐大哥心里梦里想着,念着的人到底是谁?” 田伯光和令狐冲,还有任盈盈和向问天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仪琳为什么突然变的如此能说会道,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上竟然散发出一种不容反驳的气势,令狐冲和田伯光只在东方不败身上感受到过这种气势。田伯光心道,真不愧是亲生姐妹,我的小师傅,也不是人尽可欺,那么好惹的。 正文 第十章:山雨欲来风满楼(3) 任盈盈一时被仪琳的气势压住,她和令狐冲在全天下的面前当面结为夫妻,成为如今江湖的一段佳话。今天被仪琳公然揭她的脸,而且是在这么多教众面前,任盈盈感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似乎已经感觉到了神教教众甚至未来全天下人的嘲笑,顿时心慌意乱。 众人见任盈盈没有反驳,那看来仪琳所说,必然不虚,没想到令狐冲和任盈盈已成婚三个月,却同床异梦。最让人吃惊的是,令狐冲心心念念的人,居然会是前教主东方不败,在场的不少人其实都见过东方不败,若东方不败真是个女子,那确实要比圣姑美的多,可是他却是个阉人。 “令狐兄弟,这是真的吗?你这样做,对得起大小姐吗?大小姐对你情深似海,多次相救,甚至还为你甘愿被囚禁在灵鹫寺听经十年,她以神教圣姑之尊,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忍心为了那个不男不女的阉人伤害大小姐。” 向问天这么一说,任盈盈也觉得自己很委屈,她处心积虑,终于如愿以偿和令狐冲成亲,结果三个月来,他不但没有碰过她,反而一直对东方不败念念不忘。想到这,她回头望着令狐冲,嘴巴一扁,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是啊,圣姑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东方不败那个该死的阉人,竟然还在祸害大小姐,我真想找到他的尸体,将他大卸八块。” “圣姑父太让我失望了,他居然喜欢那个阉人。” “圣姑父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啊,所以才喜欢男人。” 整个大厅顿时热闹起来,众人七嘴八舌,大多都在指责令狐冲辜负任盈盈。令狐冲听的脑袋嗡嗡作响,他要不要和他们解释,东方姑娘是个真正的姑娘,不是他们口中的阉人什么的。 “冲哥,你看,你好不容易打败东方不败,除去这个魔头才有现在的名声,难道你现在又想因为东方不败这个阉人而身败名裂吗?”任盈盈见他不答,其他教众也都帮着自己,又继续说道,声音充满了委屈,象是小女孩受了父亲的打之后,又得到原谅时的撒娇。 令狐冲终于决定说出真相,他不愿意他的东方姑娘继续被人毁谤说是不男不女的妖人:“向大哥,盈盈,你们都误会了,其实东方不是因为练了葵花宝典变的不男不女,她本来就是一个姑娘,是女扮男装上的黑木崖。” 任盈盈愣住了,没想到她的丈夫,竟当着众人的面为东方不败辩护,这怎不叫她难过:“冲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东方不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为什么还要念着她,你忘了他是如何对我下了三尸脑神丹的毒药么,若不是平大夫,我就见不到你了,冲哥,现在我爹娘都死了,他们都死在东方不败的手里,我现在只有你了,难道你也要离我而去吗?”任盈盈声泪俱下的控诉着令狐冲。 令狐冲见任盈盈一脸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心想,盈盈终究是个无辜的好姑娘,我却伤害了她,说道:“对不起,盈盈。” “任大小姐,你爹不是病死的么?怎么又变成死在东方不败手里,莫非是你爹企图吞并恒山派,才被东方不败杀了。”田伯光的心思还是很敏锐的,一下就抓住了任盈盈话中的破绽。反正小师傅已经和任盈盈撕破了脸,那他就干脆也豁出去,大不了闹他个天翻地覆,大家都不好过。 “我爹确实是被东方不败杀的,这点冲哥可以作证。”任盈盈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对天下人说你爹是病死的,莫非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田伯光继续步步紧逼。 “任大小姐,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了,你爹是因为想要一统武林,企图灭门我恒山派,才被东方不败打死的,怕是有损任大小姐你圣姑的好名声吧。”仪琳又冷冷的说道。 “小师傅说的没错,亲爹死后密不发丧,就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任大小姐,你可真是天下第一孝女啊。”田伯光跟着仪琳一唱一和。 任盈盈一直不知如何回答,仪琳和田伯光二人轮番把她的秘密公布,她看到莫大先生的脸色已经变了,就连很多神教的教众,看着自己的眼光里也有了不一样的东西。任盈盈怒从心头起,她不允许田伯光和仪琳继续说下去。 “你们两个到底和东方不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着这个妖人和我们做对。” “她是我的至亲姐姐,东方白,我的真名是东方琳,身为她的妹妹,我绝不容你们毁我姐姐清誉,继续说她是不男不女。”仪琳坚定的说道。 “原来你就是东方不败的妹妹,难怪会这样,冲哥,你不要被她蒙骗,她一定是图谋不轨,想要为她姐姐报坠崖的仇,要破坏我们的关系,在江湖中挑起风浪。”任盈盈连连后退,装作一脸惊恐的说道。 “令狐兄弟,现在事实真相已经清楚了,还望你不要负了大小姐的一片情深。”向问天道。 “任大小姐,你刚才说我要为我姐姐报仇,看来你知道我姐姐并非什么阉人,那你为什么要到处散播谣言,败坏我姐姐的名声。”仪琳厉声道。 “我……我,我只是一时被你绕进去了而已,东方不败他就是个阉人。”任盈盈结结巴巴的说道。 “向大哥,盈盈,仪琳师妹说的没错,东方姑娘确实是个真正的姑娘,而仪琳师妹也没有要挑拨我们的关系,她是要维护亲生姐姐的名誉,这没有错。所以,以后大家不要继续说东方姑娘不男不女了。至于我和东方姑娘的事,我是对不起盈盈,可这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楚的。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解释。”令狐冲并不是傻瓜,今天任盈盈的表现,已说明了一切事实。 “令狐兄弟,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东方不败也是个阴险毒辣的女子,她谋夺教主之位,实为大逆不道,你也应该和她划清界限。而大小姐对你的深情我是看在眼里,怜在心里,令狐兄弟,希望你不要忘了,大小姐曾为你自囚灵鹫寺十年,一个桃李年华的女子,能有几个十年的青春,你怎么忍心辜负?”向问天苦口婆心的劝着令狐冲。 “向教主,你刚才说任大小姐以圣姑之尊甘愿自囚灵鹫寺,此等深情不该辜负。但是如果这一切是假的呢?真实的故事却是我姐姐,她以神教教主的身份为令狐大哥自囚灵鹫寺十年,为他求得救命的易筋经,那是不是更不应该被辜负?何况,更早之前,我姐姐千里迢迢从黑木崖来到华山给令狐大哥送饭喂招,给他输内力以命换命,为他取雪狼胆治内伤,那也该被辜负吗。” 仪琳忽然转过身来,右手指着令狐冲:“可你们知道你们这位圣姑父是如何对我姐姐的吗?我姐姐被灵鹫寺放下山时,我们这位除魔大侠听信了你们这位温柔善良的圣姑的挑拨,刺了她一剑,然后再和你们一起上黑木崖围攻她,害她坠崖。” “可是就算这样,我姐姐也没有责怪他,反而一直守着他,在你们这位除魔大侠即将丧命他的岳父任我行掌下的时候,又一次救了他,换来他无情的一掌和一句你罪孽深重。”仪琳越说越激动,最后声音哽咽,便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