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名震帝都 天越四年,春,申时,帝都。 烟语楼内、风月桥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月湖亭中坐着不少纨绔子弟、达官贵人,就连碰巧路过的游子,也不禁因此驻足。 众人的议论声中,时不时传出素浅歌这个名字,不知情的外地人一打听才知,此女乃烟语楼新来的清倌,弹得一手好琴,才几天就名扬帝都。今日申时三刻,她将在月湖为众人初次献舞。 说起这个舞,倒是奇了,传闻说此乃舞与水上,唯有素浅歌一人能舞出。到底是什么样的舞,唯有她一人才能舞出?这下可勾起了别人的好奇心。 一阵急促的琴声从湖的那边传来,人群中吵杂声渐小,众人遂声望去,见一白纱笼罩的小船正缓缓划来,伴随着渐近的琴声。不出一会儿,就清楚的看见了船头坐着一位紫衣女子,她右手毫无征兆地向上一抬,最后宫调一落,船在离岸不远处的湖面止住。 白紫相交的轻纱在风中飞舞,紧贴的面纱勾勒出她尖翘的下巴,眉下一双凤眸抬起,眨眼之间,寒光一闪而逝,换上的是不达眼底的笑意。背后淡蓝色的轻纱拂过她的头顶,与她飘舞的紫色纱袖擦肩而过,此番美景,引起岸边的人不禁感叹。 在众人感叹之际,素浅歌已抱琴走入船舱内,此时船内梓云出,小家碧玉之貌,足以吸人眼球,一身粉色侍女装,已让人明了此人身份。 “大家安静一下,今日,我们素姑娘特意在月湖献舞,想必各位也听说了此舞于水上跳,如何跳,呆会素浅歌姑娘定会让在场所有人大开眼界,见识我们帝都第一支奇舞!” “好!好......”岸边发出强烈的响应,叫喊声充斥耳膜,亭中的各位听了此番话,皆对“帝都第一奇舞”来了兴趣,几个纨绔子弟也因此坐直了身子,有的还倾身相望。 梓云入船内,素浅歌见她进来,便站起身,她笑着对素浅歌说:“接下来就交给我,你好好跳舞就行了。” “嗯。”素浅歌轻点了一下头,梓云帮她整理了下面纱和头发,为她掀开帘布,她提裙倾身走出去,站在船头。微风拂过,衣袂飘飘,岸边无声,人皆屏息凝望,唯恐错过了她半个动作。 琴声霎时从船内飞出,他们已无暇顾及抚琴者为谁,唯专注于展袖起舞的素浅歌。 一抹紫色的身影倏地从船内冲出,脚尖轻点湖面,惊起一阵涟漪,身子腾空翻起,划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再次落于水面,飞袖旋转,脚下像有无数朵盛开的水莲花。 尔后,停止旋转,身子微倾,面纱中红唇一抿,右手伸向月湖亭,袖中倏地飞出一条白绫,缠绕在亭子的红柱上,她飞身过去,如鬼魅般绕亭转了一圈,目光在一白衣男子身上扫了一遍,面纱下的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将其他人的惊呼当耳旁风,只一心想着自己今日的任务。 回湖面,收绫,一个飞旋,激起阵阵涟漪,一个翻腾,带起片片水花。 亭中的白衣男子慵懒地靠在红柱上,微眯的双眼中激起一丝玩味,盯着湖面起舞的素浅歌,绝美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俊逸的容貌,引起不少女子如痴如醉的表情。 他十分好奇此女到底是何身份,竟拥有如此绝妙的轻功,并且刚才,她好像有打量过自己。 “啊”地一声惊叫,伴着“扑通”一声,惊醒了所有人,素浅歌的身影已被惊起的水给吞没,她刚才所处的水面唯余一阵巨大的涟漪。 众人惊呆了。亭中几个纨绔子弟跳下水,白衣男子也随后跳了下去,慌乱之中,有人大叫着“辰王爷”,之后再无人跳下去“英雄救美”了。 不一会儿,不少官兵赶来,向湖边聚拢,一半人跳下水,另一半人沿岸寻找那个被称为“辰王爷”的人。 辰王爷,白亦辰,是西门皇朝唯一的外姓王爷,先帝的亲外甥,皇帝的亲表弟。十四岁上战场,一举成名,被先帝封为骁勇将军。十七岁时,就手握整个王朝大半的兵权。传闻先帝本意是立他为皇帝,但遭朝中大臣反对,后来嫡三皇子西门钺被扶上皇位。于是先帝将兵权一分为二,其中大半给了他,另一部分给了镇国将军。 岸边鸦雀无声。男子静静地坐在地上,左膝立起,左手撑在地面,如一块纯白无瑕的玉,在阳光下煜煜生辉,身上的一粒粒水珠如同一颗颗点缀的水晶,闭上的双眼,起伏的胸铺,就连微微颤动的睫毛也像清晨沾了露水的蝶翅。 “咳咳......”一旁浑身湿透的女子吐完最后一口水,单手隔着面纱捂住嘴,轻声咳嗽,生怕惊破了此时的宁静,她低下头,双手抱住双臂,将头埋在膝间,身体微微颤抖,紧贴的纱衣突显出她精致的腰身。 白亦辰睁开双眼,眸中闪动着流光,视线移到女子身上,眼睛微眯,伸出右手指向右边站着的人,“你,把外袍脱了给本王。” “啊我...?”清秀男子一愣,疑惑地指向自己。 他一个眼神横过去,男子立马脱掉外袍递向他,他站起身,接过外袍,蹲在女子旁边,给她披上,她一愣,抬起头,看向白亦辰,眸中荡漾着的水波流转着,很快,便又垂下眼睑,低声道了句谢,拉紧衣袍。 “王爷,你这样会染上风寒的,浑身都湿透了。”清秀男子担忧地看向他。白亦辰斜睨一身亵衣的他,“那你把衣服脱下来让我换上?”他立刻哑口无言,立在一旁像块木头样杵着。 “明霆,还愣着干嘛,让群人去找大夫。”白亦辰扫了眼清秀男子,清秀男子赶紧照他的吩咐去办了。素浅歌抬头看了眼那清秀男子,方知原来他就是史上最年轻的兵部尚书明霆。白亦辰走过来将她横抱起,“你没事吧?”周围的人都抽了一口冷气。 她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抓紧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王爷还是放我下来吧,怕是会坏了王爷的名声。” “不用担心那些,现在身子骨最重要,回烟语楼,等大夫来。”他边说边抱着她往烟语楼走去,周围的人都识相的退到一旁,不敢大声议论。 正文 第二章查探身世 进了烟语楼,曹妈妈一见辰王爷背着素浅歌进来,眼睛都放亮了,一脸谄媚的笑爬到脸上,暗道素浅歌好运气,撞见了辰王爷。其他女人都看过来,羡慕嫉妒恨的不在少数,有的将爱慕之情都摆在脸上,直勾勾地盯着白亦辰的脸。 “曹妈妈,素姑娘的房间在哪儿?”他一开口,曹妈妈赶紧笑着将他引上楼,像是未看到他怀里瑟瑟发抖的素浅歌,一心只想着天上不停地砸下金元宝,今后可要发大财了。素浅歌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曹妈妈打了个哆嗦,再一眨眼,她依旧在白亦辰怀里瑟瑟发抖。 半年前,素浅歌来到烟语楼,暗地里花银票买下它,成为曹妈妈的主子,曹妈妈虽然对她的一切事情都很疑惑,但又不敢多问,怕是问多了会招来杀生之祸,看她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还是守着自己的钱财好好过日子得好。 “小姐,小姐......”梓云跌跌撞撞跑进房间,看见素浅歌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床边坐着的正是白亦辰。她快步走到他面前,恭敬地站到一旁,“梓云见过王爷。”白亦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下,说道:“刚才大夫已经来过,你现在该去给你小姐熬药了。” “是。”梓云看了素浅歌一眼,退出房门。 “我侍女不知礼数,大喊大叫,惊扰了王爷,愿王爷莫放心上。”她语气淡淡的,面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靠在床栏上,看向白亦辰。 “那是小事。”他微微一笑,“我早已听说过素姑娘的名字,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王爷过奖,我只是尽自己微薄之力让京都的人都高兴高兴而已。” 两人说这客套话,只是素浅歌脸上的表情一直是淡漠如水的,这场对话中的气氛难免有些僵硬尴尬。 梓云端着一碗药进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白亦辰一眼,他点头:“快给你小姐喂药吧。”梓云应声走到床边,看到素浅歌一脸淡漠,心里狠狠地叹了口气,也有些无奈。“小姐,喝药吧。”梓云对着药碗吹了吹冷气,素浅歌端过药碗,一次饮尽,惹得白亦辰瞠目结舌,梓云暗道她也不注意一点儿,辰王还在这里呢。 “素姑娘是半年前来帝都的吧?”白亦辰微微眯起眸子。 “是的,半年前和梓云流落到此地,遇到烟语楼的曹妈妈,才进了这里做清倌。”她说起这,语气里多了些哀婉,再不是之前的生硬与清冷。 “恕我冒昧的问一句,素姑娘的家人呢?怎能让你们两个弱女子在外漂泊。”白亦辰刚说完,素浅歌垂下眼睑,眼神不觉闪了一下,她知道他开始打探她的身份了,便把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我本是忻州人,五年前,我家里走水,父母双亡,整个宅子里,活着人也所剩无几,因为被父母护着,逃出了火海,却在外孤苦伶仃,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之后便认识了同是孤儿的梓云,我与她这一漂泊,就是五年。” 白亦辰走出素浅歌的房间,房间外面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他面容冷峻,一句话也不说,看向白亦辰,白亦辰向他点点头,用眼神告诉他将要做的事。他刚才也听见了房间里面的废话,自然知道白亦辰是什么意思,立马颔首,离开了烟语楼。白亦辰最后看了眼素浅歌的房间,向楼下走去。 曹妈妈见白亦辰下楼来,忙笑脸相迎,“辰王爷,我们素姑娘今日多亏了你才捡回了一条命,真不知该怎么答谢。”她手绢一甩,脸上的谄媚显而易见。 “当时人命关天,本王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他一顿,笑道:“看来曹妈妈对素姑娘还真是特别,让本王觉得,素姑娘才是花魁,并不是一名小小的清倌。” 这一番话让曹妈妈手心冒汗,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素浅歌买下烟语楼的事已被交待过是万万不能对别人说起的。她脑子一转:“素姑娘可是我们这儿不可多得的清倌,不仅才艺双绝,那容貌也是倾国倾城,今天的舞王爷也看了,那样奇妙的舞蹈,自古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可真算捡了个宝。”说完还掩嘴笑眯了眼。 “那么,她是如何进烟语楼的?”他往一旁空位上一坐,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像是不经意问起,尔后等着她回答。 曹妈妈在风尘里打滚了这么多年,此时也听明白看明白了,人家辰王爷是在打探素浅歌的底细呢。想起素浅歌那眼神儿,便不敢说真话,但眼前的可是大名鼎鼎的辰王爷。于是说得半真半假:“半年前,我给一官老爷送姑娘去,回来的时候看见她和梓云正站在烟语楼门口,看着牌匾,我以为是没见过世面的深闺小姐将青楼错认成酒楼了,便和她们搭了话,哪想素姑娘竟然问我这里缺不缺清倌,说自己自愿进青楼做清倌,能帮我赚许多银子,只要我让她吃得好住的好不受欺负就行,我当时见她长得水灵灵的,便一口答应了,还签下了卖身契,想着万一她卖艺不能为我赚多少钱,我就把她捧上花魁的位置,岂料她竟如此有才艺,我觉得做花魁都会糟蹋她。” 事实是,素浅歌和梓云进了烟语楼的第一天,就将它买下来了,这么大的手笔,下了曹妈妈一条,有钱人还来做青楼女子?素浅歌自然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一旁的梓云便告诉她,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知道得多了对她没好处。她每次就把疑惑往肚里吞。她阅人无数,看得出来她们俩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就这些?”白亦辰停止敲打桌面的手指,缓缓抬头,看向她。 她忙点头哈腰:“是,就这些,王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本王先回王府了,好好照顾素姑娘。” “那是自然。” 此时天色已晚,曹妈妈目送着白亦辰走远才进大门,不禁松了口气,要是再问下去,她万一一个不小心把素浅歌买下烟语楼的事情说出来,素浅歌定会劈了她的。 正文 第三章查探身世 白亦辰刚踏进王府的大门,就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倏地闪到了他面前,这正是先前在素浅歌房间附近站着的黑衣男子。 “墨影,事情查得怎么样了?”白亦辰开口淡淡地问道。 “王爷,我去找过为素姑娘把脉的大夫了,素姑娘是真的溺水伤了身子,不是假装,并且没有发现她有深厚的内力,顶多会点儿轻功。” “那水上舞又是何缘由?一般人怎可能那样在水面上轻松自如地起舞,还绕亭转圈。” “烟语楼后院有几根细长的木棍,听说素姑娘在池塘练舞时用的就是这,只要踩准点,就不会落水,技艺高超的还能在上面旋起舞,惹得水花飞溅,脚底生花。” “你的意思是,素浅歌在月湖跳舞时用的就是这个东西?” “根据打探的消息,很有可能是,现在那些木棍在湿淋淋的躺在烟语楼的后院里,王爷若是想亲自确定,可以去一探究竟。” “不用了。”白亦辰摆了摆手,走进书房,墨影紧随其后。“王爷,要不要派人盯着她?”墨影问道。“先不管她。”他在案前的椅子上坐下,想了想,对墨影说:“明天早上你去命人给素浅歌煮一些燕窝粥,我会带去烟语楼。”墨影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王爷这是?” “我不知道她今天是否是故意落水引起我的注意,从明天开始,我要亲自去探探她的底细。” “是。”墨影应声退出书房。 此时烟语楼内。 素浅歌坐在梳妆台前,看向刚回来的梓云,淡淡地问:“怎么样了?” 梓云没有立马回答她的话,拿过镜子放在她面前,“小姐,你看你,成天摆着这副表情,脸上写着‘生人勿进’的字眼,怎么能赢得辰王爷的好感。”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响,抬起头,“他教了我许多事,就是没教我怎么笑。”梓云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主子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常冷着一张脸,向全世界都背叛了他一样,小姐你一定是受主子的影响,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素浅歌皱了皱眉头,将镜子放回梳妆台上,“那我该怎么做。” “来,我教你怎么笑,这样......咿——”她嘴一咧,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眼镜弯成月牙,“嘴角要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梓云一边说一边做,让素浅歌跟着学。素浅歌扯开嘴角,眼睛微微眯起,不仅僵硬无比,还非常诡异,看得梓云打了个寒战,“小姐,你那眼神儿不对,像是恐吓人时才有的,嘴角弯起,不是往一旁扯,要知道,美丽的笑容能摄男人的魂。” 接着素浅歌试了多次,有了点儿小进步,梓云笑得嘴都快抽筋了。 “够了,梓云,快说正事。”素浅歌瞪了她一眼,低声斥道。 “小姐,我刚才去把今天的事情向主子汇报了,告诉他你已经成功引起了辰王爷的注意,他说辰王爷是个警惕心非常强的人,今日突如其来的落水一事,虽然成功引起了辰王爷的注意,但是,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将你的身世来历刨根到底,记得千万别露出马脚来。主子还说,既然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那就开始第二步,淡化辰王爷的疑心,让他为你赎身。” “看来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主子可真看得起我,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我接近白亦辰。”素浅歌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还好我吃了掩藏内力的药丸,不然非得被白亦辰查出来不可。”忽然听见房间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伸手示意梓云不要说话,看向房门。用眼神告诉她有人在靠近。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房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素姑娘,曹妈妈要奴婢给你端姜汤来了。”梓云走过去帮她开门,她端着碗姜汤低着头走进房间将它给梓云,“曹妈妈让我送来,说素姑娘今日落水,怕是会有寒气入侵,喝完姜汤暖暖身子。” 梓云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热气腾腾的姜汤上,有些嘲讽:“先前小姐落水了也不见曹妈妈关心她的死活,现在倒送了碗姜汤过来,是想让别人知道她有多关心小姐?定是她见小姐和辰王爷扯上了关系,想着要是以后小姐飞黄腾达了,她也能沾沾光吧。” 丫鬟抬头看了眼梓云,似乎是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眸中竟然不带一丝杂质。 “你是新来的吧?”素浅歌盯着她,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的,我是一个月前来的,不是很明白烟语楼的规矩,万一有什么做错了,希望姑娘莫要怪罪。” “你叫什么名字?” “水樱。” “嗯,我知道了,你把姜汤端走吧。”素浅歌轻轻拂了拂袖,水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素姑娘,你还是把姜汤喝了吧,就算讨厌曹妈妈,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啊。”她诚恳地看着素浅歌,素浅歌眉头轻轻一挑,“是曹妈妈要你这么说的?” “不、不是,曹妈妈只要我把姜汤端来给你就行了。”她脸颊微红,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 “姜汤拿来。”素浅歌向水樱伸出手,她错愕了一下,忙将姜汤递给素浅歌,素浅歌一口气喝完,微微皱了皱眉,把空碗给她,“下次不要煮这样的东西,我不喜欢。” “是,奴婢知道了。” “行了,你可以去交差了。”素浅歌站起身,水樱转身走出房门。“梓云,你去赏点儿银子给水樱,她可是个好女孩儿,只可惜身在这样的地方。” “好。”梓云说完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素浅歌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想起了曾经遇到如今的主子时的情景。 彼时她才十二岁,西门皇朝与边界小国战事不断,她所在的小镇受到了战争的波及,许多人死的死,逃的逃。她从小就无父无母,被一个醉汉捡回家,成了他的养女,他每此酗酒都会毒打她一顿。那年边界小国的士兵和西门皇朝的士兵一路打到了她所在的小镇上,醉汉在逃跑的途中,被千军万马踏在了脚下,死无全尸。她独自一人流浪,直到一个多月后在忻州遇到了现在的主子,他给饥肠辘辘的她几个肉包子,让她以后跟着他,她看他非富即贵,便点头答应了。 她在忻州一住就是七年。之后来到京都,买下烟语楼。 正文 第四章王爷探病 早上,梓云在房内为素浅歌梳妆打扮。 “梓云,今天早上烟语楼内怎么这么吵闹。”素浅歌拔下头上多余的簪子,放在梳妆台上。 “我也不知道。”梓云无奈地看着她拔下簪子钗子,只留下了一根,“出去看看吧。”梓云扶着素浅歌走出房门,“昨日我家小姐落水,身子骨还弱着。”素浅歌自然要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让人看起来的确是弱女子一个。 二人打算下楼,却见楼梯下面围着一群穿着各有特色的男人,有纨绔子弟,也有平民百姓,甚至连有的小孩子都挤进来了,还谈论着昨天的水上奇舞。 素浅歌一身素色纱裙,脸上遮着轻纱,眉宇间尽是疲惫之色,被一旁的梓云扶着,依旧不掩其风韵。众人见她出现,都看向她,方才的喧闹声也小了些。 下一刻,就有一农家小伙拿着包好的大饼挤到前面,“素姑娘,昨天的水上奇舞真的是精彩极了,俺家妹子也说好看呢,这是妹子煎的饼子给素姑娘吃的......”小伙话还没说完,后面的人蜂拥而上,争抢着要给素浅歌东西,梓云吓了一跳:“小姐,不就跳了一支水上奇舞吗,他们至于这样么。”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喝:“都给我安静点!”一个清晰的声音传到素浅歌耳中,她闻声看过去,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在人群中开了一条小道,一个执着纸扇穿着一身上好罗缎缝制的衣服的男子走过来,面目清秀,眼睛都不觉笑弯了:“本少爷愿花高价让素姑娘陪我一天,可否?” 人群中立马有人认出他的身份,“啊!是司丞相的公子!”素浅歌听了不觉微微挑眉,竟然是个身份不低的纨绔子弟,梓云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开口就道:“小姐卖艺不卖身,这可是老规矩了。”司扬眼镜瞟向她,轻声一笑,“倒是一个好丫鬟,本少爷可没说要你小姐卖身,只是让她陪我游玩一天而已,不会占她什么便宜。”“没看见我小姐身子还很弱吗?”她趾高气扬,司扬身旁的小厮都觉得这丫头是仗着素浅歌的名号不知轻重了,周围的人更是没想到一个丫鬟竟然都这么胆大。 “那,算是本少爷唐突了佳人,既然素姑娘今日身子不适,改日如何?”司扬盯着素浅歌,素浅歌那淡漠的眸子看向他,竟惹得他一愣,梓云见素浅歌没有回答的意思,便说:“司公子,改日的事就改日再说吧。” 素浅歌目光四处转了转,看到了二楼有不少观望的女子,就是没见到曹妈妈的身影,刚准备询问,便听人群外传来曹妈妈的大喊声:“辰王爷来了,都快让道啊!”那群人一听,都自觉的退到一边,连司扬也不情愿地下楼站到一边。 男子一身宝蓝长袍,头戴雕花玉冠,星眸中淡含笑意。他身旁跟着一身黑衣的男子,长发简单的束起,面容冷峻,眼眸深邃,跟着白亦辰走上楼。 梓云刚准备扶着素浅歌下楼迎,被白亦辰及时阻止了,“身体不适就应该去床上好好躺着,不要到处走动。”他一脸友好的笑,让素浅歌有些看不透。“多谢王爷关心,浅歌会注意的。” “王爷,外头人多吵杂,还是先请进房间吧。”梓云恭敬地说道,白亦辰看向素浅歌,她点头示意他进房间去聊。他转过头对墨影说:“把东西给素姑娘带进来。”墨影接过小厮手里的食盒,跟着他们走进素浅歌的房间,梓云扶着素浅歌,一脸笑意带着他们往房间走去。楼下的司扬见梓云一扫先前对他的态度,笑着为白亦辰带路,就觉得气闷,他不就是比辰王爷的地位低一些吗,不就是没有那高头衔吗!为什么在青楼要看一个丫鬟的脸色! 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放在素浅歌面前,她取下面纱,看向刚把燕窝粥拿出来,又将糕点摆在桌上的墨影,再疑惑地看向白亦辰。他介绍说:“这是我王府中的管家,也是我的贴身侍卫。” 她早听主子讲过,白亦辰府中有个人既是管家又是贴身侍卫,算是个厉害人物,让她提防着点儿,她以为是个中年男子,没想到竟是个和白亦辰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子。 “素姑娘,这是我府上的厨子做的上好的燕窝粥,还有一些糕点,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白亦辰坐在她旁边,笑看着她,她拿起勺子舀了口燕窝粥,“嗯,味道很好,王爷有心了。”墨影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容貌清丽绝俗,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的确让人感到奇怪,一般女子可不会像她这样。素浅歌似是注意到了他探究的目光,唇一抿,扫了他一眼,他立刻转移目光。 “王爷这管家似乎不爱说话,像根木头似的一直杵着。”素浅歌像是不经意说出了这句话,低头继续喝粥,白亦辰轻笑了一声,“我这管家以前就很沉默,不过,很能干。”素浅歌想应应气氛笑一笑,可一想到镜子里那僵硬的笑容,立刻放弃了,只是扯了扯嘴角。不能干哪能算是厉害人物呢。 “看得出来。”她随意应了一句。 “素姑娘有没有兴趣随我出去散散心?”白亦辰话音一落,素浅歌拿勺子的手顿了顿,他主动邀请,这可是她意料之外,梓云也没有想到,有些讶异。“当然可以。”素浅歌抬起头,抿唇,算是笑了。 吃完燕窝,素浅歌和白亦辰出了烟语楼,曹妈妈在门口高兴地将手绢挥了又挥。梓云呆在烟语楼,墨影回了王府。 今天出门素浅歌又戴了面纱,可不能让别人都知道烟语楼的素浅歌不会笑。 大街上没有一个人不偷偷地看向素浅歌和白亦辰,他们都知道一个是西门皇朝的辰王爷兼骁勇将军白亦辰,一个是昨日跳了水上奇舞却不慎落水的烟语楼第一清倌素浅歌。 素浅歌来京都后,就一直在为关于任务的事情做准备,根本就没有好好在这里逛过,今天能上街,让她心情大好,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白亦辰看着她好奇的样子,像这些东西都没有见过似的,没想到她素浅歌也会有这样的时候,不像平常的淡漠,现在什么疑惑都写在眼里。 两人走了一大截,白亦辰刚想对一旁的素浅歌说话,发现人不见了,倏地转过头,看见她正站在做糖人的摊子前,看着那老爷爷用糖稀画花儿,是一朵百合。“怎么,没见过?想要吗?”白亦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素浅歌转过头,他正站在一旁,看着老爷爷的动作。“不,不用了。”素浅歌离开原地,白亦辰最后看了一眼那已完成百合花,跟了过去。 她不是没见过,十二岁前,她吃过几次,每年元宵,镇上的一家有钱人会让人在桥头摆上一个摊子,上面有麦芽糖、桂花糖、芝麻糖等,全发给镇上的小孩子,不要银子,还请了人给他们画糖人,每个人只能要一个。 现在看见,只是还有点儿怀念,仅此而已。 正文 第五章主子现身 一名玄衣男子出现在素浅歌的房间里,他眉如墨画,鬓如刀裁,美如冠玉。目光扫了一眼房内后,立刻面若冰霜,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身影。眼睛微眯,最后将目光落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梓云身上,浑身散发出寒冷的气息。 梓云一个激灵直直地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看到玄衣男子正眯着眼看着自己,不断发出危险的气息,她立刻睡意全无,彻底醒了,赶紧起身半跪在男子面前,“参见主子,不知你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浅歌人呢。”他坐到桌子旁,梓云起身给他倒茶,答道:“小姐和白亦辰去散心了。” “她行动这么快?”男子有些惊讶。 “不,不是,是白亦辰今日主动邀请小姐去散心的,我和小姐当时都感到惊奇呢。”梓云倒完茶后,恭敬地站在一旁。 “白亦辰主动约她?这倒是奇了。”他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到桌子上,“难道白亦辰有什么企图?他对浅歌的疑心还未消除吧。” “我也觉得很奇怪呢,白亦辰主动约小姐,肯定是有什么事,主子,万一白亦辰杀人灭口怎么办!”梓云挺直了腰杆,脑中想象着那些场景。 “......”他思忖了下,肯定地说:“梓云,你想多了,白亦辰只是怀疑浅歌的身份,万一浅歌不是他所想的人,杀错了怎办,他不会滥杀无辜,就算浅歌是他所想的对他不利的人,他也不会打草惊蛇,在这些事之前,他会做的是,弄清楚浅歌的真实身份。” “主子,有件事我很纳闷。” “什么事,说。” “小姐不会笑,你怎么就没有教她呢,要讨男人的欢心,不会笑怎么行,受你的影响,她整天不是冷漠就是淡漠,不是淡漠就是面无表情,白亦辰会受得了吗?”梓云眉头拧成了一团,男子看了看她,淡淡地说道:“你教她不就行了,我从第一次见到她,她就不会笑。”“我教她?我我我无能为力啊,她那笑......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男子手指敲打着桌面,缓缓说道:“总有一天她会学会笑的。” “主子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梓云撇了撇嘴,转移了话题,“要是你等小姐回来后再来,就好了,那样小姐肯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定一个注意就笑起来了呢。” 他不经意地瞟了梓云一眼,站起身,“我要走了,再待下去就会被人发现了,你告诉浅歌,让她一步步慢点来,别心急,还有,那个墨影,你们一定要注意,他很能干的,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发现你们的底细了。” “哎主子,现在就走啊,不用等小姐回来见见她么,你们都已经半年多没见面了。” 回答她的只有一阵轻风。她轻轻叹了口气,顿时惆怅了。 “你会不会骑马?”白亦辰牵着一匹白马在马场内,问在场外的素浅歌。 她刚准备点头说“嗯”的,可转念一想,忻州那富贵人家是不可能让自己的人独女去学骑马的吧。既然用了这个身份,就要一直用下去,每一步要把握尺度,要是一不小心被白亦辰看出倪端,就玩完了。于是,她果断地摇头:“我不会,小时候家里人都不许我做这些事。” 白亦辰了然一笑,将那匹白马牵出来,“那你我共乘一骑,如何?”即使有千万个不愿,也要羞涩地点头:“可以。”他将素浅歌一把横抱起,惹得她惊呼出声,“素姑娘,冒犯了。”素浅歌侧坐在马上后,白亦辰翻身上马,在她身后坐下,拉起缰绳,用力夹了马腹,“驾!”马儿跑得并不快,白亦辰一边悠闲地驾着马,一边和素浅歌侃侃而谈。 素浅歌坐在他身前,有点儿心神不宁,实在猜不透白亦辰的意图,按主子所说的来看,白亦辰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独自约一个昨天才相识的女子出城散心。她不敢抬头,怕是一抬头就会撞到白亦辰的下巴。白亦辰看她坐姿如此僵硬,问道:“你这是第一次坐马?” 身前的人儿颔首,“以前我很少出远门,我父母就我一个女儿,认为骑马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于是不让我做这事不让我做那事,总让我待在闺阁里做女红,但是我讨厌做女红。”她垂下眼睑。白亦辰想起之前她在集市上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真像没怎么出过门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她说她漂泊了五年,就应该去一些地方,不至于对集市上的那些东西感到新奇。 “这就是你一直不笑的原因吗?”白亦辰呼出的热气让素浅歌身子更僵硬,不敢动弹。“你笑起来应该很好看,你为什么不笑?” 你笑起来应该很好看,你为什么不笑? 八年前也有人说过这样的话。那时素浅歌和西门钺第一次见面,在忻州,他让丫鬟给她梳洗,让她穿上干净的衣裙,她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少年时的他盯着她的脸瞧了半天,问:你笑起来应该很好看,你为什么不笑? 他无法知道一个从记事起就被养父毒打的小女孩是怎样生活的,没有上过一天学,大字不识一个,只会做一些粗活,其他什么都不会,没有朋友,没有伙伴,谁家的大人见她靠近,都把自己的孩子拉走,说她是醉汉捡来的笨女儿,不要和她玩,要是被醉汉打了怎么办。就连有时元宵节得到的糖人都会被别的小孩抢走,她不哭,也不笑。她一哭醉汉就会打她,她一笑,醉汉也会打她。嫌她哭起来吵人,笑起来惹他心烦。她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十二年,整整十二年。直到西门钺出现,拯救了四处流浪饥肠辘辘的她。 “不知道......怎么笑。”素浅歌将声音压得很低,白亦辰依旧听得清晰,手上拉缰绳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眼中流露的怜悯之情转瞬即逝。 他不知道她话的真假,不能如此轻易就相信她。 正文 第六章试探身份 小溪流水潺湲,四周青草满地,树木枝繁叶茂,却是荒无人烟之地。 当素浅歌看到这里的景色时,十分惊奇,没想到城外还有这样的地方。白亦辰牵着马,与素浅歌走在到一棵树下,将马系在树干上。“饿了没?”白亦辰问素浅歌。“有点儿。”她答道。他有些苦恼,“忘记带食物来了,这样吧,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你千万别乱跑,知道吗?” 她点了点头,看着他走远。微微眯起眼睛,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题。 白亦辰才走不久,素浅歌就发现周围有陌生气息在靠近,不止一两个,马儿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头继续吃草。 树林深处窜出四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拿刀的拿刀,挥匕首的挥匕首,皆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向素浅歌走来,“姑娘,你闯进了我们的地盘,是不是该拿出钱财来孝敬孝敬我们?”素浅歌猜他们不是路边劫匪就是山中山贼,或许是白亦辰花钱雇来试探她的,或许真的与白亦辰无关,不过,无论怎么,她还是要应付这些男人。如果他们真的与白亦辰有关,那他们就不会轻易伤害自己,万一他们与白亦辰无关呢?要是被白亦辰发现自己有武功,那么剩下的计划就全会泡汤。 没办法,她能演下去了。“我、我没有带银子。”她脸上带着恐惧之色,一步步往后退。 “哟!还是个漂亮妞呢!”为首的男人猥琐一笑,摸了摸下巴。那个黑衣男人要他们来这里吓吓一个女人,没想到这女人长得还挺漂亮的,不如顺势绑去做夫人得了,那男人说不要伤她性命,可没说不能抢她走。 “你们、你们别过来,不然你们会......会死得很惨的!”素浅歌颤抖着把话一说完,就不小心绊倒了脚后的石头,摔倒在地,眼看那些男人要过来了,她大叫着要他们滚,一边站起身一边拿石头扔他们,喊声一声比一声大,却依旧未看到白亦辰的身影,她目光一寒,已确定这些人与白亦辰有莫大的关系,却又不敢动武,不然就会正中白亦辰下怀,被他抓个现行。 那些男人扑过来将她按住,不让她逃,她面带恐惧,眸子中的寒光却让他们动作一顿,她趁机爬起来往一旁跑,男人一手一拽,又将她按倒在地,“竟敢逃跑!”她使劲踢打他们,声嘶力竭地喊着,抓过附近的石头砸他们,一个男人抢过她手里的石头朝旁边一扔,想吓吓她:“你给我老实点!”却不想她一个扭头,石头在她额角擦出一条血痕。 受伤之后她更加疯狂了,抓着他们按着自己的手就使劲掐拧,脚不停地踹,头发被提起,发簪掉落,她冷冷地瞪了抓她头发的男人一眼,那男人一怔,下一刻就被她掐住脖子:“擒兽,我要杀死你们!”旁边的人都吓坏了,有的想强行将她拉开,有的拿出匕首在她眼前晃悠想吓她放手,她双手被男人掐出红印,她疼的放开手,男人拼命的咳嗽,没想到她劲儿这么大。她还没放弃,踹向男人,男人将她头发一抓,她挥舞着手大喊要他放开,男人将她一甩,她的手臂就这样撞到了匕首上,割了深深一道伤口,血很快就流出来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白亦辰出现了,“都给我住手!” 他厉声一吼,那四个男人一齐抬头看向他,他快步走来,四个男人显然不识得他就是辰王,竟然不甘示弱朝他吼:“你谁啊你,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要嚣张去别处!”白亦辰飞身给他们一人一脚,让他们猝不及防都摔了跟头,“再不滚小心我要你们小命!”四个男人屁滚尿流,不敢吱声,立刻没影了。 他低头看向素浅歌,她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发抖,目光呆滞,暗淡无光,盯着地面,左手臂流血不止,额角也流下一条血线,不哭,也不叫,好像不知道疼痛似的。 “素浅歌......”白亦辰第一次叫她全名,语气中有些不忍。他蹲下身,撕下长袍的一角为她包扎伤口,她任他摆布,一动不动。他看着她一脸惊吓的表情,轻轻将她揽入怀中,“素浅歌,对不起......”他整理好她身上的衣服,抚了抚她的长发,把她抱上马,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拉着缰绳,向回行去,比来时骑得更缓慢,怕触到她的伤口。 “你哭出来好不好?”他没想到那群男人会这么对她,心里不免愧疚不已,要是早些出去,素浅歌就不用受这样的伤害了,她讨厌自己了吗?为了试探她,将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真不该。 她置若罔闻,心里却在自嘲,她不会笑,更不会哭,那是童年时期留下的阴影。 回到烟语楼时已经未时,前门人多眼杂,素浅歌又是这副模样,他只好带她从后门入,抱着她直接运轻功飞上二楼,从窗口入。 梓云吓了一跳,看见素浅歌这副模样,心中已了然,目光不免一冷,袖中握紧双拳,尽量掩饰眸子中的寒光,“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她惊讶地问道。“她......是我的错,没有看好她,出现了山贼......”他目光闪烁,不再继续说下去,将素浅歌放在床上,问:“梓云,你去请大夫来给她看看吧,她好像受了严重的惊吓。” “梓云!梓云!”素浅歌突然向梓云伸出手,睁大了眼睛,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又溢出血来。梓云心疼地抱住她,“好了,小姐,没事了,没事了啊......”说着说着就哭了,她看向白亦辰,哽咽着说:“我这是帮小姐哭了,她手臂留了好多血,肯定很疼......” 白亦辰心里一软,不再去看她们,转身走出房间,在门外脚步顿了一下,“梓云,照顾好你家小姐。” 正文 第七章欲擒故纵 梓云熟稔地为素浅歌上药,包扎,毫不拖泥带水。 “我可怜的小姐,还疼么?”她心疼地看着素浅歌的额头,想触碰有不敢。素浅歌拍了拍她的脸,用平常两人相处时的语气:“你小姐我才没那么娇贵呢,小伤而已。” “白亦辰他竟然让人下这么狠的手!”梓云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来。 “他似乎也没有料到那些人会做出这么粗鲁的举动,回来时一直对我道歉。”素浅歌思索后说道,语气依旧很平淡,她走下床,“虽然这次我受了伤,但获利的还是我,经过这件事,白亦辰已经对我心生愧疚,我们正好可以以此作为筹码,进行下一步计划。” “小姐,你自从跳水上起舞后,就一直把计划挂在嘴边。”梓云撅起嘴。 “我们来帝都就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不提计划提什么?”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好歹也去玩一玩乐一乐嘛,引起白亦辰注意之前你每天都是弹完琴后就去后院练舞,现在引起白亦辰的注意后,整天待在房里想着这个计划那个计划的,也不怕闷坏。” “主子只要我们完成任务,可没让我们干别的。” “主子主子又是主子,小姐你就不想想别的啊。” “是主子救了我的命,让我学会了这么多东西,我不报答他怎行。” 梓云显然不信她的话,心里多少明白点儿,“小姐,今天主子来过,正好你和白亦辰出城散心去了。”素浅歌身子一震,看向她,“他说了些什么?”“他说让你一步一步慢慢的来,不要操之过急,还要提防白亦辰的管家侍卫墨影。”梓云如实回答。“就这些?”素浅歌降低了声音,有些期待。“小姐,不如你亲自去见他吧。”梓云无奈地看着她。 “不行,他说过,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去见他。”素浅歌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收紧双拳,目光飘向窗外。 “小姐,你就没想过主子为什么要救下你么?” 四年前,她还住在忻州的宅子里,常与她相处的西门钺在那年回到京都。之后他便很少来忻州,一直很忙,有时两个月才来一次,住几天就离开。她从小与西门钺在一起,说长大后要嫁给他做妻子,他可以有很多妾侍,但他一定要把她永远放在心里,不离不弃。她只在十四岁时跟他说过一次,却被他训斥了一番,说她还笑,懂个什么,以后不要提这些事了,安心学武。 她便一直把这类话放在心里,却一直不忘长大后一定要嫁给他。可是,在十八岁那年,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在她十八岁生辰那天回到忻州,她跑进他房间里说要嫁给他,做他的女人,他大骂她荒唐,她脱下身上的衣服,抱住他,他狠狠地推开她,将衣服甩在她身上,道:“你以为我真的是发善心收留你吗?那你就错得太离谱了,我只是看中了你的身份,一个无亲无故身上散发着冷冽气息的小女孩,有很好的利用价值!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教你这么多,就是想让你有一天为我效命,除了这你别无选择,所以,你必须留着你的处子之身,别再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 他因什么而收留她?她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小姐,王爷送东西来了,说是昨天没有保护好你,今日特地送这些东西赔个不是。”梓云将东西放在梳妆台上,素浅歌看了一下,就是一盒子珠宝首饰,对于她来说,毫无用处可言,“用这些东西就像得到一个被伤害得那么深的女子的原谅?他也太天真了吧,毕竟连这位女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一旁看着的梓云“扑哧”笑出声,“小姐的嗜好与一般女子相比,是那么奇怪,辰王爷才认识小姐几天而已,怎能捉摸得了。” “这些东西我留着也没用,不如,退回去?”素浅歌想了想,说道。梓云吓了一跳:“小姐,人家可是王爷,咱们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吧,要是退回去,你让王爷面子哪搁呢,万一又引起他疑心怎么办。”“我看你也挺喜欢的,不如全送给你吧,我只要有以前的那些首饰就行了,王爷送的这些我用不着,你随便处置吧。”素浅歌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将首饰盒递给他。“这么贵重的东西全都给我了?” “得了吧梓云,那‘我想要’三个字已经很清楚的写在你额头上了。”她头也不回,对着镜子戴上耳环。 “那,小姐,能不能见王爷了呢?” 她手一顿,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见王爷了,收下礼物的可是梓云你。” “好吧,我明白了......”梓云将首饰盒放在桌上,出房门,走到楼梯口,打发白亦辰。“王爷,梓云感到十分抱歉,我家小姐嚷嚷着太累了要休息,不肯见客,望王爷原谅。” “她是不肯原谅我的过失吗?” “小姐只是一介弱女子,哪敢啊。”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昧着良心把“弱女子”三个字放在自家小姐身上。“看来梓云姑娘对昨天的事也有点儿介怀?”白亦辰的话中听不出任何味道。她惊觉自己方才的话中有点儿讽刺,特别是最后三个字,即使再不满他昨天所做的事,也要一脸笑容肯定地说:“不,绝对没有这回事!”自从来了烟语楼后,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昧着良心说话。“王爷还是改日再来吧,小姐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定下来。” “看过大夫没有?”他问。“她不愿看大夫,和了些压惊的良药,情况相比前天好多了。”她恭恭敬敬地回答,没有了先前那么随意,怕是又被白亦辰发现了自己对他的不满。“我改日定会再来的,直到她愿意见我为止。” 他前脚刚离开烟语楼,曹妈妈后脚就踏进了素浅歌的门。素浅歌见她走进来,皱了皱眉,停下手里的动作,“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进来吗?”曹妈妈手绢一挥,“哎呀我这不是有事找你才这么急着进来的吗。” “什么事?” “前天发生的事我已经从王爷口中知道了,你这两天闭门不见人,会不会太不给王爷面子?”曹妈妈盯着她脸上的表情,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她不悦了。“是王爷让你来说好话的?”她继续折腾着耳环,瞟了她一眼,继续盯着镜子。 正文 第八章尚书明霆 这时梓云推门进来,看见曹妈妈在这里,不免心生不悦,“曹妈妈,又是有什么生意上门来找小姐吗?”“不不不,梓云姑娘,现在谁都知道素姑娘与辰王爷之间有关系,哪敢找素姑娘啊。”曹妈妈一脸谄笑,又看向素浅歌,“素姑娘,现下可是个好机会,要是好好待王爷,说不定王爷一个高兴就把你接近王府,再讨他欢心,也许能坐上侧妃的位置呢,那以后可就吃穿不愁,天天有人伺候。” “我现在就吃穿不愁,也有人伺候,要是曹妈妈对那些事很感兴趣,可以去试试。”她说的风轻云淡,让曹妈妈冷汗直流,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曹妈妈,我不知道你收了王爷多少好处,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没有我的允许,不要管我的事,王爷那里,你自己应对,怎么说都行。” “是......是,明白了。”曹妈妈赶紧跑出房间。 隔天,白亦辰果然又来了。 素浅歌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梓云,“当今王爷都这么闲么?”梓云忍住笑,道:“小姐,今天见不见呢,我看他对你的事还真是上心呢,他以前可是很少进青楼的,最近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按道理来说,让他愧疚的女子应该被感动了。” 她自然明白梓云的意思,“知道了,放他进来,就说我在睡觉。”她说完,脱掉外衣钻进被子里,背对房门侧着睡。 梓云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到转角处,白亦辰问她:“怎么样?”她回答:“小姐现在正在睡觉呢,我不忍心吵醒她,所以没有通报,不过王爷可以去看看小姐的情况。”梓云说完就领着他往往素浅歌的房间走去,墨影紧随其后,她迅速瞥了他一眼,趁他察觉时赶紧转过头。 房门轻轻被推开,素浅歌闭着双眼均匀呼吸,像极了睡着时的样子。白亦辰慢慢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轻轻低喃:“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素浅歌在心里不屑一哼:除了会说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 她缓缓转过身,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见白亦辰,故作惊讶:“王爷?!”他更惊讶了,“你醒了?”“我睡得浅,刚才听见耳畔传来声音就醒了,没想到是王爷在说话。”她脸色苍白,薄唇上发白,发丝凌乱,有几缕贴在脸庞,眼睑垂下,睫毛轻轻颤抖。“你还在怪我吗?”他轻轻叹了口气。 “哪敢......”她降低声音,不去看他。突然感到另一边有一道凌厉的带些探究的目光,她薄唇一抿,脑中立刻浮现出墨影的身影,却没有抬头去看他。 白亦辰刚准备开口说话,房门“嘭”的一声被用力推开了。 闯进来的是个面目清秀的男子。素浅歌惊讶了:这不是那天白亦辰旁边的男子么,好像是叫明霆。 “你你你谁啊你,怎么这么不知礼数闯进女子闺房!”梓云不顾白亦辰在场,本性显露,指着明霆就是一吼。明霆脸一红,愣愣地看向她,“你是谁?我找辰王爷,曹妈妈说素浅歌的房间在这里。” 说曹妈妈曹妈妈到,她挥着那万年不换的手绢跑来,还气喘吁吁地喊着:“大人,不能进去,素姑娘现在不见客......”话一落,房间里的人全看向她,素浅歌更是一脸不满,用眼神斥责她怎么随便放人过来。曹妈妈低下头,讷讷地说:“是老奴该死,没有拦住这位大人,惊扰了王爷与素姑娘相处......” 白亦辰摆手让曹妈妈离开,曹妈妈蹭蹭蹭地跑走了,她最怕素浅歌的眼神...... 墨影看向素浅歌,她已经恢复惊讶的表情,让他看不出破绽。梓云将明霆从头到脚打量,就是他坏了小姐的好事,她恨不得把他扒光了吊到城楼上。 “明霆,什么事这么慌张?”白亦辰问他。他瞟了瞟梓云,浑身不自在,脸上红透了。素浅歌低声喝道:“梓云,不要这么无礼地对待客人!”梓云见明霆一脸红云,翻了个白眼,退到一旁。明霆这才看着白亦辰,哭丧着脸道:“王爷,司小姐来我府上闹腾了,说是没有在王府见到你的人影,连墨管家都不在,于是她就来问我你的去向,还严刑逼供问我你是不是去找素浅歌了,她自己进不来青楼,于是将我赶来了,我一进来那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就抱着我亲,我我我......” 他面前的白亦辰无奈地扶额:“明霆,说重点。” “司小姐现在在我府上挥着鞭子,说给我半柱香的时间让我将你找回去,不然就抽我府上的人啊,王爷你一定要救救我府上那些可怜的人啊啊啊啊......”明霆十分激动,恨不得拽着白亦辰马上跑回府。梓云好奇地看着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素浅歌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但还是介怀他坏了自己的事。 白亦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他,转而看向素浅歌,有些犹豫。 “王爷还是去看看吧,万一闹出大事来就不好了。”素浅歌自然看出白亦辰有些为难,不好扔下自己不管,于是开口解决他的苦恼,这样也许还能在他心里留下个好的印象,反正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 明霆这才注意到床上坐着一个柔弱美人,身子单薄,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秀发垂至腰间,几缕发丝贴着她瓜子小脸,勾画出她脸部轮廓。原来这就是芳名远播的烟语楼清倌素浅歌。 “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养身子。”他将白玉瓶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这个药是我从宫里带来的,你将它擦在手臂上,不仅能治伤,还能去疤。” “王爷有心了。”她看向梓云,轻声细语:“梓云,送送王爷。” “王爷请。” 正文 第九章浅歌学笑 梓云回房间后,素浅歌正眯着双眼看着窗外,懒懒的样子,“梓云,那个明霆很有趣吧。” “对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有趣的人呢,我只是骂他一句他就脸红,还对王爷哭诉,真是笑死我了。”一提到明霆,梓云也来了劲,往凳子上一坐,“他好像是西门皇朝史上最年轻的兵部尚书,真不知道他那样的人怎么能坐得上兵部尚书的位置,应该当礼部侍郎吧。” “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人家在官场上强多了,不然怎会这么年轻就当上兵部尚书。” “说的也是。” “那个司小姐呢,什么来头,你知不知道?”素浅歌淡淡一问。 “司小姐啊,我想想......”她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哦!我想起来了,是司滟,丞相之女,司扬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司扬就是那天说要小姐陪他一天的男子。” “哦......继续说。”还有那么点印象。 “听说司扬喜好美色,家里的姬妾全是十足的美人,都为他正妻的位置斗得死去活来,他却置之不理,依旧在外面寻花问柳,他也爱装模作样,那天你也看到了,拿把折扇在哪儿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折扇是从江南送来的,生怕别人不把他想做一位谦谦君子翩翩公子,着实在人讨厌,我就看不惯他。”梓云提起他就一脸厌恶,“亏他有一副不错的皮囊,人品却差的要死。” 这些你也能知道......真怀疑你是不是每次闲暇之时都有去外面打听这些事。她开口,“继续,说司滟的事。” 梓云撅了撅嘴,道:“司滟,丞相府里的大小姐,刁钻蛮横,心狠手辣,娇生惯养,爱拿鞭子抽人,到现在还没人敢上门提亲,她从两年前开始就一直黏着白亦辰,还说非他不嫁,丞相大人疼爱女儿,于是上奏皇上,恳请赐婚于司滟和辰王,辰王不愿,于是一直拖到了现在。” “这么说来,司滟是块绊脚石?” “对啊,想要进王府,必须对付司滟。” 正听着的素浅歌倏地抬起头,盯着房门,皱起眉头,梓云看向她,她指了指房门,在空中划出个人字。梓云见了,也警惕起来,看素浅歌的表情,像是突然察觉到的,她都没有丝毫感觉,看来这人的内力比她的深厚,说不定比自家小姐还要厉害。 她眼珠一转,将茶杯往桌子上用力一放,让人认为她刚才停顿是因为在喝茶,“可是小姐,在此之前你要先想想怎样抓住王爷,曹妈妈说得对,你要对王爷好些才行,说不定他一个高兴就把你接进府里享受荣华富贵,派许多人来伺候你,一辈子吃穿不愁,但是,小姐,你这表情可不行,一定要笑,用笑来虏获王爷的心。” “笑?你上次不是教我笑过吗,那分明不行,根本不像在笑。” “不一定要像其他女人一样微笑或温柔的笑,我觉得小姐可以学苦笑,还有悲伤的笑。” “苦笑?是什么?”素浅歌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苦笑,就是十分勉强的笑,也带些自嘲的味道,看起来很牵强有些难看。”梓云一说完,素浅歌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你可以直说我笑得很丑。” “......” 待外面的人离开,素浅歌才开口问:“梓云,你觉得会是是谁?他武功不在我之下,好像从白亦辰他们离开后就在,只是我没及时察觉。” “一般是没什么人来的,就算有人想往这边来,曹妈妈也不会准许,那个人是个高手,不会无缘无故来偷听我们谈话,我猜,是墨影,主子老早就提醒我们要我们提防着他了。” “应该是他。”素浅歌拨了拨头发,问:“你先前是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小姐既然要进王府,就必须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学会笑,苦笑和悲伤的笑,用这样的笑容,去触王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听说王爷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所以这办法铁定没错。”梓云走到素浅歌面前,清咳了几声,“我示范给你看。” 她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抬起头,看向素浅歌,眸中水波流转,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语气哀婉,学素浅歌平时说的话:“没什么,真的......”那表情,把素浅歌都震撼了。接着梓云低下头,再抬起头时,又是另一副表情,眸中暗淡无波,却时不时闪过一道忧伤,嘴角噙着一丝苦涩,似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终幻化成一句简单的:“真的没关系......” 梓云示范完后,素浅歌又沉默了,过了良久,她才开口:“有没有人说过你演技很好?” “我这可是与生俱来的,主子正是看中我这点才让我做你的贴身侍女的,好让我教教你。”说完还得意地转个圈,“小姐,放心,我会好好教你的,这比微笑简单多了,只需要扯扯嘴角,故作逞强,便能完事。” 素浅歌又被她折腾了一个时辰,嘴角都快抽搐了,梓云依旧兴致勃勃说这说那。 “小姐,别放弃,只差一点儿就成了,为了将来,为了以后,得拼了。” “小姐,眼睛斜向地面,垂下眼睑,像平常一样淡淡开口,还需要夹杂一点儿忧伤。” “小姐......” 而此时,白亦辰正赶往明府,明霆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王爷,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儿啊,你不能再让她闯我明府了,不然这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艰难的。” “王爷,你也知道那位大小姐有多缠人,她又是丞相之女,地位不比平常的女子,惹不起,我如今想躲,也躲不了。” “王爷,要不,你把她娶了吧......”明霆话音一落,白亦辰脚步一顿,一个眼神横过去,“明大人,要不你把她娶了吧。”明霆听了赶紧摆出一副十分委屈的表情,就差给他下跪了,“王爷,您饶过我吧,我把她娶回去,不久等于自刎吗?她两年前就发话说非辰王不嫁了,丞相如今又开始催皇上了,这娶与不娶,也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明霆说的对,娶与不娶只是时间问题,只要司滟还坚持嫁给他,只要丞相还疼爱司滟,只要丞相还是丞相,总会想尽一切办法让皇上下旨的。 正文 第十章丞相之女 才走到明府门外,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女子的打骂声时不时地传出来,还有鞭子打在地面的声音,丫鬟小厮的哭喊声求饶声。白亦辰渐渐皱起眉头。 “哭什么哭,吵死了,再哭就抽你们!”正堂里站着一个盛装女子,长裙曳地,腰带直垂,头上不知插了多少簪子花钗,亮杀人眼。她手里握着长鞭,用力一挥,附近的一个上好的白瓷花瓶就这样碎了一地,脸上却依旧一副凶狠的样子,瞟了眼地上的碎片,冷哼一声,“再哭我就把你们打碎!” 那些跪在地上的丫鬟立刻噤声,看到走来的白亦辰和明霆,立刻像抓住救命草一样扑过去,哭喊:“王爷!大人!救救我们!”听到“王爷”二字,司滟脸上凶狠的表情立刻消失,换成花儿一样的笑,转过头看向白亦辰:“亦辰~”她迅速扔掉手里的长鞭向白亦辰扑过去,身后的两名小厮捡起鞭子屁颠屁颠地跟着司滟,两名侍女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司滟,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受了什么伤,不然丞相一怪罪下来,又是一顿臭骂,还要扣月钱。 司滟本以为可以稳稳地扑进白亦辰的怀里,哪想他一个闪身,她就这样趴在了地上,还带着一声“哎哟”,在场的人除了白亦辰和明霆,都愣了。司滟翻过身,撑着腰,瞪向两名愣着的侍女,“愣着干嘛!还不快把本小姐扶起来!”两名侍女边喊着“小姐”边跑过去将她扶起。 明霆忍住笑意,用关心的语气问:“司小姐,你没事吧?” 一旁的白亦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头很不给面子地道:“司小姐,夫子没教你什么叫做矜持吗?”司滟咬紧下唇,瞟了眼身旁手忙脚乱帮她整理衣服头发拍掉灰尘的两名侍女,抬起头,看向白亦辰,有些委屈:“人家只是见到亦辰太过兴奋了嘛,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 一阵恶寒。其他人看司滟从先前挥鞭子的凶狠泼妇变成现在委屈的怀春少女,再听听这发嗲的声音,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白亦辰都是一抖,神色有些不自然,“司小姐这样挥着鞭子在别人家里兴风作浪,未免太过嚣张了吧。” “我这不是为了找你吗,我也想亲自上青楼去找你,但是被大哥发现就糟了,听说你最近被烟语楼那个叫素浅歌的清倌给迷了,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看府中丫鬟小厮都竖起耳朵,明霆无奈地摆手让他们退下。 “那可真是多谢司小姐的关心,不过,谁说本王被烟语楼清倌迷住了?” “你三天两头往烟语楼跑,不是看上那清倌了是什么?” 白亦辰不解释不反驳,反而问她:“那你还纠缠着我干嘛。” “我以后可是要嫁给你的,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啊。” “我不是说过吗,我拒绝。” “反正我爹爹已经上奏了,就等皇上下圣旨赐婚了,皇上很快就会同意的,王爷,我嫁给你有什么不好的,我爹爹可是当今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他眉头一挑,“有我大吗?”她语塞了,望着他,说不出话,丞相当然没有他的头衔大,又是王爷又是将军,还手握大半兵权,是无数官宦女儿想嫁的人,就连皇上都没有他权力大。 “司小姐还是回府吧,本王失陪了。”白亦辰转身向外走去,司滟紧随其后,他扭头看向她,“司小姐,我说的是你回你的司府,没让你跟我回王府,你应该去向夫子请教矜持为何意,有空也可以让丞相大人去宫里请老嬷嬷来告诉你什么是大家闺秀风范。” “我再怎么也是丞相的女儿,总比那个风尘女子强!”司滟狠狠一跺脚。 “就算她是个风尘女子,也比你知书达理,有千金小姐的气质,有的人生来不是千金小姐,但有这种气质,有的人生来就是千金小姐,但事实上连个乡野丫头也不如。”这番话说得风轻云淡,却把明霆吓了一跳,现在王爷可是损司滟毫不留情面了。 “你你你......”司滟指着他“你”不出一句话,白亦辰的话一次比一次狠了。 “我怎么,还嫁吗?” “嫁!怎么不嫁,我两年前就说过非你不嫁。” “那你随意,不要跟着我,不然我命人放狗咬你。”白亦辰轻哼一声,走出明府,司滟站在门口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才走没多远,墨影就出现在他旁边,“王爷。” “她们说了些什么?” “素浅歌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一切都是为了博王爷欢心,为了进王府,为了荣华富贵,并且她们说曹妈妈也提过这事,只要素浅歌把王爷伺候得好,说不定就能进王府,一辈子吃穿不愁。”墨影把自己总结的如实说给白亦辰听。 “此话当真?” “这是我耳听到的。”墨影将素浅歌和梓云谈话的全部内容一一复述给白亦辰听,也不知道他到底相信没有,他只是点了点头,说先看看情况,不能大意。 “王爷,最近丞相又向皇上上奏了,说要给王爷和司小姐赐婚。” “那皇上怎么说?”白亦辰微微侧过头。 “皇上说看王爷的意思,要是丞相能把王爷说服,他自然很乐意为你们赐婚,于是丞相拂袖而回。” “墨影,我要去趟皇宫。” 皇宫,御书房。 书房门大开,门外一个守门的太监侍卫都没有,还未进去就看见一名紫衣男子立在书案前,左手托袖,右手执笔,在宣纸上细细描绘着,看似聚精会神忘乎所以,却在白亦辰和墨影刚站在书房门口时开了口:“你来了。”他没有回头,侧对着他们,侧面轮廓清晰,面庞白洁,鼻梁高挺,长身玉立,一束长发滑至胸前,遮挡住他部分侧脸,一股霸气毕露无遗,还带着些许冷冽。 “臣,参见皇上。”白亦辰单膝跪地,低头行礼,墨影也在身后跪下,不语。西门钺淡淡地瞟了他们一眼,“辰王不必多礼,先帝有一圣旨中曰辰王对谁都不必行跪礼,起来吧。”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在纸上细细勾画。 白亦辰起身后,看见了宣纸上画的是凌寒独自开的梅,西门钺画完梅树上的最后一朵梅花,看向他,“是要朕先开口吗?” “看皇上的样子,应该早知晓臣会进宫来找皇上,既然如此,那皇上就应该明白臣来此所为何事。” 他慢慢放下手中的笔,瞟了眼白亦辰身后的墨影,坐到椅子上。白亦辰转过头对墨影道:“你先去外面候着,本王有事再叫你。”“是。”墨影垂着眼睑退出书房。西门钺示意白亦辰在对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