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邂逅校花 赤炎星东方大国，青江省花州市，市电视台大楼。 “您好！请问，是在这里报到吗？”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钟磊的身后响起。钟磊回头一看，不禁眼睛一亮。 马尾辫、空气刘海，淡淡的柳叶眉下，有双漂亮的杏眼晶莹闪亮，嘴角还挂着甜美可人的微笑。 上半身穿着露肩的圆领T恤，下半身穿着牛仔超短裤，一双白皙匀称的长腿笔直而立。 钟磊看得失神了好几秒，面前女孩这副打扮，就是在美女如云的花州市电视台，也过于招摇了！ 而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孩他还认识！ 只不过，是他认识人家，而人家却不认识他。 “她怎么到这儿了？仅仅是凭借她的相貌，想要去省城青江市电视台，甚至青江省台都绰绰有余啊！而且听说她家境还很……哦！” 钟磊心中想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一则传闻，“看来这条传闻是真的了！她刚才说‘报到’，那么——” 钟磊心中一阵荡漾的兴奋。 “青江大学公认的美女校花，也来到花州电视台实习了？！要和我一起在这里实习了？啊哈哈哈！” “你是许蓉蓉同学吧？” 钟磊好像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一样，煞有介事地说道，同时双眼快速地给许蓉蓉做体检。 也别怪钟磊这么见色眼开，靠着体育加分方才考上青江大学的他，在校期间响应国家号召积极入伍，在有着铁一般纪律的军队里摸爬滚打了两年，前不久刚刚退出现役，回到学校。 两年期间，触目所及几乎都是大老爷们，雄性荷尔蒙在身体里蛰伏了这么久，还是在血气方刚的年纪里，能不蠢蠢欲动吗？ “啊，对对，我是许蓉蓉，老师您好！” 许蓉蓉向钟磊礼貌地一点头，马尾辫轻轻的甩动，将周围空气都撩拨得不安分起来。看来，许蓉蓉还真把他当成是花州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了。 也别怪许蓉蓉错认，眼前的男生年纪虽不大，但一头利索的短发，浓眉亮目，看上去十分干练，古铜色的皮肤下隐隐显露出几块恰到好处的肌肉，将近一百八的个头，肩宽背阔，身上穿着短袖T恤和长裤、休闲鞋。 虽然一看就是地摊货，但是浆洗得十分干净，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稳健持重的安全感。许蓉蓉知道，电视台里往往卧虎藏龙，对于男人尤其如此，一些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男人，往往是行事低调、不露相的真人。 之所以能给许蓉蓉留下这么一个印象，乃是因为钟磊两年的军旅生涯练就出来的“口不对心”的本事，新兵训练的时候，大家都站军姿，教官就故意讲笑话，但是谁笑了，自然屁股要挨上一脚。 于是大家都渐渐学会了内心中再心猿意马，表面上也是云淡风清、认真严肃、道貌岸然，而另外一部分原因则是许蓉蓉尽管生在官宦之家，但是从小娇生惯养，虽然也见过一些世面，但究竟是涉世未深。 “你好，欢迎你来到花州市电视台实习。” 钟磊用播音员一样的标准普通话说着，伸出一只被太阳蹂躏过的大手，主动握住许蓉蓉白皙滑嫩、柔弱无骨的小手，肌肤相亲的感觉……让钟磊差点眩晕了！ 钟磊是大三休学入伍的，而那时候许蓉蓉刚刚上大一。 “大一新生中来了一个超级美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学校，但是他除了在全校迎新大会上和食堂中偶尔能远远地见过几次之外，便和许蓉蓉再无交集，然后没多久自己就去了军队，因此上给许蓉蓉连一个面熟的印象也没有留下。 而今年退伍返校复读，许蓉蓉正好也是大三，于是本来入学年届不同的两个人居然同时面对着大四实习期。 但是许蓉蓉能到花州台来实习，钟磊是万万想不到的，虽然这里是许蓉蓉“屈尊”而来的地方，但是对于他而言，可没少花力气运作，听说实习申请都摞成了一座纸山，要不是有入伍的加成，哪里轮得到他！ “谢谢老师！”许蓉蓉微笑起来，嘴角边形成两个浅浅的酒窝，像是两朵小小的花蕾一样可爱。 “别客气！”钟磊大大方方地说，同时恋恋不舍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老师您怎么称呼啊？”许蓉蓉对这位“热情”的“老师”显然很有好感，当然，钟磊自身的男性气质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哦，我姓钟。” “钟老师！” “不敢当不敢当，以后就是同事了，大家相互学习，共同进步。”钟磊赶紧客气几句。 也难怪许蓉蓉认定钟磊就是花州台的“老师”，因为钟磊一开口就叫对了她的名字原来，在来报到之前，她的叔叔许鸣谦就告诉过她，他已经和花州台的人打招呼了，叫她报到时不要紧张，待人接物时要礼貌从容。 台里能人不少，多向别人学习，多交朋友，不要有任何的优越感，而许蓉蓉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因为想着趁自己年轻，多磨砺自己，修炼真正的本领，所以她主动要求到花州台来实习。 花州台虽然说是一个市级台，但是花州经济排名没出过省内前三，设备设施与青江市台和省台比不遑多让，在这里实习，各项工作很多，发挥手脚的机会也相应不少，而这就意味着出成绩也相对容易。 “以后我要多向钟老师学习，请钟老师多多指教！”许蓉蓉诚心诚意地说着，秋水般的双眼眨了眨，让钟磊的心瞬间酥麻到化。她初来乍到一个新环境，难免心有不安，“钟老师”的“迎接”让她放松不少。 许蓉蓉一口一个“钟老师”，钟磊的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起来。这个“老师”的称呼，还真不是他自己安的，而是人家那么叫了，还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崇拜感的目光望着你，欣赏着你…… 钟磊咬了咬牙，暗暗告诉自己：这个“老师”，他只能装到底了！至于装到什么时候么……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眼前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女，钟磊哪里还有心思考虑以后的事儿？ “嗯，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千万别客气。”钟磊豪情万丈地说完，刚要再趁热打铁地说什么时，却忽然听得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叫道：“外面堵门口的，有事吗？是来报到的么？” 钟磊和许蓉蓉此刻站在花州广播电视中心大楼的三楼，人力资源办公室门前的走廊上。由于之前办公室里有人，早早赶到的钟磊便没有贸然进去打扰，而是站在门口等待，谁知就遇上了许蓉蓉。 “嗯，叫你了，进去吧。”钟磊做了一个手势，同时身子一侧，让出了通道，好像他真的不是来报到的，而是真的在人事办门前“招待”许蓉蓉的“钟老师”！ 这时，即将迈进办公室的许蓉蓉却忽然伫足，窈窕身躯带着怡人的阵阵幽香停在钟磊跟前，然后说了一句让他高兴得差点哭出来的话： “钟老师，我们加一下微信吧，好吗？” 正文 第2章 午餐之约 “当当当！”三声清脆的敲门声。 “请进！”还是人事办中年妇女的声音。钟磊从门外走进来，其实门是开着的，不过是不是敲门而进，乃是职场上检验一个人修养最简单的举动。 当许蓉蓉加了钟磊的微信之后，便进了办公室。钟磊随后就离开了走廊，十分钟后他看到许蓉蓉离开了三楼，方才回来为自己报到。 “老师您好，我是来报到的。”钟磊走到中年妇女的办公桌前，很自然地就是一个磕脚跟的立正，好像一颗挺拔的松柏。 办公室大约三十几个平方，八个工位两两相对，占据了屋子的四个角落，不过房间里只有三个人，除了中年妇女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年轻女孩也盯着电脑屏幕办公，钟磊不同寻常的立正动作立刻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 其中两个年轻女孩更是将钟磊上下打量着，然后花痴般地相视一笑。 她们倒不是觉得钟磊有多帅，但是那种挺立飒爽的精气神就足以让人眼前一亮了。 “哦，坐吧。材料带了么？”中年妇女露出带着好感的微笑，“你是当过兵，还是太紧张了？” 钟磊端端正正地坐下来，背脊还是像松柏一样直，将自己的报到材料递上去，一面说道：“当过兵，我是在校期间参军入伍的。现在退役返校，经李老师介绍，来到这里实习。” “哦？哪个大学的？” “青江大学传媒学院。” 中年妇女一听，眼睛又是一亮：“青大的？刚才来了一个小姑娘，长得很漂亮，也是你们青大广院的，看来你们广院果然是帅哥美女，人才辈出啊。 她叫许蓉蓉，你认识吧？”传媒学院之前叫广播电视学院，简称青大广院，前辈们这么叫，一来是时间长了顺嘴，二来也能跟新人摆摆老资历。 “哦……认识，只是不是很熟。”这真是句大实话。 中年妇女此时正看着钟磊带来的材料，里边有学校的证明、介绍信、简历、退役证、普通话一级证等，对于钟磊的话只是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大致浏览了一遍之后，说道：“首先，欢迎你来到花州台来实习，希望你在这里能有一个圆满的实习经历，为自己以后的人生和职业道路打下夯实的基础。推荐你的李老师在信上也说了，你成绩突出，认真负责……” 套话说完，方才到了重点，道，“目前，我们花州台有八个台，就是八个频道，不过实习生一般都安排在‘新闻综合’和‘经济生活’这两个台里，这两个台是最缺人、也是最忙碌的，你之前想过去哪个台没有？” 钟磊还真没想过，刚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那中年妇女就继续说了：“许蓉蓉去了新闻台，你们俩都是青大广院的，要不然，你也去新闻台吧。特别能锻炼人。” 钟磊刚要说好，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许蓉蓉以为我是‘钟老师’，我要是去了新闻频道报到……岂不是露馅儿了么？那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也就一落千丈了啊！”钟磊想象到许蓉蓉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立刻就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立刻摇摇头！ “哦？”中年妇女有些意外，“你有自己想法？说吧，没关系。” 钟磊道：“我还是去经济生活频道吧。” “怎么？是觉得新闻台太累？其实生活台也不轻松啊。” “我不是怕苦怕累，只是我……更喜欢制作贴近百姓生活的节目。”钟磊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那也行，也就让你去经济生活台报到了。” 中年妇女无所谓钟磊去哪里，她一边说一边敲击了几下键盘，用微信的电脑端发送了一条消息，“我这就跟生活台的尤游说一下你的情况，然后你直接去七楼找她就行。具体在哪个节目里实习，你听她安排。” 接下来，中年妇女给了钟磊一张门禁卡，出入大楼都靠它，并说，人事办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实习合同是学校和她们这里对接，他签一个字就行，实习期的工资由频道或者栏目那边的财务管理结算，和人事办没有关系。 这一点，钟磊之前了解过，他明白现在大多数企业根本没有什么实习合同，只有像电视台这样的事业单位会有，而且实习合同不是劳动合同，劳动法不给予保护，如果实习期间出了问题，电视台说让走人就得走人。 没办法，实习说白了就是“委托教育”，能有地方锻炼就不错了！ 这时，中年妇女的手机和电脑音响相继响起微信提示音，她看了一眼消息，说道：“好了，尤游她说知道了，你去吧。七楼找她。” “谢谢老师。”钟磊走出了人事办，走到电梯旁，准备去七楼经济生活频道报到。电梯来了，钟磊进了去。 “叮咚！”钟磊的手机发出一声响，从兜里拿出来一看，钟磊激动得心中一跳！ “钟老师，您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是许蓉蓉发来的消息，钟磊一边看文字，一边脑补了许蓉蓉那婉转如莺的好听声音。 竟然是美女主动发来的邀请，钟磊立刻就要答应下来，但是他的指尖即将碰到手机屏幕的一刹那，忽然顿住了。 “我现在的身份是‘钟老师’啊！作为一个‘钟老师’，会立即答应她吗？再说了，和她接触的越多，露馅儿的机会就越多啊……”钟磊心虚了。 “但是人家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主动要和我吃饭，这等良机可以说是千金难买！”钟磊矛盾了，“还有啊，如果我这个时候不答应她，往后兴许就很难再这么主动邀请我了！”钟磊进退两难了！ “叮！”电梯门向两侧打开，七楼到了。 钟磊心神不宁地出了电梯，抬头就看到正对电梯门的墙上贴着“经济生活频道”几个亚克力字，旁边是一个由橙黄色的水滴和翠绿的树叶组成的频道LOGO。 在走廊的南北两侧，各有一扇玻璃门，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是一排排整齐的工位，但是大部分工位都空着，偶尔有人从门后走过，均是步履匆匆，像是身后有老虎追逐一样。两扇玻璃门后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形，钟磊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走了。 原来广电中心大楼是筒子楼，在东北侧突出一个四层的裙楼，一个演播大厅就在裙楼里，而办公区域则是主楼，中间是电梯和楼梯，办公区域则围绕着两者。因此上，钟磊其实进哪一个门都一样，大不了绕一圈就是了。 实际上，钟磊的脑子现在有点乱：“怎么办？那可是美女啊，花开堪折，良机莫错！可是一旦身份被拆穿了，必然会让她瞧不起、很生气、认定我人品龌龊……之后很有可能再也不理睬我！” 钟磊的眼前一会儿浮现出许蓉蓉娇美可爱、含羞带笑，桃花般一样的粉嫩脸蛋，一会儿又浮现出想象中的许蓉蓉向他柳眉倒竖，凤目含嗔，满眼中全是鄙夷不屑之色…… “要不然我直接向她坦白？就说开了一个玩笑？”钟磊最后觉得，坦白从宽比较好，“装下去”毕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不过他也后悔，就是“早知道要坦白，当初就选新闻频道好了”！ 决心已下，钟磊便在微信对话框中输入：“好的。中午见。” 发送之后，他便将手机静音，推开了左侧的门，走了进去。 大楼办公空间很大，靠窗是一排排相对的工位，放眼望去，工位整齐得好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只有碰到了支撑建筑的柱子时才会改变队形。 靠电梯楼梯的墙壁一侧，则是一条五米宽的通道，墙壁下每隔几米就摆着一盆绿植，绿植很茂盛，应该常年有人精心照料。 而在两盆绿植之间，则是大小不一的白板，有的是一期节目的结构分析，有的是节目的收视率统计和排名，有的是节目的策、采、摄、编、剪、审、播的时间结点和人员安排，等等。 钟磊再一抬头，看见工位虽然整齐，但是分出了不同的区域，天花板上垂下的标识牌告诉人们这一块是《今日财经》栏目组的，那一块是《幸福家居》节目组的…… 这里就是我之后一年奋斗的地方了！钟磊在心中给自己打劲儿！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温软轻柔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找谁？” 正文 第3章 老人之言 钟磊没有回头时就闻到了一阵沁人的清香，回头一望，顿时又差点眩晕了，眼前站着一个身材娇小、面容精致的女人。 一头发梢带卷的秀发，随意地披散在雪白圆润的肩膀上，穿着淡蓝色的高领无袖衬衫和黑白条纹的过膝裙，时尚清爽，气质卓然，一双清透的美眸好像一颗天然的宝石，虽经过了岁月的磨洗，却依然晶莹璀璨。 钟磊估摸着这女人大约年近三十了，她与许蓉蓉是两个风格，一个是蓬勃的青春朝气，一个成熟的精致洗练。 “老师好，我叫钟磊，我是来实习报到的。”钟磊又是磕脚跟的立正。 “哦，我知道了，就是你呀……”女人笑起来有一种让男人难以安分的可爱，声音柔软如棉，语速快而清晰。 “我叫尤游，人事的郭姐刚跟我说完，欢迎你来到我们生活频道，你放松一点，我知道你当过兵，但这里不是军营，你这样弄得大家都紧张。” 钟磊不好意思起来，但是让他“放松”地站，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时间觉得更加不自然，钟磊有些憨厚地一笑：“是，我以后尽量自然一些。” 钟磊给尤游的第一印象不错，她温柔地一笑：“好，我现在有点忙，我先让一个人带你熟悉一下环境，下午有时间咱们再聊，到时候让几个制片人和你聊聊，看看去哪一个栏目实习，好不好？” “好的，没问题。”钟磊向回答命令一样利落地回答。 “小伙子不错，就是再放轻松点。跟我来。”尤游柔美地笑着说完，一转身，卷曲的发梢轻轻掠过钟磊的胸口，一阵怡人的发香扑面而来，钟磊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芬芳的空气，心中赞叹，“真香啊！” 走在尤游身后，钟磊看见她穿着露趾高跟凉鞋，纤细的脚踝却迈出稳健自信的步伐，让人不禁觉得在这个女人好似弱柳扶风般的娇躯里包裹着一个强大自信的灵魂。 路上遇到了一个穿着红白相间的雀斑女孩和一个五大三粗、油光满面的壮汉，壮汉手里扛着摄像机和三脚架，经过他们身边时都叫一声“尤姐”，然后便看了一眼钟磊，没有更多的表示便擦肩而过。 钟磊却将他们打量了好几眼，试图记住他们，因为以后这些人没准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呢！ 走过一个拐角，眼前又是方阵一样的整齐工位，上方的牌子上挂着“花样好生活”四个字。在工位上零散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个年轻人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而另外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大叔则在角落里看手机刷剧。 “陆叔……”尤游一边走近，一边叫道，声音娇媚酥软。 陆叔头都不抬：“我说了，叫陆叔，我不理。” “陆哥！”尤游回头看向钟磊，像小女孩般调皮地一笑，走到陆叔或者陆哥跟前，笑道：“陆哥，咱们来了一个新人，钟磊，青大广院来实习的，我先把他放在你这儿啦。” “放我这儿干啥？”陆哥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钟磊，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钟磊倒是赶紧叫道：“陆老师好。”这回，不磕脚跟的立正了。 即便如此，陆哥也只是轻轻地点一下头，继续看剧。 尤游却是司空见惯了一般，用纤纤玉手拍了一下陆哥的膝盖：“别看啦，一宫斗剧，看得那么细心。人我就交给你了啊，我刚还跟小钟磊说呢，咱们陆哥看起来高冷，其实古道心肠，特别热心。中午带人家吃饭去啊，别把我们新人饿着。” 钟磊心中暗自一凛：“这……我还答应了许蓉蓉呢！” “我这是给咱们台网络频道增加点击率呢！哎，中午有事啊，我出去吃饭，带不了他。” 钟磊立刻就说道：“没关系的，其实中午我也和一块儿来的同学约好了。” “那行。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尤游说着，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走远了。 尤游走了，气氛在一老一小两个男人间变得有些尬尴起来。这陆哥长着驴皮脸、八字眉，穿着POLO衫、大短裤，光脚穿着凉鞋，要不是出现在电视台里，真有点像是大街上无所事事的闲杂人员。 任何单位里，都会有一个老资历的万金油，老陆就是生活频道的万金油。当然这是钟磊以后才知道的。 钟磊有些不自在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自己给自己告了座，刚一坐下，陆哥手机里电视剧也一集到头，方才关掉播放程序，“这什么烂剧！”他嘟囔一句，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双眼终于打量着钟磊，喝了一口保温壶里的热水，说道：“你青大的？” “是。”钟磊倒是不能怠慢，态度毕恭毕敬，“青大传媒学院电视专业。” “就是广院呗？对吧？”陆哥用一副“也就那么回事”的语气说，“我们台有几个你们青大广院的，干得还不错。” “我要向师兄学姐们好好学习。”钟磊立刻表态。 谁知，陆哥对这样的回答不甚满意：“不仅仅得向他们学，还得向别人学。” 钟磊不禁有些奇怪，暗道：“看来他对青大有成见啊！”但是接下来，他就明白陆哥的成见是怎么回事了。 只听陆哥继续摆着架子说道：“你是新人，看你也老实，尤游也让我今天带带你，我就跟你讲讲。” 钟磊立刻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无论是不是真知灼见，对方作为混迹多年的老前辈，所说的话里必定有可取之处。 “你们这些从学校里走出来的啊，在来到电视台之后，一定要把你们之前学的东西都统统忘掉！你们学校里那些理论知识，我这人心直口快直说了，都和现实是脱节的！没有用！所以工作的时候，千万别去想学校里边是怎么学的，老师是怎么教的……没用！ 在这里，你一切推倒了，重来。之前有一个实习生，成天想着怎么把节目做出花样来，认为自己有个性，追求艺术性，结果把节目做得那叫一塌糊涂！最后呢，还得是我这个没上过什么广院的野路子选手，一晚上把节目搞定了！……” 听到这里时，钟磊心中恍然开朗了，面前的这位陆叔八成是没上过学，所以对学院出身的都有成见，通过挫挫他的锐气，弥补一下自己学历上的不足。 接下来，陆叔吐沫星子乱飞，将一些大道理、人事动向、频道沿革、八卦趣事……像一个老江湖一样向钟磊侃侃而谈。钟磊渐渐明白尤游为什么要陆叔“带一带”自己了，通过陆叔的“卖老”，相当做入职的培训了！ 看这架势，若是有点酒的话，陆叔绝对能说一天一夜。 不过，陆叔的话题都是发散性的，也尽量捡一些充满噱头的东西讲，所以东一句西一句，对工作上毫无助益，但是可以让新人尽快地进入角色，融进工作氛围，且大有奇效。 钟磊不禁想道：“想不到尤游外表看去温柔可爱，其实如何用人，很有心计！要不然，她也当不上频道的负责人吧。” 从刚才陆叔的话里，钟磊已经知道生活频道的频道总监空缺，由尤游代理总监负责频道运作。 这是因为，最新空降的台长、也兼任党组书记的司马宇光，似乎对目前台里状况有些不满意，想要在办台思路上做某些调整，所以台里人心浮动，人事位置也就无法确定了，接下来，陆叔又讲了这个司马宇光背景非同寻常，省里和广电总局都有他的老师云云。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中午，尽管陆叔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拿起手机，抛下一句“以后有时间再讲”就出去了。 钟磊也赶紧掏出手机，刚才裤兜里手机颤动了好几下了。屏幕上，许蓉蓉已经发来了五条消息：“钟老师，您有可意的餐厅吗？” “您太忙了，我已经找了一家餐厅，就在电视台后身，网评不错，可以吗？” “我在餐厅里了，等您来。”接着，好像怕“钟老师”找不到地方一样，许蓉蓉发来餐厅地址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那家餐厅的门脸，同时一只雪白的手臂伸出一根春葱般的手指指向牌匾，好像生怕他走错了餐厅。 “女孩子的心思就是细腻啊！”钟磊感慨着，走出了广电大楼，脚步往照片上的餐厅而去。 “希望我坦白之后，她不会太生气。”钟磊心中此刻更多的是激动，也不知道怎么着，他现在心中一厢情愿地觉得，即使坦白了之后，许蓉蓉也不会生气，而是会觉得这是一个玩笑，甚至会觉得他这个人很诚实很可靠！ 餐厅距离电视台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对腿脚矫健的钟磊而言，不过五六分钟而已。 这是一家西餐厅，环境优雅，带着浓浓的小资情调，很有一些艺术氛围。由于是中午时分，餐厅里人满为患，在来来往往的身影遮挡中，许蓉蓉那张娇美动人的脸还是很快就被钟磊锁定了。 钟磊微笑着，刚要迈步走过去，这时，挡在身前的一个服务员让开道路，于是钟磊赫然看见许蓉蓉的身边竟然坐着一个—— 小白脸！ 正文 第4章 现学现卖 钟磊的脸登时耷拉下来，也别说，这么一耷拉，人物形象上反而符合“钟老师”的感觉。 “钟老师！”清脆悦耳的声音穿过嘈杂的餐厅，钻进钟磊的耳中，许蓉蓉一脸开心地笑着，向他挥舞着雪白的手臂。就算是他此时想打退堂鼓也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娘的，这小白脸子是谁啊？”钟磊心中不禁一阵恼恨。 这是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蓝天绿草，若是能和美人品着佳肴，看着美景，那是何等的惬意，可如今多了第三者……钟磊好像吃了一口灰尘一般不是滋味。 “钟老师，您可来了。”许蓉蓉却好像一只小白兔一样欢快，为钟磊和小白脸相互介绍，“这是钟老师，这是韩立轩。” 韩立轩立刻站起来，态度还算恭敬：“老师好。” 走近了，钟磊看见韩立轩就是那种标准的小鲜肉，他搞不懂，这样的娘炮怎么就有那么多女孩子趋之若鹜地喜欢？ 许蓉蓉补充：“他是花州大学中文系的，也是新闻频道的实习生。” “哦哦。”钟磊挤出来一点淡淡的笑容，反而颇有“老师”的高冷范，心中却在怨念着，“妈的，抢了我的位置！我这是何苦！” 问候完，三人坐下。令钟磊很不是滋味的是，许蓉蓉和韩立轩并排坐在一起，自己则单独坐在他们俩对面。真像个老师啊！ 同时，多了一个第三人，也就意味着钟磊的“坦白计划”宣告夭折！在这个小鲜肉跟前承认自己身份造假，脸可就丢大了！钟磊暗暗咬牙：“倒霉！必须装下去！” 看到餐桌上空空如也，只有两杯果汁，钟磊便招呼服务员：“点餐。” 拿到了菜单，钟磊就好像是这里的熟客一样，翻了翻，漫不经心地说道：“这里的牛扒套餐是很不错的……我就来一份牛扒套餐吧。你们俩想要什么？” 既然身为“钟老师”，钟磊就打算把餐桌上的主动权牢牢地控制住，一方面显出“老师”的气场，另一方面也是避免自己被问到无法回答的问题而露馅儿。 接过钟磊递过来的菜单，许蓉蓉选了一份意面，韩立轩点了一份猪排套餐。服务员收好了菜单，便去准备了。 “钟老师，”许蓉蓉巧笑嫣然，“这一顿饭说好了，我们来请您。” “不不……”钟磊立刻摆手，“这怎么能行呢？我来我来。” “没关系的，我来吧，我……”许蓉蓉还想坚持。 “真不用。我来，开发票，我能报销。”钟磊此言一出，可谓是“财大气粗”，买单的理由无可辩驳，许蓉蓉便不再坚持。只是钟磊自己在心中痛骂自己：“你怎么这么聪明呢！哎，吹牛不花钱，装逼可花钱啊！” 抓主动权，结果连买单的主动权都抓在手里了。其实，在来餐厅之前，钟磊就想着自己买单，虽然他付了房租之后，囊中羞涩，但是一顿饭钱还是拿得起的。 再说，为美女吃饭买单，他也心甘情愿，千金难买一笑嘛！但是请一个小白脸……算了吧。要不是有“老师”的名头顶在上面，他才不拿呢。 不想，韩立轩这时笑道：“钟老师很年轻啊。” 钟磊眼中的寒光一闪而逝，旋即笑着说：“比不得你们小鲜肉啊。要我说，小鲜肉就是缺乏锻炼，送到军营里头练个三年五载的出来就好了。” 许蓉蓉“扑哧”一笑：“钟老师说的对。嘻嘻！”虽然这是一句故意附和的奉承话，但是钟磊听来还是受用。 “你是花大中文的？怎么想到来台里实习啊？”钟磊践行着自己掌控主动权的想法，向韩立轩问道。 “哦，我父亲是中文系的教授，副主任，他很喜欢研究花州本地和青江省的历史啊，风土人情啊，所以经常有电视台请他录制节目，到花州台就录过很多回，也许你一见他就会觉得挺眼熟的。” 韩立轩先摆出了自己是文化世家，“然后我上学期间，也对拍电影拍电视什么的特别感兴趣，所以就来了。” “哦……”钟磊微微点头，心中吐槽：“显摆你家牛掰是不是？这话明显就是跟我说的，‘钟老师，我内部有人’，哼！” 面对着韩立轩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优越感，钟磊很是不忿。这时套餐上来了，三人先默默地吃了一会儿，钟磊吃得快，不一会儿盘底就显露出来。 “钟老师，您吃饭好快啊……”许蓉蓉嘴里塞着意面，一张丰唇微微撅起，嘴角上沾着一点番茄酱，显得甜美而呆萌。 钟磊自然也心生怜爱，不禁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干什么？”许蓉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蹭上了酱汁。 钟磊刚要说话，却见韩立轩忽然放下了筷子，接过纸巾，就向许蓉蓉粉嘟嘟的嘴唇擦去…… 这一幕，看得钟磊心中堵得厉害，“明明是我先发现的……”钟磊真想上去给这小白脸一巴掌！那感觉和发现了一座稀世珍宝，却被人半路截胡一样！ “电视台的人，吃饭都快……”钟磊压着气说，顺便平复一下自己滴泪的心。 “为什么呢？”许蓉蓉天真地问，问过之后，似乎她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过于“傻白甜”了，便补充道，“因为很忙吧？” “对啊！”没等钟磊说话，韩立轩开口了，用手摸了摸许蓉蓉的头发，“我听说，台里一旦忙起来，连饭都吃不上呢。是不是，钟老师？” “钟老师”在忍气吞声，不然的话就要原地爆炸了…… 许蓉蓉这时用讨厌和略带戒备的目光死盯了韩立轩一眼，显然是不满他刚才的“摸头杀”动作，毕竟“装嫩”是给“钟老师”看的，而和“钟老师”吃饭，也是想多了解一下花州台的内情，听一听工作上的建议之类。 而“装嫩”一些，就能让对方不知不觉间有一种保护欲，从而好为人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新人职场上，大多数女孩子的心思揣摩要超过同龄的大多数男孩子，漂亮的女孩子尤其是。 不过钟磊正怒火攻心，已经被愤怒蒙蔽双眼的他，没有看到许蓉蓉悄悄地把靠近韩立轩一侧的胳臂回缩了几分。 “这才一个上午吧，两人就熟悉到这样的程度了？！多么令人羡慕……不，是愤慨！”那一刻，钟磊想到了七十二种把韩立轩揪起来暴打一通的招式。 不过，既然自己是以“钟老师”的身份来的，那么钟磊就打算卖一卖老身份，压一压韩立轩的气焰。 “你们是不是以为在电视台工作很好玩啊？” 钟磊的语气中有了一些教训的口吻，他说的是“你们”，然而眼睛却盯着韩立轩，“告诉你们，电视台不是你们想象当中那么光鲜，那么有趣，那么富有激情。我们电视人管自己叫什么？民工！电视民工！你们也是！” 许蓉蓉首先停住了手中的筷子，恭敬地聆听教诲，韩立轩见她停下了，也只好住嘴不吃。 钟磊觉得，火力需要集中起来，不能让许蓉蓉无辜受伤，便继续道：“许蓉蓉是青大广院的，还是电视专业，她肯定知道这些辛苦，交一个拍片作业，忙乎快三个月，最后一个礼拜几乎都是通宵……” 许蓉蓉重重地点头，这句话深深地引起她的共鸣，大三上学期的期末作业就是拍摄一部专题短片，听上去容易，最后累的要死。 “我不知道花大中文系的情况，也不知道韩同学之前究竟接触过多少拍片子的事……” 韩立轩插嘴道：“我拍过微电影的……” “那是两码事！”钟磊不屑地哼笑一声，“再说，开过几次枪，就当上过战场了么？可笑。” 这时，钟磊发现许蓉蓉也略带鄙夷地瞥了韩立轩一眼，不禁心中一阵畅快。 正文 第5章 美女头像 毫无疑问，钟磊所说的话里，大部分都是今天上午陆叔卖老时所说的，但是钟磊并没在意，怎曾想居然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钟磊侃侃而谈的时候，许蓉蓉的双眼熠熠发光，那是欣赏、向往、憧憬还有一点点的爱慕。 这也并不奇怪，钟磊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却业务上“精通娴熟”，绯闻轶事“信手捏来”，很多大道理更是讲得“深入浅出”，听上去兴致勃勃、津津有味，所以这样一个成熟、聪明、风趣的男生，自然更容易吸引女孩的注意力。 “那钟老师，最后怎么办了？” “还能怎么办？重新剪辑啊！所以剪辑的时候问好了播出平台格式，要不然白剪！” …… “钟老师，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过去指着那男的，直接告诉他，我采访别人的时候，你闭嘴！你想说是吧，行，一会儿我让你说，你不说还不行呢！” …… “钟老师，警察来了怎么办啊？” “记者证一亮，摆明了我是采访的，对方不配合，还报假案。最后警察告诉他们，好好配合记者同志采访啊！” “咯咯咯！” …… 倒是坐在许蓉蓉身边的韩立轩，好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别说插话了，就是跟钟磊说话的节奏都跟不上！因此上说是电灯泡，一点都不过分。 不过，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当“钟老师”肚子里的料快要倒完的时候，午休时间终于过了。钟磊和韩立轩都是松了一口气，当然，松口气的理由大相径庭。 “钟老师，中午您请我们了，晚上我请您吧？您再接着讲一讲。” 钟磊正在犹豫的时候，只听韩立轩说道：“晚上冯总监要请大家一起吃饭来着，说是一方面欢迎我们，另一方面《第一视点》栏目收视率连续三个月第一，所以要庆祝……” 许蓉蓉不无遗憾地“哦”了一声。 钟磊如释重负地“哦”了一声，说道：“不要紧，我晚上没准也会忙呢。有机会再聊，来日方长。” 说着，三人走出了餐厅。 钟磊当先而出，才跨出餐厅一步，只见一个小男孩猛地冲来，一脚踩在了他的脚上。 虽然不疼，但是休闲鞋上多了一个泥脚印，钟磊懊丧地叹口气。 小男孩踩过去后，又跑了几步，方才转身，然后低着头走过来，向钟磊一鞠躬：“对不起。” 没想到小男孩很有礼貌，钟磊登时就消气了：“没关系，小朋友。”正想冲着小男孩微笑一下，钟磊却忽然愣住了。 只见小男孩的脸色惨白，神色痛苦，双手还捂着胸口，似乎胸口很疼的样子。 “小朋友，没事吧？” 小男孩摇摇头：“我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一边说话，一边喘气。 钟磊看见旁边有一家便利店，便道：“我去给你买瓶水。” 小男孩没有拒绝。钟磊、许蓉蓉、韩立轩和小男孩走近了便利店。既然买水，不妨就一人一瓶，于是钟磊买了四瓶水。 许蓉蓉要付账，钟磊还是那个理由：“不用不用，我能报销，老板，开发票。”钟磊说着，掏出手机，扫一扫付款。 “电视台的？发票没有了，下个月能到，你把电话留一下，到了给你打电话。”老板看来对电视台开发票的事轻车熟路，对四瓶水开发票也不觉得什么稀奇。 装就要装到底，钟磊便把自己的电话写在老板递过来的一张便利贴上，并写上姓氏：钟。老板随手将便利贴就贴在了左手边的墙上。这期间，许蓉蓉一直在安抚小男孩，小男孩的脸色渐渐恢复了。 走出了便利店，许蓉蓉摸摸小男孩的头：“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她见小男孩的衣服很上档次，刚才的道歉也很有礼貌，可见家教甚佳。 小男孩只是笑笑：“谢谢，再见。”说着，便沿着街边继续向前小跑。 许蓉蓉有些担心：“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助他？” 钟磊不置可否时，忽然听得不远处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宝宝！”紧接着，一个少妇冲到小男孩面前，将小男孩搂在怀里，心疼地低声责备，领着小男孩走了。钟磊等三人见状，也就放下心，回到广电大楼。 出了七楼电梯，钟磊来到了《花样好生活》节目组的办公区，可是陆叔已经不见踪影，但是周围工位上却多了不少人，好像一个中午就从地里冒了出来一样。大家三三两两地聊天、说笑、讨论，有的对着键盘猛敲，有的吃着饼干零食，有的看着手机刷剧。 钟磊坐在一张空位子上，同排隔了两张椅子上坐着一个肚子浑圆的光头汉子，胳臂上都是粗重的汗毛，小腿肚子好像塞进一个小号篮球一样大，钟磊不禁十分同情他屁股下的椅子。他正在用粗大的手指玩着手机游戏。 一点半的时候，办公区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各自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敲击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钟磊还是那么坐着，侧眼看见那胖子居然把手机放在一边，然后歪个脑袋就睡着了！他向四周看去，见到这里工位虽多，但只是稀稀拉拉地坐了一半不到。有几个和胖子一样在睡觉。 “不是说电视台忙得很吗……”钟磊被身边的胖子感染得也有些打瞌睡了。 两点钟，走廊上忽然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和说笑声，钟磊顿时清醒起来，同时其他人也都各自正襟危坐，胖子等睡着的人都晃晃脑袋清醒过来。 走廊门推开，尤游和两个男人、两个女人走了进来。 两个男人一个二十七八岁，穿着黑色修身款的T恤，留着披肩的长头发，要不是背着单反包，还以为是唱摇滚的；另一个则四十来岁，穿着品牌衬衫，戴着金边眼镜，提着手包，握着保温水杯，慈眉善目，眼袋低垂，嘴角似乎无时无刻不挂着低调谦逊的微笑。这两个男人并肩而立，地位品味高下立判。 而除了尤游之外的两个女人在年龄上和尤游相差无几，相貌倒也说得过去，但是和尤游站在一块则不免相形见绌。其中一个更是妆化得很浓。 见到尤游到来，钟磊站了起来，他在这里无所事事一个小时了，站起来想提醒一下尤游他的存在。 尤游看到他之后，也好像忽然想起来办公室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立刻小白兔一般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小跑到钟磊跟前，胸前的一对小兔兔也在宽松的无袖衬衫里彰显了几下傲人的存在感。 “这是我们的新人，过来实习的。王哥，就给你吧。”尤游好像是在菜市上选中某一个西瓜一样拍拍钟磊的肩膀，要是这个娇小女人能够得着的话，她一定会去拍钟磊的脑袋的。 被尤游叫做王哥的人好像捧哏的演员一样：“哦？我呀？” “他叫钟磊，青大广院的，和嫂子一样呢。” “好。” “那我就交给你了啊。你看着安排。” “成。” 就这样，根本没有什么“几个制片人都和你聊聊”这码事，钟磊就被派到“王哥”那儿去了。 这时，那化浓妆的女人对尤游道：“你财经不也缺人么？不要啊？” 尤游露出为难的脸色：“我得要懂金融的，他什么都不会。” 钟磊的确不懂金融财经，的确什么都不会，但是听到从美女嘴里吐出这几个字，还是难免有些失，原来菜市上，尤游想要的是苹果，不是西瓜。 接着，尤游又面对钟磊温柔地笑了笑：“以后你就跟王哥混吧。加油哦！”笑容特别撩人。 说完，踩着高跟鞋远去。 钟磊便看向“接收”他的王哥。王哥也正打量着他，还是一脸和蔼的笑容：“你先坐这儿吧，一会儿我叫你。”说着，和另外两个女人走了。 那长发男人走到胖子身边坐下，长长地松口气，似乎累坏了。胖子道：“干啥去了？”长发男道：“上午拍完，王哥说一起吃个饭吧。这就吃个饭。” “哦。拍啥去了？” “去葵花路那家丰田体验店，就拍了几个内景，让雯姐上去坐一坐。新车，刚上市。” “车咋样？” “我看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不跟你说了，我去倒素材去了。”长发男说着，从包里掏出单反相机，取下存储卡，向南侧办公区走去。 钟磊还是在工位上坐着，“一会儿叫你”，结果一个小时过去了，王哥也没有动静。百无聊赖的他掏出手机，忽然看到微信上有一个添加好友的请求。 钟磊点开一看，只见这个人的头像是一个拥有完美侧颜的女人，香肩坦露，玉颈修长，从额头到下巴，勾勒出一条令人砰然心动的优美线条！ 正文 第6章 入门流程 看见这张头像，钟磊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呵呵！卖茶的骗子吧？欺负我年轻没见过世面是不是？一开始装作误加的女生，然后有事没事聊上一聊，发一发图，然后破产了或者失恋了找我倾述，然后就回到外公家，外公家是种茶叶的，最后就要以所谓的成本价卖茶叶……” 钟磊的战友和同学也都收到过类似的好友请求，有人添加了，一开始还觉得这女孩子很好，有恋爱的感觉，然后谈着谈着就越来越不对劲…… 钟磊心中暗笑：“社会上有三种职业是最不容易被骗的，警察、律师、记者，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三类人，乃是骗别人的，就这点小伎俩，居然还骗我……” 可是，当看到添加好友的备注时，钟磊有些蒙了——“电视台的”。通过搜索手机号添加。 电视台的……钟磊不禁嘀咕起来：“上午在人事部那里留了号码，那么尤游估计也知道了，因此上说不定这是哪个同事得知后添加的我……” 再者，钟磊用的去年发布的水果手机，没有越狱，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个骗子，只要不点击链接，智商在线，就不会让骗子得逞。 钟磊毫不犹豫，点击了接受。自己初来乍到，虽然不知道对方如何得知自己的手机号，可谁也不能怠慢。 这个时候，之前遇到的浓妆女人和长发男走过来，浓妆女人对钟磊微笑着道：“你去找王哥吧，就在东面玻璃房里，从南边数，第二个。” “好的。多谢老师。”钟磊立刻揣起手机，站起来。 “我姓徐，你叫我雯雯姐就可以了。我还是你学姐呢。” “好的，雯雯姐。” 下午的时候，钟磊又一次从陆叔那里“受教”时方才知道，雯雯姐叫徐雯，此时的徐雯，脸上涂着为了适合拍摄而化的浓妆，细长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镜头之外的环境里不免诡异而突兀。 她是“王哥”王宇哲的妻子，而王宇哲则是经济生活频道《花样好生活》和《爱车团》两档节目的制片人。徐雯和今天的另一个女人张静就是这两档节目的编导和主持人。 钟磊身边的胖子叫刘跃辰，长发男叫孙飞，两个人都是栏目摄像。两档节目，一套人马，而剪辑包装的人，陆叔只记得一个叫“多多”的男生，另外一个没记住，他们都在专门的剪辑间，不在这儿办公。除了王宇哲和徐雯、张静之外，其余的都是外聘。 钟磊这时走过拐角，来到东侧的一排给领导使用的玻璃房前，敲了敲第二间的玻璃门。 “进来进来……” 王宇哲始终是一副笑眯眯的脸，正坐在一张宽大的白色电脑桌后面吞云吐雾，桌面上除了显示器、固定电话、传真打印一体机之外，便是一摞参差不齐的打印纸和文件夹，最显眼却是装满了烟头和浑水的烟灰缸。因为吸烟，所以空调开着的同时，窗户也开着。 “王哥！”钟磊走进来，很自然地立正在门口。叫“老师”，是叫行业里不熟悉的人的通称，但是认识了就别这么叫了。 “来来，小伙子，帮个忙，把烟灰缸倒了。”王宇哲将手中的烟扔进去，烟头遇到浑水熄灭了，他微微欠起身，把烟灰缸推到桌沿。 “是。”钟磊二话不说，端着烟灰缸来到卫生间，一路异味刺鼻，倒掉烟灰浑水，然后冲洗一遍，又看见隔间里有公用的手纸，便撕下几片来把缸子擦干净，刚要走，忽然止步，又在烟灰缸里接了一些水，方才走回王宇哲的办公室里。 见到原本脏兮兮的烟灰缸变得洁白铮亮，缸身没有半点水滴，而缸内却已经接了一些清水备用，王宇哲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钟磊：“你心很细啊，谢谢，你也抽烟？” “偶尔吧，”钟磊不想说死，“有时候也来一支。” “哦。”王宇哲让钟磊坐下，接下来问了一些个人情况，又介绍了一下自己两档节目的大致情况，然后问道：“你喜欢不喜欢车？” 看样子，是打算把他放在《爱车团》了，钟磊道：“有一些了解，驾照我之前就有了，但是也一直没有开车的机会。” 王宇哲笑着：“哦，没关系，以后机会会有的；我们节目有车，想去哪里去哪里，要不然每一次出去得向台里的车队要车，太麻烦。总之，我刚才也介绍完了，两档节目，你看哪个感兴趣，或者说，你先在《爱车团》里看看，过几天再去《花样好生活》里看看，实习嘛，多经历经历。” 钟磊点头称是。发现这里的人们喜欢在征求你意见的同时，却又帮你做出了决定。 接着，王宇哲又向钟磊说了一些节目制作中有趣的事情，看得出来，是想通过这些“趣事”试探出钟磊是否对这两档节目感兴趣。 钟磊一边听一边笑得十分开心。因为领导讲的笑话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他一直想听到自己具体的职务安排，但是王宇哲就是在打圈圈，所以双方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王宇哲只好道：“那咱们今天也算是认识了。这样吧，你先跟着《爱车团》，跟他们出去拍一期节目，走走流程。别着急，这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等熟悉了，也自己理一理思路，写写稿，给我看一看。今天下午呢，你就上网搜一搜我们的节目，先看一看吧。” 又告诉他，等老陆回来的，给你安排一个位置坐。 于是，钟磊就被打发回到工位上。王宇哲其实不是不想给钟磊安排任务，但是他也不知道钟磊能干嘛，做节目历来都是追求效率、能者多劳，新手靠边站，而且一般而言，实习生在一开始的时候，也都是在一旁端茶倒水，打打下手的。 工位上，刘跃辰和孙飞已然不知去向。而陆叔倒是出现在角落里继续刷剧。 钟磊走过来告诉陆叔，王哥让您给我安排一个工位。 陆叔抬头，看了看周围：“你挑一个没人的地方吧……要不然你就坐那儿。” 他指了指靠近通道的工位，这也是他刚才临时坐着的地方。很少人会主动选择靠近通道的工位，屏幕上有什么东西，来往的人能看得一清二楚，不过，被陆叔“安排”了，钟磊便在那里坐下来。 “王哥说你到哪一个栏目了么？”陆叔看着手机，头都不抬地问。 “让我先跟着《爱车团》，然后再去《花样好生活》，两个都尝试一下。”钟磊照实转述。 陆叔听了，有些莫名其妙地哼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手机上的内容还是笑他刚才的话：“然后还叫你今天做什么？叫你上网看片子？”看来，对于实习生的入门流程，陆叔已经是屡见不鲜了。 “是。让我在网上搜一搜我们的片子。”说到这里，钟磊不禁有些困惑，“我们内部没有视频库之类的么？可以让我们看看之前的节目？” “没。”陆叔简单地一摇头，一点都不打算说“没”的原因。 钟磊打开电脑，电脑配置一般，办公倒是足够，剪辑勉为其难。 上网去搜索“花州电视台、爱车团”关键词，在几家视频网站上只有一些零星的视频，点开一看，无非是车市新闻、新车介绍、试驾、促销讯息、保养常识等等，大多数由一个没见过的男主持人在外景主持和讲解，字里行间对车非常了解。 “呦，这是你在网上找的？网上连这都有？”不知什么时候，陆叔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钟磊道：“有，不过不全。” “当然不全，全了就侵权了，所以我们也没有什么内部视频库，懂了吧？” 说罢，陆叔卖老的兴致又来了，拍拍钟磊的肩膀，道，“你这么看没有用，这些汽车知识，一般人都不懂，咱们也不懂，毕竟我们是做电视的，不是做4S店的。那我们的节目怎么做？陆叔教你，你要能领悟到，然后举一反三，那么任何电视节目你都能做好，反之，你就是在家看一年电视也白搭！你学不学？” 正文 第7章 第一堂课 “学！”钟磊毫不犹豫点头，然后开玩笑般地说，“需要交多少学费啊？” “嘿！你这倒提醒我了！请我吃一顿饭，我就教你。”陆叔的热心肠一上来，谁都挡不住。 钟磊道：“那行啊。需要我怎么做？” 陆叔指着电脑屏幕：“你刚才看到我们《爱车团》的节目口号了么？” “没有。”钟磊的确没有听到。网上的节目也都是掐头去尾，并不完整。 “那就好。笔和纸有吧？” “有。” “电脑关了，手机放一边，现在你就给我写几个《爱车团》的节目口号，自己琢磨琢磨，看怎么写。”陆叔说着，坐在他身边，“写啊。” “陆叔……不，陆哥，”钟磊有些发蒙，“节目口号……有什么要求没？” “小伙子，说实话，领导一般情况下也不知道要什么，你写出来，他就知道要什么了，然后让你改。”陆叔拍拍钟磊的手臂，“所以，要求就是：给《爱车团》栏目写一个口号，朗朗上口，言简意达。你呢，多写几个备用，开始吧。” 陆叔说完，便翘起了二郎腿，打开面前的电脑，玩起了扫雷游戏。 一张白纸，一支水性笔，还有钟磊的脑子。这就是想出节目口号的全部工具。 “车……”钟磊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开车驰骋的情景，前方道路蜿蜒曲折，一望无尽，两侧景物快速后退，踩下油门，稳稳地握住方向盘，感受风驰电掣的速度与激情…… “速度？旅途？方向？目的？”渐渐地，他意识到一个关键词—— “人生。” 于是，钟磊哗哗几笔，写下了第一句口号：“把握人生方向盘，一踩油门奔向前。” 写罢，钟磊想象着主持人微笑着面对镜头说：“把握人生方向盘，一踩油门奔向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这一期的《爱车团》节目……” 他摇摇头，心道：“暂且算是一个吧。再想下一个。” 而“人生”的关键词一旦被提炼出来，钟磊就很难再把它放回去，于是，下面几句口号在冥思苦想中接二连三地应运而生—— “红灯停，绿灯行；车友一生伴你行。” “激扬生命风采，奔向人生未来。” “点缀人生精彩，把握幸福未来。” “车友看过来，越看越爱开。” “激情孕育梦想，速度体验人生。” “铺开人生大路，迎接幸福未来。” “点燃生命激情，放飞人生梦想。” 就这样，钟磊一口气写了八条，看看时间，竟然到了下午四点半了！ 陆叔已经抽了两次烟，又睡了一觉了，他揉揉眼睛，问道：“写多少了？” “写了八条。” “啊，这么多？厉害呀！” 钟磊不禁有些沾沾自喜，没有功劳，也算是苦劳吧，然后谦虚地说：“别的再也想不出来了。” “给我看看。”陆叔这时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副眼镜，戴上去，接过了写着口号的白纸看起来。很快，陆叔的嘴角一翘，露出了“果不其然”的笑容。 钟磊一阵忐忑：“是不是……不好？” “挺好的。”陆叔说得可谓言不由衷，连钟磊都看出来是不想打击他，“在我的意料之中。小钟啊，你觉得《爱车团》是一个什么节目？节目定位是什么？” 钟磊一阵迷糊，尝试着回答：“我觉得是不是……介绍最新款的车辆，提供打折咨询，给商家一个展示的平台，也让爱车人有一个情感的寄托，纽带……”到最后，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陆叔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晃了晃手中的白纸：“那这是啥？人生啊……幸福未来啊……梦想啊……这是啥？” 钟磊隐隐地意识到不对劲儿！但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陆叔一语道破：“你落点错了！” “哦……”钟磊有些明白了，但大部分还是迷糊，好像窗户上只捅开了一个小洞，依稀能看见里面的东西，但是看不真切。 陆叔继续道：“你的什么‘人生’‘梦想’‘激情’‘幸福’，都是你自己一个人臆想出来的意义，属于你一个人，和别人没啥关系，喜欢车就一定有‘梦想’吗？就一定‘幸福’？你‘激情’什么，人家来买车，你一说‘激情’，人家老婆还让买吗？回家就教训老公，‘你要和谁激情’？是不是？” 陆叔的话有些絮叨，但是十分形象，让钟磊渐渐地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好像面前的窗户纸又被捅大了一圈。 钟磊试着说道：“是不是说，我这些过于强调了自己的感受，但不是消费者和商家的感受。” 陆叔点头：“你明白得算是快的。那我就多讲一讲。你看我们生活频道的节目，可以说，大部分节目说白了都是广告，没错，就是以新闻的形式播送各种广告。 因为老百姓看生活台，看得就是各种消费资讯，看得就是哪里好玩好吃又省钱，这些消费资讯，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广告。比如《爱车团》，介绍各款新车，对比价位，试驾，测评，给老百姓看，教他们怎么买，是不是广告？” “是。” 陆叔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清清嗓子，继续说：“所以啊，没什么‘激情’与‘梦想’，不要刻意地去拔高，你们学院派的什么‘思想’啊，‘价值’啊，都统统滚蛋，老百姓就是看个电视，看个广告，不想那么累。 但是，话说回来，节目虽然像是一个广告，但毕竟不是广告，它有一个定位，什么定位？观众定位！就像你刚才所说的，是一个平台，观众的平台。问题是，给谁的？” 陆叔看着钟磊，想让他说一说。 钟磊道：“商家，还有……消费者。” 陆叔微笑了一下，轻轻地摇头：“小钟啊，你折腾过什么东西没有？”他打算循循善诱了。 钟磊道：“折腾过东西？呃……”他的眼睛瞥了一眼电脑，“我折腾过电脑。喜欢DIY电脑主机，就是组装机。” “嗯，好，我儿子也喜欢折腾电脑。”听起来好像占了钟磊的便宜，“你说，要是有一档关于折腾电脑的节目，你说我儿子看不看？” “看。” “就是啊。这小子的电脑买完了，却还是喜欢成天琢磨着各种零件，什么显卡硬盘之类的。不会因为他手上有了，他就不感兴趣了。买车也是一样，有些人买了车，反而更加关注车了，什么坐垫、地垫、天窗、护膜、音响……为什么？” “因为……”钟磊感觉有点被绕进去了一样，“因为……感兴趣？”声音越说越低。 “唉！”陆叔却失望地叹口气，“看来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是很懂，体会不到。” 陆叔说到这里，看了看表，道：“五点了，我早该下班回家了。走了啊，回去晚了，老婆着急了。” 见陆叔说到一半就要走，钟磊赶紧站起来：“陆哥，您别啊，讲一半算是怎么回事啊？太吊胃口了吧？会死人的。” 陆叔笑了笑，“着急了？呵呵！小钟啊，这东西靠悟，我直接说出来，你感受不深。这样吧，我告诉你最后这个节目的口号是什么，然后你回家自己慢慢悟。” “行行。”钟磊答应着，匆忙的结局，也比断更的“太监”强啊！ 陆叔刚要郑重其事地说出《爱车团》的口号，却忽然神情一滞：“呃……什么来着……我忽然忘了……” “陆哥您别逗了！您想不出来，我跟您回家。” 陆叔道：“别催，告诉你，当初一帮人想了半天，想了不下一百多条的口号，最后用了我这个……” 原来是为了突出自己。钟磊哭笑不得。 陆叔接着道：“我想起来了。记着，口号就是：爱车，爱家，爱生活。” 说罢，陆叔拎起书包，飘然而去，留下钟磊长大了嘴巴，眨眨眼。 因为那一瞬间，他明白了陆叔想让他领悟的东西。 正文 第8章 face time “为什么买了车之后，反而更加关注汽车了？因为汽车已经融进了他的生活了呀！汽车是他的生活的一部分，所以他没有理由不去关心！ 同理，吃穿用住，样样都和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比如买了房子的爸爸妈妈，即便在自己上了大学之后，还是会时刻关注着小区的房价，学区的变动……因为那是生活的一部分！” 当地的生活台，当然是给当地的老百姓看的。老百姓的话题中鲜少什么“梦想”、“激情”之类，那都是钟磊这个年纪的人所能感受到的，和柴米油盐的人间烟火是脱节的。 “爱车，爱家，爱生活”，《爱车团》，当然是“爱车”，而“爱生活”钟磊也领悟到了，那么中间的“爱家”呢？其实更加容易。 像汽车这样的大件商品，大部分老百姓都是一家一辆，买一辆车，全家老小都受益，车也就和家庭联系了起来。 其实，钟磊尚未感受到的是，由于国情如此，所有的电视栏目几乎都将落点往“亲情、家庭”等情感上去靠。不管是什么节目，讲的永远是人的故事，情感的故事。 这三个“爱”，提炼得非常精准，钟磊不得不佩服，陆叔确有过人之处啊！当然，如果这句口号的确是他想的。 悟出了这一层思想，钟磊再缓过神来时，赫然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七点多了！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走出了广电大楼，钟磊找了一家小餐厅填饱肚子，吃饭的同时和爸妈通了电话，简单汇报了一下去电视台报到的情况等等，父亲把叮咛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而母亲更加关注儿子的生活起居，要钟磊回到出租房之后，一定拍几张照片微信发过去。 钟磊的家是省会青江市一户非常普通的工薪家庭，别看父亲在政府机关工作，但是老爷子一辈子兢兢业业，两袖清风，临退休还有几年，只是一个副科主任级别，退休后能享受一个正科级待遇而已，母亲则是事业单位的，工资比父亲还高，但是也马上面临退休。 身体也日渐衰退，所以干脆选择了工龄买断，领了一笔钱专心在家伺候自己和老伴。总的来说，一家人吃穿不愁，还有一些留儿子娶媳妇的积蓄，算得上是小康之家了。 钟磊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这是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间，是由一户二百多平米的大房间改造成的群租房，一个月租金不到两千元，已经是附近最便宜的了。 空调无线也都配备。这里距离花州电视台很近，轻轨站也是五分钟的路程，距离最繁华的市中心也不过三公里，且一条笔直的马路直达，骑着共享单车十分钟就到，非常方便。 而他也打听过花州台的实习工资，在三千到五千左右，所以只要节省一些，工资去掉房租也不至于会吃土喝风。 去卫生间冲了澡，钟磊倒在床上，回想这一天，觉得收获很大。 首先是遇到了“素昧平生”的校花许蓉蓉，而且还以“钟老师”的身份让对方主动邀约，躺在床上的钟磊一想到许蓉蓉那充满了青春活力的白皙双腿，心中的小鹿便好像在一片平原上撒欢般驰骋…… 再被陆叔上了一课，醍醐灌顶，受益匪浅，领悟了新知识可以同样戳到心中的爽点……再就是微信上有一个美女同事加了他…… 钟磊想到这里时，猛地翻身坐起，查看正在充电的手机，打开微信程序，只见那个添加的美女同事微信名叫：淡雅浮华。点开头像，却没有最近的朋友圈，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究竟是谁呢？” 钟磊不禁疑惑着，正是年轻血热的他，现在碍于自己“老师”的身份，反而无法给许蓉蓉发信息，再说，许蓉蓉应该和那个韩立轩一起参加新闻频道的聚餐，没空聊。那么，和另一个美女聊聊，倒也不错，何况，这美女还是主动添加的他。 于是，钟磊双手便在屏幕上敲击起来。 “你好，小姐姐”，点击发送。 对方没有什么动静。 “你的头像很漂亮，一定是你本人，对吧？”钟磊又发送了一条。 对方还是没有回复，一点动静都没有。 钟磊等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后悔：“这么跟美女同事说话，是不是不好啊？显得过于轻佻的了吧？” 但是信息已经发送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了。钟磊想了想，继续在对话框里敲：“不好意思，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你很漂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抱歉了！” 然而，他还没有发出去，忽然“叮”的一声，对方竟然回复了！ “你好，小哥哥”，钟磊不禁把信息的内容轻声读了出来，嘴角划过一丝得意的曲线，自语道，“看来女孩子都是喜欢被别人夸的嘛！” “小姐姐是在台里哪里的呀？”钟磊删除掉对话框里的文字，重新打字回复。 “小哥哥能不能视频，是用水果的facetime，可以嘛”对方这一次回复得还算快，起码钟磊看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可以啊，你要视频？”钟磊忽然一阵激动，对方美女要视频…… “啊！”钟磊忽然想到了！” “上午在人事部门报到的时候，在那个中年妇女郭姐的旁边，不是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嘛？”他回想起来，上午那两个女孩子看着自己时带着一点花痴的表情。 “都是一个部门的，她们很容易就得知自己的电话啊！所以……这个美女同事，必然是她们俩之一！” 虽然那两个女同事不是很漂亮，但是长相也在六分往上，画一画妆，七八分也是有的，如果再加上美颜滤镜…… 钟磊想到这里，立刻跳下床，慌不迭地将袒胸露背的自己套上一件干净的衣裳，然后把凌乱的头发用梳子梳了梳，又坐在床上，打算拿背后的白墙当背景，否则屋中太乱，会影响自己的女孩心目中的形象的！ “能用facetime嘛？”对方回复。 钟磊不禁疑惑，心道：“干嘛非得用facetime？微信就可以视频啊？” 但是，对方紧接着又发送一条：“用微信我怕你会录屏的。” “嘿！”钟磊啼笑皆非，“怕我录屏？你都主动成这样了，还以为我是……”忽然钟磊意识到，“她怕我录屏……难道是……怕自己的形象泄露出去？那就是不能在人前显露的一面喽？”钟磊的嘴角慢慢地拉起了一个邪魅的弧度—— “这也就意味着，这美女打算在视频里展露一些‘千万不能泄露’出去的画面！” 钟磊的心中更加激动了，看不出来，花州市的女孩子这么开放大胆！真应该倒上酒，敬她一杯！ “能，facetime也可以的。”钟磊快速地回复。他的手机号绑定了水果ID，对方知道了手机号，就能直接拨打他的facetime视频电话。 “等，等等等等等等……”是对方呼叫facetime的铃声！屏幕上显示着对方的水果ID名。 钟磊稳住了微微发颤的双手，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想象着一会儿屏幕上出现的“不可描述”的画面，是胸呢？是腿呢？精致的妆容，媚惑的笑容，还有皮肤白、身材好，同样具有无与伦比的杀伤力啊…… 点击绿色小按钮，接通。 钟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先是倒映着他一张殷殷切切的脸，然后忽然出现一片白色和“嘶啦嘶啦”的声音，这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白色只是一闪，然后对方就挂断了！ 手机屏幕上，只剩下钟磊一张莫名其妙的脸倒映着。 “哎，怎么回事啊？” 正文 第9章 一个请求 钟磊自语着，索性在imessage里写道：“怎么啦？”发送。 可是，对方又一次销声匿迹了。 “哎，不回复了？”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钟磊索性放下手机，满腔愤闷，恨不得钻进手机里，顺着无线跑到这姑娘家里去，伸出充满原始罪孽的双手…… 最后，钟磊还是抱起笔记本，在一款网游上和其他玩家厮杀起来，聊做发泄。 “叮！”手机响了。 “我去，这姑娘他妈有毛病吧？不理了！”钟磊正打得痛快，此时分神，会被同伙骂死，便将这一局痛快地玩完，方才捡起手机，只见对方在imessage里回了一句—— “小哥哥，能帮我的忙嘛？” 钟磊愈发莫名其妙，“什么忙啊？”他回复。 不过，对方又没动静了！ 看看时间，这时是十一点，对方发送最后一条信息的时间是十点二十分。钟磊觉得八成对方不会回复了。果然，这一夜，手机安静得很。 本来好好的一天，怎曾想却被这个耍人的姑娘弄得心烦意乱！钟磊最后还是翻开了许蓉蓉的朋友圈，看着许蓉蓉一张张靓丽夺人的自拍美照（其中还有在青江大学拍摄的），聊以慰藉吧！ 手机上，当许蓉蓉的一张穿着汉服的艺术照尚在这个简陋的出租房中照亮一小块空气时，钟磊就已经睡着了。 这一夜，钟磊做了一个梦，梦中许蓉蓉薄衣轻纱，行步款款，好像出浴太真，宛如雨后初荷，身上散发着怡人的清香，红润清透的脸颊上透出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接着，轻纱飘荡，玲珑曼妙的曲线朦胧显现，清纯的美眸含情脉脉，欲拒还迎，飘逸的秀发，白腻的香肩，甜美的脸蛋，在红烛般的光线下是如此的妩媚动人…… “许蓉蓉……”钟磊吞了一口口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你怎么来了？” “钟老师……”许蓉蓉含羞带笑，如一朵清莲初绽。 “我不是钟老师，我是钟磊，你是我的小师妹，嘿嘿嘿……”钟磊在梦中傻笑着。 “讨厌，那我就不喜欢你了！”许蓉蓉娇滴滴地，忸怩作态，虽然红嘟嘟的嘴上说不喜欢，但只是身子一侧，并未离开。 钟磊血脉偾张，忍耐不住，一个翻身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哪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四肢无力，他越是着急，就越使不上力气，好像手脚根本就不是他的一样。 “哎，怎么就……”钟磊急坏了，然而双手双脚就是一动不动，“我……我好像起不来了……” 许蓉蓉掩嘴而笑：“你不来，我就走了。” “别别！”钟磊大叫着，赫然醒了！ 手脚突然可以使唤，钟磊一个激灵就从床上跳了起来，随后竟然稳稳地站在床前——环顾四周，除了凌乱的小房间，哪里有许蓉蓉的芳姿倩影？ 窗帘外晨光熹微，钟磊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五点多，电视台九点上班，还早呢。 于是，钟磊重新倒头睡了一个回笼觉，在六点半时，便起床整理了一下床铺，然后穿上打篮球的球衣和跑鞋，到外面跑了两公里，回来洗漱一番，便去上班，路上买了一屉包子，解决了早饭。 整个早上，钟磊都是哼着歌，步子迈得欢快，根本没有想到噩梦般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九点钟时，钟磊看了看办公区的人不多，不过胖子刘跃辰倒是准点来了，丰腴的屁股往椅子上一坐，打开电脑，在线看一部美食纪录片，然后掏出了一张鸡蛋煎饼，大啃起来。敢情是看片下饭了。 钟磊继续在网上搜索着《爱车团》的节目视频，能看一点是一点，同时回味着昨天陆叔的“教诲”，将领悟到的内容重新温习。 九点半的时候，忽然走廊上一阵响动，接着，尤游、王宇哲还有另外两个男人推门而进，四人都是脚步匆匆，神色也比较严肃，就连总是带着笑容的王宇哲此刻都看不出半点笑意。 “咱们十五分钟之后上楼吧，别去太晚了。”尤游的声音仍然很柔软，但是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好。”另外三人都点头，分别走向几个不同的玻璃房里。 钟磊坐在通道旁，看着他们在十五分钟后一起走向走廊……又过了两个小时，临近中午吃饭了，四个人方才回来。 钟磊观察到，四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笼罩着一些阴云。 昨天听陆叔“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时候，说过新台长上任不久，三把火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看四人刚才拿着记录本、文件夹的样子，九成是去开会了。 看来这次会议并不是让人愉快。 十二点一到，人们就纷纷起身，拉帮结伙，点外卖去食堂开小灶，大家一起向电梯走去，大楼中一共有三部电梯，上下上下，繁忙得很，一时间原本不多的人都把走廊站满了。 此时的钟磊，乃是“举目无亲”，新人新环境，一开始都是这样，如果像新闻频道昨天聚餐的话，新人老人还能相互认识一下，可是钟磊并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而今天许蓉蓉也没有再约他，“她应该和新闻频道的同事一起吧？”钟磊猜测着，“便宜了韩立轩了！” 总之，在电梯人满为患的时候，钟磊便打算等一会儿，当人数少点的时候再下楼不迟。 “你怎么不吃饭呢？”忽然，胖子刘跃辰开口了，显然是对钟磊说的。 “现在人多，等一会儿再下去吧。”钟磊回问，“您也要等一会儿吧？一般我们去哪里吃饭？要不一起吧？” 刘跃辰摇摇头，眼睛还是看着屏幕：“我减肥，中午不吃饭。” “哦。”钟磊打算多了解一下自己的同事，“可是，看了一上午美食节目，不饿么？” “饿啊！”刘跃辰笑了笑，“下午可能去拍一家饭店，学习一下大神们的镜头，看看都是怎么拍的。” “您是摄像？” “嗯。你是新来的编导？干哪个栏目？” “《爱车团》。” “车啊，没意思，飞哥喜欢拍车，我觉得没意思，你来我们《花样好生活》，拍吃的，拍穿的，拍玩的，多好玩。我觉得拍吃的最有意思。”刘跃辰已经用自己的身躯无可辩驳地证明他的说法。 钟磊道：“不过王哥说，我可能先去《爱车团》，再去《花样好生活》。” “实习呗，两个都试试。” 正聊着，尤游和王宇哲分别从两个玻璃房里走了出来。王宇哲的脸上已经带着往日的微笑了，对尤游说道：“小尤，看见今天老冯那张脸了么？” 尤游会意地一笑：“他还以为司马台长能夸一夸他呢，《第一视点》收视第一啊，没想到被浇了一盆冷水。” “我要收视率，我也要创新！”王宇哲模仿着司马宇光台长的语气，随即抱怨地评价道，“创新？创新需要钱啊！他这么说，是不是要我们大改版？要是这样，我让多多设计一个新片头。” 尤游沉吟一下，微微摇头：“我感觉他是想做一点和之前不一样的，没看他上个月开会的时候批评老冯，你报道的东西不接地气，不够‘三贴近’……老冯都蒙了，我还怎么贴近啊？” “够贴近的了，成天新闻台都是家长里短，俩小学生救了一只狗都上电视了，还不够贴近？只是不够贴近他的想法。”王宇哲同意尤游的看法，“你说的对，司马台长是想要点不一样的东西，但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要什么。” “也许他知道，不说，让我们猜。” “你怎么知道？” “领导嘛，都这样。”尤游说这一句时，娇软媚人，钟磊瞥着眼，看到王宇哲都酥了一下，只是从王宇哲的眼睛里看来，对于尤游，色心是有，但是色胆绝对没有。 当后来钟磊得知尤游背后的男人是谁时，也顿时明白了王宇哲以及很多男人为什么不敢有色胆了。 尤游和王宇哲聊了几句后，看到走廊里没人了，便去等待电梯。钟磊觉得两位领导相谈，自己不要贸然出现，于是便耐心等待他们上了电梯之后再出去下楼。 当领导进了电梯，钟磊便站起来向走廊走去，这时，手机响起“等，等等等等等等……”，是facetime的铃声！钟磊掏出来一看，不出所料是又昨晚戏弄他的“小姐姐”！ “有毛病吧？”钟磊厌恶地一皱眉头，拒接！ 这一次，对方很快就发来一条消息：“我真的要求小哥哥帮忙！” 钟磊已经走到了电梯前，一看这条消息，更是没什么好气：“小姐姐，我凭什么帮你啊？” 电梯还没有来。 “因为我绑架了两个小孩子。”对方回复道。 正文 第10章 要上电视 “叮！”电梯到了。 然而钟磊却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一时愣住，并没有上电梯的意思。 原先在电梯上的人看见门开了，但是站在门外的人却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毫无上电梯的意思，便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不过，直到电梯门自动关闭，等候电梯的人也没有从手机上抬起头来。一人忍不住将胳臂伸进电梯门，电梯门重新弹开，“喂，哥们，上来么？” “嗯……”钟磊只是发出一声异样的声音，然后摆摆手。 电梯门关上了。 站在走廊上的钟磊盯着手机，一时间想了很多：“对方知道我是电视台的……还撩我……还说什么‘绑架’……”最后他觉得这是一个恶作剧，也真心希望这是一个恶作剧，刚要回复，“你开什么玩笑啊？”这时，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这次是一张图片。 图片上，两个儿童都用黑色的布兜蒙着头，双手和双脚都被塑料扎带紧紧绑着，靠着某个墙角处，两个小小的身躯紧紧地依靠在一起，似乎在罪恶的阴影中瑟瑟发抖。 “开什么玩笑？”钟磊将图片看了看，“这是真的假的？” “是不是不相信？”对方很快发来一条消息，似乎知道钟磊此刻在想些什么。 钟磊回复：“这是恶作剧吧？我还真就不信。” 回复完了，钟磊立刻打开微信，然后查看那个叫“淡雅浮华”的人，点开了消息对话框，他想了一想输入“是你发的imessage么？” 然而消息发送不成功，因为对方将他的好友删除了！ “嘿！”钟磊觉得这事情蹊跷了，“对方这是要干嘛？” “叮！”对方发来了消息：“是真的，这回你可以接视频了吧？” 没等钟磊进一步回复时，facetime的铃声就响了。 钟磊想了一想，这一次没有理由不接，按下了接听的绿色按钮之后，钟磊决定劈头盖脸地先骂上一通再说：“我说你是不是神经病啊？我惹到你了么？为了让我接个facetime，至于吗？早这样让我接，昨晚上干嘛了？” 钟磊骂完了，只见屏幕上出现了一只羊——不，是一个人带着卡通羊的面具。这只卡通羊是如今非常流行的一部低幼动画片中的角色，很受孩子们喜欢。 虽然看不出面具之下的人是男是女，但是紧接着那个人的声音却将钟磊吓了一跳，那声音无比的低沉、可怖，好像是从深邃的地狱里传来的恶魔嘶吼，在光天化日之下，让钟磊这样的血气阳刚的年轻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对不起，我昨晚上要睡觉了。”那恶魔一样的声音说完，似乎觉得这样的声音还不够吓人，居然“呵呵呵”地笑了几声，更加让人毛孔悚然。 钟磊知道，这八成是用变声软件做出来的效果，他稳定了一下情绪：“嘿，你吓唬谁呢？到底想要干嘛？” “呵呵呵……”对方又是一阵阴冷的的干笑，“电视台。” “什么？”钟磊有些不解。 “我要上电视。” 钟磊哭笑不得：“你要上电视？凭什么你认为，我能让你上电视？” “因为我绑架了两个孩子。”对方说得理直气壮。 “我靠……”钟磊冷笑一声，“你吓唬谁呢？你还真绑孩子了？装吧你就！别胡说八道，小心我报警。” “呵呵！”对方的小羊面具上下动了动，好像觉得钟磊这句话十分好笑，“不骗你。我真的绑架了。不过，我可以保证，你要是报警的话，我就将这两个孩子杀了，我绝不骗你。” 钟磊从视频开始到现在，时刻都准备听见对方说“哈哈，我是开玩笑的”，但是对方的态度一直都十分认真，看不出半点是开玩笑的意思。他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像是……真的！ “我说……你不是在骗人吧？”钟磊开始不确定了，“你绑架的那两个孩子，就是你刚才发的图片上的那两个？” “对。” “我还是不信……你让我在视频上看一看他们，可以吗？要不然我不信的，一张图片你蒙谁呀？” “好。我给你看看。”对方说着，将镜头转换，前置变后置，让钟磊可以看见对方眼前的情景—— 这似乎是在某一间昏暗的房子里，在照片中的角落，两个孩子相互依偎着，镜头走近，钟磊看到两个孩子在轻轻的发抖，显然是对走近的恶魔万分恐惧，其中一个孩子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然后将头钻进了另一个孩子的怀中。 钟磊几乎将自己的鼻子都贴到了手机屏幕上仔细地看着，他从两个孩子的衣着上发现，孩子是一男一女，年龄都在十岁以下，那个钻进另一个孩子怀中的孩子穿着印染着小红花的白裙子，是个女孩，而且从身形上看，女孩的年龄应该更小。 那个将女孩子紧紧搂住的男孩却显得比女孩子要镇定许多，他穿着小运动鞋，短裤衬衫，脸上的头罩因为呼吸而凸凹不定。 有图有真相，有视频更有真相。钟磊有些蒙了，心道：“这是恶作剧吗？不……不是吧？恶作剧为什么这么逼真？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喂，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为什么给我打电话？”钟磊叫道。 “废话。你是电视台的。” “可我是……”钟磊很想说“我只是一个实习生啊”，但是这话似乎并没有什么用，毕竟自己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电视台的。 “那……那你想要干什么？”钟磊皱着眉头问道。 “我说了，小伙子，请你注意听我说话好不好？” “你要上电视？” “对。” “上电视干什么？” “我想问观众一个问题。” “那你现在就可以问啊！” “不，我要在电视上问。” 钟磊这时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猛然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大事件！ “你究竟要干什么？那两个孩子是谁？是谁家的？是不是你自己家的孩子，然后你装模作样的搞这些东西吓唬人？是不是就是为了出名？蹭热度？”钟磊说着，声音都不知不觉地大了起来，“是不是想上头条想疯了你！” “怎么啦？”这时候，钟磊身后传来刘跃辰的声音。 刘跃辰在工位上看完了纪录片，正准备来上一觉的时候，却听见走廊里钟磊在说话，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在和什么人吵架。 一般而言，实习生到了电视台，都是十分低调的，再说谁吵架也不应该这么大声，便走出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钟磊看到刘跃辰来了，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接到一个人的电话，告诉我，说他绑架俩孩子，我问他要干什么，他说他要上电视！” “哈哈哈！”刘跃辰大笑起来，显然，是把这个当成了一个玩笑，“你刚来……是不是你同学谁的恶作剧啊！逗你玩呢，哈哈……你同学可挺有闹啊！” 钟磊听了，也立刻看向屏幕：“对啊，你是不是认识我？可别这么跟我开玩笑啊！我中午还没吃饭呢，靠！你他妈到底谁呀？” 屏幕那头，镜头调换，后置变前置，那戴着可爱小羊面具的头又出现在屏幕中。钟磊觉得，在小羊可爱的面具后面，一双阴鸷无比的眼睛好像利剑般穿破了屏幕，让他感到阵阵利刃般的寒气。 “小朋友，我不是开玩笑,如果到现在你还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的话，那我就只好做出点什么来了。” 说完，屏幕忽然晃动起来，由于晃动比较剧烈，所以信号也不太稳定，时断时续。对方似乎是在急促地走动着，只听见“噼里啪啦”的断续声音，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 刘跃辰听见了刚才那恶魔般的说话声音，这时也站到钟磊背后，看着手机上的小羊脑袋，一双浓重的眉毛也拧到一起——他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太正常了。 “这是谁呀？”刘跃辰指着屏幕问。 “不认识。”钟磊摇摇头。 “你不认识……那他是怎么联系到你的呀？”刘跃辰追问。 “呃……我也弄不太清楚了……”钟磊支吾着，现在他还不想把自己因为看见对方头像是个大美女就添加了朋友的事儿说出来。 “你真不认识，真不是恶作剧？”刘跃辰难以置信。 “真的不认识。” 这时，屏幕上的画面恢复了稳定，那个小羊脑袋还在。只听羊脑袋用恶魔般的声音说道：“听着，我在你们电视台附近的花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正门口的那条马路上的马路对面的一个垃圾桶里……”这句长话说得就连恶魔都喘了一口气，“放了一个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