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感谢大家支持 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多多评论呀~ 作品相关 关于本文修改一事 感谢大家对《医女》的支持,为了不辜负大家的喜欢,某弃决定改一遍全文,剧情上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主要是改一些错字,添加一些描写,梳理人物关系,修补BUG之类的,方便大家阅读。对于喜欢本文的亲,莫弃在此表示诚挚的谢意与歉疚,待本文修改之后,会每日稳定更新。谢谢大家对《医女》的喜爱。 正文 第一章 荒唐的婚事 这一日,阴雨绵绵,边城向来荒凉,因着这场雨更显萧条。 夏瑶身着喜袍,局促不安的坐在床边,一双小手藏在衣袖下绞啊绞,不为别的,只因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 她夏瑶,嫁给了边城的镇守大将军,裴弘毅。 但说起这场婚事来,也唯剩下荒唐二字。 裴老夫人行将就木,临死前只想看着裴将军娶妻,可裴将军五年前的新妻还未过门就被潜入城的突厥人给残杀了,便是连新妻一家上下六十多口人都未能幸免,是以这十里八村,偌大边城,无一人敢嫁! 只有她,夏瑶。 可她也是被逼无奈,姥姥病重,她空有一身医术却无半文铜钱,抓不了药。 荒凉如边城,根本采不到能治姥姥病的药,姥姥她身子骨又弱,拖一日便是危险一分,她实在是不能等。 是以,跪在了将军府前,自荐。 裴老夫人原本因着娶不到人而焦急,听闻她自荐,也不管她是不是一身小乞婆的装扮,满口答应了。 于是乎,她就坐在了这里。 连拜堂礼都未行,就被送进了洞房。 裴老夫人说,将军在军营中处理要事,希望她不要介意这等繁文缛节,她又岂会介意,她只需要十几文铜钱,去给姥姥买一根参须补补身子。 “荒唐!”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是个男子的声音,低沉浑厚,气势不凡。 夏瑶想,这应该就是裴将军了吧? “我老太婆死前就这点心愿你都不顺着我?啊?你如今年逾三十了,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你叫为娘如何放心的走!啊?” 裴老夫人的语气很是悲怒,声音都在打颤。 一旁忙有人宽慰安抚,又是几番争执推脱,房门终于开了。 因着方才那一番争执,夏瑶此刻更加不安,她听出来了,裴将军根本不同意这门婚事,是裴老夫人瞒着他的。 那,一会儿若是裴将军赶她走怎么办? 她要去哪儿弄银子给姥姥抓药? 她听到稳健的脚步声进了屋,复又将房门关上,而后缓步行至她面前。 “今日之事,实在家慈自作主张,委屈姑娘了。” 头顶传来低沉浑厚的声音,夏瑶躲在红盖头下的双眼滴溜溜的转着,无处安放。 下一刻,盖头被一杆秤挑起,夏瑶猛的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一张小脸上满是惊讶跟紧张。 这人, 就是裴将军? 身形高大挺拔,一股子大将之风,只让夏瑶这个小村姑自惭形秽。 到底年岁大了些,他的眼角染着冷冽的风霜,只让他看上去更加可靠。 裴弘毅也愣了。 听母亲说是个无父无母的小村姑,他倒也没得多想,哪料到竟是个如此水嫩的小姑娘,剪水双瞳正映着烛光,分外明亮,透着几分惊讶与害怕,她这么小,俨然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当下,裴弘毅便沉了眉,“母亲真是胡闹!”就算是擅自给他娶妻,也不该娶个女娃娃回来! 话音落下,便是转身就走。 他这一走,夏瑶急了,慌忙上前两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 他身形一顿,回头看她,只见她双眸泛着水润的红色,咬着唇,一副将要梨花带雨的模样,“将军……民女自知高攀,只是,只是姥姥病了,我,我也是没办法……求将军莫要嫌弃……” 声音到最后,越来越轻。 她说得没头没脑,裴弘毅却也是懂了。 她虽无父无母,却还有个姥姥,姥姥病了,无钱医治,便想着嫁入将军府,好给她姥姥看病? 倒是个孝顺的孩子。 裴弘毅却依旧是沉着眉,“你太小了。” 他都三十多了,这年纪,都可以做她爹了! 哪知她一个劲的摇头,“不小的不小的,我十七了,我不小的。”话说到这儿,仿若是想到了什么,便又低下头,红了脸颊,“会,会长大的……” 他一愣,不懂她所指,却无意间看了她胸前一眼,顿时心中忍不住轻笑,莫不是指那儿? 面上却仍是冷峻的,“十七也小。” “不小的!村口张姨家的翠儿今年十六岁娃娃都生两个了!”她急忙争辩,抬眼对上他略诧异的表情,便又羞红了脸。 低头,只一个劲的绞着手里的衣角,“将,将军……你,你别赶我走……” 出了将军府,她跟姥姥,怕都是没有活路走了。 裴弘毅低头,看着那两只小手绞啊绞的,终于是叹息了一声,“再绞就破了。” 夏瑶一愣,这才慌忙收回了手,却是担心裴弘毅还要走,犹豫着便又伸出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不顾他的诧异轻声道,“我不绞了。” 看出了她的心思,裴弘毅无奈摇头,“我去让人将你姥姥接来。” 闻言,夏瑶一惊,也顾不得羞不羞涩,抬头看他,“将军的意思是……” “你姥姥既然病重,怎能没人照顾。” 顿时,她又惊又喜,“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恩。”他应声,却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角。 夏瑶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松开。 裴弘毅就这么出去了,再回来时,身上换了身喜袍。 对于他这一身装扮,夏瑶自是惊讶的,只听他道,“今日婚事仓促,怠慢了你,总不能连拜堂都省了。” 是以换上这一身喜袍,也算是他对此事的尊重。 实则也是因方才有件事夏瑶说得很对,她既然已经走进了将军府,再出去,就没活路了。 城里已然混进了突厥人,虽说此次婚事仓促,却也怕突厥人已经打探到了,或许她一出这将军府,便会被撕成碎片。 另外就是……他总不能无端坏了人小姑娘的名节。 夏瑶当下便红了脸,难得将军肯认了她的身份,还要将姥姥接进府里,她已是感恩戴德,不敢奢望什么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想到了这一层。 于是点了点头,甚是听话的走到他身边,安安静静的行了拜堂礼。 他又端起桌上的两杯酒,将一杯递给她。 她知道这叫合卺酒,寓意夫妻二人从此合为一体,永不分离。 喝下这杯酒之后,她便是真正成为他的妻子了。 放下酒杯,他便沉声开口,“睡吧。” 夏瑶一愣,瞬时红了脸颊。 是了,洞房花烛夜,重头戏自然是这个‘睡’字。 正文 第二章 将军跑了 她这婚事,结的匆忙,哪像别人家的女儿,婚前还会有娘亲在一旁细细交代,只有先前将她送进这屋子的张嫂在她耳边言语了几句,张嫂说,洞房时,女人是脱光了衣服的,张嫂还说,会很痛,但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听不懂,但只是脱光了衣服这几个字就足够她面红耳赤的。 那现在,她是要怎么办? 自己脱光了衣物去床上躺着? 那多害臊呀! 看她站在原地矜持不安的模样,裴弘毅便又道,“你睡吧,我今夜歇在客房。”说罢,他便要出去,夏瑶一急,忙上前两步,挡在他面前,“将,将军,你不能出去睡的。” 她虽不懂,可总是听说过的,去年李家村的新媳妇儿新婚夜那晚,夫婿去了别处睡,第二日风言风语便将那李家的新媳妇儿给逼得上吊了。 所以她知道,今晚不能让裴将军出去睡。 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个子还不及他胸口,却是十分坚定的拦住了他的去路,裴弘毅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 “床太小,我会压着你的。”他虽是将军,却只是镇守这一方穷苦边界,虽说朝廷每年都有俸禄,但大多都被他拿出去救济百姓了。 而这将军府,说是府,却也不过比寻常百姓家多了几间房跟那一堵高墙罢了,就是这张床,也只是比寻常人家的木板床稍微大些。 可他身形健硕,而这小娇妻又如此瘦弱,若是夜里一个翻身未能留神,真是怕就这么压死她了。 她却连连摆手,“不会的不会的,将军若压到我,我一定会喊的!” 她说得很认真,一张小脸满是诚恳,眼里藏着几分担忧。 裴弘毅只觉得好笑,想着今日是新婚夜,他出去睡的确不大好,这才点了点头,“那就一起睡吧。” 她终是松了口气,却又立刻恢复了紧张,想到一个无比严重的问题,所以,她还是要自己脱光了? “你睡里面。”裴弘毅约莫是喝令惯了手下,当下的语气也是十分干脆。 夏瑶只像个得令的小丫鬟似得,点了点头,走到床边。 回头偷偷看了眼裴弘毅,见他正在宽衣,并未看着自己。 如此,她倒也稍稍宽心些。 于是,一咬牙,一跺脚,喜袍连着贴身的衣物一块儿褪下。 他正巧抬头瞧见了这一幕,当下便是一阵口干舌燥。 她虽小,但身形犹如待放的花苞,已初初成型,腰身纤细,仿若他一只手便能握过来,肤白胜雪,娇嫩欲滴。 他只觉得一股子邪火正往脑门子上窜,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怎会没有邪念。 当下便是快步朝她走去,却是拾起地上的衣物,裹在了她身上。 她猛的一惊,便是连整个身子都僵了,只能感觉到他的手正按着她的双肩,宽大而有力。 他低沉的声音自她背后上方传来,透着几许隐忍的意思,“你还小,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是什么意思? 夏瑶不懂,但是裴将军将她脱掉的衣服又给她穿上了,是不是说明,她不用像张嫂说的那样做? 当下也是松了口气,而裴弘毅已然松开了她,只淡淡了一句,“你先睡,我出去下。”说罢,不给夏瑶阻拦的机会,转个身就走了。 夏瑶看了一眼他方才脱下的衣服,心想着究竟是什么事这么急,居然连衣服都来不及披上一件。 夏瑶爬上了床,和衣躺着,如今她到底算是裴弘毅的妻子了,总不能不等丈夫就睡了吧? 于是,她就睁着眼等啊等,等得一旁那小小的红烛都烧掉了半截了,却迟迟等不见裴弘毅回来。 然后,她不等了! 嗖的一下从床上爬起,从衣柜里拿出张嫂之前替她准备的衣服穿上,又拿了件斗篷,这才急急跑了出去。 今夜风大,不管裴弘毅去做什么,不多穿两件总是不行的。 她这个新嫁娘,总不能第一晚就让丈夫着凉了! 将军府不大,拢共只有两个院子,夏瑶就这么抱着斗篷从前院找到后院,却始终没找到裴弘毅的身影。 他是去哪儿了? 他说出去下,却连外衣都未穿一件,应该不会出门才对。 可府里就这么大……难道,他还是去客房歇了? 想到这,夏瑶小小的脸上便布满的委屈。 哪知此时却传来裴弘毅的声音,冷漠之中带着几分关切,“你在这儿做什么?” 夏瑶一愣,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裴弘毅裸着上身,借着月色看去,竟是汗珠密布。 她在乡下 ,也是见过男人裸着上身做活的,可不知为何,面对裴弘毅,她就是止不住的羞涩。 只好将手里的斗篷往自己脸上遮了遮,这才道,“今夜风大,我怕将军冻着……” 裴弘毅这才看清这小娘子手里捧着的斗篷,想着她对自己的关心,心下一暖,便朝着她走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斗篷,却是披在了她的身上,“既知风大,怎还穿着这点就出来了。” “将军。”夏瑶一惊,便要推脱,“这是给你的。” “我不冷。”他沉声说着,声音一如既往的浑厚。 恩,他是不冷的,甚至还出了一身汗。 夏瑶这才安心接受了斗篷,却又问道,“将军出来这么久,做什么去了?” 她不过是好奇心下的随口一问,哪知裴弘毅脸上一阵窘迫。 还能做什么去了,自然是灭那被她勾起来的邪火去了。 此处不比军营,没什么趁手的兵器可用,他便在柴房后的荒地哪儿跑了几圈,打了几套拳,出了这一身的汗才算是将那邪火给稍稍压了下去。 他没回答,她倒是觉得自己逾越了,将军自然是有将军的事儿要做的,哪里需要同她交代。 她如此理所当然的问了,自会惹来将军不悦! 于是垂下双眸,轻声解释,“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的。” 看她一副被欺负的小媳妇儿样,他竟有些不忍,只道,“就是在后面荒地练了几套拳而已。” 哦,原来是练拳去了。 将军身为将军,自然是不能生疏了武艺的。 夏瑶点了点头,就听裴弘毅道,“走吧,该睡了。” 说罢,这才领着夏瑶一起回了新房。 正文 第三章 姥姥失踪 裴弘毅出了这一身汗,自是要擦洗一下的,待他上床时,夏瑶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 今日一早她就出门去寻生计,进了将军府之后被张嫂抓着又是梳洗又是打扮,一刻都未曾停过,方才又一直等了裴弘毅这么久,如今时至午夜,她自然是扛不住了。 她的睡相极好,小小的一只倚墙蜷缩着,给他留下了一大半的位置,也不知是不是因他先前说的那句,床太小了。 这个小女娃,倒是心细,方才竟还跑出去给他送斗篷,着实是让他感动不少。 或许,正如母亲所说,他这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也确实是需要这么一位小娇妻了。 在她身边躺下,裴弘毅只觉得很不适应。 毕竟单身了这么多年,身旁突然多了这么个小女娃,心里难免痒痒。 想着,便是叹了口气,看来今晚他是不用睡了。 身旁的小女娃却是突然哼哧了两声,许是做了梦,裴弘毅想,反正自己也是睡不着了,倒不如让她睡得好些。 于是伸手,轻轻掰过她侧躺的身子,好让她躺平了睡。 哪知夏瑶顺势就转了个身过来,竟是一下子就钻进了他的怀里,还以为他的胸口是那面墙,便又是往他身上靠了靠,脑袋抵在他胸前,像只小猫一般蹭了蹭,这才心满意足,安稳睡去。 他便是连身子都僵了,下腹猛然一紧,抬着一只手,居然无处安放。 自她身上飘来阵阵柔香,他只觉得方才出门去压制的那股子邪火此刻又重新蹿了上来,只是她这般靠着他,令他无法再下床出门离去。 眉间染上一抹苦笑,裴弘毅觉得,这丫头约莫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 走不掉,干脆伸手将她抱在怀中,紧紧的,也省的她睡梦中乱动,惹他忍无可忍。 她倒也不觉得不舒服,反倒很配合的将脑袋枕在了他健壮的手臂上,在他温暖的怀里,安睡至天明。 第二日,东方才露鱼肚白,夏瑶便悠悠然转醒。 眼睛还闭着,只觉得双腿之间有什么硬物正硌着自己,思维还未清醒,便只是下意识的拿双腿去蹭,哪知双腿突然被压住,无法动弹,她猛然一惊,就听裴弘毅的声音自她额前传来,“别乱动。” 浑厚之下透着几许慵懒,夏瑶这才睁开,惊觉自己竟是被裴弘毅搂在怀里的。 当下便红了脸,偷偷看他,见他还闭着眼,似是熟睡。 那方才那声,应该是他的梦话咯? 这样想着,羞涩的情绪才稍稍缓和了些,夏瑶这才开始打量起他来。 浓眉高鼻,想来将军年轻时也该是个美男子,皮肤粗糙黝黑,定是跟常年征战少不了关系。 经这一夜,他的下巴上钻出了点点胡渣,此时如此近距离的看着,竟是觉得有几分可爱。 于是,伸手去摸,那点点的小胡渣居然扎人的很,刺得她手指微痛,却是觉得甚为有趣,便就这样伸着一根手指,在他的小胡渣上滑过来,滑过去。 不觉间,硌着她双腿的硬物突然跳动了一下,她猛的一惊,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一双黑眸正盯着她,惹得她瞬间红了脸,又羞涩,又尴尬。 一定是她玩他的胡渣,把他给吵醒了! 好在将军并未说什么只松开了她,道了声,“起来吧。” 夏瑶这才发觉自己还枕着将军的手臂,于是慌忙坐起,连着那床被子也被她冒失的掀开了。 却见将军下身凸着一物,夏瑶一愣,想着方才硌着自己的难道就是它? 裴弘毅自然也察觉到了夏瑶那略显惊讶的目光,当下便翻身下床,三两下就穿好了衣物。 便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将军。”门外,是副将林安的声音。 昨夜裴弘毅便是让他去接夏瑶的姥姥。 此时尚早,他却已然等在门外,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岔子? 于是,转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待夏瑶穿好了衣物,裴弘毅才开了门,就见林安拱手躬身在外,面容严肃。 “何事?” 他沉声发问。 只听林安道,“属下昨夜奉命去接夫人姥姥,却遍寻未果。” “什么?!” 不等裴弘毅发问,屋内的夏瑶便已经冲了出来,看着林安满脸急切,“什么叫遍寻未果?我姥姥病得很重,就是下了床也走不远的,是不是你们去的时候她正巧有事出去了,是不是……” 夏瑶一连串的发问,终是被林安手中的一只镯打断。 这是……姥姥的手镯! 颤着手接过,只听林安道,“今早府外守门侍卫说,有一老太太托他将此物交给夫人,并留下一句话,让夫人忘记从前,好好活着。” 夏瑶的泪一瞬间便决了堤,“是我姥姥的!我姥姥呢?” 林安被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问得不知所措,裴弘毅也沉下了双眉,冲着林安道,“再加派人手寻找。” “是!”林安这才退下,裴弘毅这才低转头看向一旁的夏瑶,此时的她正捧着那玉镯,泪眼涟涟。 他忍不住低言安慰,“不会有事的。” 但此刻,夏瑶哪能听进去呢。 十年前,她跟姥姥连夜逃离京师,一路颠沛,身上的首饰物件能卖就卖,唯独留下这玉镯,姥姥说,总得给她留点嫁妆。 便是连这次姥姥病重,都不舍得将这手镯典当,可如今,姥姥却亲自将玉镯送来将军府,还留下那类似遗言的话就走了,叫她如何能放心呢! 看她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裴弘毅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将他的小娇妻揽入怀中,“你也说姥姥病重走不远,没事的,一定会找到的。” 最无助的时候感觉到了依靠,夏瑶心中自是一阵暖意,埋头在他胸怀,也不顾泪水会不会弄脏了他的衣襟。 却在这时,将将才出去的林安又大步跑了回来,“将军!突厥来信!” 说话间,便双手奉上一封书信,连同书信一起奉上的,还有一只布鞋,那布鞋,又旧又破,可夏瑶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姥姥的鞋子!” 正文 第四章 死之重于泰山 突厥人的来信说的很明白,夏瑶姥姥被他们掳去了,想要救夏瑶的姥姥,那就让裴弘毅一人去往突厥军营。 此举,自然是众人反对。 当年裴将军在十万敌军之中,单枪匹马,直捣黄龙,凭一己之力砍下敌将首级,一战成名,突厥人早已对他恨之入骨,更何况如今突厥新来的少将军拓跋明钊便是当初被裴弘毅砍下首级的那位敌将之子,他早已放话,要为父报仇,如今裴将军若是去了,岂不是正中敌军下怀? 夏瑶站在一旁,手里紧握着姥姥的鞋子,听着厅内几位副将你一言我一语的,总算是明白了此行对裴弘毅而言是有多危险。 她知道,于情于理,裴弘毅都不该去的,可他不去的话,姥姥怎么办? 正暗自神伤,就听裴弘毅低沉的嗓子一喝,“都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 见劝不了裴弘毅,林安便将目光放在了夏瑶的身上,上前两步,冲着夏瑶单膝跪下,惊得夏瑶一双泪眼睁在那不知所措。 “林安,你这是作何。”裴弘毅的语气中染上了几分不悦,林安却罔若未闻,只拱手冲着夏瑶道,“夫人,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将军性命乃关乎边城上千百姓的安危,还望夫人规劝将军,此行凶险,万不能去!” “林安!”裴弘毅一声厉喝,如今被掳走的是夏瑶的姥姥,他这般劝说夏瑶,是要至夏瑶于何地! 可这一声厉喝所换来的,只是林安更为强硬的语气,“望夫人规劝将军!” 话音落下,厅内其余将士竟都学着林安的模样,冲着夏瑶纷纷跪下,异口同声,“望夫人规劝将军!” “你们……”裴弘毅几乎是快被这群手下气昏了脑袋,只一脸担忧的看向站在一旁那个因着悲伤而浑身颤抖的小人儿。 此时,她正好也抬眼看他,只见她咬了咬自己那苍白的唇,这才开口,“将军,林副将所言不错,姥姥她,本就病重,就算不被突厥人掳走,只怕也……”余下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他猛然低头,不让裴弘毅看到她的泪水,可那豆大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裴弘毅怎么可能瞧不见。 而林安看得就更加清楚了。 他知道今日自己这是过分了,不让夏瑶救她姥姥,那便是逼着她不孝,可自古忠孝难两全,为了全城百姓,为了军中那几万将士,这也是不得不做的选择。 “就算是你劝我,此行我也是要去的。”裴弘毅负手在后,微扬着下巴,扫视了厅内众人,“想我堂堂一国之将,若连家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何本事护国之疆土!你等不必再说,林安,备马。” 他真是心意已决,那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 林安自然知晓裴将军的脾气,当下也是无可奈何,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其余几名副将也只好跟着退下,厅内一时无人,裴弘毅才稍稍缓和了语气,沉声道,“你且放宽心,我定将你姥姥带回来。” 夏瑶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他便已然大步离去了。 看他那般意气风发的走出府去,夏瑶这一颗心也是满满的感动。 不论此次他能否真的将姥姥带回来,她想,这个男人都是值得自己倾心所付的。 裴弘毅才走不久,裴老夫人便拄着拐杖走了出来,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大厅,这才急急的望向夏瑶,“弘儿呢?” 夏瑶一愣,还未说话,裴老夫人急得将用拐杖连连锤地,“弘儿呢?!” “将,将军他,出门去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这般说辞。 “出门了?是去救你姥姥了?”显然,裴老夫人已经得知了此事。 夏瑶垂眸,只以沉默代替回答。 裴老夫人自是了然了,上前来便是一巴掌甩在了夏瑶的脸上,“你,你怎能让你男人去送死,啊?!” 言罢,已是血气上涌,“是我老婆子不好!是我不该给他娶这么个丧门星回来,都是我不好啊……” 裴老夫人本就身子虚弱,此刻这般大发雷霆,当下便呼吸急促起来。 一旁张嫂见状,忙上前搀扶,夏瑶也赶紧上前,可裴老夫人却是将她猛的一推,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这个丧门星,我裴府要不起你,你给我走,现在就走!” “老夫人……”夏瑶只觉得一阵委屈,想要上前说什么,却又被张嫂拦下,“哎呀你就走吧!老夫人都这样了,你是想气死她不成?快走吧,快走!”张嫂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老夫人往内院走去。 夏瑶自然不敢再刺激老夫人的,只好抱着姥姥的鞋子跟玉镯走出了将军府。 裴将军为了救她姥姥独闯突厥军营,守门的将士自然也不可能对夏瑶有好脸色看。 此番见她一个人哭哭啼啼的走了出来,也是冷眼相待。 夏瑶无处可去,便在将军府外的一处角落坐下,等着将军跟姥姥回来。 “喂,你们可听说了,裴将军一早就单枪匹马去了突厥人的军营了!”不远处,有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裴将军难不成是要找死嘛!” “唉!别提了,昨日裴老夫人不是善做主张,替将军聘了一名新妻回来?听说啊,是突厥人抓了那新妻的姥姥,裴将军是去救人去的!” “哎呦,这到底是去救人还是去送死哟!” “就是说呀,裴将军战功赫赫,眼看着过两年就会被招进京师去做正儿八经的大将军了,结果这会儿为了个老婆子去断送前程。” “话说回来,若是裴将军出了事,那谁来保这边城?突厥人凶残,我看咱们还是回家去收拾收拾,万一风头不对,就赶紧跑吧!” “言之有理!我也赶紧回家收拾去。”话说到这儿,一群人便纷纷散了。 夏瑶听得阵阵心惊,看着远处的城墙,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将军,将军,你定要平安归来…… 正文 第五章 负重伤 夏瑶就这么一直等,从天明等到日落,从日落等到月升,终于在翌日清晨等来了人。 却不是裴将军,而是林安林副将。 “夫人怎么在这儿?”林安看着蹲在角落里的夏瑶,微微凝眉。 见到林安,夏瑶忙站了起来,可蹲得太久,双腿都已经麻木了,一个踉跄向后仰去,好在身后是墙,并未摔倒,倒是惊了林安一跳。 可夏瑶却顾不得自己,只冲着林安问道,“将军呢?” “将军命属下来告知夫人一声,老太太她……已然病逝了。” 轰! 一阵晴天霹雳。 眼泪一瞬间落下,姥姥她,终究还是没有熬过去吗? 见夏瑶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林安自是不忍心,可该说的还是要说,“将军下令厚葬老太太,特命属下前来接夫人去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夏瑶微微点头,颤抖的双唇早已说不出话来,扶着墙,强撑着站稳了身子,双腿麻木的感觉已是稍稍褪去,她颤着声开口,“烦请林副将带路。” 林安点头,转身便在前方先行带路。 身后夏瑶一路小跑的跟着,一直到了镇子外面,才见一行人站在一口棺材旁。 见到林安与夏瑶,那一行人纷纷行礼,可夏瑶此刻已是顾不得什么礼数,一下子就冲了过去。 姥姥就躺在棺材里,身上已是换上了崭新的寿衣,身旁放着几样简单的珠宝首饰,姥姥的面色安详,除了毫无血色之外,就如同是睡着了一般。 “边城荒凉,也买不到太好的陪葬之物,还请夫人见谅。”林安在一旁小声说着,而夏瑶已是泣不成声,唯有以摇头来回应。 何谈见不见谅? 若非将军,姥姥或许连着一件像样的寿衣跟一口薄棺材都不见得能有。 又何谈陪葬之物呢? 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将军说,老太太没有受突厥人折磨,是病逝的。”林安又道。 夏瑶连连点头,伸手将姥姥耳畔处微乱的发丝捋到了耳后。 没有受苦就好,苦了这十年,此番也算是解脱了。 “夫人且在此慢慢相送,属下还有要事要回营中。”林安说着,便冲着夏瑶一拱手。 正要离去,却被夏瑶唤住了。 “林副将!”夏瑶抹了把泪,转身看着林安,“将军没事吧?” 裴将军他独闯突厥军营将姥姥带回来,没事吗? 闻言,林安沉了眉。 原本他是不想说的,将军也示意他不许在夫人面前提及,可此刻夫人既然问起,他心中多少也有些怨气,便道,“将军很不好,受了敌人三刀,肠子都翻在外面了,此刻军医正在全力救治将军,但到底如何,还是要听天由命。” 夏瑶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眼,林安不说,她都不知道将军此刻竟已是这般危急! “属下先行告退。”林安的表情多少染了几分厌恶。 若不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夫人,将军此刻岂会危在旦夕! 哪知他刚要走,夏瑶就急急跟了上来,“我随副将一块儿去!” “夫人,军医正在全力救治将军,您还是在此送完老太太后回府等消息吧!”他也是看在将军的份上此刻才会对这个夫人如此客气,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她已经害得将军如此惨了,就别再去添乱了。 哪知夏瑶情急之下竟是抓住了林安的衣角,“让我去吧,我会些医术,说不定能帮上忙!” 她会医术? 林安的眼里闪过几分不信的嘲讽,“夫人……”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哪知夏瑶竟是一声厉喝,“林副将!你若不想将军有事,现在就带我去军营!若救不回将军,我愿以性命偿还!” 她语气坚定,双眼都仿佛透着光,哪里像是平日所见那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儿样。 林安愣住了。 夏瑶却急得忙唤,“林副将!” 林安这才反应过来,“来人!扶夫人上马!” 夏瑶这才松了口气,一旁有人牵了马来,扶着夏瑶上马。 林安也一跃而上,手握缰绳,一声长喝,驾马朝着军营的方向狂奔而去。 没多久,骏马便在裴将军的营帐前停下,林安扶着夏瑶下了马,还未进帐就见有人端着一盆血水神色匆匆的走了出来。 林安抓着那人便问,“将军如何了?” “师父还在医治,可这血就是止不住!”那人说罢便匆匆退下了。 林安这才慌忙进了帐,夏瑶自然也跟了进去。 营帐内,就见将军躺在床榻上,一旁有军医正在给将军的伤口按压上药止血,只是那伤药刚刚覆在将军的伤口上,就会被血冲走大半,再这么下去,将军定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林安上前顾着问军医情况,而夏瑶已然开始检查将军的伤势。 那三刀,都伤在腹部,军医虽已处理过伤口,但此刻仍是一片血肉模糊。 “可有针线?”夏瑶打断了林安与军医的对话,急急问道。 闻言,林安眉心一蹙,只怪这夫人没有半点分寸,眼下将军如此危急,她居然还想着缝补衣服吗? “有针线吗?”见无人回答,夏瑶便又急忙问道,林安的恼怒之色已是溢于言表,但终究还是忍住了,转身往一旁的的柜子里拿出针线递给夏瑶,道,“缝补过衣服后,夫人就先回府去吧!” 还说什么若救不回将军,她愿以性命偿还,简直是笑话! 夏瑶心知林安是误会了,当下却也来不及皆是,只将银针拿到不远处的烛火处烧了一会儿,便又急忙行至将军身边,冲着军医道,“将针灸包给我。” 军医一愣,不知夏瑶是要如何,转身看向林安。 林安自然也不知道夏瑶要如何,当下未曾回应,哪知夏瑶情急之下竟自作主张的翻起军医的药箱来。 找到了针灸包之后,夏瑶便取出几根针,手法利落的分刺在将军腹部的几个穴位处。 穴道一封,血流的速度便缓了许多,一旁的军医满脸惊讶,就见夏瑶拿着针线,开始像缝补衣服似得缝补着将军的伤口。 见状,林安忙上前阻拦,“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岂料一旁的军医将林安拉住,冲着夏瑶微微扬了扬下巴,“林副将,且先别着急,你看……” 正文 第六章 采药遇险 林安微微一愣,就见夏瑶拿着针线,像是在缝补衣衫似得缝补着将军的伤口,却又跟缝补的手法不太相同。 只见她穿好一针便打结剪断,再穿一针,针脚密集,方才还张大着,翻着血肉的伤口被她这样一缝合,连他这个门外汉瞧着都好多了! 而一旁的军医早已是看得目瞪口呆,双手甚至是情不自禁的学起了夫人的手法来! 夫人她……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没多久,三处伤口都被缝合好了,夏瑶放下了针线便冲着军医伸出手,“伤药。” 命令式的口吻脱口而出,那般自然,以至于令林安都快忘记了夏瑶之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军医早已被夏瑶的医术折服,忙将伤药双手递上,如同助手一般的站在夏瑶身旁,待夏瑶给将军的伤口上了药之后,便又立刻递上了纱布。 当一切都处理完,夏瑶已是满头大汗,就连身上的衣衫都仿若快要湿透了。 而将军虽还未醒,脸色看着也甚为苍白,可比起方才入帐时瞧见的那副情况紧急的模样,可是好了太多了! 林安心中震惊不小,连望向夏瑶的眼神都已经暗暗染上了几分佩服! 而夏瑶却连擦汗都顾不得,便走向一旁的桌案,提笔在纸上开下一剂药方,“我开个方子,你们去抓了药之后熬给将军服下。” 军医接过一看,顿时又惊又喜,“这,不知夫人与神医游桦是何关系?” 夏瑶倒是没料到,这军医只看了眼药方便想到了神医游桦,当下只好微微一笑,“曾有幸跟随神医学过两年医术。” 神医的弟子?! 林安更是惊了,夏瑶居然是神医的弟子! 亏他之前还对夏瑶万般嫌弃,真是……惭愧! 军医更是惊诧,“原是神医弟子!怪不得落针的手法与治伤的手段这般奇特,失敬失敬。”军医说着,便冲着夏瑶行了个大礼,神医游桦对于他们这些学医之人而言,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此番有幸见到神医弟子,自然荣幸之至。 夏瑶忙站起,“不必行此大礼,我不过是学了些皮毛罢了。” “纵是皮毛,也救回了将军性命,只是……”军医说着,便皱了眉,“只是这一味伤药,军中已是所剩无几了。” 闻言,夏瑶起身看向军医所指的那味药材,不由的惊道,“这只是普通的伤药。” 她也知道边城的药材有多紧缺,开方子时刻意用的最普通最常见的药材,怎知连这些都没有! 就听军医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几日战事吃紧,军中的药材本就所剩无几,将军又身受重伤,方才给将军医治,已是将余下的药材都用尽了……” 原来如此…… 边城向来荒凉,药材稀缺,若是将军不出事儿,这点伤药或许还能撑上几日,谁知道竟是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夏瑶忧心忡忡,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不打紧,我记得城外西山上有这药的,我可以去采!” 普通的伤药就是有这点好处,不管多荒凉的地方,只要有阳光,有雨露,总会在山上找到一两株。 闻言,林安忙道,“西山陡峭,夫人不必涉险,属下派人去采就是。”他说着,就要去账外喊人,不料一名探子率先冲进了帐内,“报!突厥率军六万,正在城下叫嚣!” “这种时候打过来!”林安顿时怒不可遏,“分明是想趁我们将军重伤之机破城!”说罢,便是转头看向夏瑶。 夏瑶一愣,却是很快明白过来了,“林副将不必管我,守城要紧。” “可……”林安心中其实早有打算,眼下火烧眉毛,他自然顾不得夏瑶,但西山悬崖峭壁多不胜数,夏瑶一个人去,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也不好跟将军交代。 却听夏瑶道,“林副将不必担心我,我在西山采药采惯了,熟识地形,不会有事的。” 她时常去西山采药卖给药铺换些银子来养活自己跟姥姥,所以对西山,她算是很熟悉了。 闻言,林安这才冲着夏瑶一拱手,“夫人小心!”说罢,便大步走出了账外。 夏瑶转身看向军医,欠身行了一礼,这才道,“劳烦军医照顾将军了。”说罢,便也离开了营帐,往西山的方向而去。 西山地势险峻,但夏瑶对此地很是熟悉,不多一会儿便已经爬到了半山腰。 站在这儿,依稀还能瞧见远处城墙外打打杀杀的场面。 突厥人凶狠残忍,若是被他们攻破了城门,那城中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夏瑶心中一边祈祷着林副将能在将军醒来之前守住城门,一边却是疑惑不已。 她要找的伤药,换做平日里,爬到半山腰上少说也采了好几株了,可今日却是一株都没见到。 就好似是被什么人捷足先登,搜寻过了似得。 可夏瑶并不放弃,将军还在营帐里等着她将伤药带回去呢! 思及此,夏瑶便接着玩山上爬,终于在一处峭壁上发现了自己要的伤药! 夏瑶看了眼地势,这处断崖不算太高,但若是摔下去怕也是会没了半条命的,可一路上来唯在此处瞧见那药,她若是不采,只怕就再也没有了。 于是乎在崖边就地趴下,探出了半个身子下去,一只手死死抓着崖边的一棵小树,另一只手朝着那药伸去。 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指尖已经能碰到那株草药了,夏瑶又将身子往下微微挪了挪,眼看着就要将那株草药采下,却听一旁传来一声轻喝,“喂!你是谁家的小媳妇儿?” 夏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惊呼一声,抓着小树的手竟是不自觉的一松,整个人都往崖下摔去。 千钧一发之际,手腕被人拽住了。 夏瑶忙抬头看向崖边正拽着自己的男子,满脸惊恐。 “你这小媳妇儿,为采一株药,连命都不要了?”那男子笑得一脸轻松,仿若此刻这么拽着她并不是多累的事儿。 夏瑶却已是被吓得没了半条魂儿,好半天才哆哆嗦嗦道,“这,这位好汉,能不能,能不能先救我上去?” 被挂在这悬崖之上,她腿都软了! 那男子却不着急,只问道,“你先说说,你是谁家的小娘子,为何要冒险来采药?”他要根据她的答案来决定要不要拉她上来。 夏瑶整个人都脱了力,脑子却在这时变得格外清醒。 她这一路上来都未能见到她要的伤药,这男子眼下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说不定伤药就是被他给搜罗去了。 会不会,他是知道将军受了重伤,故意采走了草药,想让将军伤重不治? 他是突厥人? 那此刻她若是如实回答,这男子必定会松手,不理她死活的! 想到这儿,夏瑶便扯了慌,“我,我是南街王屠夫家的,我夫君不小心砍伤了自个儿,城里又没有伤药了,我听人说西山有,就来了。” 她这谎,算不上太圆满,不过前些日子南街的王屠夫真是新娶了媳妇儿的。 加上夏瑶一副涟水双瞳,无辜又可怜的样子,那男子倒也没再继续为难她,用力往上一拎便将她给拎起来了。 夏瑶吓的腿软,站不住,干脆就趴坐在了地上,心口咚咚的跳个不停,所幸手里还紧握着那株伤药,总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安慰。 正文 第七章 王屠夫家的 “你真是王屠夫家的?”男子站在夏瑶身旁,玩味儿似的打量着她。 夏瑶抬头看向那男子,只见他面孔俊朗,虽穿着普通的百姓的衣衫,却也难掩其周身高人一等的气势。 不由的低下头来,微微一点,将手里的伤药当宝贝似的捧在心口,生怕被抢了去,“我,我夫君还等着我的伤药回去救命的,他,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若出了事,我们一家人就活不了了。” 这等战乱春秋,哪家没了男人还能活! 拓跋明钊干脆蹲下了身子,一边嘴角微扬着,抬手勾起夏瑶的下巴,“所以你为了这株药,连命都不要了?” 可她若死了,这药不也照样带不回去吗? 夏瑶收回了自己的下巴,被他笑得微微红了脸,眼眸间染上了几分气怒,“你,你别以为救了我,就,就可以乱来的。” 勾她的下巴,已是无比轻薄之举了! 而她的戒备却只惹来拓跋明钊一声轻笑,玩味儿似得问道,“我若真的乱来,你又当如何?” 眼下城外正在打仗,城内人心惶惶,可没有人会记得一个来西山采药的小娘子! 夏瑶被他给吓坏了,慢慢的往后退,她也知道,若是这人真的对她做什么,只怕她除了跳崖以保清白之外,没有别的法子了。 见她被吓成这幅样子,拓跋明钊决定不再逗她,“放心,就你这还未长成的模样,要什么没什么,小爷可不感兴趣。” 闻言,夏瑶稍稍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自己干瘪的身材,第一次生出几许庆幸来。 就见拓跋明钊微微扬起下巴,漫不经心似得问道,“你夫君伤得很重吗?没有这伤药就活不了吗?” 夏瑶依旧保持戒备,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的,不免留了些小心眼,“我夫君……伤了手,若不尽早救治,以后这手就使不出力气来了。” 一个屠夫,若是手没了劲儿,就跟个废人没什么两样了。 怪不得这小媳妇儿怎么紧张。 拓跋明钊打量着夏瑶,“那,就这一株药,就够治你夫君的手了?” 夏瑶被问得一愣,却是无意间瞧见了他腰间露出的几片叶子,心想着原来这山上的伤药真是被他给搜刮了。 当下便微微嘟了嘟嘴,“不够……总比没有好。”说着,小心翼翼的将伤药藏进了衣袖里,格外宝贝。 拓跋明钊冷笑一声,站了起来,“行了,回去吧,这山上已经没你要的东西了。” 夏瑶紧接着也站起了身来,“我不回去,我再找找,说不定还有的。” “就算有,也是在你采不到的地方。”拓跋明钊轻蔑的扫了夏瑶一眼,“不想死,就回去。” 夏瑶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伤,方才掉下悬崖时划破了一大片,若一会儿再遇凶险,出了事可不划算。 好在这株草药是跟别的药材一起熬制了给将军服下的,不做外用,小小的一株倒也够将军喝下一碗了的。 不管怎么说,能拿回去一株,总比一株都没有的好。 这样想着,夏瑶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冲着拓跋明钊福了福身子,“多谢好汉救命之恩。”说罢,便要往山下走去。 岂料还未走出多远,就听身后拓跋明钊喝道,“等一下。” 夏瑶转头,却只见有什么东西正往自己面前飞。 下意识的接住,竟是三株草药! 当下便是又惊又喜,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拓跋明钊,只见他面含轻笑,“爷赏你的!”反正裴弘毅伤得那么重,就算有这两三株的草药也救不回来。 “多谢好汉!”夏瑶忙又给拓跋明钊行了个大礼,就听他道,“怎么个谢法?以身相许可好啊?” 听他所言,夏瑶脸上惊喜的表情顿时就只剩下惊了,仓皇道了声,“告辞。”便是转身往山下走去。 看着那小媳妇儿落荒而逃的样子,拓跋明钊毫不遮掩的大笑起来。 今日他心情好,裴弘毅将死,又被他遇到个怎么有意思的小媳妇儿! 而他的笑声,只令夏瑶心里更加惊慌,就连下山的步子都匆忙了许多,连摔了好几跤才终于下了山去。 等回到军营时,却见一片狼藉。 不时有受伤的士兵被人扶回来,军医领着手底下的徒弟在伤患间赶来赶去,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哀嚎遍地…… 夏瑶被这一副场景给吓坏了,她来边城数年,只知道边城一直处于战乱之下,却未曾瞧见过守护着变成的将士们牺牲了多少。 她今日才明白,她跟边城的百姓们都还能活着,就是因为这些将士们英勇无畏的牺牲呀! 这一番触动,令她恍然,而不远处忙于给将士们疗伤的军医瞧见了她,忙朝着她迎了过来。 “夫人!”那军医上前来便瞧见了夏瑶手里的几株草药,再看她身上的伤,只一眼便知道这几株药有多珍贵。 “夫人……辛苦了!”军医年纪也是一大把了,而夏瑶这身形俨然还像个孩子,伤成这样,着实叫他心疼。 而这心疼之中,又带着几分敬佩。 小小年纪就做了神医的弟子,医术高明,又如此勇敢! 夏瑶忙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四株草药交给了军医,“劳烦军医熬制好汤药。” “好。”军医点着头,招呼着一名弟子将草药拿下去熬制,自个儿便又去照顾那些受伤的士兵们了。 见状,夏瑶也挽起了衣袖,上前去帮忙。 见夏瑶要动手,军医慌忙阻拦,“夫人!万万不可,此处血腥气太重,您还是去照顾将军吧!” “可是……”夏瑶看着满地的伤患,忍不下心来。 军医却是连番推辞,“他们都是皮肉伤,不严重,将军的伤势恐怕还需要夫人看着才行!” 从之前夏瑶给将军疗伤的手法上来瞧,便知夏瑶的医术远在自己之上,眼下将军的伤要紧些,让夏瑶去看着将军才是最稳妥的。 闻言,夏瑶只好点着头答应了,“那,我去看着将军,此处,就劳烦军医了。” “此乃属下应该做的。”军医冲着夏瑶作了揖,便转身继续去忙了。 正文 第八章 姥姥尸首不见了 夏瑶回到裴将军的营帐中,只见将军还在床榻上躺着,原本黝黑的皮肤透着惨白,毫无血色。 她微微掀开了将军身上的被子,看了眼他腹部的伤,白色的纱布透出血红,但不算太多,说明伤口的血已是止住了。 除却腹部的伤之外,夏瑶发现将军的身上竟是有许多的伤疤,如同大大小小的蜈蚣一般,爬满了将军的胸膛。 昨夜天色太黑,她竟是未曾发觉,这会儿才看清。 这些,都是将军成浴血沙场的证明。 是他屡次击退突厥,护大棠江山,百姓安危的凭证。 将军他,是个真正的大英雄! 这些伤疤,看得人鼻尖泛酸,夏瑶忙将被子给将军掩好了,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将已经泛出眼眶的泪给拭去。 不多久,军医的小徒弟便将熬制好的汤药给端来了,将军还在昏迷之中,夏瑶便一点一点的喂给将军,小小的一碗汤药,喂完已是一炷香之后了。 夏瑶又给将军搭了脉,脉象虽弱,但好在平稳,这便说明将军的伤势算是稳定了。 稍稍安下心,便觉一阵困意袭来。 昨夜她在将军府外守了一夜,今日又费了这么大的心力,着实是有些累了。 便在将军的床榻旁趴着,想小憩一会儿,熟料竟是睡熟了过去。 裴弘毅醒时,夏瑶就是这么趴在床边的。 他看着这个小小的身影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小家伙是自己新娶的媳妇儿。 可,她怎么会在他的营帐之内? 还伤成这样! 左臂被刮擦得血肉模糊,破碎的布料都与伤口干涸在了一块儿! 眉心猛然一沉,裴弘毅强撑着身子要坐起,腹部的伤口痛得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听到动静,夏瑶猛的睁开眼,一抬头,就见裴弘毅靠坐在床头,眉心紧锁,强忍着痛的模样。 不由的一声惊呼,“将军您醒了?” 裴弘毅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伤成这样?” 夏瑶看了眼自己左臂的伤,下意识的便将自己的手臂放了下来,以为这样将军就看不到了,“我……不小心摔的。” “不小心?”对于这三个字,裴弘毅很是怀疑,直觉她的伤与自己有关。 还想细问,却察觉出账外的不寻常,眉眼一沉,无端便严厉的几分。 “突厥打来了?” 夏瑶一愣,随即点头如捣蒜,“恩,林副将正带着将士们抗敌呢!” “帮我叫林副将来。”他沉声道,夏瑶忙应声,转身跑出了账外。 不多久,林副将便带着几名将士进了帐内,突厥攻势很猛,将军却负伤而不能亲自上战场,此时便只能交代几人退敌的策略。 对于兵法,夏瑶一窍不通,在一旁听了会儿,却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索性去找了军医。 军医仍在忙碌着,伤患还源源不断的从战场上抬下来,军医跟手底下的几个徒弟已是忙得不可开交。 见状,夏瑶一声不响的就开始帮起忙。 军医忙劝,可夏瑶却执意留下,双眼透着坚定,“将军已经醒了,吃过了药,不会有大碍的,只消过会儿再送碗药去就好。” 反倒是这边,这些受了伤的士兵,叫人看着揪心。 别看夏瑶平时一副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儿样,一固执起来,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军医见劝说无效,只好由着她了。 有了夏瑶的帮忙,处理伤患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也不知过了多久,战场上总算是传来了捷报。 突厥退了。 营帐内,夏瑶跟军医都是松了口气,相视一笑,瞥眼却见将军正站在门外。 夏瑶忙迎了上去,“将军,你伤未愈,怎么下床来了。” “找你。”裴弘毅低沉着声音,看着夏瑶手里的纱布,问道,“你会医?” “何止是会,夫人医术高明着呢!将军命悬一线,就是夫人救回来的!”一旁的军医一边给伤者包扎,一边扬着声道。 引得一旁的几名伤患也都跟着开口夸赞,“夫人手巧,伤口包得又快又好,一点都不觉得疼呢!” “是啊是啊,我也不觉得疼。” 几人的夸奖,顿时就令夏瑶红了脸,低垂下脑袋,却是伸手轻轻推了推将军的手臂,“将军您不能久站,还是回去躺着吧,要不然伤口又该流血了。” 闻言,裴弘毅抬眼看向军医,“此处能搞定吗?” “能,能!”军医满口答应,裴弘毅便抓过夏瑶的小手,转身往回走去。 夏瑶被裴弘毅牵着,顿时面色如血红,跟在裴将军的身后,只觉得四周经过的将士都在看自己,羞得人抬不起头来,几次想要挣扎开来,可裴将军却拽得紧,由不得她挣脱。 试过几次之后,夏瑶便放弃了,胸口的小鹿却是依旧砰砰砰的撞个不停,他的手很大,轻易就将她的小手儿给包圆了,被他这么握着,竟是觉得心里莫名的安心。 回了营帐,裴弘毅才松开了夏瑶的手,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这才看向夏瑶,“你也坐吧。” 夏瑶微微点了点头,略显局促的坐下,就听裴弘毅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这问题,只让夏瑶觉得没头没脑。 一脸诧异又无辜的看着裴弘毅,好一会儿才微微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裴将军想听她说些什么。 裴弘毅似乎并不意外夏瑶的反应,点了点头,这才道,“你姥姥的尸首不见了。” “什么!”夏瑶惊得站起,“什,什么叫不见了?” “你走后,留下的士兵准备将你姥姥就地下葬,可刚挖好了坑,就发现棺材内没有你姥姥的尸首了。”裴弘毅的话很是平静,但也不难听出他心里的震惊。 棺材就在那几个士兵的身后,夏瑶姥姥的尸首却凭空消失,再加上夏瑶一个小小的村姑居然会有如此高明的医术,不免叫人怀疑夏瑶跟她姥姥的身份。 他记得,夏瑶姥姥曾留话说,让夏瑶忘记过去的。 那,此次她姥姥的尸首消失,是否也与她的过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