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耐维斯号 伯尼河海——纳辛德海域 超大型原油运输船激起千层的浪,这个六十万吨级别的耐维斯号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游轮,于八年前在诺亚帝国吟灵段重工业造船厂起造,船体编号1016号。这个大家伙昨天下午六点在吟灵段码头启航,现在已近深夜,船只已经驶入纳辛德海域,这里是西方诸国的领地,西方的法律再也无法约束这艘船上的人。 耐维斯号发出沉闷的轰鸣,大厅内部金碧辉煌。 足够的内部空间为客户提供了应有尽有的设施和场所,但这个时间点一层大厅把住了所有人的心。 悦音厅有两扇门,一边是高压舒缓的古典音乐,另一边则是狂躁而脸红派对式舞曲。 而耐维斯号上有很多西方人,也有不少的东方人,在东方文化交流日益渐升的时代,服务业也必须与时俱进伺候不同客户的必要需求。 荆泽坐在悦音厅的沙发上,静静地拨弄玫瑰花的花瓣,桌子上只有一杯牛奶。 “能请我喝一杯吗?”一个西方女人靠了过来,金色的长发披在肩后,嘴唇天生是亮眼的樱色,空气中的香味顿时重了起来。 “咖啡还是红茶?”荆泽很讨厌重的异味,但这艘船上的人都是来寻欢的,荆泽当然也就不能表露。 “我不太会点酒......”荆泽又说,即便是高雅的这一面厅,各种各样的酒都不会少,唯独荆泽与众不同,独树一帜。 “和你一样就好喽!”她是一个身材很好的女孩儿,也是一个很会撩人的女孩儿,“伊芙妮,十九岁的伊芙妮,你呢?” “你知道现在放的是什么曲子吗?”荆泽答非所问。 “不知道,不过你会为我解释的!”伊芙妮自问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不过这支曲子意外地好听,节奏鲜活明快,即便放在另一面厅也是毫无违和感的。 “是约瑟圩堤人奥托斯克于圣历172年死亡前夕所作,当时他的身后已中数刀,面前是成堆的尸首,血液顺着衣角滴落,乌鸦等待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去吞食腐尸,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突发灵感,用血迹和意志写下了这首曲子...”荆泽说着,眼神又淡了再去,“不过尾部太模糊已无法摘抄,所以这是一首残缺的曲子。” “那么作者想表达的是怎样的感情?”荆泽真的是一个完美的故事诉说者。 他成功地勾起了伊芙妮的兴趣。 “我知道你以钓取男人的欢心为乐,你会来这面厅是因为你和大多数你看得上的男人都上过床,你想获得更加新鲜的‘猎物’!”荆泽站起来,再一次答非所问。 “那我真是有幸,可惜我不得不说,您确实是一位荡妇。”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这是污蔑,你就是在诽谤..这就是你们自作绅士的嘴脸!”她的脸因气愤而扭曲,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狐狸,声音尖锐而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她不得不闭上了嘴。 “狂潮序夜曲是作者带着异常澎湃的激情完成的,我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心境,但他确实是在说——战争实在是太棒了!”荆泽回头,算是回答了伊芙妮的上一个问题,“桌子上的那杯牛奶是热的,我还没有喝过,送给你了,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狂潮序夜曲的节奏戛然而止,毫无征兆地换上了下一首曲子,荆泽推开悦音厅的门,融入了迷惘的人群。 耐维斯号的一层只有两个区域,出了悦音厅当然就是人流量最大的赌场,上千张赌桌牢牢固定住了客户的目光,每一张赌桌都有专门的发牌员,巨额的财富每分钟都在这片绝地上流动。 有人可能盆满钵满,也有人可能倾家荡产 这样戏剧性的结果不停地上演,看客为赢者激动而去嘲笑痛哭的失败者,欲望的情绪几乎刻在每个人的脸上。 李空湛观望着海,按照这个速度明天就能到达西方。那里是世界的另一边,那里的每一个女人都开放而热火,蒸汽和机械永远都站在前列,漂亮的城市建筑令人叹为观止。 他的面前有这庞大的筹码,那是他的本金,来这里的都是善赌的人,他们很明白“本金就是一个人的底气”这个道理,赌场里空的桌还有很多,也就没必要刻意去和他玩儿。 “像是在悼念往日的记忆?”陌生的声音忽然从对座传了过来。 李空湛抬眼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他毫无疑问是个东方人,一身长衣而毫无风范,咧着嘴笑的时候不像是该上这种豪华游轮的人。 “我只是在感叹伯尼河的亲切,无论这艘耐维斯号上坐着怎样十恶不赦的人,它都会平静地将其送到对岸。”李空湛很警惕眼前的男人,他无声息中出现,仿佛鬼魅。 李空湛是带着两个保镖登上这艘船,他们老老实实的退在身后,耐维斯号上权贵人很多,他也算不得显眼。 可保镖们毫无反应,说明他们也没看清这个男人的动作。 “那您算是十恶不赦的人吗?” “也许吧,这世上有谁敢说自己是干净的呢?”李空湛伸手,“你好,李空湛!” “您好,荆泽!”荆泽右手与他相握,“我已经上过几张牌桌了,可他们不喜欢我的赌注。” 说话的时候荆泽神情黯淡下去,俨然一副不得意的青年模样。 委实说李空湛也不觉得荆泽像是来赌博的,这个人两手空空,连钱箱也不带,瞳孔里闪着东方人那股子狡黠的劲儿。 “那么你的赌注是什么呢?”李空湛有些困了,他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如果赶得及的话他还能够睡八个多小时。 可他下一刻惊呆了,一把长刀被猛拍在赌桌上,闪烁的白光沿着锋刃上滑,空气显出浮华的光,温度骤然下降。 保镖上前一步,却被李空湛伸手止住了,发牌员呼叫经理,他得确认是否有人想要闹事。 “那些人都不识货!”荆泽很气愤,摸着刀的刃陶醉,像是在抚摸美人的后背,这种东西怎么能被埋没呢?” “有灵的刀?”李空湛感受这扑面而来的冲击,“那可不便宜。” 李空湛也是一名身手不错的武士,他很清楚有灵的刀就意味着特性,攻击时额外附加的效果,在这个还在以武士为主导的年代,一把上好的武器所带来的加成是很恐怖的。 “现在的刀多数是由亚德曼银制造,可你这把刀确是天然的,那该是天价,我可买不起。”李空湛虽然这么说,可眼睛里满是贪欲。 李空湛是一位武士,更是一名优秀的武士,如果对这样的刀都不心动,只能说明他不懂行。 “我是来赌博的,可不是来卖刀的!”荆泽强调。 李空湛愣了愣,推出面前的所有筹码,赌局在这一刻成立。 黑色的两张卡片滑到两人的面前,一张明面一张暗面,双方选择了玩二十一点。顾名思义规则里二十一的点数是最大的,超过二十一点则要“爆牌”,小于二十一点则点数大者为赢。 李空湛的明牌是一张九,底牌是一张五。而荆泽的明牌是一张八,暗面看不到,只能凭荆泽的表情猜测。 十四点对于李空湛来说算不得大,单若想漂亮地赢过这把刀显然不够。当然作为押家,只要没有过十七点,则必须继续要牌。 “拿牌!”荆泽作为唯一的闲家给出了判断。 “拿牌!”李空湛也说。 又一张黑色卡片被推到面前,这次李空湛拿到了三点,加起来正好是十七点,从牌面上来说这又算不得小,桌上使用的是一般的四副牌规则。若是再要牌会加大爆掉的风险。 其实若是对方的赌注不是那把刀的话,李空湛绝对愿意再要一张牌,但他实在不愿意放弃这珍贵的刀具。 正文 第二章 赌局 “停牌!”荆泽说,“能请我杯水吗,牛奶就好,这里气氛很干燥。” “停牌!”李空湛偏头打了个响指,“一杯牛奶!” 双方都推开了牌面,荆泽拿到的是两张八和一张A,共计十七点, 一样的点数不计输赢,闲家可以拿回自己的堵住。 “我觉得你可以分牌的。”李空湛笑着将牛奶推到荆泽牌前。 如果玩家拿到了两张相同的牌就可以再下一注与原来相同的赌金,将前两张牌分为两副单独的牌,但分牌后的二十一点只作普通的二十一点计算,赔率只是一赔一。 但确实能提高赢面,尤其是荆泽这样的情况再适合不过。 “可我拿不出与这把刀相等价值的东西了。”荆泽一针见血,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金币,否则他就不需要让李空湛帮他买东西了。 “哦,我倒忘了。”李空湛暗笑自己的计划已经得逞了,他轻易探知到了这个男人的底细,扮猪吃老虎之类的可能性很小,根本性的小白。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登上耐维斯号,不过那都无所谓了,这可以说是送上门的好货当然不会让他溜走。 新的牌局已经开始了,两人不得不低头进行新一轮的博弈。 李空湛拿到的明牌是一张A,底牌是一张K。 二十一点里A是个特殊的存在,它可以比作一个点也可以作为十一点,由玩家自行决断,而小Q,K则统做十点算。 也就是说李空湛现在的牌型达到了最高的二十一点,通俗来说就是最大的黑杰克。“一般来说仅玩了两局的玩家是拿不到红利的,但我这里的筹码显然不够你这柄刀的价值,所以无论输赢这些钱都将是你的!”李空湛双手支撑着下巴,仿佛胜券在握,居高临下。 “你那折算下来可有几万金币,数目也不不算小呢!”荆泽说“就这样给我真的好吗?”红利一说一般是指玩家完成一定数额的多场对局之后赌场所给予的奖励。说是奖励,倒更像是破产救济金。 但赌场给予的红利绝对不可能有几万金币这么多,这差不多赶得一些小型城市的年税收,即便在机械与科技高速发展的现在也不是能忽视的数字,“我追求的并不是金钱,作为武士的志向当然是更纯粹的力量如果说这点钱就能满足我的追求地话,那么我很乐意付出,” “我知道你是黑杰克!”荆泽语出惊人就像是给兴奋头上的李空湛浇上了一盆冷水,“所以我选择买保险”荆泽淡淡的说。 “你凭什么?你连这把刀都压上了!”李空湛觉得自己要被他气笑了,发牌员和保镖也跟着抖肩,这个年轻人一开始就没有胜算,赌局成立的那一刻他就进入了死局。 买保险是一种针对庄家的规则,支付赌资的一半做为“保险金”如果庄家是二十一点,则闲家直接获胜并退回保险金。 如果庄家不是二十一点则保险归于庄家。 “我知道你会算牌,也知道你是这艘游轮的高级会员,在这样的双重条件下我的赢面确实很低。”又一件重物平放在了桌上,荆泽慢慢的从上衣里取出,那是这柄刀的刀鞘。 “越是亮丽的人就越有问题,不用点非正常的手段怎么能钓到你呢?”荆泽咄咄逼人,越是赢家就越不想做失败了因为他们尝惯了胜利的味道就本能的厌恶趴落深渊的滋味,比如乐音厅的伊芙妮那张被揭穿而扭曲的漂亮的脸荆泽想是否李空湛之后也会是那样的姿态,那着实是叫人恶心。 越是高级的武器装具就越发的昂贵,专门定制的同时还要用更稀有的金属制作以至于不流失灵性。 从外观上看这刀鞘也不是凡品,甚至可以说是不低于这柄刀的价值,这使李空湛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出手全是这样的宝物,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你是警察吗?”与荆泽预料中的不同李空湛显得很镇定。 “说不上但性质差不多!”荆泽的回答让李空湛的心放了下来。 荆泽若是说“你不配知道”的话李空湛就得想点退路,可荆泽这样说,他就能猜个大概,小白到底还是小白,基本的谈判,心理战都玩不活络。 “可耐维斯号已经驶入纳辛德海域,我们都得遵照西方的法律,你一个东方人凭什么逮捕我!”李空湛说话的时候两名保镖上前一步,发牌员悄无声息地后退离开。 白色的灵力悄无声息中蔓延,灵力是武士使用武技战斗的根本,战斗中灵力的作用太大了,但是武士阶级高却并不意味着灵力量就多,臂如奇迹流。 奇迹流运用的武技多数是基本功,精准杀敌的经验以及优秀的即使判断。 刻意的威压铺天盖地,这代表着李空湛已经有了动手的打算。 他确实是输了赌局,可他也不打算摊牌,刀和鞘也不打算还回去,他已经有抢夺的打算了,东西方国家的矛盾一直都很尖锐没人敢去管这档子事, 此刻李空湛就是耐维斯号上的巨头,更可怕的是他现在不介意当一次流氓, 一只手套越过长桌滑到李空湛的面前,堵住了他想继续说话的嘴。 这种礼仪是武士中约战的行为,一方向另一方投掷白色的手套,若是拿起来则意味着接受,生死不论, 在李空湛看来就是荆泽穷途末路的表现,从圣历172年后这种高贵的对决就越来越少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骄傲的武士。 武士只是一种职业,被拿来谋求前途的职业,他不认为一个年轻的孩子能有多强但李空湛看到荆泽左手的手套是黑色的,而他扔过来的是右手的手套,李空湛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总觉得在哪里有印象。 苦思无果之后他摒弃这些念头,站起来将白手套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白手套是一个武士的尊严,李空湛接受了决斗却侮辱了荆泽作为武士的根本。 他们之间说不上有仇,说是萍水相逢更准确,但李空湛极度自信甚至狂傲,被这样的愚蠢小子挑战他同样觉得对方贬低了他的尊严。 镶嵌着六星的金黄色徽章被他戴在胸前,武士的等级阶级里六星已经能算得上高手了,言外之意是在给荆泽最后一次警告。 如果荆泽现在道歉认怂,那么还能放他一马。 更多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比起赌局,一场精彩的武士对决也同样值得人期待,赌博回头还能再来。 正文 第三章 尽诛神 刀剑碰撞下的流血可不多见,看客越来越多,赌场的人呼唤悦音厅的朋友,悦音厅的呼唤上层的朋友,消息在这艘巨轮上飞快的传播。 “你原名叫做弗兰克林,圣历161年生人,籍贯诺亚帝国吟灵段,执行局干部。原本是不需要我这样大费周折,但你带走了一些不该拿的东西,国家资料以及‘革命技’” “于是你连夜潜逃,换了国籍改过了名字,还做了微小的面部化妆,你刻意地在脸上划开了两道伤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你不缺钱是因为那些资料很重要,西方国家一定会许诺你不小的官职!”荆泽说得慢条斯理,井井有条,那柄刀横于身前。 “我只来只是想问你,要生还是要死!”荆泽又说。 “怎么说?”李空湛眯着眼睛看他。 从刚刚开始这个年轻人的气息和感觉就完全变了,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不再怯懦或低声,而是自信与果断占了上风。 如果说这才是荆泽的真面目地话那李空湛觉得他不演戏实在可惜了。 “如果你跟我走,我只会把你压到霍山监狱,如果你拘捕,我会行使自决权!”荆泽沉声说。 “你费尽功夫只为问我生死?那我还真是荣幸。”李空湛冷笑,“你真以为你吃定我了吗?” “虽然是例行公事,但政府要求我这么问的。”荆泽站起来与他对视,将那杯牛奶一饮而尽,“‘梦中狱鬼惊通神’——那是你偷出来的‘革命技’实本,你倒还真是会偷,不知道你学会了吗?” 能被称为‘革命技’的武技是要满足一些先决条件的,首先要有足够高的强度,要有很大的对后世武士武技格局影响。而且革命技还不能有流派要求,应该是所有人都可以练习的,另外最重要的是革命技的创造者必须已逝。 任何一项革命技都可以说是和机密挂钩的,这是国家的财产,有权利或者有重大贡献的人员也许能观看,但绝不会允许外泄。 “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李空湛话尽的同时从怀里拔出短铳。 虽然他身为武士却毫无公平对战的自觉,枪械的出现使武士地位大大下降,现代枪械威力越来越强,射程也越来越远。 培养一个士兵的财力和时间要远远低于一名武士。未来战场上士兵武装的将不再是刀剑和盾牌。 寒光瞬闪,荆泽挑开李空湛射击来的子弹。 “该死,奇迹流吗?”李空湛怒骂,荆泽起手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 武士中也有“流派”这一说的,比如荆泽的“奇迹流”,主打高频率挥击的战斗方式,永远都以捅敌人心脏为主而不做他想。 用刀刃去改变弹道,这需要极快的手速,所有的流派中,只有奇迹流能做到这一点,枪械对于他的影响会大规模削弱。 怒嚎声与尖叫声直逼耳胪,游客不会想到那是真枪,他们本能地意识到自己的安全可能会受到威胁,于是拥挤着想要逃离第一层。 “不要惊慌,镇定下来,游客们回房间里去!” “不要拥挤,请有序离开!” “我们将请求目的地警方的协作,一切都会好的!” 船员拿着警棍叫喊,他们听到枪声后赶来,可是根本就不了解状况,只看到了服务生和游客四散逃亡。 最致命的是他们没有船员配备枪支,因为船员也是人,没人会去轻易信赖他人的正义。 如果闹事的是匪徒,那么只能请示船长看是投降还是跳海。 李空湛从一个保镖手里接过圆弧刀,然后将那个保镖整个人往前丢 ,两名保镖都是身形剽悍的汉子,体重不小于八十公斤,足见李空湛的臂力惊人。 那柄刀自下而上扬起,那名保镖的胸口被捅了个窟窿,但这也同样干扰了荆泽的行动,得以给李空湛喘息的机会。 荆泽抖去刃上的鲜血,他不需要去看就知道那名保镖已经死了。 李空湛说那是一把好刀没错,但准确地说刀名叫“寒月”。 如果说刀具有评级的话,那么寒月一定排在前列。 因为寒月的特性是能沿着伤口冻结血液,荆泽作为奇迹流运作起来再适合不过。 但李空湛还是估算错了寒月的价值,即便用整艘耐维斯号都买不下寒月。 两枚徽章从荆泽的袖子里掉落。 这两样东西都足够令人震惊,一枚是同样的金黄色武士等级徽章,只不过上面镶嵌这九星。 另一枚徽章还要比这个更加让人惊诧,那是一整只折翼猫头鹰,黑色的翼,仿佛利刃,琥珀的瞳孔尽带威胁。 “帝彻!你是帝彻的人!”李空湛大叫起来,他认出了那枚徽章的出处,这样荆泽的身份就明了了。 难怪荆泽说他的职业和警察性质差不多。原本李空湛以为他是执行局的人,但帝彻是为皇室贵族工作的暗地里的组织,人员的武力强度比执行局高很多。 说来性质还真的差不多,反正都是为国家而杀人。 另一个保镖后退,他意识到了李空湛的想法,但根本来不及,被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抓住了头往前顶。 寒月再闪,荆泽已经失去了谈话的耐心,好在李空湛有过和奇迹流交手的经验,他知道这鬼东西的进攻欲极强,也勉强能够格挡。 李空湛发起疯来简直没有人样,他不会介意使用一切能活命的手段。 圆弧刀格挡的同时短铳连发,执行局的人在武器使用方面永远在世界前列,在这一点上他倒没有给执行局干部丢脸。 “嘿!这家伙才是暴徒!弄死他船就安全了!”李空湛指着荆泽怒喊,分明他此刻的样子更像黑人,但他把耐维斯号的会员卡摔在地上,迫使船员不得不向荆泽靠近。 “鬼神切!”荆泽面无表情,一字一顿。 他真正需要在意的只有李空湛一个罢了,其他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奇迹流近战产生的刀幕能隔绝太多东西。 李空湛手上的圆弧刀被瞬间震飞,虎口接的生疼,一瞬间里多少次刀砍过来他不知道,但有多准他太清楚了,所有的攻势只指心脏。 圆弧刀的品质当然是比不上寒月的,若是再久一点圆弧刀很有可能会崩掉。 寒月的刀尖没入李空湛的身体,却不见一丝鲜血溢出,仿佛刺入了的不是人肉,而是钢铁。荆泽的手劲不算大,很难而进入半分。 荆泽手腕再抖,李空湛的上衣被寒月撕裂,他脖子到腰间根本就看不见肉体,取而代之的真的是一副铁板,准确的说那都是纤细的丝线组成的,这些线保护他的身体,段时间内寒月攻不破,也就为他拖延时间了。 “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李空湛讽刺,赌场的每一个处角落都已经满了他操纵的丝线,现在慢慢开始浮现杀机。 不得不说他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从一开始他就想好了后路,所作的一切都有所目的,他从未想过束手就擒。 “控线师么!”荆泽眉头微皱。 控线师与奇迹流一样,也是流派的一种,但风格却截然不同,奇迹流以武器近身战为主,专挑心脏,进攻欲自然很强。 但控线师以操纵丝线战斗的方式为主,可攻可守,变化很多,无论是控制还是辅助也是很优秀的。 可李空湛还有控线师的一手这是资料上没有写的,也就是说那么多年里他从未在人面前施展这么一面。他说荆泽是天生的演员,李空湛倒是更像。 “楼千雨!” 悬挂着的每一根丝线都骤然放大,变成凸出尖利的棱刺,整个赌场都密密麻麻的,根本无处可躲。 未来得及逃走的游客和船员瞪着眼睛在难以置信中死去,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还没来得及写好遗书就去见了死神。 “鬼神切!”死亡的气息笼罩。荆泽久违地感到了生命的威胁,李空湛的脸上已经浮现了胜利的微笑。 鬼神切即便是在奇迹流里也是一个很特殊的武技。 因为只加强第一刀出手的速度,也就只有一次斩击,这雨与奇迹流战斗的主旨不相符,但荆泽能将这一击的时间分做更多的挥击。 之前他只用了十二倍速,李空湛便小看他,可这并不表示荆泽的极限就是十二倍速。 李空湛的瞳孔瞬间收缩,因为面前的三只棱柱倍切割成块,他的喉咙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动作也来不及做。 那把长刀已近身前,锋刃沿着肌肤横行。他甚至来不及感受到疼痛,喉管连同头颅被一齐切下,微信永远定格。 身体接着软倒,丝线全都垂落,像满天飞絮,桌子凳子一地狼藉,酒水破裂,失食物四处翻滚,血泊积流,赌场再不复之前的奢华。 寒月重新入鞘,荆泽的手在李空湛身上摸索,一卷资料和一本武技。 资料是对的,可武技却并不是“梦中狱鬼惊通神”,荆泽不知道是否资料出现了错误,这让他忽然有种杀错人的感觉。 那本武技不过还是一本残卷与梦中狱鬼惊通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种类,将就大范围杀伤,要更要求使用者的基本功。 “‘尽诛神’?”荆泽在脑子里竭力寻找与这本武技有关的信息,可无济于事。这是根本没听说过的东西,甚至是否可以作为革命技也是未知的问题。 作为世上为数不多的九星武士只之一,他不知道的武技很少,而且这本“尽诛神”的强度不弱,甚至可以说很高,那就更让人疑惑了。 “目标拒捕,已经死亡,发生意了外情况,国家资料还在,革命技...被回来额!”荆泽蹲下对着帝彻的徽章说话,这并不仅仅是一种标志。 只要住如今一定量的灵力,它就能变成一部小型的电话,在行动中拥有这样的通讯手段简直是利器。 荆泽的确有了私心,虽然这违背帝彻成员的行事准则,但李空湛是对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没有污点的,即便他是执行局干部,也会有厌倦重复生活的那一天。 “不觉得你造成的动静有些大么?”徽章那头传来冰冷的声音,仿佛对那些资料并不在意。 “是的!”荆泽回答。 “那就沉掉这艘船,给子东方神棍一点警告。”耐维斯号有几千人,人口直逼一座小型城市,更不不乏不少的东方人,即便这样他的语言里还是不带一丝温度,仿佛魔鬼。 “是的!”荆泽应声。 正文 第四章 吟灵段 诺亚帝国首都——吟灵段。 这是一座工业化的城市,科技是主流,四通八达的铁轨覆盖到国内的每一做港口,从占地面积上来看,吟灵段可以比得上某些小型国家全境了。 这里没有所谓的繁华,任何一处场所总有不少的行人,贫穷在机械爆发的蒸汽中是个缥缈虚无的词,各种各样的职业使着吟灵段有着不可思议的产业链。 有人说每一个吟灵段人都富得流油,作为西方国家最强力的霸主,近乎半个世界的财富都在这里流动,机械产品和工艺品全都从这里出口,快节奏的生令人喘不过气来。 东伯塞拉国立大教堂。 整座建筑看上去高端而壮丽,摩斯硬度硬度达到八级,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拿来当碉堡用,房顶上雕刻着盾后双剑交叉的银徽,内部表现简洁明亮,坐北朝阳。 这样的地段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不会便宜,在吟灵段更是天文数字。除了国家很少有人负担得起那样高的金额。 教堂里有座大时钟,整点报时丝毫不差,厚重的沉鸣能传达到护城河的对岸,全城都用它对表,在时间的流逝中已经慢慢地变成了一种象征。 荆泽站在长桌前,身着白色的常服,手持一本《圣经》,脖子上挂着银白色项链,以神父自居,与昨晚悄然登上耐维斯号的那个人俨然是两种形象。 放下武器,荆泽和普通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要更加瘦弱。 这就是帝彻的基地,具有隐蔽性的组织总不能明目张胆地住别墅里,东伯塞拉大教堂里居住的每一个人都是帝彻成员,他们藏匿在这算不得显眼的地方,却又足够高调。 他们表面上信仰上帝,暗地里却为皇室做着杀人的勾当,鬼才知道慈爱祥和的神父私底下会是弑杀的魔鬼。 此刻荆泽少有的面露愁容,因为他的面前此刻就有一位教徒。 那是一个中年人,带着黑色的墨镜,风衣将他的身体包裹得异常严实,走起路来的时候总会有些强硬的威压。 现在是傍晚六点,大时钟不久前才响过,委实说他不像个教徒,倒更像是个“暴徒”,荆泽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令这个男人不快,他很有可能抄出刀抵住自己的脖子。 无论怎么看他都不会是信仰上帝的那一号人,这样的家伙不对上帝起杀心已经很慈悲了,作为帝彻的负责人他就是那样杀伐果断的人。 即便下令沉掉一艘船也毫不在乎,四年前诺亚帝国君王病危之后,博纳多特家族长子和次子对皇位的争夺越来越激烈。 几乎所有的政客都面临了“站队”的选择,当然也不乏帝彻的意向,而帝彻的负责人,也就是荆泽面前的这家伙代表帝彻选择了站在博纳多特家长子身后。 这家伙都没怎么问过成员们的意见,不过想来大家也不怎么关心这个,谁做这个国家的君王,对于前路渺茫的人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帝彻成员比起叫他“负责人”,更习惯于叫他“老爹”,听上去像是在称呼队伍里的老大,但只是不知道他的真名而已,在这方面他从没提过,也从没见过他出手,甚至不清楚阶级。 只有在需要交托付任务的时候他才会出现,平常基本见不到他,他并不住在教堂里,也不会有人去特别注意他。 每当你见到他说明你就得有活儿干了,谁都想要轻松一些。 “你看上去心情不怎么样。”老爹说。 “我原本以为……昨天之后我可以休息一段时间,那费了我不少精力!”荆泽说话像是不悦,可脸上却毫无痕迹,像是个天生的演员,总能让别人猜不到自己真实的想法。 “咖啡,都加过糖了!”布丽吉特将两只杯子放在两人的面前。 她也是帝彻成员之一,年龄只不过二十出头,但作为武士实力却是不俗,帝彻的任务危险系数很高,她还能活着就是对她能力的最好证明。 她没有流派,但拿东西的手异常地稳,那是常年握着武器的症状,典型的练家子,性格也很温和,帝彻人手不够她经常充当这样侍者的工作。 “布丽吉特你的任务完结了么。”老爹端起杯子,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他也并不打算客气。 “任务报告已经写好了,这几天我打算去买些衣服。”即便是再凶狠的身份,布丽吉特也仍然是个女人,荆泽不禁想女人是否真的适合这样的工作。 “两位有什么值得推荐的款式吗?”布丽吉特又说。 “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你发育得越来越好了,有这样的身材穿什么都会很棒吧。”老爹倒也是一如既往从来不正经,大概在再严肃的场合也会说出“等等,我先放个屁”这样的烂话来。 “给你看也可以哦,只要这几天别让我出任务就行。”布丽吉特撩开外套,露出白色的内衫。 “别傻了,这样亏本的买卖我怎么会做呢……”老爹避开了话题,他精明起来的时候又透露出来自骨子里商人般的狡黠,“其他人呢?” “也许已经死了,或者在死的路上。”布丽吉特在讲冷笑话,对于帝彻来说这个组织已经逐渐衰败,很久没有注入过新鲜血液,所有人都终有一天会死亡,那时帝彻也将不复存在。 帝彻对于皇室贵族而言只是工具而已,当这柄工具钝了或者不顺手了,他们很轻松会自然地会去换新的。 而原来的只会被甩在任何一个地方,风沙会包裹锈迹斑斑的铁片,抹去工具曾经的记忆。 “没有别的选择了么!”荆泽忽然说,他也很明白这个道理,老爹显然是来找他的,多半是新的任务,“我还有本书没有看完,花也没有浇。”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任务的……”老爹从怀里拍出一张画像在荆泽的面前,这个时间还来教堂的人很少,也不会有人监视这里。 帝彻成员无一不是高手,凭他们的感知力方圆百米都是在掌控之内的,以至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公开情报。 画像上是一张年轻人的脸,不过应该要比荆泽年长,看上午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周围也没有写上罪行甚至任何信息。 正文 第五章 喻陵川 “喻陵川,现籍‘云端’成员,你也许认识,‘云端’毕竟是你的老东家,这个人在两天前进入的吟灵段,不清楚来意,不清楚是否携带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们都知道‘云端’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是怪物,我们不敢让执行局处理,所以想让你隐匿地解决,最好不惊动任何东西……” “等等,这难道不该是‘影卫’干的活儿么,凭什么要我们来处理。”布丽吉特看了看画像暗暗摇摇头表示不是她的菜。 影卫在吟灵段的作用与警察局一样,但是影响力和权力要大得多,影卫的整体实力并不比帝彻差,可以说他们就是能见光的帝彻,在明面上保护整个吟灵段的安全。 这种事当然该是影卫的分内之事,帝彻完全没必要去惹这种麻烦。 “‘云端’既然是世界上实力最强的组织,他们身上的东西也应该很珍贵,你们用不用得上我不知道,但肯定不能给影卫!”老爹咬牙切齿。 能让他有这个反应的,当然是因为影卫选择支持的是博纳多特次子,两家站在了对立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称得上敌人。 “喻陵川这个人不会携带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荆泽在记忆力搜寻信息。 “那还好。”老爹耸耸肩,他不愿意出现太多的人员伤亡。 “因为他整个人本身就算得上杀器。”荆泽又说,“他只有七星阶级的徽章,却有一手值得称道的‘碎麒麟’这门武技破坏力非常大,全力输出的时候能毁掉半个街区,这使得他拥有‘越级挑战的能力’。” “越级挑战”指的是武士的潜力并不仅限当前的星级,这意味着拥有这个称号的人,往往能在战斗中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这倒是个麻烦事!”老爹虽然这样说,但看上去倒是镇定自若。 “你不能瞬间斩杀这个人吗?”布丽吉特忍不住问,她是知道奇迹流的优势,也很清楚这位同伴实力的可怕。 奇迹流作战往往都是一刀胜负,荆泽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被知晓其存在的人誉为“奇迹流的门面”,而且荆泽同样具有“越级挑战”的能力。 这个世界上他杀不掉的人屈指可数。 “很难,因为他知道我在吟灵段,不可能不会提防我!”荆泽沉默良久。 “那这个人的生死就交给你来判断,但不要暴露,现在还不是必要的时候,一定要竭力避免出现上网情况!”老爹起身的同时戴上了白色的兜帽,“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赫尔墨斯街,我想他现在还没有离开。” “记得换上便服!”老爹在教堂门口驻足,回头提醒荆泽,“神职人员怎么能沾血呢!” 那像是劝诫,更像是讽刺。 吟灵段——赫尔墨斯街道。 这是一条以机械成品为主的商业地带,两边都是店面,全都是工厂建筑,轴承滚动和金属碰撞的声音把这里活生生地开辟得像是某座秘密的军工厂。 平民很少会来到这里,他们多半闻不惯这样重的机油味,生活中也并不这么需要这些东西。 这些店铺真正的盈利对象主要是黑道、武士这样有足够需求量的买家,要么定制,要么多量,每一单的利润都非常大。 以至于这条街上虽然没有什么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订单。 黑夜降临,史东·布莱特·布莱德将一把铁环剑收进剑匣里,这样一天的工作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天刚刚黑,比预计还早了几个小时。 史东打算喝一杯咖啡再打烊,这是他很多年的习惯了,店面不大,设备却应有尽有,各种钢铁原材料目不暇接,。 史东的身后是台柜子,放着的都是制作完成的成品,无论是刀枪剑戟都有涉猎,但无一例外都是冷兵器。 时代的变化太大了,枪支的出现使得武士的地位逐渐下降,热兵器慢慢成为主流,不需要太多时间去掌握,任何人都能凭借枪支在短时间内拥有强大的自卫能力。 这是一家刀坊,整条赫尔墨斯街唯一不生产热兵器的门面。 咖啡的热气蒸腾起来模糊了史东的镜片,度数不高,轻微近视,为了达到必要的精度,干活的时候史东都会选择戴上。 他小心地加糖,在对待饮品方面他更习惯一丝不苟。 昏黄的光线在史东的脸上闪过,那是街上的照明灯,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推开又关上了,来人动作很快,只在一瞬间。 史东抬眼的时候对方已经悄然坐在柜台的对面了。 “要锻把什么?”史东压下自己内心的不适,这种关头就更要显得面不改色,你不知道别人是来砸场子还是照顾生意的,露出什么表情都不是好选择。 这个人是个生面孔,衣着也很平常,但史东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像是被饿狼盯上的感觉。 史东抿了抿嘴唇,把刚煮好的咖啡推了过去,刀坊到底还得算是服务性产业,在这一点上史东还是相当有自觉的。 “我要剑,最好是快剑。”这个男人第一次直视史东的脸。 两个人的目光汇聚在一处,片刻的愣神之后又恢复过来。 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一位武士,史东相信自己的判断,那双眼睛里藏着凶狠与激情,他看上去还算年轻,却给人与众不同的压力。 而且是位行家,土包子锻刀只会说“把你们这最好的货拿上来给大爷瞧瞧!”,武器这东西还是契合度更重要,你给乞丐一把剑倒不如给他一把棍子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他直说快剑,说明他对自己的定位非常准确,这样的人能在战斗中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史东猜测他的星级大概不会低。 “这个怎么样!”史东将剑匣拍在柜台上,里面是刚刚完成的那柄铁环剑,重量确实很轻,也称得上是快剑。 “你这里就没有更好的货了吗?”可来人看也不看,毫不在意。 “我们是可以定制的,只要您说出要求,我们都会竭力去完成。”史东有些恼怒,可他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路子,这有可能在讨价还价的过程中举步维艰。 一张图纸被推了过来,史东顿时觉得这个人不一般,刀坊的客人很少有拿图纸来锻刀的,这类人多半是行家或者权贵。 这单活儿并不比预想的要轻松。 “如果可以地话我更想要这把剑。”男人说,“不揭来看看吗?” “这是……‘慈悲’……”史东翻开图纸的时候就呆住了,黑色的刃漆黑如墨,整把剑内外都被烫上了金色的一整部般若心经,光是看着就仿佛能感觉到,灵魂的震撼。 如果这世上的武器有排名的话这把剑多半要排进前列,这是一把有灵的剑,有灵的武器这意味着一定具备某一特性,臂如“寒月”能冻结伤口,史东认识这把剑,却也只是在书上看过。 慈悲是圣历172年一个人和尚锻的,那个年代群雄并起,天才的武士满地走。 战争在任何一处可能的地方爆发,得以保留下来的并不多,也就越发显得珍贵。 正文 第六章 云端成员 “很少有识货的人。”来人低声说,“三天后我来拿。” 他说话的同时从手里推出一张卡片。 史东认得这张卡,是约瑟吁提莱英特尔银行发行的为数不多的黑色蝴蝶卡。 卡背上烫着银色的半只蝶翅,说不上栩栩如生,却足够精致,卡面藏有暗色的直线底纹,那是为了防止伪造而刻意雕画的。 这种卡的预存数额最低也得要三万金币,那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普通人一生领的薪资大概也就这么多。 赫尔墨斯街的交易额虽然巨大,但三万金币仍没有人能忽视这笔财富的存在。 但现在这笔巨款就在史东眼前,只不过需要锻一把剑,那张卡的暗纹在折射中反光,那应该就是真货了。 史东只需要点头,他就能轻易地收下这张卡。 “你还在犹豫,说明你是有可能锻出的,在这之前我去过很多刀坊,但都锻不出来,你我同为武士,该知道一把有灵的武器意味着什么。”来人一针见血,他看得出来史东不光是伙计那么简单。 “三万只是定金!”他又说,循循利诱,“我所能出手的钱一共是五万金,如果在未来的几天里我能看到成品……” “五万金,一分不会少,都是你的!” 史东愣了愣,仿佛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可能是因为这些钱,可能是因为慈悲这把剑。 史东深吸口气,这个人说的没错,他自身本就是一介武士,他很清楚这把剑值这个价。 只需要做成这一单,他大可以拿着这笔钱去任何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再不用纠结过往。 “我……”史东沉默良久,“锻不出来!” “为什么!”男人感觉自己一巴掌像是甩在了自己脸上,五万金币锻把剑可以说是奢侈到极致。 他原本以为胜券在握,所辛他没有喝水,不然一定会喷出来。 “我能力不够,从没有锻过这种武器的经验。”史东再三思索,还是拒绝了,他当然不会真的锻不出来。 任何东西只要有图纸,锻造的难度都会直线下降,费时费力的是材料的找寻,现代工业技术发达,招到合适的替代材料也不是不可以。 但没人会希望一柄强大的武器世间再出现第二把。 最好的方法就是杀死锻刀的人,史东确实是一介武士,但他已经太久没动过手了,久到连他自己都快忘记挥刀的感觉。 即便他是刀坊的人,这么多年来在没有什么能激荡他的内心。 史东没法保证自己能从这个人手里逃脱,他很想要这笔钱,但还不急着去死。 “我还以为……恒天军的人能有多聪明!”来人忽然说,即便被拒绝了他也不急着走,也许是想抒发近期接连的糟糕运气。 “你是怎么知道的!”史东脱口而出,他之前确实在恒天军里服役,身份资料也该是销毁了才对。 “不,刚才只是猜的!”他摆了史东一道。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诺亚帝国能有现在这般强大,当然是昔日恒天军打天下功劳,可如今诺亚帝国的四支军团的地位里恒天近乎排末,再不见那样的辉煌……” 史东没理他,只当是在听疯子讲话,疯子讲话永远都是不着调的,你听不懂,当然也没必要听懂。 “即便这样我也一直以为恒天军的每一个人都是‘勇敢’的,他们无畏,哪怕面前是万军铁骑也能与之冲锋,微风掠过他们的额发,皮肤下是细蛇般游走暴起的青筋,胸膛里藏着沸腾而炽热的火……” 史东不说话,他就不停口,继续侃侃而谈。 “可现在的恒天军真的配得上‘勇敢’一说吗?懦弱更像是刻进了你们的骨子里,空拿着刀却没有出手的果断、必死的觉悟、不灭的希望……一个都没有了……恒天军全员平均年龄不过二十二岁,这是你们多年来唯一的坚持……” 他的语言咄咄逼人,这些话当然不是白瞎说的,而是说给史东听的。 他猜出了史东曾在恒天军服役的身份。 “可那又怎么样呢,恒天军是世界上最年轻的军队,但是却完全没有与年龄相符的影子,做什么都畏手畏脚,年轻的躯壳里是毫无生气的灵魂……” “别说了!”史东提醒并打断他,可无济于事。 “那就向我证明我错了!”他忽然揪住史东的衣领,将两个人的距离瞬间缩短,慈悲的图纸拍在他的脸上。 “一把剑而已,有什么难的,恒天军不是无能之辈,如果没有尝试就认输那还能算做男人么!” 史东盯着那双眼睛,看也不看图纸,史东已经在愤怒中爆发,管你是什么人,都他妈不能如愿。 “我不会给你锻刀,但我也不会干坐着让你侮辱恒天军!”史东一字一顿,仿佛眼底里埋藏着岩浆,随时都会爆发。 “收回你的话!”史东冰冷地说,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放开你的手!” “怎么,真想和我动手?”男人松开他的衣领,冷笑连连,怎么看都不像是看得起史东的样子。 “永夜确实是战场上的利器,可就单挑而言并不是理所当然的首选。”他又说。 “收回你的话!”史东重复。 绿色的纹路开始在空气中时间闪现,灵力从史东的身上一点点倾泻。 某种力量在悄然成型,进入空气中的灵力无孔不入,像是无数柄冷凝的钢刀对准了心脏。 只不过灵力的躁动被短暂地压制住了,当这份不安到达顶点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会化作杀器。 “原恒天军成员少尉军衔,史东,六星武士,具有越级挑战能力!”史东说出来这句话就像是旧日里骑士之间掷出了自己的白手套。 这是公然邀请决斗的礼仪,生死不论,直到某一方倒下。 “在籍云端成员喻陵川,七星武士,具有越级挑战能力!” 男人终于站了起来,史东第一次正面打量他的全身。 喻陵川的脸上有两处刀伤,脖子处有纹身,不过以下的部分被衣服遮住了,连图案都看不出来,胡子已经刮过了,整个人看上去并不颓废。 格外该注意的是他的那双手,那是一双近乎畸形的手,手指关节有几处已经变形,手掌宽大,无论他坐着还是站着都像是在时刻握着什么,史东无法想象由这双手施展出来的武技到底会有多暴力。 “云端……你是云端的人?”史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凝聚的灵力差一点涣散,云端的身份不可谓不恐怖。 有人说如果云端有一星武士成员,那么多半实际上是至少能越级斩杀六级武士的主儿。 正文 第七章 领域·永夜 云端只要实力有鲜明特点的人,而不是按照阶级来评判成员,或者换一种说法,每一个云端成员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方法去越级斩杀对手。 可能是某种家传的武技,也有可能是给力的武器或者宝贝。 史东自问在恒天军里也许配得上天才之名,但他未必过得去云端的门槛。 喻陵川的阶级算不得低,史东对自己的胜算了然于心。 可……那又怎么样呢?即便过去那么久,史东偶尔也会想念那个地方,喻陵川说的未必不是实话,恒天军里已经有太久没有出现过天才式的领军人物。 “喂喂,我刚有点兴趣,你不会就这样退缩了吧!”喻陵川忍不住说。 “领域·永夜!”史东没回答他,只是灵力的输出更大了。 绿色的牢笼仿佛从天而降,以十米为半径,两人伫立在这个领域的正中央。 喻陵川捏了捏手心,领域的出现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影响,那就意味着对史东自身实力的增强。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领域内的史东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当绿色的灵力重新破体萦绕的时候像是沉睡的狮子苏醒了过来。 喻陵川不知道什么东西能给人带来这样的改变,但仅凭眼下他的这份气势,史东就有向云端挑战的资格。 喻陵川从腰带里抽出一把细剑,插在柜台上,虽然他是来锻刀的,但手上没武器怎么行,他当然不会自负到以为自己的实力能在吟灵段横着走,还有一些他不得不注意的人。 “冷钢环斩?”史东认得那把剑,全身四十厘米左右长,刃身很利,快攻是不错的选择,史东也曾喜爱这把剑。 可史东却再不敢说话了,冷钢环斩顷刻间已经指到眉心,喻陵川没耐心继续和他纠缠下去。 喻陵川是懂行的人,当然会把握机会,在忽然中出手,充足利用一切可能的优势。 “奇迹流?”史东惊叹。 这一手要求的基本功很稳,无论是出手的力道和速度,还是角度和判断都妙到毫巅。 这世上能做出这样精准攻击的,只有奇迹流。 好在永夜全方面增幅了他的身体性能,包括感知,史东猛踢柜台,木制的柜台并不太坚硬,但却可以暂时卡住喻陵川的身位。 冷钢环斩顿住了,史东抹开了剑匣,那柄铁环剑旋转着入手前刺。 在恒天军学到的东西史东忘记了很多,却还记得这种快速入手的小花招,锻造的时候倒也常用,以至于现在也使得非常熟练。 “有种!”喻陵川只是说。 有胆子和奇迹流正面对拼的人很少,因为那本身就是愚蠢的选择,没人能招架住那暴风骤雨般的进攻。 喻陵川觉得史东像是看不起自己,而这种感觉并不让他好受。 史东当然不是傻子,但他莫名地想给喻陵川一些教训,可能是因为他侮辱了恒天军,也可能是因为不爽喻陵川砸了自己的场子。 史东不禁感叹这就打起来也未免太草率了,不过人这一生总会有那么一件视为最珍贵的东西,任何人也碰不得。 谁碰到了那份禁忌,大概再木讷的人也得拼命,即便是神站在面前也能悍然拔刀。 柜台轰然碎裂,史东还是小看了奇迹流的斩击速度,他是能来得及看见满眼白光,那一刻仿佛空气在一瞬间被抽走了,高速的剑刃令人窒息。 史东从碎片中倒飞出去,木块还没有落地,他没有伤到喻陵川半分,即便有永夜的加持,但他依然跟不上奇迹流的速度。 刀坊的屋子还算结实,喻陵川也没有那个力量,史东窝在墙角,鲜血顺着嘴角滴下来,有一处刀伤伤在了腹部。 疼痛让他感觉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甚至短时间内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下个星期我来取剑!”喻陵川看着史东,他近乎瘫痪在地上,只要想杀这个男人,凭喻陵川的速度只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 可喻陵川并不想动手,只是站着,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别想了……不可能的!”史东想拍去衣服上的污渍,柜台碎裂的时候装着咖啡的杯子被崩掉,褐色的液体顿时飞溅开来。 “一瞬六,这就是你的极限,一瞬间挥出六刀,你也不过如此,再好的剑在你手上也不见得和废铁有什么区别,你……不过如此!”史东咬牙切齿,“云端……不过如此!” 史东想要握剑,但实际上他拿不拿武器,结果都是一样的,更何况铁环剑直接被震到角落里了。 永夜对他的身体增幅算不得小,喻陵川还想让他锻刀,不会下多重的手,只是单纯地想让他吃点苦头。 一瞬六的确是喻陵川的极限,作为奇迹流却也是不错的成绩。 史东只是想骂他还以颜色,他骂恒天军是垃圾,史东就骂云端是废物。 这种时候比的就是谁的嘴皮子溜。 云端的人都是高手,想来发起飙来多半以武力见长,恒天军则不同,教官通常不允许打架,年轻气盛的军人们总爱说些没有营养的垃圾话来抒发自己的感情,抱怨不爽的人。 史东不是什么高雅之人,骂起架来倒也是轻车熟路,喻陵川再强,一天也是一样的二十四小时,便秘的时候也是一脸狰狞,他的情绪多少也会受到波动。 “那你就只能去死了呢!”喻陵川握紧了冷钢环斩,“我也是……那种偶尔会残暴的人哩……” 史东已经能够站起来了,领域这种玩意儿倒是个好东西,这样提供的治愈力在战斗中能提高不少的返场率。 只可惜永夜不是高阶领域,也不适用单挑,灵力供应量也很大,史东能支撑的时间不多了。 “来!”史东怒吼,他把右脚踏在凳子上咆哮,他手上没武器,身边总得有个东西才觉得安心。 冷钢环斩剑锋暴起,有如切割机般搅动。 不管史东受伤还是没受伤,他的思路都不能太多,永夜提高了他的感知,但即便这样他也只能有一个反应。 史东的右脚再次猛击,柜台已经碎了,没有什么能延缓喻陵川进攻的步伐,那史东就强行阻止。 那张凳子径直飞往喻陵川的左腿,史东下了狠劲,喻陵川的注意力全在剑上,若是撞上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多半得倒地。 史东没有那么蠢,对手倒地这样的机会他不会不把握。 甚至可以说如果史东想反败为胜地话,这将是绝佳的转折点。 正文 第八章 往事 喻陵川不得不中途停步,冷钢环斩自上而下斜挥,快而连贯地“逆袈裟”! 这只是一记虚招,只是为了防止史东逼近而隔开距离。 时刻都能把战斗全局掌控住,仅凭这个判断,就证明喻陵川的不一般。 地板上刻出细长有力的剑印,逆袈裟只是左斜切,不需要灵力,更算不上武技,只能算作基本功的一种,同样的动作史东也能做出来。 逆袈裟使得是惯性力,杀伤很大,不过冷钢环斩砍下去却没有任何接触感。 有没有碰到史东喻陵川倒是一点都不怀疑,这一剑就不是为了伤他去的,但……人不会就这样不见了。 喻陵川面前只有一道白墙,脚边躺着史东踢来的凳子。 如果史东逃走他应该不会感觉不到,另一股灵力还在输出,永夜也没有消散,喻陵川仍处于永夜的正中央,史东逃走的可能性不高。 而且喻陵川总感觉在哪里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像是幽灵,无处可逃,所有动作都被人控的严实。 喻陵川不会否认这种感觉,奇迹流的感知比任何人都值得信任。 实际上这项技能也曾使他多次死里逃生,他没法儿不信赖自己。 喻陵川环顾四周,根本不见人的踪影,但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 像是被人揪住了心脏,无形中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喻陵川不动了,像是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逆袈裟需要绕臂斩下,那样会有一瞬间手臂遮住眼睛的情况,史东抓住的就是这个时候的视野盲点。 喻陵川静止中低头,影子显得有些宽大,喻陵川不认为自己有这么胖,像是跟某些东西重叠了。 夜风吹来,冰冷刺骨,像是寒冰锁上了血脉,喻陵川瞳孔陡然放大。 史东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因为他躲在一个不可能被注意的盲点,就是喻陵川的背后。 史东一直在贴着喻陵川行动,喻陵川抬手抬脚,他就抬手抬脚,活像是化作他的影子。 难怪喻陵川找不到人,这样的“灯下黑”简直是在把自己逼上绝境。 喻陵川让步侧转,他猜的没错,史东果然一直就靠在他的背后。 冷钢环斩不得不再次前刺,这样的动作比任何动作都还要快。 他不留手,这一下很有可能就要了史东的命。 史东不退反进,这是喻陵川不会想到的,但想来一个敢和奇迹流打正面的疯子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史东的两只手同时前伸,像是要抓取什么,喻陵川心神一动,暗暗皱眉。 史东右手指尖已经碰到了冷钢环斩的剑刃,同事他的左手还在继续往前伸。 喻陵川差点就呆住了,强硬而大胆的“无刀取”,史东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他想空手入白刃。 这样高度危险的手法在实战中已经鲜有人用了,更何况是以快剑闻名的奇迹流。 史东简直是在拼命,每每都在将自己置于险地,相应的收益也是非常地大。 史东贴在他身后的时候没有手,是因为他的手里没有武器,逆袈裟的展开时间太短,他想卡视野,就来不及做其他的事。 史东此刻想拼命,但喻陵川却不敢接,奇迹流失去了武器,什么实力都用不出来,再快的手也只能用来薅头发扯衣服。 史东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敢拼。 冷钢环斩猛震,刃身发出清脆的鸣响,喻陵川手腕翻转,冷钢环斩向下绞动。 双方同时退后,中间满是柜台碎下的块片,刀坊的武器成品架摇摇欲坠,有一面角被喻陵川的剑卷飞了。 若是这玩意儿摔下来了,重新收拾就得花费一番大功夫,其中不乏较清脆的物件,断了还得重新锻。 “操!”喻陵川吐了口唾沫,可能是因为多次攻击不得手,他越发的焦躁,举剑而后又放下,有人要来了,喻陵川不知道是谁,但是个麻烦人物,再不走就可能走不掉了。 “我记住你的脸了,希望你有一天能让我跪着收回之前的话。”喻陵川贴在史东的耳边说话,“挺像你有那一天的,那样才打的有激情。” 喻陵川从史东旁边走过,却无任何反应,史东很清楚自己的状态,根本无法留住他。 脚步声终于远去,史东无力地摔在地上,永夜瞬间消散,之前的碰撞里他就受了多处刀伤,血液的流失使得他异常难受。 喻陵川一走他就忍不住了,四肢的经脉都像是被人挑了,连想说话也觉得艰难。 “还好你是武士呢。”低沉的语气忽然从耳边传来,仿佛魔鬼的低语。 灵力还在运转,就会自动帮他治疗伤口,只要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史东就可以恢复过来。 史东抬头去打量这个人,他的穿着很随意,看上去漫不经心,说话时习惯低头,像是学者一类的文人,但普通人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条街。 史东真正看清楚这个人的脸的时候忽然就怔住了,这个人他是认识的——荆泽,帝彻成员,印象中的荆泽一向如此,为了更好地击杀目标习惯进行必要的伪装。 包括外貌举止,甚至是性格。 史东知道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挥起刀来也是手起刀落惊为天人。 “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呢……”史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话,那不仅仅只是抱怨,而是对峙,向一个毁了他人生的人对峙。 可是他现在太无能了,连站起来都难,说话都不敢刺骨,也只能说些讽刺模棱两可的话。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每次见面总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三年前的史东如愿进入恒天军,他能在军营里混得风生水起,得多亏了那位从征兵开始就一直在提携他的将军。 喝酒、打架甚至私自前往恒天军禁地三天三夜,通过残存的资料和线索复原出了“永夜”。 这当然不能算作光荣事迹,还要作为违反纪规而受到处罚,不排除逐出恒天军的可能。 正文 第九章 初次会面 很多上级都受不了史东,史东确实有天赋和才华,可他们要的只是听话温顺的牧羊犬,而不是没拔掉趾爪的狮子。 若是史东能听话倒也不介意扶他上位,但在避免出现更大的事故之前,让史东走人才是最优的方案。 只有将军拍案而起说如果恒天军连人才都留不住那还有什么资征兵,我们连存在的意义都应该去思考一下。 史东很清楚自己能继续在恒天军待着多半是将军费了不少心力。 这使得史东非常地感激,军中大比也多次名列前茅,史东的军旅生涯在那段时间里迎来高峰期。 几乎所有人都可以想象得到他的未来必定是辉煌夺目的,哪怕是坐上恒天军之首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 直到那天夜里,次日恒天军将前往东部城市莫雷德清剿叛乱军。 这毫无疑问是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将军也暗示若是史东这次能有优秀表现,连升三级也不是不可以。 将军让大家都放松一下,在操场上大家支起桌子,摆上酒菜热热闹闹地说笑喝酒。 人很多,像是沙盘里的沙子,不过人人都很开心,恒天军鲜有这样的场面。 唯独这个时候的史东一个人坐在后山顶,低头就能看见把酒言欢的战友们,夜幕降临,灯火覆盖了人影,俯视下昏黄一片。 人们都不太喜欢耀眼的人物,因为所有的焦点都被夺走了,自己的优秀就没人会去注意,那会使他们感觉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以至于很少有人主动去和他交流。 能称之为朋友的更是少之又少。 史东也觉得自己不太会说话,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免得冷场,大家都尴尬就不好玩了。 史东喝了一口酒,又不禁把杯子放下来,眼睛下意识微眯,全身绷紧。 能让他精神这样高度集中的,当然是发现了外敌。 冷钢环斩就藏在怀里,长期的习惯终于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潮水般的压力迫使他停下一切动作,永夜无声中开启,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在后面!”史东猛地摸刀转身,来人终于暴露了方位,行动中踩到了枯落的树叶。 二度永夜瞬间爆发,史东可以预估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剑出手势在必得。 在一定范围内领域只允许存在一个,两个领域释放,低阶领域会被高阶领域“抹削”掉。 唯独永夜可以无视这条规则,因为永夜根本就是为战争而生的,当成千上万道永夜相互叠加的时候,神也只是蝼蚁。 史东复原出永夜可不是拿来看的,这种划分两个领域出来的技巧虽然消耗的灵力更多,但得到的增幅也要更大。 但即便是占据这样的优势下史东还是败了,冷钢环斩旋转着插入远处的树干里。 第一手交锋他就输了,对方比他还要快,像是从源头被算计好了。 什么时候出手,什么时候转身,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史东忽然想到对方不小心踩到树叶的那个失误,恒天军基地各处都设有明哨和暗哨,里三层外三层,两小时一轮换。 在这样的条件下还能摸进来的当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这种失误也就委实不该出现在这样的人身上,这样的破绽更像是可以卖出来的。 就好比挑战对方的时候总会先说些辱骂家人的话以干扰别人的心态,因为真正动手的时候任何因素都是可能影响到胜负的。 史东到底还是年轻气盛经验不足,当他回头的时候所有的动作都被对方预料到了。 史东迅速去摸腰间的信号枪,这不是一个凭他一人就能搞定的对手,他迫切地需要支援。 但对方按住了他的手腕,刀柄用食指弹开,显露出一方格的白霜。 史东很清楚对方在警告自己如果轻举妄动,那么这条命多半要交代在这儿了。 史东举起双手的同时关闭了永夜,以此来表示自己卸下所有防御,取消了所有进攻意向。 史东自认为不惧死亡,但要死得有价值,他连对方什么来路都不清楚,至少得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不然什么都留不下,而在这之前他必须活着。 对方眼神淡然,刀柄却并不合上,这代表他仍处于时刻出手的边缘,这真是个好习惯。 “我知道你,籍贯在诺亚帝国东部,一年前进入恒天军,目前是恒天军最耀眼的人物,少尉军衔,可是说是寒门贵子,未来无限可能……” 他顿了顿,又说,“若是你早生两年,我多半杀不死你!” 显然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也是最让史东在意的,有什么样的人能在一招之内让自己置于险地。 史东拼命地在脑子里回忆自己所知道或听说过的有这么一号人物。 “我来自帝彻!”对方很清楚史东在想什么,也不介意托出身份,无论出不出示折翼猫头鹰徽章,都不会受到质疑。 “你是奇迹流!”史东忽然说,他当然知道帝彻是什么东西,对方说的太笼统,但这并不妨碍他得到一些情报。 对方皱了皱眉头,他不是不知道史东的目的,但总有些禁忌是不能被触摸的。 “嗯!”但他不得不点头。 “据说帝彻环境很密封,见过帝彻成员全脸的人都死了。”史东不依不饶,直到现在他也只能看到对方半张脸,另一半埋在阴影里。 “嗯!” “但总有些消息渗入,截止到如今帝彻的成员大概不多了吧。” “嗯!” “如果我没猜错地话,帝彻仅存的奇迹流就只剩下‘那一位’了!”史东知道这些是将军曾和他谈过,将军对帝彻很有兴趣,觉得这是国家搞的最不错的组织。 对方沉默良久:“对,你可以叫我荆泽。” 荆泽合上了那一块露出的刀锋,他若真想杀人,也没必要多说话。 “我来只是告诉你,你所敬仰尊重的那位将军,会于今日叛国!”荆泽推出了正题,帝彻的风格就是这样,说什么话都像是在审判。 “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史东没有和帝彻打过交道,但想不通荆泽话里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很在意这件事……”荆泽想了想,又说,“如果你不出手杀他,我会亲自葬送!” “凭什么,凭你一句话?凭帝彻够强还是有足够的证据情报?”史东不由得反驳。 荆泽想纵使眼前这个年轻人光环等身,也终究还是孩子心性,那句话的重点不在于信息是否准确,而在于“将军必死”! 或许是因为自己说话太仓促了,以至于史东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就凭你们喝的酒里面有微量致幻剂成分,并不会对你们造成实际伤害,但能够让你们倒下。”荆泽说。 “胡扯!”史东扯开嗓子叫喊,一方面表明自己并不相信荆泽的鬼话,同时在试图能不能把人引过来好得以脱身。 “是不是胡扯你大可以去问问他本人!”荆泽连退数步,直到与他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这意味着荆泽将放任史东接下来的任何行动。 史东咬着下唇,他很清楚荆泽的意思,但自己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心跳越发的快,他们虽然隔着安全的距离,但压迫感越来越锋利。 史东再蠢也知道这是名为“恐惧”的情绪,因为荆泽是对的。 将军是否叛国还需要求证,但这些酒确实有问题,荆泽崩开冷钢环斩的一瞬间史东恍神了。 正文 第十章 对峙 这在平常是不可能的,像是一直紧绷的弦忽然断掉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要不然他不会一招都走不过。 现在倦意开始上涌,史东忽然不太敢迈动自己的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 “你不去地话……”荆泽提醒他,“我去!” “等等……”史东猛地垂下头低吼。 直到现在他才真的认识到这件事有多难搞,可能是因为就在说什么都像是一句话的感觉,让人不以为然。 “你有三十分钟!”可能是听到了人声,荆泽重新隐入了黑暗,瘦弱的身躯随风奔跑,穿梭在各种各样的地形里如入无人之境。 史东踢翻了立在脚边的那杯酒,瓷片碎裂,他从山崖一跃而下。 若是沿着后山路径下去,恐怕三十分钟就不剩多少了,荆泽说只给三十分钟,就不会多留一刻。 这个帝彻的人没来由地让史东感觉到绝望,活像是坠入了深渊,从脚往上寸寸冰凉 。 等他滚到山脚下的时候,全身已经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了,浑身都是血,伤口密集。 最严重的是右臂,因为紧贴山面所以摩擦得最严重,从山腰开始几乎脱出了一条血路,血肉淋漓,隐隐露出白骨。 他不得不趴着以撑住自己的身体,灵力重新开始在身体里游走,伤势一点点缓解。 史东放眼望去,已经有不少人都睡在酒桌上了,不论酒量好还是差,作为军人该有的自制力和度还是有的,能倒下这么多人本身就不正常。 史东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很慢了,可是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将军的营帐前。 史东还是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若是直接问“听说你要叛国”未免太像是审问犯人。 史东忽然想转头,他得到答案也根本没有意义,将军对他那么好,即便做点出格的事也不是自己能够过问的。 将军可是对自己有恩的,那他妈帝彻算个什么东西,敢来就用火药炸的他屎尿齐流。 “史东?”将军凭着映在帐前的人影认出了他。 “进来吧!”将军又说。 史东不由得掀开将军帐前的帘子,这一刻他忽然恍惚,可能是致幻剂的原因。 这个时候的他不会知道他已经推开了命运路上的另一扇门,在会让他追悔一生的道路上前行着。 “是睡不着还是酒不好喝呢?”将军与往日一样坐在办公桌前却难得打趣,“我们的酒都是本土产的,度数低而且涩,确实不太让人感兴趣。” “这种感觉您不会懂的!”史东挤出笑容。 “不就是没有人陪你一起嘛!”将军说,“你可知道为什么自己私自去恒天军禁地却没有受到处罚么?” “是您保的我!”史东心知肚明。 “对,但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只是一介将军,不过武夫而已,权利并没有通天,他们就听我的话只是因为恒天军内部再找不到取代我的人……” “他们得听我的……”将军说,“而且……你也不是第一个干这种事的人。” “莫非……”史东忽然想到了什么。 “第一个私自进入恒天军禁地的……”将军直视史东,“是我!” 永夜瞬间暴起,覆盖了整个营帐,整片空间被浓厚的灵力占据,史东的伤口愈合得更快了。 这不是他的营永夜,而是将军释放的永夜,更完整的效果,更强的力量。 史东虽然从未见过将军出手,但能有这样充沛灵力的话实力绝不会低。 “曾经我也是被称作天才的人物呢……”将军下意识微笑,却摇了摇头,“这届恒天军的人一个没谁打得过你吧,怎么伤这么重。” 史东进来的时候就带着血腥味,将军只知道他受了伤,却并不在意为什么受伤,男人受伤从根本上来说也算不得坏事。 史东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窘迫得像刚入伍时的孩子。 “要来一根嘛?”将军其实并不在意回答,只是简单问问,以找开话题。 “您要叛国?”史东忽然说,没有一点点征兆,但倒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将军冲史东抖了抖烟盒,一排香烟冒出了头。 将军捂手点燃了一根香烟猛吸了一口,这个过程很短,但史东想将军的脑子里一闪而逝的东西应该会很多。 “如果说违反国家决定作为地话……”将军沉声说,“那么是的!” 将军即便在这方面还是显有独自的魄力,没有过多的犹豫,也没有说谎,可能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瞒不过史东,又或许是他根本就不屑说谎。 “为什么!”史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但还是没忍住。 “你不需要知道!”将军忽然厉声说,顷刻间气氛又严肃起来,“你只需要记住你入伍的时候在军碑前举誓捍卫恒天军的荣誉,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地话就把信仰给我刻进骨子里!” “那将军您呢?”莫名地悲伤涌进史东的心里,顺着血液传达到四肢百骸,他很清楚从现在开始将军的生命就进入倒计时了。 “您……不也是么?”史东隐隐带着哭腔,“我们都发过誓的啊!” “那种事早就没有意义了,我在这个位子上做了多少年,恒天军却还是四大军团里最弱的。”将军靠在椅子上吸烟,自嘲地笑笑,“我都快把无能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将军,兄弟们都差不多到了,我们可以走了!”有人走了进来,史东认得他,是将军的副将,帐外还有不少人影。 他们都是将军的亲信,恐怕是要和将军一起叛国。 “滚!”将军轻启一字,吐出烟雾,眼睛望向上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牛逼之气席卷开来。 “是!”副将转头退了出去,帐外都是人影,昔日曾是一起训练喝酒的伙伴,现在已经不知道是敌是友了。 营帐里又只剩下史东和将军,做出决断的时刻在一点点逼近。 “我的时间不多,但我仍然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将军说,“给你一个……结束这一切的机会。” 短剑贴着地面旋转着滑到史东脚边,崭新的冷钢环斩,将军知道史东用这东西比较顺手。 史东呆住了,将军收藏的武器很多,无论冷热都是丝线吊起来了,以至于往往走进来的时候感觉都像是走进了刑房,让人下意识胆寒。 “杀死我!”将军轻声说,“你可以带着叛军的头颅换取肩膀上的军衔,你不需要再纠结,未来的生活只会和料想中的一样。” “不……”史东当然不愿意对将军出手,可是荆泽会很乐意杀死将军。 将军都做不到一招制敌,显然并不会是荆泽的对手,而且荆泽非常年轻,年龄的差距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史东心想要不跟着将军一起走吧,荆泽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拼命还有生机,至少将军还有活着的希望。 “来!”将军厉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同样的冷钢环斩入手,将军选了和他一样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