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阴影笼罩的新婚之夜 烛影摇红。 巨大的牙床前,坐着个一身大红的新嫁娘。裙摆几乎铺满整张床,十二青铜连枝灯照出来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影影绰绰间,让人只看了这么一个影子,就觉得新娘子一定是位婵娟美人。 窗户开着,隐约间能闻到还没有开完的残荷香味儿。歌台那边传来丝竹之声,今天晚上,想必很热闹吧。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吱呀”一声,是新房的门被人打开了。脚步沉沉,一听就是男子,赵安宁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低下头,赶紧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不妥的地方,还没有仔细看,头上盖头就被人扯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光让赵安宁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抬起了她的下巴。 赵安宁被人强迫着抬起头,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了她面前。 那张脸俊朗多情,往常总是一副冷淡模样,而如今,他的眼里却仿佛蕴含着风暴。 正是她的丈夫——贺海晏。 赵安宁的下巴在贺海晏手中像是个面团一样被不停地揉搓着,她忍不住轻呼出声,“痛——” “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贺海晏挑起眉毛,“公主也知道什么叫痛吗?看来公主金尊玉贵,根本没有体会过什么叫真正的痛,连这点儿滋味就受不了了。” 他话音刚落,一只手就伸到赵安宁的腰带上,像是要泄愤一样,猛地给她扯了下来。 “啊——夫君!”赵安宁顿时衣衫不整,她又羞又恼,伸手想要推开贺海晏,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成功地让赵安宁停下来了。 他说,“殿下,如今此刻外面还有未散的宾客,你叫太大声,难道还想把他们引来,让其他人看你行房?” 赵安宁立刻就不敢说了,抬了眼睛看向贺海晏,怯怯说道,“夫君……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 然而贺海晏根本就不管她,欺身上前,直接脱了赵安宁的小裤,挤了进来。 “啊——痛——”突如其来的异物感让赵安宁惊呼出声,贺海晏好像在冷笑,“看来你真的很想让人围观啊。” 赵安宁立刻就不敢说话了,只能死死地咬住下唇,过了半晌,她才微带哭腔地对贺海晏说道,“夫君……你轻点儿啊——” 话没有说完,又是一阵大力。 赵安宁浑身无力,只能趴在他身上,像一叶浮舟一般,上下颠簸。她感觉到唇齿间有了血腥味儿,应该是她刚才吃痛,将嘴唇咬破了吧…… 在贺海晏身上的每一刻都觉得如此煎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赵安宁,将已经浑身无力的她宛如一团破布般地扔在了床上。 赵安宁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永远想不到,自己的新婚之夜居然会如此不堪,她双目无神,看着头顶的帷帐,喃喃低语,“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身侧的贺海晏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因为这个位置原本就不应该是你的,你鸠占鹊巢,这是你应得的!”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身后,赵安宁在泪眼中看到他决绝的背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章 元帕之疑 赵安宁第二日清晨,让侍女红烛给她挑了身新衣服,去后堂给贺海晏的母亲敬茶。 贺海晏没有考取功名之前,家中清贫,全是由寡母一手带大,对她这个母亲也非常的敬重。赵安宁作为新妇,入府第一日,理应去拜见。 她走到正堂,上手已经坐了一个中年妇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目光如电朝她看来。 赵安宁伸手从红烛早就准备好的托盘里端出一盏茶,盈盈跪倒递到贺母面前,“新媳给婆婆敬茶。” 今天本来是应该由贺海晏陪着她一起过来的,然后昨天晚上他才那样对待自己,想来今天也不太可能跟着赵安宁一起来。 贺母却一侧身,没有受赵安宁这个礼,“不敢当。我可受不了公主殿下你这般大礼。” 赵安宁垂头说道,“既然我已经嫁进贺府,成了夫君的妻子,婆婆你就是我的母亲。在母亲面前,哪儿能摆公主的威风呢?” “说的好。”贺母一声轻喝,“既然公主把我当母亲,那我这个当母亲的,少不得要多问你两句了。” 说话间,她将一方洁白的丝帕扔到赵安宁面前,“这个东西,殿下怎么解释?” 看到那方是丝帕,赵安宁脸色顿时一白。 这是昨天晚上铺在他们新房里用来检验女子贞洁的元帕,可是昨天晚上她和贺海晏行房,根本就不是在床上,哪儿能用得到这东西? 赵安宁张口就要解释,“婆婆,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还没说我想的是哪样,公主殿下你就着急忙慌地解释。这叫不叫不打自招?” 赵安宁百口莫辩,“婆婆,我……”她说了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了。赵安宁堂堂长公主,如何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她昨天晚上被夫君那样对待? “‘我’什么?”贺母淡淡瞥了她一眼,“殿下啊,这元帕是今天早上我专门派嬷嬷去你房中拿出来的,难道这还有抵赖的吗?” 她伸手接过赵安宁手中滚烫的茶,将茶杯慢慢倾斜,滚烫的茶水倒在赵安宁的腿边,“老身福薄,受不起殿下这茶。殿下还是给该给的人敬吧。”话音落下,她手一松,那个茶盏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赵安宁一瞬间脸色变得惨白,贺母这分明就是在质疑她的贞洁。女子贞洁有多重要,哪怕赵安宁身为天子之妹也不能跳出来。 况且,贺海晏身为朝廷肱骨,如果让他们觉得皇兄将一个不贞不洁之人指给他,怕是会引来他和皇兄离心离德。 怎么办……总不能叫她说昨天晚上,贺海晏是那样对她的吧…… 赵安宁正在思忖间,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转头看去,就见贺海晏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见了他,赵安宁立刻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拉住他的袍角,“夫君,婆婆拿元帕这件事情来问我,你要为我作证!” 昨天晚上的事情,除了她自己,就属贺海晏最清楚了。 他转过头朝赵安宁看过来,那一瞬间,她身上突然汗毛倒竖。 只听贺海晏用一种极其勉为其难的语气说道,“这……公主殿下金尊玉贵,她的脸面一等一的重要,就当昨天晚上,是和我在一起的吧。” 赵安宁浑身力气宛如被抽走,猛地跌坐到了地上。她猝不及防,没有看到身后的茶盏碎片,手猛地压了上去—— 第三章 难堪的真相 “你……你给我站住!”贺海晏和赵安宁从贺母后院一出来,她就再也忍不住张口叫出了贺海晏。 前面那人果然转身转过头来,不置可否的看着她,赵安宁怒极,握着刚刚包扎好的手走到他面前,质问道,“你为何要当着婆婆说那些话?我明明……明明昨天晚上是……”她羞红了脸,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昨天晚上和贺海晏在一起的时候,明明还是处子之身,他为什么今天早上颠倒黑白? “你可知贞洁对一个女人来讲有多重要?你这样,分明是在侮辱我!” “我怎样?”贺海晏反问道,“难道我刚才对着我母亲说的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我何曾说过殿下你一句不好,我难道没有说你是清白之身吗?” “那样也叫说了吗?”赵安宁忍不住哭了出来,“你那样说还不如不说呢,谁听起来都好像是在指责我不贞不洁!” 她清清白白一个女儿家嫁进贺府,没想到,夫君昨天晚上跟她行乐敦伦之事以后,反而还要在婆母面前质疑她的清白。这种事情换做谁又能受得了? “殿下,你也说是‘好像’了。似是而非的话,殿下你也能说得出口。”贺海晏说完,转身就要走。 赵安宁叫住他,“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对她? “你要知道为什么?”贺海晏听她如此问,转过头来冷笑道,“昨天晚上我就已经告诉公主了。你今天有的一切全都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你是个小偷!你对小偷,难道还有什么好脸色吗?” “什么……什么小偷……”被他气势所迫,赵安宁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贺海晏握住她的手腕,冷笑道,“小偷,当然就是偷了不属于自己东西、占为己有的人。” 他满脸痛恨地看向赵安宁,“你说痛,你也知道痛吗?我以为像你这样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面的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痛!” 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他在说什么?赵安宁自觉性格柔顺,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啊! “夫君可是有……什么误会?”她气势瞬间低了下来,讷讷问道。声音轻轻的,仿佛此刻树梢的风,温柔极了。然而再温柔,却吹不进贺海晏的心中。 “什么误会?你还有脸问我什么误会?!”贺海晏抬眼看了一下这府中满目的大红,只觉得刺眼无比。 “长公主出降,普天同庆,十里红妆,几乎铺满了整个京城,甚至比天子娶妻还要规模盛大。你很得意很高兴是不是?但是你知不知道,有人因为你出嫁,死了!” 他那双湛黑的瞳仁满是痛苦和不甘,“你知道吗,她死了!死了!就因为要给你腾位置,所以你皇兄在你下嫁之前,直接一杯毒酒赐死了她!被陛下赐死,她还要感恩戴德。哈哈,讽刺!对杀害自己的凶手感恩戴德,实在是太讽刺了!” 贺海晏说到激烈之处,再也控制不住,握住赵安宁的脖子,“正是因为你出嫁,所以逼死了人!你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你怎么不去死?!” 第四章他叫她去死?! “你知不知道,我与她本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就约好将来要共度一生的。后来我高中探花,她是孤女,自幼寄住在舅舅家,我娘已经都要跟她舅舅商量婚期了。谁知道你突然出来——” “不仅害我跟心爱之人有情人无法眷属,还让她被赐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 贺海晏掐住她的脖子骂道,“你跟杀人凶手,又有什么区别!” 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放开……放开我……”赵安宁不停地想把贺海晏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拿开,然而她浑身上下力气全无,空气也越来越少,眼看着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一声暴喝在她耳畔响起,“驸马!你在干什么!” 红烛走上前来一把推开贺海晏,赵安宁骤然失去支撑,猛地跌坐到地上。 红烛怒道,“驸马,你这是想杀了殿下吗?!” 贺海晏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赵安宁一眼,拂袖而去。 地上的赵安宁抚住脖子,边咳边说,“红烛……他刚才……他刚才是真的想杀了我……” 她的丈夫,刚才就要为了另一个女人杀了她…… 赵安宁觉得脸上一片冰凉,抬手一抹,才发现满脸是泪。她对扶着她起来的红烛喃喃道,“红烛,我跟夫君……我们是不是永远不可能了……” 他们中间,还横亘着一个贺海晏的青梅竹马呢。 “怎么会。殿下性情温顺,又知书达理,驸马一定会看到殿下的好的。” 是吗……赵安宁唇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她今生还能感动贺海晏吗? ……………… 大门被缓缓打开,贺海晏走进去,立刻被一股清凉的瑞脑夹杂着龙涎的味道包裹着。他低头走过去,跪在地上跟皇帝行了一个礼。 皇帝却没有立刻叫他起来,“新婚可还习惯?” 贺海晏猜到皇帝早朝之后叫他过来是要问他成亲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一来就这么直接。 他只是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看出他的想法,上首传来皇帝低沉又别有意味的笑声,“贺卿啊,你这个脾气,也亏得是朕,否则还真难有君主能容纳你。” “朕听小夏子说,今日早朝之前,李大人曾经跟你闹了番口角?他也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不过李大人有句话倒是没有说错。” “你性情耿介,为人孤傲,这二十年顺风顺水,难免让你形成了目下无尘的性子。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情。但是也不要太过了。过了,伤的就是自身。” 贺海晏垂眸看着面前的青金石地砖,一句话也不肯说。 皇帝叹了一声,“说起来,朕的妹妹性情柔顺,虽然出身皇家,但是没有丝毫娇骄之气,比朕的其他姐妹性格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朕这是爱惜贺卿你,才将心爱的妹妹指给了你。” “否则,以贺卿的才华和样貌,倘若被朕的其他姐妹看中,恐怕到时候贺卿和她又有一番好磨呢。” 皇帝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贺海晏识相就应该赶紧表忠心,然而想到死不瞑目的青梅竹马,他的嘴巴好像是被人用锁锁住了一样,努力了半天,就是开不了口。 贺海晏感觉到头顶的目光如有实质,越来越重,压得肩上几乎抬不起来,就在他觉得自己再也维持不住挺直的脊背时,上首的皇帝终于再次开了口,“贺卿,你是孝子,想必不愿意让你高堂为难吧?” 简简单单地一句话,顿时让贺海晏溃不成军! 第五章她不贞? 他太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了:如果他不好好对待公主,皇帝就能让他吃尽人间苦头。没有什么比折磨孩子更让一个母亲忧心了。 贺海晏是寡母养大,对他母亲一向爱重,如果知道自己母亲会因为他受牵连,比直接折磨他更让他难受。 贺海晏紧紧咬住后槽牙,半晌,才咬牙问了一句话,“陛下,为什么,是微、臣!” 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轻笑出声,“信阳长公主对贺卿一见倾心,朕做主将她赐婚给你,成全一段天赐良缘,还有什么为什么?” 贺海晏猛地抬起头,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尊卑,看向了坐在上首的皇帝! 所以,就因为赵安宁一句话,皇帝就能亲手断送别人的恩爱良缘,换成他亲妹妹吗?所以,就因为赵安宁喜欢他,皇家就能肆意逼死他人吗? 那一瞬间,贺海晏感觉胸口有气血在不住地翻腾,他放在地上的拳头紧紧握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不至于因为生气失了分寸没有头脑。 皇帝的声音高高在上,落到贺海晏耳中,仿佛从九霄云外传来一般,“贺卿不同意?有意见?” 贺海晏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皇帝,想也不想地就直接说道,“陛下,大家都是男子,换成你你会愿意接纳一个失贞的女子吗——” “放肆!贺海晏,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谁这样说话?!又是在说谁?!信阳长公主赵安宁幽娴贞静,端庄贤淑,绝非你说的那种人!” 贺海晏冷笑道,“陛下你如果不信,大可以去查。你既然能查到微臣今天早上跟长公主有过争执,想必也能查到争执的原因!” “哼,查到又怎样?”皇帝森然的声音从上首传来,“贺卿,自古以来,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从来都只是说说而已。” “安宁从身份上就已经决定跟其他女子,不一样。” 呵呵。 短短两天的时间,他引以为傲的骄傲和清高,在皇权压迫下被碾得粉碎! 皇权之下,头颅尚且不算什么,自尊又怎堪一提? 贺海晏掌心濡湿生疼,是他太用力握拳,指甲嵌入了掌心之中。疼痛让他神志清明了一些,他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臣、谨、遵、陛、下、教、诲,必、然、和、信、阳、长、公、主、相、敬、如、宾。”再多,他做不到了。 上面长久地没有声音,只是之前的瑞脑香淡了许多。贺海晏知道,是皇帝已经走了。 他跪了那么久,站起来的时候腿都发麻了。贺海晏踉跄了两步,扶着门慢慢朝宫门走了出去。 他连轿子都没有叫,就这么一步步地回家去了。等到了府中,看到忙活不停、跟今天早上他离开时大相径庭的家,贺海晏怔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这地方有些东西布置得不是很好,就像趁你上朝换一换。”赵安宁一身粉衫缓步而来,她脸上带着几分羞涩,“没想到还没有换完你就回——” “谁让你这样做的?!” 话音未落,贺海晏已经怒而推下身边一个花瓶,朝赵安宁面前砸了下去! 第六章“家”从来不是她的 “哐当”一声,瓷瓶倒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赵安宁看着突然砸下来的瓶子,脚下下意识地跳了一下。 她抬起头,正想分辩,贺海晏已经怒道,“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我只是让你住得更舒心而已” 她话没有说完就被贺海晏打断了,“你问过我了吗?”赵安宁沉默不语,他心中更是怒极,“你连问也不问一句,凭什么来动我家的东西?!” 我家这两个字好像箭矢一样,毫不留情地戳进赵安宁的身上。她脸上再也没有了一丝笑容,低头不语。 贺海晏看着她冷哼了一声,快步朝着书房走去,他猛地推开门,果不其然,这里面的布局也全都变完了。 贺海晏看着完全陌生的房间,转过头瞪着跟上来的赵安宁,“谁给你权力这样做的?” 赵安宁委屈地抬头看向他,“我只是想何况” 她只是想给贺海晏一个更舒适的环境,何况她是这府中的女主人只是现在看来好像没有人承认罢了。 贺海晏快步走进房中,大概扫了一眼,发现放在桌上的东西都被换了。赵安宁连忙讨好般地解释道,“我给你换了上好的徽墨,是皇兄送给我压妆的——”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贺海晏冷笑着打断了,“我一个小小的御史大夫,如何用得起徽墨。公主殿下费心了。”他目光停在已经被换上了一个插着一支芍药花的青瓷方尊上,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这里挂着的那副肖像画呢?”贺海晏指着空出来的墙壁,强压着内心的怒火问道。 “那里吗?那里我看那幅画太旧了,也不是什么名家名作,所以就——” “稀里哗啦”一声巨响,贺海晏猛地扫下桌上的笔墨纸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指着赵安宁的鼻子骂道,“你不经我允许就随便来动我东西,皇家礼仪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我”赵安宁下意识地想分辩,然而贺海晏根本不给她机会,“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那幅画是他心爱之人送他的?! 贺海晏在屋子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连着转了好几圈儿,“在哪里?你丢到哪里去了?!” “东西奴婢烧了!”跟在赵安宁身后进来的红烛看不下去,张口说道,“奴婢看那东西不太符合驸马爷现在的身份,干脆拖出去烧了!” “你说什么?!”贺海晏猛地抬起头来,走到红烛面前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目眦欲裂,看上去要吃人一样,饶是红烛大胆,也不由得有些气弱。不过她还是装出一副强硬模样,仰头说道,“奴婢,奴婢把那幅画烧了!” “来人,”贺海晏吩咐道,“把这丫头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小厮听他吩咐,立刻要上来带走红烛,赵安宁愣了一下,连忙伸出手护在她面前,“住手!” 第七章平地生波 赵安宁抬眼看向贺海晏,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了起来,“她是我的侍女,这么多年跟在我身边,连我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你怎么能说打就打?” “你还好意思说!”一听他维护红烛,贺海晏就立刻调转矛头对准了她,“她既然是你的侍女,你为什么不管教好?” 他微微撇了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安宁,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既然长公主殿下说我叫人动手打她,损了你的面子,伤了皇室尊严,那我就请长公主给我个说法。你的侍女,未经允许擅自进我书房,还将我房中的东西给拿去销毁了。这一桩怎么算?” 他此话一出,赵安宁猛的咬住了唇。 见她为难,跪在地上的红烛抬头说道,“驸马爷,你这话说的可就错了!公主殿下既然已经跟你成婚,那她就是贺府的女主人,奴婢遵从她的意思,清理您的书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还需要什么说法?!” “如果真的要说法,唯一做的不好的,恐怕就是之前没有跟你商量,但公主殿下所为,并非全无道理!” “好好好。”贺海晏连声冷笑,“这就是公主殿下教出来的好丫鬟,好侍女!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有什么啊!”红烛梗着脖子不满地说道,“驸马真以为别人不知道呢?你天天拿着你心上人留下的东西睹物思人,将我们公主置于何地?!” 原来是这样……赵安宁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贺海晏会如此生气。是她,是她不应该,未经贺海晏允许就乱动了他的东西,还让红烛把他心上人留下的东西扔了…… 都是她不好…… 虽然看到贺海晏如此紧张一幅画甚至超过了她,赵安宁觉得心中难受极了。 红烛还要说话,赵安宁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她。她微微低头,小声跟贺海晏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是对你而言很重要的……” “哼!”贺海晏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何必做了又来假惺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 “你如果做了就直接承认,我还会高看你一眼,可是……呵!” 他讥诮的笑声像是一把刀子刺进赵安宁的耳膜,刺得她耳中心里生疼。 贺海晏冷声道,“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来动我的东西。至于殿下你,”他顿了顿,“为了避免我们以后再像今日这般相处不愉快,臣还是自动离你一丈远,免得妨碍到公主。” 赵安宁脸上一白,贺海晏却已经决绝而去。 书房中一灯如豆,贺海晏提笔才写了两个字,就听见有人敲门。他走过去一看,发现是红烛,脸色立刻变得非常不好。“你来干什么?” “殿下有事要和你说。”红烛侧开身,庭院中一个粉色身影,正是赵安宁。 她离贺海晏,不多不少刚好一丈远,见贺海晏目光朝她看来,赵安宁抿了抿唇,“明日便是三朝回门,你要跟我一起去宫中拜见皇兄。” “知道了。”他淡淡说道,正要转身关门,然而看到赵安宁还没走,微微不满的望向她,“还有事?” 赵安宁咬住唇没有说话,见贺海晏眉间的不耐越来越浓重,她才鼓起勇气说道,“皇兄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让他担心……明天回门能不能……” 能不能装作,没有对我不好的样子?这样我也能让我皇兄放心。 然而后面这句话她无论怎么样都说不出来了。 有的时候自己承认心上人对自己没有那么喜欢,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情。 贺海晏眼中露出一丝了然,“我知道了。” 第八章 嘲笑 “哎哟,殿下和驸马可算来了,陛下一早就在偏殿等你们,连御书房都没有去呢。”一见到赵安宁和贺海晏下了马车,皇帝身边的小厦子连忙笑了一张脸说道。 他引着赵安宁和贺海晏进了殿中,皇帝早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他赐给贺海晏和赵安宁一人一块龙凤玉璧,算作是回门礼。末了,对赵安宁说道,“安宁,朕和驸马有些事情要说,你先出去吧。” 赵安宁一愣,然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御花园中景色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赵安宁随手掐了一朵拿在手上把玩,背后却传来一个不是那么友好的戏谑声,“哟,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那个没出息的妹妹啊。” 赵安宁转头一看,几个宫装丽人眉飞色舞地远处走来,领头的那个,正是和她一直不睦的城阳长公主。 赵安宁身边没带人,对方却是来势汹汹,她正要离开,然而城阳已经像是看穿了她要做什么一样,立刻将赵安宁围住,“见了姐姐们就要走,你就是这么学的礼仪吗?” 城阳伸出手来握了一下她的脸蛋,“哟哟哟,让我看看,我们皇妹这才嫁做人妇几天啊,就跟缺了水的花一样,枯萎得这么厉害了。” 赵安宁将脸从城阳手中挣脱,怒道,“姐姐,你跟我同为皇室公主,你不能如此轻慢!” “轻慢?这就叫轻慢吗?看来妹妹你对我这个当姐姐的,误会还很深呢。如果这就叫轻慢,那么你驸马对你又算什么?” 城阳掩唇笑道,“你自己不知道吧,如今宫里宫外都传遍了,说你不守妇道不贞不洁,新婚之夜,连元帕都没有交给婆家,气得我们的探花郎到现在都不想理你。” “信阳啊,姐姐以前没有看出来,你竟然是这么一个大胆的人呢。皇姐我自诩胆大包天,也不及你万分之一啊。幸好贺海晏家里没势力,要不然,你给人家戴这么一顶结结实实的绿帽子,换成其他世家子弟,怕是第二天就要来找皇帝陛下退货了。” “那样,可是我们皇室奇耻大辱啊。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夫家退货的公主,哈哈哈。”城阳尖利的笑声快要划穿赵安宁的耳膜,她捂住耳朵,大声说道,“不是!不是这样的……” “贺海晏亲口所言,难道他还能迫不及待地往他自己头上戴绿帽子吗?”城阳的声音无孔不入,赵安宁已经非常不想听了,然而就是要钻到她耳朵里来。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大声喊道,“你们懂什么!根本不是那样的!” 她清清白白,给贺海晏的是她身为女子最珍贵的东西,他凭什么弃如敝履?!他凭什么要把这些脏水往她身上泼?!他凭什么要让别人这样来欺负自己?! 眼前一个青色的身影出现,赵安宁抬头一看,发现正是贺海晏。她连忙拉住贺海晏的袖子,“夫君,我不是那样的,你告诉她们,我不是那样的!” 那人只是轻轻一拂,就挥开了她的手,“别闹了。” 第九章 耻辱 “你当真这么恨我?”已经离开皇宫很远了,然而刚才赵安宁被人围在人群中间被奚落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你恨我恨到,宁愿你自己跟着一起被拖下水,也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贺海晏他连一句解释也无,难道不是在变相告诉其他人,她就是不贞之人吗? 贺海晏靠在车壁上,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呵。”赵安宁擦了一把眼泪,“我早该想到的。你恨我入骨,偏偏又不能把我如何,只能从这些地方来折磨我。” 她偏过头,眼角的泪水簌簌落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贺海晏睁开眼睛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又闭上了眼睛。 刚下马车,赵安宁就看见府门前摆了一大堆行李物品。她微微一愣,还没有来得及细问家中发生了什么,一个打扮爽利的嬷嬷就站了出来 她站到赵安宁面前给她行了一个礼,说道,“长公主殿下万安,老奴姓苏,是宫中教引嬷嬷,陛下特意派老奴来伺候殿下,引导殿下和驸马伦理纲常。刚刚才到。” 她说是“伦理纲常”,还能有什么,还不是来监督贺海晏和赵安宁行房的。 贺海晏听了,冷笑一声,“陛下还真是管的宽,这都管到臣子床帏之间了。” “驸马此言差矣。”苏嬷嬷站起身来,腰杆挺得笔直,“给一个家族开枝散叶,是每个女子的职责。陛下是怕公主哪里做的不好,专程来让老奴引导的。” 这话说得真好。生孩子又不是赵安宁一个人能完成的,还说不是强迫贺海晏。 他连声冷笑,目光在赵安宁身上转了一圈儿,说道,“你们的公主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送给别人,是真的没有男人要了吗?” 他这话一出,原本在旁边被臊得双脸绯红的赵安宁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她颇有些不敢相信的抬眼看向贺海晏,却见那人眉目冷肃,满脸的不屑。 “驸马慎言!公主殿下岂是你可以随便诋毁的?!”苏嬷嬷怒道。 “你若是不想和公主在一起,不愿意让公主殿下成为你真正的夫人,那老奴现在就可以进宫去告诉陛下,让他解除你们的婚约。至于你,如此落皇室面子,还请驸马准备好即将到来的惩罚!” 只听苏嬷嬷冷笑道,“久闻驸马爷是由寡母养大,是朝中有名的孝子,不知道倘若老夫人因为驸马婚事受牵连,你到时候心中可会安稳?” 他的母亲就是贺海晏的七寸,一旦被人拿捏住,他就再无办法。贺海晏恶狠狠的盯着苏嬷嬷半晌,最终不耐烦的说道,“来人!把我的东西搬回主院。” 这场圆房,跟赵安宁想象当中的不太一样。她原本以为,今天晚上的这一切,早就应该在新婚之夜发生的,谁知道拖了这么多天,她和贺海晏才能像样地坐在一起。 赵安宁转头看了一眼身侧那对已经烧了一半的红烛,站起身来走到贺海晏身边,小声说道,“夫君,我们安置吧。” 贺海晏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眼风仿佛刀子一样朝她扫来,“你就这么想?” 他的话宛如箭矢一样,狠狠地刺进赵安宁的心脏。她脸色白了几分,却颇有些执拗地低着头不肯离开,“苏嬷嬷是宫中的教引嬷嬷,就连皇兄小时候都受过她的教导。她在宫中地位尊崇,饶是我身为人公主,有些事情也不能违拗她。” “况且,你我行周公之礼,不仅关系到皇室颜面,还关系到你的前途,夫君,你不要不要这么意气用事” “如果我们一直这样,皇兄那边不好交代不说,时间久了恐怕朝中上下也会觉得我这个长公主有损皇室威严,连带着你的前途也毁了。” “你并非家底丰厚的世家公子,前途如何,全在皇兄一念之间。如果你继续这么跟皇帝对着干,皇兄就是再爱惜你的才华,也不会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权威。” “到时候……到时候,哪怕是我出面,也不行的。” 她将整件事情的利弊都跟贺海晏说了一遍,谁知并没有换来他的谅解,反而得到了他的冷笑。 他看着赵安宁,“你说那么多,不就是想要跟我敦伦吗?赵安宁,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 赵安宁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肯说。 贺海晏冷笑,“好,你既然那么想,我就满足你。” 他说完,不等赵安宁反应过来,就伸出手,“刺啦”一声,撕掉了她身上那件轻薄的睡衣。 第十章她疯了? 赵安宁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然而并没有从贺海晏面前离开,而是低下头,等着他。 见她这样还不肯离开,贺海晏心中升起一团邪火,一把将她拖了过来,握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 窗外有月光洒进来,照进她的眼睛里,贺海晏看到她的眼睛里虽然有恐惧有伤心,然而独独没有退缩。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仿佛早就认定了贺海晏一样,不管前面是风雪还是暴雨,都不能让她退却半分。 贺海晏的心,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又痒又麻又痛,这种感觉太讨厌了,也太陌生了,贺海晏心里升起一团鬼火,赵安宁越是这样看他,他越是觉得自己肮脏,自惭形秽。 然而明明肮脏的人应该是她,凭什么他要觉得自惭形秽? 贺海晏恼怒起来,不许赵安宁再看他,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床上丢去。 赵安宁猝不及防,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具精瘦温热的身体就压了过来。 贺海晏根本不给她准备的时间,直接分开她的腿进来了。 “啊——”身体仿佛被撕裂了,赵安宁忍不住叫了起来,她的叫声却仿佛给了贺海晏鼓舞,他动作非但没有轻柔起来,反而比之前更用力了。 “痛贺海晏,我好痛”她伸手想要推开他,然而他虽然看上去文弱,但到底是个男人,又岂是她的那点儿力气能推动的?赵安宁的双手只能徒劳地在他身上敲打着,根本伤害不到他。 “贺海晏贺海晏不要这么对我不要求求你”赵安宁嗓子都喊哑了,然而并没有引起上面的人半分怜惜,他的戾气甚至越来越浓,到最后,赵安宁受不住,痛晕了过去。 贺海晏迷迷糊糊中,是被身边的一阵轻颤给弄醒的。他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赵安宁正裹着被子在床上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正是刚才贺海晏弄出来的,脸上白的怕人,额头已经在冒冷汗了。 贺海晏微愣,随即冷声道,“赵安宁,你又想搞什么鬼?” 她听到了理也不理,独自裹着被子依旧发抖。贺海晏冷笑了一声,觉得这又是她的花招,瞥了她一眼,“你别搞那么多事情出来,没用。你是什么人,我早已经看穿了。” 赵安宁像是把他的话屏蔽了一样,喃喃自语,好像在说什么“不是我”、“我没有”、“不是”,之类之类的,胡言乱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贺海晏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在说什么?”他不由自主地朝赵安宁那边侧了侧头,谁知道刚刚靠近,她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一样,尖叫了一声,“啊——别过来——别过来——” “不是我,我没有不贞,没有!”赵安宁面色惊恐,一把推开了贺海晏。他握住赵安宁的手,“你怎么了!”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不干净……没有……”她一边尖叫,一边挥开了贺海晏的手,满脸泪水。 贺海晏一怔,赵安宁这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