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节从头说起 一九六零年,我出生在新疆的一个偏远农户家庭。 我们这里地处偏僻,人烟稀少,常有风沙弥漫,再加上革命刚解放不久,边疆地区还没得到健全的治理,所以很少有人来到此处,有时也不过是些支援边疆的青年志愿者,或是碰到些迷失的路人。 然而,就在我出生的那年,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那是1960年的一个夏天,爷爷随着几名青年小伙,组成了一支勘察队,决定对罗布泊地区进行一次彻底的地质勘察。 当时的罗布泊,已经彻底干涸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已经真正成为了一片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 勘探队一共7名队员,两辆北京吉普车,成为了他们通往罗布泊的重要交通工具,爷爷就是其中一辆吉普车的司机。 勘探的过程还算很顺利,小队花了三天时间,深入罗布泊腹地,取得了第一手的地质资料。 就在大家兴致勃勃,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时,在回来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 另一辆开车司机老赵,在高速行驶的过程中,为了躲避戈壁滩上的石块,不幸翻车了。所幸的是,里面的队员虽是受了些轻伤,但那辆老吉普车却就此报废了。 由于爷爷的车上已经放满了仪器设备,人也坐满了,报废车上的三名队员是无论如何也挤不进来的。 老赵当机立断,自己与那三名队员一起留守在这里,由爷爷和其他两名队员开车尽快到县里找一辆车接他们。 可爷爷和车上的那个两名队员怎么都不答应,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执后,爷爷和那两名队员见执意不过,便按照老赵的吩咐,由爷爷和其他两名队员开车尽快到县里找一辆车接他们。 同时为了减轻车子的重量,爷爷卸下了车里的一些设备。在给留守队员留足了水与粮食后,爷爷与其他两名队员赶紧朝县城开去。 由于报废地点尚在罗布泊腹地,开车去县城也要一天左右。爷爷以最快的速度,超目标赶去。 谁知走了有两个钟头,爷爷忽然看见前方远远处,有一个人影。 爷爷顿时吃了一惊,心想这不毛之地怎么会有人呢? 而且那人所在的地方也是车子的必经之地,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爷爷加足了马力,朝那人影开了过去。 等走得近了,爷爷看清楚后,发现竟然是一个老者!!!只是那老者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时,车内一名队员惊讶道:“这他娘的,不会是见鬼了吧!” 另一名队员也直直盯着那名老者说道:“老燕头,赶路要紧…………”谁知,这名队员话还没有说完,车子居然自个熄火、停了下来。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在车子内部弥散开来。 爷爷尝试了几次,可车子怎么也响不起来。爷爷这时感觉情况不太对劲,思考了一会,还是把车门打开,从车子里面走了下来,说道:同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老人这才扭过头,收起含在嘴里的乌木烟枪,不慌不忙地说道:“出来找水,迷路了。” 爷爷又问道:“其他人呢”“都走散了”那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很轻巧地朝爷爷走来。 伴随着一串细细的脚步声,忽然间,车子响了起来,爷爷这时有种不祥的感觉。 在车灯的照射下,却见这老人穿着浑是泥巴的旧裤子,披着一件单薄外套,灰白色的山羊胡须显得格外妖人,眼镜则是一副考究的老花镜。 虽然现在是赶路要紧,可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能遇见个人,也不能不管不问。更何况是一位老人,可万一呢,也许在爷爷的眼里,还没有万一这一说。 最终,爷爷还是决定搭老人一程:我们是考察队的,这不车子在途中坏了一辆。我们现在要去县城,你搭我们的车吧。 这老者看起来既不兴奋,也不激动,只是很平静的说了一声:好。 又几翻话语后,爷爷和那位老者才来到车子的跟前。 车上的两位勘察员给老者腾开一个位置,老者上了车。 上车时,爷爷才在无意中注意到这位老者脖子处还带着一个用阴线刻出眼、腮、腹、鳍、尾等细部,鱼嘴处用红线系带的玉佩,只是那玉佩只有一半。 开车过程中,爷爷问那老者来自哪里。老者说:上海。爷爷又问了一下他到这里来的原因,老者貌似话不多的样子,就简短地说来考察。爷爷想老者可能是累坏了,也没再问。 车上的队员给老者递了水,老者也没表现出饥渴的样子,也就象征性地喝了几口。车上的人觉得有些奇怪,那老头不像是困在这里等待获救的,倒像是来旅游,随便搭个便车。 路上老者一句话也没讲,车又赶了半天路。爷爷与另两名队员要解手,于是就停了车。三人下了车,就留那老者在车上。 三个人把尿都灌在了随身携带的塑料瓶里,以便备用。要知道在这不毛之地,尿也是能救人的。 三人灌完了尿,准备上车时。有个队员忽然叫出声来:那老人,不见了!爷爷大吃一惊,赶忙过来一看,果然,刚才还坐车里的老人,不见了!!! 爷爷急忙吩咐队员四处找找,奇怪的是,方圆都是开阔地,但那老人就如同蒸发了一样,就是没了!! 爷爷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难道见鬼了不成,这时天已经很黑了,爷爷觉得现在回县城找车救那四个队友最为要紧,于是决定:不找了,先走吧! 那天凌晨,爷爷顺利赶回县城,找了辆吉普车,又连夜赶回了罗布泊。 谁知,就在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候,救援的车辆,来到罗布泊的腹地后,却怎么也找不到留守的那几名队员。 而且不可思议的是,临走前留下的仪器和水壶都还在,人却没了踪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这样,爷爷和救援队们在罗布泊的腹地,找了三天三夜,仍旧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老赵他们的一丝消息。 然而就在大伙决定放弃寻找的时候,爷爷无意中,捡到了那枚鱼嘴处用红线系带的玉佩。 这个时候,爷爷猛地想起之前那位老者说过的一句话,这句话是爷爷下车时,那位老者曾告诉爷爷的,也就是说只有爷爷自己知道这其中发生的真实故事。 回去后,爷爷和几名救援队的队员,将这件事情报给了上级。爷爷本想把捡来的那枚玉佩也交上去,谁知见上级屡屡没有答复。再加上当时新疆还不大稳定,哪有闲工夫管这种似真似假的事情,也就慢慢压下去了。 于是爷爷将这件事情的秘密,隐藏在了自己的心中。 可是那老者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又是怎么突然消失的呢?丢失的队员与这名老者究竟又有怎样的联系?爷爷始终也没有找到答案。他想,这辈子,也许是找不出来了…… 就这样,爷爷这一晃,便是十年,留下来的只有那枚说不清、道不明的半鱼玉佩! 我原本以为,等我长大了,能够回到边疆生活,像我爷爷那样,常年隐居于此,不受外界的干扰。可是没过多久,同样的事情却再次发生了,它不仅打破了这里的平静,改变了我的想法,也改变了这里的一切,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我上学比较晚,我出生那年,正赶上中国的大好时光,全国闹饥荒。俗话说“五八年治山,五九年治水,六零年闹灾”。比起那些伟大的梦想,人们的理想似乎变得更加现实了一些:能有一口饭吃。这个理想不管在哪里,也都一样。 十岁生日那天,父亲不知怎地,突然心血来潮,把我叫到身旁,说是开始教我读书识字。我心想读书识字岂是一个胖子内心的真实感受,这么多年来都没读过书,不还照样识得几个大字,不还照样活得很好? 可是在父亲的一阵熏陶和严厉的家教之后,我最终还是喊出了“现在是革命的时代,读书能有什么用”的口号。父亲听了,心头一急“你敢闹革命,我先革了你的命。” 我被父亲的这句话给镇住了,没多久,便读了书、上了学。我不知当时从哪儿来那么大的勇气,以至于使我能够和比我小很多岁的同学坐在同一个教室里面,而且还能够静下心来去读书。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年的努力,我终于迎来了人生当中的第一个转折点:辍学。 不,对于“辍学”而言,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停课。毛爷爷曾教导我们说:“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要短命。”于是,我便额外延伸了毛爷爷的这句话“学制要赶命,教育要拼命,资产阶级要没命。” 没过多久,我便随了父亲,一块儿去县里面种植棉花。有的时候也会跟着知情站的青年志愿者去后山上种植树木。 可是我想人的一生不能就这样植一辈子的树,种一辈子的棉花吧!最起码得做出些伟大的事迹来,来证明一下,其实胖子也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 然而当我的梦想被这个残酷的现实给打败、化成泡影的时候,我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也没想到的决定:继续回到知情站,开始我伟大的植树造林计划。 新疆由于沙漠比较大,风化起来就比较严重,所以每年都会有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志愿者,到这里植树。 我原本以为我人生的道路,生活的轨迹,会停留在这项伟大而又艰巨的植树造森林上面。可是没多久,它却改变了我的想法,使我重新走上了我爷爷未走完的道路,故事的开始便从这里说起…… 正文 第二节半鱼玉佩(一) 如果说用一句话来概括新疆、这片神圣地方的话,我认为“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是,什么都不是。”这句话,恰如其分。 几大古老的文明交汇于此,结果在文化上体现出来的因素,都有那么一点点。可是这些体现出来的小因素和哪个大文明都不完全一样,于是形成了本地独特的小文明。这些独特的小文化和大文明再一比,又相差甚远!于是,什么都是,也就变成了什么都不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古文明交汇的越多,在物质生活上产生的物品就越多。可是管人们吃喝拉撒的东西,似乎永远都不够,也永远满足不了人们内心的需求! 那是一个比平常更平常不过的一天,百草儿开的正茂。放眼望去,绿茫茫的一片,除了一些放牧的牛羊外,再找不到其他任何的东西,也望不到边际。 我跟往常一样,继续过着这种消耗胖子的悲惨生活。 我植树的地方名叫黑幺山,尽管山上面绿秃秃的一片,没有一处是黑色的。 这天,天气刚好。我随着志愿者刚来到后面的黑幺山时,不知是出于一个胖子,随时都可能出现的一种本能现象:虚脱现象,还是由于近几日的过度疲劳,导致身体上的疲惫。我只觉整个身子不听使唤,头发晕不说,就连喝口凉水,都会觉得汗流浃背、身体不适。 很快,跟班的同志们就喊住了我,问我是咋回事,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我迷迷糊糊的,说了几句连我自己都听不懂的话。分队的班长这时也跟了过来,卷着他那二毛头,拿起水壶,二话不说,就开始往我嘴里面灌水。我心里特么的一激动,将班长灌到我嘴里的水,连声带咳的全给喷散了出来。 班长一看情况不妙,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连忙簇拥了几个人过来,说是新疆的天气,比较干燥,有可能是中暑了。让大伙先背着我,找一片阴凉的地方,歇息歇息,等过了这股热劲,再去干活儿。 我本以为,此刻的我,会成为大伙儿重点的“保护对象”,以至于使我来享受那种皇宫贵族带来的、被人抬起来坐上轿子的特殊待遇。 可是,被班长簇拥过来的的这几个人,上下左右打量了我一番后,最终做出了一个很坚肯的决定。用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来搀扶我。 就这样,我被这几个人架空着,一步少个脚印,艰难地朝前方走去…… 不知过了何时,也不知过了何地。由于这几个人的粗心大意,绊到了树根。还是被那些羡慕嫉妒我的人,在屁股后面,给狠狠地踹了我一脚。 总之,正当我快要昏睡过去的时候,突然觉得屁股后面,受到一股强大的暖气流。这股气流促使我腰部的肌肉顿时收缩了起来。 紧接着,整个身子向前一倾,倒了下去。而就在我快要倒下去的那一刻,还隐隐约约听到几句妇人的谈话“这胖子不会是想偷懒,故意装出来的吧!”“谁知道呢?” 之后,我便没了直觉。 ……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时候,已经是大伙儿歇息的时刻。这个时刻是大伙最兴奋的时候,因为人的情绪,往往会有几分钟是忍不住的。 而这几分钟,恰恰是大家歇息、放松的时候,我就是被刚才这几分钟美妙的旋律给吵醒的。 如果说此刻,用一句话形容这优美的歌声,来掩盖我内心澎湃的话,我觉得“此音一出,真乃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这句话,再好不过了。 唱歌的是一个中年妇女,黑丫的圆脸蛋,体型稍胖(这是我比较欣慰的地方),身材虽说不是很高,可是人长得比较彪悍些。当然,村里的人见了,也都会敬之三分。因为谁也不想多给自个,添些额外的麻烦。 这妇女就是我们这儿最有名的“黄辣麻子”,人称“黄麻子”或者“黄妈子”。 不过对于“黄妈子”这称呼,大家似乎从来都不买账,就连她自个也不买账。因为这称呼的背后,总感觉有股骂人的味道。 后来,由于她在家中排行第七,所以平常大伙儿都管叫她“七婶儿”。 然而七婶儿的重点之处并不在这,而是和我相比,那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 对于一个平常都不怎么歌唱的七婶儿,今个却不知从哪儿来那么大的勇气,能够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大声喊唱。而且,还是一语惊人的那种。 很快,挑衅的目光就扑了过来。俗话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其中有为七婶儿鼓掌喝彩、连声叫好的。当然也有按耐不住自个的小心脏,叫板喊停的。 但是,这些并不能阻挡住七婶那颗火热的心。而且此刻的七婶儿,是越唱越带劲,越唱越有节奏感。仿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已为七婶自个准备好的。让她早早的进入状态不说,带来的效果,那也是不可忽视的。 可就在这时,忽然“扑通”一声。七婶一失足,沿着旁边不远处的斜坡,连滚带滑的滑了下去。大伙儿见了,更是大笑了起来。然而七婶的这一失足,并非千古恨。相反,正是她,道出了这千年的秘密。 哈…哈…哈…哈…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笑声遍布在整个树林里面…… 不过这笑声的背后,隐藏着还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对于七婶失足跌落的事情,我想我还是有两个观点可以发表的。一个是同情的态度,另一个则是批判的态度。 首先,从一个年龄人的角度来说,我是批判七婶儿的。你一大把年纪了,没事瞎唱什么歌呢,把大伙吓一跳不说,还把自个吓了一跳呢。 可是从一个胖子的角度来讲,我还是挺同情她的。因为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声歌唱,那得需要克服多大的内心障碍呐! 就在大伙还都沉浸在七婶带来的这种欢悦的气氛当中时,七婶儿突然大喊了一声,样子还很惊恐。 七婶这么一喊,吓了班长一大跳,也吓大伙儿一大跳,更是吓了胖子一大跳! 正文 第二节半鱼玉佩(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男儿血,英雄色,为我一呼,江海回荡。山寂寂,水殇殇,纵横奔突显锋芒。咩……” 这是一首流传在边疆最为广泛的歌曲,歌词出自南北朝时期。描绘的内容是一副阴山上面,草原无边无境,天空青苍蔚蓝的壮观景象。由于牧草过于丰茂,牛群和羊群统统隐没其中,忽隐忽现,显得处处尽是。 后来,人们化用了这首古诗词,将其演唱成歌曲,来歌颂我们美好的大自然风光。而我们的黄大麻同志,刚才唱的那首歌,不是别的,正是这首敕川歌。 可是,从七婶的歌声里面,我们似乎并不能够真正的感受到那种美好的天然风光。 更何况是受到了七婶刚才的那一吼叫,谁能够闭上眼睛去体会这优美的风光呢。不过,对于七婶失足滑到的突发事件,能沉静下来,不管不顾的,也算是个意外。 因为七婶儿所面对的,是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们,而他们的心血,早已被七婶的那首澎湃的歌曲、奇妙的旋律,给激发了起来。 于是,你一句,我一句,很关心的问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一个很严厉的声音在人群当中传了出来,“你这妇人,没事瞎唱什么歌、起什么哄呢。你不尊重大家的感受,也得尊重下自己的心情,搞得就你很特殊。” 喊这话的,是我们的分队班长,也是刚才那位二话不说、就开始往我嘴里灌水的好同志。当大伙听到这句话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忽略了一位身份很重要的角色:班长同志。 班长同志,是我们这儿最能够体现人民心声的一位好同志,而且他还是一个能够代表党和国家的领导人物,所以他才不在乎你是七大还是八小呢。于是,为了充分体现出党对人们的热情关怀,这表面上的工作,那还是要做一做的。 当班长把大伙的目光从七婶那边,吸引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班长很认真地正了正自个的衣领。摸了摸他那头蓬得像鸡窝似的头发后,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可是,这些对于班长来说,都还不够,因为在他面前,还是缺少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透明的镜子。 这边,七婶儿就不乐意了,我唱了半天的歌,喊了半天的话,扯得嗓子疼不说,还从上面摔了下来。为了吸引大伙的目光,我容易吗?我好不容易把大伙逗乐呵了,你可倒好,一句话,就把大伙的目光给转移走了,凭什么?就凭你是班长吗? 于是,七婶也不甘示弱地喊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听到这话时,大伙都被吓住了。我原本以为这是一句骂班长的脏话,可当七婶从土堆里面捡出一枚白玉圆雕时,大伙才都为她松了一口气。 “什么东西?不会是件宝物吧!”一个很沙哑的年轻男子声音,让大伙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七婶的身上,热血也再次沸腾了起来。而此时,七婶所需要的,正是这种被人们关注的目光。“好像是个玉佩耶”七婶一只手把那东西举了起来,另一只手还不忘摆出中国最传统的姿势:剪刀手。 “应该是一枚半鱼玉佩,鱼嘴的尖端处还有个孔。”一个年轻的胖子喊道,喊这话的年轻胖子,也不是别人,正是我。 出于小的时候,受到爷爷一些“良好”的熏陶,再加上爷爷的一些离奇故事,导致在我看到这枚半鱼玉佩的时候,突然有种很特殊的感觉。 也正是这种特殊的感觉,才使我的心情一激动,没能忍住,喊了出来。 此时的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一言不发。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此刻的沉静才是最主要的王道。而七婶手中的那个玉佩,正是他们所关心的。可这,也恰恰是七婶所忽略的。 “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管他是个玉(鱼)还是王八呢?抓上来一条让大伙开开眼界不就得了。”站在旁边的王大爷一边揉着他那高度近视的小眼睛,一边扯着嘶哑的声音。 要说这王大爷,那也不是个普通人。人家可是曾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八师的师指挥部所里当过警卫员呢,说简单一点的话,就是“农八师”的警卫员。后来由于王大爷的失误,在晚上侦查的时候,误把团师部的一个副团长看成是一条狗,被革职了不说,还被拉到了这黑幺山上进行改造,如今的年龄也有六十来岁。 不过这当警卫员的,能当出像王大爷这样有“特殊”能力的,也实属少数。可是,你要说他眼睛不好使,那谁也不清楚。 当大伙明白了王大爷的意思后,这才开始动手。沿着斜坡,一股脑的朝七婶扑了去。速度也很惊人,留下的只是一层层荡起的沙土。这场景愣是把七婶吓了一跳,也把班长吓了一跳,更是让七婶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嘿、嘿,干什么,干什么呢,都让狼给撵着了,热里把火的,赶紧回去植树去。”班长站在上面,一边朝着大伙吼着,一边对着王大爷,做出一副很恭敬的样子:“王大爷,这里不是鱼塘,里面没有鱼,也没有王八。而是玉器,古代的专利,国家的文物。” “哦,是玉器啊!那对不起,你大爷的眼睛有点花,刚才没看清楚,也没听明白。还以为是逮到了一条八瓜鱼呢?” ………… “植个什么树啊,去你的班长。老子忍你很久了,一直没机会,你霸占我们家的那头驴,什么时候…” “你妈妈的,别老挤我啊,我快倒下去了!” “手往哪儿摸的啊,嘿、嘿,说你呢……,救命啊……非礼啊……” 噼里啪啦,#%-*。!%! 从人群中,冒出这么几句话来。 就这样,大伙加入了挖宝、抢宝的行列,胖子也不例外。 很快,众人就从土堆里面挖出了几件古器来,有的是头盔,有的是兵佣。当然也有什么都没挖到的,跟着别人瞎热火了半天,也瞎激动了半天。此刻的内心,可想而知。 忽然,一阵狂风,改变了此刻的局势。狂风是从对面刮过来的,卷起了旁边的尘沙,有数米高,迷封住了大伙的眼睛。 要说在新疆遇到个风沙天,那也不是个什么新鲜事儿,可是这次就不一样了。 卷起的风沙越来越大,犹如一道战墙,还发出了咆哮和厮咧的声音。慢慢的,风沙小了下来,当大伙定眼看时,从沙中隐隐绰绰出现数万只浑身黑袍黑甲的骑兵,正浩浩荡荡的朝着这边,奔腾而来…… 这个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句山东的口音话:“我滴个亲娘嘞,还真的有沙兵类,大家赶快跑!…….” 正文 第三节沙兵(一) “沙兵”二字,最早是出现在《清史稿·兵志四》里面的。其记载曰:“光绪六年,两广总督张之洞,募沙民千人,助守虎门。”所以,对于“沙民”的解释,也不用多说,指的是“沙田上耕作的民丁,也可指由沙民组成的乡民兵。” 可是,到了后来,情况就发生了重大的改变。“沙兵”似乎在一夜之间,成了“沙漠军队”的代言词。于是,“阴兵”一词,突如其来。可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呢,我想那还是老一辈人流下来的故事。 五十年代的时候,革命刚刚解放。一支驻扎在甘肃的梅花党残兵,也就是国民党的残余部队,被咱们的八嘎路军一路绞杀,逃到了新疆领域。 当这些残兵余将被嘎嘣路军逼到到罗布泊边缘的时候,众残兵们是又渴又饿,再加上天上的太阳似火一般毒辣,慢慢地吸取他们身上最后的一丝水分。 匪首是一个少校,被太阳晒得实在难受,外加肚子里面没食物,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心中也无名火起,就这样情绪失控、爆发了出来。 只见那匪首站起来,把钢盔往地下一仍,对众人怒道:“妈了个巴子的,想想咱们蔡家军,啥时候受过这窝囊气!成天被人追的跟个兔子似的,还被赶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你他妈当我们是头骆驼,来吃草的啊!是爷们的,就放个话,要是敌人追上来,就他妈的和他干了!” 其他的人先是被匪首那突如其来的怒吼给吓了一跳,又由于几个月来疲于奔命,早就厌烦了这种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还晚的悲苦生活,也知道投降没啥好下场,于是众人纷纷表示,要杀身成仁,以报党国。 谁知,这些残兵们刚表完态、立完志后,一股劲风就吹了过来。而且还从凌厉的风声中传出一声马啸的声音,紧接着从里面传来万马奔腾的呼啸。这些残兵以为是解放军民族骑兵团来剿他们了,赶忙卧倒在地,子弹上膛,对着马啸之处警戒。 这时,从沙中隐隐约约地跑出一匹高头大马,上面骑了一人,体型魁梧。而且那人头戴黑色的钢盔,根本看不清样子,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支长矛。 当众人准备瞄准射击时,却看见紧跟其后是一支不少千余人的骑兵队伍,正浩浩荡荡地朝着一旁奔去。只见那骑兵浑身黑袍黑甲,连马都是清一水的黑色。 匪首趴在地上,看的那是一个胆颤心惊。心想这不是天兵下凡就是阴兵过路,只怕是阎王派兵来收我们的性命了...但转念又一想,就我们这几个残兵败将,阎王至于动这么大排场吗?心里越想越怕,手竟一哆嗦,指头扣在扳机上,汤姆逊一阵突突……走火了。 匪首吓得把枪一扔,窝在地上直打哆嗦,裤裆里顿时屎尿齐流,嘴里默念着“神兵爷爷饶命,神兵爷爷饶命啊!” 可是枪响过后,那些阴兵也都随之消失不见了。风过天晴,除了多出一些马蹄子印外,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太阳依旧照在人们当头。 众人受此劫难不死,都在思考是否可以考虑一下投降的事情。因为他们再也不想继续过这种处处是惊吓的生活了。 这时,有人发现地面上露出一个笔直向下的竖井,里面还有一条旋梯向下,放眼看去,下面是一个基本保持完整的工程设施(很难形容这个设施),设施里还有大量设备。 众人见罢,很是惊讶,这难道又是八嘎路军耍的什么花样?想到这时,不免有一种惊讶,可是出于人对怪诞嗜好的一种本能特性:好奇心。这些残兵还是没能忍住,“管他八嘎不嘎嘣呢,下去看了再说。”匪首的一句话,鼓起了众人的勇气。因为此时的他们,也是无路可走了。 下面空间很大,似有数万平方米。里面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巨大地下废墟,废墟里摆放着各种设备仪器,这其中还有一艘废旧的破船,旁边则是从未见到过的罗盘。罗盘的后面则是一个不成样子的机翼,黝黑黝黑的铁絮散落其旁,要说这沙漠里面怎么会有船和机翼呢,谁也说不清楚,或许这会与罗布泊的几次改河道有关,也或许这会是解开罗布泊秘密的关键所在。 废墟里面的设备大部分都失效了,奇怪的是里面还生长着草。 要说是草,也不一定,万一它是属于花的类别呢,总之用“植物”这词来概括,再好不过了。这也是众残兵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里见到的第一棵植物,而且还是一种从未见过、叫不上名字的陌生植物。 管它是草还是康加麸子呢,只要吃了能够活命,他们才不在乎那么多呢。 可是当众残兵把这些植物当成食物误食后,奇怪的一幕就开始了。人发疯不说,身体也开始随之摇摆,样子有点像六七十年代唱卡拉OK的味道。虽是摇浮不定,可总想再多摇摆几下,因为他们已经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直到之后发生诡异的突变,他们才停止了摆动。突变的结果是,眼睛到晚上,无光时,依旧可以看见东西。生命力极其顽强,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了血压…… 后面的故事还很长,我们在后面还会提到,故事暂且先讲到这里…… 当然,这只是老一辈人流传下来的故事。对于他们来说,最终想要表达的目的,也许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新疆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能够平平安安生存下来的,真是一点都不容易! 可是,当大伙听到的这个童话般的神奇故事,演绎到现实当中时。证明出来的结果,不仅充分说明了,人的速度没有风沙来的那么快。更重要的一点是,童话故事里面的,其实都是骗人哒! 话又说回来,就在大伙准备逃跑的那一刹那,风沙卷起的巨浪,连动起来的沙兵,一下子朝着众人扑了过来。大伙这个时候,傻眼一愣,似乎不再去关心非礼不非礼,霸占不霸占那头驴的问题了。 正文 第三节沙兵(二) 盗墓者,古往今来。白天去抓兔踩点,晚上来偷盗文物。事死如事生,来生再享用,这是盗墓者的一贯做法和心中理念。 于是,慢慢的就形成了神秘的四大帮派或者是四大门派。 要说这四大帮派,那其实和武林中传说的“少林、武当、峨眉、崆峒”,性质也都一样的,只是说法不同,所干的事情会有所区分而已。 武林中的帮派,当然是拿来论道武术、强身健体用的。而咱们说的盗墓四大派,那是研究如何来抛坟掘墓,共享开发资源用的。 所以说,根据盗墓者所采用方法的不同,我们可以把他们分为四类:“摸金派、发丘派、搬山派和卸岭派”。 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摸金派摸出来的东西,不一定都是金子,万一是个铜呢,谁也拿不准。这第一要靠自己的运气,第二要看墓室里面有没有金子。 然而摸金一门中,并非是需要有师傅传授便算是弟子,他特有一整套专门的标识,切口,技术,只要懂得行规术语,皆是同门。 不过在摸金门传承中,只有获得正统摸金符的人,才能被称为摸金校尉。号称掘丘一行的民间正统,与发丘天官的手段差不多,最善于以风水星象计算出古墓宝藏的方位。行事讲究留有后路,做事不做绝。 发邱派则是主要利用星象和堪舆确定坟墓和墓室所在地再进行盗掘,技术上比摸金校尉稍逊一筹。但是发丘将军有着与摸金校尉不同的行事风格和门规。发丘将军往往以当铺掌柜或者古董商人的身份掩护,一般不会轻易出手,只有某些大型陵墓才能调起他们的兴趣和胃口。  而搬山派也不是专门来搬山的门派,你以为他们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来学习“愚公移山”的“伟大精神”。亲自体验他那种艰苦朴素的作风不说,还专门成立一个门派,延续至今? 搬山派之所以叫搬山派,是因为他们的法术是“分甲术”,有点像“穿山甲”的意味。这所谓的“分甲术”就是通过开喇叭的方式来打通墓葬,从而能使通其风,定其穴。这样做的好处,一来可以定其位,但凡有风能通入的地方,必为墓穴,二来可以降低出现在墓葬里的晕厥现象。 卸岭派,一靠嗅觉,二靠力气,三靠器物。卸岭派弟子往往有超乎寻常的嗅觉,以一敌百的力气,卸岭派弟子个个武功高强。当年的武艺超群吕布便是卸岭派传人,后来帮助董卓挖秦汉古墓。器物便是指卸岭派多奇珍异宝和盗墓工具,其中以卸岭甲牌为镇派之宝。 正由于他们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独特的“过长之处”,我们又可以根据他们的过长之处,称之为“摸金有符,发丘有印,搬山有术,卸岭有甲。” 可是此刻的人们,虽然不再去关心非礼不非礼,霸占不霸占那头驴的问题了。但他们并没有忘记手中捡来的古物,更何况是不费九牛俩虎之力捡来的呢?班长这时也早就躲在了一个看不到的角落里,只有声音在,大声喊道:“大家赶快把捡来的古物放回去,不然阴兵可是要来借人了。” 就在生命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与古物可能带来的一笔金钱财富之间,大家还是很理智地选择了金钱。因为这或许就是他们一辈的筹码,而且,这笔财富不紧紧是精神上的安慰,带来的效果,那也是不容忽视的。 当风沙再次卷过来的时候,大伙儿也都做出了最后的防备:手中紧紧握着捡来的古物,准备着最后的一搏。可最终的结果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风沙刚吹到土堆旁,就卷成了一团,呈一个巨大的柱子,朝着大伙扑来。 就这样一场人沙大战拉开了序幕,风沙朝东边卷,大伙朝西边的土坡跑。风沙往西边卷,大伙就往东边跑。情景也很不乐观,感觉像遛羊那样,东赶西撵。当然也有腿长跑得快的,直接从土坑里面爬上去的。 忽然,我感觉背后有股很强大的神秘力量,迫使我向前不得。我心里猛地一惊“不会是阴兵吧!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呢,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我可不想把自个葬送在这里,我还有很多伟大的梦想要去完成……”一千个为什么和一千零一个愿望,瞬间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面。 “不对呀,我什么东西都没拿,阴兵为什么来抓我,应该抓他们才对啊。”当我把思路捋顺之后,才把头给扭了过去。 这时,一个陌生的男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情景把我吓了一跳。当然,我此刻的模样也把他吓了一大跳。 当大家彼此都被吓了一跳后,我才开始大声的骂道“哎呦,你妈的,你敢欺负一个胖子,你在后面拉我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侧面卷来的风沙给刮了起来,而且这一刮,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 就这样,我随着风沙的节奏,旋转了起来。不知是经历了猴年还是马月,当风沙消停下来时,我只觉浑身一阵疼痛。而且经过之前屁股受到过“严重的打击”,现在更是疼痛不得,有种被人抽了一千个巴掌那样,头也是晕疼的厉害。 大伙见风沙消失不见后,这才都鼓足勇气,站了出来,只见几个妇人窃窃私语道:“咋又是这么胖子呢”“胖子多作怪嘛,不是他,还会是谁?” 风沙并没有吹走人们强健的身体,而是缭乱了疲惫的身心。当我的意识慢慢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卡在了风沙卷成的漩涡里面了。 “怎么办”当我的大脑消耗掉几百个脑细胞,体力上也消耗掉几千焦的能量后,还是没能从漩涡里面爬出去。因为这一卡,不仅使我动弹不得,更是把我这个标准儿的身材,给恰在了好处。 就在大伙看到我被死死卡在漩涡里面的时候,气氛瞬间从紧张的环境中给缓解了下来。大伙乐呵了一番后,才开始实施救援的计划,或许对他们来说,漩涡下面的情景会是他们更为关注和感兴趣的。而这,并非出于他们内心的友谊之光。 伴随着“一二三,嘿呦喂……一二三,嘿呦喂……”有节奏的呼喊声,我像是拔萝卜那样,终于被大伙从漩涡里面给拉了出来,完了还把裤子给扯烂了一多半。 然而,就在我被拉出来的那一刻,大伙的目光,再次投到了漩涡里面,样子也很激动。我放眼望去,黑黝黝的一片,看不到边际…… 正文 第四节阴兵(一) “无尽的沙田中,多少黄柱卷动,遮盖住,这初春的晴空。古旧绢画中的柳枝淡映,朦胧住,这天空的铁音争鸣。 不曾有个劲舞后倦飞的鹰翅,扑散着零乱的燕影参差。它们在这‘北国’中咽住了春天的消息。轻弱的身段,那能乱得过猛力的袭击!” 边疆的春天,总能被这无尽的沙土湮没全部。 然而这时的人们,你推推我、我碰碰你,很兴奋地把目光聚集在了漩洞里面。“慢点、慢点,别推我,别推……”一些人在人群中乱喊道。 就在大家的心情,还停留在按耐不住的兴奋与喜悦中时,忽然,一层层沙子,像喷泉那样,从旋涡里面冒了出来。 这情景,愣是把大伙给吓了一大跳…… “哎呀,他娘滴,咋还弄得跟小日本搞突袭,诈唬人呢!”人群中一位稍瘦的青年人很激动地说道。 渐渐的,风沙越来越大,旋涡也越陷越深。忽然间,只见不远处黄龙腾起,嗷嗷作响,犹如闷雷滚动那般。 天边也开始有一条抖动的黑线,阴阴森森地向前压了过来,而且黑线越来越宽,大伙还没来得及反应,黄沙却再次迎面扑来。 班长这时不知从哪儿溜了出来,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声喊道:“大家赶快把手中的东西放回去,不然,阴兵可真的要来借人了。” 大伙这个时侯,仿佛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更重要的并不是班长那亚沙的呼喊声,而是这突如其来的狂风乱沙。 谁知,班长话音刚落,从风沙里面传出一阵阵声响,那声响里面既有万马的奔腾呼啸,又有千军的壮歌吟唱,仔细听时,乃知是《阴兵行》: 我杀我杀复我杀,夜走阴兵四月八。 梦托先人三尺孤,今夕手谈多白发。 棋屯叠溪隔纸桥,乃欲出师何由达? 青山寂寞古城空,七十五年待征伐。 来日大难神洞明,天机岂为人可察。 诸方圣土聚妖云,畏我光明假讥蔑。 宁知对阵皆亲慈,誓划阴阳谋族裂。 驿途举火焚莲花,白日撑开舍利骨。 果因既就劳宣抚,四方感激五内热。 兆基方实政令宽,忽逢冰震同虚设。 如斩梦人掌鬼灵,之子之情存契阔。 泪若我思流远谪,随泛故乡泊天末。 春风万里不相扶,浮萍何以养饥渴? 新添绿蚁涨枯杯,噬我中肠如寸割。 游子力贫气犹捐,且蒸云霞充人咽。 花间捉肉钓蟾蜍,深黑淘得一窟月。 我原本以为当大伙把手中捡来的东西丢掉后,事情会以此结束,然而没想到,怪事才刚刚开始。 同样是农历四月初八的晚上,我回去后,父亲正坐在院子的门口,仿佛还在等待着什么。他这时看了看时辰,又朝外面望了望,说道:“无风不起浪,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躲是躲不掉的。” 我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造型”给吓了一条,我知道父亲肯定又是在想我的大哥大成了。大哥走了三年,没捎过信回来,不知死活。 也是在这天夜里,等我睡下后,我爹娘才窸窸窣窣地备了些纸钱。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个人在大门口蹲着把纸钱烧了,他们相信如果风吹纸灰高高飘走,就证明我大哥来领钱了,那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如果无风来吹纸灰,我大哥肯定还活着。后来我娘说,那天晚上她烧的纸灰纹丝不动,她心里猜测,自己的儿子或许还在人间。 爹和娘烧完纸,刚起身准备进屋时,就听到屋顶上风声大作,一阵紧似一阵,定眼一看,窗户纸、门帘却丝毫不动,二人怀疑自己听错了,再看那桌上的油灯,半明半暗,屋子里陡然冷了下来,阴气森森。 二人且不敢去睡,熄了灯,手拉手坐在我睡的竹铺边。娘抚摸我的头,我迷迷糊糊地在半醒半睡之间,忽然听见外面风狂雨骤,空中似有金鼓齐鸣、万马奔腾,又似有无数人在摇旗狂喊、冲锋陷阵。我一下子惊醒了,翻身坐起,我娘拍拍我的肩,示意我不要怕,我爹在旁边轻声说:“别吭声。” 我们三个在黑暗里屏声静气,听见院里也有动静了。好似有人脚上戴着铁链子在院里急速地来回走动,哗啦哗啦的响声从大门踩到厨房,又从厨房踩到大门,笼子里的鸡不安地咕咕叫,紧接着厨房里传出“咣当咣当”“哗啦哗啦”的摔锅声、摔碗盆声,筷子也撒了一地。 隔壁邻居家的狗叫起来,引来了全村所有大狗、小狗的和声,整个村子响起狗的大合唱,我们心惊胆战地听到黎明时分,浑身冷汗,人也呆了。 各种响声很快沉寂下去,院里的公鸡开始打鸣,往日那只大红冠雄鸡的嘹亮歌声,清晨听得像生了病似的喑喑哑哑。趁这会工夫,一家人打了个盹。 清晨一开门,天气好得叫人难以置信,哪有风雨的痕迹?我娘慌忙进了厨房,我随后跟进去,但见里面一切如常,锅碗瓢盆筷子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安然无恙,真不知昨夜的摔盆打碗声从何而来。我和娘面面相觑,爹“叭嗒叭嗒”地抽着老烟袋过来,脸上乌云密布,阴沉沉地说:“后生娘,你说这是咋回事呢?是大成吗?他一个人也没那大力量,哎,兵慌马乱的……”他说不下去了。 “谁晓得?只有天晓得。”我娘也是一片茫然。带着担忧神色,她开始煮早饭。 全村的人又陷入了忧虑恐惧之中,三三两两在树阴下、水井边议论着。 有人说这是触犯了阴兵的阳器,他们自然会找上门来的。也有人说人们这或许是阴兵给人们一个警告,答案应该就在那个旋涡里面。 那个时候,方老先儿还没有被划为地主,在村里说话有威信。 他和村子里面几位年长的老全、老张等几个人围在村口讨论半天,昨夜阴风里夹带兵戈气,一定是阴间的兵从这里经过。 正文 第四节阴兵(二) 方老先儿叹息着说:“昔日诸葛亮七擒孟获,班师回朝,行至沪水,亲祭阴魂,数千鬼魂于愁云怒雾中散去。想来这股阴兵是蒋介石的国军中丧命将士,听说蒋介石已退到台湾去了,他们能不跟着吗?” 老张和老全点头赞同,说:“按中国人的规矩,他们应该跟去享受祭祀,不知多少天能过完?” 方老先儿说:“想想看,在东北,徐州、蚌埠、平津打了几大仗,双方死了多少人哪,可怜都是老百姓的儿孙,到底死了多少人,恐怕一时也弄不清。” 我爹在旁边听了这话,几乎落下泪来,他正拿不准昨晚阴兵中是否有他的儿子。“方先生,你说要不打来打去的哪有这些事?”他向方老先儿说,努力压住自己的痛心。 方老先儿沉吟着说道:“要是都不打,黎民就有福了,你瞧这阵势,昨夜才是开头,估计还得闹上个三夜五夜,大伙儿要作个准备。” 老全说:“昨夜我一家子通不曾睡,今夜再经不起折腾。” 老张也烦恼地说:“可不是,昨天我家里小孙儿哭,媳妇哭,老伴叹。” 方老先儿思忖道:“我倒有个主意。” 二人忙问什么主意,他说:“我家房子宽,不如大伙全挤过来,我父子和老少爷们睡头进屋,她们婆媳和姑娘媳妇们睡二进屋。现在天气不很凉,大家都带着自己的铺盖过来,打地铺,挤是挤了点,大伙儿在一起也可壮个胆。” 村里人一听全都高兴,又都说:“好是好,就怕给您家添麻烦。” 方老先儿摆摆手:“什么麻烦不麻烦,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没意见,就这样吧。” 第二天夜里,我们全都睡在方家的深堂大屋里。那么多人挤在一起,虽然满屋里充满了湿脚丫子气和屁臭味,可大伙还是有说有笑,躺在一起,黑压压的一片。 大约午夜时分,风起了,呜呜地吹得地动山摇一般,方家院子里高大的梧桐树和香樟树随风狂舞,树叶“扑啦扑啦”地打在墙、地上,房顶上的瓦似乎要被掀翻了,“喔……呵……呜……”风声不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风声闹醒了几个贪睡的人,我虽胖却是很机灵的,爹一翻身,我就醒了,沉默地听风吼叫。 渐渐地,风声小了,最后完全息了,院中的树静立着,树叶也不落一片,天地间静止得好像地球都忘了转,又好像千万只鬼的手爪随时都会从黑暗里猛地伸出来,千万张鬼脸马上就会显现在眼前。 我的心“怦怦”跳得快到嘴边,只听得“咔嚓咔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似有大队人马开了过来,一时间人喊马嘶,刀枪叮当,从方家的屋顶上、树梢上,从黑魆魆的半空中向南边齐齐冲过去,还仿佛听到有人说话:“他妈的,你踩了我的脚。”“我要找我们长官。” 房上的瓦被踩得“哗啦啦”直响,像是有几百号人从屋顶上面经过。 我紧张得一身鸡皮疙瘩,黑房子里有几个人起来在窗口边张望,我也悄悄地踏了过去,趴在旁边,揉揉眼睛努力地想看出点什么。夜空是黑灰色的,星星像在打盹儿,院中的几棵大树死了一般地呆着,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奇怪,这千军万马呼啸而过的声势是从哪里来的? 我正在疑惑当中,有只蝙蝠盘旋着从窗前飞了过来,扑啦啦地蹬落了墙上的灰,霎时迷了我的眼睛。我用手指沾了唾沫小心翼翼地揉,摸索着回到铺位坐下,那时,满屋子的人已醒了大半,有人低声说:“你听,像是伤兵在哭。” 果真有声音在呜咽,像哭又像笑,那是疼得受不了的声音,一阵比一阵响,夹杂着喊爹叫妈声,潮水似的向我们耳边袭来。我可以保证,这辈子都没听到过这么怕人的声音,幸亏大伙儿挤在一处,要是我一个人,岂不早就被吓死了? 鸡叫的时候,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突然间,屋子上面扯起了一声长长吼叫声:“把东西还我、把东西还我、把东西还我……….” 屋子里面的人们,都被这怒吼声吓醒了,此刻也显得格外的寂静。方老这时在屋子里面走动了起来,思绪了一会儿说道:“难道谁拿阴兵墓室里面的东西了?” 我这时猛地想起七婶儿之前在黑幺山捡到的那枚半鱼玉佩。 “七婶儿那天在黑幺山上捡到了一枚半鱼玉佩”人群中早已传出话语来。 “赶快把那东西还给人家”方老一边说着,一边朝七婶儿望去。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此刻的七婶儿早已躲在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面,当听到自个被方老点到后,七婶儿这才情不自愿地把那枚玉佩拿了出来,交给了方老。 方老接过玉佩后,嘴里面念念有词地唠唠叨叨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样子像是在祈祷,只是这话,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懂,之后便朝屋门走去,将那枚玉佩扔了出去。 谁知方老刚把玉佩扔出去后,一位带着一副考究的老花眼镜,身披单薄外套,留有黑色胡须的老人,很灵巧地从屋子里面跑了出去。 老人的这一举动愣是把大伙给吓住了,方老一边喊着老人,一边朝屋子外面追去。紧接着我父亲和老张他们也跟方老跑到了屋子外面。 那身影很熟悉,那动作很熟练。 我透过窗户隐隐约约看到屋子外面跟在大部队后面的那些缺胳膊断腿,甚至无头的残躯,哟哟嗬嗬前进,似乎有一个黑影轻轻地落到老张家院里,无声无息。 很快,方老和我父亲他们都赶回来了,只是当方老问起跑出去的是谁时,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也没有一个人认识刚才的那位老人…… 后来我把那天在方老家中看到的事情告诉了我父亲,我父亲却说:“还是小孩子有灵气,我当时什么也没看见……” 正文 第五节墓穴 阴兵一般是不会无故来借路的,除非是有人动了阴兵的墓穴。然而,就在阴兵过后的第三天晚上,黑幺山上突然传来了一则骇人的消息:四具枯尸骨和一些兵器,只是尸骨早已干化,辨不清原来的面貌。 方老知晓后,当即决定组织一些人员,先去山上走一遭。可是大晚上的,谁也不敢去招惹这不该招惹的东西呐,更何况阴兵给大家造成的心理阴影,那也是不容忽视的。 我父亲不知为啥,执意要跟方老一起去,我想也许是那几具尸体里面,能够找到我大哥的一些答案来。 这天夜里,我母亲早早就赶回姥姥家中办事情,父亲又担心我一个人在家中,会出些乱子,便把我带上,说是做一个强有力的“后盾”为支撑。 我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只是方老问我后生害怕不时,我却回答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不做,二不休。” “好”,方老和老张听到这话时,都为我喝彩、鼓掌了起来。 经过一些简单的准备后,方老、老张和我父亲便发出了。 要说这黑幺山的起源,那还源于罗布泊腹地的湖泊,后经湖水几次改造,再加上地质的干旱,慢慢的山地彰显了出来。 谁知,当我们到达黑幺山的时候,山上面却陷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而这陷出黑洞的地方,正是那天七婶儿捡到宝贝的地方。 方老打开了手电筒,朝黑洞里面照了一下,说道:“里面有情况。” 我跟着父亲一块走了下去,细看时,才知道原来这里面藏着一个墓门。 我抬头打量了一下墓门:它由两块巨大的黑沉木建成,门上没有雕饰和花纹,周围也不见什么机关。 难道是要把它炸开我们才能进去? 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就见方老走到前面,伸手拍了几下墓门。 在墓里还有人来开门不成?我心里疑惑,却见墓门已经无声无息地开了。一具干尸直愣愣地站在门后,我吓了一跳,父亲则在一旁紧紧扯着我的手。 墓门打开后,方老和老张朝里面看了几眼,方才进去。 我也硬着头皮跟上,这才发现尸体的双手关节处都有一条细细的铁链与墓门后的机括相连,只要按照刚才的敲击频率触动机关,就会牵引尸体来“开门”。 一路走来都四通八达,这里比起古墓更像迷宫,我们兜兜转转好一会儿,终于到达了一间狭窄的石室。 石室上方的山石凹凸不平,稍不留意就会撞到脑袋。最下面有个葬坑,里面放着一口楠木棺材,每一块板材的斜面对靠,两个侧旁和盖却又斜中带弧。 棺材的正面,材头上画的是碑厅鹤鹿,琉璃瓦大厅上空展翅腾飞着两只雪白的仙鹤。大厅两旁是苍簇盛旺的青松,柏树,大厅前面是芬芳百艳的青青草地,草地的中间是通往大厅的石阶路径,显得十分清洁幽雅,整幅图画将整个棺材头装饰得犹如仙境居室,整个一庄清静别墅。 棺材的两旁,分别画着两条正在腾云驾雾的黄金龙追逐戏弄着宝珠。棺材上所有图画都用立粉、贴金等技法、以及颜料的调配充分将古代唐三彩的绘画风格搬入其内,且棺盖上面还嵌了五枚铜钱。 我仔细看了棺盖,发现上面镶嵌的是五帝钱,这东西有挡煞镇邪的功效,将它嵌在棺上,说明里面有很厉害的东西。 方老和老张这时走了过去,只见方老朝着棺材的四周打量了一番说道:“这棺材居然打开过……” 我紧跟在父亲的身后,看到棺盖处有一条细小的裂缝,或许方老正是看到那条裂缝,才推测出棺材被人撬开过的。 移开棺盖,露出了一具面孔铁青、双目翻白的女尸。还没等方老把女尸移开,却听见背后的石门“吱呀”一声打开…… 然而当我朝石门望去时,却一个人影也没有看见。 方老这时突然从衣兜里面拿出了一把短刀,警惕地朝身后胡乱划去,虽是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却见一行血迹斑驳的脚印,正在一步一步地向我们逼近…… 老张和我父亲也从衣兜里面拿出早已准好的凶器,朝方老走去…… 我正看时,忽闻棺材里面一声咳嗽,等我回过头,那女尸早已没了踪影。 “女尸不见了”我大声喊道,方老和我父亲听到后,匆忙赶了过来。果真,那女尸不见了,留下的只有一股淡淡的古怪香味和一堆粘稠白液。 方老把棺盖上的五帝钱抠了下来,经过一番摸索后,发现棺底木板下是空的。我父亲尝试着往上一拉,露出一条黑漆漆的甬道,隐约可以看到蜿蜒向下的石阶。 石阶不长,我们很快就走到了底部。空气有些潮湿,还带着淡淡的古怪香味。这应该是那位女尸留下的怪味。 前方传来一阵水声,方老打开手电筒,见一条狭窄的石桥延伸到对面的平台。桥下是一条地下暗河,几团黑影随着水流卷上来又很快隐没下去,依稀可见幽幽的绿光。 我目光不经意地向下一瞥,背脊顿时窜上了一股寒意——青得发黑的河水里,除了倒映出我和我父亲的影子,还有一个干枯的身影匍匐在上方。 我立刻拿手电筒扫了过去,发现正是那具青面女尸。它像蜘蛛一样趴在上方山壁上,然后猛地扑了下来。 我慌忙地避开青面女尸的扑击,脚腕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缕湿淋淋的黑色长发从水下暴射出来,猛一用力就把我拖下了石桥。 在这刹那间,我看到一个“人”从水里站了起来。它形似骷髅、面容狰狞,拖着疯长的黑发。 “禁婆!”我惊呼一声,狼狈地掉进了水里。所幸水并不深,刚好没过膝盖,只是脚下的感觉有些异样。我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片被泡得发黑、只有头部完好的无皮尸骸。 更让人胆寒的是,我在那其中,看到了爷爷和其他几位勘察队员的身影,隐隐约约中,听到了方老和我父亲的呼喊声,之后便没了知觉,沉了下去…… 正文 第六节农兵团(一) “叮铃、叮铃……”我被一阵铃声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心内科的大夫正在给我做 心电图。 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异常,我问他:“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儿?他说:“机器好像出了点问题……”然后,一边抱怨国产机器的质量,一边重启。 我这个时候只觉浑身酸痛,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朝四周看了一下,屋子里面空荡荡地摆放着四张床,仔细看时,每张床上还都躺着一名“活死人”,白布搭于胸前,一动不动…… 我顿时一惊,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心想这他娘的不会是到了阴间,来报道吧!大夫给我重新做了一次心电图,然后他惊呆了。 我弱声说道:“有什么不对吗?”他转过身来,打量着我的脸:“你感觉正常吗?”我说:“除了头有点晕外,其他的都还正常啊,到底怎么了?” 他说:“正常人的心律是每分钟60-80次,你知道你是多少吗?” 我有些疑惑:“多……少?” 他说:“每分钟跳10次!” 我说:“太慢了,要停止了吗?” 他说:“蜥蜴在冬眠时的心律才是每分钟10次!” 我说:“没有人跟我是一样的,我现在是处于冬眠期里的蜥蜴了?” 他说:“达到10次,心脏是不供血的,等于心跳停止了,挺不过15分钟!或许你会被蜥蜴所感染。” 我说“也就是说,我还有15分钟的寿命了?” 他继续观察着我,说:“刚才重启机器,已经过去15分钟了。” 我说:“看来我死不了。” 他说:“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我说:“什么可能?” 他咄咄逼人地盯着我:“你不是……人。” 这个时候,门外一阵呼喊,门被推开一看,是方老和我父亲。 紧接着又进来几名护士,撞了一下门,匆匆忙忙拦在方老和我父亲的前面,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们这两名同志,想要干什么,医院里面不知道不能随便进入病房的吗?” 那大夫扭过头,倒显得平静了起来:“行了,你们都出去吧,病人没什么大碍,多休息几日就好了……” 那大夫话未说完,便和几名护士一块走出了房间。 ……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平安地从医院里面走了出来,只是当我走出医院门口,回头看望时,发现那个大夫正在一直看着我。那眼神里,似乎在传达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终于,1977年的一天,我和农乡的几位同志以“生产积极分子”的名义加入了新疆的农兵团指挥部,进行改造。 我们临走的那天,只有方老一人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站在十字交叉路口处欢送我们,比起那些去部队参军的热烈欢送场面,我们这些去改造的倒显得凄惨了许多。 不过我们坐在车子上的情景,一点都不亚于拉了一车子的羊,赶集去卖羊。 只见那羔羊们一个个有模有样地站在车子上面,望着沿途的风景,还比较兴奋,东瞅瞅,西望望。 完了之后,还趴在其他羔羊的耳朵旁,说上几句悄悄话,然后心里可能想到了一些兴奋的事情,开心了起来。突然间,露出几颗脏乎乎的大牙齿来,大笑那么一声,仿佛在感觉上,还挺不错的哦…… 经过这么一场沿途的旅程,终于我们被车子送到了所谓的“农兵团”里面。 农兵团的门很大,走近时,上面写着“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指挥部”。门的两旁则是接待所,管理来往的车辆和负责人员的登记。当然,上面还有侦查失误的王大爷、曾经待过的警卫处。 要说这农兵团,我也是第一次来。之前曾听别人说,这农兵团那可是中国现代农业的代表区域、世界上机械化农业耕种的典型区域呢!一般情况下,也不是谁想进就能够进去的。而且在这农兵团里,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 农兵团的警卫员一看,哎呦喂,怎么这么多人,难不成想要闹事?瞬间就把他那个炫酷、时尚的小黑墨镜给摘了下来。 这时,一个稍胖的民兵在后面喊道:“让他们都进来吧,他们是来进行改造的…….”警卫员回头看了看那民兵,这才将钢铁门打开。 刚进这兵团指挥部所,那叫一个气派啊。院子很阔也很大,里面的房子一个挨着一个。而且院子里面还摆放着几十辆洋自行车,两辆大汽车。大汽车看上去样子虽是比较笨重,可很经济,也很实惠。 “威利斯吉普?哎呀我得个天类,终于见到真货料了!”“什么,为你死鸡脯…什么鸡…?”几个人窃窃私语地讨论了起来。 “喂,不要乱看,赶快走。”那个稍胖的民兵在前面喊道。 很快我们就被带到了一个小型厂房里面,这时农兵团的连长也赶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了他那最擅长的绝活:上政思想治课。而且这思想政治课,怎么都感觉搞得跟一场“批斗大会“似的,弄得大伙儿也都可不开心。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随着大伙来到了新疆生产建设棉花种植区。要说种植棉花,那和植树还是有很大的艺术区别的。 这首先种子要去掉它的瘪籽,播种前的种子一定经过晾晒,晒种注意不要将棉籽直接放在水泥等不易透气的地上,防止晒出死籽。 其二就是选择地段了,棉花是喜温、喜光作物。农谚上讲:“棉苗性似火,沙溜地最好。”所以棉田应选择土层深厚,肥力中等以上的平地或向阳的坡地。 其三也是最重要、最关键的阶段,就是棉花的收获。这时节要保证天气干旱,无雨。因为雨水会把棉株淋湿,棉株一淋湿,完了,棉花就无法摘了。 厉害吧,那是当然啦!不然也不会叫咱们是世界上机械化农业耕种的典型区域呢。可是这去瘪籽、选地段的活,倒还好说,这要管住天不下雨,就像是要管住娘不嫁人那样,可就不好说喽! 正文 第六节农兵团(二)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和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思想。鱼儿离不开水呀,瓜儿离不秧,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 生产区队的大个头喇叭,在这个时候,开始卖命地歌唱了起来。 “另外,为了让同志们心气十足,干劲百倍。我们小队经过申请,领导批准,特意将一个工,一毛八分钱,上涨到一毛七分钱。但是,希望同志们还能继续努力,不要骄傲,保持现在的作风,再创新辉煌!” 虽然区队的大个头喇叭喊了老半天,可人们还是把这话里面的重点给听出来了。这个时候,人们似乎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们并没有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前的工钱不就是一毛七嘛? “哦,不对,是一个工一毛七分钱,上涨到一个工一毛八。”大喇叭的声响,再次回荡在人们的耳旁。 当大家都听明白时,这才欢呼了起来。因为这一分钱对于他们来说,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一分钱,也不仅仅是经济的发展、技术的进步。更重要的是,在心理上得到了安慰,精神上得到了满足。 这边,我们就很不高兴了。你说我们刚来,就把我们一分钱的奖励给扣除了,而且你还将扣除我们的这一分钱,提高给他们。让他们的精神得到充分的满足后,我们的精神损失该怎么补偿呢……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一个工才涨一分钱,还热火的这么带劲,你当我们都是傻狍子啊。” “纳木错,你咋在这呢?”我心里一激动,喊了出来。“后崽子?你咋也来这儿了”纳木错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走了过来。 这里需要很隆重的介绍一下我们的纳木错同志。 纳木错,我班里的同班同学,儿时的好伙伴。曾跟他一块放过羊,遛过狗,偷过鸡子,摸过狼。 年龄上则是比我稍大一些,身材偏瘦,个子也很高,大概有一米六七的个头。性格比较内向,为人比较忠厚,憨实,所以我经常叫他“纳憨子”。 纳憨子见我这么叫他,心头一急,也跟我交上了劲,喊我“后崽子”。只是这“后崽子”的背后,老感觉有种“狗崽子”的骂人味道。 很快,我就被纳木错给带到了区队种植棉花的地方。这就是中国现代农业的代表区域,当然也是高程射炮阵地,据说之前的那几炮,就是从这里射出去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那谁也不清楚。 哇!放眼望去,整个农区白茫茫的一片,简直比黑人的牙齿还要洁白许多。 “那当然喽,不然咱们也不会忙活到现在。”纳木错一边说着,一边指着不远处的高程射炮阵地,“瞧见没,那就是咱们用来开炮的玩意,可好玩了,待会让你见识见识真家伙。” 果然,没多久天边就飘来一片乌云,这要是在二、三十度的高温天气里下点零星小雨呀!感觉上也是挺好的,这不仅可以感受下清凉的气息,而且在心情上带来的那份愉悦,也是不容忽视的。 但实际情况上却是糟糕的,因为雨水会把棉株淋湿,棉株一淋湿,完了,棉花就无法摘了。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的劳动成果,就这样在一场暴风大雨之中,毁于一旦。 那该怎么办吧,人能管住吃的,也能管住喝的,可是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情,谁也管不了啊? 这时候,咱们的生产建设农兵团,就起到了很好地作用。要不怎么能说新疆是中国现代农业的代表区域、世界上机械化农业耕种的典型区域呢! 咱们的装备也老牛掰了!没多久,离我们几百米处的那个高程射炮阵地,就忍不住开炮了!这一炮打过去,那简直是直中要害。 农兵团用来打炮用的这个装备,就是打散雨云用的气象高射炮!哈哈,这个装备,在他们眼中,那当然是再好玩不过了。 眼看着那片雨云就要被打得向别的地方飘去……忽然间,几公里外又一处高射炮阵地也开炮了,而且这一炮,再次把这片雨云朝我们这边打了回来! 当我看到这一炮打过来时,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那是地方上的气象高射炮,地方上当然也不希望雨云把雨水都洒在他们那边的棉田里呀!(新疆每个产棉大县的棉田可是动辄以几十万亩、上百万亩计的。)于是乎,兵团这边又开炮打了一通,对方地方上再“开炮反击”,就这样,你一炮,我一炮,炮炮成为了大家的要害。 当大家你来我往的“炮战”了一个多小时后,战斗结果是:兵团的人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力压地方炮火,成功地把残存的一点点雨云打到了地方棉田的上空!让他们尝到了和大兵团作战的苦涩滋味…… 可是这炮战半天,旁边不远处的牧民就很不高兴了。因为这炮声会对牛羊的心里造成极大的障碍。 只见农场上的牛羊听到这巨大的炮响声,先是站在那里闷头一愣,紧接着跟发了疯那样,连声带跳的,撒腿就跑。牧民则在后面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回来,你们给我回来……” 就这样,每次一到炮战的时候,牧民都会花费很长的时间,来弥补给牛羊精神上带来的这些损失。 慢慢地,当人们都习惯了这“咚、咚、咚”炮响带来的节奏声后,牛羊也变得更加稳健了一些。或许在这些牛羊的眼里,有节奏的炮响声,仿佛变成了旁边奶二羊的放屁声。 于是乎,一场悲剧再次开始上演。还没等这炮声响完,几只羔羊就聚集在一起,嘶抖了起来。对于它们来讲,也许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证明一下自己:刚才那放屁声并不是自个放的。 牧民见到这种情景时,那自然是无话可说。 可是也不能让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地发展下去,于是牧鞭在这个时候,就发挥了很好地作用。只见牧民拿着牧鞭朝地上用力的一甩,仰天大吼一声“哎呦喂,你们不得了了还!想要造反吗……”吓得这些羔羊瞬间惊慌失措,各跑各的去了。 所以说,在新疆这边,会很经常听到气象高射炮“咚、咚、咚”的声响。炮响的时间越长,人们会说,他们的“炮战”时间就越长。当然也有一些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儿飞来了几只馋嘴鸡(机)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每年消耗这么多的经费,谁出呢?呵呵,这个就不用咱们操心了,一部分是国家出,也有一部分是咱们农兵建设团的人出。 然而,正当我还陶醉在气象高射炮带来的那份愉悦气氛当中时。纳木错突然在一旁喊道:“后崽子,发什么愣呢!走,我带你去看一件东西。”“什么东西?”“去了你就知道了。” 纳木错一边说着,一边朝旁边不远处的一间破茅屋走去。 我在后面则是一边追着纳木错,一边喊着:“走的能稍微慢点不,你就不会考虑下胖子的感受?” 纳木错这才回过头:“嘘,小点声,你让别人听见了,就惨了。” “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弄得我这小心脏,也跟着砰、砰、砰乱跳!” 纳木错这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风雨过后,迎来的自然是平静。 很快我就被纳木错带到了这间破屋子里面,屋子里面全是土地不说,而且还很脏很乱。可以很显然可以看出的是,这是一间没人要的破屋子。要不然,那也不会轮到纳木错在这里搞些什么坏事情。 我朝四周瞥了一眼,破屋里面不是费土,就是一些从屋顶上掉落的粗树干。 从感情上的角度来说,这要是晚上一个人来这,绝对能把半条人命吓没。至于说剩下的那半条人命,自然是喂狗去了罗…… 可是从友谊角度来讲,我还是很希望纳木错能多给我带来些意外的惊喜! 这时纳木错很灵巧地绕开那些掉落的树干,走到一个破旧的桌子旁,费劲地挪了几下。可是,在纳木错很费力地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后,那桌子仍丝毫没有动静。纳木错心头一急,朝我喊道:“后生,发什么愣呢,赶快过来帮忙!” 我一边扯着嗓子朝纳木错走去,一边在私底下心想“你特么的能把东西藏进去,咋就拿不出来了呢,该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吧!” 很快,在我的帮助下,纳木错终于拿出来了让我期待很久的东西:一个瓷器。 而且瓷器的四周还刻着青花,中间则是一个光头和尚,坐在由狮虎共拉的两轮车上。后面还跟着两个骑马的人,其中一个穿着武官衣服打了一面旗写有“鬼谷”两字。 我这时很兴奋地喊道:“在哪弄的,这可比那些偷鸡子,摸狗的差当好多了!” 谁知,我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子外面传来了一声咳嗽声。纳木错也是傻眼一愣,赶紧把瓷器包在了自个怀中。 这时,屋子外面有人喊道:“屋里的人们,你们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想活的话,就赶快放下武器,把手中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哼哼,可别怪我们兵五团对你们不客气。” “兵五团?咋把兵五团的人给招惹来了,莫不成早就发现了这里……”纳木错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我。 “这他娘的才一会的功夫,就被人盯上了,而且还把咱们当成土匪,日子有这样过的么……”我骂道。 不过这兵五团,也并非好惹的。兵五团,其实就是农五团。他们是由解放军第二军、第六军、第五军和解放军第二十二兵团大部编入生产部队,分别整编为十个农业师。 原则上是为新疆搞建设而整编的,可实际上呢,却偏偏有些走资本主义路线的人,总想搞些特殊的,也好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 就在我和纳木错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屋子外面的那些人,突然一股脑地冲了进来。而且这些人各个身穿军装,手里还拿着三八子大盖,样子也很严肃。 不好这架势像是动真格的,吓得我和憨子赶紧蹲了下去,把手也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