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生王府 001 伤重回府   京城端王府寒至,大雪纷飞,滴水成冰,夜晚的京城在月光的照耀下尤为刺眼。   初一哈着手,在大雪里快步地前行,咯吱咯吱的雪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经过逸清阁,初一不禁放慢了脚步,瞥了一眼大门紧闭的院落,随即跑向自己的住处。   待她跑到屋里的时候,双手已经冻僵,她不断的搓着手,将屋里的炉火点燃,加了一块碳,这个一眼能看到边的小屋子终于是暖和起来了。   初一来到这个屋里唯一的家具---柜子前,小心的拿出一些皱巴的在纸张和一个毛笔,又在柜子上面拿出几管颜料,这是前年的时候,四王爷送给她的,她好珍惜,好喜欢,每次只舍得用一点点,因为时间太久,这颜料竟有些干了。   将油灯调亮,初一将纸张铺在桌子上,斟酌片刻,娴熟的在上面画着花样。   厨房王妈的女儿就要出嫁了,托她给绣一件嫁衣,只是这几天老夫人身体不适,她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做这些,只好利用晚上睡觉的时间刺绣。   “当当当……”   这急促的敲门声让初一的手一抖,指尖瞬间渗出血珠来,沾染了绣布。   “谁呀?”   “是我初一,快开门。”   门口说话的是老夫人房里的丫头锦绣,这么晚了她如此焦急找自己,难道是老夫人出事了?   初一心中一慌,扔下绣布急忙打开房门,一股寒风吹了进来,初一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锦绣姐,怎么了?”   纵使心中焦急,她的脸上依然平静如初。   “大……大贝勒回来了。”锦绣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什么?初一一愣,他,回来了!   来不及多想,带上门,初一就跟着锦绣朝逸清阁走去。   穿过回廊,门庭,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而陌生,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变样,但是却多了几许陌生。   推开房门,屋里站满了人。   看到初一来了,老夫人急忙抓住她,指着床上颤抖的说道“初一,你的主子回来了,你看看他,五年没回来,回来就满身是血他。”   初一先安抚一下老夫人,让她不要惊慌,自己则稳步上前想弄清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床榻上,一个精壮男子半裸着上身,斜靠在床边,苍白的脸上剑眉深蹙,记忆中那深邃有神的眸子此刻紧闭,原本红艳的嘴唇此刻也苍白的抿成一线,看起来异常的疲惫憔悴,即使如此,也丝毫不损他的俊美潇洒。   初一深吸一口气,望着床边的大夫小声问道“爷,怎么样了?”   躺在床上的大贝勒雍隽悠的睁开双眸,如深潭一般深不可测的眸子盯着初一,嘴角突然半勾,随即又闭上眸子。   初一避开他的眼神,低头注视着他胸口的伤口,双手有些颤抖。   长约五寸的伤口,深可见骨,外翻的筋肉血淋淋,让人不忍注目。   “拿灯来。”老大夫急呼道。   初一闻言迅速的拿起一盏油灯,举到床头,让整个伤口一览无遗。   “伤口我已经做了处理,现在需要将腐肉挖出,然后缝针。”老大夫瞥了大贝勒一眼,为难说道“但是我这里没有麻药。”   初一心中一紧,没有麻药?那不是要……”   “老夫人,老夫人……”   初一回头一看,老夫人已经瘫软在地,脸色苍白,冷汗涔出。   “锦绣姐,送老夫人回房。”初一果断说道。   “初一……”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嘴唇颤抖的喊道。   “老夫人,我知道该怎么做。”初一望着老夫人,坚定的说。   老夫人放心的点点头,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走出了内房。   初一回过头对大夫说“先生,可不可以等明天有了麻药再缝?”   “不可,这样会延误病情,如果伤口恶化那就糟了。”老大夫摇摇头,叹道。   “这……”   “动手吧!”就在初一为难之际,大贝勒再次张开了双眸,哑声说道。   “那你要挺着啊,痛就喊出来。”   老大夫眼生钦佩,手里也没闲着,快速的打开药箱,取出一把匕首,在火上烤红后,直接挖向伤口。   腐烂的怀柔被一点点挖出,他遂开始缝伤口。   初一握着油灯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出,直盯着每一针的起落。   半晌后,这种折磨终于结束了。   从头至尾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大贝勒此刻脸色愈加苍白,额头也冒出一层薄薄的汗珠,整个人虚弱无力的靠在床头。   “把他放平吧。”   闻言,初一放下手中的油灯,小心翼翼的抱起大贝勒,将他平稳的放在床上,从怀里掏出锦帕,拭去他额头的薄汗。   “今夜会很难熬,如果一直到天亮没有发烧,那就证明伤口没有感染,如若发烧,立刻叫人来找我,他这伤口拖的时间太长了,恐有意外啊。”老大夫收拾好药箱,临走时嘱咐着初一。   “明月,送大夫。”初一对着身后的一个婢女说道。   “知道了,初一姐姐。”   一会儿的功夫,原本热闹拥挤的房间一下冷清下来,初一从屋外打来一盆水,将罗帕沾湿,拧干,轻轻的放在大贝勒的头上,然后将地上带血的衣服放到一乐铜盆里,泡上凉水,用手轻搓着。   “初一姐姐,这样的粗活我来吧。”推开门走进来的青霞急忙接过初一手里的衣物,利落的搓洗着。   “青霞,一会儿多打几盆水送进来,再那些酒来,大贝勒晚上恐怕要发烧。”   “知道了,初一姐姐,你进内屋吧,一会儿明月回来我会告诉她的。”   初一微微一笑,擦干双手,转身进入了内屋。   一夜相安无事,天蒙蒙亮的时候,初一探了探大贝勒的额头滚烫的很,脸色也呈现异常的绯红,初一心咯噔一下,糟了,大贝勒发烧了。   “明月,青霞”她对着外屋喊道。   “怎么了,初一姐姐?”青霞揉着眼睛迷糊的问道。   “快去找大夫,贝勒爷发烧了。”   青霞一听,睡意全无,手忙脚乱的跑到屋外唤着管家。   屋内,气氛紧张。   老大夫仔细的为大贝勒把脉之后,眉头皱的很紧。   “大夫,怎么样了?”   被惊动的福晋,坐在椅子上甚是担心。   “情况不妙!”   “怎么个不妙?”   初一一惊,直望着大夫。   “他的伤口果然有感染,里面可能已经发脓了。”   “那快点为他诊治啊!”   福晋一听急得站起身,神色激动。   “唉!”老大夫为难的叹道“他的伤拖的时间太久,里面的腐烂的肌肉恐怕未清除干净,现在恐怕已经化脓了,但是伤口现在已经缝合,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伤口再次打开,吸取脓水,否则……”   初一闻言不由瞥了一眼脸色绯红的贝勒爷,手中的锦帕已经被拧成一个绳。   “先生,可有麻药?”初一急切问道。   “这正是我为难之处”老大夫眉头深锁“最近伤患较多,京城里的麻药已经用完了。”   “我可以命人去宫里取。”福晋闻言抢道。   “恐怕来不及了。”老大夫摇摇头“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三四个时辰,那时恐怕……”   初一神色一紧,双手因紧攥锦帕而泛白“福晋……”   福晋颤抖着手抓着初一,哆嗦的说道“初……初……一”   “老夫人,贝勒爷的性命要紧。”   无奈,福晋只好点点头,将头转向别处,不忍看这残忍的一幕。   老大夫听罢,将药箱里的尖刀烧红,打开包扎的白布,划开了缝好的伤口。   躺在床上的大贝勒闷哼一声,睁开了眸子,遂又闭合。。   “伤口里还有脓水和血水,必须要吸出”老大夫道。   什么?吸脓?老夫人望着那混合着血水和脓水散发着恶臭的伤口为难的看着屋内的每一个人,这等肮脏的事情谁会做?   “福晋,我来吧。”初一蹲在床边出言道。   “初一……”老夫人吃惊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会如此牺牲。   “老夫人,我本是少爷的奴婢,这是我该做的。”初一淡淡一笑大贝勒原本闭着的眼眸,突地睁开,嘴角泛起一抹讥笑,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无奈实在虚弱,只是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没有理会他嘴角那抹刺眼的笑意,初一低头对着伤口,用自己的嘴巴不断的嘬吸着脓水,一会儿的功夫,嘬出的脓水颜色变红,味道也不再恶臭。   “好了,可以了。”老大夫适时出声,制止了她再吸的动作。   初一抬起头,擦去嘴边的脓水,问道“可以了吗?”   “恩,可以了。”老大夫笑着说道“脓水已经吸的差不多了,只要按时给他服药,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可下地了。”   闻言,众人皆露出欣喜的目光。   福晋拉着初一的手,双眸泪光闪闪,充满感激。   “福晋,你也回去吧!这里我照看就好。”初一微笑道。   “你累了一晚上了,让她们照顾吧。”   老夫人心疼的摸着她憔悴的脸,有些不舍。   “没事的,福晋,这本是我份内的事,怎能劳烦别人呢。”   初一用力的拍拍脸,脸上有了血色。   “那你要是累了,就让明月和青霞替换你啊。”福晋临走时不放心的嘱咐道。   “知道了,老夫人,您回去吧。”   众人相继离开,明月和青霞也退到了外屋,内屋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   初一拿来一个小凳子,靠在他的床边,安静的坐了下来。   床榻上的大贝勒安静的睡着,微微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他睡的有多么沉。   这样的折腾,饶是铜筋铁骨之人也会疲累,何况是一个血肉之躯。   看着贝勒爷熟睡的容颜,初一想他可能一时半会不会醒来,为了提起精神,初一想起了屋中的那件嫁衣。   犹豫片刻,她蹑手蹑脚的走出内屋,叮嘱青霞照看一眼贝勒爷,自己则飞奔回屋中,取来那件嫁衣,坐在床前开始刺绣。   午夜时分,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甚至还保持着刚刚入睡时的姿势,这证明他的状况还算稳定,初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浓浓的困意袭了上来,初一渐渐闭上了酸涩的双眸……   ~~~~~~~~   天色放亮,大贝勒雍隽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靠在他床头的初一。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有些恍惚,不记得家中还有一个如此娇艳的可人,一番思索后,他想起来了,她是十三岁那年他从额娘那里要来的贴身丫鬟,想不到五年的时间,让她出落的如此美丽动人。   晨曦的阳光照在她白皙如雪的肌肤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雍隽冷凝的目光直刺刺的盯着傻妞,大肆的打量着她睡梦中的初一猛地惊醒,抬头对上大贝勒深色的眼眸,睡意已去了大半。   揉了一下睡眼惺忪的双眸,站起身问道“爷,您醒了?”   “恩。”大贝勒微微颔首,想要起身。   “爷,您还不能动。”初一慌忙制止大贝勒的动作,欺身上前,将他的睡枕垫高,让他半起身靠着。   一股清香入鼻,大贝勒不仅深吸一口,那是一种淡淡的体香。   “初一,你长大了。”大贝勒靠在睡枕上,哑声说道。   “是,爷已经离家五年了。”   低眉顺眼,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恼怒。   大贝勒思索的目光紧盯着他,如深潭般的目光看的初一有些紧张。   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罗帕,将它浸在水中,轻轻沥干,垂下眼帘“爷,奴婢给您擦脸。”   大贝勒没有言语,只是半阖着双眸,脸色依然苍白。   初一小心翼翼的将温热的罗帕贴到他的脸上,仔细而温柔的擦拭着每一个角落,刻意忽略那狂跳如雷的心跳声。   “你的心跳很快。”   大贝勒悠的睁开眼眸,眼底尽是戏谑。   初一避开他的目光,抽身离去,再次将罗帕放入水中。   “为何不回答我?”   大贝勒声音暗沉,似有不悦。   “奴婢只是久未见贝勒爷,所以有些紧张。”初一身体一僵,随即听话答道。   他的恭顺反而惹恼了大贝勒,原本和悦的神色消失不见了,俊脸紧绷,阖上双眸。   初一见状起身将铜盆里的脏水端到外屋,吩咐青霞将水倒掉,并让厨房送来一些早餐。   一会儿功夫,热腾腾的清粥和小菜端了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老夫人和锦绣。   “隽儿啊,你可醒了,吓死额娘了。”   福晋一进屋就擦着眼泪,疼爱万分的注视着离家久远的儿子。   “额娘,孩儿这不是回来了。”   看到母亲的泪水,大贝勒眉头微蹙,出言安慰。   “人是回来了,但却带着这么重的伤,告诉额娘是谁将你伤的这么重,额娘一定让你阿玛替你出气。”   “额娘,不过是一群山贼,不必烦劳阿玛了。”   大贝勒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似是不愿多谈。   “爷,您该吃早饭了。”   初一将温热的清粥端到他的面前,手里拿着磁勺,准备喂他吃饭。   “初一,你这丫头真是懂事。”福晋赞赏的望着初一,转过头对大贝勒说道“要不是初一为你吸出脓水,你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那我不是要谢谢初一的救命之恩。”   大贝勒闻言挑挑眉,嘴角半勾,眼底却一片冰冷。   “爷,您的话言重了,这是奴婢该做的。”   初一双手一颤,险些将手里的清粥洒落。   “我差点忘记了,你是我的奴才,我不必言谢的。”   大贝勒的脸上浮现讥讽的笑容,目光转向别处。   “爷说的对,爷让奴婢服侍您吃早饭吧。”   初一的神色一如平常,只是言谈中带着丝丝冷淡。   “你这孩子。”福晋不悦的看着大贝勒“亏初一如此待你,你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   “额娘,一个奴才是不会介意的,你说呢,初一?”   大贝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初一,不想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爷说的是,奴才哪里的资格介意。”初一语气平淡,迎合道。   “我累了,都撤下去吧。”大贝勒眼底一片冰冷,寒声道。   初一听话的将所有的饭菜撤下,恭送老夫人走出内屋,将大贝勒身后的靠枕撤走,小心的将他放平,掖好被子,退到一旁。  情生王府 002 五年后的对望   三日后,大贝勒已可起身坐着。   一大早初一就命人打来了热水,沾湿了罗帕准备为大贝勒擦脸。   “我自己来。”   大贝勒躲过初一的擦拭,接过罗帕,语气冷淡。   “哦。”   初一恭顺的将罗帕递给他,俯身将床上的被套和床上的单子撤了下来,转身来到柜子里拿出崭新的一套换了上去,动作娴熟,麻利,仿佛常做此事一样。   擦完脸,大贝勒将罗帕扔到桌上,打量着自己的起居,一切如旧,仿佛他从未离开。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床脚处那一件嫁衣上,目光闪烁。   “你想嫁人?”   初一一愣,停了所有的动作,不明白为何贝勒爷会有此问。   “那嫁衣。”   他努努嘴,瞥向那鲜红。   “哦。”初一双眸了然,低声道“爷,那是王妈托我为她女儿绣的嫁衣。”   “你会刺绣?”   雍隽挑眉。   “闲着无事,打发时间。”   初一谨慎小心,惟恐惹恼主子。   他未再言语,只是一双高深莫测的眸子却未离开她的身上。   “以后对我不可隐瞒,不得藏私,你是我的奴才,我应该知晓你的一切。”   初一身体一僵,脸色凝白,这话实在伤人。   “为何不回答,你不是自称奴才吗?怎么没有奴才的模样。”   他步步紧*,不给她留下一丝喘息机会。   “奴才知道了。”   初一贝齿轻咬,红唇雪齿煞是动人。   他心生荡漾,不由多看几眼。   他是男人。一个拥有情欲的正常男人。   如此美人在前,怎能不动心,不有情欲。   美人难得,佳人难寻。   “你多大了,我忘记了。”   他态度陡转,轻声柔和。   初一低着头,不明白贝勒爷为何突然转变,平声道“奴婢今年十八。”   “十八”他寒脸嗤笑“我如果收你入房,你可愿意?”   初一神色一僵,眸子动了一下,脑中一片空白,久久,她低声道“奴才不配。”   他挑眉“是不配,还是不愿?”   “奴才出身卑微,爷乃皇家子孙,身份高贵,奴才怎敢高攀!”   初一头低至胸,神色木然。   “抬起头。”   他脸色一变,沉声喝道。   初一依言抬头,只是目光空洞,虚凝远方。   “好一个奴才,回答的是天衣无缝,你何时学会的奴性?”   冷言冷语,字字如针直插心扉。   “爷,奴婢本就是奴才何来学得奴性。”   雍隽眯眼,脸色微寒,叱道“你忘了,奴才是永远不会违抗主子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违抗我,这是什么奴才。”   初一一愣,垂下眼睑,跪在地上“爷,奴婢错了。”   雍隽别开眼,眸光暗沉,久久“无聊,你下去吧。”   他拾起一本书,靠在床边,专心阅读。   初一低头告退,木然离开。   出了门口,初一出了一口大气。   她早就知道爷的乖戾脾气,五年前如此,只是五年后又加了一项喜怒无常。   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让他处处针对自己。   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难道仅仅因为他是主子,她是奴才,就可任意妄为,不顾她的感受吗?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这个冬天真冷。   ~~~~~~~~~~   两夜未合眼,初一却无困意。   守坐在窗前,依然绣着自己手里的红色嫁衣。   “初一。”   门外锦绣敲门。   初一打开门,将她迎进屋中,遂又拾起绣针,边聊边绣。   “初一,贝勒爷都回来了,你还有时间做刺绣啊?”   “这是我答应王妈的,一定要做好。”   初一淡淡一笑,温婉动人。   “啧啧,初一,你长得可真美,做婢女真是委屈你了”她停顿下来,揶揄道“贝勒爷五年未见,变得更加的俊美强壮,与当年你伺候的可谓判若两人,你不会害臊?”   初一眼底闪过一抹异样,仍低头刺绣,平静说道“怎么变,他都是主子,我都是奴才,有何害臊!”   “唉”锦绣叹道“我们命苦,天生就是奴才命,这一辈子都休想脱身。”   初一穿梭的绣针突然停了下来,脸上浮现一抹不赞同。   真的只能是奴才吗?难道人的命真的早就注定了吗?   无论怎样努力结果都一样,只能注定做一辈子的奴才吗?   “初一,初一……”   锦绣的呼唤打断了初一的思绪,是自己想的太多吗?   作为一个奴才自己是否真的不合格?   ~~~~~~~~~~   五年未回京过年,一回来就身负重伤的雍隽在床上休息了一个月后,终于按耐不住,唤来初一和随从小三,穿戴整齐的出了王府。   几年未回来,京城更加的热闹。   时值新年,街上早早就挂满了花灯,一盏盏装点京城。   京城永鼎桥上,人潮汹涌,你来我往,雍隽带着小三和初一闲步桥上,不久初一就被来往的人群冲散了,不见了主子的踪影。   人即已走散,初一也不惊慌,沿着永鼎桥一路前行,也许能碰到贝勒爷。   走了半晌,依然不见主子的影子,初一不由停在树下休息。   停顿下来,街旁一个贩卖首饰的小摊吸引了她的注意。   摊子上一个银钗孤零零的摆在一旁,拙朴的雕饰,简单的样子却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个多少钱?”   小贩痴痴的望着如仙人般美貌的女子,一时忘记了回答。   “这个多少钱?”   初一无奈只好再问一遍,无视他惊艳的目光。   “哦,这个啊,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初一摸了摸干瘪的钱袋,自己还没发月钱,即使发了也没有闲钱去买这首诗,她还需要购买纸张笔墨,想到此,不由深深的望了它一眼,转身离去。   “姑娘,请留步。”   初一刚走出几步,身后男声响起。   停顿,回头,乍见以翩翩贵公子站在身后,摇扇含笑的望着自己。   这个人初一认得,他是四王爷家的长子,固山贝勒----雍轩。   因四王爷有曾颜料的恩惠,使得初一对雍轩也多了一份感激。   “固山贝勒,有事?”   雍轩一惊,喜上眉梢,上前问道“你认识我?”   初一微微含笑,轻声道“早前曾见过。”   雍轩炙热的目光落在初一的脸上,从身后拿出那只银钗,笑道“既然认识,那就将这银钗送与姑娘。”   初一愕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雍轩淡笑,心中好感更浓“姑娘,雍轩别无他意,只是见姑娘甚是喜欢,所以想要赠与佳人,希望姑娘可以收下,”   初一从惊愕中缓过神来,连忙要受道“贝勒爷,初一万万不能收下。”   雍轩没有想到会被拒绝,一时愣在那里。   见状,初一转身欲走。   雍轩却快步挡住了去路,执着道“姑娘还是收下吧!”   初一眉心微锁,淡道“贝勒爷,初一实在不能收下,请让路。”   她的淡然,只换来了他的炙热。   “初一姑娘,只要你收下,我就让路。”   初一凝眼望着他。   雍轩炙热的目光同样注视着她。   “贝勒爷,您的好意初一心领,但是请勿强人所难。”   冷淡的表情,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此时的初一已然动怒。   雍轩讪讪的让开路,眷恋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情根初生。   初见她,为她的美貌所折服。   在交谈,被她的冷淡所吸引,这样的女子真的拨动了他的心弦……  情生王府 003 固宁贝勒   直至走到水榭庭,雍隽才发现初一不见了。   站在原地向后望去,人头攒动,哪里有她的影子。   雍隽的眉头不由紧锁。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仙鹊桥上,一身红衣的初一正小步下桥,不消片刻,便已站在他的面前。   “奴才没有跟上爷,奴才知错。”   见雍隽脸色不善,初一急忙开口认错。   “跟不上为何不喊人,还是你留恋沿途风光,忘了主子。”雍隽定睛半晌,冷声道。   初一心中一紧,低头道“奴婢知错了。”   雍隽眸子半眯,寒着脸“你不解释?”   “奴才的错,无需解释。”   “是不想还是不屑?”雍隽眼底涌上狂风。   “奴才不敢。”初一平声答道。   “不敢,我看你是不是不敢。”雍隽脸色阴沉,冷笑道。   初一闭上了嘴巴,此时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错。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如豺狼,如虎豹,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初一不懂,为何他处处针对自己,要如此为难自己?   她好累!   五年前他虽然乖戾,但从不曾如此严苛对待自己,为何五年过后,他如此阴晴难定。   气氛僵持,就连小三也有些不安。   “大贝勒”忽然一名腰缠玉带的男子上前和他寒暄。   闻言,雍隽转过身去,一脸的和颜悦色,拱手笑道“固山贝勒,想不到会在此地遇到你。”   言谈中,彬彬有礼,笑容满面,与适才的冰冷无理形同两人。   雍隽自来两张脸,对待越是疏远的人,笑容越是亲切。   “是啊,想不到会在此遇到。”   雍轩的目光透过雍隽直指他身后的初一,眼光依然炙热。   “固山贝勒,看够了吗?”   雍隽嘴角半扬,眼底冰冷。   “没看够……”雍轩尴尬的看了一眼雍隽,大方道“如此美人,怎能看够。”   雍隽陪笑,瞥了一眼身后的初一,笑道“固山贝勒似乎与她相识。”   “是啊!”雍轩的目光始终不离初一“适才本想将这银钗送与初一姑娘,无奈姑娘不领情。”   “初一姑娘?”雍隽似笑非笑“这初一姑娘从小伺候着我,想不到女大十八变,竟然出落的如此美丽,别说是固山贝勒,就是我也心生惊艳,初一,还不给固山贝勒行礼。”   他硬生生将躲在身后的初一拽了出来,神情冷峻。   “奴婢参见固山贝勒。”初一含辱道。   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两个人公然谈论着自己,毫无尊重,仿佛货物一样被人公然讨论。   初一觉得自己还不如那根银钗。   “姑娘,快快起来。”   固山贝勒见状慌忙伸手想要将她扶起,但是雍隽你快他一步,将她拉起揽入怀中,大手牢牢的固定在她的柳腰上,暗中凝力。   雍轩有些兴味,咧嘴道“大贝勒回府多日,雍轩未能上门拜访,实在有失礼仪,择日一定登门拜访,当面谢罪。”   “雍隽甚是荣幸,必定热情接待。”他话语虽浓,但语调淡然。   “那雍轩告辞了。”   他深深的望了初一一眼,潇洒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雍隽脸上的笑容顿消,脸色阴晴不定,目光阴鸷的望着初一,久久吐出两字“回府。”  情生王府 004 醋意丛生   夜晚,初一如往常一般准备了热汤,为大贝勒宽衣伺候他沐浴。   一个月以来,由于他身上有伤,所以洗澡的事宜一切都由初一伺候,初时,初一一个姑娘家难免面红耳赤,好在每到关键时刻,他总会将自己支开,避开了那尴尬的瞬间。   今夜,初一依然忙碌着,态度如常,不冷不热,只是似乎藏着一丝隐忍。   沐浴更衣,初一转身,雍隽踏入澡盆。   初一如常站在身后为他擦背,只是手竟然有些颤抖。   雍隽单手拄着下颚,侧头望着她。   初一仍然迅速的完成手里的工作,刻意忽略水下的身体,忙碌着。   “你在不高兴。”   “奴婢没有。”初一平静的回道。   “你在生气我们当街讨论你。”   “我没有。”初一面无表情,依然忙碌着。   他挑眉,捉住她的手“你忘了称自己为奴才。”   初一一愣,想要挣脱他的手,但是却是徒劳。   “生气的好像应该是我”他寒脸嗤笑“你把你的主子独自仍在街上,却与那固山贝勒约会,可考虑我的脸面。”   初一一惊,用力的挣脱,手腕泛红仍不罢休。   他脸色愈加阴沉,薄薄的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另一只手手擒住初一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对上自己的眸子,沉声喝道“抬起头,为什么生气?”   初一柔顺的抬起头,乌黑的大眼睛直直的望着他,但却倔强的不发一语。   他冷冷的看着沉默不语的傻妞,不觉加重了手劲,手指所压之处已见瘀青,初一的脸色也因疼痛而变得惨白,可是她仍倔强的紧闭嘴唇,丝毫不与他妥协。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松开了初一,悠的站起身,*的出现在初一的面前。   “擦干净。”   初一尴尬的撇开头,以前都是她出去的时候,他自己擦身穿衣,可是今夜,他似乎失去了好心,*裸的站在她的面前,无视她的尴尬。   初一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擦干他的身体,涨红着脸为他穿上衣服,眼底愤然。   穿好衣衫的雍隽斜睨着她半晌,突兀道“以你的姿色当个婢女确实委屈,如若明天固山贝勒将你索走,当个侧福晋之类的,你可愿意?”   初一脸色一僵,呆立片刻,不发一语,继续收拾着。   “啧啧啧,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做奴才的规矩啊,五年如此,五年后依然如此,嘴里口口声声称奴,心里却不肯向任何人低头,奴才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的,你就不行。”   初一依然不语。   “既然无语,那明天我就将你给了他,成全一段佳话。”他冷笑着,眼底一片冰冷。   初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起身,第一次注视着他的眼眸。   “爷,你真的要将我送与他?”   雍隽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端走在桌前,细细品味着茗茶,笑道“怎么,你不愿意?”   “我不过是个奴才,有何愿意与否?”   初一似是赌气,但是神色淡然。   “哦?”他挑眉“你的意思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喽。”   初一低下头,沉默不语。   雍隽眼底寒光闪烁,搁下手里的茶碗,一步步朝初一走去。   他周身散发的戾气和那重重的的压迫感使得初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贴到墙上,无路可退,才不得不直视着他。   “真的让我为所欲为?”他暗哑道。   初一知道她此刻只要求饶他必会放了她,可是倔强的她却*着自己点头。   他嘴角的笑容更大,气息直扑她的脸上,引起一阵战栗,他的唇离他只有一指远,初一的心跳不由加快,口中生津,咽了一口唾液。   “难怪固山贝勒看直了眼,你真的很美,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不施粉黛却明媚妖娆,面赛芙蓉。啧啧,这等美人我该如何是好。”   *裸的情欲在他的眼里流动,每说到一处,他的大手便尾随而至,轻轻抚摸,却不带一丝情感。   “这里吻上去会是什么感觉?”他的手停在樱唇上,轻轻摩挲,喃喃自语。   “够了!”初一实在无法继续忍受,忍不住咆哮道。   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了他的手臂上。   “生气了?”他依然没有停止,声音上扬,语调冷淡。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初一完全忘记了主仆之分,奋力的推开欺压在她身上的雍隽,几近疯狂的吼着。   “这才是你吧,永远不会向任何人屈服。”   雍隽的嘴角浮现满意的笑容,稳坐床边,盯着泪水纵横的初一,语调轻快。   “爷,*出奴婢的真性情又如何?奴才还是奴才,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可知道,一个拥有真性情的奴才会生活的有多累,有多苦,只有隐藏起一切,我才能苟活,为何你连这一点生机都不留给我。”   初一怔怔望着雍隽,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的劝诫。   雍隽半阖着眸子,思索片刻,突然莞尔一笑“我不知道,只是不喜欢那个假惺惺的你,至于其他,我没有想那么多。”   初一心底升起一阵悲哀,她不过是他解闷的工具,只因一句不喜欢,就*得她无路可退,终究她不过是个奴才。   原本激荡的情绪平复下来,收起泪水,她又成了以往的初一,不同的是她的神情更加淡然,目光愈加空洞。  情生王府 005 固宁来访   翌日清晨,固山贝勒果然如约到访。   大厅内,二人寒暄几句,各自落座。   “固山贝勒果然守信,昨日之事,今日就来拜访。”雍隽淡淡一笑,不冷不热道。   雍轩并没有被他语气中的讥讽惹恼,咧嘴道“大贝勒,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所来目的为何,大贝勒应该早已明了。”   “为了我的奴婢初一。”   雍隽含笑,眼神肃然。   “呵呵,正是,不知大贝勒能否割爱?”   雍轩也不含糊,开门见山。   “固山贝勒,你有所不知,初一八岁就在我身边伺候,一服侍就是十年,我早已习惯有她在身旁,如若她突然离开恐怕……”   雍隽貌似为难,眼里却闪着算计之光。   雍轩的脸上浮现了然的神情,轻笑道“初一姑娘聪明伶俐,娇媚可人,大贝勒难舍也不为怪,小弟愿意以物交换。”   “哦”雍隽挑眉“何物?”   “大贝勒想要什么。”   雍隽思忖半晌,大笑道“堂堂端王府能缺什么,不过听说你最近垄断了江南茶市。”   雍轩一愣,犹豫道“这……”   “哈哈,无妨,我只是随口一说,固山贝勒不用放在心上。”雍隽半眯着眸子,笑道。   雍轩亦笑,一双睿目悄然打量着他,想看出此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可是无奈,端王府的大贝勒,是有名的笑面虎,没有人知道他笑容背后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以他嗜钱的性格,这笔生意恐八分为真。   “大贝勒,容我几天回家与二弟商量,再做定夺可好?”   “不急,不急。”   雍隽嘴角半勾,起身送客,待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后,一脸寒霜,直奔后堂。   ~~~~~~~~~~~~~~~王府的下人统一住在西厢房里,但是由于贴身丫鬟要负责主子的起居饮食,所以就在主子的院落里住下了。   初一就住在逸清阁西面的一个角落里。   大贝勒今日似乎有客人,不用初一伺候,闲暇无事的初一又开始了刺绣。   她喜欢刺绣,看着手里的针线最后化成一个个栩栩如生的花样,她有着一种成就感,只有此时,她才觉得自己也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   这个钱囊是绣给王总管的,他是王府的老总管了,对待初一一向和善,初一见他钱囊已经破旧不堪了,为了感谢他的照顾,决定亲自绣一个钱囊送给他,以表谢意。   专心致志的她未发觉,此时,门口已经多了一个人。   “你在绣什么?”   低沉的带有一丝慵懒的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回荡,吓得初一丢了手里的撑子。   稳定心神,初一抬起头,却望见大贝勒嘴角上扬靠在门口,太阳的光芒将他整个镀上了一层金色。   “爷,您怎么来了?”   初一站起身,收拾好手里的针线,迎上前。   “来坐坐。”   雍隽好奇的踏进了初一的房间,顿时原本不大的房间显得更加的拥挤。   “爷,您做这里。”   初一腾出屋中仅有的椅子,举止有些局促,全无往日的镇定,稳重。   雍隽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双眸子四处打量着这个狭小的空间。   房间不大,简陋却干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褪色的衣柜是这个屋里仅有的家具,唯一引起他注意的是桌子上正在刺绣的一个钱囊,一直雄鹰蹲坐树梢,原本锐利的目光此时略带眷恋的望着远方,天衣无缝的针法让这只雄鹰栩栩如生。   一抹寒光闪过眸子,雍隽的好心情去了大半。   “这是你绣的?”   “是。”   “你的空闲时间还真多啊。”雍隽冷笑。   初一一怔,不解的望着他。   “一个奴才怎么会有时间做这些?”他冰着一张脸,出语讽刺。   霎时,初一脸上血色尽失,星眸黯淡。   “奴才知错了,以后再也不刺绣了。”   她的恭顺引得雍隽眸中风云暗涌,乌黑的眸子闪着危险的光芒。   “你倒是听话啊。”   “奴婢只是一个奴才,当然要听话,”初一低着头,机械而木然的说着。   “那如果我把你送给固山贝勒,你显然也不会有异议,是吗?”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眼底却冰冷异常。   初一身体一震,神情慌张的望着他,难道他真的要将自己送与他人?   “啧啧啧,一个小小的奴婢,固山贝勒竟然考虑用整个江南茶市交换,你说这样的买卖我会不同意吗?”   他斜睨着她慌张的模样,嘴角的笑容更大。   初一站立一旁,握紧的拳头松开又再次握紧,反复几次,她终于开口道“奴婢一切都听爷的。”   “即使把你送给他你也愿意?”   他的目光阴鸷,周身散发着戾气。   “奴婢只是一个奴才。”   初一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语调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那好,他日固山贝勒来索人,我就将你送给他。”   他站起身,冷凝着初一,转身离去。   待他彻底走出自己的视线,初一终于坚持不住的跌坐在地。   为什么他一定要如此对待自己?   这就是一个奴才的命吗?只能成为主人手中的棋子,可以像货物一样被买来卖去,没有一丝的尊严。   桌上,那个钱囊孤零零的躺在桌上,仿佛初一的命运一样,无法自己做主。  情生王府 006 再次离府   女人的心思是世界上最难猜的,可是初一此刻却觉得男人的反复无常更是让人难以捉摸。   明明上一刻还和颜悦色,春风满面,下一刻却冷若冰霜。   初一突然觉得好累,每次面对他都如履薄冰,究竟他想怎样!   手里娴熟的缝制着衣裤,她的思绪却飞至了他的身旁。   “初一,在缝什么呢?”   就在她恍惚的时候,锦绣已经来到了她的屋里。   “锦绣姐,没什么,帮小三缝件衣服。”   “初一,你和贝勒爷怎么了?”锦绣小心问道。   “呃?”初一一愣,不解“锦绣姐为什么这么问?”   “初一啊,你和贝勒爷之间的诡谲气氛,所有人都感觉得到,你是不是喜欢上大贝勒了?”   初一怔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所以才会执着于奴才与主子之间,所以才会在意自己奴才的身份。   这就是她无法面对他的原因吗?   是她跨越了那道线!   “初一,我看出大贝勒对你也有点意思,大贝勒英俊潇洒,身份显赫,不如趁热打铁,让大贝勒收你做妾,这样你就可以享清福了。”   妾室?初一眸色暗敛,低下头继续手里的针线活。   “锦绣姐,我只想找个人平平淡淡的过此一生,即使是种地的,卖菜的,只要能忠我一生,我也愿意。”   锦绣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叹息道“初一何苦执拗呢,你真的以为你可以找一个平凡的人过一辈子吗?你本身就是一个不凡之人,否则大贝勒也不会执着于你,不凡的人怎么能有平淡的人生。”   “锦绣姐,别说了。”   初一的心绪有些烦乱,手里的针法也乱了章法。   “好好好,不说了。”   初一的异样已经让锦绣明白,这个傻丫头恐怕是真的喜欢上自己的主子了。   唉,一个奴婢爱上自己的主子,最好的命运是被收房。   只是,她真的愿意吗?   ~~~~~~~~~~~~~~~~~~   隔日清晨,初一如往常一样进入内室伺候他起床,床榻上却多了一个包裹。   “我要出门。”见到初一的目光落在包裹上,他淡淡的说道。   又要出去!初一的双眸有些酸涩。   “爷,要去多久?”   他思索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闪烁不定。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初一原本为他系扣子的手一抖,敛下眼睑,继续为他穿衣。   “怎么,会想念我?”   他挑眉,没有忽视她眼底的不舍。   “奴婢是怕福晋担心。”   初一不想暴露自己的心事,只好拿福晋当借口。   “我没有告诉她,等到了地方再写信通知她吧!”   初一不再说话,利索的为他收拾着。   待一切收拾妥当,她拿着包裹跟着他走出了大门,望着跃上马背的他,初一的心里多了一份担忧,上次回来身负重伤,这次远去又是半年,再回来的时候是否会平安?   没有多想,初一摘下脖子上的一个银链和身上的一个香囊,将香囊用银链拴好,递到他的面前。   “爷,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还有我求来的平安符,据说可以逢凶化吉,您戴上吧。”   他迟疑片刻,接过她手里的链子,端详一会儿,纳入怀中,如一潭幽水的眸子凝视着她。   “到了地方,我会写信回来。”   仿佛是一句承诺,初一原本悬着的心突然落了下来,嘴角扬起了微笑。   他瞥了她一眼,策鞭扬长而去。   枣红色的骏马一会儿功夫就带着他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   他走后的半个月就托人捎来了信件,交代了自己的行程和归期,福晋虽说生气,但是无奈人已经离开了,也只能埋怨初一不事先通知她,唠叨几句也就作罢了。   三个月后,雍隽又派人捎来信说近日回京,而且还带着一位重要客人随行。   接到了消息,初一连忙开始收拾房间,庭院,因为客人是和贝勒爷同行,她想此人一定和他关系不错,所以特意将逸清阁的上等客房收拾出来,准备迎接客人。   他回来的日期终于到了。   初一早早的收拾打扮,特意穿上了一件白底兰花的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伫立在门口,等着他的归来。   远远地,枣红色的骏马异常的显眼,马背上的雍隽更是意气风发,俊美非凡。   初一的心突然狂跳如雷。   勒住缰绳,马背上的雍隽漂亮的跳下马,瞥了一眼门口的初一,却向后面的马车走去,撩起流苏,一个艳美妩媚的女子探出头来,轻撩裙摆,在他的搀扶下了马车,她的腰身上毅然挂着初一送给他的香囊。   “晴格格,一路可否劳累?”   他的温文有礼,获得了女子的微微一笑。   “大贝勒,晴儿坐马车怎会累?晴儿还想见见这京城的繁华呢。”   “那好,我们歇息一会儿就出去走走。”   他嘴角弯起完美的弧度,将缰绳递到初一手中,转身带着晴格格进了王府,没有多看初一一眼。   可是,晴格格却记住了这个美艳惊人的婢女,心中暗自留意。   初一无声的接过缰绳,原本压抑的雀跃此刻全无,安静的带着他的骏马超马厩走去,表情全无。   她早该知道,不该有期盼。   火热的太阳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带着一丝孤寂与落寞。   连着半个月的时间,初一都没怎么和他说话,只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时间看见他。   每天早早的,他就带晴格格出去游湖,看戏,听曲儿,即使晚上回来也累的躺在榻上,早早睡去。   初一的那份喜悦被一点点的压在心底,直到消失殆尽,她又变成了以前那个中规中矩的奴才,稳重,淡然,没有情绪,没有自我。  情生王府 007 初一的固执   天闷热的很,到了晚上方有一丝凉风袭来。   初一踏进屋里,不见他的踪影,到外屋唤来青霞。   “贝勒爷呢?”   “去游城了。”   “这么晚还要游城?”   “那可是晴格格要去的,贝勒爷怎能不陪着?”   青霞的嘴角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斜睨着初一,似是在嘲笑她。   初一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没有言语,转身进了内室。   一会儿的功夫,锦绣陪着福晋来了逸清阁,进了内室。   福晋进屋不见雍隽,不由眉心紧锁,神态不悦。   “他去哪里了?”   “启禀福晋,贝勒爷去游城了。”初一如实告知。   “哼,回来半月不见人影,只知道和那个所谓的晴格格出去玩,根本就没把我这额娘放在心里。”   见福晋动怒,初一急忙端来一杯凉茶,为她消火气,手里则拿着一把蒲扇,轻轻的为她扇风。   福晋满意的看了一眼初一,还是这个丫头贴心。   “唉,这个孩子一点也不知道避嫌,带着一个姑娘满京城的走,而且还是一个假格格,这成何体统啊!这不是让别人笑话我们端王府大不如前了吗?”   锦绣和初一对望一眼,没有作声。   福晋继续唠叨。   “大贝勒今年也24了,也是该到了娶亲的年龄了,可是好歹也得是一个真正的金枝玉叶啊,这个晴格格不过是太后收的义女,还是一个汉人,怎么能配得上雍隽呢。”   初一抬起头,动身为她又添了一杯茶水,重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初一啊,你可要替我看好你的主子,知道吗?”   初一一愣,没有想到福晋突然会提到自己,恍惚片刻,随即点头。   福晋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颜如渥丹,细润如脂,粉光若腻,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淡然自若,清逸脱俗,犹如不食烟火,天界下凡的美丽仙女。   初一是个美人胚子,当年她将她买下的时候就知道,只是几年的时间她竟然出落的如此美艳,大大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初一,你今年有十八了吧。”   “奴婢刚好十八。”   “也是该嫁人的年龄了,等到大贝勒完婚之后,我让他收你做妾如何?”   福晋笑着打量着初一,她很喜欢这个丫头,听话,心细而且知道体贴人,如果不是隽儿将他要走,此刻她在自己身边也有十年了。   “福晋,初一不配。”   扑通一声,初一跪在地上,低头婉拒。   福晋愕然,神色有些不自在,她没有想到初一会拒绝,面色有些难看。   锦绣见状,急忙打圆场道“福晋,贝勒爷是堂堂的大贝勒,将来更是要继承王爷爵位的,初一一个汉人丫头,怎么能配得上贝勒爷呢。”   听了锦绣的话,福晋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初一,你也考虑到这里了吗?”   锦绣急忙给初一使了一个颜色,让她不要莽撞。   “福晋,初一只是一个奴才,出身卑微,如果做了贝勒爷的妾室,岂不是让别人耻笑端王府,所以奴才真的配不上贝勒爷。”   福晋的脸上浮现了笑容,赞许的望着她。   “初一啊,难得你肯为王府为大贝勒想得这么多,那你难道一辈子不嫁人吗?等大贝勒成亲之后,你这个贴身丫鬟也不能再服侍他了,何况你的样貌如此出众,哪有一个女人会不嫉妒呢!”   “福晋,初一只求到了那一天,初一可以继续伺候福晋,终身不嫁!”   “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福晋摆摆手,不想再继续此话题。   初一起身,将福晋和锦绣送了出去,松开了紧攥的手掌,手心通红。   ~~~~~~~~~~   晚间,初一没有伺候大贝勒。。   躺在自己的屋里,她蜷缩着身体,面朝里,一动不动的躺着,一双眸子瞪的大大的,直视着墙壁。   “初一姐姐,你不舒服啊?”明月担心的问。   “没事,躺一下就好了。”初一没有回头,背对着明月淡声说道“哦,那你休息吧,我去伺候贝勒爷。”   明月是个小孩子心性,真当她身体不舒服,也没再追问,转身就离开了。   初一没有动,一夜未合上眼眸。   ~~~~~~~~~~~~翌日清晨,初一起来服侍大贝勒。   “你昨夜不舒服?”   雍隽坐在床边,凝眸望着她。   “恩。”   初一利索的为他穿上衣裳,系好扣子,开始整理被褥。   “今天可有好些?”   “好了。”   避开他的眼神,初一不让自己空闲下来。   “你在生气?”   “没有。”   “那你在别扭什么?”   “奴才不敢!”   初一惜字如金的态度让他的脸色阴沉,冷眸暗敛。   “抬起头来,你在气我没有理你?”   “奴才是何等身份,怎会和主子生气?”   初一有些负气,语气不善。   雍隽咧嘴,站到她的面前,*迫她直视着自己,柔嘎道“你真的生气了?”   初一撇开脸,注视他方。   “晴格格是死去王将军的女儿,曾经在路上救过我,这次我答应她要在京城玩个痛快。”   他难得解释,神色温柔。   “那是爷的事,奴才没有权利知晓。”她一脸平静。   “我以为在我出门之前我们已经达成一致,怎么短短几个月你又摆上臭脸!”   雍隽眸光深沉,冷面凝视。   “爷,奴才不敢。”   初一无动于衷,依然是那句话。   “你真要如此?”他冷哼。   她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好,那就随你。”   雍隽也不再说话,面色阴沉的站在屋中,任她为自己穿衣,拾掇,准备饭菜,忙进忙出,始终不发一语,不看一眼,仿佛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  情生王府 008 故意挑衅   今日,晴格格没有出府,而是在这端王府里转悠着,将王府的大大小小的院落走了个遍,心底悬记的却是初一的那间小屋。   没有办法,她的心里一直都装着那个美貌的奴婢。   她虽是格格,但是却没有皇族血统,不过是皇太后一时兴起收的孙女,现在皇太后有了亲孙女,早将她抛在脑后了,她早已不复当初的威风显赫。   第一眼见到雍隽,就被他的气质与出众的外貌吸引,再经打听,原来他竟然还是当今最受宠的端王爷的嫡亲长子,如此显赫的地位加上他的才情,怎能不吸引她,所以她这次来京的目的是为了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从而促使自己顺利进入端王府,这样,她是不会容许任何一点意外打乱她的计划的,而这个奴婢,就在她的意料之外。   “大贝勒,你身边的那个丫头初一甚是特别啊。”   晴格格站在湖边,状似无意的问着雍隽。   “有何特别?”   他淡然,全无笑容。   “我听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做的一手好女红,经她手里绣的花样各个栩栩如生,让人爱不释手。”   “是吗?那又如何。”他淡笑,眸色暗沉。   “这样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在大贝勒身边,你不会动心?”   晴格格大胆试探,紧盯着他。   “即使再美艳也不过是我的奴才,想要就要,何来动心。”   晴格格的心一下荡到了谷底,如此寒冷无情的话就出自眼前这个俊美出众的男子,爱上这样的男人究竟是错还是对。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晴格格眼光一转,俏笑道“这么说她只是一个奴才,不会动了你的心绪?”   “凭她?一个奴才”他嗤笑道“我堂堂的一个贝勒爷怎会为了一个奴才乱了心绪。”   他的目光似是无意的瞥了一眼她来的方向,嘴角邪笑。   初一身体一颤,低着头,紧握着双手来到二人面前,微微俯身。   “爷,福晋让您去青宁斋去见她。”   青宁斋是福晋的住所,锦绣来逸清阁寻人,找不到人,便唤初一出去找人。   雍隽没有回答,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目光落向别处。   “大贝勒,你的奴才再和你说话。”   晴格格轻掩着嘴角,虽然心中觉得异样,但也不捅破。   雍隽看了一眼晴格格,寒冷的目光注视着初一,半晌后,开口道“我一会儿就过去。”   初一的心有些刺痛。   他没有看她,即使注视着她,目光也冰冷无情,这是她自找的,她知道只要她软下性子,不再和他倔强,情况就会有所改善。   可是,她不愿更不肯。   她虽是奴才,但也有自己的自尊,与骄傲。   不是她固执,只是他的行为真的伤了她的心。   她送他的香囊是自己精心绣制的,那上面还有自己的生辰,那银链更是母亲唯一的遗物,他轻易的将此送与他人,她没有办法无视他轻贱自己的心意,即使她是个奴才,也不行!   他一直*出自己的真性情,但却从没有珍视它。   他是主,她是奴,*裸的事实一直在提醒着,只有他愿,她只有服从。   这尊卑的关系刺痛着她的心,他一直都在提醒自己,她是奴才的事实。   晴格格心中一动,提起腰间的香囊,这个香囊是当时她以救命之恩相挟才要来的,只因为他一个大男人却带着一个女人的香囊,这其中必有蹊跷,所以她才死缠烂打将它要到了手,至于那根银链子,破旧不堪,加上他坚决不送,她也未在多要求。   “大贝勒,这香囊有的地方坏了,不知道谁可以帮我修补一下啊。”   晴格格虽然与他说话,但是目光却瞥着初一。   果不其然,当她拿出这个香囊时,初一的神情一下僵在脸上,一双美目紧盯着香囊。   “这些琐事,我怎会知道?”   他的目光冷淡,瞥了一眼香囊不愿多谈。   “大贝勒,听说你身边有个叫初一的丫头,女红甚好,不如让她替我修补如何?”   初一神情一凛,螓首低垂,不发一语。   “初一,你觉得如何?”   他微微挑眉,眸色冷淡,神情高深莫测。   “爷让奴才怎么做,奴才就怎么做。”初一紧盯着自己的鞋尖,麻木回道。   “晴格格将这香囊交给她,她自会修补。”   他的脸色阴沉,冷眸暗沉,神情压抑。   接过晴格格手里的香囊,初一俯身离开,僵硬的迈着步伐急于离开这里,只因她的心窝此刻异常刺痛,眼前懵然模糊。   “大贝勒,你对这个奴婢可真够特别的啊,还懂得刺绣。”   “特别?”他的嘴角勾起邪笑“我对一个奴才这样叫特别,那我对格格你不是倾心而出了。”   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传到初一的耳朵,她僵住片刻,随即快步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心窝处更痛了。   “大贝勒,你逾距了。”   晴格格脸色绯红的低下头,嘴角泛起甜蜜的微笑,相处数日,他一直规矩有礼,今天竟然说出如此轻浮的话,她的心不由有些动荡。  情生王府 009 固宁要人   翌日,初一带着香囊走进了雍隽的房间。   见到已端坐在床边的雍隽不由一愣,随即迅速的上前为他系上盘扣。   雍隽凝视着她,嘎声道“你在气我将香囊送给了晴格格。”   初一动作僵住,气息有些不稳。   “奴才不敢,爷喜欢送谁就送谁,奴才怎会有疑议。”   “啧啧啧,学会赌气了?”   雍隽食指抬起她的头,眼底带笑。   “奴才没有。”   初一撇开目光,面无表情。   雍隽有些贪恋指尖的腻滑,不由轻轻摩挲,带有欲望的声音略有沙哑。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要,我怎能不给,但是你的链子我有留下。”   初一一愣,转回目光,凝望着他。   “爷说的是真的吗?”   雍隽莞尔,心情甚好的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了她送给他的银链。   “诺,不在这里嘛!”   初一惊喜,伸手欲接过链子,却扑了个空,跌入他的怀中。   “送我的,还想要回去?”   他的声音暗哑,迷人的气息直扑初一的脸颊,让她有些迷乱,慌乱中,怀里的香囊掉落在地,初一的心顿时清醒。   “爷,这是我娘的遗物,我不想有一天在别人的身上看到,您还是还给我吧。”   雍隽神色一沉,原本迷上情欲的眸子此刻波涛暗涌。   “怎样你才能释怀?”   “爷,言重了,奴才只是想要回母亲的遗物。”   “既然想要,当初为何送与?”他的声音越发冰冷。   “爷,奴才错了,请将银链还给我。”   她的固执,有时让人觉得可怕。   他冷冷的凝视着她,握着银链的手青筋必露。   “要怎么做,你才能高兴?”   “爷是主子,不必理会奴婢是否高兴。”她声音平淡。   他瞪着她,半晌后敛下双眸,松开了紧握的手,银链落在地上。   “既然怎么做你都不高兴,那就随你。”他冷脸寒声道。   初一脸色一白,咬着嘴唇将地上的银链拾起,揣入怀中。   “爷,奴婢去厨房为您准备早膳了。”   他不发一语,目光掠过她,望向别处。   沉下眼,初一低头退出。   几日后,晴格格离开了京城,大贝勒并未随行。   此次回来,他带回来了大量的奇珍异宝和上等的丝绸,这些货色在京城是没有的,只因为他垄断了整个京城的丝绸产业,凭借着自己特殊的身份,他在商界做的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成为商界的一个奇葩。   这次大家听说大贝勒回来了,更是满载几车的好货色,纷纷来府里要货,而寻信而来的固山贝勒雍轩却是来要人的。   清早,王府的大门刚刚打开,他就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   “固山贝勒,来的可真早啊!”   雍隽嘴角含笑,眼神冷清。   “呵呵,听说大贝勒此次满载而归,特意前来拜访。”固山贝勒客气应道。   “那固山贝勒也是来讨货来了?”   雍隽挑眉,眼底闪着算计的光芒。   “大贝勒,不要兜圈子了,我这次是为初一而来。”   “哦?”雍隽半眯着眸子,咧嘴道“你愿意割舍江南茶市?”   固山贝勒有些为难,剑眉微锁。   “大贝勒,江南茶市我们共享如何?”   “共享?女人固山贝勒也可共享?”   雍隽端起茶杯,声音徐淡。   闻言,固山贝勒脸色骤变,原本的笑容不见了,阴沉的眼神带着一丝戾气。   “大贝勒,何必如此!”   雍隽话锋一转“固山贝勒,初一虽是我的丫头,但是这等大事怎么也需要她的同意,我问过她,她没有出府的打算。”   固山敛眸,沉声道“初一是人不是货物,大贝勒怎能以物交换。”   雍隽冷邪一笑,侧头问“莫非固山贝勒改变主意了?”   “大贝勒,如果可以成全雍轩,就当雍轩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雍隽眼光闪烁,不置一语。   “大贝勒,烦请转告初一姑娘,我会用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过门,纳为侧室。”   这是他的最底线,对于初一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因为没有一个汉人的丫头可以如此风光的出嫁,尊为侧室。   雍隽淡着眸子,眼色阴暗冷魅。   “大贝勒,如何?”固山贝勒追问“即使只是这样雍轩也愿意欠大贝勒一个人情。”   端王府燃着的陈木熏香,雾气缭绕,大厅内雾气氤氲,诡异异常。   “既然固山贝勒言尽如此,我怎能拒绝。”   久久,雍隽开口,冷魅一笑。打破了僵局。  情生王府 010 以死相胁   夜晚,雍隽回到房间看到了忙着准备热汤的初一。   “爷,水已经准备好了,奴婢为您更衣吧。”   初一转身,见到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为他除去身上的外衣。   雍隽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想要将她看穿。   初一有些不安,今夜的贝勒爷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除去衣衫,雍隽坐入了浴桶,半阖着眸子,靠在桶边。   “今日固山贝勒来过。”   初一一愣,遂又恢复常态,继续为他擦背。   “你不问他来何事?”   他仍然眯着眸子,声音渐转阴冷。   “爷的事,奴婢怎能多问。”   初一咬着嘴唇,强迫让自己的声音平淡如常。   “可是他是为你来的。”   他骤然转头,直盯着初一。   “奴婢一切都听爷的安排。”   初一避开他的目光,手里的动作未停。   “真的听我的?”   他的脸色阴沉,冷眸暗凝。   “奴才不就是应该听主子的吗?”   她平声回答,眼神空洞的注视着一点。   “那好,准备嫁衣,择日将你嫁出去。”   初一平静的擦着他的后背,没有反抗,也没有言语,仿佛一座雕像,早已经失去了思想与感情。   ~~~~~~~~   奴才就不是人吗?奴才就可以像货物一样被主人买来卖去的吗?   初一呆坐在屋内,看着桌子上锦绣送来的珠宝首饰,金灿灿的发着耀眼的光芒。   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真的决定了吗?他真的要将自己的送给他人了吗?   眼前这些璀璨的珠宝让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女人偏爱珠宝,喜欢用它装饰门面,可是她去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喜爱。   只因为,她是珠宝买来的,现在用因为珠宝而被卖出去,此刻,却要让她带上珠宝,这听起来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初一,你的命真好,福晋如此疼爱你,竟然送给你这么多的陪嫁。”锦绣语带羡慕。   “锦绣姐,这些请你送还福晋,就说我实在担当不起。”   初一知道她这么做福晋一定会生气,但是她必须这样做,这是她仅有的自尊。   “初一,你疯了,哪有人将珠宝往外推的。”   锦绣诧异,瞪着眼睛。   “锦绣姐,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初一不想多做解释,眼底带着哀伤。   “初一,不是我不帮你这个忙,只是我要如何回福晋?”   锦绣有些为难,将手里她塞来的盒子又放了回去。   “锦绣姐,既然你如此为难,我就亲自将盒子送过去,也感谢福晋这些年的照顾之恩。”   说着,她拿起盒子就走出小屋,直奔青宁斋。   锦绣小跑跟在后面,心里不安。   福晋正坐在厅堂里喝茶,旁边两个侍女伺候着,只是没有想到旁边还做着大贝勒。   乍见到他,初一身体僵硬,有些闪神。   雍隽似乎没有看到她,头也没抬,细细的品味着手里的龙井,神情冷峻。   “福晋。”   初一俯身问好,眼神飘忽。   雍隽没有言语,但是诡异的目光却定在她的脸上。   “你怎么来了?”   福晋微笑,放下手里的茶杯,轻声问道。   “福晋,您送给奴婢的珠宝实在贵重,奴才担当不起。”   “傻孩子,有什么贵重的,你可喜欢?”   “福晋,还请您收回去吧,奴才实在不配这些珠宝。”   初一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捧着珠宝盒子,递到福晋面前。   福晋脸色微变,冷声道“怎么?这些珠宝入不了你的眼!”   “奴婢不敢,只是奴才出身卑微,怎么能配得上如此高贵的珠宝。”   初一急忙解释,福晋这些年对她的疼爱她都记在心里,她不想临走时伤了福晋的心。   闻言,福晋又露出了笑容。   “傻孩子,这些珠宝首饰都是死物,什么高贵不高贵的,再说,府里的女眷哪个没有陪嫁,你这样的美艳脱俗,出嫁怎能如此寒酸呢!”   “福晋……”   初一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福晋却用手势制止了她。   “别再和我争了,你八岁入府,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这些珠宝作为你的嫁妆,你若不喜欢,以后也可以兑换钱财或者赈灾济贫,一切都随你。”   初一无奈,福晋的话已至此,她也不好再做推脱,只好收下了,以后再托人送还与她。   “对了,初一,你以后是打算住在府里呢还是搬出去住啊?如果在府里住,我就命人把清风小筑收拾一下,以后你就住在那里,这样大家也有个照应,你看如何?”   初一有些发懵,怔怔的望着福晋一时没反应过来。   清风小筑?那不是大贝勒成亲以后的住所,她不是要嫁给固山贝勒吗?怎么会住到清风小筑里呢?   “福晋,你说让我住在清风小筑?”   “是呀,住在这里大家都可经常见面,不过你不用担心,即使是住在府里,我还是会让隽儿用花轿将你抬进王府的。”   福晋以为初一在意的礼数,出言安慰道。   大贝勒迎娶?花轿?   初一不解的目光投向当事人,他的眸子深入潭水,让人无法看的透彻。   “福晋,你是说大贝勒要娶奴婢?”   初一深吸了一口气,直言道。   “对呀,怎么这么问”   “不是说是固山贝勒吗?”   福晋不解“什么时候说要把你嫁给固山贝勒了,我一向疼你,怎么舍得嫁你出去。”   “那贝勒爷……”   “我是说过固山贝勒,但是并没有说要将你嫁给他啊。”   他的目光炙热,紧紧盯着她。   “可是你说要将我嫁出去。”   “对呀”他咧嘴“原本是准备让你随我远行,可是额娘不同意,所以现在只好变成将你嫁入府了。”   初一不懂,她不明白他究竟意欲何为。   “初一,你难道喜欢固山贝勒?”福晋诧异,不解的问道。   “福晋,求您成全奴婢,奴婢谁也不嫁!”   初一跪在地上,猛磕着头,白皙的额头已见淤血。   雍隽神色暗敛,锐利的眸子散发着寒气。   “初一,你这是做什么?有事好说话,快起来。”福晋有些慌了,没想到原本一桩没事此刻闹成这样。   “福晋,初一命薄,无福消受如此重恩,奴婢愿意终身为奴,伺候在福晋身旁,球福晋成全。”   未等福晋开口,雍隽已经寒声道“你不想为妾?”   初一不语,依旧磕着头。   “那升格为侧室如何?”   福晋一愣,这恐怕不合规矩。   初一仍不答话,地面有些泛红。   “那就做少福晋如何?”   雍隽冷眸低敛,徐淡道。   福晋心惊,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儿子,这可万万使不得,这可是破了祖宗的规矩,可不是他们端王府可以承受的。   “隽儿,这万万不……”   “爷,您误会奴婢的意思了,如果爷一意孤行,奴婢愿意以死保名节。”   初一抬起头,鲜红的血顺着额头留下,染红了眼前的事物。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福晋吃惊的望着受伤的初一,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雍隽薄薄的嘴唇此刻抿成一条线,铁青着脸,冷眼望着她,不发一语。   “你何苦这么做?伤了自己,也惹得主子不开心。”   锦绣一边为初一包扎伤口,一边埋怨。   初一面无表情,盯着棚顶。   “你呀,这执拗的脾气可真是要命,大贝勒可谓是人中之龙,多少名门闺秀等着嫁给他,即使是做个妾室,也有无数人等着机会,你却以死相挟拒绝,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不是做不做妾的问题,再者说,为何女子就一定要做妾,即使这个男人再好我也不想和他人共享。”   初一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唉!这就是命啊,谁叫我们是奴才呢,能做到一个妾室,翻身为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还能怎样。”   “那我宁肯嫁给一个乞丐,只要他一生忠我,我也无憾。”   锦绣摇摇头,叹道“初一,你真的以为你可以过平凡人的生活吗?你的样貌,你的才情,你的聪慧就注定了你的不同,正是这点不同让大贝勒看上了你,唉,这可惜,你这倔强的个性却偏偏是个奴才,真是命运弄人。”   初一缓缓转过头来,望着锦绣,幽幽开口“那我愿终身为奴。”   锦绣皱眉“他是主,你是奴,奴才是没有思想的,主子的话就是命令,是你生存的准则,如果他要你,你即使想要为奴也没办法。   “那我就等,等到十年,二十年过后,年华老去,青春不复的时候,他就会放弃。”初一淡淡说道。   锦绣深深的注视着她,久久,开口道“初一,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真的不明白。”   “我只是不想嫁给一个不懂我的人”   锦绣有些糊涂,难道是近朱者赤吗?为什么初一现在和大贝勒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不明白你的男人?”   “虽然我从小就伺候他,但是这五年的时间让我们生疏了太多,他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个贝勒爷了,没有情意,让我如何嫁他?”   “大贝勒不喜欢你,怎么会娶你?”锦绣眉头皱的更深了。   “喜欢不是爱啊,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一旦爱上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她会用自己的一生来爱着这个男人,可是男人的喜欢却如昙花,绽放的时候灿烂迷人,凋谢的时候迅速的让你连眼睛都来不及眨,就消失了。”   眼睛有些模糊,初一用力的眨了眨。   锦绣听罢,久久没有言语。   突然,她捂着嘴巴,指着初一惊道“你……你要的是大贝勒的爱!”   初一苦笑,不置可否。   “天哪,初一你疯了吗?他是贝勒爷,别说你是奴婢,就是你是一般的女子,也不见得他会爱你,忠你,更何况你们的身份地位如此悬殊,你怎敢有如此奢想。”   “我知道不可能,所以才不会给自己奢想的机会,一旦我真的如此接近他,我怕我会奢求的更多,所以我只有选择逃避。”   锦绣怔怔的望着她,她太傻了。   如果是她,有这样的机会可以飞上枝头,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抓住,什么爱情,什么梦想都不及眼前的诱惑来的真实。   虽然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爱情美梦,但是作为一个奴才,爱情离她们太遥远了。   “初一,你这是何苦呢?”   泪水沾湿了她的眼眶,锦绣有些动容。   她很佩服初一的勇气,可以为了爱情放弃荣华富贵,只是有了勇气就可以改变命运吗?难道她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奴才吗?   初一不再说话,蹲坐在炕上,蜷着腿,抱着膝盖,瞪着前方,静静的等待着明天福晋和大贝勒对自己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