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捉J在床

暮色四合，B城某小区。
“明耀，你快点儿。”如瀑的黑发散落在床上，只听见几声男人的粗喘，灯光明灭间溢出女人娇柔的催促。
地上散落着女人的贴身衣物，褶皱而破碎，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缠绵。粉色的昏暗灯光下，女人的皮肤似绸缎般柔软而光滑。
而她的身上压着一个同样赤裸的男人，眼神炙热：“我这不是正在加快吗。”
似是要将对方吞进肚子里的纠缠。
室内一片旖旎。

月明如水，天空飘着细雨，各家亮起灯光。
一辆明黄色的出租车穿梭在车流中，车里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
后座的女孩睁开眼，嘴角洋溢着欢快。
指尖轻触手机屏幕，一条短信映入眼帘，令人脸红的是那个显眼又甜蜜的备注——老公。
 ——“宝贝儿出差辛苦了，早点休息，好好照顾自己。今晚公司加班，明早去接你。晚安，我爱你。”
退出短信，手机屏幕是她和他的大头贴。他笑得温柔儒雅，她面若桃花。

宋笙今年22岁，一年前毕业于Z大新闻系，因为导师的关系，目前在C市任职。
有一个交往三年的男朋友林明耀，早她一年毕业于Z大商学，后回到B城接管自家产业。
明天就是明耀的25岁生日了，虽然他在短信和电话里都没有提，但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是他们相恋三周年的纪念日。
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她在采访完专员后第一时间坐飞机赶了过来，草稿都没来得及好好整理。
但只要一想到明耀明早回家时瞧见数月未见的她和她精心准备的早餐，那个傻瓜感动的模样，心里的甜蜜便仿佛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揉碎了一般。
大学时，清芜同她说过，女孩一旦恋爱了，就会化为一江春水，恨不得整个人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宋笙按下车窗，夏夜长长的风吹散了脸上的余热。
轻揉额角，眉心有淡淡的倦意。
自明耀和清芜相继毕业后，她的生活便回到了大一时波澜不惊的状态。
多数时间是在采访和整理新闻，曾经钟爱的网游也弃了放在一旁，偶尔空闲，也是去学校旁的茶吧坐着，泡杯香茗静静地看几页风景，也是种享受。

“小姐，到了。”
宋笙静坐了一会，醒了醒神，下车付了车费，取出行李箱中的备用钥匙进了电梯。
这里是林明耀毕业后就购置的房产，说是要作为他们日后的婚房。
林明耀自己另有房子，这里只是宋笙来B市的临时住处。
宋笙下飞机之后特意去菜场提了一条鲜活的鱼。
两人还在大学交往的时候，他最爱喝她煲的鱼汤，别家的都喝不惯。她想起他喝汤时的眉眼，脸色又忍不住红了几分。

开锁，进门。
客厅的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宋笙微笑起来。
白色的家具，绒毛的地毯，双人的拖鞋……
“咦？”宋笙皱了皱眉，家具的摆放同她上次走前无异，可是这拖鞋怎么这样散乱？
视线一转，林明耀的锃亮皮鞋旁边赫然摆放了一双红色高跟鞋。
宋笙对这双鞋有些印象，是sv的春季限量款，闺蜜叶清芜就有一双，她也很喜欢，可惜已经绝版。
是明耀带了客人回来吗？
宋笙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胡思乱想什么，他在加班呢。”
说不定是看她喜欢，偷偷买来想给她个惊喜。
他以前就喜欢这样，还偏偏要和清芜串通好不肯告诉她。
想到叶清芜，宋笙的眉眼弯了弯。
这个在大学就交好的闺蜜也已经有好些时候没有联络了。
叶清芜和宋笙同届，毕业后四处辗转，去年也来了B城。
上次通电话的时候她说碰巧遇见了明耀，于是一起去吃了饭，宋笙还特意嘱咐了要好好替她看着明耀，别要让他四处拈花惹草。
如今既然自己也来了B城，自然也要请清芜吃顿饭，叙叙旧的。
想到这，宋笙脱下鞋，从提箱里取出海鲜特产来到厨房，打算大展厨艺。
只是，就在她洗了手开始做饭时，不远处的主卧里却传出来细碎的声音。
循声望去，屋里泄出暖色的灯光。
难道林明耀真的在家？他今晚不是要加班吗？
宋笙有些犹豫，心下泛起几丝凉意。

女人的聪明可以体现在很多方面，而她们的愚蠢往往只有一种。
在无数种选择里，她们总是一意孤行地选择最蠢的方法并且毫不自知。



正文 第二章 男友和闺蜜

“明耀，我好想你。”
宋笙伸手附在门上的动作一顿，耳边传来女人不满的娇喘。
“宝贝儿……”温柔如水的声音此时夹杂着沉重的呼吸和磁性，难以言喻的蛊惑，“告诉我，你的感受。”

宋笙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推开那扇门的，那般酥麻入骨的女人声音，和门口那双熟悉的高跟鞋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门没有上锁，她也没有出声。
床上，一双人在抵死纠缠着，衣物和被子散落在地，头顶亮着充满情趣气息的粉色灯光。
她的男朋友，正忘我的，和她的闺蜜，在她的床上欢爱。
他们甚至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
直到床上的女人睁开眼又要开始索欢，才忽然瞥见了门前的人影，忙推了推身前的男人，飞快地扯过薄被盖在自己的身上。
“怎么，不要继续了？”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性感。
白炽灯的光骤然打在两人赤裸的身体上，男人转过身来，瞧见了门边的人影。

“笙笙。”
林明耀眼里划过一抹极淡的惊讶，转瞬即逝。他起身，慢条斯理地穿上落在浴袍，仿佛一点也不意外。
白色的袍子折射出炫目的光，是宋笙亲自为他挑选的。他在腰间系了个松垮的结，就这样走下床来，伸手拉她的手。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他的声音，是欢爱后的低沉沙哑。
宋笙身子有些颤抖，她微微侧过身，径直走向那张她亲手布置的床，她原本，打算作为婚床，不过如今看来，似乎不必要了。
她曾经和林明耀一块相拥躺在这张床上，他们深吻，动情，但是她始终不肯在婚前将自己交给他，他也不强迫。
曾几何时，她庆幸自己得了个宝，她以为他能理解她略显可笑的封建思想，也一心想和他白头到老。
可如今再见面，她直直地越过林明耀，看也不看他悬在空中想要来牵她的手。
浅紫色的床单此刻蜷缩在一团，无声地向宋笙表现着床上两人一度春宵的放纵欢愉。
原本神色略显慌乱的叶清芜此刻已经换上了一张镇定的脸。她挑衅地抬着下巴望向宋笙，长发垂落在白皙的肩膀上。
“叶清芜。”宋笙半垂着头，声音清冷，“为什么？”
叶清芜眯了眯眼，没有答话，斜眼瞥向了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林明耀。

大学的时候，林明耀追宋笙的事迹被传为经典。
新闻系才女和商学的高材生佳偶天成，如胶似漆，惹来多少人羡慕。
宋笙清纯动人，林明耀温文尔雅，一个贤惠体贴，一个温柔宠溺，是Z大风月事里为数不多的一桩佳话。
而叶清芜也正是那个时候和宋笙成为闺蜜的。
一个是新闻系才女，一个是国际法的系花，两人可谓是形影不离。
那时的叶清芜就已是穿套裙，画精致的妆。宋笙却永远素面朝天。
好在林明耀正是喜欢这样宋笙这样的清纯。
三人行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困扰，反倒是因为闺蜜和男友能够和平共处却从不逾矩令宋笙十分省心。
她当然不能明白叶清芜的痛苦。
在高中的时候，叶清芜就已经对林明耀芳心暗许。他们交往了一段时间，她为他从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变成妩媚的女王，甚至一路追随他来学这并不喜欢的国际法，却看见他和另一个女人恩爱的画面。
这个位置她从小就预定了，又岂容别的女人酣睡。

叶清芜抬眼看了看宋笙如今落魄而隐忍的模样，刚刚被捉奸的慌乱此刻荡然无存，心里有着胜利者的喜悦。
“阿笙，欢迎回来。”叶清芜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明缘由的颤抖。



正文 第三章 双重背叛

“若不是我提前回来，你们还打算瞒我多久呢？”宋笙忍着心口锥心的痛，苦笑着望向林明耀。
她需要他的解释。
他站在那里，以她最熟悉的姿态和最陌生的神情望向窗外：“你累了，去好好的休息吧。”
淡然的神情，眼眸深处古井无波。还是她熟悉的一张脸，他却当着她的面和另一个女人苟合，在她日夜兼程赶来为他过生日的晚上。
“这是第几次？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学？工作的时候？上个月？”宋笙想笑，嘴角却僵硬地弯出一个向下的弧度。她刚刚努力咬住下唇，才没有在林明耀的混账话里一拳打上他的脸。
“是不是我不回来，就永远看不到这场你们精心准备的Surprise了？”
良好的教养使她忍住了破口大骂后摔门而去的冲动，记者的职业习惯却保留了刁钻的问话方式。
林明耀忍不住皱了皱眉：“笙笙，说话别这么难听。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夜凉如水，雨淅淅沥沥的砸下来，寒意浸透全身。
“你们没有这个意思？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宋笙憋住满眼泪意，露出冷笑，“难不成你们刚才是在我的床上LUO着身子聊天然后顺便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林明耀的眉头微微跳动。
印象里宋笙从未对他露出这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在很多事上，她都是自主的，却也从不忽略他的感受。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争吵的面红耳赤。
“我和清芜的事情很复杂，以后再解释给你听。”林明耀放柔了语气，伸手想要抚上她的发，毫厘之间，却被宋笙狠狠地拍下。
“宋笙你别冲动！”此时，趁着空档整理好自己衣物的叶清芜离开了床，踏着宋笙当初精心挑选的情侣拖鞋站在宋笙面前。
佳偶天成，如胶似漆。
呵呵……
“我和明耀是真心相爱，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叶清芜有些木然地说。
在她看来，林明耀虽然和宋笙交往三年，却从没碰过宋笙的身体，而是与她……
叶清芜的话被清脆的巴掌声打断。
“你给我住嘴！”宋笙红着眼睛，嘴角微妙的弧度，说不清是悲凉还是嘲讽。

宋笙快步走出卧室门，在门口寻到了自己的提箱。刚刚出差完想回来先煲好鱼汤，连行李都没能好好整理，也省的她再重新打包。
驾驶证身份证都好好的放在包里，正准备拉上侧链，却瞥见红色的证件一角。
她的记者证。
宋笙都差点忘了，他们大学时约定要一起来B城结婚，工作。若不是导师有求，宋笙早就该来了B城，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了林明耀的孩子。
那时她受尽相思之苦，用工作麻痹自己，终于完成了一年的实习期。
这一次出去做任务之前，她特意告别了导师，并且拜托了以前就在B城有联系的胡姐帮她谋一份工作。
她还带了身份证和记者证，打算搞定了这次最后的任务后就和林明耀结婚。
看样子她的打算完全是多余了。

“叶清芜，你真打算为了这个男人和我决裂，这么多年，一点情面也不留？”宋笙挺直背脊，神色又恢复淡然，她的手腕有些颤抖，身体不住地发热。
叶清芜抿抿唇，心底有些凉。
这些年来，她用尽手段逼走了林明耀身边的莺莺燕燕，她们或妖娆妩媚，或明艳动人，可没有谁是像宋笙这个小姑娘一样，是个……
真正的小姑娘。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站在林明耀的身边，小鸟依人，不谙世事，一双眼睛通透发亮。
叶清芜垂下眼睑，音色默然：“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正文 第四章 一刀两断

宋笙笑：“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就是？”她指了指一旁默然站立的林明耀，话风一转，“还是你的世界容不下女人，只有男人？”
这句话一出，不仅叶清芜的脸色有些发白，林明耀也皱起了眉，语气有些责备：“笙笙，你太激动了。”
“闭嘴！我不想再听你说话！”宋笙大声呵斥，声音里带着沙哑的破碎。
她睁大了眼睛，视线飘到窗外，层层叠叠的树影落在窗内，一片斑驳陆离。
宋笙垂下眼，淡哂，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受够了被抛弃的滋味。

林明耀沉默地看着宋笙，眼里有墨色涌动。
站在他身旁的叶清芜睫毛轻扬，遮住眼底淡淡的不忍，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
宋笙轻扬手腕，探入身旁的行李箱，她模样娇小，皮肤白皙，手指纤细，眉心凝了一抹郁色，分别一年，她仿佛出落得更加清纯迷人。
“这是我们大学四年拍过的所有合照。”她从包里翻出一个牛皮纸相簿，又从侧边背包里抽出剪刀。面无表情地狠狠撕开，空气在纸张破碎的声音里沉默。
“大二时风靡一个游戏，叫<仙度瑞拉的愿望>，这是我给你写的整整一年的信。”她抽出里面的信纸，咔嚓几刀，无数纸片在手边飞扬，宋笙眼睛眨也不眨，继续将手伸进包里。
“这一张旧报纸，是你出生那天的。原本想在你25岁生日时送给你，可是我上个月才找到它。”咔嚓一声，又是无数纸片。
“你给我发的所有短信，我全都手抄下来，存放在这里，准备明天送给你。”
……
时间都仿佛静止了。
叶清芜眉毛轻挑，眼里有淡淡的沉郁，流露出有几分动容。
“你喜欢的打火机。”
“你从小到大的照片。”
“你和每一任前女友的合照。”
……
宋笙语气平静，垂着头，肩膀却有些颤抖。
她点燃打火机，丝毫不顾铺在地上的毛绒毯子会不会着火，火蛇蹿上她略带薄茧的手指，肆意地将她手里的碎纸燃成灰烬。

“宋笙，你疯了？！”
叶清芜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她伸手去拉宋笙，表情有些狰狞。
眨眼间，林明耀手里捏着一支空瓶，整整一瓶水倒在宋笙的身上，她的身形娇小，越发狼狈。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相簿，胶皮的部分完好无损，内里面目全非。
就如同这个肮脏的世界。
“怎么，你们不是爱到地老天荒，不分你我吗？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融合在一起？我成全你们啊！”宋笙坐在地上，努力克制着双手的颤抖，将手上的胶皮狠狠摔在林明耀的脚下。
这个男人，她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此刻站在这里，一言不发。

林明耀拧着眉头，心里却有些责怪叶清芜。
林家近日的局势有些乱，他得依靠叶清芜的关系，否则也不至于同意叶清芜这个摊牌的提议。
以往他们都是去不同的酒店，万无一失。
说白了，若不是如今叶清芜对他有利，他也舍不得放开宋笙这块清纯的鲜肉。
毕竟，三年来他都没能尝到她的滋味。

仿佛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林明耀的眼神深邃起来。



正文 第五章 雨夜初遇

“笙笙，先起来，地板上凉。”他的声音仍旧是似水的温柔，仿佛宋笙只是冲他撒了个娇，“我在浴室准备了热水，去好好泡一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叶清芜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抿抿唇，却没有多说什么，也是一脸的关切：“宋笙，去泡泡澡吧，我记得你……精神不太好，不能太激动。今天的事情，我明天会给你个解释的。”
宋笙恍惚了一下，抬起头，眼角有泪不自觉地划下。她扯了扯嘴角，却是一抹冷笑。
“我看上去那么好哄吗。”她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林明耀，你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做这种事，难道就没有感到一点点的良心不安吗？”
“还有你，叶清芜，你费尽心思接近我，现在目的终于达到了，你高兴了吧？”
饶是夏夜，一瓶冷水也让宋笙忍不住浑身颤抖，大概是心凉的缘故，她扶着墙连续站了几次都没成功。
林明耀沉默不语，叶清芜站在他的身旁皱着眉头。
宋笙站起身，将未收拾好的提箱拉上拉链，动作一气呵成。
推开门，她顿了顿，背影挺拔，却带着被狂风摧残过的凋零。
 “林明耀，你会后悔的。”

宋笙的语调，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吃惊。
只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的心，如同被火烧过一样，痛的无法呼吸。
撬了自己墙角，拐走自己男朋友的，竟然是自己的闺蜜！
同一天，她被自己视作生命中最为信任的两个人同时背叛。
这样的感觉，没有经验过的人，是无法描绘出个中滋味的。
宋笙咬着牙，狠狠地关上房门。
从她看到在卧室里上演的那一幕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不能回头了。
隔着厚厚的铜墙铁壁，她仿佛还能听到房里叶清芜的调笑声，她能想象出两人继续在她的床上嬉闹缠绵的画面。
肮脏透顶。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明明回来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夜里却忽然变得阴沉。
当真是世事无常，如天气一样的变化多端。
宋笙没有打伞，浑浑噩噩地在雨中走着。
她浑身冰凉，内心却如火燎原。
这样一场雨来的真是及时，就好像被雨淋过以后，一切都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如墨的夜色，一辆奔驰缓缓行驶在路上。
 “总裁，现在直接回酒店吗？”
后座的男人点点头，面容如刀削般冷冽。
他睁开眼，却蓦地看见一个身影直直地从他的车前走过，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
“停车！”
雨水的声音搅得他心烦意乱。
夜已深，男人推开车门，撑着伞走下车，居高临下地看着停车的那一瞬间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的女人，或者准确的说，是个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休闲服，乱发拂面，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失恋醉酒般失魂落魄。
她努力瞪着眼睛望着他，其实什么都看不见。眸内有些空洞，却不乏倔强。
“你是谁？”宋笙躺在地上，雨水狠狠砸在她的脸上，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男人挑了挑眉，蹲下身将伞举到她的头顶。
“去打辆车。”
穿着一丝不苟的中年司机立即去执行命令了。
男人放下伞，面无表情的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宋笙的身体依旧冰冷，却渐渐恢复了些体力。
大概是陌生人吧，虽然很冷淡，却在这个狼狈的雨夜拯救了她。
宋笙忍不住自嘲，身心却被雨水洗涤干净。
她此时竟然有些庆幸起今晚的决定，让她早早地看清楚了林明耀的丑恶嘴脸，没有抱憾终生。
不知怎的，脑中忽然闪过自己以前和林明耀深吻的画面，和之前在她亲手布置的床上抵死纠缠的那一幕交错出现。
她爬起来弯下了腰，忍不住干呕。



正文 第六章 早有预谋

夏夜的阵雨落得毫不含糊，狠狠地砸在宋笙的脑袋上。
她浑身一个机灵，下意识地用伞掩住自己一身狼狈。
不知过去了多久，雨势渐渐变小，如温泉里涓涓东流的水，挟着些许清冷，却柔软地跟软盈盈的海绵一样。
褪去了白日里的喧嚣，整个B城陷入一种祥和的宁静。

神智有些清醒，宋笙抽噎着望向来时的路，远处一片深蓝色的幽暗，不远的池塘里还飘来了花香。
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那个背叛了她的男人终究还是没有来找她。
宋笙自嘲一笑，扯了扯嘴角，泪先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划了下来。乌黑柔顺如黑色瀑布一般的长发铺满了肩头，神色依旧是淡漠的，两道远山眉之间，却凝了忧愁。
天地都是静的，连同她的心。
过去的一幕幕甜蜜与争吵走马灯一样的闪过，她想，这一次大概是真的了。
不奢望他会来，即便他愿意回头，她也不要他了。

宋笙低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身份证。
刚刚那个男人自从上了车以后就未曾下来，宋笙想去还了他的伞，却觉得唐突。
她并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却记得他的侧脸，下颌线条如刀锋般冷冽，和林明耀的柔和轮廓截然不同。
想到林明耀，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地抽了一下。
不远处闪过一抹明黄色，头发整整齐齐的轿车司机回来了，旋即，黑色的奔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宋笙的眼睛依然涩得想要流泪，她抹了抹湿润的脸，心头火烧火燎的痛渐渐地被这场大雨浇灭。
一辆出租车停在她的脚边，半天没有开动。

 “师傅，麻烦去中山酒店。”
宋笙拾起地上的黑伞，拎着提箱坐进了后座。
她用手胡乱地顺了顺长发，从包里取出手机，瞥见上面的几个未接来电，原本亲昵而甜蜜的备注此刻在她看来可笑又碍眼。随手删除了几条虚情假意的短信，她靠着车窗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按下了主编的电话。
“主编，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车里开着暖气，周身裹挟着的寒意慢慢散去了。
因宋笙的能力出色，工作认真，主编和她向来交好，可现在突然半夜接到她的电话，有些莫名其妙。
宋笙只是简单的用“丈夫出轨”概括了下事情的经过，那边就已经对她说了许多关怀的话。
见窗外雨势越来越小，宋笙一边夹着手机“嗯嗯”的应着，一边付了车费。
“小姑娘，别人的错不要埋怨自己，好好加油！”年迈的司机许是无意间听了她说的话，冲着她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宋笙此时已经稳定了情绪，挂断电话后看见老人微笑时蔓延的皱纹，忍不住又红了眼眶。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走进酒店的背影有些仓皇，显得狼狈。
“小姑娘，你的伞！”司机步履匆匆地跑进酒店，将黑色的长柄伞递给她，又快速地转身离去。
宋笙抱着伞，反应有些木讷。
身体越来越热，四肢却冷得可怕。她强打起精神取了房卡，摇晃着回了房。
宋笙躺在床上蒙着被子，沉重的呼吸将她包裹，意识渐渐模糊。

而同一时刻，宋笙隔壁的房间里。
男人穿着浴袍，赤脚踩在柔软昂贵的地毯上。卧室内灭了灯，只有床边的一角闪着荧荧微光。
“总裁，返程的机票已经准备好了。”
隔着门传来助理机械般的声音。男人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低低地“嗯”了一下。
他缓缓走向床边，一只马克杯里，咖啡的浓香袅袅溢满鼻尖。
桌上的笔记本骤得亮起，一张密密麻麻的表格占满了整个屏幕。
而那表格的右下角，附上了一句简短的手写。
——惟诚可破天下之伪。
歪歪扭扭的狗爬字。

Andrew虽然在研究中国文化这块很不着调，计算和分析能力却是一流的。
这次安插那人到林氏内部看来是做对了。
人才是一把尖刀，而现在，刀在他的手心。
除了他以外，还有无数被安插进林氏的那些棋子，现在都已经各就各位，蓄势待发。
一切就等林氏这头豺狼松懈了。

男人关掉文档，静坐了一会，随手在空气中一晃，墙上的屏幕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宋笙。”
男人嘴角噙了一抹笑意，目光专注，细细打量着屏幕。
“我早晚会接你回到我身边。”



正文 第七章 新的一天

一架飞机从天际上空划过，漂亮的飞机云缓缓舒展。
米色的窗帘被人刷的拉开，宋笙在大大的落地镜中看见自己苍白的脸，晨光熹微。
她凝视了窗外许久，终于酸软无力靠在墙壁，后背沿着墙壁滑下，如同泠泠的山涧里缓缓流动的泉流，孤单而又绝望。眼中却没有一滴泪水。
又是噩梦。

空调悄无声息地运作着，一身衣服被雨水和冷汗浸湿，她抱了抱自己的双臂，感觉还是有点头晕。
梦里的母亲依旧温柔，小小的她坐在床上，绝望地看着母亲一步步走向悬崖边，那儿停落着一架纯白色的纸飞机，映着母亲在黑夜里荧荧发光的脸，说不上是悲戚或孤独，只是一种如水的平静。
她的身前是万丈悬崖，身后是孤儿院熟悉的白墙黑瓦。成片的爬山虎连绵而上，被深蓝色的铁门隔绝在外。
哭不出声。
身上有淡淡香味的副院长温柔善良，对待他们这些孤儿就像亲人一样。无论是过节时每个女孩都会有的新连衣裙，还是关禁闭时从窗口递进来的饭菜。
她永远记得那天元旦的时候，她那条手法拙劣布料粗俗的围巾被副院长欣然接受的模样，那是她年幼时见过最美好的笑容。
她记得她后来去上学，那天物理老师罚她留堂抄写公式。
她兴奋地挪着步子回家。
熟悉的路，熟悉的人。
全都淹没在火海。
然后……
然后副院长死了，大家都没能活下来。
除了她。
后来她考上了大学，得到了嘉世国际的资助。

这样的梦，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做过。
从大学和林明耀在一起开始，直到现在。
她如此幸福，幸福得都快忘了，她是个被抛弃的人。
林明耀曾经给予了她整个世界，而现在，世界在她眼前轰然坍塌，就如同多年前的那场火海，吞噬了她的过去，带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待她好的人。
宋笙目光呆滞，缓缓移向自己的大腿。
那儿有一道深深的疤，时刻提醒着她过去发生的一切，她不愿把自己交给林明耀，是因为她还没有做好付出一切的准备，她甚至连自己的身世都说不出口。

手机在床头震动，悠扬的安神曲在室内流淌，宋笙闭上眼，慢慢让自己清醒。她轻揉额角，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吃过药了，本以为抑郁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想到她的精神还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安神曲锲而不舍地响了三遍，第四遍时，她伸手取来，屏幕上闪烁着叶清芜张扬而妩媚的笑脸。
太阳穴传来钝痛，下意识摁掉，宋笙握紧了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窗外有阳光洒进屋子里，经过昨夜一场大雨的洗刷，残留下的几滴晨露溢出晶莹剔透的琉璃色，她默默地看了半晌，神情从忧郁到痛苦，不再是若有若无的几缕忧伤，而是愤恨。
她可以忍受林明耀和叶清芜的私情，可以包容他们的隐瞒，也可以接受他们的解释，但是——
她绝不会原谅背叛。

屏幕锲而不舍地亮起来，宋笙起身去洗了个澡。
半小时后，她裹着宽松的浴袍回到了床前，想了想，又从包里取出一小袋珍珠粉，为自己涂了一层面膜。
打开手机，除了无数未接来电外，还有同样来自叶清芜的一则短信。
10点，Life等你。
Life，是当初林明耀和她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宋笙凝视短信，目光专注，又有些恍惚，她不自觉地挺直了背，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镜子里皮肤光滑，眼神空洞的陌生面容半晌，从提箱里取出了当初叶清芜送给她的化妆包。
唇角微扬，一抹娇嫩的红在唇上荡漾。



正文 第八章 再见闺蜜

精致的妆容，干净地没有一点褶皱的衣服。宋笙坐在Life二层靠窗的位置，凝视着手里的杯子出神。
长发披肩，面容温婉，美妙得如同一副画。
“早啊，宋笙。”叶清芜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随意地在宋笙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没等宋笙回答，她抢先挥手叫来了服务员。
“一杯Cappuccino，谢谢。”
她随手撩了撩长发，看向宋笙波澜不惊的侧脸，心中嗤笑。随即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串钥匙，从桌上推给她。
“这是你落在房间里的。”
宋笙嘴唇翕动，搅着已经变冷的咖啡，手指也染上了一丝丝凉意。

咖啡厅里依然是熟悉的小提琴曲，人们在适宜的冷气和音乐里轻声交谈，悄无声息地沉迷于此。
宋笙抬起眼，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的脸还痛吗。”
叶清芜蹙眉，昨晚宋笙因为过于激动扇了她，力道却并不是很重。她嘲讽地想，换做旁人瞧见她这样抢人男朋友，指不定要怎么骂她打她呢。可宋笙就这样坐在这儿，问她痛不痛，好像两人只是因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争吵后的妥协。
叶清芜摇了摇头，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她点起一支烟，没有人出来制止她，这是叶家的产业。
袅袅的烟雾缓缓缠绕在她裸露的光滑小臂上，擦过她尖尖的下巴和挺直的鼻梁，她的眼睫毛纤长浓密，卷起诱人的弧度，眼神却是迷茫而空洞的：“我非他不可。”
宋笙忽然想起自己手机上来电显示的那张笑脸。
“你那么好，当然不会理解我。就像我和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都说我们是闺蜜，可我知道，我从来没有进过你的心里。”叶清芜睫毛颤抖，情绪是掩饰不住的激动，眼睛下面拉扯出细密的纹路，发尾有些毛躁，整个人透露出一种精致而颓废的美。
“你最近过得不好？”凭借着记者出色的洞察和分析能力，宋笙已经大致得出了叶清芜的近况。她心中竟然涌上些无力。
那一晚在床上，灯光模糊，她并没有看得太清楚。

叶清芜是叶氏珠宝的二小姐，十岁前一直养在滨江小城，不久前才被接回叶氏，她想要的东西，她的父亲一定会替她拿到。
叶清芜沉默了一会儿，手指紧紧攥着裙角。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人，林明耀一定早就和她结婚了。
宋家的女儿又怎么样，她知道这是他用来阻拦她的借口。
他喜欢宋笙，因为她的脸如花朵般娇嫩，她的嘴唇饱满而香甜，她生的如此诱人，却不谙世事。
可她是宋笙，不是叶清婉。
她是江誉指定要的人。
即使他什么也没有做，叶清芜还是能感觉到嘉世的威胁，江誉虽然低调，却洁身自好，他放出了那样的话，又怎么会对林明耀视而不见。
如果不是江誉从中作梗，被叶氏珠宝支持的林氏怎么会陷入困境，林明耀又怎么会同意和宋笙分手。
空气仿佛突然间裂开一个伤口，那里渗出清新而艳丽的液体，是宋笙的笑，叶清芜想，这样一个女孩儿，她应该被好好疼爱，而不是遭遇无数次背叛，无论她是宋家的宋笙，或仅仅只是宋笙。

叶清芜叹了口气，烟雾从轻启的红唇中渗入空气的血液里，她如此美艳，眼角的弧度与母亲如此神似，倔强而孤独的苍白。
“我和他是青梅竹马。”
灯光徐徐流泄在桌上，叶清芜的脸被阳光渲染的斑驳。
“他是林家的独子，我从小就习惯仰望他。他从小就聪慧过人，家世又那么优越，我一直害怕离他太近会让自己陷得太深，只能远远的看着他。看着他在舞会上进退得宜，在会议室里成熟自信。就像是全身上下都在发光，让人不得不看着他，靠近他，沦陷在他的温柔里。他对每个女人都温柔体贴，那是他从小养成的待人习惯。他交过很多女朋友，清纯的妩媚的，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他留在我身边就够了。”
话锋一转，叶清芜脸上的柔和笑意尽数褪去，眉间溢出点点凉意，却只是颓废地笑：“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会想和你结婚，在我赶到这里的时候，他甚至已经在筹备和你的订婚典礼。”



正文 第九章 针锋相对

“所以你就和他上了床？”宋笙的远山眉微微上挑，高贵大气，“你不觉得这样对自己很不负责？”
叶清芜笑了，她直视着宋笙眸中如墨的黑色，声音轻柔：“阿笙，我为他付出了整整八年。这八年来，我的眼里无时无刻不被他的身影占满。我一直在他身边，可你，你知道在你之前，他还有过多少个女人吗？”
“我是想和他结婚，计较的不是他之前上过多少个女人。我要的，是他从此以后只能有我一个人。”宋笙平静地说，一字一句，“清芜，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和你提起过我的母亲？”

叶清芜眼中神色缱绻，却并不言语。
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侍者彬彬有礼地打断了二人之间的硝烟。
“小姐，您的Cappuccino。”
叶清芜低下头轻抿了口咖啡，却听见宋笙淡淡的声音。
“我的父亲是海军，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海上漂洋，除了过年，从不回来。我的母亲是个柔弱又固执的女人，我2岁的时候，传来父亲失踪的消息，他一失踪就是八年，而我在这八年里，和母亲相依为命地守在乐川市。母亲缝得一手漂亮的旗袍，她工作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吃饭睡觉写作业，日复一日，等着不知在哪个角落漂洋的父亲。”
叶清芜皱了皱眉，这是宋笙大学时无意间和她提起过的唯一有关家的事，虽然只有只言片语，却足以体现出她对她的重视。
“你说你爱了林明耀八年，我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从你约我来的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目的了，而我来赴约，也不是为了和你针锋相对。”
宋笙揉了揉太阳穴，缓解大脑里传来的震动。
叶清芜做了个手势，有服务员端来温水放在桌上。
“喝点儿水吧。”她轻柔地说，带着真心诚意的关切。
宋笙摇摇头，看着叶清芜的眼睛。
她喜欢的作家把女人分为干燥和湿润的两种，叶清芜就是那种漂亮又湿润的女人，可那是她遇见林明耀之前，林明耀榨干了她身体里的一腔柔情，把她变成了一个干巴巴的人，就像那个暴殄天物的小龙女。
“清芜，你和他认识那么久，你知道他不爱你，为什么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呢。”

叶清芜没有说话，宋笙想她不是故意不愿回答，是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其实是和母亲同样的女人，如同在幽暗深处生长的水草，一生只能紧紧与那一个人抵死纠缠。可是他们偏偏不懂得珍惜，一点一点耗干她的美。
“阿笙，你不怪我吗？”叶清芜抬起头，眼角泛红，“我不敢和我爸说起你，我担心他对你下手。以前明耀身边的那些女孩都被他用手段送走了，他对我很愧疚，愿意满足我的一切愿望。可是我只想要明耀，在他的身边我才能感觉到自己真的还活着。”
宋笙看着她，目光澄澈，没有说话。
叶清芜笑了笑，拎起自己的银色手提包，站起身：“你现在可能还不懂我说的这种感觉，等到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才会明白。爱一个人，是不会拒绝他的触碰，也不会这样轻易的放弃他。”她转过身，凹凸有致的身姿渐行渐远，氤氲在咖啡袅袅升腾的雾气里。
宋笙在她的身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天资聪颖，早一年上了学，又两度跳级，如今虽然还不到20岁，却已经积累了一年的工作经验。平日里她负责的版块是娱乐版，以明星的花边新闻和高富帅的风月事为主，练成了特殊的嗅觉。
她能感觉到，林明耀和叶清芜之间并不那么单纯的关系。
如果林明耀喜欢的是叶清芜，他大可光明正大地直接和叶清芜在一起，不至于身边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而叶清芜竟然也能容忍林明耀，八年如一日的陪在他身边，即便是手段用尽赶走他的女朋友，林明耀却也并不太恼怒的样子。
可说到底，宋笙还是有些颓废。
她曾经把林明耀当成这辈子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甚至在没有与任何人商议的情况下和他私定终生，准备定居在B城。
本以为他们会很快完婚，然后开始幸福的一生，没想到这短暂的幸福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那个男人亲手掐死在襁褓里了。



正文 第十章 重新开始

转身出了Life，宋笙环顾四周，心里有种奇怪的轻松。
她是孤儿，没有亲人，定居的城市也是随着林明耀的口味，并没有太多考量。
如今身边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步履匆匆，神色怠倦。广告牌上滚动着新一季的吊牌令无数人向往。街边随处可见耸立的高楼大厦，在黑白交替的明灭中一如既往地矗立。
快节奏，高消费，充满金属质感的钢筋混凝土城市让她感觉很茫然。
宋笙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她想了想，掏出手机点亮屏幕，指尖随意地滑动着联系人列表。
同事，同事，追求者，同事……
眼前一瞬间划过老公的字样，手指顿了顿，点进了修改联系人选项。
片刻后，备注名从老公变成了混蛋，又从混蛋到孬种。
宋笙心烦意乱地想要删掉这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在抉择的最后一刻犹豫不定。
最终，名字被替换成了普普通通的三个字——林明耀。

六月的B城热得令人恶心，宋笙伸手抹了抹汗，手指冰凉。
她想，是时候也该离开这里了。

辗转的路途并没有给宋笙带来困扰，她十分享受这种充实的忙碌。
手机里是一串来自总编胡姐的号码。
在pass了数个地名后，她最终去了南汜，这是和B城的省会城市一样繁荣的地方。
叶清芜不是说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她偏不这么认为。
得知此事的主编几乎以一种老好人的姿态特意帮她联系了在H区供职的大学同学。
说不感动那才是骗人的。

宋笙瞥向窗外，习惯性地过滤掉林明耀的电话和短信。背上双肩包毅然地下了火车。
长发披肩，剪裁合身的渐变蓝色棉布裙子，脚上是许多年未曾碰过的平底帆布鞋。
阳光洒在人们的肩上，树影斑驳如画。
这个城市并不大，但其繁华的程度却一直被公认为全国最繁华的都市之一，也算的上是全国贸易中心，风景并不美好，听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还只是一个荒凉而安静的小镇，随着经济的发展，这里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的绿树荒山已经被一幢幢高楼大厦所替代，清新的气息也渐渐被由那奢靡的贪婪，日益浓郁的竞争的气味给取代了。
宋笙静静站在阳光下，眉眼弯弯，手机贴在耳边，时不时传来朗朗笑声。
“当然没有问题，我绝对不会辜负胡姐的信任，揭露事实真相对我而言不仅仅是职业需求，也是我做人的原则！……唔，好的。桑榆街85号是吗？嗯嗯，我记住了。”

挂断电话，宋笙精致的小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却也让她松了口气。
她的故乡在乐川，以前在Z大附近工作的时候，她就已经深知，没有本地户口，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有多么不容易。
还好有胡姐的关照，否则到了南汜她估计只能先靠贴小字报混混日子了。
一想到这，她还是忍不住为自己以前在主编手下的待遇肉痛了下。
即便是有主编朋友的照拂，她还是得从基层混起，暂时是回不去以前挥霍的日子了……
心又忍不住狠狠地抽了抽。

宋笙挥手打的，一辆绿色的出租车缓缓停在她的面前，不同于B城的的明黄色，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小姐，请问去哪儿？”
不同于B城的口音，宋笙的身子轻轻地摇晃了下，回过神来道：“桑榆街85号去吗？”
司机原本充满笑意的脸僵了僵，冲宋笙挥了挥手道：“不去不去，那地方可去不了。”
“诶，为什么啊……师傅……”宋笙呆呆的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尾巴，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她忍不住跺了跺脚：“真是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