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线牵 第一章 借尸还魂 　　平朝崇元十九年，八月初四。 　　柳相府嫡女柳芳菲与宸王赵宸之大婚在即，因着御赐良缘，整个平都都笼罩在一片古怪的喜悦气氛，为什么说是“古怪”呢？ 　　往柳相府看一看，差不多就知道了。 　　红绸被下人一处处挂起，府里一派喜气，除了柳芳菲的闺房。 　　青罗帐内，一锦衣少女被小指粗的绳子缚在床上，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死寂。 　　“大小姐要是再自寻短见，你就把这药化水里给她灌了。”一个衣着颇为贵气的老妇说。 　　站在床前哆嗦的婆子过来接过药瓶，“是，老夫人。” 　　老妇点头，满意地离开了。 　　婆子叹息了一声，同情地看向床上的少女，同情归同情，主子吩咐的事她还是要做。 　　转眼到了第三天，宸王府来迎亲的日子。 　　柳芳菲的闺房。 　　“大小姐可真漂亮啊。”梳头的婆子说，“肯定是个有福气的人。” 　　柳芳菲眼睛都没眨，几乎是个还喘气的死人了，正在这时，一个粉色衣裙的娇俏少女带着一帮侍女婆子进来了。 　　“姐姐是要嫁到王府当王妃，怎么看着这么不情愿？”女孩阴阳怪气地说，顿时把美感拉低了不少，“难道是对陛下赐的婚事不满意？” 　　看着柳芳菲的婆子就怕这位来找事，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她擦了把头上的汗，讨好地说，“二小姐不是不知道大小姐已经为这事儿抹了多少次脖子，投了多少次湖了，您可别刺激她了，不然老夫人那边……” 　　被称为二小姐的就是柳相府二小姐柳落英，她秀气地皱了皱眉，其他的她倒不怕，祖母那边倒是…… 　　看着浩浩荡荡离开的队伍，婆子刚要松口气，扭头看到已经穿上嫁衣的柳芳菲软软地倒了下去，顿时三魂吓掉了两魂半，连忙冲过去扶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只是把柳芳菲放到床上，并没有叫人，。 　　没人知道，此时柳芳菲的身体里已经进入了一个叫顾晴雨的陌生的灵魂。 　　一处云山雾绕的陡峰。 　　顾晴雨一袭素色广袖长袍，负手立在峭壁边上，风轻云淡地问，“有什么事，一定要来这里说。” 　　而半跪在她身后的玄色劲装男子语气凝重地说，“回禀尊主，异象又出现了，师父曾说过……” 　　声音戛然而止，顾晴雨有些疑惑地回头，恰好看到一把锋利的匕首朝自己面门袭来，她下意识反击回去，匕首插到了男子肩上，于此同时，她也站立不稳摔了下去。 　　顾晴雨在跌落的一刻脸上出现震惊，不解，痛心种种表情，这个人是自己最信任的属下，是自己的小师弟！为什么他会想要自己的命！ 　　从峭壁摔落，顾晴雨下意识想要运功抓住点东西，却发现自己一点气力也用不上，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像是个无尽的深渊，明明已经过了很长时间，顾晴雨感觉自己仍旧在坠落，她不死心的伸出手，突然发现自己的力气回来了！ 　　唰—— 　　顾晴雨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妇人，她忍不住皱眉，四下打量，发现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顾晴雨试着站起来，低头的瞬间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穿着嫁衣，顿时就不淡定了，看到窗边的案几上摆着铜镜，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顾晴雨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沾了一手的白，她眉头皱的更加深了，脸倒是是自己的脸，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宸王府迎亲的队伍来了。”外面有人喊到。 　　宸王府？顾晴雨咬唇，当了这么多年平生殿尊主，虽然是甩手掌柜，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情报。 　　宸王她是有印象的，身为平朝王爷却涉足江湖之事，心狠手黑，是个很不好惹的角色，不过……迎亲是几个意思？ 　　顾晴雨脑子快速转动，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必须马上离开，且不说平生殿那边的一团乱麻等着处理，单是“迎亲”这两个字，已经让自己产生一股浓浓的危机感了。 　　顾晴雨试着推了推几个窗户，发现窗户已经被钉死了，看来要出去必须走正门，可是…… 　　顾晴雨侧耳听了一下，嗯，两个人，还是两个脚力虚浮的女人，正面刚吧，这个念头刚出现在脑海，她就冲到门边啪地打开了门。 　　守在外面的两个婆子吓得呆住了，完全没有反应，等顾晴雨出了小门才尖叫起来。 　　顾晴雨啧啧摇头，完全没有难度啊。 　　柳相府，顾晴雨误打误撞，居然一路摸到了马房，听到马儿打响鼻的声音时，她忍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使这张本就绝色的脸上更加明艳动人了。 　　骑在马上的顾晴雨更加肆无忌惮，一路横冲直撞，府里的下人看到这幅景象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大小姐平时柔弱的连针都拿不稳，什么时候会骑马了？ 　　可是除了大小姐，又有谁会在现在这个时候穿着嫁衣？ 　　“给我拦住她，成何体统！”一个中年男子怒喝的声音传来，为了应景穿了一身红色短打的护院冲了过来。 　　顾晴雨无辜的看了他们一眼，手中缰绳一紧，马儿直接从他们头顶跨了过去。 　　“逆女！今天是你和宸王殿下大婚的日子，迎亲的人已经在正厅了，你要去哪里！”中年人问，语气有些发抖。 　　顾晴雨眼神更加无辜了，自己是个孤儿，父母都死于瘟疫，后来才被师父捡回去的，哪里来的便宜爹爹？ 　　是以顾晴雨毫无心理负担地穿过内厅，骑着马一路出来，宸王府迎亲的队伍也懵了，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完全没有阻拦。 　　等柳相从内院出来，那些人才咽了口唾沫，显然是领头的人不敢置信的说，“王妃娘娘……逃婚了……” 　　其他人点头附和，其中一个人说，“她完了，居然敢逃婚，殿下一定会把她抓回来掐死的。” 　　“王爷在掐死她之前肯定先掐死我们。”领头的人苦笑着说，看到柳相走过来，顿时换了一副严肃的神色。 　　…… 　　宸王府的书房里，格调大气内敛，又燃着清冷中带着一丝苦味的松柏香，衬托的气氛更加微妙了。 　　一个穿着喜服的男子坐在书案后，食指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书案，“逃婚？”他舔了一下下嘴唇，“有意思。” 　　跪在他面前的正是迎亲队伍那个领头的，他头上的冷汗都够洗个澡了。 　　“你们这么多人，加上柳相府的人，居然拦不住一个女人？”男子挑眉。 　　领头的人无言以对，不是拦不住，而是压根没有想到她会逃婚啊！ 第一卷 一线牵 第二章 我不是柳芳菲 　　且说顾晴雨，从柳相府一路出来，打马跑了半个平都，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了—— 　　这可是平都啊，离平生殿所在的江陵隔着半个月的行程！ 　　想归想，顾晴雨毫不犹豫地朝城门方向行去。 　　城门守卫还没有接到任何消息，自然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挥手就把她放了出来。 　　坐在马上，顾晴雨怅然看着头顶上巨大的“平都”两个字，从平生殿的小孤峰摔到平都，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顾晴雨咬了咬下嘴唇，最终决定不再为难自己，一拉缰绳，马儿调转方向朝江陵方向的官道跑去，带起的尘土衬得她更加英姿勃发。 　　然而顾晴雨并没有“英姿勃发”太久，很快她就感到一阵眩晕，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都她两眼一黑，一下子从马上栽了下来，滚到旁边的草丛里。 　　毕竟不是自家的马，顾晴雨晕倒，它就打了个响鼻，撒蹄子跑了，要是顾晴雨能看到，不气死也要气个半死。 　　官道上迎面疾驰过一辆马车，大倒是不大，就是上面珠光宝气的，阳光一射，晃得人眼晕。 　　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奉天侯府的世子爷席岳和他的侍从北辰。 　　“爷，这次回都城我们还走吗？”北辰问，状似随意，实则耳朵都竖起来了。 　　席岳想了想，“近一两年应该不会走了。”北辰露出失望的表情，掀开帘子，好巧不巧看到躺在草丛里的顾晴雨，吸了口凉气。 　　“你怎么了？”席岳疑惑地问。 　　“旁边草丛里躺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北辰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还穿着嫁衣，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新娘子，太可怜了。” 　　“停车。”席岳说。 　　北辰闭嘴了，他就不该多嘴，居然忘了他家爷是个心比女人还软的。 　　不到半刻钟，昏迷的顾晴雨已经被车夫背到了马车上。 　　席岳看着顾晴雨，更准确点是看着她身上的嫁衣，眉头皱的更加深了。 　　“要把她带回侯府吗？”北辰试探着问。 　　“不用。”席岳说，北辰暗暗松了口气。 　　“去和车夫说一下，入城后先别回府，去宸王府一趟。”席岳说。 　　北辰虽然不解，可自家爷和宸王殿下交好，这样做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没有多问，出去吩咐车夫了。 　　宸王府正门，北辰下车通报，没一会儿，王府管家宋平走了出来。 　　“世子爷什么时候回的都城？”宋平五十上下，面孔清矍，端的一派从容，不知情的肯定猜不出来他是个管家。 　　“刚回来，连家都没回直接来这儿了，殿下呢？”席岳笑吟吟地掀开车帘，还没摆好姿势，就听到远远传来一句，“我家殿下请世子爷进去。” 　　“小阿九可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你主子教你用千里传音迎客的？”席岳嘴上调侃，人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一道墨色身影从正门走了出来，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身法相当精妙。 　　“世子爷什么时候把自己当过客？”被席岳称为小阿九的正是宸王府的暗卫统领赵九，同时也是之前去柳相府迎亲的领头人。 　　“阿九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席岳凑了上去，“我还带了礼物来，怎么就不是客了。” 　　见赵九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席岳咳嗽了一声，“北辰，去把礼物拿出来！” 　　北辰一脸懵逼的看向席岳，爷什么时候给宸王殿下带的礼物？自己居然不知道。 　　席岳更尴尬了，“就是车上那个，不还是你发现的吗？” 　　“哦！”北辰恍然，不过还是有点疑惑。 　　“阿九！”席岳继续逗赵九。 　　赵九脸黑的堪比墨汁，却并不还嘴，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应他一句，这位肯定有十几句在后面等着。 　　看到北辰抱了个女人过来，赵九难得“咦”了一声，等北辰走近，看清那女人身上的嫁衣，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微妙了。 　　“怎么样？这个礼物够意思吧。”席岳一脸洋洋自得。 　　“进来吧。”赵九说，假装没看到北辰眼巴巴的模样，负着手十分大爷的走了。 　　书房，赵九和北辰留在外面，里面宸王赵宸之和世子爷席岳隔着一张书案大眼瞪小眼，当然，眼大的那个必须是貌若春花的世子爷。 　　而仍旧昏迷的顾晴雨被放在屏风后的小榻上。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赵宸之问，指节习惯性的在书案上敲了起来。 　　其实这个动作十分具有压迫性，就连赵九有时候也守不住，但席岳就跟看不见一样，听到赵宸之问，他像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猴子一样，手舞足蹈的解释了一通。 　　“我一猜，就猜出来这肯定是你那位王妃，听说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你怎么舍得把人折腾成那样？”席岳感慨。 　　赵宸之脸黑了一下，很想指着席岳鼻子咆哮一句“是你嘴里柔弱的小姑娘自己折腾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这样的话太掉价了，他抿唇，“多谢了。” 　　席岳挠头，“跟我还这么客气，话说那真的是嫂子啊，长的可以啊……” 　　正在席岳巴拉巴拉地说的时候，小榻上的顾晴雨醒了。 　　头顶是精美的雕梁画栋，顾晴雨“唔”了一声，手摸到身下柔软的毯子，入鼻一股清冽的松柏香，一切都让她十分陌生。 　　反正已经陌生习惯了，顾晴雨自暴自弃地想，只是不知道这次一摔摔到了哪里。 　　赵宸之打断席岳的话，往屏风处瞥了一眼，席岳也听到到里面的叹息声，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了。 　　见他摩拳擦掌地站起来，赵宸之一脸疑惑，席岳笑，“我可得好好拜会一下这个小嫂子。” 　　赵宸之收回手指，握紧拳头，在心底告诫了自己好几遍别和他计较才冷静下来，不过话说回来，他也对那个女人很好奇。 　　没等席岳绕过屏风，他刚走到屏风前，顾晴雨就揉着肩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估计是摔的姿势不对，肩膀好疼啊，腰上也有点疼，顾晴雨想，和席岳撞了个对面，她忍不住蹙眉，呆滞了四五息时间，她扯了扯唇角，“你是？” 　　“嫂子好，我是席岳！”席岳兴奋的自我介绍，却被赵宸之一把拉开。 　　“你就是柳芳菲？”赵宸之问，声音冷的跟冰碴子似的。 　　顾晴雨睁大眼，摇了摇头，“我不是柳芳菲，我叫……” 第一卷 一线牵 第三章 这个证明够不够 　　“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赵宸之冷冷的说，“你是不是柳芳菲，本王只要找柳相过来看一下就清楚了。” 　　顾晴雨脑筋快速转动，“你，你就是那个宸王！”她得出结论，抬头才发现这人脸色很不好看。 　　虽然脸色不好看，长的倒是挺好看的，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加上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啧，顾晴雨暗笑，原先以为澜生就是天下最好看的男子了，没想到这宸王比澜生还要好看。 　　澜生就是那位暗算顾晴雨的心腹下属兼小师弟。 　　赵宸之一脸审视地看着这个女人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唇角似乎还流出一缕透明的液体，他深吸了一口气，怒喝道：“柳芳菲！” 　　女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赵宸之把手伸到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 　　顾晴雨诧异的看着把手伸到自己面前的男人，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装进去的金瓜子放到赵宸之手上，根本不知道赵宸之伸出手是想掐死她。 　　席岳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把两个人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哈哈哈哈……”席岳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顾晴雨忍不住问，“你在笑什么？” 　　“小嫂子，你为什么要给殿下一颗金瓜子啊？”席岳不顾赵宸之的警告，问出了问题。 　　顾晴雨挑眉，“他伸手不就是要钱吗？” 　　席岳再次“啊哈”了一声，感觉自己要笑断气了，伸手想要抓点什么东西冷静一下，赵宸之站在他对面，站在他旁边的只有顾晴雨。 　　席岳手没碰到顾晴雨肩膀，因为在他手过来的一瞬间顾晴雨躲开了，现在她和赵宸之并排站在席岳对面。 　　“呀，小嫂子这么嫌弃我呢。”席岳不干了，连赵宸之都没有这么嫌弃过自己，她居然敢嫌弃自己，一边说一边凑过去，爪子差一步就要放到顾晴雨脸上了。 　　然而，席岳的手被赵宸之拦住了。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不是柳芳菲？”赵宸之看向顾晴雨，能在这个时候还保持平静，定力可以说是很不错了。 　　顾晴雨咬唇，证明？这还真是个问题，她看了看赵宸之，又看了一脸不服地在揉手腕的席岳，脑中灵光一闪，上前半步，一个过肩摔就把席岳撂倒在地上了。 　　得亏地上铺了毯子，虽然不是很厚，但也能起到一定程度的缓冲作用，席岳呲牙咧嘴地站起来，完全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这样可以吗？”顾晴雨问，眼睛始终放在赵宸之身上。 　　赵宸之倒没什么感觉，席岳不干了，什么意思？不仅嫌弃自己，还看不起自己，叫她句“小嫂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他攥了攥拳，发出噼啪的声响，摆足架势攻了过去。 　　毫无疑问，席岳再次被顾晴雨撂倒，顾晴雨皱眉，终于施舍给了他一个眼神，“不服气？”见席岳瞪自己，“想打架？”很傲气地补了一句。 　　席岳怂了，与此同时，心中也升起一丝疑惑，当然，疑惑的不仅是他，还有赵宸之。 　　“可以吗？给句话啊？”顾晴雨重复，她还等着把这件事解决早点回去呢，发生那么大变故，还不知道殿里怎么样了呢还有澜生…… 　　赵宸之皱眉，感觉这事有点棘手。 　　幸好席岳不怕死的站出来救场，“什么可不可以，你就是我小嫂子嘛，这还能有错？要不然你怎么解释你身上穿的嫁衣，那可是宫廷织造局的手笔”。 　　顾晴雨睁大眼，“我……” 　　“我什么我？”席岳是铁了心跟她抬杠，“还是说柳相骗了王爷，骗了陛下？” 　　跟我有什么关系，顾晴雨腹诽，她张了张嘴，“我怎么知道，我一醒过来就成这样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席岳还想再说什么，赵宸之打断了他，“你说你不是柳芳菲，那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柳相府？” 　　“我是……”顾晴雨大大咧咧地准备亮出身份，脑子里突然感受到一阵针扎似的的疼痛，让自认为忍受力极强地她也忍不住牙关紧咬，蜷缩着蹲了下来。 　　“喂，不想说就不说啊，又没人逼你，装什么装！”席岳毫不犹豫地呛声，赵宸之沉思了一下，蹲下身，看到她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拉过她的手腕就要探她脉象。 　　脉门这种关键地方怎么可能被人制住，这对顾晴雨来说简直就是侮辱，她想要反抗，可是眼前一花，不仅没挣脱开，还把自己整个人送到了赵宸之怀里。 　　赵宸之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在席岳不明所以的注视下，赵宸之抱起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顾晴雨，再次把人放到了小榻上，还很有爱地给她盖上毯子，温柔的不像他。 　　席岳哆嗦了一下，太惊悚了，“什么情况？”他忍不住问，赵宸之摇了摇头，眼睛瞥向门外，示意出去说。 　　“我刚刚探了她的脉象，真气乱撞，明显是走火入魔的表现，而且……那股真气十分精纯，要不是处于混乱状态，我不见得能压制住。”赵宸之说，眉头皱的跟小山一样，事情发展到现在，还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你的意思是她真的不是柳芳菲？”席岳问，很明显，如果柳家有个这么厉害的女儿，就冲柳相那性子，不会藏着掖着的，就算是当做底牌……都送到宸王府来了，还当什么底牌。 　　“十有八九。”赵宸之说，现在倒是难办了。 　　“那她到底是什么人，你没有让人查过吗？”席岳摸了摸下巴，按这位的风格，知道和柳相府联姻，别说柳芳菲，估计就连柳相府也会查个底儿掉。 　　“查了。”赵宸之极目远眺，“没查到任何异常。” 　　席岳呛了一下，“那现在要怎么办，那位可是看着呢，要出了差错，她肯定得在陛下耳边吹风。”那位指的就是极力主张这次大婚的静娴娘娘，宫中隆宠正盛的妃子。 　　赵宸之没有回答，但从捏的发白的指节就能看出来他到底隐忍了多大怒气。 　　正在二人交谈陷入僵局时，宋平走了过来，带给二人一个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的消息——柳相来了，此刻就在正厅。 第一卷 一线牵 第四章 柳相登门 　　“他来做什么？”席岳不解地问，赵宸之朝正厅走，并没有搭理他，宋平在后面贴心地解释，“王妃毕竟出自柳相府，逃婚的事又不大好看，他估计是来请罪的。” 　　“未见得。”赵宸之始终比他们快了两步，还以为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没想到居然一直在听他们说什么。 　　“为什么？”席岳好奇宝宝似的问。 　　赵宸之讽刺地笑了笑，“你觉得柳相像是那种会请罪的人吗？说不定非但不会请罪，还要问我的罪。” 　　席岳点头，他这几年虽然不在平都，但对柳相还是有所耳闻的，“听说柳相当年还是状元，这两年的所作所为，实在丢了一个状元的脸面啊。” 　　“人各有志，”赵宸之却表示很能理解，“像柳相这种出身寒门，外家也不显贵的，想往上爬，自然不能要脸了。” 　　“也对。”席岳说，其实他哪知道什么对不对，含着金汤匙出生，养尊处优地过了近二十年，当然无法理解那些出身贫寒人是如何处世的。 　　“不过，”赵宸之顿了一下，回过头，“你跟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见柳相？” 　　席岳也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怎么可能，鬼才想见他，可是不跟着你，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啊，不然把阿九给我玩儿会儿？” 　　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凉意，席岳缩了缩脖子，“开个玩笑，阿九别当真，你家主人这么宝贝你，肯定不会把你给我的。”不得不说，他还是很惜命的。 　　赵宸之没有反驳，想了想，“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去书房等那个女人醒过来吧，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席岳张大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赵宸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要么和我一起去见柳相，他家可是还有一个女儿呢，说不定……” 　　席岳一听这话立马就窜了，不过三两息，连影子都看不见了，赵宸之叹气，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平都谁不知道，柳相把他那两个女儿当成往上爬的梯子，而且那位未出阁的庶女比嫁到王府的嫡女还要受重视。 　　赵宸之缓步踱到正厅，果然看到柳相坐在那里品茶，神色镇定的很。 　　“下官叩见宸王爷，王爷千岁。”柳相看见赵宸之，放下手里的茶杯，快走两步迎了过来，作势要跪，赵宸之适时地拦住了，今天要真的受他这一跪，肯定会被记恨上。 　　“下官是来请罪的，小女不肖，竟在大婚之日做出如此举动，微臣实在……实在……”演技不错，态度看着还挺诚恳，当然，如果忽略他的眼神，就更完美了。 　　“世事难料，”赵宸之坐下，侍女很有眼色地上了杯茶，他不紧不慢地吹了两下，没有喝，又放了回去，“就是不知道柳相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柳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赵宸之内心嗤笑，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听说柳相家里还有一个女儿？” 　　柳相哆嗦了，冷汗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下官一定把小女找回来。” 　　言下之意就是让赵宸之别打他另一个女儿的主意，赵宸之不做声，可不知道为何，心里居然有点同情那个女人，虽然都是棋子，受重视的棋子和不受重视的棋子差别还是很大的。 　　“那就有劳柳相了。”赵宸之矜贵地点点头，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不过也是，虽然挂着宸王的名头，可毕竟是平都人尽皆知的纨绔废柴，就算帮忙能帮到哪里去？ 　　“下官告退，找到人会立刻送来王府的，还请王爷恕罪。”柳相说，弓着身要走。 　　赵宸之突然说了一句，“按惯例，明早本王要带王妃入宫请安。”意思是明天之前把人送不过来，你就自己掂量吧。 　　“下官明白。”柳相喏喏，倒真显出几分疲态来，赵宸之看着无趣，起身要走，宋平迎了过来。 　　赵宸之看他，神色这么焦急，八成是出了事。 　　“汐姑娘回来了，受了重伤。”宋平说，能让他说重伤，看来确实伤的不轻。 　　“你看过了？”赵宸之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显然也很关心，没等宋平回答，赵宸之又问，“汐是去东宫办事的吧？”这话问的是赵九，汐是府里的暗卫，自然归赵九这个暗卫统领管。 　　“是。”赵九干脆利落地说，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这，汐姑娘伤的位置不讨巧，老奴……”宋平说，脸居然红了，赵宸之看着好玩，调侃到，“宋叔这是说的什么话，医者仁心，看病还要分病的地方讨不讨巧？” 　　“王爷打趣老奴了。”宋平低下头。 　　赵宸之摆手，“让阿海去，他不是总围着汐转吗？肯定很乐意接受这个机会，让他不用谢恩。” 　　“海在江陵出任务，要下个月才能回来。”赵九淡淡的说，噎了赵宸之一下。 　　“那就没办法了？”赵宸之气乐了，这会儿功夫，已经走到暗卫所住的院子。 　　“这……”宋平开口，“老奴倒是可以指挥底下婆子帮着看。”他终于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赵宸之点头，推门一看，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呛得他退了两步，不过还是进去了。 　　“王爷先出去吧，今天您大婚，见血不吉利。”宋平说，赵宸之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爷……”床榻上传来微弱的呼喊，众人把注意力集中到赵宸之身上。 　　赵宸之咳嗽了一声，走了过去，毕竟是为自己办事受的伤，虽然是本分，他还是要关心一下的。 　　赵宸之走近一看，发现汐居然是在说胡话，整个人还处于昏迷状态，“你好好养伤。”他意思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他不在这边宋平更好发挥，一会儿就找来了两个婆子，开始给汐看伤，后来听那些婆子说，才知道原来她伤在胸口，怪不得宋平会尴尬。 　　且说赵宸之，出来后直接就回了书房，他可没忘那边还有一个麻烦呢，不，是两个，且不说那个女人，席岳也是个不好搞的，一会儿到底用什么理由打发走他呢…… 　　 第一卷 一线牵 第五章 需要帮忙吗？ 　　而此时，书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其实席岳刚进来没多久，顾顾晴雨就醒了，一番鸡飞狗跳自不必说，等两个人能真正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一句话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所以你到底是谁？难不成是什么精怪，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变成柳芳菲？”席岳托着腮帮子坐在原本属于赵宸之的椅子上，也就趁他不在才敢这么干了。 　　顾晴雨形象全无地盘腿坐在小榻上，原本阻隔的屏风早不知道被他们两个当中的谁踹倒了。 　　“你才精怪，你全家都是精怪。”顾晴雨冷哼，亏的长这么好看，说话居然这么难听，也是没谁了。 　　仔细看的话，席岳确实长的不错，不过这种不错没有赵宸之那么锋利，也没有澜生那样温和，而是透着一股子精致，顾晴雨叹了口气，要不是对自己长相有点信心，她估计要自惭形秽到撞墙了。 　　席岳不服气，“你这个打击面就很广泛了，说句实话你别不信，你这‘全家’可不止我爹娘，连你夫君和当今陛下也骂进去了。” 　　赵宸之走到门外正好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居然放下了准备推门的手。 　　顾晴雨跳了起来，“还想打架是不是？什么夫君，我说了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席岳“呵”了一声，“我们打个赌如何，就赌他会不会放你离开。” 　　顾晴雨不说话了，这个时机不错，赵宸之推开门，接着他们的话说了下去，“赌什么？” 　　席岳跟烧了尾巴的猫似的噌一下就跳了起来，顾晴雨却还是那副模样，仿佛推门进来的是一阵风。 　　“没什么，没什么。”席岳打哈哈，要是让赵宸之知道自己拿他打赌，肯定会扒了自己的皮的，想想就很惨。 　　“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离开？”顾晴雨站起来，气势汹汹地问。 　　赵宸之耸了耸肩，“你还没有解释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凭什么放你离开？”他三两步走过去，还顺手扶起倒了的灯台，“你们两个一会儿把这里给我恢复原样。” 　　莫名躺枪的席岳：…… 　　顾晴雨睁大眼，表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仅想要强行扣下自己，还要自己做下人的活儿，好吧，她承认这里面的摆设有一半都是自己扫到地上的，可……他府上又不是没下人，为什么要让自己做？ 　　“还有什么问题吗？”赵宸之问。 　　席岳摇头，跟赵宸之厮混了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赵宸之这句话也就是客气客气，真敢跟他不客气的，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顾晴雨张了张嘴，有，当然有问题，而且问题多得不知道该从哪里说。 　　“我跟不上不是什么柳芳菲，和你们也没有关系，你凭什么不放我离开！”顾晴雨喊，感觉要把自己前十几年的耐心都耗在这里了。 　　“在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前，你就是柳芳菲。”赵宸之说，语气相当严肃，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这是什么歪理？”顾晴雨抓狂地问，与此同时，心中也升起一丝疑惑，为什么刚才自己要说出身份的时候会头疼，是每次都会这样？还是刚刚凑巧了，这样想，她开口，“我是……” 　　“嘶——”顾晴雨闷声喊，果然，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要是真的每次一说自己的身份就头疼，那自己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一想到日后要顶着那什么柳芳菲的名号被赵宸之关在宸王府里，她就觉得自己忍不住想揍人。 　　席岳被顾晴雨突如其来的一瞪吓得退了两步，可能觉得这个动作太丢脸，拉住赵宸之狐假虎威地说，“听见没有，别反抗了，乖乖当我小嫂子吧。” 　　顾晴雨攥紧拳头，突然，肚子很不合时宜的传出一阵叽咕声，折腾了一天，水米未进，不饿才怪，虽然是这样，她还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赵宸之贴心地叫人摆膳，向来不肯退步的他，居然破天荒承诺除了放她走，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饭桌上，赵宸之捏了捏眉心，果然没能撵走席岳，真不知道他这是养的什么毛病，每次回来不先拜见父母，却要在自己府上先住几天，搞的奉天侯每次见到自己都阴阳怪气的。 　　“你都吃了两碗饭了，还没有饱吗？”席岳疑惑，同情地看向赵宸之，养这么个王妃，看来要浪费很多粮食啊。 　　顾晴雨懒得搭理他，感觉她跟这个什么世子爷完全是八字不合，只要一对上，不是动嘴，就是直接上手。 　　正吃着饭，赵九突然出现，凑到赵宸之耳边说了什么，赵宸之脸色也凝重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席岳问，能让赵九直接现身，必定不会是小事。 　　赵宸之抿唇，刚才赵九说汐的情况很糟糕，那两个婆子根本不顶用，最后宋平无奈上手，可没想到汐不仅受了外伤，还中了奇毒，连他也束手无策。 　　“你倒是说话啊。”他越沉默，席岳心越痒，突然想到是不是因为旁边那个女人的原因，对，一定是这样的，有些事不方便让她知道，所以才不开口，如果只有自己，他相信赵宸之不会有什么事不能对他说的。 　　“你还没吃饱吗？一个女人，居然吃那么多，好意思吗？”席岳把火发到顾晴雨身上。 　　顾晴雨抬起头，“好好的发什么疯，我又没吃你家米，碍着你什么事了？” 　　席岳再次被她怼的七窍冒烟。 　　“汐中了毒，很棘手，宋叔都没办法。”赵宸之说，他刚才只是在考虑这件事要如何解决，既然要把顾晴雨留下，那就相当于把她划分到了自己的阵营里，当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什么毒？”顾晴雨问，“需要我帮忙吗？”毕竟吃了人家一顿饭，她可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边去，吃你的吧，你能帮得上什么忙？”席岳逮住机会就怼她，顾晴雨也是无语了，“你长的像女人，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女人了？” 　　“什么意思？”席岳不解，这边赵宸之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一卷 一线牵 第六章 叫姑奶奶 　　“你们笑什么？”席岳抓狂，这才刚过门就站到一条道上了，那以后自己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没什么，”赵宸之笑，随即把目光投向顾晴雨，张了张嘴，却卡住了，好半天才说，“该怎么称呼你？” 　　这确实是个说不清的问题，叫她柳芳菲，可是她几次叫嚣自己不是柳芳菲，可问她是谁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晴雨。”顾晴雨顺嘴答道，暗暗惊讶了一下，为什么名字可以说，身份却不能说？难道…… 　　顾晴雨叹了口气，突然明白了，身居平生殿尊主多年，除了师父和澜生，还真没人知道她叫什么，想想也真是可悲啊。 　　“难道是嫌自己的名字难听，不过也不至于，别哭啊。”席岳毫不犹豫给自己加戏。 　　“顾晴雨？”赵宸之细细咀嚼这三个字，半晌点了点头，大概摸出她的套路了，“是哪里人？” 　　“江陵。”顾晴雨说，她已经绝望了，这个也能说估计是因为平生殿太神秘了，谣传的地点就有十几个，估计没人相信它会在繁华不输平都的江陵吧。 　　席岳却来了兴致，“江陵哪里？我在江陵住过很多年，最近才回来，你说说，我说不定知道呢。” 　　顾晴雨点头，可刚要开口，头疼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诧异地看了席岳一眼，沉默了。 　　“晴雨，我可以叫你晴雨吧。”赵宸之说，十分客气，要是让其他人看见估计能惊讶地把下巴掉地上。 　　但只有赵宸之知道，不仅这件事，自己日后要求她办的事多了去了，先打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顾晴雨点头，还真没人这么叫过自己，师父叫自己丫头，澜生叫自己师姐，其他人都喊她尊主，久而久之，她都快要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你擅长解毒？”他问，算是把谈话拉回了正题。 　　顾晴雨犹豫地点了点头，“不过世间之毒千千万万，我不见得都能解，也不敢保证。” 　　“都说医毒不分家，你会解毒，那是不是也会医术？”席岳问。 　　“略通。”顾晴雨说，傻子都能听出来她这是自谦之词，偏偏席岳要抬杠，“哈哈啥，我就说嘛，除了她世间还有谁能医毒双绝，武功独步，你那几下看着还行，不过跟她比，差远了。” 　　“谁？”顾晴雨问，席岳却死咬着不说，好像怕别人觊觎似的。 　　“席岳就是小孩性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赵宸之和顾晴雨并排朝暗卫的居所走去，席岳则在后面上蹿下跳，闹腾的是不轻，可架不住没人理他啊。 　　赵宸之聊天很有技巧，很快把能问的都问了，不能问的比如她的身份啊，为什么会出现在柳相府啊也摸了个大概，结果非但没解惑，反而添了新的疑惑，他叹了口气，心里一下子有些没底。 　　宋平出来迎他们，看到顾晴雨愣了一下。 　　“这是王妃，王府日后的女主人。”赵宸之说，宋平连忙行礼，态度相当恭敬。 　　顾晴雨直接被这句话砸懵了，什么情况，她以为说了这么多已经足够让他相信自己不是柳芳菲了，为什么这个王妃的名号还是要落到自己头上？ 　　“我不是……”顾晴雨想解释，可是他们已经走远了，她扶额叹息，感觉自己被骗了，可是再一想，这人根本没有说过…… 　　顾晴雨摇了摇头，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自己变蠢了的错觉？如果席岳听到，肯定会说“蠢女人，那根本不是错觉，而是你真的很蠢。” 　　推门进来，顾晴雨也被血腥味呛到，不过她很快就缓过劲儿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床边，但也只是走到床边，望闻问切一概没有，好像看就能看出来她中的什么毒一样。 　　“怎么样？”赵宸之问。 　　顾晴雨回过神，“啊？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 　　原来是还没开始，心理素质爆表如赵宸之也忍不住内心吐了口血，像席岳宋平这样的，直接被雷的无言以对。 　　顾晴雨拍了拍额头，看着这个重伤的女人，她突然想到摔下悬崖的自己差不多也是这幅光景，只是不知道澜生会怎么处理…… 　　一想到他推的那一下，顾晴雨的心就像被用刀子剜一样，生疼生疼的。 　　简单的观察了眼白和舌苔，顾晴雨三指搭到汐的手腕上开始诊脉，这个过程持续了半刻钟，席岳中途想喊她，被赵宸之拦住了，这会儿等的三个人差不多快要睡着了。 　　顾晴雨站了起来，捏着下巴，显然是在思考。 　　“能确定是什么毒吗？”赵宸之问，他也没有期待太高，能确定是哪种毒，就已经帮自己不少了。 　　“看就知道没有啦，呵呵，还是找陆翊过来吧。”席岳哼了一声，对顾晴雨十分不屑。 　　“我要是知道怎么办？”顾晴雨声音更冷，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这样被他一再挑衅，不反击一下，她顾晴雨的名字倒过来写。 　　“就凭你，开什么玩笑，你要是知道，我叫你姑奶奶！”席岳说。 　　赵宸之扶额，也没有太生气，只是转身让宋平去请陆翊。 　　陆翊是平都第一名医，曾为当今陛下诊过脉，还以平民的身份获得御医阁的出入权，可谓是颇负盛名了。 　　“煞骨。”顾晴雨轻飘飘地说。 　　席岳眨眼，不明白她在嘟囔什么。 　　“中的毒名为煞骨，目前来说……无解。”顾晴雨说，眉眼低垂，看着温软可人，说出来的话却冷漠的不带感情。 　　席岳突然哆嗦了一下，揉了揉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你说是就是啊？拿什么来证明？”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让我证明？”这话把赵宸之也连带进去了，“你们想相信就信，不想相信就算，我不会也不想解释。” 　　“我信。”赵宸之说，顾晴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赵宸之朝她笑了笑，一个将死的暗卫和一个大有用处的“王妃”，该选哪个显而易见。 　　“真的无解吗？”赵宸之问，颇有些惋惜，顾晴雨点头，有一种办法，不过用在一个素未谋面地女人身上……不值得。 第一卷 一线牵 第七章 煞骨 　　顾晴雨再次点头，房间里一时陷入安静，就连最闹腾的席岳都不说话了。 　　“你到底行不行啊，只是中毒而已，怎么就没救了？”席岳问，常来宸王府，他和几个暗卫都是熟悉的，而汐又是这些人里面唯一的女孩子，他自然会为她担心。 　　“你行你来啊，又没人拦着你。”顾晴雨翻了个白眼，似乎一点都不紧张，要是有人问她，她肯定会说，“这人是死是活跟我又没有关系，如果在能力范围内可以救我会不遗余力地出手，但要牺牲自己去救，对不起，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殿下，陆大夫来了。”宋平进来说，“就在院子外面。” 　　赵宸之点头，“我先出去一下，这里还有病人，你们别闹的太过。”这话警告的意味太明显，顾晴雨和席岳双双闹了个大红脸。 　　“他们说的陆大夫，到底是谁啊？”顾晴雨往席岳那边凑了凑，好奇的问。 　　“你不是懂医术的吗？居然不知道陆翊？”席岳诧异。 　　“懂医术就得知道他？这是什么道理？”顾晴雨问，“他编著过什么流传甚广的医书？”仔细一想又不对，师父的藏书阁几乎收藏尽了天下孤本，自己也基本上看的差不多，没有发现里面有他提到的这个人啊。 　　“你府上还真是是非之地啊，隔几天就有人受伤或者中毒，”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顾晴雨愣住了，唔，声音这么好听，人应该也好看吧，她突然对这个陆翊好奇了起来。 　　赵宸之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陆翊笑了起来，“我倒是希望济善堂关门呢，哪里需要你照顾生意了，就是一个病人没有，我也饿不死。” 　　高风亮节，顾晴雨想，啧啧，看来自己真的有必要认识一下这位陆大夫了，就是不知道他医术如何。 　　“世子爷也在？”一素色衣衫的男子走进来，后面跟着赵宸之，顾晴雨睁大眼睛，自己猜的果然没错，是个清风朗月般的人物。 　　“这位是？”陆翊看向顾晴雨，赵宸之很适时的说，“本王的王妃。” 　　陆翊诧异地看向她，不是说逃婚了吗，怎么会在宸王府？ 　　看陆翊的神情，赵宸之已经明白这事儿差不多传的整个平都都知道了，一时间也有些头疼。 　　陆翊诊了脉，也是摇头叹气，“这位姑娘中的是煞骨之毒，化骨为血，不出一日必将殒命，无解。” 　　席岳惊呼一声，不可思议地看向顾晴雨。 　　陆翊也看了过来，席岳便将顾晴雨之前的判断说了出来，陆翊皱眉，“王妃也懂医毒之术？” 　　“略通一些。”顾晴雨说。 　　“能知道煞骨，已经算是当世名家了，不知道王妃师承何人？”陆翊好奇地问，还从没见过他对人刨根究底的赵宸之和席岳都惊讶了一下。 　　顾晴雨挠头，“我自己看书……学的。”这确实是事实，师父在她十三岁那年就去世了，只留给她一身武功，医毒之术真的是她日日泡在藏书阁里看书学会的。 　　当然，也拿那些山上乱跑的野兔獐子试验过，后来觉得水平高一点，就那平生殿的属下试验，为此有一段时间他们看到自己都是绕着走的。 　　陆翊自然不敢相信她这些话，还以为她是不愿意透露，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问，站了起来，“抱歉，还是准备后事吧。” 　　一行人出了小院，送走陆翊，席岳也说他要回去了，返回时只剩下了赵宸之和顾晴雨两个人。 　　“我究竟什么时候可以离开？”顾晴雨回过神，又问了一遍，虽然知道得不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可万一有例外呢。 　　“抱歉，得麻烦你暂时先住在府上了。”赵宸之说，让宋平带她去安置，自己则再次去了暗卫居住的小院。 　　主院旁边的小暖阁。 　　“王妃娘娘就先住在这里吧，等老奴请示王爷后再为您安排院子。”宋平说，本来之前有为王妃准备的院子，不过看王爷的态度，真要把这位安置在那等偏远地方，自己也就可以收拾包袱走人了。 　　“有热水吗？”顾晴雨问，看了眼身上有些损毁的嫁衣，“还要一套衣服。” 　　“暖阁里面有汤池，至于衣服，老奴这就让人去准备。”宋平说，顾晴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这边没有什么问题了。 　　褪去衣服，赤身走到汤池里，顾晴雨满足地喟叹了一声，不愧是宸王府，单凭这汤池，也比自己原来在平生殿的好多了，虽然比小孤峰下的温泉湖差了点…… 　　不经意间，她又想起了平生殿的事，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自己是真的有紧要的事要处理啊！ 　　赵宸之再次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赵九站在床前一脸沉思。 　　“海什么时候能回来？”赵宸之问，语气里带了点惋惜，不过并没有很悲痛，也是，一个暗卫，一个棋子，有什么资格让主人为她悲痛。 　　“我已经飞书通知他了，最快也要七日。”赵九说，刚才陆翊的话他也听到了，不出一日，汐就会死，所以就算海能赶回来，无论如何也已经来不及了。 　　“去库房取那支千年老参来吧，能吊多久是多久，不行的话其他药材也可以取。”赵宸之说，药材什么的都是死物，能换来下属的忠心，总体来说，这个买卖还是不赔本的。 　　“属下谢王爷。”赵九说，语气很是感激，赵宸之点头，看来目的达到了。 　　回到主院，听宋平说把人安排在小暖阁，赵宸之愣了一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半晌来了句，“我去看看。”至于看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赵宸之来的正是时候，一进来就看到侍女捧着衣服过来。 　　“奴婢叩见王爷，王爷千岁。”侍女恭敬地说，声音平稳，眼睛也没有乱瞟，可见宋平调教下人很有一番手段了。 　　“这是？”赵宸之让她起来，疑惑地问。 　　“给王妃娘娘送的换洗衣服。”侍女说。 　　赵宸之点了点头，伸出手，“给我吧。”这话说的自然至极，侍女恭敬地把衣服交给他，又恭敬地推下，但凡她敢抬头，就能看到她家王爷脸上古怪的笑意。 　　 第一卷 一线牵 第八章 二选一 　　赵宸之拿着衣服来到汤池房间外，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有点尴尬的，不过他行事向来果决，犹豫了两三息，果断推门进去了。 　　这头顾晴雨正泡澡泡的神清气爽，听到有人推门，还以为是来送衣服的侍女，压根没当回事，等反应过来，赵宸之已经站到她面前了。 　　顾晴雨咽了口唾沫，很怂地缩了缩脖子，“你想做什么？”这语气跟面对采花大盗的闺中少女也没多大区别了。 　　“送衣服啊。”赵宸之说的一脸理所当然，还举了举手里的衣服。 　　“哦，”顾晴雨说，“衣服放那边就可以了，还有什么事吗？” 　　赵宸之蹲了下来，“有。” 　　“说。”顾晴雨喊，她现在无比后悔让那个管家给自己找衣服，要不然也不会让他抓到机会，虽然知道这样迁怒不好，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咆哮的内心。 　　“你先把衣服穿上吧，或者还想泡一会儿，这边的汤池是从宫中药泉引过来的水，多泡一会儿对身体也有好处。”赵宸之说，感觉在顾晴雨面前就跟个话唠一样。 　　“你在这儿站着，我怎么穿衣服啊。”顾晴雨终于忍不住咆哮了出来。 　　赵宸之眨眼，本来还想辩解两句，看到顾晴雨气的发红的脸色，还是住嘴了，“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走出汤池房间，赵宸之突然想，或许情形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那个女人脸色通红也不一定就是被自己气的，也可能是被热气熏的。 　　赵宸之在小厅里等了有半柱香的时间，终于看到顾晴雨出来，一身淡青色袄裙，一头青丝湿漉漉地垂在肩上，待她走近些还能闻到香气…… 　　果然是个妙人啊，早知道是这样，他肯定亲自去迎亲，哪里会给她逃婚的机会，这时的赵宸之完全忘了顾晴雨坚称自己不是柳芳菲的事。 　　“找我什么事？”顾晴雨坐下来问。 　　赵宸之指了指她的头发，“头发没擦干就出来了？其实也没那么着急。” 　　“你说这个吗？”顾晴雨指了指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忘了，”她尴尬地笑了笑，内力运转两周，头发很快就干了，看的赵宸之目瞪口呆。 　　都是内力高手，赵宸之当然知道用内力烘干头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且不说内力外放的难度，就是如此珍贵的内力，不留着以防万一，却用来做这种无用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怎么了？”顾晴雨见他睁大眼，好奇地问，“对了，你刚才找我有什么事来着？”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赵宸之皱眉，似乎确实很难开口。 　　就在顾晴雨准备说“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别说了”的时候，赵宸之叹气，“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 　　顾晴雨低下头，到底吃了一顿饭，还拿了一套衣服，她心中暗暗决定，只要他提的要求不是很过分，自己就答应了。 　　“你能不能明天陪我一起入宫，”在顾晴雨诧异的目光下，“以柳芳菲的身份。” 　　顾晴雨跳了起来，“什么？” 　　赵宸之皱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个女人实在有点难搞了。 　　“我宁可去给那个女人解毒。”顾晴雨喊。 　　“你说……”赵宸之也激动的站了起来，“你说你可以解毒？” 　　顾晴雨讷讷，眼看实在瞒不下去了，才小声小气地问，“如果我给那个女人解毒，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扮那个柳芳菲了？” 　　这是一道选择题，赵宸之想，自己到底是选择保住心腹下属还是选择应付宫里那个人呢，可是，为什么不能两个都选？ 　　他看向顾晴雨，突然醒悟过来，这个女人暂时是惹不得的，万一真的激怒了她，自己可能两样哪样也得不到。 　　毕竟如果她非要离开，自己府上估计也没人能拦住她……对，她身上还有伤，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 　　顾晴雨还等着他做决定，根本不知道赵宸之已经在想办法要如何强行留下她了。 　　“是。”赵宸之说，目前当务之急是给汐解毒，而且解毒肯定会耗费不少心神，到时候自己下手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解完毒我要离开。”顾晴雨说，有得寸进尺的嫌疑。 　　“不可能，我不会放你离开的。”赵宸之沉下脸，表示这件事没得商量。 　　“喂，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道理也不讲，我都说了我不是柳芳菲，你这么留着我有什么用？”顾晴雨把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赵宸之咄咄逼人。 　　“我难道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吗？”顾晴雨暴躁地喊，“我说了我不是柳芳菲，你到底还要我怎样？” 　　赵宸之低下头，“在没找到柳芳菲之前，你就是她。”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你要非这么说，我们就没法交流了。”顾晴雨说，还是气鼓鼓的模样，不嫌烦人，倒是挺可爱的。 　　“好，我暂时先不说，”赵宸之笑，表示这件事是可以商量的，“那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汐解毒。” 　　“西？”顾晴雨睁大眼，“那么好看的姑娘，居然叫这么难听的名字，你取的？” 　　赵宸之很快就明白了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潮汐的汐。” 　　顾晴雨点头，“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对了，你府上应该有血参吧？” 　　赵宸之点头，库房路的千年老参都有好几支，血参而已，他还是能提供的。 　　顾晴雨没有再提什么要求，跟着他出了小暖阁，这个时候天已经很黑了，不过一出院子就有侍女提着灯笼带路，黑不黑确实没有太大干系。 　　安置汐的房间里，血腥气更加浓郁了，赵宸之比之前在门外多站了一会儿，顾晴雨却跟原来一样，似乎鼻子失灵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地进去了。 　　“你们先出去吧，找一套银针给我，半个时辰内不许进来。”顾晴雨说，严肃起来的她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强势，且不说被震懵的赵九和宋平，就连赵宸之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感觉自己更加好奇这个女人的身份了。 　　 第一卷 一线牵 第九章 李代桃僵 　　“按她说的做。”赵宸之反应过来后说，自己率先退了出去。 　　皎皎月光照射到地面上，仿佛游动的水草，赵宸之仰头望天，感觉自己这一天经历的事简直是平时的好几倍，而其中一大部分都是那个自称顾晴雨的女人带来的。 　　到现在，他才开始认真考虑，明明要嫁过来的是柳相府不受宠的女儿，怎么好端端地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且还当众逃婚……仔细揣度的话，问题应该就出在这几天。 　　“赵九。”赵宸之沉声喊。 　　赵九恭敬地单膝跪到赵宸之身前，赵宸之抬手让他起来，“派人去柳相府跑一趟，我要知道最近三天，不，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赵九应下，再次隐入黑暗之中。 　　半个时辰后，赵宸之突然感觉血腥气比之前浓郁了好几倍，站在屋外他都能清晰地闻到，就在他以为出了什么状况的时候，里面传来一声颇为虚弱的“进来个人”。 　　宋平想要进去，被赵宸之拦住了，这种事当然要他亲自去。 　　赵宸之推门进去，看到的就是靠在墙边一脸疲态的顾晴雨，而床上汐脸色惨白，几乎感受不到气息，他看向顾晴雨。 　　顾晴雨笑了笑，“好了，只要三日后再清一次余毒就没问题了，不过她内力损失了七成，日后怕是做不得危险的事情了。” 　　赵宸之点头，又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越是外围血腥气越浓，反倒往近了走不但闻不到血腥气，鼻尖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你是用的什么法子解的毒？”赵宸之明知道这样问很不礼貌，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顾晴雨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是想解释还是想拒绝，因为就在她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之后，就软软地贴着墙倒了下去。 　　赵宸之连忙过去把人接住，软软的身体拥入怀中的时候，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多年不近女色的生活已经差不多忘了抱着一个女人的感觉。 　　“进来。”赵宸之说，宋平早就在门外候着了，闻言立刻推门而入，看到赵宸之抱着顾晴雨，也一点都没有惊讶，而是走过来站定等着赵宸之的吩咐。 　　“把剩下的事处理好。”赵宸之说，抱着顾晴雨就出去了，临到门口，听到宋平惊呼了一声，回头去看。 　　宋平吸了口气，不可思议地说，“毒居然……真的解了！” 　　赵宸之点了点头，继续往外走，低头看双眼紧闭的顾晴雨，突然发现她长的还挺耐看的，笑了笑，果真是走火入魔了，好奇心的作用不能小觑啊。 　　把顾晴雨安置在小暖阁的内室中，赵宸之就去了书房，他算着时间，赵九那边差不多该有结果了。 　　而且他答应了顾晴雨明天不让她以柳芳菲的身份入宫，那请安的事该如何解决就要自己另想办法了。 　　果然，赵宸之前脚到书房坐下，赵九后脚就现出身形。 　　“查出来了？”赵宸之问。 　　赵九点头，“府上从赐婚后就在柳相府安插了眼线，只要把这几日的消息传出来就可以，没什么难度。” 　　赵宸之点头，“如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 　　赵九皱了皱眉，他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能让他都觉得不好开口的，估计还真的是很特别的事吧。 　　“柳相府都在传如今的王妃是精怪所化，真正的王妃早在几天就死了，经眼线查实，王妃确实在几天前悬梁自尽，据说挂了有半刻钟。” 　　原来是怪力乱神之说，怪不得他会为难，赵宸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挑眉道，“精怪？” 　　赵宸之感觉自己真的是脑子坏了，居然很认真地想如果那个女人真是精怪所化该是个什么精，唔，非要说的话，那么勾人，像是狐狸精。 　　“还有一种可能。”赵九说，也不敢卖关子，低头道，“借尸还魂。” 　　赵宸之眯眼，“何来此说？”问出这个问题后，他又下意识地开始敲书案。 　　“属下见王妃娘娘一直说自己是另一个人……”赵九语气也有些怀疑。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赵宸之说，刚放出这句话后面就跟了句，“去柳相府警告一下，让他们尽快想出解决办法来。” 　　赵九应下，很熟练地隐入黑暗中，赵宸之却更加苦恼了，虽说把一部分宝压在柳相身上，可他从不做没准备的事，所以还在思考明天的事该如何解决。 　　翌日清晨，刚过寅时，宋平就来敲门说柳相来了，反正赵宸之也是一晚上没睡，净了面就去正厅了，到了一看，发现不仅有柳相，还有一个怯懦地站在一旁的女子。 　　“这是小女，已经找回来了，芳菲，”柳相扭头喝到，“还不快给王爷赔罪。” 　　赵宸之闭上眼，感觉头疼的更加厉害了，这是什么意思，真把自己当猴耍？从定下这桩婚事到现在怎么说也有两个月了，他以为自己这两个月真的就一点工作都没做，完全不知道真正的柳芳菲该长什么样吗？ 　　想到这儿，赵宸之突然反应过客，之前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总也想不起来，如今知道了，那个女人和赵九送来的画像上的柳芳菲一模一样。 　　“王爷恕罪。”女子哆嗦着说，好像有人大声说话就能把她吓坏似的。 　　“这是……本王的王妃？柳相的嫡女，柳芳菲？”赵宸之问，语气不咸不淡。 　　“是。”柳相也装傻，这是他想了一天，唯一能想出来的补救法子了。 　　“那就当她是吧。”赵宸之也懒得和他做这些口舌之辩了，三两句把人打发了，扭头一看，那女子还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 　　“你是柳芳菲？”赵宸之问。 　　“奴……啊不，我，我是。”女子说，赵宸之相信如果地上有个缝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去换衣服，陪我入宫。”赵宸之说。 　　女子喏喏应下，刚迈出一步，居然晕倒了，晕倒了，赵宸之叹了口气，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晕倒。 第一卷 一线牵 第十章 奴婢是随风 　　把人安置到偏院里，赵宸之无奈只能用最次的办法，称病推迟入宫请安的时间。 　　虽然这种事她不是第一次做了，不过总这么在他老子面前刷存在感，他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惹怒那位的。 　　赵宸之刚推开小暖阁的门，就看到顾晴雨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心想自己来的真是时候。 　　顾晴雨挠头，“你不是要入宫吗？怎么还在这里？” 　　“你又不陪我去，我一个人入宫做什么，让人看笑话吗？”赵宸之撇嘴。 　　顾晴雨睁大眼，昨天一口答应，今天就酸不拉叽地挤兑自己，这人一点脸都不要的吗？ 　　“对了，柳相府送来一个说是柳芳菲的人，不过晕倒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找到了？”顾晴雨眼睛都笑弯了，“那是不是我可以离开了。” 　　赵宸之气乐了，把人逼到柱子边，很邪气地说，“你就这么想走？” 　　顾晴雨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咽了口唾沫，“真正的柳芳菲找到了，那不是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吗？为什么还不能走。” 　　“那个是不是真的还不确定呢，先去看看吧。”赵宸之放开她，到嘴的肉要是放跑了，也太对不起自己这宸王的名号了。 　　看到蜷在床榻上的女孩，顾晴雨抿了一下唇。 　　“怎么样，认识吗？”赵宸之很随意的问，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想从中揪出什么破绽来。 　　顾晴雨摇头，“我都说了我不是柳芳菲，怎么可能认识柳相府的人，何况说不定正主就走这儿躺着呢。” 　　赵宸之不可置否，顾晴雨叹了口气，“我先帮她看看伤吧。” 　　“伤？”赵宸之诧异，顾晴雨示意他朝女孩露出来的手腕看去，赵宸之皱眉，确实能看到隐约的红痕。 　　“需要我出去吗？”赵宸之问。 　　“随便。”顾晴雨这次倒没有要求，赵宸之疑惑了起来，“这次怎么不用了。” 　　“只是普通的外伤而已，是个大夫都能治，没什么不能看的。”顾晴雨摆手说，十分大气。 　　顾晴雨不撵他，他当然乐意看看她的手段，还真就站在这里看了起来。 　　顾晴雨小心地让女孩躺平，可没过一会儿她就侧着身蜷缩起来，顾晴雨皱眉，顺着衣领看到后颈上是一片红。 　　“你还是出去吧，找两个侍女过来。”顾晴雨说。 　　“怎么了？”赵宸之瞪她，好像对她这样出尔反尔很不满。 　　“有点惨，怕你看不下去。”顾晴雨淡淡的说。 　　“还有我看不下去的，你就这么看不起我？”赵宸之对此嗤之以鼻。 　　“王爷难道一点男女之别都没有，人家一个女孩就这么被你看光算怎么回事？”顾晴雨终于说出了真正原因。 　　“哦，原来是吃醋了啊，好吧，那我就不看了，以后也不看，就看你一个人。”赵宸之说，今天的他看起来和昨天就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怎么说，沉稳深沉和浪荡不羁的区别也不过如此了。 　　一再被调戏的顾晴雨终于怒了，“吃你妹的醋，赶紧出去。” 　　“我妹？我确实有个妹妹，不过早在六岁那年就夭折了，你这样拿一个已故之人开玩笑，不太好吧。”赵宸之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顾晴雨气急，环视四周发现没什么能用来砸他的东西，只要好放弃，赵宸之见他动了真怒，撇着嘴出去了，不过还是吩咐人拿来可能用到的伤药和安排了侍女来候着。 　　赵宸之站在走廊上仰头望天，整个人处于放空状态，赵九出现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殿下，汐醒过来了。”赵九说，可以看出他在努力克制语气中的激动。 　　赵宸之回头，“什么？” 　　赵九吸了口气，再次重复道，“汐醒过来了，宋叔诊断说已经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 　　赵宸之点了点头，赵九欲言又止，这不像王爷以前的行事风格啊，要是放在之前，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看望的。 　　“汐说有事要汇报。”赵九说。 　　赵宸之点头，“走吧。”不过转身的时候还是回头朝屋子里看了一眼。 　　赵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忍不住蹙起眉头，好像自从昨天王妃娘娘来了之后，他家王爷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难道…… 　　且不说赵九脑补到了哪里，安置女孩的房间里。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先下去吧。”顾晴雨净了手，淡淡的说，几个侍女有条不紊地推下，房间里只剩下站着的顾晴雨和依旧昏迷的女孩。 　　顾晴雨叹了口气，确实只是外伤，不过这外伤也委实太多了点，如果她真的是柳芳菲……那她在柳相府过的过的日子到底有多惨不忍睹啊。 　　乱七八糟地又想了很多，等听到床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嘤咛”后，顾晴雨的思绪才被拉回来。 　　女孩睁开眼，又合上，好半天才再次睁开，虚弱地喊了一声“小姐”，把顾晴雨雷了个外焦里嫩。 　　“你说什么？”顾晴雨问，只希望是刚才自己听错了。 　　“小姐，随风还能活着见到您，真好。”女孩深情地说，眼角淌下两行泪，看着很是凄惨。 　　“随风？”顾晴雨更加疑惑了，她不是柳芳菲？那自己岂不是白高兴了这么长时间？ 　　“是啊，奴婢是随风，小姐不记得奴婢了吗？”随风说，眼看泪水又要决堤，可顾晴雨这会儿也是心烦意乱，根本没心情安慰她。 　　“你是在叫我？”顾晴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可我不认识你啊。” 　　“咳咳——”随风剧烈咳嗽了起来，顾晴雨才想起来她身上还有很重的伤，叹了口气，“你先养伤吧，无论什么事都等伤好之后再说。” 　　“不，我一定要说。”随风倔强地说，“我知道小姐心里苦，可老爷做出的决定是没有人能改变的，既然小姐已经在王府了，还是认命吧，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顾晴雨捏了捏眉心，“我不是什么小姐，我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你，也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口中的小姐，是柳相府的柳芳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