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架火堆!   濯王府内。   一道婴儿的出生的哭啼打破了平静。   “生了!生了!王妃,小世子出生了!”产婆还没来得及高兴,捧着孩子的双手猛然颤抖,惊慌失措的往地上摔去,“怪物,这是个怪物!”   襁褓里裹着一个婴儿……   异于常人的是,婴儿有着非正常的四肢和五官。   在云国,畸形被视为最大的不详!   景昕云使劲儿挣扎,疯疯癫癫的摇头,“怎么可能!我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放开我,那不是我的孩子,那不是!”   血腥味浓重的产房内,景昕云害怕的往后退去,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走来。   “景昕云,你夺走了依依的王妃之位又怎样?你看看,这就是你费尽心机生下来的怪物!”冷酷的嘲讽声响起在耳边,男人脸上笼罩着残忍的笑意。   景昕云忍受着身体上巨大的痛楚,往男人脚边爬去。   不可能的!她期待了整整十个月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怪物!   “以濯,你告诉我,这不是我们的孩子!这一定不是我们的孩子!”   宗以濯抱着孩子蹲在地上,俯视着她,“昕云,恶事做多了就得承受老天爷的报应。”   不敢去看孩子那双哭啼的眼睛,她心里害怕极了。她做过什么恶事?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窦依依的阴谋,她有什么错!   “来人,架火堆!”   襁褓被扔在了景昕云身旁。   目光触及婴儿眉眼时,景昕云浑身一颤,拼命的往襁褓爬去。   “不要!你们想对他做什么?”   那眉,那眼,像极了她和宗以濯的缩影!即便再不想承认,景昕云也无法阻断来自血缘关系的牵绊。   “你以为本王会让一个怪物活在世上?古训曰:若得异子,必烈火焚之。”   “不要!”浓烈的惧怕席卷了景昕云的心脏,她死死的抱紧襁褓,“不要!宗以濯,他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要对他那么残忍。”   宗以濯一脚踹开地上苦苦哀求的女人,若不是因为她,他和依依早已成婚,这王妃之位更不至于落到她的头上。   ——   大火熊熊燃烧。   没有人顾及景昕云刚生产完的身子,左右两个侍卫架着她就往王府外拖去。   她和孩子瞬间暴露在百姓面前。   “早就听闻濯王妃是个不祥之人,没想到是真的。”   “烧死这个不祥之子,他活下来一定会给我们带来不幸。”   襁褓被夺走,景昕云被死死的按在了地上,粗糙的泥土摩擦着脸颊,疼,可那份疼永远比不上心里。   “宗以濯,那是我们亲生的孩子,他不是不祥之子。”整整十个月,每天她都期待着孩子的降生,她以为,只要有了孩子,宗以濯就会多看她几眼,可是她错了!   她的孩子在他们眼里,只是怪物!   “烧死怪物!”   “烧死怪物!”   一道高过一道的呼声充斥街道,景昕云哭得撕心裂肺。   “侍卫,动手!”宗以濯轻轻一声令下,眼底寒冰刺骨。   襁褓落进火堆一刹那,婴儿的哭啼震彻了所有人的耳膜。   “宗以濯,你为什么那么狠心!那是你的亲生儿子!”景昕云脸色刷白,心脏被剜一般的疼,耳边充斥着婴儿绝望的哭声。   “亲生儿子?你是怎么怀上这个孽种的,还需要本王提醒你吗?景昕云,这就是天意!天意不让这个孽种出生,你是怎么伤害依依的,本王忘不了,你所欠下的债,终究要还。”一年前若不是这女人趁他喝醉,爬上他的床,她怎么可能怀上这个孽种!依依又怎么可能伤心欲绝患上重病。   景昕云呼吸贫瘠,趴在地上抽泣,“宗以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有想过谋夺王妃之位!”   “可你就是这么做了,来人,把王妃拖回地牢里去。”   “求求你不要!宗以濯,求求你饶过我们的孩子!”   景昕云拼命往前爬,熊熊大火随风乱窜,烧到了她的发梢,那火焰仿佛吞噬着一切,她知道……他们的孩子肯定活不成了!   可她仍旧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想爬进火堆里,救出那个她怀胎十月的孩子。   哭声震耳欲聋。   “对不起……对不起……母妃保不住你!”    第一卷 第二章 准备的棺材浪费了   冲天的火焰不断的闪现在景昕云的脑海里,猛然一道惊呼,景昕云睁开了眼睛坐起来,额头冷汗涔涔,景昕云虚弱的大口喘息着。   地牢的铁栏外,几名侍卫看守着。   “你看看,濯王妃竟然醒了!看来王爷给她准备的棺材是浪费了。”   景昕云神志不清,满脑子都是襁褓里的孩子,拼命的往铁栏爬去,“我的孩子呢?求求你们告诉我,我的孩子在哪儿……”   对不起,孩子,母妃还没有来得看你长大,就彻底的失去了你。   “对不起……对不起……”   侍卫们如同看疯子一般看她,相互交谈着说话,“这莫不是疯了吧?”   “管她的呢,我们只是奉命看守。”   一串银铃般的脚步声靠近。   窦依依在一众奴仆的簇拥中走过来,手帕掩住了口鼻,“好臭。”   景昕云一看见拐角出现的女人,立刻红了眼。   “景昕云,你尝到跟我争的下场了吧?”窦依依吩咐侍卫打开了狱门,并遣退了他们,整个地牢里,只有她和景昕云两人。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心脏抽搐,景昕云看见女人那张恶毒的脸,就想起葬身火海的孩子。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吗?”窦依依嘴角挂着阴险的笑,蹲下身子俯视着她,“景昕云,是我吩咐了奴婢在你膳食里放了云毒散,孕妇只要吃下这东西,她的孩子要么夭折,要么出生就是个怪物。”   “你!”景昕云拼尽全力朝窦依依扑去,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窦依依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冰冷,轻蔑的拍打着景昕云的脸颊。   “昕云,属于你的一切,我都会夺过来,包括你的男人。濯王爷已经接我进府了,只要你一死,我就是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景昕云心脏蓦然一紧。   曾经她们是最好的异性姐妹,可如今,形若仇人。   “为什么?”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   “小时候我就发过誓,凡是你喜欢和拥有的东西,我一定都会抢过来。寄人篱下、遭人白眼的日子,我过够了!即便是前路荆棘万丈,我也会翻过去。”   父亲曾经对景昕云说过,窦依依乃是好友托付的遗孤,所以每次窦依依跟她争东西,她都会一再忍让,可现在面对的却是窦依依所无忌惮的索取。   “窦依依,你为什么要这么恶毒!”景昕云第一次发现,人心是那么恐怖。   “那又怎样?昕云,只有你死了,这一切才会属于我。”窦依依站了起来,拍了拍皱褶的衣袖,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了地牢。   所以这就是你残害我的理由吗?   景昕云使劲拍打着狱门,“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可所有人都把她当成疯子,没有人理会她。   身体慢慢滑落,景昕云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遥远的记忆中,有一名少年拭擦着她的眼泪,对她说:“傻丫头,有我在,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哭。”   少年的模样儿与宗以濯重合,可那个人已经不爱她了。   冰冷残酷的话徘徊在耳边,“景昕云,你生了一个怪物!”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变了!    第一卷 第三章 早已无路可走   饥饿和伤痛袅绕着景昕云,她麻木的躺在杂草地上,任由地牢里的老鼠吱吱的在身旁乱窜。   她好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狱门被打开了,一道冷酷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来。   “怎么样?她还没死吗?”   眼泪不争气的落下。   景昕云好想叫自己不哭,但是忍不住,“以濯,你就那么想我死掉?我死了,你就好迎娶窦依依,是吗?”   每说一句话都耗尽着景昕云的心血,她哭得眼泪快干了。   “这一切都是你欠依依的。”宗以濯微微皱了下眉头,“来人,给她灌药。”   两名侍卫听命上前,掰开了景昕云的嘴巴,强硬的把瓷瓶的液体倒进景昕云的嘴里。   景昕云呛得恶心想吐,匍匐在地上挣扎,却吐不出东西。   “你、你给我喂了什么?”   “一种让你体会到极致痛苦的毒药,你放心,这种毒药不会立刻要了你的命,而是会慢慢渗透进你的五脏六腑,最终七窍流血而死。”   景昕云惊恐的往后退去,宗以濯不止想要她死,还要她生不如死。   “你就这么恨我?”景昕云感觉到脸颊已经被泪水沾湿了,她定定的看着宗以濯,审视着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   “恨?你还不配。”男人冷晲着眼,眼中透着轻视缓缓转身,“只是本王发过誓,谁若敢伤害傻丫头一丝一毫,本王就要她十倍奉还。”   傻丫头?   景昕云苍凉的笑出声,自嘲的开口,“是不是只要你爱过的女人,你都叫她傻丫头?宗以濯,你负了我,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直觉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可后一句话却触及了宗以濯的禁区,若不是这女人夺走王妃之位,依依何必重病在床?   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凭什么跟依依是好姐妹。   “依依有你这样一个姐姐,真是恶心。”   景昕云继续被关在地牢了三日,每日狱卒送来的膳食,都有一股馊味。景昕云饿到不行,只能卷缩着身体躺在角落里,直到有个侍卫打开了牢门。   “哼,你还真是有福气,有个好妹妹为你求情。王爷说了,准你在临死之际自由进出王府,滚出去吧。”侍卫一脸你该感恩戴德的模样儿。   景昕云的心却被重击成了筛子,她为什么要感谢那个恶毒的女人?   长期没有进食的身体虚弱疲软,当景昕云走出地牢的那瞬间,阳光扑打在身上,衬托着她更像刚从沟壑爬出来的湿虱。   窦依依和宗以濯宛若一对璧人般站在了地牢门口。   “姐姐,你放心,王爷已经答应了,不会再为难你,你跟我去依云轩住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窦依依楚楚可怜的靠在宗以濯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我可以拒绝吗?”景昕云乃是太守之女,从小到大的高傲令她挺直背脊。更想问一问窦依依,披着这样一副虚假的面孔,你累不累?   宗以濯立刻皱起了眉,似乎在怪罪景昕云不识好歹。   “景昕云,你还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吗?”宗以濯强硬的态度下,两名侍卫走到了景昕云的身旁。   景昕云自嘲的笑了,是啊,爱上宗以濯,她早就无路可走。    第一卷 第四章 一定在骗我   在窦依依的极力说服下,宗以濯冷着脸吃完饭才走了。   窦依依放下了筷子。   “姐姐,你赶紧吃,地牢里的馊水味道不好闻吧。”   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窦依依安排的,可景昕云还是忍不住的说道:“以濯刚走,你就露出原形,不怕哪天穿帮吗?”   “穿帮?景昕云,你以为我会那么傻吗?”窦依依用丝帕擦了擦嘴角,走到景昕云的身边,俯身在她耳边细细说话,“说起来我还真该感谢姐姐,若不是姐姐年少时与濯王爷有过一段情,我还找不到机会接近他。”   景昕云瞳孔一缩,呼吸乱了,“你、你说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吧,濯王爷两年前带兵出征,遭遇敌军偷袭,导致头部重击失去记忆,可他苏醒后嘴里一直重复着‘傻丫头’,但是,他却记不起傻丫头的容貌了。”   景昕云摇摇欲坠,手臂无力的垂下后,又握紧了拳头。   “不,你一定是在骗我,传闻只说濯王爷受袭重伤,并未说他失忆。”   “他们当然不敢对外传出去,一旦泄露这个秘密,王爷在朝廷里就地位不稳了,这件事还是我从军师嘴里听到的,姐姐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会以傻丫头的身份取代你,好好照顾王爷。”   景昕云的手掌颤抖得厉害。   怎么会是这样!   宗以濯没有忘记她!   不!   她要告诉他,她才是他的傻丫头。   颤巍的移动着双腿,景昕云想去找宗以濯解释清楚,刚迈脚步,就被窦依依拽住了衣角。   “景昕云,你死心吧,王爷不会相信你说的话。”   “窦依依,你给我放开!”景昕云用尽全身力气拽出了衣角,用力太猛,整个人摔倒地上。   她的身体太过虚弱,长期的折磨和伤痛下,她活得跟条苟延残喘的狗一般。   “呵呵,不信你去试试。”窦依依厌恶的收回了手。   宗以濯有个习惯便是,午后会在书房翻阅典籍。   跨进书房的那一瞬,景昕云看见了书房内的装潢,从桌案上的摆件,到装饰的小花瓶,每一样东西都充满着他们的回忆,这些东西都是她曾经送给他的。   心中溢满了一丝丝的感动和甜蜜。   宗以濯从未忘记过她。   “以濯……”   景昕云刚开口,就对上了男人厌恶的眼神。   “谁准你进书房的,给本王滚出去。”宗以濯气愤的站起身,一脚踹向她的胸口,好似责怪她玷污了他的圣地。   “以濯,你听我说……”   “侍卫呢?立刻、马上把王妃扔出去,谁再让她踏进这个地方,本王就要了你们的命。”   冰冷的眼眸直射进景昕云的心脏,好疼。   任由侍卫按押着她,景昕云脸颊泪如泉涌,“不要赶我走,以濯,我就对你说一句话,窦依依不是你的傻丫头,我才是,我才是!你看,那些小花瓶,还有架子上的玉虎,都是我送给你的,你相信我。”   窦依依一步一步走向宗以濯,泪花弥漫了眼眶,“王爷,你不要怪姐姐,姐姐只是受了太多的罪,都是我的错。”    第一卷 第五章 留你父亲一个全尸   宗以濯一把将窦依依拥入怀中,再次看向景昕云时,充满着极度厌恶,“景昕云,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你是本王的傻丫头,那依依是谁?!你是依依的好姐妹,当然知晓依依跟本王的往事,还企图用这些事情来蒙骗本王。”   景昕云的心再次跌入谷底,眼眶一阵灼热,心脏,钻心的疼。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相信我!”   “来人,把王妃押回去,本王不想再看见她出现在本王的面前。”   “傻丫头真的是我!为什么你失忆了只记得傻丫头,却不记得是我!”景昕云嘶哑着嗓子,连呼吸都是那么的撕心裂肺。   曾经相恋的一幕幕,变成利刃插进她的胸腔。   就在景昕云被拖下去的刹那,她看见窦依依抬起头耀武扬威的笑了。   ——   “签了它。”   两张宣纸放在了景昕云的面前。   只看了一眼,景昕云就头晕眼花。   和离书——   “以濯,你就那么迫切的想迎娶窦依依吗?”泪水难以压制的爆发,曾经少年时期的他,口口声声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而现在,把她从云巅拽下来的人,也是他!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残忍。   “我死都不签!”   “你签与不签,对于本王有什么区别吗?景昕云,你没有几天能活了。”男人冷酷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景昕云泪水聚下。   拽紧了衣袖。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皇上刚下了一道圣旨,是关于你们景家的。”   景昕云看向他。   “景太守被查出来贿赂贪污,今天你爹就在要午门举行斩首。”   浑身的力气被剥丝抽走,景昕云不可置信的靠在木椅上,“不可能的!我爹不是那种人,他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宗以濯呵呵两声,“你若识相,签了这份和离书,本王还能留你父亲一个全尸。”   景昕云神情恍惚的走出王府,就在离开的那一刻,窦依依挑衅的看向她,“景昕云,你爹的案子是由王爷审理的,景伯伯要是知道自己还比不上一个王妃的虚衔,怕是会后悔养了你这样一个女儿!”   景昕云浑身一颤。   “宗以濯?”   为什么!   就因为她不签和离书,所以要害死她爹来逼她吗!   “窦依依,你对得起我爹对你的养育之恩吗!”   “恩情哪有荣华富贵重要?”窦依依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施施然的整理着自己发髻。   烈日当空,午门围满了人。   景昕云跌跌撞撞凑到人群最前面,一滩滩鲜血从邢台流下来,午门血流成河。   景太守年迈苍老的眼角,多了几道皱纹,憔悴的跪在地上,在看见景昕云的那瞬间,瞳孔猛缩。   “父亲……”景昕云拼了命的往前冲,却被士兵拦在人群之外。   记忆一幕幕快速闪过,那个从小爱护自己,守护自己的爹爹……   狠狠闭上眼,景昕云扯出一抹绝望。    第一卷 第六章 拖回王府   “午时已到,行刑!”   刽子手喷了一口酒,冰冷反光的刀举了起来。   景昕云眼眶欲裂,撕心裂肺的喊出声,“不要……不要……我爹是无辜的!你们不要伤害他……”   话音刚落,一颗人头血淋淋的飞到景昕云脚边,爹!   眼泪汹涌爆发。   “爹,是女儿对不起你……”   明明是酷暑烈日,景昕云却冷得心慌,整个人仿佛置身在冰窖里,冷风无缝不插。血水混着泪水流下,呼吸变得困难,景昕云紧紧抱住脚边的人头,歇斯底里的尖叫。   周围全是百姓们嘲讽的声音。   “她就是奸臣的女儿啊,听说还是濯王妃。”   “前阵子那个不祥之子就是她生出来的,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濯王爷?!”   “她会不会给我们国家带来不幸?杀了她,杀了她!”   景昕云抹掉脸颊上的血迹,酸涩的液体侵蚀着眼眶。   “我爹不是奸臣!我的孩子也不是不祥之子!”   为什么要诬陷她?更没有人愿意帮她。   “吩咐下去,将景太守的尸体鞭尸喂狗!”   冰冷的话入魔般袅绕在耳边,一寸一寸凌迟着景昕云的内心。眼前一阵发黑,一股子恶心倾袭而来。   苍凉的眼抬起,景昕云看向高高在上的男人,血与泪聚下,“宗以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你,如果老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宁愿死,也不想再遇上你!”   有一瞬间,仿佛有什么记忆,要从宗以濯的脑海中冲破束缚。   头痛来势汹汹,宗以濯差点儿站不稳脚步。   窦依依赶紧扶住了他,“王爷,您不舒服吗?”   “无事。”宗以濯疑惑的看着景昕云,为什么那女人哭得撕心裂肺,他的心却会疼?   窦依依小声哭泣,“王爷,那……那景伯伯的尸体……”   “这是皇上的指令。”宗以濯强打起精神,安慰的抱住身侧的女人,“侍卫还愣着做什么?连一个头颅都抢不回来吗?这么没用,本王留你们何用!”   侍卫们被宗以濯的语言一威慑,个个拼命的往前冲。   景昕云被死死按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尖叫,“宗以濯,你放过我爹!放了他!我愿意签和离书,只要你留我父亲一个全尸。”   景昕云哭得快要晕过去了。   胳膊被强力掰开,头颅应声落地。远处的笼子里,几条牧犬凶悍的嘶叫着,侍卫们抬着景太守的尸体往那边走去。   景昕云眼眶欲裂。   “不要!”   尸体被扔进了笼子里。   鲜血顺着铁笼流出来,一寸一寸染红了午门。   许多百姓都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而景昕云就这么看着牧犬一口一口撕碎了她爹的尸体。地上的鲜血有多红,她的心就有多痛。   景昕云吐得肝胆欲碎,意识渐渐开始脱线。八岁那年,她母亲病故,十几年来父亲从未续弦,含辛茹苦把她养大,而现在她竟然连累父亲如此。   宗以濯看着地上失去意识的女人,“拖回王府。”    第一卷 第七章 我的眼睛怎么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疼痛弥漫在五脏六腑,痛不欲生四个字来得太过简单。景昕云被安排在了依云轩的厢房里,动一动就是彻骨钻心的疼痛。   之前宗以濯给她灌的药,发作了。   “姐姐,依依来看你了。”   一串脚步声推门而进。   景昕云模糊着眼努力看去,眼前的世界,犹如蒙上了一层雾,重影儿而不真切。   “我……我的眼睛怎么了?”景昕云抚摸上双眼,跌跌撞撞坐起来。   “王爷没告诉你吗?这毒药太过猛烈,会浸透到眼睛,服下的人不出三日,便会双目失明,姐姐,你快要失去五感了。”   景昕云重重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咳嗽伴随着鲜血。   窦依依抬起景昕云的下巴,“你这张脸真是好看,只是比起你亲妹妹,还是稍微逊色了些,难怪皇上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她。”   景昕云瞳孔一缩,手掌在颤抖。   “窦依依,你说什么?!”   “我今天刚打听出一些风声,景宁儿已经被皇上接进皇宫,可怜了景伯伯……拼了命的想阻止,到头来不止死无全尸、身负骂名,景宁儿还是逃不了被老皇帝糟蹋的命运。”   脑袋一阵轰鸣,景昕云苍凉的笑出声。她家为了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到头来,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这群王孙贵胄,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群畜生!   窦依依走了。   景昕云趴在地上哭得几乎晕厥。   她只有那个妹妹了……   不,她一定要救她!   景昕云在漆黑中摸到了宗以濯的寝殿,刚爬到门前,就听见屋内一片旖旎的嗯哼声。   眼泪簌簌落下,心在作痛。   “啊~王爷轻点,依依快要不行了……”   “轻点可以让你怀上本王的孩子吗?依依,我们生个小世子好不好?”   女人的娇喘一声高过一声。   “依依想要给王爷生孩子……啊,依依受不了了,王爷好厉害……”   景昕云的心脏刀绞一般的痛,曾经那个男人也对她说过,“小傻瓜,本王定会让你怀上我们的孩子。”   可是,也是他,亲手烧死了他们的亲生孩子。   侍卫轻轻扣门去禀告,“王爷,王妃爬到了门前,跪着说有事想见您。”   侍卫特意加重了爬字。   屋内传来一声暴怒,“本王凭什么见她这个贱人,就让她在外面等着。”   景昕云浑身一震,双腿软得站不稳脚,“宗以濯,我求求你,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才来求你,我可以立刻签了和离书,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求你帮帮我。”   大雨忽然磅礴而下,雷声轰隆,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不到一秒,景昕云浑身湿透。冰冷的衣服紧贴着身体,冷得她瑟瑟发抖。她好害怕,她的妹妹才刚满十六,还没有见识过人心的险恶,如今进了皇宫,多呆一秒,就会多一分的危险。   欢愉中的宗以濯,动作微微停顿,心中燃起一股莫名烦躁,甚至于被那道哭声惊扰得欲望全无。   窦依依也感受到了,欲望得不到抒发,眼神里透着求欲不满。   “王爷,您就见一见姐姐吧,姐姐肯定是有急事才会求您。”   “依依,你就是太善良了,那个女人蛇蝎心肠,根本不值得同情。”说完,宗以濯烦躁的亲吻着女人的眼角,再次覆盖上了女人的身体。    第一卷 第八章 她什么都不怕了   景昕云足足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双手双脚冻得毫无知觉,直到子时打更声响起,屋子才传来开门的声音。   景昕云跌跌撞撞的爬进去,“宗以濯,我求求你,你想要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去,我求你救我妹妹,她才刚及笄,皇上已经五十有六了,求你谏言让皇上放了我妹妹。”   从未见过这个女人如此的卑微,宗以濯竟觉得这一幕有些碍眼,心中气闷,“你以为皇上是谁?那是本王的父皇!景昕云,本王怎么可能为了你,去得罪他?立刻给本王滚,听见你的哭声,便觉得晦气。”   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宗以濯不敢直视那双泪眼。明明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为什么却偏偏长了一副无辜善良的面容?   “姐姐,你别惹王爷发怒了,你赶紧离开吧。”窦依依唱着白脸。   景昕云爬到了床边,紧紧的抱住了男人的腿,“宗以濯,求你……”   “滚!”男人踹开了女人。   额头撞上台阶,鲜血顺着景昕云的额头流落,模糊了她的眼眶。   窦依依得意的看着这一幕。   一群侍卫蜂拥而上,拖着景昕云离开,地上被拖出了长长的水渍,她仍旧拼命的往前爬,可是没有人愿意帮她。   第二日,王府门前抬来了一具尸体。   景昕云听见了丫鬟们的议论,爬到了门口,一道尖细的太监声音正在与王府侍卫说话。   “刘总管,濯王爷是景宁儿的姐夫,皇上念在与她有一夜夫妻之恩,想给她留给个全尸,就代劳王府安排后事了。”   景昕云以为人在最伤心的时候会哭,可原来不是,泪水仿佛已经干涸,景昕云竟然挤不出一滴眼泪。   一步一步的爬到草席旁边,周围全是下人们的议论。   “啊,好可怜,你看看……这女人身上没有一处好地了,这伤比青楼女子身上还多吧。”   “好多血,好可怕。”   景昕云静静的抱住了妹妹的尸体,声音哽咽却在颤抖,“妹妹别怕,姐姐来了,姐姐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你了……”   触及手下的肌肤,景昕云摸到了数不清的烫伤,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   为什么世界要对他们家那么残忍?忠和义到底是什么!   窦依依也假惺惺的哭了几声,伸手过来,被景昕云一手拍开。   “窦依依,你给我滚!”若是昨晚窦依依愿意向宗以濯求情,宗以濯一定会动摇,可至始至终她一句话没说,而现在却假惺惺的落泪,这个恶毒的女人不配碰宁儿的尸体。   “姐姐……宁儿也是我妹妹,我也很伤心啊。”   景昕云越发讨厌窦依依的丑恶嘴脸,几次三番推开她,“窦依依,我以前不懂农夫与蛇的故事,可如今,我懂了。”   窦依依被重重推倒在地,手掌被磨出了鲜血,“好疼,姐姐,你就让我看一眼宁儿妹妹,好不好?”   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惹得了所有人的怜爱。   景昕云放声大笑,心脏千疮百孔,即便是她鲜血流尽了,也抵不上窦依依两滴眼泪!   一抹玄墨色身影跨步靠近,宗以濯狠狠一巴掌把景昕云扇倒在地,“景昕云,你在干什么?你竟然背着本王欺负依依!”   景昕云憋住了隐隐欲坠的眼泪,“宗以濯,到底是谁欺负谁?我不怕你们了,你们想要我的命,还是想要王妃之位,我通通给你!”   景昕云紧紧抱着地上的尸体,泪水犹如决堤般汹涌而出,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怕了。    第一卷 第九章 你为什么要害宁儿!   “宗以濯,我第一次求你,我的孩子死了;第二次求你,我爹被斩首了;这是第三次,所以我的妹妹离开了我,倘若你还有一点良知,我恳求您让宁儿在九泉之下安息。”   窦依依哭了起来,“姐姐,你说什么胡话,宁儿是我们的妹妹,我们一定会为她选一块风水宝地。”   宗以濯轻轻抱着她,安慰着她,面对景昕云却是满眼厌恶,“别在门口给本王丢脸,侍卫呢?把这女人拖进去。”   侍卫们将景昕云和那具尸体强行分开,就在手掌被掰开的那一刻,景昕云的心绪猛然一颤,就像是受到巨大打击,整个人无力的往地上倒去。   为什么世界如此的黑暗,连一点光亮也不给她?   撕心裂肺的咳嗽。   等景昕云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她咳血得越来越严重,整个被褥都被浸染成了血红。   宗以濯又一次在梦中惊醒,额头冷汗涔涔。   窦依依合拢了衣衫,“王爷,您最近不舒服吗?需要依依为你找大夫吗?”   宗以濯皱紧眉头,不知为何,自从午门斩首那天后,他总是会在半夜惊醒,脑海里某些画面如同走马观花般不断闪现。梦里,一双血红的眼眸死死盯着他,仿佛在说‘她恨他’,一种莫名的恐惧抵触着,拒绝让他去挖掘。   “无事,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宗以濯轻轻的将下巴抵在窦依依肩膀上。   在男人看不见的角落里,窦依依抿紧了唇,眼眸一闪而逝的狠毒。为什么宗以濯明明已经忘记了傻丫头是谁,却可以在睡梦中准确叫出景昕云的名字!她一定要杜绝宗以濯想起这些事情,王爷必须是她的!   第二天,窦依依便去找了偏院,刚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窦依依嘀咕了一句好惨,“姐姐,我再也不羡慕你了,如今你们景家也是家破人亡,又比我强到哪儿去?”   景昕云浑身瘙痒,特别是脸颊,伸手去抓,到处都是血印。   “窦依依你告诉我,你们把宁儿葬在什么地方了?”   “姐姐你放心好了,王爷可宠我了,看在宁儿是我妹妹的份上,特意给她选了一块宝地,可惜了,皇都第一美人最终还不过是变成了一捧黄土。”   一串放荡的笑声充斥在房间里。   景昕云呼吸一窒,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妹妹再也不在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再告诉你一个事情吧,景宁儿的画像是我进献给皇上的,皇上第一眼看见景宁儿时,整个人都看痴了。”   “为什么?你说什么?!”景昕云扼住嗓子,好不容易挤出了这句话,却被剧烈的咳嗽哽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窦依依,你为什么要这样害宁儿,她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哼,我就是看不得你们过得比我好,对了,你产下不祥之子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百姓们一致要求赐死你,皇上为了平息众怒,决定明日便让你跳江谢罪。”   景昕云浑身瘙痒,特别是脸颊,伸手去抓,到处都是血印。   好痒……   景昕云双手不受控制的挠着脸颊。    第一卷 第十章 啊,怪物!   第二日,房门刚一打开,一道丫鬟的尖叫声震彻云霄。   “啊~怪物!”   宗以濯带着众人推开门的一瞬间,血泊里躺着个血人,景昕云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寸好肌肤,指甲缝满是抠下来的血肉,那种搔痒印在了骨子里,任由景昕云抓挠,却止不住痒。   景昕云好恨,沙哑的嗓子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呲呲的声音,就像破旧漏风的窗户。   窦依依一下子哭出声,“呜呜呜……王爷,姐姐是怎么了嘛,为什么突然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宗以濯也被满地鲜血给触动了,下意识的撇开眼,特别是那双如墨清秀的眸子,宗以濯总觉得似曾相识,却记不起来。   喉咙滚动,宗以濯轻拂袖摆,“来人,将王妃押至泞塘江。”   泞塘江,乃是皇都的护城河。   景昕云被关进了囚车,街道上,到处都是百姓们惊恐的叫声,“怪物,怪物!淹死这个怪物!”   景昕云很想告诉他们,她不是怪物,稍微一个动作,身上的鲜血就如注的往下流。   一块香蕉皮砸在了她的身上,接触而来的是臭鸡蛋,乱七八糟的垃圾。   伤口还未结疤,一阵阵的疼痛侵袭着景昕云。   浑身好疼。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   可没有人聆听景昕云的心声,她忽然想起了被当做怪物的孩子,那时,她的孩子是不是也这样绝望?   环视四周,景昕云能想象出人群罪恶的嘴脸,她还在期待什么?期待着这个国家善待她吗?   静静的闭上眼,也许死了,才是解脱。   可她想告诉宗以濯,她不爱他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景氏一族尽出妖孽,为安抚民心,于今日,特赐景昕云一死。”太监公公阂上了圣旨,景昕云也被推到了江边。   手臂和四肢被紧紧捆绑着绳子,景昕云无力挣开。至始至终,仿若知晓宗以濯在哪个方向般,朝他看去一眼。   明明那双眼睛已经瞎了,可宗以濯却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就在景昕云纵身跳进进泞塘江的那一刻,宗以濯不受控的往前迈了一步,好似本能的想去抓住什么。   心底像是突然空掉了一块,一种失去至宝的痛苦感盘踞在心头,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痛?   噬骨入髓的痛!   “王爷,您怎么了?”窦依依扶着他询问道。   宗以濯收回望江的眼神,紧紧抱住窦依依,“依依,再也不会有人妨碍我们了。”   心脏骤疼的速度越来越快,宗以濯紧紧皱起了剑眉。   窦依依埋身靠在男人的怀里,这一切,终究是属于她了。   ——   冰冷的江水包裹住了景昕云,一幕幕的回忆闪现在脑海里,刺骨的冰冷顺着血肉延伸,一点点渗透着心脏。   岸上,百姓们欢声喜悦,好似在庆祝他们杀死了一个怪物。   无边无际的平静。   景昕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前尘爱意化为乌有。   ——   宗以濯连续三日做了噩梦。   梦里,那双血红的眼眸越来越清晰,不断的重复着两个字,救我——救我——   那种绝望、濒死的眼神,如影随形。   甚至,熟悉。   “王爷,您最近怎么老是心神不宁?”窦依依无骨般的钻进了宗以濯的怀里,一双纤手故意四处点火,轻轻的吻上宗以濯的嘴角,“听打捞的护卫说,姐姐的尸体已经被捞上来了,只是——尸体泡得有些难看罢了。”   额头冷汗涔涔,宗以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那种感觉从景昕云跳江之后,一直存在。他本能的不去想那个女人,第一次有了回避的情绪。   “先扔去义庄吧,等本王有空了再去察视。”说完,宗以濯心烦意乱的起床穿衣。   窦依依被推在了一边。   窦依依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宗以濯从未拒绝过她!这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