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许棉,你期待我们的重逢吗? 盛夏,大雨滂沱的黄昏。 天空,宛如泼墨般,把每一处角落,都染上冷寂的墨色。 北城郊区的墓地前,一个身着黑色范思哲定制款西装的男人,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静静的矗立站在那里,仿佛是一尊雕像,不言不语。 薄暗的光线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里,辨别出那即将喷薄出来的恨意,跟墓碑上俊秀少年的笑容形成鲜明的对比。雨,下的很大,雨滴落在雨伞上,发出刺耳的敲打声,杂乱不堪。 蓦地,他伸出手指,缓缓的靠近少年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矜贵王子,凉薄的唇,噙着温润的浅笑,比那春日的阳光,还要璀璨夺目几分。 曾几何时,许棉给了这个少年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誓言。 她说:秦迹,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故事太长了,我总结了一下,就四个字“我喜欢你。” 秦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应该是什么模样,但是除了许棉,他不想再要任何女孩。 他为她打造了一个童话,可是有一天许棉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从她的同学那里听说她要出国了,他要哥哥送她去机场,结果路上出了车祸,在车子爆炸前,哥哥把他推了出去,让他活了下来。 没错,他就是秦迹,那个被炸到毁容的清秀男孩。 而面前的这座坟,埋得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赫连风痕。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其实他没有死,只是因为同父异母的哥哥死了,他被素未谋面的爷爷接了回去,恢复本姓赫连。 这六年里,他整了容,进行了六年残酷的继承人训练,独自创立了DK集团,这一次回国是为了报仇的…… “许棉,我回来了,你期待我们的重逢吗?”他的语气森冷无温,眼里却跳动着浓烈的火焰,邪魅的声音优雅的如同来自地狱的深处。 蓦地,他缓缓转身,颀长的双腿踩在被雨水打湿的草地上,如王一般。 墓地外,助理司夜帮他打开车门,赫连祭钻进了车里。 司夜准备帮他关好车门。 不远处,许棉单薄的身影抱着一束花,举着伞从车上走下来,被风吹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瘦削的脸,澄澈的水眸里看不见任何光彩,盈瘦的腰肢不堪一握。 火红色的长裙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在这个阴沉的天气里显得格外刺目。 随意一瞥,刚好看见不远处停的劳斯莱斯魅影,以及刚刚钻进车里的男人。 那个背影,刺的她双眼微痛,她一直盯着赫连祭的背影,直到那辆车缓缓启动,才反应过来吗,丢掉手里的伞,大步追了上去。 “秦迹!秦迹!”她拼命的朝着前面的车子奔跑着,地上激起的泥水溅到她红色的裙摆上,好不狼狈。 明明是盛夏的雨,打在身上,却冰冷刺骨。 “东家。”司夜放慢速度,看着后视镜小心翼翼的询问。 昏暗的光线里,后座的男人陷入大片的阴影,面容难辨,轻轻合上眼,那满目的冷冽阴鸷随之消散。“继续开。” 正文 第2章 许棉,秦迹他死了六年了 低沉寡淡的嗓音,像是冬日的寒风,渗入每一个毛孔里,令人遍体生寒。 许棉追上了车子,手捏成粉拳拼命的砸着车窗,“秦迹,秦迹!” 苍白的小脸被雨水浸湿,焦急的语气被风声淹没。 “加速。”隔着车窗,秦迹能够感觉到许棉的颤抖,以及眼底的那片雾霭,可惜这一切在他眼里,跟那些马路上走过的陌生人并没有分别。现在的他,即便是许棉死在他面前,心里也再无波动。 “是,东家。”司夜点了下头,猛地踩下油门。 银灰色的车身擦着许棉的身体开过去,她的脚步踉跄着被带出去好几步,整个身体重重的摔倒在满是泥泞的马路上,手里纯白色的花束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 许棉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她就趴在满是泥水的路面上,没什么颜色的肌肤几乎要跟泥水融为一体,只剩下眼睛空洞的望着车子驶去的方向,长发垂散在地上,如果没有呼吸,甚至感觉不到这是一个人。 六年了,她依旧放不下。 顾西城停好了车子,就看见许棉躺在地上,快步跑过来,蹲下身子,把伞移到她的头顶,“许棉,你怎么了?” 许棉瑟瑟抬头,有些焦急的抓住顾西城的手臂。“西城,你的车子借我用用好不好?我要去追秦迹,我看见秦迹了!” 顾西城好看的剑眉蹙成一团,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心疼,“许棉,你清醒一点,秦迹已经死了六年了。” 许棉睁大的眼睛离闪着细碎拨乱的光芒,“不,他没有死,刚刚我真的看见他了,他就在那辆银灰色的车里,我不可能认错的,就算是一个背影,我也能认出那个人是秦迹!我的秦迹!” 顾西城蓦地丢掉手里的伞,把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她身上的泥巴粘了他满身,顾西城却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他把她大步抱进墓园里,走到秦迹的墓前,然后把她丢掉地上。 冰冷的石砖地面,和着脏兮兮的雨水,把冰凉的温度渗透进许棉的皮肤里。 这场雨真的好大,大到许棉已经看不清墓碑上那个少年的脸。 顾西城有些疯狂的从身后按住她的肩膀,逼她看着那个墓碑上的少年。“许棉,你给我清醒一点,秦迹死了,他就埋在这个墓碑下面!是你亲手安葬了他,你不记得了吗!” 许棉忽然安静下来,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自言自语的说道:“对啊,秦迹死了,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活过来呢。” 她忽然蹲下身体,捂住被雨水冲刷成素白色的小脸。 细碎的泪珠顺着下颚一点点的流下来,连哭都跟她的性格一样,隐忍沉默,不惊动任何人。 顾西城骨节分明的十指缓缓收紧,最后无力的拥抱。 许棉一直蹲在那里,始终没有站起来,雨渐渐小了许多,顾西城俯身,想要把许棉抱起来。 许棉却踉跄着直起身子,避开他的碰触。 正文 第3章 情人节是忌日 顾西城苦笑着摇头,她还是跟六年前一样,除了秦迹以外,不肯给任人何机会。 许棉忽然用力敲打着墓碑,水眸里一片雾霭。“秦迹,你给我出来!我还没有跟你说对不起,你怎么能不要我了呢!秦迹,你听见没有!我说过你把我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你出来,出来啊!” 她忽然抱着墓碑,安静的低下头,肩膀狠狠的颤抖着,顾西城知道她在哭,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良久之后,顾西城才开口道:“我送你回去吧,你已经六年没有回过北城了,伯父伯母都很想你。” 许棉用手臂擦了擦眼泪,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双目无神的看了一眼顾西城,木讷的点头。“好。” 顾西城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罩在许棉的肩膀上,两个人肩并肩走出墓园。 顾西城帮她打开车门,许棉犹豫着。 “上车吧,弄脏了不用你赔。”顾西城开着玩笑。 许棉有些不好意思,“你有没有塑料布之类的东西,遮一下车座,我……” 许棉还没说完,身体已经被顾西城按到了座位上了,她想要挣扎,顾西城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绅士的帮她系好安全带。“你乖乖坐好,我答应伯父伯母天黑之前让他们见到你。” 许棉没吭声,顾西城回到驾驶座上,找出新毛巾递给许棉,启动车子。 马路对面,隔着深色玻璃,赫连祭冷冷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蓦地,他燃起一根烟,他是极少抽烟的,指尖圆润干净,不染半点烟色。淡淡的烟草味飘散在空气里,带着几分颓废的味道,如果说平日里的他像神邸,那么此刻的他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看风景的黑夜之王。 他缓缓降下车窗,让烟草的味道散落进冰冷的空气中,窗外,刚刚许棉摔倒的位置,一束花支离破碎的躺在地面上,被泥水染成咖啡色。 “今天你提早下班吧。”寡淡的声线,在寂静的空气里蔓延开来,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司夜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东家。” 赫连祭神情莫名,“今天不是七夕吗,给你放假。” 司夜点了下头,下了车。 赫连祭坐在车里,把整只烟抽完,才缓缓的开车离去。 没错,过去的秦迹死在七夕。 原本最值得纪念的日子,却成了他的忌日。 这一切全部都是拜许棉而赐。 所以他在自己“死”了六年之后,重新回到北城的这片土地上。 他要报仇。 知道什么是报复吗?不是杀了她,而是夺走她在意的一切,金钱、家人、朋友、爱人,然后看她跪在自己的面前,生不如死的活着…… 许棉坐在顾西城的车里,很是拘谨,顾西城细心地打开空调,开了一段路程之后,把车停到马路边。“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嗯,好。”许棉点头,看着顾西城下了车。 顾西城连伞都没有带,就顶着雨冲了下去。 许棉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顾西城曾经是秦迹最好的哥们,他们两个人总是待在一起,一个弹钢琴,一个拉小提琴,好看的像是一幅画。 正文 第4章 别弄脏我地摊 秦迹死后,许棉就再也有见过顾西城了,躲在小镇上整整六年,她不敢回来,这片土地有太多太多她跟秦迹的回忆,她不敢面对秦迹已经死了的事实。 顾西城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拎着几个精致的袋子,递给许棉。 “这是什么?”许棉微微一怔。 “你打算穿成这样回去见伯父伯母吗?”顾西城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许棉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泥人。“谢谢。” 顾西城坐到座位里,看了下时间,“这里离我家比较近,我先带你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再送你回去。” “好。”许棉依旧安静。 他载着她朝着北城最繁华的富人区马路驶去,这里曾经也是秦迹住过的小区。 顾家和秦家是世交,从外祖父那一辈就是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秦迹一直跟母亲住在这里,和外祖父家隔了大半个北城,许棉来过这里无数次,却从来没有见过秦迹的父亲,听说秦迹是个私生子。 车子停在顾家的别墅门前,别墅坐落在一个很漂亮的庄园里,砖红色和白色刷成的墙壁,用昂贵的雕花腰线点缀着,看样子也知道住在里面的主人对品质要求的很高。 “发什么呆,下车啊。”顾西城帮她打开车门,脸上笑容温暖。 许棉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发呆,从车上走了下来。 两个人经过玄关,刚好碰到顾西城的母亲,穿着紫色手工刺绣的旗袍,看见许棉的时候明显的一愣。“许棉?” “阿姨好。”许棉有些不好意思,六年没见了,她竟然能一眼认出自己。 顾母看着顾西城,一脸的警惕。“西城,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妈,这件事回头再跟你解释,我先带她去换身衣服,她一直穿着湿衣服会生病。”关心溢于言表。 顾母瞪了一眼许棉,“许棉,你已经害死一个秦迹了,不要再对我儿子打什么注意。” 许棉咬了咬唇瓣。 “妈,您的咖啡好像煮糊了,去看看吧。”顾西城替许棉解围。 “我的咖啡!”顾母惊叫着进了厨房,临走之前还嘱咐道:“小心点,别弄脏了我的地毯,这个地毯可是限量款的,卖了你也买不起。” 许棉一直没吭声,顾西城想要去拉许棉的手,却被她拒绝了。“对不起,我……” 顾西城耸耸肩,“我妈一直把秦迹当成亲儿子看,所以刚才说话有点重,你别往心里去,走吧,我先带你去换衣服。” “不用了,我脚脏。”许棉咬咬唇。 “要不我抱你进去?”顾西城笑着调侃道。 许棉赶紧拒绝,“不用。” “跟我来。”他拉着她的手,踩着干净的大理石地面,上了楼。 到门口的时候,顾西城突然停了下来,很认真的看着她。“许棉,我有件事情必须要跟你坦白。” 与其一会儿被她拆穿,还不如先告诉她。 “什么事?”许棉看着他。 顾西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正文 第5章 许棉,我喜欢你 许棉忽然笑了,这是他们这次重逢以来,第一次看见她的笑,依旧干净清澈,“你女朋友在房间里?” 顾西城目光灼灼,“我的确是想让她做我的女朋友,但是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 许棉愣了下,很快恢复笑容,“那我还是别进去了吧,还有别的房间吗?我随便找一个房间换就可以。” 她越过他的身体,没有打开那扇门。 她在逃避,顾西城看得出来,刚刚如果她打开这扇门,就能看见房间里到处是她的画像。 可是,她逃了。 顾西城掩藏好悲伤,带她进了客房。“里面有浴室,浴巾都是新的,没有人用过,衣服在这里,我在门口等你。” “好。”许棉关上房门,可以听见顾西城从外面帮她锁门的声音。 他永远都会替她考虑的很周全,像哥哥一样。 许棉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水是冷的,没有丝毫的温度,水流流淌到身上的时候,却没有外面的雨水凉。 今天在墓园门前碰到的那个男人真的不是秦迹吗?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那么像。 秦迹,他们都告诉我你死了,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还活着,而且离我很近很近。 距离北城25公里处的赫连庄园里,正在上演一场鸿门宴。 赫连家老总裁赫连震霆,以及儿媳欧阳曼青正坐在昂贵的欧式餐桌旁。   欧阳曼青手里捻着佛珠,明明才50岁的年纪,却已经两鬓斑白,一身灰色亚麻的盘扣衣服,撑起她纤瘦的身体,看样子是受了什么巨大打击一般。跟坐在主位上的赫连震霆遥遥相对。 赫连震霆手里握着纯金龙头拐杖,表情威严,脸上没有半丝表情,身旁站了十几个仆人,似乎在等什么人回来。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吊儿郎当的坐到餐桌前,扯了扯领带。“饿死我了,爷爷,妈,你们怎么不吃饭?” 拿起筷子就要夹菜。 欧阳震霆威严的声音传出来。“我们家什么时候人没齐的时候开过饭。” 男人不懈的把刚夹起来的菜又放回原处,假装疑惑的问道:“人齐了啊,爷爷,我妈,加上我,刚好三个人啊。” “今天你哥从法国回来了,以后我们家里吃饭是四个人。”欧阳震霆看着他。 他的解释不是沟通,只是宣布命令。 男人皱眉,看向一旁的欧阳曼青。“妈,赫连祭回来了?” 欧阳曼青继续捻手里的佛珠,“听说早上就到国内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说的很慢,手里的佛珠一颗一颗的捻过,用了几分力气。 男人有些不满,“他不是已经自己创立了DK集团了吗?还回来做什么?跟我抢继承权?” “砰!” 男人的话刚落地,欧阳震霆手里的龙头拐杖就狠狠的发出砸了一下地面,男人赶紧闭上嘴巴。 欧阳曼青心里虽然不满,但是也不敢吭声,这个赫连祭在国外呆了六年,突然说要回来,并且要常驻北城,看来北城是要变天了。 正文 第6章 赫连祭回来了 她有些担心,自己的大儿子赫连风痕死了,剩下这个小儿子是扶不起的阿斗,老爷子现在摆明了偏心赫连祭,竟然把公司要交给他大理,因为他最像她的老公——赫连晔。 当初她就不应该妥协让秦迹恢复赫连的姓氏,并且承认是赫连家的后代。她给自己留了一个多么大的隐患。 别墅外面,有稳健的脚步声渐渐传来,欧阳震霆向来淡漠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这一切都被欧阳曼青看在眼里。 颀长的身影穿过玄关,走到餐厅的位置,身高185公分的赫连祭,宛如一头猎豹,俊美如神邸的脸庞,把妖孽和清绝两种魅惑融合的恰到好处,眼神里却音值如王,像极了藏匿着的豹子,蛰伏不动,仿佛在寻找一个契机。随时都可能将敌人吞噬进肚子里,不留半丝残骸。 欧阳曼青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出汗,他去法国的时候不过19岁,那个时候身上还没有如此强大的气场,不过六年的光景,竟然让她这个年过半百的人感到忌惮。看来这个人必须要除了才行,否则她的计划一定会被他毁掉。 “爷爷,大妈,洛枫。”赫连祭的声音像是裹着迷雾一般,寡淡,却优雅,狭长的凤眸里精光乍现 “坐吧。”赫连震霆收起眼底的期盼,示意他坐到他的身边来。 欧阳曼青的脸色有些难看,自从她老公死后,赫连震霆身边的位置就一直是空着的,他身边的两个位置不是简单的座位,而是代表左膀右臂的意思。她温婉的笑:“爸,祭刚回来,我让下人安排个舒服的椅子过来,您那把黄花梨的椅子有点硬。” “不用,就坐这里。”赫连震霆向来说一不二。 欧阳曼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看着自己身旁的儿子。“洛枫,你也坐过去吧,有六年没有见过哥哥了吧。” 赫连洛枫撇嘴,很不开心。“他算我哪门子的哥哥,我哥死了,被他害死的!” 一句话,让餐厅的气氛再次冷了下来。他看着赫连祭,目光阴狠。“赫连祭,该死的人应该是你!不是我哥!” 赫连祭的脸上始终没有一丝表情,淡漠的看着赫连洛枫。 他说的没错,该死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赫连风痕。 “放肆!”赫连震霆大喝一声。 赫连洛枫闭上嘴巴,低着头不说话。 欧阳曼青也被吓了一跳,毕竟在赫连家也待了三十年了,很会做人,起身,从仆人的手里接过红酒,走到赫连震霆的身边,“爸,洛枫还是个孩子,您别跟他一般见识,祭也别介意,洛枫这个孩子没有什么坏心眼的,只是因为今天的日子特别…是风痕的忌日,所以他比较敏感。” 赫连震霆没说话,赫连祭的眸光暗了暗,继而微微勾了唇角,“洛枫说的没错,死的人应该是我。” 他的话,让欧阳曼青和赫连洛枫都愣住了。 “都别说了,吃饭。”赫连震霆不是不难过,只是人已经死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活着,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和孙子,他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孙子了。 正文 第7章 鸿门宴 欧阳曼青见赫连震霆几乎不提赫连风痕的事情,心里是怨恨的,不过脸上却还是带着笑容,帮赫连震霆和赫连祭盗了酒。一边倒酒一边说道:“祭的脸动过手术,现在可以喝酒了吗?” 赫连祭弯唇而笑。“大妈费心了,我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了。” 欧阳曼青笑笑,“那就好,这是我珍藏了十年的红酒,今天拿出来给你接风。” “谢谢大妈。”赫连祭端起酒杯,放到鼻尖,嗅了嗅,然后才优雅的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红酒缠绕过舌头,进入口腔,灼烧明显…… 可是他还是忍住了,没有露出丝毫的马脚。 欧阳曼青眼底隐藏着阴狠,嘴角的笑意却是很明显的。“你喜欢就好,那里还有几瓶,走的时候带上。” “今天开始祭要住在这里,哪里都不去。”赫连震霆发话道。 欧阳曼青一愣,“爸,我们这里距离北城有几十公里的路程,祭去公司不是很方便。” “我说住这里就住这里。”赫连震霆明显生气了。 “听爷爷的。”赫连祭回答道。 欧阳曼青不服,但是又不敢造次,“祭,大妈是为了你好,你不要多想。” “大妈为我考虑,我明白的,我暂时会住在这里一段时间,等海边的房子装修好了我就会搬走了。”欧阳曼青想除掉他,他不是不清楚,这几年欧阳曼青的动作只增不减,可是毕竟她是赫连风痕的母亲,而赫连风痕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哥哥,所以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动欧阳曼青半根汗毛,哪怕是真的要了他的命。 “好了,快吃饭吧,菜都冷掉了。”欧阳曼青又帮赫连祭倒了一杯酒。 菜都是欧阳曼青亲自炒的,每一道菜里都有鲜红色的辣椒,鱼也是用酒腌制过的,可谓是用心良苦…… 她像是慈祥的母亲一般,不停的帮赫连祭夹着菜。“这几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大妈帮你做了几道菜,不知道是否合你的胃口。” 赫连祭优雅的咀嚼着菜品,淡淡勾唇。“味道很好。” 是真的很好吃,可是这些作料很可能要了他的命,整容后遗症很强烈,不能吃辣,不能喝酒,即便是这样,有时候还是会突然疼到青筋爆裂,生不如死。 而这一切,都是拜许棉所赐。 “好吃就多吃一点。”欧阳曼青帮他夹着菜,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一旁的赫连洛枫不敢表现出来不满,刚刚爷爷已经警告过了。 一顿饭,吃出了鸿门宴的味道,而这样的戏码是赫连家的常态。 有钱的地方就有尔虞我诈,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吃过了饭,赫连震霆就去休息了。 赫连洛枫指着赫连祭恶狠狠的喊道:“赫连祭,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洛枫!不要乱说。”现在赫连祭有了老爷子撑腰,欧阳曼青很担心他会对赫连洛枫下手。 赫连祭嘴角扬起一抹如同鲜血一般妖娆的弧度,“好,我等着。” 正文 第8章 想杀我?先变强吧 赫连洛枫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之间刚刚的气焰也被削弱了大半。 赫连祭迈开大步,走到赫连洛枫的面前,手伸进口袋里摸着什么。 赫连洛枫往后退着,明显是怕了,就连欧阳曼青的脸色都变了。 蓦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递给赫连洛枫。“这是我在继承人基地毕业的时候得到的礼物,送给你。” 赫连洛枫看着那把刀,满脸的诧异,那把刀是赫连家族的标志,也是代表了继承人,他竟然这把刀送给他。“你不怕我用这把刀杀了你吗?” “想要杀我,首先要把自己变强。”赫连祭说完,越过他的身边,蓦地又站定身体。“这个世界上,用刀杀人的是莽夫,用脑子杀人的才是强者。” 他大步上了楼,赫连洛枫握着刀子看着欧阳曼青。“妈,赫连祭真的不怕死吗?” 欧阳曼青摇头,“我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他。” 两个人的目光落到旋梯处,满眼担忧。 赫连祭进了房间,迅速反锁了房门,身体里的灼烧感,早已经快侵蚀了他,皮肤上曾经动过刀子的位置,像是被人凌迟一般的疼。 他用力扯开衬衫,几颗扣子散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蜜色的肌肤上,有深深浅浅的疤痕,可是那些伤痕都不及喝了酒之后显现出来的红痕,那些红痕狰狞的像是图腾一般,爬满他的脸部和胸膛,薄暗的光线里,赫连祭双手紧紧捏着拳头,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冷汗顺着他短而黑的墨发流淌到脸颊上,一寸一寸浸染他的皮肤,汗水流淌过的位置,都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疼的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看着镜中不人不鬼的自己,双眸里迸射出前所未有的怒意。 许棉,我用六年的时间,为你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足以让你万劫不复…… 许棉被顾西城送回了许家。 她的家依旧在北城最普通的小区里,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没有搬过家,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小区太老了,大家都搬走了。 这个小区不仅仅是她的家,更是承载了她和秦迹的所有记忆。 经过三楼的时候,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扇门,那时候她喜欢弹钢琴,刚学琴的时候弹出来的声音很难听,吵得邻居总来敲门。秦迹就把楼下租了下来,做了特殊的隔音,之后这里就成了她和秦迹的小天地。 有三年时间,秦迹就住在这里,送她上学,陪她练琴,像骑士一样送她去比赛。 当时小区里的人都在拿他们两个人开玩笑,吓唬许棉要看好秦迹,这么帅又那么优秀的男孩子不多了。她爸妈和秦迹的母亲甚至开始筹备,等许棉考上大学就结婚。 那些东西就放在她和秦迹的小天地里,可是许棉终究还是没有去念大学,秦迹也没有娶她。 两个人天涯永相隔。 许棉站在自家的房门口,手指始终没有办法按下门铃。 “叮咚” 许棉转头,看向顾西城。 正文 第9章 没有勇气,我借给你。 “没有勇气的话,我借给你。”顾西城笑容干净。 许棉感激的笑了下,其实她还没有准备好,六年没有回来过了,待会爸妈问她问题,她甚至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 比如这几年你去了哪里? 这几年一个人过的好不好? 门,迅速从里面被打开,好像已经等待了许久的样子。 门里面,站着六年没见面的爸妈,穿的很正式,好像是在迎接贵客一样。 “爸,妈,我回来了。”许棉生涩的开口。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许琴一把抱住门口的女儿,什么都没有问,眼泪流了一脸。 许毅上前,看着顾西城,满眼的感激,“西城,谢谢你把许棉带回来。” 顾西城笑了笑,“我没做什么,伯父不必客气,我只是刚巧联络上她而已。我先走了,晚上还有事情。” “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吧。”许毅留他。 “改天吧,今天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团圆下。”顾西城很有礼貌的婉拒了。 “那我就不留你了,谢谢。”许毅又说了声谢谢。 顾西城这才离开,下了楼,站在楼梯楼,听着楼上细细碎碎的说话声,点了一根烟,许棉不会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在小镇偶遇,而是他整整找了她六年。 每次有人说看见了跟许棉很像的人,哪怕是一个背影,他都会开车追到那个城市,这六年里,他一直是这样过来的。 现在许棉回来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比如许棉还爱着秦迹,再比如他还爱着许棉。 唯一有变化的是秦迹死了…… 许棉在客厅里打量了一遍,家里什么都没有变,她走的时候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甚至连餐桌都没有换过,上面已经被抹布擦的有些褪色了,可是还是没有换。 以前她和秦迹,爸,妈,还有秦迹的妈妈秦念就在这里吃饭来着,每次吃到最后都变成了商量婚事。 那会她才高中吧,可是她总有种年龄大了,爸妈恨嫁的错觉。 许琴拉着许棉坐到餐桌旁。“来,快让妈妈看看,好像瘦了。” 许棉浅笑盈盈,已然没有了当初的活泼灵动,心老的像是一个被岁月蹉跎多年的老人,“妈妈也变了,变得更漂亮了。” “这孩子,一回来就逗妈妈开心,妈妈都四十几岁的人了,怎么可能变漂亮。” “别光说话,快吃点东西,今天外面的雨下的那么大,我和你妈还担心你不回来了。”许毅边说边给她夹菜。 许棉低头吃了一口菜,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半生不熟。“这菜一看就是我妈炒的。” “瞎说,今天这菜是你爸炒的。”许琴推脱着。 “妈,鸡蛋里面有蛋壳,肯定是您的绝活。”这些她都记着呢。 许琴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手误,来,吃点别的,这个红烧肉不错,我新学的菜,你尝尝看。” “您别光给我夹菜,您也吃。”许棉给许琴夹了一块肉。 许琴把红烧肉放到嘴巴里,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正文 第10章 这几年你去了哪里 “妈,您怎么了?”许棉慌张的放下筷子。 许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没事没事,就是开心,我和你爸每天都在家里盼着你回来,可是我们知道北城…有太多不好的回忆,所以也不敢去找你回来。” “别说这些,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许毅说道。 “对对,说点开心的,这几年你都在哪里?”许琴问道。 许棉咬着筷子,沉默了下,“其实我哪里都没有去,就在北城附近的小镇。” “香樟镇?”许琴一愣。 “嗯。”许棉点头。 “你在香樟镇怎么不回来报个平安呢?” “对不起,爸妈,让你们担心了。”许棉其实只说了一半,她的确是住在香樟镇,可是却有不能见他们的理由。 “怎么又说到这些了,我们说点开心的。棉棉,这几年你有没有交男朋友?” 许棉摇头。“还没有。” 许毅叹气,“棉棉,秦迹已经死了六年了,有些事情该忘就忘了吧。” “嗯,爸,您别担心,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许棉答应下来。 许毅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一根筋,可是秦迹死了六年了,他担心她一直在这个悲伤的旋涡里出不来。他怕以后他们两个人老了,没有人照顾许棉。 吃过了饭,许棉收拾碗筷,几个摞在一起的碗从手里滑落下来,掉在地上。 “啪嚓” 碗碎成无数个瓷片,汤的香味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许棉赶紧蹲下身子,想要捡起来,许琴拉起她。“让你爸爸收拾吧,你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没事的,妈,我来收拾。”许棉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找来扫帚,扫干净地面。 左手几乎没有什么力气,她掩饰着,右手握着扫把快速扫干净地面,然后跟着许琴进了房间。 许琴在柜子里翻找着,拿出来很多新衣服,可是都小了。许琴有些懊恼。“哎,最近你爸的公司总是加班,我们也没有时间去逛街给你买衣服,这些衣服都小了,你今晚先穿妈妈的衣服吧。” 许棉忽然握住许琴不停忙碌的双手,拥抱她。“妈,对不起。” 许琴听见女儿的这句话,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傻孩子,哪有母亲会责怪自己的孩子的。” “今晚,我能跟您一起睡吗?”许棉想家了,很想很想。 “好,跟妈妈一起睡。”许琴擦干了眼泪,回房间取了两套睡衣,跟许棉换上。 许棉就枕在许琴的手臂上,“妈,这几年您和爸辛苦了。” 许琴抚摸着她的脑袋,“这次回来之后还走吗?” 许棉沉默了下,母亲的眼睛里满是期盼的光泽,她舍不得她难过。“不走了,以后我就在家陪着您和爸。” “不走了好,不走了好。”许琴反反复复念叨着。 “妈,您和爸为什么不搬家,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住了。”房子很旧了,墙壁上还写着大大的“拆”字,看样子很快这里就要拆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