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章噩梦 城郊、严寒之地。 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女人呼吸微弱趴在雪地上,浑身上下都是被拷打过后留下的伤痕。 可是即便如此,仍不能掩盖她那张脏兮兮脸蛋下的美貌。 只是那双从前格外明亮的眼睛在此时变得黯淡不已,原本艳若三月桃花的薄唇冻成了骇人的青紫色,原本窈窕动人的身体上覆盖着许多宛若蜈蚣一样的疤痕。 而这一切……都是拜城中那位受百姓敬仰的南宫将军所赐! 宋明月的脑袋晕晕沉沉,不断重复着的回温这自己这几日来所受的非人虐待,想着自己嫁入南宫家十多年,虽然不曾有出,却勤勤恳恳为他。 她知道他商贾出身,处处低人一等,便代他写文章上荐皇帝,谋求官位。 她知道他野心极大,不甘心官职低微,又和他一起出征,穿戎装披红甲为他九死一生。 她为了照顾他的脸面,便将所有功名名声通通让给了他,自己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世隔绝。 她知道自己从前被姐姐药坏了身子,不曾有过所出,一直心怀愧疚,所以对他在外沾花惹草都睁一眼闭一只眼。 她以为南宫宴是当真爱自己,心中有自己,所以才会在听说他得了不治之症时,远赴万水千山,去寻她当初的授医恩师花谷医仙玄清处盗药。 可换来的……是欺骗,是抛弃,是洗不清的恶名和醒不来的噩梦。 原来这么多年,她都一直活在南宫宴为她编织的谎言里。 当初他愿意在自己身份名裂之时娶自己,不过是为了要一块没有威胁的垫脚石。她费尽心机为他求来的药,却是为了救一个他所移情别恋的烟花女子! 宋明月孤零零的依靠在一颗枯树上,眼中有清泪流下。 “明月,你盗了我的那株灵草可解百毒,治百病。怎么,落得了如此下场?” 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从飒飒风声中传来,跟着,从树林中出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俊美男子。 棱角分明的轮廓,剑眉朗目,唇薄而分明,精致得无可挑剔。他的墨发随意的披肩而下,穿着寻常的青衫却不能掩盖住身上出尘绝世的清冷气质。 这样完美的人,仿佛是画师穷尽一生灵气与精力绘成的作品,光是看一眼便觉得震撼,见之难忘,仿若世外谪仙。 而他的目光落到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伸手,墨眸一眨,闪过了一丝不忍与心疼,最后又化作了一声声幽幽的叹息。 俯身上去封住她的几处大穴,又为她把脉:“当初我念你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 收你为关门弟子,免得我这身医术百年后无人所继。你好歹学了五成有六,怎得……” “明月之疾,药石无医。”宋明月见到自己当年的恩师,原本已经哭干了的眼泪忽然又涓涓流下,“我前半生原本该是富贵无忧,可偏偏被自己糟蹋挥霍,败坏身名。 后半生错付于负心人,受尽欺凌折辱,洗不尽满身污名残躯。即便此番可苟活于世,又有何意义?” 男子眉头一锁,轻声道:“你是何意? 正文 第 2章 还魂 “明月遍阅医书,知道有一味丹药名曰‘还魂’。服者可以倒错时空,回到若干年前……” 曾经的郎情妾意,曾经的举案齐眉,曾经的伉俪情深,都是那个男人为了功名利禄编出来的谎言! 他的心,从来就没有一刻钟为自己停留过!七年来,自己呕心沥血,付出的满腔赤诚就这般被人利用,践踏,她不甘,她不甘! 眼前的血越来越多,把自己的裙子全都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像是那年自己初家,穿得那身火红的嫁衣…… 更像是,一团熊熊烈火,把她的过往,曾经,美好,纯良都烧得一干二净! 她还记得,昨天南宫宴是如何拥着那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桃仙儿在自己面前耀武耀威,又是如何将这十几年来的谎言一一戳穿。 那青楼女子桃仙儿小儿得志,那尖锐的笑和那样轻蔑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宋明月的心。 宋明月虽然奄奄一息,说出的这话却十分坚定,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灰暗的眼神也因为有一丝毫的希望而迸发出光彩:“我知道还魂药性猛烈,即损阴德又损阳寿。 转世以后身体只怕还不如这一世,可明月不甘,不甘叫亲者痛,仇者快!倘若不能血债血偿,以牙还牙,明月……死不瞑目!” 男子沉思了半晌,垂眸间眼睫上接住了雪花,愈发显得人清绝孤高,声音却难得的含了一丝温度:“不光如此,还魂丹亦要祭出一段此世的记忆做引。 即便如此,你也甘愿?那么,你要忘记谁……” 宋明月艰难的咽了一口气,目光投向空空的远方,咬牙切齿道:“那些人骗我、欺我、辱我之人,我都不愿意放过。 至于您的恩情,明月此生残躯,来世福根以报。” “我明白了,你不后悔便好。” 男子唇角一颤,对着这样狼狈的宋明月又笑不出来。顿了顿,才露出一个意味深明的表情。俯身在宋明月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旋即便往她的口中送入了一粒丹药…… 白,触目所及的颜色都是白色。 明月迷迷糊糊地从昏迷醒了过来,睁眼却看到了这样古怪的景色。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对生前的记忆也记得不太真切,然而最深刻的……还是自己的恨意!奇怪了,自己已经是到了鬼门关的人,怎么还会有喜怒哀乐? 而且,阎王殿就是这样白茫茫的颜色吗?和她想象中怎么一点都不一样。 还在纳闷中,远处忽然有缥缈的呼声传来,由小渐大。明月听得不真切,努力辨认了一会,才听的清了:“宋明月!宋明月! 你这死丫头还在贪什么睡!再不起来砍柴天亮前就烧不了水了!耽误了二小姐洗漱,老娘不剥了你的皮!”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自己以前府上的云嬷嬷?! 宋明月被这刺耳的声音吵得一个激灵,猛然醒了过来。 一睁眼,自己不再是遍体鳞伤的躺在那片皑皑白雪之中,而是睡在一个有些眼熟的,昏暗破旧的柴房里。再低头,自己穿着粗布麻衣,胳膊上有着几道深浅不一的淤痕,虽说也是伤,可也被那对奸/夫/淫/妇拷打出来得轻的多了。 而且身子也小了一圈,轻盈纤细,没有伤的一双手再也没有常年操持家务做出来的伤痕老茧,而是皓腕纤纤,十指鲜嫩的如水葱一般。 她记起来了! 从前她还在丞相府时,常常被苏氏找各种理由惩罚教训,一言不合便扔到柴房反省。到了第二天,就会被其他刁奴呼来喝去,当做丫鬟使唤。那时的自己才十二岁,性格软弱,不敢有违,便一直任人揉搓。 现在自己见到的光景和当年的一模一样……难道自己,重生了?! 想到这里,宋明月的内心仿佛被什么狠狠的敲击了一下,无数复杂的情绪在内心回响。有苦、有痛、有恨,有悲,可更多的还是自己可以重来一次的喜悦和畅快。 还未来得及开心,柴房的门被哗啦一声打开,以前以后进来了两个人。 为首的妇人三十出头,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脂粉,穿着锦衣华缎,正是丞相的妾室苏氏苏媚。旁边的嬷嬷身材五大三粗,长相也有些凶神恶煞,正是苏氏身边最得力的狗腿云嬷嬷。 云嬷嬷看了苏氏一眼,不等发落,便撸着袖子走了过来,厉声骂道:“你个死丫头,这都什么时候还贪睡。昨日被夫人教训的还不够?今日老爷在府中设宴待客,即刻便要回府,你还……” 啪—— 云嬷嬷的话音未落,宋明月已经反手送上了一个耳光。她被打得一懵,着实没有想到平日里怯怯的二小姐居然会有这么大力气和本事,一时间又气又恼,伸手就要捉住她报复。 “苏姨娘,这就你亲手教出来的仆子?”宋明月站在一边,非但不惊慌,还有一点讥讽的笑挂在嘴边。 苏氏也对宋明月的举动吃了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不过是小丫头被欺负的受不了了,兔子想咬人而已。她叫住了要动手的云嬷嬷,冷笑道:“云嬷嬷勤勤恳恳的在府上呆了二十年,不论我教还是谁教,总归是有人教。不像某些丫头,有人生没人养,琴棋书画不会,到是学会动粗了。” “哦?规矩?”宋明月抬了抬下巴,满眼的轻蔑,“二姨娘不过是爹爹的妾室,云嬷嬷的那声声‘夫人’说得是谁?虽说如今府上是苏姨娘你来主持,可这府邸总归是姓宋。倘若爹爹回来了,知道苏姨娘手下的奴婢不懂尊卑,不懂规矩,该作何处置?又该如何看你?” 正文 第 3章 苏姨娘 “这……” 宋丞相的嫡妻已经过世了许多年,期间并无续弦,而府中上下都有苏氏这个二姨娘来打理。久而久之,府中人为了讨好她,也就开始叫起了夫人。可是这种越级称呼之事可大可小,若是传出去了,被人诽谤成宋府中人没有家教,到时候折损的可就是宋家的面子了。 苏氏晓得夫君向来最看重这些,倘若被他知道了,自然少不了一顿斥责惩治。因为这点小事毁了自己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出来的信任,未免太划不来了。 苏氏扯出一个假意的笑:“是是,明月长大了,愈发懂事了。”她横了一边的云嬷嬷一脸,厉声道,“还不快请二小姐起来,反省了一夜也差不多了,会房休息去吧。” “唉,苏姨娘。”宋明月故意将姨娘这两个字说得十分清楚,“连我这个嫡出的小姐做错了事都要在柴房中反省,云嬷嬷不过是个下流的奴才,这样不痛不痒的说两句便过去了?” 苏氏这下再也崩不住脸了,满脸的赘肉不可控制的跳了两下,心中竟然有些慌了。怎么这宋明月一改从前的懦弱寡言,便得这么伶牙俐齿起来了?! 不过主仆的情谊再深,又哪有自己的名声重要。苏氏心中有了高下,便挥了挥手,叫了其他两个粗使婆子:“来人,云嬷嬷不知尊卑,目中无人,触犯家法,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听起来倒还算公正。可宋明月还不知道吗,这府上的人多半都是听苏氏使唤的狗。同类打同类,只怕是挠痒痒。 宋明月先两人一步,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柴房。天刚亮,正值春季,外面红花绿草,连风吹来都带着草木的清香。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直视着苏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苏姨娘,云嬷嬷是说错了话。论家法,该是掌嘴才是。不如叫环儿和佩儿来,她们年轻力壮,永起家法来一定不,偏,不,倚。” 环儿和佩儿是宋明月的贴身丫鬟,上一世便十分护住,也是如此,两个到最后都没有落到一个好下场。而平日里,更是被府上苏氏一派的刁奴们打压欺辱。这样好的机会,宋明月当然要想着身边人了。 苏氏气得额头间的青筋直跳,却还不得不挤出一个笑意:“好。叫她们来。” 环儿和佩儿前天才因为自己保护小姐不当,导致小姐被罚而难过了一夜。现在被叫过来,忽然看见了宋明月意气风发的站在柴房外,反倒是苏氏脸色青紫,而平时气焰最高的云嬷嬷也一反常态的不敢说话。 她们听宋明月三言两语说清了原因,立马左右开弓,一掌接着一掌,都是下了狠劲。云嬷嬷的脸很快就被打的肿了起来,求饶声也在巴掌声的啪啪脆响中变得微不可闻,这两种声音此起彼伏,如同大雨倾盆,噼里啪啦的落着,响着。 一下,两下,三下…… 十一,十二,十三…… 宋明月环着胸在一边看着,数着,心中升起了一股复仇的快感。原来睚眦必报是件这么爽快的事情! 没一会,云嬷嬷的嘴角就已经开始流血,跪着身子也开始摇摇晃晃,更别提什么求饶,她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明月看着差不多了,便叫住了:“好了。这次就先这样吧。” 这当然不是她仁慈了,凭她的嘴皮子,直接说打死她也不过为。只是这种刁钻的奴才光打一次怎么能解恨呢!先叫他养养身子,日后……还有许多花样来给她试呢。 “这是怎么了,吵吵闹闹,不成体统!” 柴房外的另一边,传来一个熟悉浑厚的声音。在场的几人看过去,原来是许久没有回府的丞相宋忠勇。不光是他,身边还跟着苏氏的女儿宋尔曦。 宋尔曦打扮格外径直,一身浅粉的缀花云锦缀花裙,带着璎珞,满头的珠翠。原本并不算出众的五官到是被胭脂水粉掩饰的有几分娇俏。此刻,她正乖巧的站在宋忠勇身边,可唇角却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哎呀,云嬷嬷这是怎么了……”宋尔曦看到云嬷嬷被打得两边脸肿起来,一脸震惊的指着一边的宋明月,“你……妹妹你竟然当着娘亲的面这样殴打下人。亏你还是嫡出的相府小姐,怎么这么粗鲁!” 苏氏真是对自己这个蠢女儿无语,这么大的人了居然不懂察言观色。这样说,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她狠狠瞪了一下宋尔曦,又一脸媚笑的迎上了宋忠勇:“别听曦儿瞎说。云嬷嬷……是我罚的。她,她昨夜睡的迷糊了,竟然不小心把二小姐关到了柴门里。妾身实在又心疼又气不过,才叫下人掌她的嘴!这不,妾身正打算带我们月儿去洗漱呢。” 苏尔曦还搞不清现在的状况,恶狠狠的朝宋明月瞪着眼:“有什么好洗漱的,妹妹不是病、了、吗!怎么还想去今日的宴会?!” “哦?病了?”宋忠勇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个二女儿,还是从前那副瘦瘦小小的模样,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他清了清嗓子,问她道,“明月,你是哪儿不舒服?可有叫姨娘去请人替你诊脉?” 正文 第 4章 纯良无害 真是天助她也,宋明月几乎要笑出了声。 她控制了一番面部情绪,努力得摆出了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使劲摇了摇头。接着,又‘不经意’地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那些被掐被打出来的淤青伤痕,认真辩解道:“没有的,尔曦姐姐不过是与我玩闹。现在已经无碍了。” 宋忠勇在朝廷上察言观色的本事极高,宋明月胳膊上的上又岂能逃出他的眼。他倒不是真的关心女儿,而是马上府上就要来许多贵客,若被外人看见他嫡出的女儿被妾室庶女如此折磨,指不定要如何去朝中参他治家不严。 每日在朝廷中与人勾心斗角本就十分不易,回了府还要被这些娘们添麻烦。宋忠勇气的吹胡子瞪眼,狠狠的推了一把靠在自己身边的苏氏:“苏媚,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接着,又大力扇了一旁还不知道情况的宋尔曦一耳光,“宋尔曦,你就这样待自己姐妹?!” 苏氏被的打的鬓发凌乱,而一旁的宋尔曦早就吓得捂着脸哭了起来。母女两人依偎在一起,狼狈地向宋忠勇告饶求情。 一时间,冷冷清清的柴房外面,反倒成了这个府邸中最热闹的地方。 宋明月在一边看戏看得够了,终于开口道:“爹爹~尔曦姐姐平时和明月关系融洽,这次的事情……明月猜是尔曦姐姐与苏姨娘呆的多了,学了些姨娘在入府前的那些坏习性,一时想不开才会这样吧。” 苏氏在嫁入宋府之前不过是一位烟花女子,虽然从良这么多年,可出身终究是不能改变的。宋明月知道自己父亲也十分注重出身,一言既出,便戳到了苏氏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哼,我还以为你这妇人当真悔过了。没想到不仅没有,还教这样坏女儿!”果然,宋忠勇不疑有他,又狠狠地训斥了一番苏氏。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使得苏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宋明月虽然记不起这是哪一次的府中宴会,但是总归是个出风头的好时机,便忙不迭的凑上去:“爹爹消消气,一会的宴会上还需要爹爹前去主持呢。明月作为相府嫡女,自然要撑起这儿女主人的面子,为咱们宋家争光。” “恩,好。真是我的好女儿,你去和环儿佩儿换衣裳吧。至于这两个……” “苏姨娘伺候了爹爹这么多年,总有些苦劳。今日还是免了责罚吧。” 宋明月说这话是正居高零下的看着宋尔曦,即便一身破布烂衣,也掩盖不了她容貌的风华绝代。她就静静的站在阳光之下,周身散发这叫人屏息的强大气场,仿佛脸上就写着自己是名正言顺的嫡女,而你,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生出来的庶女罢了! 宋尔曦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宋忠勇也不愿在这些女人间多多纠缠,不耐烦的挥挥手:“好吧好吧,那就宋尔曦今日不许出席,不再做别的责罚了。”说着,便走了。 今日的宴会何其重要,若是不去了,天知道要损失什么。宋尔曦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劈,木木的瘫在了一旁,很快就又哭了起来。 曾几何时,在上一世,宋明月也无数的被这对母女欺辱的跪地求饶。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也可以踩在她们的头上耀武扬威了,这滋味,自然是无比的歉意畅快。宋明月看着苏氏的看向自己的眼神渐渐变得狠毒,愈发觉得好笑:“苏媚,你可是待我最好的‘娘亲’,怎的用这样的眼神瞧我?是……被爹爹打得不够?” 宋明月满意的看着苏氏被自己气的浑身发抖,得意的拍了拍手:“好了,不跟你们纠缠了。我可要会房梳洗装扮了。环儿佩儿,我们走。” 在路上,宋明月主动编了个菩萨托梦点化自己的理由搪塞,便将自己转变这么大的事情给掩饰了过去。而环儿佩儿和她一道长到,其间的情谊极深,说是主仆,其实也是姐妹。既然宋明月如此说了,她们也就信了。 三人说说笑笑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一番洗漱之后,虽然暂时不能除掉身上的疤痕,好歹也是焕然一新。 重生的宋明月坐在了阔别已经的闺房中,看着镜中的自己,柳叶眉,樱桃口,一张恰好的鹅蛋脸上是一双风华万千的凤眸。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素着一张脸,轻轻的一笑,便得万千风华都失去了颜色。 环儿从衣柜里找出了几件衣裙,让宋明月挑选,又忍不住说道:“小姐,今日老爷请了许多世家子弟前来。咱们可要打扮的好看一些,不仅是替相府争光,更是要为自己谋个好姻缘呀。” “呵呵,姻缘?”宋明月的眉头一拧,眼底划过了一丝冷意,旋即淡淡的说道,“我自己有手有脚,又何必要靠男人。这天下间的恩爱、情谊都十分脆弱,与其去指望那些虚呼缥缈的东西,还不如靠自己去打拼。亲手得来的东西,不比别人赠与的可靠的多了~” 上一世,她就是太相信所谓的亲情、友情、爱情,才会落得那样暴尸荒野的下场的。 这一世重来,她是怀着从修罗地狱中带出来的仇恨,自然不会重蹈覆辙。而那些曾近欺她、辱她、害她之人,她都会一一偿还,以牙还牙! “赏花会是吗?我自然要好好的、打扮一番。” 正文 第 5章 是否冤枉 正直春日,宋府的花园中的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开遍,惹的人眼花缭乱。中间还有处人工开凿的池塘,养了金、红二色的锦鲤和荷花。 宋明月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水色广袖留仙裙,随意得绾了一个流云髻,别了一朵新折下来的海棠花。脸上不施粉黛,眸中的光彩却胜过春日的阳光。 她这本个月被苏氏用尽各种手段折磨惩罚,到许久没有和府上的其他姐妹相见了。宋忠勇除了苏氏外,还有两房小妾和另外两个女儿。宋明月远远的抬头,便见到了那两对母女也从各自院中走来。 三姨娘佟氏,原先是宋明月娘亲身边的陪嫁丫鬟,后来便留在府中做工。宋忠勇念她有几分姿色,又无依无靠,便收做了房中。膝下有个年方十一的女儿宋晴儿,整日与宋尔曦厮混在一起,母女两人的关系并不亲密。 四姨娘魏氏,是苏氏向宋忠勇推荐的,纳了之后也生有一女宋晚儿,年方十岁,还在少不经事的年头。性格有些软弱,与谁都不亲近。 四人中当属宋晴儿打扮的最为亮眼,一身鹅黄色的春衫薄裙子,腕上带着一对翠玉镯子,头上也有许多珠翠。当中有宋尔曦剩下的,更多是,是从宋明月那边抢来的。 宋晴儿也是听说了刚才的事情,见到宋明月此刻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不由得心下一颤。她毕竟只是狐假虎威,连苏尔曦都被罚了,也就不敢再装什么样子。 她讨好的走到宋明月身边,叫了一声:“明月姐姐。”又说道,“今天的后厨里做了许多好吃的点心。不如你我一道去亭子那边赏景如何?” 宋晴儿努力的摆出一张讨好的面色,那双大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写满了真诚。倘若宋明月还是那个天真善良的自己,恐怕又要被这样‘陈恳’的面色骗到了吧。 上一世,宋晴儿也是这样假言辞色的邀请她去池塘边赏景,结果去了之后便对他一阵冷嘲热讽,随后还诬陷她推自己入水。因为有宋尔曦在一边做假证,根本没有人怀疑宋明月是否冤枉。宋忠勇知道了大怒,伸手便将茶杯砸了过去,宋明月被砸的头破血流,还被家法处置打了二十棍,又紧闭了半个月。为此,她更是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会面。 想到这里,宋明月的心情慢慢的冷了起来,可脸上还是摆出了一副和颜悦色的笑:“好啊。把晚儿妹妹也一起叫上吧,今日府中要来许多贵客。我作为相府嫡女,恐怕不能陪你们太久,妹妹可不要介意。” 宋晴儿听到这话,脸上明显的一僵。她并不知道苏氏在柴房那边和宋明月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忽然听到宋明月说这样的话,心中倒不是将信将疑,又有些不甘心被自己踩在脚下这么多年的人忽然这么有底气。纠结之下,并没有接话。 宋明月倒不是很担心在家中这样张扬会有什么影响,毕竟她是嫡女,本来就该拿出些该有的风采和气势。宋尔曦在宋府猖獗太久,她若不再浮夸一些,别人倒是忘了到底谁才是这里最尊贵的人。 渐渐地、来的客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众人从来都只知道宋府大小姐宋尔曦,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二小姐宋明月,都十分惊奇。而宋明月的脸上永远挂着谦和有礼的微笑,站在最前颇有家主风范的招待每一个人。 等到宋忠勇和苏氏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后,就听到身边的同僚在他耳边夸宋明月如何如何懂事,如何如何貌美,原先的气恼便被这些溢美之词一扫而光。心中又对宋明月器重了几分,于是,转头来冷眼看着苏氏:“你瞧瞧明月没有娘亲在身边都可以如此乖巧懂事,你那个曦儿,怎么那般顽劣幼稚!” 苏氏气的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可又不能闹出太大动静,惹得在众人面前丢脸。于是,她又摆出了一副哀愁的模样,眼中泛着泪花,委屈道:“尔曦年纪尚小,是妾身不懂事教错了。可是老爷,尔曦的琴棋书画可是连你都知道的好,今日要来许多贵族公子。老爷当真不为女儿们的前途考量一番吗?” 宋忠勇见到美人这样认错,心中早就不气了。况且他生的都是女儿,倘若每个都能嫁娶了一个好人家,那么他的仕途岂不是愈发的一片光明。 “好吧,那你去把她叫来。收拾的好看一些,别叫别人看来笑话。” 苏氏心中大喜,唉了一声,连忙退了下去。 宋明月在不远处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到没有多大的反应。毕竟没有希望,也就不会失望,她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爹爹真心对她好。 正当她在走神的时候,身边忽然走近了一个人,说道:“你是……宋明月?” 宋明月一转身,便看到一个窈窕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云锦苏绣的双面妆花百褶裙,外罩着一件流苏洒金的春衫,衬的人愈发冰肌玉骨。她梳着精致繁复的近香朝云鬓,头上缀着精致的点翠与宝石,加之容貌上成,整个人好似一个精雕玉琢的娃娃。 宋明月见到这张熟悉的脸,心中猛地一动,旋即便有刻骨的仇恨如浪潮一般在心底不停的翻滚涌动。她轻轻了笑了,说道:“如烟姐姐,好久不见。” 正文 第 6章 京城第一公子 柳如烟,这个名字对宋明月来说,大概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人前柳如烟是京城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擅长, 如果说宋尔曦和苏氏是在府中对自己极尽欺凌,坏的表里如一。那么柳如烟就是一个笑面虎,曾经宋明月以为柳如烟是这世界上为一个真心待自己好的人,所以对她无条件的信任,不论是家中的诸事,还是自己的少女心思,她都全部告诉她。 可换来的,是被亲手夺取了自己思慕了五年的人,满腔的心血为她做了嫁衣。而自己却要不得已的下嫁南宫宴,一步步的走向,那无底的深渊。 往事如刀刃,每回忆起一次,便觉得刺骨的痛。 柳如烟并没有发觉宋明月的异样,不过今日这么大的场面,她居然能从苏氏的手底下钻出来,到有些奇怪。心中是这样想,脸上倒是泛起了和善的笑意,她一把握住了宋明月的手,开心的说道:“苏氏竟然不再欺负你了,这可真是太好了。你恐怕都没有参加过这种场面的宴会吧,来,我带去别处看看。” “如烟姐姐说笑了,这是我宋府。当然是妹妹来带你参观了。” 若是上一世,宋明月不但听不出柳如烟话里的嘲讽,可能还要傻乎乎的谢她。现在则不同了,宋明月反客为主,带着语塞的柳如烟去往了花园深处,一路与她说笑。仿佛,两人还是一般的要好。 两人逛了一会,忽然听见另一边的一阵骚动。接着,被有三个人从被簇拥着的人群中走了出来——贤王带着贤王妃和世子来了! 贤王钟离意,是与当今圣上的血亲兄弟,两人自幼一到长大,关系极好。而钟离意不喜欢杀伐争斗,皇帝便赏了他一个铁帽子的世袭爵位,叫他此生吃喝不愁。钟离意也十分满意,每日与娇妻游走于各类权贵中间,吃喝玩乐,过得十分惬意。 贤王妃戚柔,戚柔原本是云国大公主。当年四国会面时,戚柔对钟离意一见钟情,不管不顾的追随到了大殷,随后如愿以偿的嫁给了钟离意,诞下一子钟离期,今年已经十七。 钟离期,贤王之子,京中最有风头的世子爷。和柳如烟并称为了京城第一公子。天生一副极好的皮囊,眉如刀裁,眸似点漆,面如冠玉,琴棋书画信手拈来,素来行事潇洒仗义,不知俘获了多少京中少女的芳心。端得俊逸风流,人间落拓客。 即便阔别数十年,宋明月再见到钟离期,仍旧是忍不住心中狠狠地颤了一下。这可是她少女时整整爱慕了五年的人啊,日思夜想,魂牵梦萦。为了他苦练琴艺,为了他苦学医术,在他生辰之时,在一座空楼中摆了这整整一百零八支蜡烛,只为送他一室星辰。 可是……她做了那么多,还没来得及将这些的付出全都告诉他。就被柳如烟全部夺走,占位自己的成果和经历,先一步感动了钟离期。大摇大摆的嫁入了贤王府,当了风管无限的世子妃。 “呵……如烟姐姐。”宋明月不再去看那边被簇拥着的三人,反而是抓紧的柳如烟的手,逐字逐句的说道,“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姐’呢!” 柳如烟的魂早就被那边的钟离期勾走了,并没有觉察到宋明月的情绪,只是敷衍道:“自然了。”说着,顿了顿,才转过身来看着她,“我知道你最喜欢钟离期,要不要……我去替你牵线搭桥?” 说这话时,柳如烟的眼睛一闪,飞快的闪过了一丝狡诈和阴险。 而这些,都被宋明月尽收眼底。她在心中冷笑——呵呵,是牵线搭桥,还是设计出丑? “不了,我还要去招待来客。不能叫爹爹太辛苦。”宋明月不动神色的拒绝了,也不等柳如烟在说话,便快步走了。 她刚刚走回到人群当中,便看到环儿凑了过来:“小姐,您刚才和柳小姐跑到哪里去啦?刚才……四小姐正在四处找你呢。” “宋晴儿?”宋明月觉得莫名其妙,环顾了一圈四周。到的确没有看见宋晴儿的影子。在她上一世的印象中,宋晴儿就是宋尔曦的狗腿子,指哪里咬哪里。这次,也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过,她们这种小孩子的伎俩对现在的宋明月来说太幼稚了。能有什么明枪暗箭都尽管来,她正需要这些不自量力的陷害来打开局面呢。 环儿不知道宋明月的心思,见她要去找人,连忙牵了牵她的衣角:“小姐,既然错过了就算了吧。我瞧她找你也不是什么好事……别去。” 宋明月偏过头,就看到环儿眨巴这大眼睛,神情认真又担忧,不由的心头一暖。起码,这世上还是有人真的在关心她,爱护她。这,也就足够了! “没事,我去找找她,去去就来。” 宋明月一路问了几个人,知道了宋晴儿正在正厅处等她,于是不假思索的便去了。来宋府赏花的人都去了花园之中,正厅倒是十分安静,什么人也没有。 她走进了前厅,没有看见所谓的宋晴儿,倒是看到了爹爹平日里喜爱的一个汝窑的青花瓷摔碎在了地上。 “贤王,这边请!老夫听闻贤王也喜欢在瓷器,正想与贤王一同观赏” 就在这时,不远处还传来了宋忠勇和钟离意声音。越来越近…… 正文 第 7章天潢贵胃 “是啊,贤王殿下。爹爹有一个汝窑的青花瓷瓶,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来的,贤王必定也喜欢呢!”这声音娇柔谄媚,一听便知道是宋尔曦的声音。 果不其然,当宋明月还站在那摊碎片前的时候,宋忠勇、苏氏、宋尔曦、贤王、贤王妃,一行五人就出现在了厅前。 见到地上的一片狼藉,几个人的神色各异。宋忠勇一惊,然后便是心疼,只是碍于贤王在场不便发作,可那眼神,分明是像想杀了她一样的凶狠。苏氏也是一愣,不过看清这里的人是宋明月,心中一阵窃喜,就连嘴角,都不经历的露出了一丝弧度。 相比之下,贤王夫妇的态度就淡定的多了。毕竟他们这样有钱有势的天潢贵胃,不过是一个花瓶,不值得不一惊一乍的。 倒是宋尔曦,十分夸张的往后退了一步,满脸的惊愕和不可思议:“这……这是爹爹最喜欢的汝窑花瓶。明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呵,旁人都还没有问出来,她便先把这口黑锅盖到自己头上来了。 宋明月侧了侧身子,十分镇定的像贤王、贤王妃行了一礼。又侧身看向宋忠勇和苏氏,完全不理在那边自导自演的宋尔曦,认真道:“这瓶子不是我打碎的。有人约我来前厅相会,我来时,它便是这个样子。” 宋尔曦虽然在早晨时挨了一个耳光,可这时已经被苏氏打扮的十分精致高贵了。 一袭淡粉的缀地纱裙,裙摆百花齐放,十分繁复;外罩一件半透明的苏绣轻衫,领子上滚着金边,和胸前的花好月圆刺绣交相辉映。梳了一个高高的灵蛇髻,上面簪了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两边插了一对蝶恋花的步摇,最惹眼的,还是那串由珍珠和宝石堆砌而成的抹额。 只是宋尔曦相貌平平,穿上这样的贵重的衣裳,非但没有显得她如何美丽,倒是被满身的金银珠宝夺取了重点。毕竟人越缺少什么,就越喜欢炫耀什么,这样的宋尔曦,愈发显得她自卑而肤浅。 可惜,宋尔曦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地位。还不等宋忠勇和苏氏开口,又连忙抢白道:“妹妹倒真的是处变不惊,在贤王和贤王妃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都如此冷静。要我说,错了错便是错了,你如实到来,爹爹、贤王均是宽怀大度的人,不会将你如何的。” “住口,贤王都还未开口,你在这儿插什么嘴!”还不等宋明月回嘴,宋忠勇已经先一步呵斥了起来。虽然这个花瓶摔碎了他着实心痛,可此时有贤王在场,他岂能叫贤王叫外人知道自己如何惩罚子女? 所以,他摆了个宽怀大度的表情,将刚才那要将人生生吃了的眼神收了回去,朝贤王道:“叫贤王见笑了。我这二女儿自幼无母,缺少了些家教。不过左右都是自己的女儿,老夫也不在意花瓶这等死物。此事,就当做一个插曲,过了罢。”说着,就立马叫下人过来,将这一地残害打扫干净。 “慢着!”宋明月当然不信宋忠勇能对自己那么大度,倘若此事不能在此时说清楚。留到人后,那她真的是长了一百张嘴,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还记得上一世,她被宋尔曦关进了一个府上仆从的住处。那汉子虽然心地还好,未曾动她分毫,可天一亮,门外便围观了许多人。当时宋忠勇在人前慷慨激扬,力排众议,等人群散尽,她便被关进了家中的柴房,被几个粗使嬷嬷用尽极刑家法,只因为她污了宋家的门楣。暗无天日的过了半个月,最后还是宋忠勇害怕弄出人命败露自己,才得以留她一口气。可是事已至此,父女情谊早已尽了,每每相见,比仇人还不如。 陷害、冤枉、欺辱、拳打脚踢…… 即便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如今只是回想一次,都叫宋明月恨得浑身发颤!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默然无言的四人,又重复了一遍:“父亲,明月身为相府嫡女,自小熟读诗书,深知礼义廉耻。所以,明月绝不会信口雌黄,更不会撒谎——这花瓶确实不是明月摔的。” 这话说得十分有水准,一来点明了自己身份高贵,又有涵养,二来反讽宋尔曦口无遮拦,三来又重申一遍之前的话,底气十足。 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有条有理的说出这种话来,连贤王钟离意都不由得对这丫头片子高看了两眼。而戚柔就更欢喜,不仅如此,她还冷眼扫了宋忠勇一眼,冷笑道:“生母不在了,生父也不在了吗?况且,我看这丫头说话有条有理,哪里像什么‘没有家教’。反倒是某些人,白在世上活了几十栽,亏得还是朝中重臣,连‘兼听则明’都不知道。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冤枉旁人,皇上知道么!” 戚柔虽然育有一子,年近四十,可保养的极其好,况且相由心生,娉娉婷婷的站在一边,仍是个无可挑剔的美妇人。她如其名,生得眉眼温柔端庄,可偏偏骨子里便有一种正室的强大气场,一番明目张胆的嘲讽说出去,宋忠勇惊出了一声冷汗,连大气都不敢喘。 宋明月心中一暖,万分感激的看向了戚柔。不光是因为她替自己出了一口气,而是作为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居然都可以给自己如此重要的信任,对于早已遍体鳞伤的宋明月来说,这份感情实在是一种久违的温暖了!她几乎都有些红了眼眶,慢慢说道:“多谢贤王妃。”顿了顿,又提宋忠勇解围道,“爹爹方才没有说话,想必是等着明月解释。是明月自己说话说得慢了,这不怪爹爹。” “咳咳,对对。就是这样!”宋忠勇连忙顺着台阶下,又煞有介事的咳嗽了一番,“那你说吧,这花瓶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 8章 蛇鼠一窝 “是的。爹爹。” 宋明月收回了情绪,慢悠悠地走到了被苏氏护在身后的宋尔曦面前,微笑道:“敢问大姐,你说明月摔了这花瓶。有何证据?” 宋尔曦自小便踩在宋明月的头上,今日连连受挫,已经是十分不爽,现在又被这么咄咄逼问,心中更是烦闷。她哼了一声,白了宋明月一眼:“人证物证具在。这前厅只有你一个人来过,难不成是什么妖风,将这好端端的瓶子摔在了你面前不成?” “什么人证!?什么物证!?”宋明月的声音提高了几个调,“你是看见了我讲花瓶摔在了地上,还是说着花瓶上有我的痕迹?空口无凭,便将脏水泼到我的头上。宋尔曦,你到真的是我的好姐姐呢!” “我……” “我什么我?再者说,府上宾客都在花园中赏景,倒是你,是最迟一个过去的。既然你说‘只有我一人来过’,那是不是说,你知道这前厅中人来人往的动向?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必然也在现场。那么……明月可否觉得,姐姐这是在贼喊捉贼?” “呸!你别血口喷人!”宋尔曦向来被苏氏疼爱,哪里被这样欺负过。她纠结了一番,终于说道,“栽赃陷害这回事,你还是去将三妹妹喊来吧。我……我去往花园时,见到她往前厅去了!真的,我对天发誓!” 其实一开始宋明月被宋晴儿叫来前厅时,她就猜到了宋尔曦和宋晴儿必然是蛇鼠一窝,一人主犯一人从犯。果不其然,她三言两语的这么诈,便将宋尔曦的话给套了出来。 既然是宋晴儿,那就好办了…… 呵,既是庶女,娘亲还是个排不上号的偏方。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胆子闹这么些幺蛾子。是了,这花瓶是宋忠勇最喜欢的一支,想必被发现了一定会被打得很惨吧。 可是——这就是可以陷害自己的理由吗?宋明月的眸光一冷,那双原本风华万千的眼睛失去了温度,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叫人琢磨不够,却又十分惹眼的气质。她冷哼一声,曼声道:“那劳烦父亲,差个丫鬟去请晴儿妹妹来。对了,千万不要说是出了什么事。” “就按照她说的去办。” 贤王和贤王妃也没有意义,两人如胶似漆的做到了主位之上。宋忠勇做到了一旁的次位,然后再是苏氏,而宋尔曦则站在苏氏的身后。 宋明月也没有坐下,蹲在地上将那摊碎片堆堆拣拣,很快那些眼花缭乱的碎片就成了白花花的碎片。然后满意地拍了拍手,自言自语道:“好了!” 过了一会,宋晴儿终于姗姗来迟。只是来得不止是她,还有……柳如烟。 柳如烟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看到在座的人均是位高权重也不惊慌,不紧不慢的行了一个礼:“柳如烟见过贤王、贤王妃,见过丞相。原谅如烟的不请自来,只是方才丫鬟来请时,晴儿妹妹正与我一道吃茶赏花,如烟左右觉得无聊,便跟着一道来了。” 宋明月当然听懂了话中的意思,双手环胸,朝柳如烟问道:“哦?如烟姐姐这话的意思是,姐姐刚才一直都和晴儿妹妹呆在一起的吗?” 柳如烟扫了一眼地上的花瓶残骸,眉头不以为意的一挑,眼底是闪过一丝狡诈,微笑道:“是。” “喔,那这倒是极好的。” 宋明月故意一停,转过眼去观察宋晴儿,接着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往那对碎片处走了过去。她象征性的踩了一下那堆瓷片,立马夸张的跳开:“哎呀,这堆东西怎么还没有情理走。环儿,佩儿,快把这白瓷瓶的碎片收走。干活这么慢,不怕被罚工钱吗?” “白瓷瓶?这分明是爹爹的那个汝窑青花瓷花瓶!” 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虾兵蟹将,这么简单就套出了话,亏她刚才还小心翼翼的摆弄碎片,把指头都划破了。宋明月松了一口气,笑道:“晴儿妹妹,方才如烟不是说一直同你在一起吗。那你是怎么知道,这碎片是汝窑的青花瓷?” “这……这……”宋晴儿有些无言以对,因为害怕所以不断的往后退着。一边退,还一边不断的向柳如烟使眼色求助,毕竟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姨娘生出来的庶女,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世面。 而在座的各位,面上的神色各异,愤怒、不屑、冷漠、以及深深的鄙夷。 最后的那个鄙夷,便是来自一直温和笑着的柳如烟。柳如烟在心中暗骂这个宋晴儿废物,三两句话就不打自招,又很快地、自然地,从宋晴儿的手中抽出了自己手。她眨巴着自己那双美眸,无辜又吃惊:“啊?我还以为晴儿妹妹是真心要与我交朋友,所以才要我在大人面前说我们要好。原来……你……” 柳如烟将震惊、委屈以及无辜这几种表情的呈现方式拿捏的十分到位,那副见我犹怜的模样,谁见了都觉得于心不忍。而正是这份‘无辜’,恰恰是讲宋晴儿推向深渊的那只手。 “宋晴儿!你真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事已至此,宋晴儿再没有推脱的可能。她‘噗通’一声跪倒了地上,吓的瑟瑟发抖:“爹爹……女儿,女儿只是听说贤、贤王素来喜欢瓷器,所以,所以想替爹爹献宝。可是……这花瓶摆的太高……就……呜呜呜……爹爹,晴儿真的不是故意的。晴儿不敢了,爹爹千万不要罚晴儿啊……呜呜呜……” 倘若宋明月因为自己的嫡女身份和美貌可以让宋忠勇留有几分余地的话,那么宋晴儿这种庶女,简直连蝼蚁都不如。如何可以,宋忠勇简直想掐死这个小蹄子,他的汝窑青花瓷瓶啊,花了几千两雪花银子才买回来的东西啊! 他前前后后深吸了好几口气,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一声不耐烦的:“好了!”原来戚柔已经看得烦了,横眼扫视了一圈在做的人,曼声道,“不过是个破花瓶,丞相若是心疼,改日来我贤王府。本王妃送你一个。今日我们夫妇是来你们这儿吃酒赏花的,哭哭啼啼的,真扫兴。” “这,贤王妃这样说。臣当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不知道贤王……” 钟离意十分温柔的摸了摸自家夫人的手,一脸宠溺:“自然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好好好,多谢贤王,贤王妃!”宋忠勇想到自己的损失被弥补了,便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看到宋晴儿还跪在那里哭,就挥挥手,“下去吧。洗把脸,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为父不再追究。” “谢谢爹爹……谢谢贤王妃……”宋晴儿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逃似的跑了过去。 宋明月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这场闹剧和众人的丑态,心中愈发的荒寒和不屑。正当想的她出神的时候,自己的手忽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抓了起来:“月儿……你知道我吗?” 正文 第 9章 贤王妃戚柔 宋明月诧异的回过神来,却发现握住自己手的原来是贤王妃戚柔。 戚柔这个名字,在宋明月两世的记忆里也只是‘云国公主’‘贤王的正妻’这两个身份。虽说上一世她曾与她的儿子钟离期被赐过婚,可两人的交流甚少,若要说,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吧。不过从刚才的事情,看得出,她的确对自己极好。宋明月是知恩的人,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还是礼貌的笑了笑。 戚柔看到宋明月这小小年纪,就这样懂事,便知道她在这府上肯定受了不少的苦。所有的精明和保护壳,都是被逼出来的,她懂,所以她更是分外的心疼。他笑了笑,亲昵的揽住了宋明月,忽然说道:“你这丫头着实可爱。要么……别叫我贤王妃了,倘若你不介意。叫我干娘可好?” “啊?” “什么?!” “这……” 一言既出,在座的人神色各异。宋忠勇是惊讶和窃喜,贤王钟离意,自然是对娇妻的任性觉得无奈却又故意纵容的宠溺。 就连宋明月都觉得有些讶异,自己这一世可是第一次和贤王妃见面啊!居然一言不合就要认干女儿,这何止是天上掉馅饼,这可是天上下馅饼雨啊。 送到嘴边的鸭子,当然不要白不不要,宋明月可不是唯唯诺诺、瞻前顾后的人。她不假思索的就点了点头,顿了一会,甜甜得叫了一声:“干娘!” 苏氏看到贤王妃和宋明月这贱蹄子如何亲昵,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牙。心道今日不知道是自己犯了什么太岁,还是宋明月这丫头撞了大运。早上给她和尔曦两个人一个下马威不说,现在居然有被京中炙手可热的贤王妃认作了干女儿…… 那可是贤王和贤王妃啊!要知道贤王可是与当今圣上亲得不能再亲的亲兄弟啊。倘若这就做了贤王夫妇的干女儿,那岂不就是……攀龙附凤,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苏氏越想,越觉得生气,几乎都要混过去了。可身边一个是贤王,一个夫君,她只能勉强镇定下来,可惜脑子还是乱乱的。做出了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笑盈盈在一旁恭喜道:“我们是宋府真是好福气,明月真是好福气,往后……” “唉?这位……”戚柔察觉到苏氏这话的苗头,立马打断道,“这位姨娘,这是明月的福分。与你们丞相府可没有一分一厘的关系。我戚柔今日把话就放在这里,宋明月的确是我今日认得干女儿。可也只有她一个人是,倘若以后让我见到有什么人借着明月或者我贤王府的名头恣意妄为,可别怪我这贤王妃不给面子!” 戚柔这话一说,无异于是狠狠扇了苏氏一个耳光。苏氏更是脸色苍白,僵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宋忠勇急了,这个苏氏真的是蠢,贤王妃是什么人,居然也上赶着往前贴,还嫌给自己丢的脸不够吗?!他一边向戚柔和钟离意道歉,又猛地一拍桌子,指着苏氏鼻子骂道:“你这不识抬举的妇人,还不快滚回去。带上你的‘好女儿’,滚得远远的!” 苏氏没有办法,只能涨红着脸带着宋尔曦走了。 柳如烟知道自己今天是败了宋明月一筹,如今又是别人家的妯娌大戏,她也没有兴趣看,便也告辞了。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前厅,这会儿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贤王钟离意、贤王妃戚柔、宋忠勇还有宋明月。四人又沉默了一会,钟离意咳了一声,说道:“丞相,外面春色正好。你我去小酌几杯如何?”这话,是要给这两刚认得干娘干女儿留空间呢。 “好好好。”宋忠勇当然也懂,很快就走了。 前厅空了,戚柔便拉着宋明月坐下,将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看得宋明月都浑身发毛了才停下,说了一声真好。 宋明月一愣,忽然明白了过来……戚柔或许不是对自己一见如故,说不定是真的早有渊源!可是她实在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没有任何记忆,只能试探着问道:“贤王妃……认识我?” 戚柔看到宋明月一脸不解,自己也跟着了一口气,喃喃道:“也是。我从未告诉过你,你又怎么能知道呢。”她顿了顿,十分怜惜的看着宋明月指头上的伤口,慢慢说了起来。 原来宋明月的母亲兰因其实也是云国人氏,不仅如此,还与戚柔在很小的时候就义结金兰,是最好的姐妹。可是戚柔人在皇宫,而兰因来去无踪,她们渐渐地、联系得越来越少,后来,戚柔对钟离意一见钟情,不管不顾得嫁入了大殷。为人妻为人母以后,倒是对兰因的思念淡了一些。 可是后来某日,她在偶然间遇见了宋丞相新娶的正妻,猛然发现那个娇艳的美妇人正是与自己结义过的好姐妹,心中一阵欣喜。可惜那时的先帝刚刚去世,如今的皇帝才即位,贤王为了避嫌,已经在家中赋闲了好久,她身为贤王妃,更不能多余朝种人接触。 总之,两姐妹再次相逢,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之后的戚柔也多次想去接近兰因,可又找不到好的机会……最后拖着拖着,等来的,却是丞相夫人难产而死的噩耗! 戚柔说道伤心住,不禁也红了眼圈。倘若她当年知道自己的好姐妹嫁入相府,非但没有过上好日子,却是死在了生产之时,那她才不管什么身份地位,说什么也要救她出来。 这件事的愧疚变成了一个种子,在戚柔的心底埋了下来。即便已经过去了十二年,戚柔对宋明月母亲之事非但没有放下,反而愈发的耿耿于怀。今日她已经见到了当年好姐妹的遗女,作为母亲的那种责任感让她莫名的亲近起这个孤立无援的小姑娘,更愈发愧疚,想要加倍的对她好。 宋明月两世以来对‘母亲’的记忆几乎为零,这还是第一次听戚柔说以前的事情。而且也能从字里行间中感受到戚柔的难过与愧疚,莫名得,她也跟着难过了起来,心中一酸,眼圈也跟着红了。即便是从鬼门关里走回来的人,也毕竟是活生生的,有感情的人啊!她这么多年,缺少的,不正是这份关怀和保护吗! 重生之后的宋明月虽然外表刚强,刀枪不入,其实内心依旧柔软。她看得出戚柔却是真心实意,蓦然间也卸下了心房,认真的回握了一下戚柔。 宋明月吸了吸鼻子,将到眼边的泪水忍了回去,对戚柔微笑道:“明月能与贤王妃有这样的机缘,已然是天大的福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福祸旦夕,母亲之事与王妃无关,请不要太过自责。” 戚柔也知道往事除了伤心之外,再无益处,于是笑了笑,对宋明月保证道:“月儿,你记住。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娘亲,倘若有谁欺你、辱你,你便来告诉我。我戚柔再次保证,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正文 第 10章加倍奉还 自从上次贤王妃当着众人的面,将宋明月认作干女儿。宋明月在府上的地位就有了一些变化,丫鬟仆人见到她都会恭恭敬敬的叫一声二小姐,待遇也比从前好了许多。虽然只是从最末等的破院子,搬到了一般的住处。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苏氏可是能从青楼爬进丞相府的人,处变不惊的本事还是有的,美名其曰‘不卑不亢’。所以,宋明月在府中还时不时的被宋尔曦冷嘲热讽。 宋明月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一点都不着急。她被亏欠的东西,她一定会一点一点,亲手的夺回来。之前的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的路还长,她说过的苦痛,也要好好的——加倍奉还呢! 一日,春光明媚。宋明月起了一个大早,梳洗完毕,就在院子中做活动伸展躯体。不知道为何,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重生以后的身子大不如上一世。 她也曾怀疑是宋尔曦或者苏氏下药,可仔细查过之后又无,于是推断是自己虐待受得太多,落下了病根。现在手头没有好药可以给自己滋补,只能每日锻炼锻炼身子了。 还没动一会,她忽然觉得背后怪怪的。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似乎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仿佛如芒在背,让人十分的不舒服。她心中一顿,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又忽然猛地一回头:“出来!” “哎哟……”一个少年的声音猛地从院中的那颗参天的槐树之中传了出来。跟着,树上就掉下来一个黑衣劲装,高束着马尾的利落少年。 宋明月一般做运动屏的时候,都叫丫鬟们去别处,所以这时的院子中并没有别人。她见到来了不速之客,半点也不害怕,反倒是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趁‘敌’不备,猛地拉下了那人的面罩。 俊秀的五官,颀长的身材,通身散发出来的贵气……宋明月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道:“钟离期!你……你干什么!” 钟离期也是十分尴尬,伸手摸了摸头发,四处打量宋明月的院落,漫不经心道:“小……小爷路过,就来这里瞧瞧。恩,不错不错。” 向来在宋明月的眼里,钟离期一直都是天上的月亮,可望不可即。就连前世那么一点强求来的缘分,都是靠她一人独自死撑。她的确没有理由去恨钟离期,可也再也喜欢不起来了。今日看他不请自来,惊喜没有,惊吓倒是不少。 她没给钟离期好脸色,白了他一眼,说道:“堂堂世子爷,爬姑娘家的墙头。若是传出去了,贤王和贤王妃的脸往哪里搁??” “这是树。”钟离期一本正经的纠正了宋明月的‘口误’,然后才说,“我为什么来这里,还不是我那对活宝爹娘!传出去就传出去了罢!” 宋明月不解:“什么意思?贤王和贤王妃叫自己的亲生儿子去爬姑娘家的墙头?” “呸呸呸,别说的那么难听。这是树,而且这不叫爬墙头。我这是,观察、观察!”钟离期气得直跺脚,心道自己拿俩活宝爹娘真会给自己添麻烦。他一个好端端的,玉树临风的公子,非要被逼着做这种事情。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沦丧。 两个人斗嘴你来我去了好一会,宋明月明白了过来。原来戚柔担心自己不再丞相府,自己仍会受欺负,于是就让贤王派些暗卫来保护自己。可是贤王说派暗卫去丞相府这种事情太喧宾夺主,若是别人发现后果更不堪设想,所以两个人商量了半晌,最后退而求其次,让他们的宝贝儿子亲自来探看一番。还美名其曰——看看你武功练得如何了。 一听戚柔,宋明月的内心就柔软了下来。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比被人惦念关心还要更好的事情呢? 可惜面前的人是钟离期,她仍是板着脸,抬手送客:“劳你这世子爷贵足,我一切都好。过一会我这院中就要来人,被人发现了我和你在这里‘不清不楚’,那我才是真的不好了。” 钟离期哼了一声,俨然不信宋明月的敷衍。他朝她抬了抬下巴,忽然放轻了声音:“真的没事?”顿了顿,眼神飘到宋明月的胳膊上,“那那些伤是怎么来的?” 宋明月一噎,居然有些无言以对,她活络筋骨,难免要露出胳膊,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就被看穿了。其实这点伤宋明月本就是打算顺其自然,并未想过遮掩或者大做文章。若是戚柔见到了,那到还好,只是第一个看到的是钟离期,这感觉就十分微妙了。 “这不管你的事,也不需要你来管。”宋明月画蛇添足的牵了牵自己的袖子,又伸手去推钟离期,“你快走吧。不必和干娘说这些东西,我自己能处理的好。只是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真的处理不好了!” “切,小丫头片子,脾气倒是不小。”钟离期居高临下的宋明月,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情绪。不过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只得一个轻功,很快就消失得无影了。 “二妹妹,二妹妹!你在这里干什么?快来快来……咱们府上来客人了。” 钟离期刚走,就看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宋尔曦从院子外跑了过来。正在宋尔曦看了一眼还在发楞的宋明月,那股嚣张的气焰又上来了,叉着腰站在门口:“宋明月!你耳朵聋了?本小姐喊你呢!” 宋明月也懒得计较,很快装成发呆回过神的样子,眨着那双迷茫的眼睛看向宋尔曦。这副柔弱的表情,她在上一世用的甚少,不过都是真的,而这一世她大概要用很多次。但,全是装的。 她走过去,笑着说:“尔曦姐姐,有什么事吗?” 看到宋明月还是这副又怂又无害的表情,宋尔曦心中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怎么可能傻了那么多年的二小姐能忽然开窍,那日宴会不过是走运而已。这样一想,她就更得意了,下巴几乎要抬到天上去:“哼,带你去见见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