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婉璃之死 池边的夏花,绽放的灿烂而耀眼,娇艳的花瓣在和煦的夏风里惬意的摇摆。 在金碧辉煌的凤和宫里,夏婉璃慵懒的靠在窗边的软榻上,静谧慈和的抚摸着自己圆滚的肚子。 已经八个半月了,这时的怀相已经非常明显,随侍的婆子和太医都跟自己说八九不离十的,该是个小皇子了,想到即将出世的孩子,夏婉璃幸福的弯起了嘴角。 随即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夏婉璃唇角微皱,眉头轻轻撇起,柔荑般洁白滑嫩的手指在肚子上微微一顿,吃力的慢慢站起。 然后落寞的轻轻念叨着,刚怀上孕还没来的及告诉皇上,皇上便微服去往东放的辽州督战了,而自己却也有八个多月没有见到皇上了呢。 就在这时,一道剧烈的疼痛猝不及防的自腹间蔓延而出,豆大的汗珠开始在额前滚落,“桂嬷嬷!救我!桂嬷嬷!” 夏宛璃用力的抓着肚子,奋力向外喊道, “青荷!白翠!” 剧烈的疼痛使得夏婉璃声嘶力竭摇摇欲坠,而凤和宫里原本满满的丫鬟婆子却诡异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此刻,夏婉璃就是再傻,也感觉出了这凤和宫的不同寻常。 然而,她没有时间去做过多的思考,疼痛如同狂风骤雨般突如其来,顷刻间便从小腹袭卷了全身,痛,痛彻心扉! 痛!真的好痛!她的整个身子都好似置身炼狱般充斥着油煎火燎的痛苦,好似五脏六腑被人生生的挖出了去啃食,剧烈的疼痛使得她弓起了后背,顺着窗沿便倒在了地上,腿间已然开始蔓延出血色! 不行,这是她辛辛苦苦怀了八个多月的孩子,是阿哲的孩子!是她爱情的结晶,她不能就这样看着活活的没了! 她尽量强迫自己去忘记这份疼痛,去感受自己肚子里的那个生命,她能感觉到孩子的心跳,她知道,这孩子一定还活着!她能够感觉到这个小生命在自己肚子里的徐徐蠕动! 夏婉璃用力的抓着地面,强迫自己能尽量直起一点身来,她奋力的撕扯掉自己下身的衣裙,准备在没有人帮助的前提下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孩子的生命力在一点点的流失,也能感受到这个孩子对于提前来往这个世界的抗拒!但是!她,不能放弃! 她如野兽般发出了奋力的嘶吼,长长的指甲因为死死的扣在地面而一根一根断掉,原本青葱柔荑般的双手在鲜血的包围下变得触目惊心! 随着一声微弱的孩啼声,她知道,孩子终于落地了,然而,这并不能使她松懈,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咬断了脐带之后,一下子便软了下去。 而此时的凤和宫外却迎来了一个衣着华贵,充满了娇媚之气的女子…… 梳着时下最流行的云鬓飞仙髻,戴着晶莹流苏坠的青叶金步摇,黛眉青目,轻柔舒适的云纹锦绯色宫装,伴随着女子莲步轻移,摇曳生姿。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一片婀娜妩媚之资。 随着步摇上的流苏叮当间的碰撞,女子的嘴角噙出了一抹诡魅的微笑,“算算时间,这贱人的孩子也应该流掉了,趁着她还没死透,现在过去倒是刚刚的好。” 她面露阴狠然后在内心无声的说着。 伴随着鲜血在自己的身体里不断的流失,气若游丝的夏婉璃开始一点一点的绝望。就在这时,清脆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宫殿里寂静的响起。 嗒嗒嗒~一声一声都像是踩在她的心房之上。 看着停留在自己眼前的艳丽裙角,夏婉璃仿佛抓到了最后一丝生的希望,她无力的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张开口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大…姐…大姐,是你吗…救救……救救我的孩子……”她乞求的望着眼前妩媚艳丽女子断断续续的说道。 夏婉云低头轻蔑的扫过夏婉璃,顺着她身边的血渍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气若游丝的躺在那里…… 夏婉云下意识的抖了一个机灵,然后生硬的开口说道:“真是没想到,喝了那么猛的药,居然还是能够把孩子生了下来,果然是个命硬的!”言罢,阴狠的弯起了嘴角。 听到这句话,夏婉璃不相信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仿佛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可怕的事情! 她不甘的匍匐在这曾经令她最为骄傲的宫殿,乞求般伸出因断了指甲而淌满了鲜血的手指,奋力的抓住了夏婉云的裙角,艳丽的血色自指甲缝中流出,身下尽是一片血泊,“大姐,你在说什么!你告诉我,是我听错了对不对!” 听到夏婉璃这不敢相信的声音,夏婉云厌恶的甩开了裙角边那满是血色的手指,然后用力的踩了下去! 骨骼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夏婉璃疼痛的哀嚎飘落在这寂静空旷的宫殿显得尤为清晰、响亮。 断指的疼痛混合着鲜血的流失,将夏婉璃内心的最后一丝希望驱散的干干净净。 “我自问待你不薄,究竟,你是为何这般害我!” 夏婉云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女人,肆意而疯狂的笑了,“为何?你是在问我为何吗” 夏婉云轻佻而恶毒的靠近夏婉璃,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 继而靠近她的耳边仿若是温柔亲切般张口:“因为,这原本便该是我的啊,若不是还要利用你外公威远侯家的势,我和母亲岂还用在你面前委曲求全这么多年? 夏婉云用力的甩开夏婉璃的下巴,拍了拍手,顿了顿,接着说道:“若不是你阻了我的路,何故还用母亲亲自设计让你与人无媒苟合,失了清白。” 听到这里夏婉璃只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尽是一片轰鸣嗡嗡的响。 夏婉云的面色却是突然变得狰狞恐怖,“可是没想到,你运气居然这么好!就算失身给了一个小厮,却还是被阿哲娶来做了正妃!现在还当上了皇后!可是,是我先遇到的阿哲!这大寻皇朝的皇后是我才对!是你!是你抢走这些的!是你抢了我嫡女的位置!还抢我最心爱的阿哲!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夏婉璃不相信的看着面前面目阴狠而张狂的女人,拧了拧眉头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抢走你什么,也一直把薛姨娘当做我亲娘一般!” 听到这些,夏婉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的笑话,一脸嘲讽的嗤笑道:“是啊,还多亏了你谦恭有礼的侍奉母亲才让父亲能那么早就把母亲扶为正室呢,只是不知道,若是你娘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把害死自己的凶手当做亲娘一般孝顺了这么多年,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什么!自己的亲娘,夏婉璃从小便知道自己的娘亲是生自己时难产而去的,也因此才对从小便照顾着自己的薛姨娘也就是夏婉云的亲娘才尊敬有加,今天却突然被告知自己的娘亲竟然是被人害死的!而自己竟还把这个凶手当做亲娘般孝顺了这么多年! 夏婉璃只感觉自己的心脏疼的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 就在这时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激动的溢出了眼泪:“阿哲,阿哲,是你吗?是你来救我了吗,阿哲,快,快救救我们的孩子!”她歇斯底里的喊声里寄托着她的最后的一丝希望。 然而面前的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淡漠的撇向那个血淋淋的孩子,嗤笑道:“朕的孩子?朕,怎么可能有这么丑的孩子?” 他的话语随意而缥缈,似乎是有多么的漫不经心,却击碎了夏婉璃心中的最后一丝念想。 而夏婉云则轻声的笑了,她转过脸看向旁边那个血淋淋的孩子一把的掐在手里,然后像是炫耀般使劲的举着在夏婉璃的面前晃了一晃,张口道:“你以为,把你毒死,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孩子,你不要动我的孩子!”夏婉璃疯狂的大叫着,激动使得她身下的鲜血漫出的越来越快! 蓦地,夏婉璃睁大了双眼,放大的瞳孔说明着她是有多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为什么!”她血泪聚下的大声质问,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俊逸的男人试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怜惜。 可惜眼前的男人面不改色,一张俊脸上尽是决然阴狠之色,薄薄的双唇一张一合道:“要怪只能怪你阻了我的路了。” 至于阻了什么路他没有说,夏婉璃也没有问,毕竟,在她看来,她想要知道的已是足矣。 看到哀默的夏婉璃,夏婉云却觉得这还不够,她想要的可是要她死不瞑目呢! 看到自己手里气若游丝的孩子,夏婉云疯狂的笑了。 “夏婉璃,刚才忘了告诉你,你外公威远侯一家伙同皇后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已经被下令诛三族了呢!“” 言罢就那么轻轻一抛,...身后传来的便是夏婉璃撕心裂肺的声音。 夏婉璃拖着长长的血印奋力的爬向自己还未睁眼便没了呼吸的孩子。 然后死死地看着夏婉云和墨旭哲肩并肩走出宫门然后静默的闭上了双眼。 那仇恨却是弥漫了她的整个心间,浓郁而茂密。 鲜血一滴滴流着,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以及死神的靠近,哀愤化作怨火燃烧着她的灵魂,仿佛永生永世都无法安息! 正文 第二章 ,前世今生 雷鸣乍响,妖冶的火光直冲天际,碎裂的宫宇昭示着希望的崩裂,黯然的宫殿充斥着萧条的气息。 她携带着浓厚的怨气就这样飘飘荡荡在三界的夹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得不到解脱,更无法被救赎。 不知道漂泊了多久,她恍惚间看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梦昙花,层层叠叠的将她笼罩。 “一场繁华一场梦,一曲霓裳一曲茫,缥缈云开不得见,终是春雨雾人心” 缥缈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在她心间明悟, “原来,希望,从来不是靠忍让得来” 纷飞的思绪在空中摇摆,似是化作了一只凤凰蔓延在天际, “昨日已去逝流水,烟消悲喜往事嗟。洒泪祭奠别旧梦,轻装扬帆荡长河。” “既是悟了,那不如重来一场。” 缥缈的声音又开始在耳边回荡,夏婉璃压抑住心头的悲伤,诧异的抬头。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竟能获得如此垂青,获得着重来一场的机会。 凤凰涅槃,展翅翔空。刹那间便是错乱了乾坤!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伴随着柔和的微风摇摇摆摆,偶尔一两滴拍打在窗上。 馨梅苑, 夏婉璃自从醒来便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死死地抓着床单,怔怔的看着头顶粉色花帐的帐顶。半晌才确认,这曾经是自己最爱的绣帐,粉色碎花的织锦云纹缎面床幔,四周还缀着红珍珠的淡紫色宫绦,听冯妈妈说这是自己娘亲当年嫁过来时的嫁妆之一,只是当年夏婉云一直说她喜欢,自己拗不过,便送给了她,如今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夏婉璃正在发呆之际,帐幔里的响声惊动了外面候着的丫鬟婆子,一个苍老柔顺的面庞映入了夏宛璃的眼帘。 “我的小姐啊,你可终于醒了”说着,眼角便淌出了眼泪。 夏婉璃不禁有些呆愣,这是,冯妈妈!自己记忆里除了祖母以外最疼自己的人!只是,冯妈妈不是早已被识人不清的自己发卖了吗? “小姐,您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冯妈妈一脸急切的看着夏婉璃,眼中尽是一片关切之意。 “我这是怎么了?”夏婉璃下意识的问了出声,只是这一开口却是将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张开嘴发出的声音虽然沙哑却透露着稚嫩柔软,哪是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的声音? 夏婉璃不禁想起了之前那个缥缈的声音,是了,自己真的重来了!蒙上苍垂怜!自己如今竟真的重来一世了! 看着眼前粉色碎花的织锦云纹缎面床幔和冯妈妈苍老的面容,夏婉璃一阵晃神。 闭上眼睛,身边仿佛还萦绕着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梦昙花,这一片粉嫩的少女闺房显得是那么不真实。 她贪婪的呼吸着人世间的新鲜空气,感受着自己重新拥有的鲜活生命,稚嫩而蓬勃,这一切好似做梦一样却让她感觉到了从未拥有过的幸福。 她强迫着自己调整好因激动而有些紊乱的呼吸,心绪却始终无法平复。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吗?”看着有些呆愣的夏婉璃,冯妈妈不禁有些担心的开口问道。 是了,她想起来了,这应该是她九岁的时候。 此前是上清节,婉璃作为一府嫡女,自然是要去为亡母扫墓的。 现在的她便是因为去为母亲扫墓,才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山贼,多亏了身边的丫鬟若白是外公威远侯怕她在府里受气才特意送来的,自小便习了些武,然后拼了命的将她带了回府。 上一世,因为这件事,夏宛璃受了惊吓而发起了高烧,不眠不醒整整就是三天三夜,而她在醒来之后看到的就是泪流满面勤勤恳恳照顾她的薛氏,她自然是大为感动,之后的日子里对薛氏越发的孝顺,就是对薛氏所出的儿子女儿也似嫡亲的兄妹般看待。 甚至到最后父亲想将她扶正的时候。自己也是万分赞同。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对母女最后将自己推向了地狱!甚至连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且在她死前可是听得真真切切,这个薛式便是害死自己母亲的真正凶手!现在想想,自己分明是被利用了个彻彻底底,却还傻乎乎的将薛氏母女当作最亲近的人。 若白~想到这个名字,夏婉璃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想想上一世,就是在她醒来后,薛氏以若白和山贼勾结背叛主子为由,借机发落了若白,让自己白白没了大丫鬟,于是只好提了她安插的青荷和白翠两个二等丫头在身边,之后这两个丫头没少在自己身边说父亲和祖母的坏话。 也是因为此事让父亲觉得自己狠毒,从而越发的疏远了自己。只是自己当时错以为薛姨娘对自己推心置腹,从而也不曾深思。白白可惜了若白的忠心义胆。 思及此处,夏婉璃下意识的抓住了冯妈妈的手, “冯妈妈,若白呢?”夏婉璃着急的问道。 听到小姐问若白,冯妈妈,刚刚擦拭了的眼角又开始淌起了泪水。 “小姐啊,你可要救救若白啊!若白她,被关在柴房里,薛姨娘怀疑是若白跟山贼勾结害的小姐,要把她杖毙掉啊!” 是了!上一世,冯妈妈也曾这样哀求过自己,可是自己却正是深受薛氏蛊惑的时候,冯妈妈提醒自己要小心薛氏,自己却一点都不信,反而受了薛氏的教唆认为冯妈妈是奴大欺主,任由薛氏将冯妈妈给发卖了。 现在想想夏婉璃的心里真是充满了苦涩,上辈子的自己就是个脑子拎不清的,也怪不得最后落得那么个下场。 看着冯妈妈蓄满了眼泪的眸子,夏婉璃只感觉既愧疚又难过。 替冯妈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夏婉璃凝了凝心神,继而开口:“冯妈妈,你放心,我的人还轮不到一个姨娘处理!” 听到小姐果决的声音,冯妈妈愣了愣,继而便是欣慰,小姐她一直以来最是听从薛式的言语,今天却好像不太一样了。 “小姐,那您准备如何处理?” 夏婉璃蹙了蹙眉头,思想到,上一世,薛氏是在自己醒后过了有两三天才找到的证据处理的若白。现在自己若是贸然出手必然是要引人怀疑的。 摁了摁眉角,夏婉璃直了直腰,悠悠的开口:“冯妈妈且放心,此事不急,我自有打算,现在,我要先去拜见祖母!” 正文 第三章 ,面见祖母 净了面,洗漱完后,待冯妈妈要唤白翠和青荷来给婉璃挽发时,却是被她一口喝止。 想想上一世,自己对这两个丫头不可谓不亲厚,就是跟自己比除了嫡小姐的身份其他的可是一点不差,可是到最后却是两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上世的自己虽然愚笨却也知道,宫里素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所以自己自怀孕之后的所有饮食都是由青荷和白翠一手负责的,加上自己怀孕之后胃口就一直不好,流产之前自己一共就只喝了一小碗米汤。 要说最后自己的流产没有她们两个的手笔,就是叫她再死一次都不信。 想想又觉得怕冯妈妈起疑,便露出了两个甜甜的酒窝,温婉的笑道:“许久不曾叫妈妈挽发,今天倒是想念妈妈的手艺了。” 冯妈妈对婉璃可是疼到骨子里的见到她这么娇俏可人的样子自然是招架不住,又想着自从有了这两个丫头后确实是好久不曾给小姐挽发了,对此自然是不疑有他,便慈爱的笑了一声,继而扶了婉璃去挽发上妆。 看着镜子里一张未施粉黛却眉目含波香娇玉嫩的小脸,夏婉璃一阵失神,上辈子的自己在薛氏的引导下习惯了浓妆艳抹贵气逼人的装扮且已到了生儿育女的年纪,如今乍一看这巴掌大的小脸虽未长成却已有倾世之姿,确然是有点不习惯。 婉璃现在九岁有余,冯妈妈给挽的是个很简单的双平髻,且留青丝垂髫,精致却不繁杂,上辈子,自己听了薛氏的话,刻意疏远冯妈妈,一直都是白翠和青荷给自己挽发,却不知道原来冯妈妈挽发的手艺才是最好。 九岁的孩子不宜上妆,挽好了发髻,便取过收拾盒,由婉璃自己挑选饰品,婉璃却是只选了两朵淡粉色的花钿子,便关上了首饰盒。 本是大病初愈不宜打扮的太过妖艳,这淡粉色确是恰到好处。平添的多了两分娇嫩,惹人心疼。 上一世自己大病过后便是青荷和白翠给挽发上妆的,想也是受了薛氏的吩咐给自己打扮的贵气逼人,让父亲一看便少了两分心疼多了三分厌弃。 而今重来一次,她自然不会再犯这样简单的错误。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四月的天,似水光中浮动的白莲,清香之中又透露着梦幻,就像是捉摸不透的人心,苍白而无力。 夏婉璃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了,爷爷夏文天是两朝太傅,先帝爷曾托孤之人,可以说是权倾朝野。 光德四年穆王周治发动宫变,夏文天决然护主救下了光德帝连夜潜逃,却身受重伤,待同样忠心护主的威远候寻到后,一起拥立光德帝将穆王围剿,才清洗了朝堂。 之后便对有功之臣进行封赏,赐威远侯丹书铁券,并迎娶其大女儿云漫为皇后。 而夏文天却是一口气没撑住撒手人寰,光德帝感念其恩德追封护国公,也因此虽然其独子夏幕易(也就是夏宛璃的父亲)并无大才,却还是被册封为忠勇伯世袭罔替。虽然并无实权却可保代代富贵。 威远候也十分痛心,为了追逝老友,便在夏幕易孝期满后将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小云氏下嫁于他。 夏幕易的母亲秋氏与云家本就是表亲,小云氏又知书达理,秋氏自是对其更是万分喜爱,对于这门亲事欣然应允。 小云氏生的貌美如花,夏幕易也对其万般宠爱,本是蜜里调油的日子,却是在小云氏怀孕的日子里被生生打破。 短短的两个月里竟是抬了三房妾氏,尤其是后来的薛氏尤为受宠,且这个薛氏是个不省心的,没几天就挺起了肚子,夫妻俩的矛盾就此是越来越多了,而小云氏也是个执拗的性子,竟因此还动了胎气。 可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薛氏在八个多月的时候就提前发动,生下了庶长女夏婉云。 未生嫡先生庶,可把老太君秋氏给气了够呛。 同样被气到的还有小云氏,本就到了待产期,又受了刺激,于是突然发作,生产的时候更因此难产,差点就一尸两命,小云氏是拼尽了性命才生下了夏婉璃,夏婉璃呱呱落地的时候小云氏却也彻底的撒手人寰了。 照理说,作为夏府正妻留下的唯一嫡女,威远侯府的外孙女,当今皇后的亲外甥女,夏婉璃自然应该是被极尽宠爱的。 只是自小云氏怀孕之后,夏幕易与她就是矛盾多于情义了,之后又盛宠薛氏,心里对小云氏残留的与其说是爱意不如说是对威远侯和大云氏权势的依恋。 而这份依恋自小云氏没了之后也就只能寄托在夏婉璃身上了,所以于夏婉璃来说却是从小就没娘疼又没爹爱的。 这也养成了夏婉璃上一世包子似的性子,整个伯爵府里除了不问世事的老夫人对她留有慈爱之心,其他人却是谁都敢来踩上一脚,偏偏薛氏又是个喜欢把面子做足的人,常常给夏婉璃置办的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显得她整个人都透露着一份暴发户的庸俗气息。 想来要不是夏婉璃之前做了鬼在三界之间飘飘荡荡那么多年,怕是到如今也依旧是看不透这些。 雨过之后,万物寂静,芳菲初醒,园子里初初露出了喜悦的虫鸣。 “祖母,我好想你!”福寿堂里,夏婉璃亲昵的趴在秋氏的怀里,甜糯糯的叫着,孺慕之情之情溢于言表。 其实婉璃本就生的娇小,个子和同龄的孩子比差了一大截,就说实际上只比婉璃大了一晚上的夏婉云看上去却至少比她能大上两岁。 大病初愈的婉璃看着越发的弱不禁风,一袭淡粉色的衣衫和她水波般的眸子衬的她越发惹人怜惜,看着怀里娇俏的人儿,秋氏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便慈爱的心肝宝贝一顿叫。 毕竟是家里正经的唯一嫡女,秋氏哪能不疼。 可怜上一世的夏婉璃却不懂这些,听了院子里的丫头嚼舌根自以为祖母会觉得是自己克死了母亲而不喜自己,白白可惜了祖母对自己的一番疼爱,自己却一直表现得不咸不淡,甚至冷漠疏离。 上一世自己从来都不曾亲近祖母,而今趴在祖母的怀里,却感受到了从来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想着上一世,因为自己被薛氏设计与人通奸,知道后直接一病不起又突然病故的祖母,夏婉璃的眼眶里不由得闪出了泪花。思及此处,夏婉璃却是突然有些奇怪,祖母身子一向很好,又出身武家,怎么会突然就一病不起? 秋氏见婉璃眼中泪花点点,先是一怔,随即就是一阵阵心疼,皱着眉头鼓起嘴问道:“说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哭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快些告诉祖母!让祖母给你撑腰!” 听了这话,夏婉璃敛了敛心神,却是越发的感觉鼻子酸了,眼瞅着泪花就要在眼眶里打转,夏婉璃赶紧吸了吸鼻子,眨巴了眨巴眼睛,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弯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漾出一抹迷人的微笑。然后娇声道:“有祖母护着谁敢欺负璃儿啊,要是谁敢欺负璃儿,璃儿非得仗着祖母好好教训她们。” 听了这撒娇卖萌的混话,直逗得老夫人开怀大笑。开口笑骂着:“这倒叫我养出了个泼猴儿似的小霸王来!” 言辞间尽是满满的宠溺。正说着老夫人房里的暖溪却是走了进来,只道是大小姐和薛姨娘来了,问老夫人要不要传进来。老夫人听了,敛了敛笑容,对暖溪说道:“唤进来吧。”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算起来,这还是今世夏婉璃和薛氏母女的第一次见面。如今的薛氏母女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然是对她们的真面目了解了个彻彻底底,只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便撕破脸皮还为时过早。 于是便垂着头掩去了自己一脸的憎恶,任由秋氏抬起手慈爱的摸了摸自己柔软的发髻。 正文 第四章 鱼儿来上钩 夏婉云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祥和欢乐的样子,当时就有些不满了,平日里因着父亲的宠爱,祖母对她也算宠爱有加的,加上夏婉璃平常不爱走动,平常陪着祖母最多的可是她呢,可是即使如此,也从不曾见过祖母对自己这么亲昵。凭什么换作夏婉璃这个小贱人就可以这么放肆的趴在祖母腿上,那个位置该是自己的才对! 想着便变了脸色不待施礼便施施然的撅起了小嘴开口道:“呦,倒是头一回看到是妹妹在祖母面前孝敬,今天合该是我的错,倒是来的晚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夏婉璃却是听的分明,这明面上是夸自己来的早,可话里话外却是提醒祖母,自己平日鲜少来祖母跟前尽孝,平常在祖母面前侍候的殷勤的可是她夏婉云才对。 小小年纪便如此诡诈,也亏得夏婉璃上辈子能认为她是个好的。 心里面暗暗的把上一世的自己又鄙视了一遍,夏婉璃垂了垂眸子抬手捋了捋耳边有点散乱的发髻,开口说道:“祖母,庶姐这话倒是提醒了璃儿,璃儿以前甚少来陪伴祖母,却是璃儿思虑不周,现在想来实在是不该,且不说璃儿本就思念祖母,就是说璃儿身为伯爵府嫡女也合该为府里的姐妹们做好表率,可璃儿却总记得大姐说的话,说是璃儿来的太勤扰了祖母休息,璃儿心中只觉得惶恐不安,祖母,您可莫要责怪璃儿啊!” 要知道,大雍朝自开朝以来便最是注重嫡庶之分,尤其是当今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没少看到他母后因为先皇宠爱贵妃李氏而掉眼泪,因此最是重嫡轻庶。 因此夏婉璃这些话听起来像是认错,实则却是以退为进,张口便称呼夏婉云为庶姐,提醒了她庶出的身份,点出了自己才是伯爵府嫡出的小姐。而嫡小姐说话做事又何时需要一个庶出的指手画脚?言语之中又尽是对秋氏的体贴和关心,又解释了为什么平常来的甚少,实在是因为太过关心秋氏的身体,不像有的人,大事小事都喜欢拿来寻她的麻烦。 这话可是叫夏婉云闹了个大红脸,可不嘛,她可不就是那个最喜欢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打扰秋氏的人吗?府里有谁让她不高兴了都喜欢来给人告上两状。 此外还言明了自己平时来的少是因为夏婉云的提醒,而这听在秋氏的耳朵里就是夏婉云在赤裸裸的教唆夏婉璃疏远自己。 听了这话,薛氏心里突的一惊,心想这夏婉璃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三句两句听着没什么,味里却全是刺。依着婉云的性子听了这话肯定得不舒服,当下就伸手扯了扯夏婉云的衣角。意思叫她不要乱讲话。 婉璃言罢却是快将整个头都拱进秋氏的怀里了,直叫秋氏是又怜又爱,心里却是对这个没事找事的夏婉云多了两分不耐,心想果然庶出的插不插鸡毛都变不成凤凰,跟嫡出的就是没法比。 慈爱的摸了摸夏婉璃的头,便开口道:“婉云你可是咱们伯爵府的小姐,虽说是庶出的,可一言一行也都是代表着咱伯爵府的形象,你见了祖母不行礼问安也就罢了,偏一张口还如此无状,这一点你可要向婉璃好好学学。” 听到这句话,夏婉云不由得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虽然娘亲一直都有跟自己说祖母惯是偏爱夏婉璃,可是到底是自己陪了她这么些年,凭什么自己天天来陪着这个老妖婆,陪了这么久却还是抵不过这个跟木头人似得夏婉璃的三言两语。 可气不过归气不过,夏婉云却是半分都不敢表现出来,不甘的低垂着头,然后一派温顺的开口:“却是云儿思虑不周了,还望妹妹不要生气才是,姐姐也是太过关心祖母了,言语间才急切了些。” 言罢,唇角挂起了标准的微笑,亲昵的走向了夏婉璃,然后拉起了婉璃的小手。营造的好一派姐妹和睦之象。 秋氏见此,微微满意,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若是没有经历过上一世,没有看到过夏婉云狰狞的面色、狠毒的笑容,没有感受过十指齐齐被踩断的疼痛,夏婉璃怕是也真的要被她给骗了。 看着夏婉云笑意盈盈的面颊,夏婉璃只觉得刺眼的很,让她忍不住的想把她伪善的面具狠狠撕下碾碎。让人看看她虚伪的面庞下有一颗多么丑陋的心。 好得很,不就是演戏吗,你想演,那我就陪你演,我一个活了两世又做鬼这么多年的老人家,还演不过你一个黄毛丫头吗?夏婉璃如是想着。 夏婉璃这样想着,便也这样做了。 只见她两个大大的眼睛不解的看着夏婉云,小巧的红唇微微鼓起,一脸委屈的开口:“庶姐这是说的什么话,璃儿何曾有生气过,莫不是璃儿说错了什么,让庶姐误会了璃儿?”说着眼角就泛起了泪光,好似夏婉云这样说话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看着夏婉云有一瞬间错愕的脸。 夏婉璃却是不忘给她再添上一把火,只见她低着头轻轻地呼出了一口凉气,然后微微侧着脸颊,眼眸里泛着微红,声音里带着似是被人冤枉的悲伤又带着几分害怕的颤抖开口道: “祖母,璃儿可是万万没有讲庶姐坏话的意思!真的,璃儿,也都是实话实说的,你可千万不要生璃儿的气啊!” 言罢又好似害怕夏婉云似得往回缩了缩头。 秋氏见此,不由得想到,这璃儿平素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让她只因夏婉云这么一句话便吓成了这样。也怪自己,平素里看着这个薛氏对婉璃还算尽心,因此对府里的事便也不太上心。却没想到一个好好的嫡女到如今竟然被一个庶出的这样压着。 ?思及此处秋氏心底里不由得对夏婉云和薛氏多了几分怒火,对夏婉璃更添了几分怜惜。 夏婉云对此却是不觉,怪只怪以前的夏婉璃在夏婉云面前就是这么一副包子样,毕竟在她的心底里夏婉璃就该是这样才对,之前对她反唇相讥的夏婉璃才是不正常的夏婉璃。 因此反而越发的拉紧了夏婉璃的手,露出了一派长姐似的笑容。开口说道:“好妹妹,长姐怎么会怪你呢。”说罢还亲昵的拍了拍手。 这一切落在秋氏的眼里却让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越发的让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的帮婉璃立一立威。 正文 第五章 首挫庶姐 “你给我住口!”夏婉云一脸的姗然笑意时,却是看到秋氏猛地一拍桌子,继而听到了秋氏的一声怒吼,“你这一口一个长姐妹妹的是叫给谁听的?” 这大雍朝嫡庶分明是尤为显著的,有明确的条文规定,庶出子女不可以直呼自己的生母为母亲,只能称是姨娘,更不可以自称自己为长姐,只能自称为庶姐。 只是自小云氏去世,夏幕易便一直不曾续弦,这夏府就一直是薛氏打理庶务,让薛氏早就没了自己只是一个妾室的自觉。这夏婉云更是一直以夏府的大小姐自居,又何曾会把自己当作庶出的小姐。 夏文天在的时候一直最是重规矩不过,可他去世后,府里面却是未生嫡先生庶,这事出了之后,一直让秋氏觉得对不起去了世的夏文天。 所以说出了庶长女这一事可以说就是秋氏心里的一根刺,平常老夫人见这薛氏还算规矩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了。可是今儿个夏婉云却也是受了婉璃的刺激,一口一个长姐的自称,且秋氏又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婉璃立威的,自然就拎住了她的小辫子。 夏婉云没有想到前一秒还笑意盈盈的老夫人一下子就突然变了脸。且这个发作的对象还是自己,当下就感觉脸上火烧火燎的烫,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到底是年纪小沉不住气,又当着这么多的丫鬟婆子只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极了,于是,便硬着头皮开口道:“祖母,孙女愚昧,竟是不知到底哪句话是说错了的?” 这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只让秋氏更觉得怒火中烧。平素只觉得这个孙女虽是庶出却也是知书达理,可今天看了却是感觉是不仅不知礼数还犟嘴的很,自己都说的如此明显了,竟还是不知悔改,实在是不识大体。 于是抄过桌上的茶杯便向夏婉云砸了过去:“你不知是哪句话说错了?你不知道的话就回去好好抄抄《女则》 、 《女戒》 顺便让你姨娘给你好好解释解释!” 夏婉云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一句寻常辩驳的话,竟引得秋氏这么生气,想想平素的祖母对自己虽然不是那么的亲昵,却也算是和颜悦色、慈爱有加,今天对自己却变得如此苛责!她不禁联想到一进门时就看到的夏婉璃,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在祖母说了自己的坏话,才让祖母对自己转了性子! 夏婉云在这一刻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对夏婉璃的痛恨,恨不得下一秒就将她除而后快、取而代之。 薛氏也没有想到这个素来都是好脾气的秋氏,今天竟然会突然生这么大的气,吓得当下便拉过夏婉云跪了下来:“母亲,都是妾身管教不严,婉云还小未免会有些失了轻重,此事都是妾身一人知错,还请母亲轻恕啊!” 而作为这件事始作俑者的夏婉璃,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自己是置身事外一般,夏婉云眼里的痛恨夏婉璃看的分明,可这比起上一世她对自己的迫害还远远不够,这,仅仅是她报复的一个开始而已。 婉璃默默的吸了吸鼻子,站起,然后踮起脚,轻轻的捋着秋氏的后背,开口言到:“祖母莫要生气,想来庶姐也是一时情急,才出口无状,祖母可莫要计较,免得气坏了身子。”言罢给身旁的冯妈妈使了个眼色,冯妈妈自是领会然后走了出去。 其实婉璃的心里非常清楚,祖母这是嘴硬心软,嘴上骂着,可心里却觉得毕竟也是宠了这么些年的丫头,怎么可能说不疼就不疼。今天若不是凭着对自己的怜惜,也不会说去发这么大的脾气。 婉璃也懂得温水煮青蛙的道理,心里并不在意。其实,对敌人最大的折磨并不是看他痛快的死去,而是让他生不如死! 秋氏看着这屋里跟着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似有倦意的抬手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眉角。继而才摆了摆手叫薛氏母女起来。 见此,秋氏才作罢,唤了丫鬟上来收拾刚才摔破的茶杯。然后叹了口气开口道:“府里这一个个的就没得个能让人省心的,要是能都像婉璃一样懂事,我这把老骨头也就放心了!只是,婉璃啊,你可是我们忠勇伯府里唯一的嫡女,有些时候该立规矩了便要立规矩,不用怕什么,天塌下来也还有祖母给你顶着呢!” 秋氏这话明着是对着婉璃说的,其实却是故意要薛氏母女听到,摆明了告诉她们,婉璃纵使是没了亲娘却也是这伯爵府里唯一的嫡女,且还有她秋氏护着,谁想欺负,也要睁开眼看看能不能越得过她秋氏。 婉璃听了这话,却觉得眼眶酸的厉害,像是在无尽的苦海里孤寂漂泊着的浮叶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的大树,若不是薛氏母女还在,她真想马上就扑进秋氏的怀里,放肆的哭上一回,然后,把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告诉祖母。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不谈这事本来就离奇的让人难以相信,就算是祖母信了,可祖母的年级越来越大了,她怎么能再拿这些事来让祖母忧心。 敛了敛杂乱的思绪,夏婉璃凝了凝心神,想了想觉得是时候间了,便弯起了两个小酒窝甜糯糯的跟秋氏撒娇到:“祖母说的话,璃儿都记在心里了,只是璃儿现在倒是还有个事想求姨娘,这事还要祖母帮忙呢~”一边说还一边轻轻的摇着秋氏的胳膊。 秋氏见此,刚才的不愉快一下子便都烟消云散了,抬起手轻轻的点了婉璃的额头一下,握着她的手,笑问道:“就你是个鬼精灵,又有什么鬼点子,想寻祖母来帮忙了?” 听到祖母这打趣的发问,夏婉璃赶紧吐了吐舌头,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歪着头朝秋氏怀里拱了又拱,然后才开口:“祖母惯会打趣璃儿,今天璃儿可是有正经事呢,祖母可知道璃儿身边有个叫若白的丫头?是外公府上送予璃儿的。” 看着婉璃认真的模样,秋氏似是猜到了,婉璃要说的是什么事了。 正文 第六章 斗法薛氏 昨个便听说了,薛氏抓到了一个叫若白的丫头,似是与婉璃之前遇到山贼之事有关。 本想着不过是个丫头,既是出了问题,随意打发了就是,只是,如今若是知道这丫头是威远侯府送来的,倒不能那么轻易的处置了。 这侯爵和伯爵听上去虽只差了一级,可这忠勇伯府却是并无什么实权,实则不过是个虚职,而这威远侯却是实实在在手握重权的。 所以,这威远侯府的面子是必须要顾忌的。 尤其是她秋氏本就和威远侯府沾亲带故,这关系到自家人的面子问题,当然是要好好审上一审。 思及此处,秋氏目光环视,见薛氏目光游移不定,似是欲言又止,便开口道:“怎么,薛姨娘,你看上去好像是知道这个丫头的?” 薛氏听到诺白这个名字的时候便想到了夏婉璃要提的是什么事情,如今见秋氏把话题引到了她身上,也就不在犹疑,反而凝了心神,暗道不过一个丫头,就算是威远侯送来的又怎样,左不会大过她去。 只是原以为只是处置一个丫鬟,废不了多少力气,且夏婉璃一向对身边的事都不怎么伤心,薛氏倒也没有太过关注此事。 却没想到,今天,竟当着老夫人的面说了起来。这样的话,此事却是还没万全的准备,此时拿出来倒不是最好的时机。老夫人深处后宅这么多年,难保不会看出了什么。 思及此处心底里不免对夏婉璃又生出几分不满,心想这夏婉璃今天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这一大早的净会给她找不痛快。 薛氏不经意的拧了拧手帕,故作不明的开口道:“哦?母亲怎会有此一问?听二小姐的意思,这可是二小姐身边的丫头,妾身又怎么会知道?” 婉璃见此,自是知道,这若白本就是薛氏吩咐了人将她绑去的,如今这般说辞,不过是因为刚刚才被祖母拿捏了一番,怕失了祖母的信任,说与祖母听的。 这薛氏怕是也清楚,这若白如今与威远侯府扯上了关系,便不能再随随便处置了,想来她也是怕此事追查下去查到她自己身上,于是便揣着明白装糊涂,想有一个台阶下。 只是,婉璃今天本来的目的便不是彻底的追查此事,一来,她并没有充分的准备,二来也不想再因此事过多的劳烦祖母。因此,倒也乐得和她演戏。 弯了弯唇角,夏婉璃故作彷徨的开口:“姨娘怕是还不知道,就是姨娘身边的瑾红姑姑差人将若白带走了,璃儿心里明白,姨娘一向最是仁慈,所以一定是还不知道此事,璃儿本想拜见祖母之后便去找姨娘说予姨娘此事,却没想到在祖母这里便遇上了姨娘,倒是让璃儿少走了一趟。” 说罢,额头好似有些虚弱的渗出了些薄汗,便伸出手,拿起手帕,扶了扶额头。 薛氏见此,心内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仿若吃惊般诧异到:“什么,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 继而又回过头叫了瑾红过来,假意喝道:“大胆奴婢,竟敢越过我去私自去动二小姐身边的人了?说,是何人指使你的?” “奴婢冤枉啊!”瑾红趴在地上大声喊冤,“昨个,是随车配二小姐去为主母扫墓的小丁子来寻了奴婢,说是之前曾偷听到若白姑娘和赶车的老李的谈话,说是听到了是若白姑娘叫了老李去找的那伙子山贼!奴婢听了之后不敢擅作主张,是跟姨娘禀了之后才带人去押了若白的。” 薛氏听了之后似是有些回忆之色,继而才好似若有所明,对着老夫人开口说道:“昨个,瑾红是跟婢妾来禀了说抓到了跟山贼勾结的嫌犯,只是倒是不知道这嫌犯竟是二小姐身边的人,也怪这奴才,禀个事也不说清楚,倒叫我多事了。” 秋氏看她神情不似作伪,倒也松了一口气,开口道:“既是寻到了嫌犯,自然是要早些押起来的,这事倒也不能说你全错,只是这毕竟是璃儿身边的丫头,闹大了影响声誉,却是你思虑不周了。” “母亲说的是,若是早知是二小姐身边的人,妾身怎么着也该等二小姐醒了再做处理。”薛氏回到。 秋氏见此,点了点头。 婉璃看了,却是在心底禁不住的冷笑。 这薛氏倒是惯会演的一手好戏,就是祖母都叫她唬住了,可是重活一世的夏婉璃却是明白,今天若不是自己先发制人,只怕过不了多久,她就背着自己将若白处置了。且还因为此事,在府里传出了若白是因为知晓自己曾被贼人凌辱才被灭口的消息,以至于在整个天城都传出了忠勇伯府的二小姐被有变态嗜好的山贼掳去失了清白的消息,等夏婉璃知道之后,再作澄清,却也是没人再相信了。 见婉璃没有出声,秋氏以为她是一时无法接受身边人的背叛,所以才如此悲伤,便开口安慰道:“璃儿,你也不要难过,若是你身边的人真的出了这样的事,祖母定去为你寻来更好的婢子。” 夏婉璃抬了抬头,看到祖母一双慈和温柔的眸子,那颗冰冷的心悄然的恢复了一丝温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俏然的笑意,“祖母放心,璃儿并未难过,只是好奇的很,若白虽不是家生子,却也是外祖父特意送来的,璃儿待她一向亲厚,倘若她一直老老实实跟在璃儿身边,以后不说飞黄腾达,却是少不了锦衣玉食的,况且这背叛主子可是大罪,璃儿实在想不清楚,这贼人究竟许了若白什么好处,才让她敢冒如此风险如此背叛璃儿。” “嗯,不错,璃儿说的有理,此事却是存在疑点。”秋氏说道。 “祖母,之前瑾红姑姑不是说了有个证人的吗?”挨了骂后久久不曾出声的夏婉云在此时开口到。 夏婉璃听了,眼底却是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意味,“庶姐提醒的是,外祖母不如将若白还有那随车的小丁子还有赶车的老李一并带来审理。” 秋氏点了点头道:“嗯,说的有理,便照着璃儿的意思做吧” 听到这话,薛氏的神色却是陡然有些奇怪,“母亲,这随车的小丁子确是一并被婢妾扣着了,只是这驾车的老李却是来不了了。” 正文 第七章 处置 “你倒说说,这老李为何就来不了了”秋氏有些不悦的说道。 “母亲有所不知,这老李昨个晨起,突然就犯了病,没一会子功夫,就去了。”薛氏早就知道老夫人会有此一问,抬了抬眼皮,恭敬地说道。 “既是如此,倒也不便再去追究了,便传若白和小丁子过来吧。”老夫人叹了口气,似是在惋惜一条人命的逝去,顿了顿说道。 说罢,唤了身旁的徐嬷嬷去传若白和小丁子。 等了约半炷香的时间,一个发丝稍显凌乱、身着素色丫鬟服的少女和一个上身短褂、下身宽腰长裤、系着腿带的小厮出现在了门口,缓缓走进,跪在地上。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薛氏不由得大为震惊,暗道不好,刚想开口,却是见夏婉璃已经开口“祖母,既然已经将人带过来了,还请祖母帮璃儿审上一审吧。” 秋氏点了点头,正了正身子,向下扫视了一圈,见这若白虽是已经被人指正背叛了主子,却并无着急彷徨之色,神色淡然处之。反观这指证人的小丁子,却是畏畏缩缩,一脸的紧张。当下心里就有了计较。 威严的开口:“你就是小丁子。” “回老夫人的话,正是小子!”小丁子颤抖着殷勤的回到。 “大胆奴才!说,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敢来这样污蔑小姐身边的丫头?”老夫人用力的将端着的茶杯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冤枉啊,老夫人,就是再给小子一千个胆子,小子也不敢冤枉若白姑娘啊,实在是小子亲眼所见,确实是这位姑娘叫那赶车的老李去找的山贼!”小丁子没有想到,今天竟然是老夫人亲自审问,言语间有些仓促,却还是按着早就准备好的词一个不落的说了出来。言罢,有些心虚的抹了抹汗。 “是么,你说,是你亲眼看到了,是这位姑娘叫老李去找的山贼?”婉璃似是有些惊讶,吃惊的问道。 小丁子本就紧张,见婉璃如此发问,忙不迭的点起了头,“回小姐话,小子却是亲眼所见!”却没注意到旁边薛氏在不停的向他使着颜色。 见此,婉璃心底不由得发出了冷笑,却还是慢悠悠的又问了一般:“你确定了是吗?” 这小丁子却只以为这位二小姐是因为不敢相信身边的婢女会背叛自己,才想再三肯定。 于是又忙不迭的点了头,肯定到:“回禀二小姐,回禀老夫人,小子确定,就是这位姑娘亲口指使的老李去找的山贼!” 婉璃见此不在多言,款款的走向了祖母,在她旁边轻轻的耳语了几句,却见秋氏一下子便变了脸色,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好一个狗奴才!竟然到现在还不知悔改!”秋氏愤怒的指着地上的小厮,似是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这么青天白日的空口乱说。“这位姑娘,你到是说说,你是那天指使老李的人吗?” 却见地上跪着的素衣女子,作了个揖,缓缓地抬起了头,恭敬的回到:“回禀老夫人,奴婢白杏,却是不知此人口中的若白是何人?且奴婢一直在贴身侍候云蓝公子,昨日才随公子回到的天城,又怎么可能认识一个赶车的老李,还和他串通一气勾结山贼!” 薛氏早在看到白杏的时候就心知不好,如今听到白杏的一番话,慌忙站起对着小丁子恶狠狠的说道:“你个狗奴才!还不从实招来,说!是不是你自己贪图富贵,联合山贼来抢劫的小姐!如今还把脏水泼到了小姐的丫鬟身上!” 而小丁子,早在听到“若白”说她不是若白,是白杏的时候就已经整个人都傻了,如今见薛氏眼见事败就把脏水全都泼到了他身上,更是吓的六神无主,呆呆的愣在那里。 还没来的及张口,却是听到薛氏又开口了:“你也是府里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府里,难道就不曾想过,你犯了事情你的一家子可怎么办?” 听到此话,刚想辩驳的小丁子是明白了,这薛氏是拿着自己的一家子来威胁自己了,自己若是敢把薛氏的指使他的事情说出来,自己的一家子怕是都要跟着没命。想明白此点的小丁子悲凉的张了张口,扯着干涩的声音说道:“姨娘说的是,罪奴确实是一时糊涂了,确实是醉奴贪图富贵,才一人去找的山贼,事后又怕查到自己身上,才污蔑了二小姐身边的丫鬟。还请老夫人看在奴才一家子在府里兢兢业业了这么多年的份上,让奴才死的痛快些,治罪奴一人之罪!” 老夫人到底是多年不问世事,又吃斋念佛了这么些年,见到这小丁子声泪俱下的恳求,当下便多了几分不忍。 婉璃看到老夫人的表情,便知她是犯了不忍之心。当下便拍了拍心口,似是有些后怕的说道:“也是亏得上天保佑,有若白这个会武功的丫头,才让璃儿没有糟了毒手。也亏得祖母英明才让这真正的叛主之人浮出了水面,否则,以后要再遇上这样的事情,璃儿可真的要一命呜呼啦。”言罢好似是玩笑般吐了吐舌头。 听了这话,秋氏不由得想到,是啊,这贼人可差点婉璃的命都给害了。若不是老天眷顾,自己这好好的孙女,怕是就已经~ 思及此处,秋氏再也顾不得心软,对着小丁子怒道:“我老婆子对你仁慈,你怎的就不会想到对我的孙女仁慈!” 说罢,对着外面候着的丫鬟婆子喊道:“把这恶奴才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这小丁子听到乱棍打死四个字,再看到四周凶神恶煞的婆子,之前视死如归的样子立马就去了一半,连忙回过头来冲薛氏喊道:“姨娘救命啊!姨娘救命!” 薛氏见此,暗道不好,眼睛了闪过了一丝慌乱,连忙喊道: “还不赶紧将这醉奴拖下去!把他嘴堵上,免得污了老夫人的耳朵!” 言罢,婆子们蜂拥而上,拖着小丁子,便走了出去! 正文 第八章 云蓝表哥 听到外面啪啪啪的棍棒声,薛氏只觉得心里烦躁的很,看着优哉游哉的的夏婉璃更是感觉气不打一处来。扫了眼已经站了起来在婉璃身旁的白杏,薛氏阴阳怪气的开口: “说也怪了,这徐嬷嬷不是去传的若白吗?怎么这若白没来,倒是来了位白杏姑娘?还真像及时雨似得,莫不是这云蓝大少爷一直盯着我们伯爵府呢?” 秋氏听了此话,微微蹙眉,这话听起来着实不好听,说来这白杏来的确实巧了,虽然帮忙理清了事实,可是,他伯爵府也是正经的从二品的爵位,若当真在别府面前一点隐私没有,却是由不得她多心了。 夏婉璃见此,自是知道,这薛氏是不怀好意,微微一笑解围道: “我也奇怪呢,白杏姐姐今日怎的没有陪着云蓝表哥?可是表哥有什么急事?” 其实,白杏的到来,自然不是巧合。 婉璃在来福寿园的一路上,都在想该如何不动声色的帮若白证实她和山贼并无关联。因为有前世的记忆,婉璃自然清楚,老李是一早就被人灭口了,作证的就是一个随车小丁子。但是,这若白是外公送来的,平素少有人见过,又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平素从不离开自己身旁,自己又是个深居简出的性子。就是外祖母身边的丫鬟认识若白的都屈指可数,又何况一个小小的随车? 因此,夏婉璃早早地便遣了冯妈妈去外公府上借人,寻个眼生又靠得住的丫鬟把若白给换了。 白杏早在薛氏发问的时候就在整理措辞,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如今婉璃直接发问,倒是替她缓解了尴尬的局面。 作了个揖,白杏说道: “回表小姐的话,是大少爷昨个从洛北回来,带了不少的特产,今天特意带了来看表小姐。只是大少爷来了小姐的梅馨苑,却是不得见小姐,打听过后才知是小姐来了给老夫人请安,少爷思及作为外男不好在贵府后院多走,才遣了奴婢过来看看,谁知刚好遇上了这档子事。” 夏婉璃没有想到,云蓝表哥竟亲自来了,先是惊讶,继而便是惊喜,当下便开心的问道: “你说的可是当真?云蓝表哥当真来了?” 看到婉璃这么开心,秋氏也跟着笑眯眯的,早忘记了刚才因薛氏的挑唆而产生的不快,打趣道: “瞧你开心的,整个人都跟吃了蜜糖似得。真是来了表哥,忘了祖母,你个小没良心的!”说罢还好似吃味的撅了噘嘴。 听到祖母的打趣,夏婉璃吐了吐舌头,一派天真似得打诨到: “祖母又在打趣璃儿,璃儿是想着表哥这次从洛北回来,定然带了不少的好吃的,璃儿一思及此处就忍不住的快流口水了。祖母,您可不能再取笑璃儿了。” 眼瞅着婉璃跟个馋猫儿似得样子,秋氏只感觉自己整个人也都跟着年轻了十岁,直笑的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看着哄得秋氏开怀大笑的夏婉璃,薛氏和夏婉云只感觉自己母女仿若是两个外人般格格不入,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尴尬的处在那里。 长长的指甲触在手心里,薛氏和夏婉云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若是当初小云氏带着夏婉璃一起死了,该多好~ 告别了祖母,回到梅馨苑,果然看到了冯妈妈陪着的云蓝表哥正一脸悠哉的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悠悠然的嗑着瓜子。 看到婉璃来了,云蓝拍了拍手,一个箭步便越在了夏婉璃面前。 十三岁的少年,最是阳光青涩的时候。 这时的云蓝已经初初显露出了身材上的高挑秀雅,穿着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襟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云蓝就这样安静的站在夏婉璃面前却是像极了沐浴着金光的少年天神。 可这张满是不羁又透露着青涩的脸在夏婉璃的眼里却是和一张满是胡须浑身脏乱跪在处斩台上的人影重叠了起来。 那便是上一世的表哥么,回想上一世在自己被设计与人通奸之后,表哥也曾来找过自己的。对自己说,墨旭哲并非表面看着的那样好心,还严明,自己若是害怕声誉不好嫁不出去,他愿意娶自己。 可自己偏偏不信,反而因此,在心里刻意疏远表哥。却不曾想到,最后落得了那样的结局。 看着眼前独自哀伤失神的婉璃,云蓝先是奇怪却又不由得想起了婉璃在夏府的处境,心里禁不住的刺痛了一下,然后用力的拍了拍夏婉璃的额头,打趣似的说道: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太久没见表哥潇洒的身影,这一看还泛起花痴来了?” 这自恋的声音,一下子便将婉璃拉回了现实。让夏婉璃把一肚子呼之欲出的哀伤都咽了回去。禁不住的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然后使劲的捶了云蓝一下。 是了,上一世的时候,表哥也是这个时候从洛北回来的,可是却被薛氏已自己身体抱恙为由给拦在了外面,自己只以为表哥忘了自己,还黯然神伤了好久,后来还是白翠说漏了嘴,自己才知道的这事。而今世,自己不仅见到了表哥,还因为表哥的帮助而救出了若白! 是的,很多事情,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最坏的发展,那么今世就一定要努力避免这一切!努力的成长,拥有能保护自己所珍惜的一切的能力! 看着,一下子开心了起来的表妹,云蓝想着该是自己的打趣起了些作用的,于是稍稍放下心来。 他从小就知道爷爷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早早便没了母亲的小表妹,因此自己心里也是对这个表妹时刻记挂着。 再一打量,发现婉璃格外的瘦瘦小小,一下子便又感觉心疼的很。 开口似是不经意的说道:“表妹啊,这大半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矮啊?” 婉璃知道表哥虽然平常看上去都是一副大大咧咧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的心思却是细腻的很,心里明白,表哥怕是又在心疼自己了,毕竟他眼底里的心疼是那么的明显。 为了让表哥放心,婉璃故作玩笑的鼓起了腮帮子,撅了撅小嘴。开口到:“哼,表哥你再这样打趣婉璃,小心我去找外公告状去!”言罢还甩了甩脸。 孩子气的样子,让云蓝一下子便跟着乐了。 正文 第九章 耳光 相比梅馨苑里一片的温言笑语,夏婉云的兰香阁里却是一片的凄凄惨惨戚戚。 在福寿堂里刚刚被老夫人骂了一顿,又看够了夏婉璃被疼爱的样子的夏婉云回来后就把房里的花瓶、茶具,给摔了个够。 与福寿堂里表现的一派温婉的样子恍若两人。 薛氏怎么哄都哄不住。 想她夏婉云从小到大几时受过这么大的气,平常父亲和姨娘都拿她当成眼珠子来疼,就是老夫人也是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的。 今天可倒好,就因为一个夏婉璃,惯来和善的祖母可是将她好一通骂,甚至还拿着茶杯直直的朝自己砸过来。什么时候就连夏婉璃这个包子都能欺负自己了?难道就因为自己的母亲是个妾,老夫人就如此偏心? 夏婉云越想越气,全然忘记了自己平日是如何欺负夏婉璃的,连带着将自己眼前的薛氏都给恨上了,只觉得凭什么从小云氏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是她呢? 真是恨不得能冲回去直接给夏婉璃两个嘴巴子,可待想到秋氏那护犊子的眼神,夏婉云又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找不到夏婉璃撒气,夏婉云只好把气冲眼前的薛氏撒去:“都怪你,都是你的错!你也是外公家的嫡女,为什么非要跑到薛家来当个小老婆!害得连我都是个庶女,一辈子直不起腰来!” 本就在秋氏那没有讨到好的薛氏听着自己亲生女儿对自己的咆哮,却是直直的愣在了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薛氏在娘家倒确实是个正经的嫡小姐,只可惜在这个士农工商的年代,这薛家却是靠行商起的家,商本末位,没有点关系攀附上权贵是三代以内都不能入官籍的。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薛氏这么个正经的嫡出小姐却还是被其父巴巴的上赶着送来给夏幕易做了妾。 这被抬成妾室,可以说是薛氏一生的痛,而今却是被自己亲生女儿拿来说事,怎不叫薛氏生气,气急了也不做他想,当即就给了夏婉云一个耳光,打完之后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 这一个耳光是在薛氏气急之下打的,可一点都没想着留情,直接就把夏婉云打蒙了,原本粉嫩的俏脸上更是亮起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醒目的不得了。 意识到自己挨打之后,夏婉云也不撒泼了,原本冒着火气的眸子里蹭蹭的开始往上冒水气,一时间哭的梨花带雨,叫人好不心疼。 这薛氏本就是气急了才打的,自己的亲生女儿哪可能不心疼的,打完就后悔了。现在再看着现在哭的梨花带雨的夏婉云,一下子便觉得整个心都揪了起来,只好心肝宝贝的再来哄着。 然后朝两边的丫鬟喊到: “腊梅!春雪!你们都是死了吗!没看到小姐脸受伤了吗?还不快去叫大夫!” 腊梅冬雪听了之后慌忙退了出去。 待腊梅春雪走了后,看着还在抽泣的夏婉云,薛氏只感觉是又心疼又烦躁,一脸嫉恨的说道: “好了,你着急个什么,夏婉璃平常是个什么样子的,你还不清楚?今天也不过是仗着有秋氏的宠爱罢了,论姿色,论才情,她夏婉璃有哪一样能比的过我们家云儿,况且秋氏这个死老太婆也是一大把年纪了,又还有多少年可以活的,你可别忘了,你父亲,纳了那么多的妾,可就只有你弟弟这唯一的一个儿子,其他的可全部都是女儿,只要得了你父亲的心,以后府里这一切还不都是我们娘仨儿的!” 听罢,夏婉云才停止了抽泣,可被揉攥的皱皱巴巴的衣角,却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有多么的愤恨!不甘! 跟表哥一番嬉闹之后,婉璃跟表哥了解了不少他在洛北的见闻。 听闻了这些和天城不同的风土人情,婉璃大大称奇,然后再一次认清了自己坐井观天的现状。 据婉璃所了解到的,这大雍朝疆域辽阔共有九个省部,除了她所生活的天城之外还有洛北、洛南、东放、南河、闵东、闽西、西原、北麓八个大部,天城便是这天子所居之地。最是繁华,却也最是娇小。 而她夏婉璃上一世活了整整二十八年,却是除了天城,哪里都不曾去过。 在心里默默地感慨完自己眼界的狭隘,夏婉璃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跟表哥说道: “好表哥,你这么远过来了伯爵府一趟,婉璃实在不愿让你白跑了一趟,不若,你就再帮婉璃一个小忙吧?” 看着婉璃狡黠的笑容,云蓝暗道,大半年不见这个表妹倒是变了不少,不仅考虑的多了,就连性格也以前开朗了许多,只是这样好的变化却是云蓝乐意看到的。 思及此处,云蓝弯了弯唇角,似长辈般疼爱的弹了下婉璃的脑门。开口说道: “你倒是不跟表哥客气,也罢,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有什么事便尽管开口,表哥我全都依你!” 说罢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似是保证一般。 得到了云蓝的肯定之后,婉璃却是顿了顿,示意冯妈妈出去守着。 看到婉璃这般神秘的样子,不似玩笑,云蓝正了正神色,直起了身子,好奇的看着婉璃,想看她到底是要说什么。 婉璃见冯妈妈已守了出去,整了整思绪,便将自己想要学医的事情告诉了云蓝。 云蓝听了之后却是蹙起了眉头。 这大雍朝,虽不似前朝那般明文规定,女子不可学医,但学医的终究还是男子居多,极少的习得医理的女子也多是在寒门小户或者江湖野游之人。 如今作为名门嫡女的的婉璃说要习医,这绝不是小事! 看着表哥紧闭的门头,婉璃却是心里清楚表哥在担心着什么。 当下就开启了撒娇模式,撅着小嘴甜糯糯的说道: “表哥~你刚刚可都答应璃儿了的!”言罢,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云蓝,满脸的都是渴求。 云蓝见此,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拿你没办法,这样吧,你先说说,为什么一定要学医,如若你说的确实有理,我便想法子帮你!” 正文 第十章 午饭 听了这话,婉璃却是严肃了起来,为什么? 婉璃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到底是如何死去?还有祖母,本来还算健朗的身子,说不好就不好了。 倘若当时的自己懂得医术,自己必不会死的那么窝囊,也可以想法子搞清楚祖母的病因到底是什么。 “若婉璃说,是为了保命,表哥是信还是不信。”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婉璃眸子里的阴鹜和晦涩,静默的的开口。 听到这句话,云蓝本来平静的如同一汪秋水的眸子,却是陡然如同丢进了碎石般,颤抖了起来! 云蓝素来都很清楚,这伯爵府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平静,也一直能感觉到薛氏对婉璃的不怀好意。 可是婉璃她在这伯爵府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到底什么样的遭遇才会让一个九岁的孩子,说出这种是为了保命的话? 这一刻,云蓝深深的感觉到,自己,是小瞧了这伯爵府的风风雨雨。 云蓝看不清婉璃的神色,可空气里弥漫的悲伤和哀愁,却是那么的浓郁。 云蓝摆了摆头,极力挣扎着甩掉了那被悲伤感染了的氛围。努力是自己显得平静、镇定。 可那有一搭没一搭的扣在桌上的素手,却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好,表哥帮你。”云蓝好似平静的说道。 表哥的妥协,在婉璃的意料之中,可在她真的听到答案之后,还是禁不住的感觉眼眶酸的厉害。 若不是表哥疼爱自己,又怎会答应的这般干脆。 强忍住眼眶的酸涩,婉璃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好了,你也莫要高兴的太早,女子学医在当朝毕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该做的事情,我也只能是先尽力帮你求几本上好的医书,你先看着。如若是拜师的话,便太难了,就是我,现在也是想不到办法的。” 云蓝刮了下婉璃的鼻子说道。 听此,婉璃倒是早有预料,女子学医本就是难事,表哥能帮得自己得来几本医书,已是难能可贵了,因此婉璃也未曾失望,脸上挂着浅浅的酒窝,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璃儿晓得了,能有几本医书已然不错了,只是,此事还请表哥做的隐秘一些,莫要人他人知晓了。” 云蓝见此,无奈的叹了口气,揉了揉婉璃的小脑瓜。 “这你放心便好了,你不说,我也知道的。” 话说着,便到了午时,大雍朝虽然男女大防没有前几朝那么严谨,婉璃孤身一人却也是不便留表哥用饭的。 因此,云蓝又嘱咐了婉璃不少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送走了表哥,一丝倦意浮上了婉璃的心头。 之前被薛姨娘带走的若白也终于被放了回来, 眼前的若白,虽然面色稍显苍白,可衣饰却还算整洁,想来并没有被薛氏为难。 婉璃见此松了口气。 “小姐大恩,若白永世难忘!” 若白跪在地上使劲的朝着地上磕了两个头。 婉璃见此赶忙将若白扶了起来,若不是若白,自己此刻只怕连命都没了,她又怎么愿意受她这样一拜。 若白见了,却是倔强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开口说道: “小姐,奴婢自小便无父无母,是云老将军看我可怜才带回收养,若没有云老将军,若白早就饿死街头了,奴婢既被送来夏府照顾小姐,那么守护小姐本就是若白份内之职,可若白不仅没有护小姐无恙,回来后还差点就连累了小姐,若白又怎敢居功?小姐,若不是您,若白这条命,到现在只怕是已经没了!” 要说,若白之前对婉璃的一腔赤诚,多半是基于云老将军的恩情,现在的若白却是真真切切的信服了这个主子,当初被薛氏命人带走的时候,若白也有过不服想要反抗,可她心里明白,她一个奴婢,这样被盖上了背弃主子的印章,就算是今天逃了出去,也回不去将军府了。 因此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阴影,却不想,这个以往一直懦弱胆怯的小主子,这次却是聪明果敢的将她救了出来。 说罢,跪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小姐,若您不弃,若白这条命以后便是您呢,刀山火海全凭小姐吩咐!” 看着若白坚定地眼神,婉璃在前世被人背叛的七零八落的心在这一刻好似完整了一块,暖烘烘的,很舒服。 午饭,按照规矩,婉璃是要去正堂父亲那里用的,但是婉璃的身子一直不好,因此祖母便命人在自己的院子里砌了个小厨房,给自己单独开小灶。 因着上午见了祖母,祖母见婉璃瘦的让人心疼,因此特意让人送了好些个血燕、人参和食材过来。婉璃见了,一并交给了冯妈妈,只叫她随意取些来做午饭,剩下的安置着归了类。 金灿灿的何首乌养生鸡、瓷玉般透亮的养生四神汤、红艳艳的红烧猪蹄,还有一大盘的糯米排骨饭,婉璃看着这一大桌子的菜,默默地吞了吞口水,无奈的扶了扶额头, “冯妈妈,我说是随意做些菜,你怎么做了这么一大桌子,我要能吃的掉,不真的成了猪婆了!” 说完,无奈的摊了摊手。 冯妈妈张了张口,不好意思的说,“老奴是误会小姐意思了……” 婉璃看了看冯妈妈,似是明白了些什么,想来也是,府里的奴才惯是些攀高踩低的,这些年来,因着薛姨娘掌管后院,自己这梅馨苑的份例背地里被克扣了不少。 以前,自己虽然也清楚,却是以为这些奴才都是瞒着薛氏的,自己怕讲出来给姨娘丢脸面,因此一直隐忍不发。却没想到,更因此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平素里连食材都开始苛扣了。 想来冯妈妈也是心疼自己,作为堂堂的嫡小姐,长这么大却从没吃过多少好吃的。 因此才做了这么多的饭菜。 想明白这些道理,婉璃再看着这些饭菜,感觉格外的亲切。 回过头,对着冯妈妈和若白说道:“好了,这些饭菜,一看就很好吃,只是这么多的饭菜,我一个人吃倒是浪费了,冯妈妈,你确实该罚。” 冯妈妈,听此,连连称错。 却听得婉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便罚你和若白,来陪我一起吃吧!” 冯妈妈听了,一脸的错愕。 无人打扰,婉璃这顿饭吃的异常的惬意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