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白血病 苏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院里走出来的。 “苏小姐,很遗憾地告诉您,您大概只有半年时间了。” 医生犹豫而怜悯的眼神已经在她脑海中回荡,字字句句,如晴空中的霹雳,直直劈在她不加防备的心上。 她想不通,不过是觉得有些贫血过来医院检查一下,怎么就成了白血病了呢? 晴空万里,人来人往,苏时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扔到了空无人烟的冰天雪地之中,孤独,绝望。 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家,苏时坐在沙发上发呆,恍然若在梦中。 时钟骤然响起,她才像是回了神一般,猛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快要下班了,得赶快去做饭! 熟稔地开火做饭,在时钟指向七点时,苏时已做好四菜一汤,坐在餐厅等着自己的丈夫,慕氏集团的总裁,慕司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桌上的饭菜已热了好几回,大门终于被人推开。 走进来的男人西装革履,眉目冷峻,周身的气息让人一凛,可那雕刻般的容颜,却又让人忍不住沉沦其中,飞蛾扑火。 苏时笑着迎上去,想要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今天做了糖醋排骨和……” 男人冷淡而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 双眸扫过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眼底却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都三年了,这女人还在玩这种把戏,有意思吗? 苏时的手僵在了原地,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顺了顺头发,对他笑着,“忙了一天你肯定累了……” 慕司痕眉心越皱越紧,冷哼一声打断了她,“够了,我没心情和你扮演郎情妾意的戏码,娶你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苏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他娶她,不过是为了折磨她,给另一个女人报仇。 可她总是抱着一丝幻想,幻想着自己再温柔一点,再懂事一点,也许就能让他发现自己的好。 慕司痕厌恶地看了她和那桌饭菜一眼,扔下一份文件在桌上,冷漠地说道,“这是离婚协议,赶紧给我签了。” 不待苏时反应,他已高冷矜贵地上楼,留她一人,苦笑着站在原地。 有时候她也想问问自己,堂堂苏家大小姐,怎么就落到了这么卑贱的地步? 也许真的是谁先喜欢就输了吧。 和以往无数次一样,她自己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默默咀嚼着被自己加入了无数心意却被人弃之如敝履的饭菜,食不知味。 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爱哭了? 苏时苦笑。 可是等看到白米饭里那滴鲜红,她才意识到不对。 不是泪,是血! 血一滴滴从鼻子里流了出来,落在莹白如玉的白米饭中,将一碗碎玉染成玛瑙。 这一双碗筷变得千斤重,从她纤瘦的手中滑落,在空荡荡的餐厅发出一声巨响。 苏时回过神来,赶忙弯下腰来收拾狼藉的地面。 鲜血还在不停地流下,她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手上却摸索着去收拾地面。 万一因此而惊动了慕司痕,只怕他又要生气了。 怕什么来什么,正这样想着,就听见慕司痕皮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急促而清脆。 正文 第2章 忍者神龟 苏时心里一颤,正想着如何和他解释自己这满面的鲜血和狼藉的地面,却见慕司痕看都没看她一眼,径自下楼,脚步凌乱地朝门口走去。 那一张清冷的俊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焦灼。 苏时心底苦笑,笑他的冷漠无情,也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这么久的时间了,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究竟占了多大的分量?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怎么会有那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他会问一句自己满脸鲜血是怎么回事? 既然他走了,苏时也懒得管地面上的饭菜,站起身用纸巾堵住鼻子,仰着脸缓了缓,这才走到卫生间,洗掉自己满脸的鲜血。 望着镜子里苍白的容颜,想起医生的话,她叹了口气。 如果爸爸没有死,如果当初没有收养那个贱人,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是一个视频电话。 苏时没细看,接通了电话。 另一端去却是一张让她咬牙切齿的脸。 苏婉! 她怎么还有脸联系她?! “姐姐,”电话另一端的女子眉目如画,温柔婉然,脸上的笑却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心机,“这么久没见,我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 想,怎么会不想? 她名义上的妹妹,苏家收养的孤女,爸爸妈妈视若己出的小女儿。 最后却是害死爸爸的凶手,勾引她未婚夫的狐狸精!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一天,她都恨不得苏婉去死!! 看到她充满恨意的眼神,苏婉却十分开心。 “我回国了,想不到吧?”苏皖笑着,身后霓虹闪烁,似乎是在机场,“这么晚了,你说司痕——哦,不,是姐夫,你说他会过来接我吗?” 不等苏时回答,慕司痕已经给了答案。 苏婉身后,是急匆匆赶过来的慕司痕。 他匆忙的身影,像是一支箭,隔着屏幕,刺到了苏时的心上。 怪不得,怪不得他那么焦灼,原来是为了她…… 苏婉也从屏幕中看到了慕司痕的身影,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挂断了电话。 苏时愣愣地望着手机屏幕,心痛得仿佛要死掉了。 那一夜,苏时一个人躺在慕家的大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想不通。 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一心一意爱着的人,会喜欢苏婉那个白莲花。 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一心向善,得到的却是爸爸惨死,丈夫背叛,绝症缠身,而苏婉那个杀人凶手,却可以被慕司痕珍而重之地放在心上宠着护着? 一夜无眠。 也许只有枕头知道,她留下了多少委屈无助的眼泪。 而那时,她的丈夫,却在和她的杀父仇人一起,风花雪月。 第二天一早,苏时依旧早早起床,为慕司痕准备了精心制作的便当。 每天为他送便当,这是她三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和坚持。 尽管,多数时候,那些便当都被他扔到了垃圾桶。 一进公司的门,苏时就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 公司众人见到她之后各异,有怜悯,有鄙夷,还有一些嘲讽。 在慕氏,总裁不喜欢甚至讨厌总裁夫人,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有心直口快的,忍不住出声嘲讽,“哟,这不是忍者神龟吗?” 周围一阵窃笑。 苏时已经习惯了这些,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心底有些疑虑。 要知道,三年来的习惯,这些人对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怎么今天却突然开口嘲讽? 自顾自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口,若有若无的娇喘声却让她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什么。 正文 第3章 她回来了 在慕氏,总裁不喜欢甚至讨厌总裁夫人,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有心直口快的,忍不住出声嘲讽,“哟,这不是忍者神龟吗?” 周围一阵窃笑。 苏时已经习惯了这些,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心底有些疑虑。 要知道,三年来的习惯,这些人对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怎么今天却突然开口嘲讽? 自顾自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口,若有若无的娇喘声却让她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什么。 透过半掩的门缝,她向内望去,却看到让她血液上涌的画面。 她的丈夫,她深爱了多年的男人,正和她的仇人拥抱在一起,热切地亲吻着。 苏婉洁白的藕臂没骨头般地缠上他的脖子,微仰着头递上香唇。慕司痕不躲不闪,反而爱恋地揽住她的纤腰,细细的揉捏着,亲吻着。 苏时手里的便当盒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门内的那一对野鸳鸯的温存。 苏婉从男人怀里抬起头来,望向了苏时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化为点点委屈与怯懦,小心地解释道,“姐姐,你不要误会,我和司痕……不,和慕总没什么的,我只是他的秘书而已……” 她目光向下,望见了掉落在地上的便当,笑着说,“瞧姐姐辛苦的,以后送便当这种事,我来就好了。”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她是多让人恐惧的夜叉。 可是在慕司痕看不到的地方,一双柔情目里却满是得意与挑衅。 苏时心口一滞,火气上涌,烧得她心肝脾肺肾都是滚烫滚烫的,似乎被人泼了一锅刚出锅的辣椒油。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步上前,冲着那张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虚伪脸庞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总裁办公室回荡着。 慕司痕也回过神来,将苏婉拉到自己身后,用力地推开了苏时,仿佛她是什么让人讨厌的垃圾一般,冷喝道,“苏时,你来这里发什么神经?!” 苏婉小鸟依人地缩在他的身后,娇弱地捂住自己的脸颊,娇怯怯的,“姐姐,我知道你对我还有误会……” 慕司痕将她揽到怀里,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婉婉,当年的事和你没关系。” 苏时跌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切,觉得可笑极了。 他们在一起,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而自己这个正牌夫人,却像是个外人一样。 慕司痕看到她这副怨念又不甘的样子就气恼,抬脚一踢,将原本就落在地上的便当狠狠地踹了出去。 “滚!以后不许在送这种恶心的东西过来!” 她辛辛苦苦查着菜谱对着营养成分表做出的便当,在他眼里,不过是恶心的东西而已。 苏婉惊恐的地握着他胸口的衣服,仿佛对于这一切还不知如何反应,但望着苏时的一双美目,满是嘲讽。 办公室的大门在苏时面前猛地关上。 苏时站起身,一身狼狈地走了出去,脊背却挺得笔直。 苏婉,苏婉! 为什么从小到大她都要阴魂不散地抢自己的东西?! 为什么她一个孤女被苏家收养却半点不知道感恩反而丧心病狂地害死了爸爸不知悔改?! 为什么她这样一个恶魔却不去死反而能够享受着她寻觅半生也得不到的温情?! 小时候的玩偶,后来的慕司痕。 凡是她珍爱的,她都不惜一切代价抢走。 苏时只恨,恨当年得知真相后没能和她同归于尽,没能拼死阻挡慕司痕把她救走! 而慕司痕,她的丈夫,她深爱半生的男人,满心满眼都是苏婉。 他娶了她,只是为了帮苏婉出了那口恶气。 可是她还是爱他。 爱到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爱到粉身碎骨也死不悔改。 她就要死了,只有半年时间。 可是她发誓,哪怕只有这半年时间,她也绝对要让慕司痕忘不了自己! 正文 第4章 白眼狼 狼狈地回到家中,却见律师已经站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慕太太,这是慕先生给您的离婚协议以及财产分割协议。”律师的脸上带着冰冷的职业性,朝她递过去一份文件。 苏时准备接过去的双手僵在了原地。 慕司痕真的要和她离婚? 她神色怆然,眸色含冷。 “你回去告诉慕司痕,要和我离婚,休想!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多日来累积的一连串的愤怒在此刻爆发,说完,她用力将律师从门口推了出去。 而后狠狠地关上了门,像是这样就可以把那个男人的无情与残忍也关在门外一般。 她疲惫地倚着房门,无力的身体缓缓滑落,留下一阵爆发过后的空虚与无助。 她只有半年时间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步步紧逼? 苏婉回来了,自己就得退位让贤么? 可她那么爱他…… 为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苏时一个人坐在家里的地面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而下。 在她的记忆里,慕司痕是一直是一个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人。如果问她到底喜欢他哪里,其实她也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那个人往那一站,就是夺走了她全部目光,就是让她眼里装不下别人,就是非君不可。 如果没有苏婉,也许这一切,都会按照她想要的发展。 也许,是时候和苏婉面对面地解决这一切了。 第二天,苏时约了苏婉单独见面。 对面的女人依旧是记忆里楚楚动人的模样,眼角眉梢,都带着被滋润后的风情。 没人在场,她自然懒得伪装成那副白莲花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难以掩饰的野心。 苏时冷冷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作为一个孤儿,被苏家收养,锦衣玉食,吃穿用度都和她这个正经大小姐一样,一举进入豪门圈子,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的好事。 可是苏婉偏要勾引慕司痕,甚至害了她的爸爸! 她搞不懂,这个女人究竟是想要什么?! 苏婉放松地倚着椅背,低头把玩着自己保养得当的手指,听了她的问题嗤笑一声,终于给了她一个正眼,“凡是你的东西,我都要。” 她抬起头,浅笑怡然,眉眼里却是与气质相去甚远的倨傲,“你还不知道吧,我在国外,手术费是慕司痕出的,平时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司痕挑的最好的特意送过来的。 遇到节假日,收到的是荷兰空运过来的鲜花。 每年我的生日,不管他有什么事,都会调开专程去国外陪我。那个时候,你只怕还在家里给他准备着便当吧?” 苏时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手指死死地抓住身下椅子的扶手,拼命忍住冲上去撕碎这个女人的冲动! 苏婉似乎十分欣赏她这副怒火攻心的样子,火上浇油地说,“对了,他还说,等我回国,就是你和他离婚的时候。” 心头火焰终于喷薄而出,将苏时的理智焚烧得一干二净。 她猛地站起身,冲上去掐住了苏婉纤细白嫩的脖子,美眸中是冲天怒火,咬牙切齿地说,“我真后悔当初把你这个白眼狼带回家!!”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苏时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 此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慕司痕将苏婉护在身后,对苏时怒目而视。 苏时的脸可笑地歪向一边,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慕司痕冰冷地望着她,“在办公室发神经还不够,非要在外面丢人现眼?!苏时,在我对你耐心用尽之前,快点签了离婚协议,滚蛋!” 而后像是不想再看她一眼一样,拥着苏婉转身离开。 苏时没有回答他。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鼻血又一次从她的鼻腔里涌了出来。 这一次的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 过量的鲜血从鼻子里溢了出来,流到了嘴巴里,阻碍了她的呼吸。 她捂着自己的鼻子,仰头艰难地喘息着。 慕司痕察觉到身后不同寻常的声音,疑惑回眸。 看到苏时痛苦的样子,想要转身去看看怎么回事。 苏婉眼睛微垂,低声劝道,“姐姐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突然这样了?是不是被我气得了?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她的声音似是在担心,可是落在慕司痕这样心思重的人心里,却有了别样的味道。 对啊,苏时的身体一向很好,现在做出这样一副样子来给谁看? 这女人最会演戏了,恐怕是想在演戏装同情吧。 想到这里,慕司痕眼神一暗,冷哼一声,“她哪会被人气到?婉婉,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你这么善良的。” 而后转身离开。 苏婉顺从地一起离开,转身前微微侧头,对狼狈不堪的苏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苏时,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跟我争。 餐厅的服务生察觉到了异样,叫来了经理一起,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帮苏时止住了血。 苏时谢过两人之后结账离开,独自前往医院检查。 慕司痕的绝情,如同一把刀子,一点点凌迟着她早已鲜血淋漓的心。 可是苏时不能倒下。 还是上次的医生。 “苏小姐,您现在的情况,只有找到合适的骨髓才有一线生机。”医生眼镜后面的眼睛满是怜悯,犹豫着说出了真实情况。 说实话,他从医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孤零零一个女人过来医院检查这种绝症的。 可怜哟,不但没家人,连个朋友也没有。 苏时不知道医生的想法,冷静地问道,“您坦白告诉我,找到合适骨髓的几率有多大?” 医生叹了口气,“骨髓这种事,本身配对成功的几率就小,何况,苏小姐你还是罕见的HR阴性血,也就是很多人俗称的熊猫血。找到合适骨髓的几率微乎其微。” 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怜了,忍不住劝道,“但是您也不要灰心……” 苏时已经听不进去了,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谢谢您。” 站起身从容离开。 除了她脚步微微踉跄之外,无人可以发现,这是一个刚刚确诊自己所剩时日无多的人。 苏时不知道普通人得知自己只有半年生命之后的反应,可是对于她而言,此时此刻她竟然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已经看到了人生的进度条,所以在剩下的日子里,她要捍卫那些对于她而言重要的东西。 比如说,和慕司痕的婚姻。 比如说,爸爸妈妈半辈子的基业。 当年爸爸去世时,曾经留下遗嘱,苏家的股份给苏时和苏婉,两人平分。 可是那时候,如果爸爸知道,害死他的人就是他疼惜的养女苏婉,还会有这样的决定吗? 正文 第5章 她最会演戏了 此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慕司痕将苏婉护在身后,对苏时怒目而视。 苏时的脸可笑地歪向一边,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慕司痕冰冷地望着她,“在办公室发神经还不够,非要在外面丢人现眼?!苏时,在我对你耐心用尽之前,快点签了离婚协议,滚蛋!” 而后像是不想再看她一眼一样,拥着苏婉转身离开。 苏时没有回答他。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鼻血又一次从她的鼻腔里涌了出来。 这一次的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 过量的鲜血从鼻子里溢了出来,流到了嘴巴里,阻碍了她的呼吸。 她捂着自己的鼻子,仰头艰难地喘息着。 慕司痕察觉到身后不同寻常的声音,疑惑回眸。 看到苏时痛苦的样子,想要转身去看看怎么回事。 苏婉眼睛微垂,低声劝道,“姐姐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突然这样了?是不是被我气得了?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她的声音似是在担心,可是落在慕司痕这样心思重的人心里,却有了别样的味道。 对啊,苏时的身体一向很好,现在做出这样一副样子来给谁看? 这女人最会演戏了,恐怕是想在演戏装同情吧。 想到这里,慕司痕眼神一暗,冷哼一声,“她哪会被人气到?婉婉,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你这么善良的。” 而后转身离开。 苏婉顺从地一起离开,转身前微微侧头,对狼狈不堪的苏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苏时,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跟我争。 餐厅的服务生察觉到了异样,叫来了经理一起,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帮苏时止住了血。 苏时谢过两人之后结账离开,独自前往医院检查。 慕司痕的绝情,如同一把刀子,一点点凌迟着她早已鲜血淋漓的心。 可是苏时不能倒下。 还是上次的医生。 “苏小姐,您现在的情况,只有找到合适的骨髓才有一线生机。”医生眼镜后面的眼睛满是怜悯,犹豫着说出了真实情况。 说实话,他从医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孤零零一个女人过来医院检查这种绝症的。 可怜哟,不但没家人,连个朋友也没有。 苏时不知道医生的想法,冷静地问道,“您坦白告诉我,找到合适骨髓的几率有多大?” 医生叹了口气,“骨髓这种事,本身配对成功的几率就小,何况,苏小姐你还是罕见的HR阴性血,也就是很多人俗称的熊猫血。找到合适骨髓的几率微乎其微。” 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怜了,忍不住劝道,“但是您也不要灰心……” 苏时已经听不进去了,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谢谢您。” 站起身从容离开。 除了她脚步微微踉跄之外,无人可以发现,这是一个刚刚确诊自己所剩时日无多的人。 苏时不知道普通人得知自己只有半年生命之后的反应,可是对于她而言,此时此刻她竟然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已经看到了人生的进度条,所以在剩下的日子里,她要捍卫那些对于她而言重要的东西。 比如说,和慕司痕的婚姻。 比如说,爸爸妈妈半辈子的基业。 当年爸爸去世时,曾经留下遗嘱,苏家的股份给苏时和苏婉,两人平分。 可是那时候,如果爸爸知道,害死他的人就是他疼惜的养女苏婉,还会有这样的决定吗? 正文 第6章 我想要她死 依苏时对爸爸的了解,不会的。 苏时决定去调查苏氏股份。 股份调查的结果却让苏时大吃一惊。 苏时集团的股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一定是苏婉做的手脚! 这是苏时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但是她还是冷静下来,找了私家侦探再去查一查,以免自己先入为主。 另一边,慕司痕也打来了电话。 “把离婚协议签了,”他的声音冰冷入骨,隔着话筒愈加绝情,“死巴着我没有意义,别弄得自己太没脸没皮。” 苏时几乎要笑出声来。 没脸没皮?哈,她爱着慕司痕的这些年,哪一天不是没脸没皮的? 如今就为了苏婉的到来,她就得签了协议假装这三年什么都没发生过心甘情愿地给这两个人腾位置?休想! “我不可能离婚。”苏时淡淡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 慕司痕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冷硬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开个条件吧。” 在商言商,慕司痕做商人做久了,离婚也是一副商业谈判的架势。 殊不知,这让苏时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更加绝望,也磨灭了她的最后一丝希冀。 “我想要苏婉死,”苏时一字一顿,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除非她死否则休想让我给你们两个让路!” 说完后她不等慕司痕反应,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慕司痕听到对面的一阵忙音心头火起,用力地将手机丢到办公室奢华柔软的沙发上,疲惫地仰起了头。 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势?!她难道不应该是记忆里温和好脾气到卑微的女人吗?终于忍不住暴露出狐狸的本性了吗? 苏时也望着手里的电话,面上表情似喜似悲。 原来,她在他面前也不是只会卑微地哀求的啊…… 这认知没有让她开心,反而让她嘴角挂上了苦涩的笑。 她曾经以为她还有一辈子可以和慕司痕长相厮守,他总会被她打动的。可是伴随着绝症的确诊,苏婉的归来,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和他们一起,坠入地狱吧…… 接下来的几天,苏婉几乎要崩溃了。 你能想象每天早上起床都会看到客厅里一滩鲜血的感受吗?鲜红的液体肆意蜿蜒,仿佛能看到有人对你露出阴森森的笑容。 接连几天都是这样,她的精神高度紧绷,终于忍不住给慕司痕打电话哭诉。 “司痕,你救我,你来救我,这里好多血,呜呜,我好怕……” 听着对面娇娇弱弱的呼救,慕司痕的心软成一团又紧紧揪起,匆匆安慰了她几句就驱车前往专门为苏婉准备的别墅。 刚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客厅的一滩血迹,鲜红夺目,带着恶意的警告。 而苏婉此刻正缩在角落里,一双手臂紧紧地环住自己的膝盖,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颊,楚楚动人,弱小可怜又无助。 一看到慕司痕的身影出现,她站起身,赤着脚跑到他身边紧紧抱住男人精瘦的腰,低声哽咽着,“司痕,我好怕……这里是你专门给我准备的别墅,别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我刚回国,究竟是谁要害我?” 正文 第7章 如果我死了呢 她句句是问句,却是句句将嫌疑往一个人身上带。 慕司痕聪明至极,难免聪明反被聪明误,又加上对苏婉的话不设防,就这么顺着她的思路走了。 脑子里不仅又浮现出前几日苏时在电话里的坚决果断,心下又认定了几分。 他一面摸着她的头安抚着她,一面在脑中快速思量着。 苏婉不准备给他思考的时间,低声哭泣着,“司痕,我不想打扰你工作的,但是我真的好怕,我好害怕三年前的事情再发生……” 慕司痕抚摸她柔软发丝的手一顿,眼眸中怒意更重。 三年前,他匆匆赶到,看到的就是一脸疯狂的苏时握着半瓶浓硫酸,而苏婉姣好温柔的脸已被毁了半边,触目惊心。 他无法想象,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苏婉当初会经历什么。 那个满脸鲜血的柔弱女子和眼前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女人重合了起来,对苏婉的怜惜和对苏时的愤怒又上了一个高度。 苏婉缩在慕司痕怀里,依旧低声哭泣着。 她害怕是真害怕,猜想的幕后人也是对的。但她不能直接说。对于慕司痕这样疑心重的人,直接说只会让自己落个爱算计的名声,不如引他自己去想。 果然,慕司痕安抚好她的情绪之后,吩咐人过来打扫房间,而后怒气冲冲地回了家。 苏时也正抱膝坐在家中。 她没有哭。没有人怜惜的人,连哭都哭不出来。 因为知道,哭出来之后也没人会哄。 三年前,苏婉的那场大火毁了自己的家。得知真相的自己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最终却只是用浓硫酸毁了她半张脸。 如今,也被慕司痕给治好了。 房门被人大力地踹开,慕司痕一脸冰霜地走了进来,毫不怜惜地伸手揪住她的衣服领子,直接将她提了起来与他对视。 “房间里的血,是不是你弄的?”他是问句,语气里却轻而易举地给她定了罪。 苏时浅浅的笑,“你说什么血?这样的吗?” 纤细的手指苍白得几近透明,握着装有鲜红液体的玻璃瓶子,带着别样的妖异与风情。 慕司痕眼睛一眯,“苏婉温婉善良,你为何要对她步步紧逼?” 他实在想不通,世间怎会有苏时这样任性跋扈的女子?! 苏时低低地笑了出来。苏婉温婉善良?哈哈,这真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慕司痕被她的笑笑得心头烦闷,总觉得自己似乎是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一样,却求而不得,那种感觉糟糕透了。 “你笑什么?!”他厉声问道。 苏时好容易止住了笑,却已经不想和慕司痕解释了,只是无畏地问道,“是我做的,你要怎样?” 那双眼眸明明看上去极年轻,却像是已经经历了几生几世一般,苍老至极。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慕司痕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强势的话语忍不住脱口而出,“要你死!” 饶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苏时依旧觉得心里又被狠狠地插了一刀。 她曼丽双眸中盈满了悲伤,“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呢?” 苏时的话带着微不可查的希冀,希冀着这个她爱了半生的男人的最后一丝柔情。 正文 第8章 让她求我 慕司痕总觉得那双眼眸中似乎有些极深情又极绝望的情感,小心翼翼地探测着他的心。 可是他在苏时面前骄傲惯了,也冷漠惯了,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如果你死了,实在是大快人心的一天。我一定好好地庆祝一番,庆祝我的余生终于摆脱了你!”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恶语伤人的人,为何独独对她会这样肆无忌惮? 果不其然。 苏时笑了出来,笑容发苦。 早知道会受伤,又何必带着那无用的期望? “好,我如你所愿,”她淡淡地笑着,笑容却极娇媚,恍若忘川河边的彼岸花,带着绝望的妖娆,“那你也帮我完成一个心愿好不好?” 她微微仰头,一双娇媚而悲哀的眼睛就那样直直地望进他的眼中。 不知为何,他竟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你有什么心愿?” “比如,让苏婉死……或者,你求我!”苏时的眼中带着无畏,眸底深处交织着半生的爱与恨。 曾几何时,她多希望这个男人能够像现在一样眼底只有她,可是即便在此刻,他的眼底却也只肯有厌恶与绝情。 是她的错,是她不该爱上他。 是她不该在当年的冰天雪地之中将溺水的他救起,就该让他那时候便丧了命,也好少了这半生痴缠。 慕司痕眼眸一凝,握住她衣领的手力道重了几分,连青筋都爆了出来,声音里带了咬牙切齿,“苏时,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苏时扬眉笑道,“慕司痕,我有胆子说,你有胆子成全吗?” 他的手力气太紧,紧到她都快不能喘息。 可是她甘之如饴。 如果,如果能死在他手里,死在他怀里,也算是了结了这一段孽缘。 慕司痕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敢挑战他极限的女人,从来没有人敢大放厥词说让他低头!从来没有!谁给了这个女人底气? 只要他手上一个用力,就足以掐断她纤细的脖子!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愤怒袭上了他的心头。 就在他几乎要忍不住手上用力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唤回了他的神智。 他狠狠地瞪了对面面不改色的女人一眼,松开了手。 苏时跌坐在地上,依旧是那副无所畏惧的笑,抬眸直直地望着慕司痕。 一个人连死都不在意了,又会畏惧什么呢? “喂。”慕司痕接起电话,语气冰冷得空气都要结上冰层了。 是助理打来的电话。 “总裁,我们的股票突然下跌了!现在已经跌了十个点,公司的股东们都很生气,现在要找你讨说法呢!”助理的声音很慌乱,显然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 慕司痕斜飞入鬓的浓眉紧紧地皱了起来,脸色凝重,语气却还算平静,“先别急,说清楚。” 骤然听到这种消息,其实他心里也是急的,甚至比助理还要急。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下面的人会更着急,场面只怕会失控。 也许是真的被他的情绪感染,助理缓了缓,也比之前平静了不少。 正文 第9章 卑微到了尘埃里 “是这样的总裁,之前您出差的那几天,我们这边有几单顾客投诉,说我们的产品质量不行,但是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而且那几个顾客不知道为什么又忽然撤了投诉,我们也就没放在心上。谁知道这次直接被媒体给爆了出来,大家对于慕氏的信任度直线下降,这才……” “好了,我知道了,”大概了解了事情发生的始末之后,慕司痕打断了助理,“不管怎样,先安抚住大股东,我现在就回去。” Fuck!最近真是灾星临门,就没一个好消息! 想到灾星,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苏时,眼眸中依旧是不加掩饰的怒火和厌恶。 苏时却古井无波,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慕司痕冷哼一声,不愿再在这里浪费时间,留下一句“你最好老实点”的警告后转身匆匆出门。 冰凉的地板上,苏时娇娇小小的,如同被遗弃的孩子。 又有谁记得,她曾经也是苏家千娇百宠的大小姐? 又有谁记得,在遇见慕司痕之前,她骄傲如烈日,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可为了他,她将自己一身傲骨根根打断,只为了卑微地伏在他脚下,赢得某日他一个青眼。 她爱他,低到了尘埃里。 却终归没能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既然没能得到他的爱,就让他恨她一辈子吧! 恨她,总好过遗忘她。 鲜血从苏时的鼻腔里流了出来,苏时淡漠地扯了张纸巾擦去,随手团了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又有血流出,再次重复这个动作。 熟稔至极。 几天之后,苏婉终于忍受不住每天的刺激,主动来到了苏时的家找苏时对峙。 她曾经给慕司痕倾诉过这件事,可慕司痕现在似乎很忙,总是在劝她不要胡思乱想,然后找人帮她清洗了就算了。 这让苏婉不满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些不安。 莫不是苏时在慕司痕面前说了些什么洗脱了自己的罪名? 毕竟她和慕司痕的开始掺杂着怎样的谎言,除了她自己,只有苏时最清楚了。 刚一出门,却恰好看到苏时挎着包包,脸色苍白地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苏婉本能地察觉到不对,找了棵树躲了起来。 根据她得到的消息,苏时自从嫁给慕司痕之后就深居简出,做了全职太太,现在这个点既不是送饭的点,又不是买菜的点,苏时脚步匆匆地出去做什么? 苏婉敏锐地察觉到,苏时有自己的秘密。 她阴阴地勾起嘴角,从包里掏出口罩戴上,蹑手蹑脚地跟在了苏时的身后。 她可是最喜欢刺探别人的秘密了呢! 苏时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医院。 苏婉紧跟其后,跟着她进了医院,又眼看着她走进了血液科,心里却在疑惑,苏时究竟是生了什么病? 血液科主任室里,依旧是前几次的医生。 苏时坐在对面,脸色惨白,就连嘴唇上也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声音虚弱却出乎意料地镇静,“医生,请您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时间?” 正文 第10章 只有三个月时间了 医生扶了扶眼镜,手中握着她的检查报告,看淡生死的眼中满是悲天悯人,“苏时,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希望你能说出来,我和医院能做的,一定会尽力做的。” 因为缺钱而看不起病的人,太多太多了。这女子又总是一个人过来,孤苦无依,真是可怜哟!所以他才问出了是不是需要帮助这样的话。 苏时浅浅一笑,感激医生的好意,摇了摇头,依旧是镇定地问,“医生,我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望了她一眼,见她脸上镇定异常,深深地叹了口气,“按你现在的情况,又不肯接受治疗,最多也就三个月的时间了。” 苏时垂下了眼睛。 这些她心里已有了底。 时常流出的鼻血,苍白的唇色,关节处的疼痛,都在暗示着她,大限将至。 不过,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毕竟她在这世上无牵无挂,之所以来检查不过是为了看看自己的身体能否撑到慕司痕身败名裂之日,苏婉痛哭流涕之时。 于是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麻烦您给我开点口服的药就好,我不需要住院治疗。” 她还有太多的事没有来得及做。 医生见她心意已决,也没有再劝,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提笔写下了给她的药单。 苏时礼貌地接过道谢之后便拿药离院了。 苏时离开之后,苏婉想办法买通医院的小护士,拿到了苏时的检验单。 目光触到了单子上急性白血病几个字之后,她激动得身子都要颤栗了! 天助她也!真是天助她也! 只要苏时死了,慕司痕就完完全全属于她了!她再也不用费心从苏时那里抢什么东西了,所有属于苏时的东西,都会属于她苏婉! 多年来的执念几乎就要实现,这样的吸引让苏婉双眼发亮,恨不得当场欢呼,让苏时快些去死! 心情颇好的她一脸得意地拿出手机胡乱刷着,却见到微博上慕氏集团股票暴跌的消息,脸上笑容慢慢凝住了。 慕氏集团股票暴跌是从几天之前就开始的了,只是这两三天一直持续发酵,持续下跌,大家都在猜测慕氏这次是否能够撑过去。 苏婉脸色一变,匆忙给慕司痕拨了电话,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慕司痕似乎已经焦头烂额。 “司痕,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微博上说慕氏的股票一直在下跌,情况还好吧?”电话刚一接通,她急不可待又小心翼翼地问,其实心里是猜到情况不怎么好的,却还是希望慕司痕能够给出一个否定答案。 慕司痕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略带着嘶哑,“有些难办。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人算好了的,包括我的出差也是故意为之。在我不在的时候,那几起投诉都是被人故意压下去的,就是为了麻痹公司,让情况爆发时我们会猝不及防。” 商业上的东西苏婉哪里听得懂?她自小到大琢磨的不过是怎样争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