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缘起 序 殿外星明云淡,落竹细碎,半开的窗轩悠悠探进一枝紫玉兰,在深夜里绽放幽紫色的光芒。 她化了极淡的妆容,只那双桃花眼用黛螺勾勒出妖娆弧度,眼角带了红晕,穿一袭青色长裙,领口绣素白折枝纹,枝蔓间芙蓉盈袖。 她将门打开,墨发柔顺垂直胸前,斜提着一盏窃曲纹蓝铜釉灯,暖黄烛光映着眉眼有浅淡倦意。 来人一袭月白锦衣,袖口以紫线勾勒重瓣菩提花,狭长眼眸映着清冷月光,唇角有温润笑意,长身玉立,风流无拘。 “沈从,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扰人清梦,什么事?” “月宁”。 若有若无,沈从似乎听见了一声叹息。 月宁撕下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面容。 “小姐又悄悄混在军中去了战场,和以前一样回禀”。 “这是自然”。 冷月如霜,四周静谧能听到飞雪擦过叶尖的轻微声响,青衣独行,如白月光照进幽幽深井。 正在低头斟酒的中年男人,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见来人笑着举起杯盏:“太子殿下,你来晚了,当自罚三杯”。 青衣男子举起杯盏一饮而尽杯中的酒,三杯过后,依然没有停止的继续斟酒 中年男人见状,笑声朗朗。 “太子殿下好酒量,把这帮蛮夷赶出边境之后,定要与殿下喝个痛快!” 青衣男子举起杯:“本宫敬顾老将军一杯”,同时放下杯的两个人,相视一笑。 一瞬间,天地无声,飞絮寂寂,只有寒风掠过耳畔,拂动衣袂发梢。 “北国的景色,老夫一辈子也看不够,等老夫卸甲归田之后,定要带着小女四处游历”。 叶朝玦将顾云戟提到顾兰亭时,眼底那一抹柔情收入眼底,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叶朝玦:“这样的景色,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看到的,为守护它们而牺牲的人,不会再有机会了”。 语调不徐不疾,保持着一贯的温润,只有他自己感觉的到,此时心里的痛楚。 象征着希望的朝阳,此时也给不了在战场上拼杀的士兵一丝暖意。 两军对阵,阵前,蛮夷叫嚣着,用怪异的语调笑着,首领挥手,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原人被抬了上来,首领一抬手,那人的手被切了下来,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已经昏死过去。 首领用蹩脚的中原话说道:“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接着是混乱的大笑声。 忽然之间,顾家军中,人声哄闹,叶朝玦耳尖地听见喧闹中马蹄声起,像踩在鼓面,每一次踩踏都震慑人心。 一杆玄铁长枪破风而来,穿透首领的心口,他突兀地跪倒在地,瞪着眼,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杀了。 黑鬃大马飞跃敌军之中,有人翻飞而下,一身玄色铠甲令人胆战心惊,顾兰亭将长枪拔出,鲜血溅出,衬的人如妖魔,周围的蛮夷被她穿糖葫芦一样穿了个透心凉。 顾兰亭不咸不淡地开口:“回礼,希望你们喜欢”。 或许是事发突然地过分,默契地让两方人马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顾家军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还有顾云戟暴怒的声音:“顾兰亭!” 顾兰亭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蛮夷的免战牌挂了三天。 营帐中,顾兰亭跪倒在地。 顾云戟刚毅的面容此时写满了暴怒:“大胆顾兰亭,你可知罪?” 顾兰亭面不改色心不跳:“属下知罪”。 这实诚的态度让顾云戟不知道该怎么接。 顾云戟:“顾兰亭,你偷偷混入军中,这是其一,没有接到任何命令擅自行动,这是其二…”。 顾兰亭低着头:“为我北国将士报血海深仇,兰亭死而无憾,听凭主帅处罚”。 叶朝玦出来打圆场:“好一个死而无憾!素闻顾老将军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有如男儿一般的英勇,如今算是让本宫见识到了。” 顾云戟心里开了花,表面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不敢当,小女顽劣,承蒙太子厚爱”。 叶朝玦:“顾卿是本宫派来的人,老将军该不会认为这是擅自行动吧?” 听见叶朝玦为她解围,顾兰亭抬首,只对上了一双清冽至极的眼眸,画面宛如定格,她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望见了怔然的自己。 她蹙着眉,回忆从眼前呼啸而过,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当年她在边关误食火毒果伤了心脉,重病难医,回京之后,御医帮她驱了毒,但身体受损十分虚弱,好在明德皇后有一处药泉,听闻此事之后,主动将她接入宫中,以药泉来养她的身子,终于恢复如初。 顾兰亭自边塞出生,长在风雪肆虐的边关,头一次体会到京都的温柔。原来女子可以如诗如画,如莲生花。 年少时叶朝玦总是围在他身边,叶朝玦在外人面前总是气质淡然,在她面前却暴露了顽劣本性,令她想忽视都不行。 叶朝玦总是用少年老成的语气说:“你简直太奇怪了,全身上下除了头发长,找不到任何女孩子的特征”。 顾兰亭追上他一顿爆锤,那时叶朝玦虽然也学武,却无法和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和敌人拼过命的顾兰亭相抗衡,每次叶朝玦挑事都以被顾兰亭揍成猪头结局。 京城的人公子哥们都知道叶朝玦经常领着顾兰亭上街,久而久之,渐渐传出来了顾兰亭是叶朝玦养的小媳妇。 叶朝玦起先还解释,后来就随他们去。 顾兰亭常爱坐在庭院木棉下擦拭手中长枪,似有飞雪流光。 叶朝玦不喜欢她一副寡淡的表情,总是故意去惹她。 “你长得这么丑,还不爱笑,这样长下去,迟早没人要。” 顾兰亭果然被激怒,像一只凶猛的豹子一样扑过来,将他按进药泉,抓着他的领子威胁:“你还说不说?” “野蛮人,没人要!” 结果差点被憋死在水里。 顾兰亭以为上京养病的日子会很无聊,没想到有叶朝玦这个调剂品。难得的是,不管叶朝玦受多少欺负,都会乐此不疲地来招惹她。 离开那一天,叶朝玦闭门不出,只有他身边的风尧拿着鞭炮跑来,嗫嚅道:“我问殿下要不要来送你,殿下让我把这个送你”。 顾兰亭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离开。有一丝难明的好笑。 她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和叶朝玦有交集,到边关一个月之后,顾兰亭收到了叶朝玦的书信,起头第一句是:“这是我花了很多心思养的,以后我们联络全靠它,你可千万别把它烤的吃了啊!” 顾兰亭蓦然地笑出声来。 顾云戟沉吟片刻:“不敢,既然是这样,顾兰亭你无罪,起来吧”。 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叶朝玦以为她被吓到了,叶朝玦蹲下来,捞起地上因刚才杀伐果断而碎掉的镯子,递到她怀里,温柔了眉眼。 叶朝玦:“起来吧”,向她伸出手,顾兰亭没有那么矫情,又不敢驳太子的面子,只好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掌心。 顾兰亭并不是被吓到,只是一时想不通叶朝玦的举动,他有千万种为她解围的理由,却偏偏说亲自派她去。 顾兰亭偷偷打量着叶朝玦,皮肤白皙,黑发如墨,眉目的线条仿佛能融进水墨画里,只有眼中一丝凌气,如黑夜里那一丁点璀璨的星光,顶直了他的肩线。 见她打量着自己,叶朝玦本来是想由她去的,不知为什么,一向沉稳的叶朝玦,此时却起了戏弄的心思,叶朝玦回过头来,和她的目光相撞。 顾兰亭知道自己被发现之后没有躲闪,大大方方,心安理得地盯着他看,叶朝玦大概鲜有被人直视的经历,完美的表情露出了一丝破绽。 或许是顾兰亭探究的目光有些太过炽热,叶朝玦作为北国建国以来最为出色的第一太子,此时颇有些狼狈地败下阵来,不自然地收回了目光。 顾兰亭耸了耸肩,一脸的“小人得志”。 在顾兰亭眼里,叶朝玦允许顾兰亭作为他的护卫,大概是在报复她,不过她可以自由出入军营,这是让她非常满足的事情。 以前虽然也女扮男装进来过,但受到她老爹的限制,只能在部分地方活动。 这次顾兰亭捡到了便宜,正在四处溜达。 叶朝玦迎面走来,顾兰亭走到他身前,行了一个在她眼里还算过得去的礼,在优雅的叶朝玦眼里,简直称得上粗犷。 叶朝玦掩饰过眼里的嫌弃,温和地笑着说:“顾卿免礼”,顾兰亭:“谢太子殿下”。 叶朝玦:“顾卿有事吗?”顾兰亭:“回殿下,不知殿下说的是公事还是私事?” 叶朝玦:“公事”,顾兰亭:“没有”,叶朝玦:“那就好,顾卿,陪本宫走走”。 顾兰亭:?!所以呢?殿下您不应该问有没有私事,然后我回答有,然后我们各走各的吗?! 顾兰亭:“遵命”。 一路上,静默无声,顾兰亭忽然之间开口:“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兰亭定当极力报答”。 叶朝玦抬手阻止她:“举手之劳,顾卿不必记挂”。 之后,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顾兰亭正在苦思冥想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场面时。 叶朝玦忽然开口:“明年是顾卿的成人礼,顾卿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或是想达成的心愿?” 不愧是太子殿下,这话题跨度大到顾兰亭本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顾兰亭思索须臾,认真地回答道:“属下希望正式参军,成为像爹爹一样的将军”。 目光是一直以来,从未动摇过的坚定。 叶朝玦:“本宫答应你,托玄蒙大师为你量身打造一把兵器,待你参军之时,亲自赠与你,那天你使军中的长枪,想来也不适合。” 顾兰亭立刻喜上眉梢,眼里的笑意藏也藏不:“多谢殿下”。 叶朝玦眼底浮过一抹了然的笑意,笑了笑,没有搭话。 正文 第2章 遇险 顾兰亭和叶朝玦并肩而行,“啊”,顾兰亭听到了一声隐约的惨叫声,余光看向叶朝玦,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顾兰亭一直认可叶朝玦的实力,他不可能听不见,他在隐藏什么事情,顾兰亭没有问,径直循声而去。 叶朝玦见她调转了方向,皱了皱眉,跟上她的脚步。 离他们不远处一个不起眼而隐蔽小营帐前,喧闹而混乱,训练有素士兵抬着担架进进出出,还有时不时在从营帐中传来的惨叫声,顾兰亭一头雾水,求助似的看向叶朝玦。 叶朝玦见瞒不住,便好心地帮她解释:“此举是稳定军心之举,蛮夷在那个已死的士兵身体里中了蛊母,繁殖速度极快,和尸体有接触的几个人都中了蛊毒,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并非有意瞒你,可懂?” 顾兰亭点点头,叶朝玦:“不必担心,玄蒙大师已经在药谷为我们研制解药,此蛊虽难解,却不是无解”。 顾兰亭:“殿下既想瞒我,为何又要让我陪您走?” 叶朝玦:“你知道,不过是早晚的事”。 顾兰亭:“……”。 叶朝玦:“风尧已经在药谷候命,解药一旦研制出来就会送来”。 顾兰亭:“不需要其他人协助吗?……微臣并非怀疑风尧实力”。 叶朝玦睨她一眼:“你当药谷是什么地方?玄蒙大师能让风尧进去,已是看在本宫和他是生死之交的面子上”。 顾兰亭沉吟片刻:“那接下来殿下想怎么做?” 叶朝玦:“不打无准备之仗,本宫已派人潜入蛮夷大营,一有动向就会先发制人,为风尧拖延时间”。 顾兰亭:“殿下英明”。 冷月映衬着风尧血色斑驳的脸,蛮夷似是得知了消息,将风尧重重围困在山脚下的村庄里,风尧暂时藏身于村里。 凤隐和叶朝玦耳语几句,叶朝玦薄唇微抿,嗓音淡淡:“你留守照应顾老将军,本宫和顾兰亭前去救风尧”。 凤隐:“诺”。 叶朝玦:“顾兰亭,药谷救人”。 顾兰亭:“微臣遵命”。 银针寒光映着清寒月色,衣袖晕染大片的血花,袖口菩提饱满而鲜艳,开出人血的颜色。 顾兰亭一声不吭地挡在他身前,替他除去前方的威胁,顾兰亭既要杀敌还要保护太子,有些狼狈,“呲”,顾兰亭被蛮夷偷袭刺中,躲闪不及之际,突然陷入温暖的怀抱,顾兰亭艰难抬头。 看见了紧抿得凉薄的唇,和弧线优美的下颔,于一片混乱之中,她听见了叶朝玦温雅的嗓音:“兰亭,我在,别怕”。 叶朝玦带着顾兰亭杀出重围,将刀光剑影抛在身后,她快要支撑不住,却紧紧拽着他的领子。 她在床上醒来,鼻尖缭绕菩提花香,窗外有游蜂戏蝶,山岭上成孩的菩提花开到天际,几间木屋隐在半人高的花海中。 顾兰亭挣扎着坐起身,伤口已经被处理好。 顾兰亭轻轻地下床,推门而出,见叶朝玦神色淡然地跪坐在凉亭里。 他穿着青色的长袍,前面有着一整套完整的茶具和正在小火炉上咕嘟咕嘟冒着泡的茶水,他的对面正襟危坐地跪坐着一个着月白锦衣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然而只是那样跪坐着,已是风姿绰约,似芝兰玉树,自带魏晋贵族的风度。 叶朝玦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然后示意了对面的少年,那少年点点头,朝她走了过来。 “姑娘叫我承胤就好,我是太子殿下的故交,玄蒙大师的首席弟子,也是他的御用医师”。 顾兰亭:“多谢”。 承胤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示意她进屋。 承胤:“手伸出来”。 顾兰亭把手递给他,微风拂过,吹乱了缱绻的发丝,顾兰亭抬起另一只手将它别在耳后,一道道绛紫色的伤痕在明暗交替的光里更加醒目。 承胤皱眉:“你一直这样的吗?”见他盯着自己的手臂上多处的伤痕,顾兰亭摇摇头:“不是,最近战事吃紧而已”。 承胤没有搭话,开完药方又去帮她找药材煎药,天性好动闲不下来的顾兰亭等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 顾兰亭:“好了吗?我有事找殿下”。 承胤:“没有”。 顾兰亭:“那你好了叫我,我马上回来”。说话间就要走出去。” 承胤沉着脸:“站住,我的药有时间限制的,错过了时辰就和毒药无区别,你确定还要出去?” 顾兰亭:“嘿嘿”地尬笑两声,乖乖坐好,不敢乱动,像排队领糖吃的小孩子。 承胤满意的笑了说道:“奖励你一个微笑”。 顾兰亭:“……”。 承胤将她眉宇间的凝重看在眼里说道:“不必担心,顾家军在我眼里一直是天神般的存在,有顾老将军压阵有唐千翎指挥,有朝玦和风尧还有你,不会输,解药已经安全送出,殿下为了等你留下的,所以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养伤才是最重要的”。 顾兰亭:“多谢告知”。 风起云涌,烈火燎原,呐喊声与惨叫声交织着,血光与刀光辉映着,战场上空的羽箭在来回穿梭着,冷光映衬着每一个人的眉峰。 没有了蛊虫的牵制,顾家军呈现出超出以往的神勇,凛冽如霜,大杀四方,似乎在用蛮夷的鲜血来为顾兰亭报仇。 承胤将药渣滤掉,用白布垫着,将药倒在碗里,说道:“过来,可以喝了”。 顾兰亭:“医师都是这样的吗?你不应该照顾我一下,给我端过来吗?” 收到了来自承胤的死亡凝视,顾兰亭不敢劳烦他老人家,自己去端着喝了。 顾兰亭像是个好奇宝宝问道:“太子殿下也是自己端药的吗?” 承胤:“我给他端过,不过后来他就不再用我了。” 顾兰亭:“你不会往他的药碗里放了东西吧?” 承胤笑了笑,不置可否。 “黄莲而已”。 “噗哈哈哈哈哈哈……” 药谷内花香轻拢,仿佛世外桃源,承胤不愧是玄蒙大师的首席弟子,加上顾兰亭本身底子好,不过几天调养顾兰亭已经可以行动自如,在药谷的时光像极了在年少时在在京都的时光,无忧无虑,自由而静谧。 叶朝玦坐在不远处的地方,执一枚黑子。 “可有兴趣和我对弈一局?”他用了“我”,而不是“本宫”。 她在他对面坐下,墨发散在身后,脊背挺得笔直。 叶朝玦将棋子搁下,手指微微撑着额头,“若是你,该如何?” 顾兰亭咬着发白的唇,挥袖将一盘棋子扫落在地。 “若是我,毁了棋局,重新开始”。 叶朝玦嘴角笑意一凝,垂下双眸,淡淡道:“兴许你是对的”。 顾兰亭:“殿下,微臣可以动身了,什么时候启程?” 叶朝玦:“不必,顾家军已在药谷外待命,直接汇合,赴京递交求和书”。 顾兰亭小心翼翼地问道:“玄蒙大师不是不喜欢…” 叶朝玦眉目微挑,似乎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本宫答应给他砍整整一年竹子…”。 顾兰亭:“哈哈哈哈哈…” 叶朝玦:“………”。 再次见到顾家军,顾兰亭的内心是激动的,因为有他们,顾兰亭相信奇迹,不,是神迹。 冷风呼啸而过,衣袍猎猎作响,叶朝玦看着她,眼睛里有整个月夜的星光。 求和书很快送来,蛮夷投降,承诺永不侵犯边境,对北国永远称臣。 叶朝玦,顾兰亭,顾云戟,等人回京复命,递交求和书。 圣上早已听闻唐千翎的威名,钦点他回京都复命,但唐千翎一再拒绝,认为危险时刻存在,不愿离开边关。 叶朝玦一行人凯旋归来,百姓夹道欢迎,锣鼓喧天,人声鼎沸,热闹的气氛堪比过年。 一个中年妇女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地说道:“听说了吗?这次我们家兰亭也在,和太子殿下一起拿回解药”, 另一个妇女不屑道:“什么叫你们兰亭,兰亭是大家的兰亭,我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很小就和顾老将军出征,借住在我们村,这孩子从小就知道天下人的疾苦……”。 “哎呀,你们说那么多干什么?兰亭明年就成人了,夫婿还没有着落,那个谢大娘的儿子谢允不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吗?让他帮着揣摩一下当今的王公贵胄”,一旁的铁匠大叔一本正经地说道。 “还用找吗?太子殿下就是最好的选择,太子殿下贤良而聪明,这次他们一起出生入死,感情一下子就不一样了,说不定啊,我们兰亭就是皇后…,唔…” 被一旁的大叔捂住了嘴“疯老婆子,又乱说……”,一阵哄笑声。 人群中有人呼道:“兰亭回来了!” 正文 第3章 回京 天空晴朗极了,冬日分外高远的天空漂浮着几朵白云,太阳的光芒,温暖而不刺眼,经过婆娑树影过滤后打在地上,形成一片片碎金的光斑。 穿过喧闹的人群,叶朝玦一行到了北国京都朝堂。 “儿臣叩见父皇”,“臣等叩见皇上”,“臣女叩见皇上”。 “平身”。 “诺”。 叶朝玦:“启禀父皇,蛮夷已被顾家军全力击退,求和书由儿臣递交”。 皇帝接过求和书,龙心大悦:“辛苦众爱卿,朕要重赏诸位以及所有立功的将士”。 皇帝示意一旁的内官,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加封顾云戟为镇国公,赏封地千倾,黄金万两,御赐免死金牌,加封顾兰亭为长宁郡主,赏封地百倾,黄金千两,其余人等按战功封赏,钦此”。 “谢主隆恩”。 没有叶朝玦的封赏,皇帝看向叶朝玦,很有意味:“要成为帝王,你经历的还远远不够,朕把你的封赏给了你的部下,可有异议?” 叶朝玦:“儿臣遵旨。” 皇帝:“朕在宫中设了宴,晚上为诸位爱卿接风洗尘”。 “谢主隆恩”。 墙上八角宫灯像空中骤然绽放的朵朵珠花,冷风吹拂侍女纱罗衣带,像池中红鲤荡开涟漪。 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虽然顾兰亭也是这次庆功宴的主角之一,但是没有人关注她,因为叶朝玦和顾云戟风头正盛。 众多大臣和家眷都排着队给叶朝玦和顾云戟敬酒,相反顾兰亭一个人乐得清闲,顾兰亭看向叶朝玦,叶朝玦似是有所感应,也看向她。 顾兰亭坏笑着,举起杯,朝他的方向,然后仰头喝完了杯中的酒。 叶朝玦挑眉开口道:“这次胜利,顾兰亭功不可没,本宫敬你一杯”。 顾兰亭:“……?” 顾兰亭站起身来,“微臣谢过殿下”。 叶朝玦点头:“顾卿请坐”。 顾兰亭正要松一口气,只听叶朝玦不咸不淡道:“明年就是顾卿的成人礼,可有意中人,本宫可以请父皇为你赐婚”。 顾兰亭:“………???” 顾兰亭:“回殿下,兰亭没有意中人,愿意倾尽一生之力,镇守雁门关,赐婚一事,不敢劳烦殿下,兰亭心领,谢过殿下”。 叶朝玦“哦”一声,语调微微上扬。 当顾兰亭再次准备松一口气时,叶朝玦语再次不惊人死不休道:“那顾卿觉得本宫怎么样?” 顾兰亭:“………????????” 顾兰亭站起身一脸诚恳:“微臣惶恐,微臣鄙陋,既无沉鱼落雁之貌,又无顺夫齐家之德,琴棋书画更是样样不通,还请殿下三思,微臣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叶朝玦白皙修长的指尖轻抵下巴,目光流转。 叶朝玦:“你很了解本宫?” 顾兰亭:“微臣不敢”。 叶朝玦垂下眼睫,慢慢地放下杯子,在手里把玩,手指握住杯子的时候,形成一道漂亮的弧线。 “那你是怎么确定本宫喜欢的人就是如你所说的那般?” 顾兰亭:“……微臣知错”。 叶朝玦:“本宫喜欢的人不是你,至少现在不是,顾卿大可不必如此诋毁自己”。 顾兰亭:“……”。 叶朝玦:“本宫只是觉得,如果非要选一个人,顾卿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仅此而已”。 顾兰亭:“兰亭知错”。 叶朝玦:“无碍,本宫不喜欢听你诋毁自己,顾卿下次会记得吗?” 顾兰亭:“微臣明白”。 叶朝玦:“顾兰亭陪本宫出去走走,你们的心意本宫收到了,不必敬酒,享受宴会吧”。 顾兰亭:“诺”。 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 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 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一枝木槿从肩头探出来,润色花盏就开在她耳鬓,黑夜中看不清素来凛冽的脸,连脸部都线条都变得柔和,黑衣墨发融进夜色里,映在他的眸子里。 叶朝玦走近她:“今天母妃问起你,她有些挂念你,明天得空来一趟明德宫”。 顾兰亭偏着头,想起记忆里温婉的妇人。 顾兰亭:“我会去的,我也在记挂着她”。 叶朝玦:“那就好,明天本宫去顾府接你,我们一同前去”。 顾兰亭:“好,多谢殿下”。 叶朝玦看着满院的木槿,似是想起了从前,淡淡开口:“你我之间,当真要如此生分?” 顾兰亭:“贵贱有别,尊卑之礼,兰亭还是懂得的,不过——要是殿下想打架的话,兰亭愿意陪同”。 最后的一句话,语调欢快,像极了那个飞扬跋扈,把叶朝玦欺负的死死的顾兰亭。 叶朝玦看向她,眼睛里有浅淡的笑意。 “好,本宫要把从前你欠的打一一讨回”。 顾兰亭做了一个鬼脸:“来呀来呀,你打得过我吗?” 叶朝玦轻咳一声:“尊卑之礼”。 顾兰亭愣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同时笑了。 月明星稀,有温暖的人,在此相遇,有疏离的心,在此化解。 请明月为我们见证,我们是为了爱而存在。 顾兰亭紧张地捏着衣袖,仔细回忆着昨天顾辛和顾萝教她的礼仪,生怕失礼于皇后。 顾兰亭跪拜明德皇后:“微臣顾兰亭,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福寿安康”。 明德皇后:“平身”。 顾兰亭:“谢皇后”。 明德皇后:“过来,兰亭,到本宫身边来”。 顾兰亭:“诺”。 顾兰亭走近明德皇后,和记忆中那个慈爱贤达的妇人的身影重叠。 明德皇后拉起她的手:“亭儿,本宫很是挂念你,一晃多年过去,你和朝玦失去联系之后,本宫每夜都在为你祷告,希望你性命无渝,希望你学会躲避,和性命相关的事,一点点尊严没有关系的”。 顾兰亭鼻子发酸,眼眶发红,眼中已有泪光闪烁,每个人都希望她骁勇善战,只有她希望自己学会避让。 因为在她眼里,她的生命是最最重要的。 顾兰亭以为自己不会哭的,等她颤抖着想发声时,才发现,声已颤抖,泪已凝噎。 顾兰亭被明德皇后拥入怀中,那些绝处逢生的记忆,无人可倾诉的悲哀,和内心深处一直孤寂的灵魂,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一点一点被化解。 她听见自己的心里的房门被一点点从外推开来。 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的,她的出现,让你愿意和这个凶顽的世界和解。 叶朝玦递给她一块手帕,戏谑道:“还哭吗?” 顾兰亭伸手接过:“不,这次不一样,皇后娘娘说,我可以随时回来,她还说了什么,应该不用我重复吧?” 叶朝玦脸沉得快要滴下水来。 刚才,明德皇后说:顾家世代镇守边关,你所享受的安逸都是顾家人用鲜血拼来的,你虽为太子,但在我心里,兰亭同样重要,以前是兰亭为你而战,以后的时光里,你要替她遮风挡雨。 顾兰亭笑得一脸小人得志。 叶朝玦:“……”。 叶朝玦总觉得母妃的安排,除去报恩之外还有撮合他们的意味。一丝难明的暧昧。 只不过那个缺心眼顾兰亭没有丝毫察觉。 叶朝玦的嘴角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弯起了一个好看弧度。 正文 第4章 危机 早春,已是落日光景,飘飞柳絮被镀了金边,一向以清雅闻名的京都竟也生出些粉墨儿味来。墨发高束的少年,走在繁华的街道,周围人声鼎沸。 若是仔细端详那清俊面容,定会发现,顾兰亭此时眉梢眼角的喜悦。 她从小就喜欢听戏,回京都不多的时光里,除了必要的练习都是在吟春楼里听戏。 吟春楼举办了一场青衣赛,顾兰亭到的时候,吟春楼里已是人声鼎沸,许覃衣一袭绯色衣裙,妆容精致而妖艳,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流露万千风情,水袖挥舞如同一朵赤红之花骤然绽放,美得夺人心魄。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许覃衣的美所震慑,顾兰亭不由得感叹:有的人天生就是为美而生的,而她的存在是为了守护世间的美好。 顾兰亭发自内心的为叫好,或许是顾兰亭这个人即使扮成了儒雅公子的样,行为举止还是透露出几分边关汉子的粗糙,顾兰亭看着她的目光真诚而热烈,叫许覃衣向她回望过来。 许覃衣似乎是识破了她的女扮男装,愣了一下,饶是自己见多识广,也从未遇见,有一天会遇到一个盯着她目光如炬的女子。 许覃衣向她回以笑意。 青衣赛结束后,顾兰亭在吟春楼的雅间里喝着茶,塞外苦寒,通常只是喝烈酒驱寒,鲜有喝茶的体验,顾兰亭觉得新鲜,不由得多喝几杯,一会儿功夫,半壶茶已经让她喝的见底。 “茶不是这样喝的”,忽然从房间的最里面传来一个男声,语气柔得像初夏的晚风,容貌俊美,有惊人之姿。 顾兰亭见他走出来,没有动作,也不戒备,“我喜欢这样,干你何事?” 卫辞走近她,跪坐在地上,将另一壶茶调配好,倒入杯中,递到她手边,顾兰亭接过,发现和自己刚才喝的味道截然相反。 卫辞:“纵然你习惯了一壶干,茶却不行,茶有它自己的生命”。顾兰亭:“刚才怎么不出来?” 卫辞:“你没有叫我?” 顾兰亭:“现在呢?” 卫辞:“不忍直视”。 顾兰亭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卫辞:“在好奇我的身份?” 顾兰亭:“不,你什么身份关我什么事?你若要害我,我自然反击,若你不害我,我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 卫辞:“这个说法我倒是头一次听”。 顾兰亭:“你有啥傍身技吗?” 卫辞:“竹笛”, 顾兰亭:“来一个”。 卫辞:“……”。 笛声似山涧溪水之空灵,像是浓墨重彩的水彩画中挣脱出来的一笔黑白素描,带着初春的霜掠漫过她的心头。 顾兰亭:“真好听”。 卫辞:“学吗?你”。 顾兰亭:“不,我听就好”。 卫辞笑了笑,没有搭话。 顾府没有那么多规矩,顾兰亭即使披星戴月的晚归,也不害怕挨打,顾兰亭回到顾府已是深夜,很久没有的悠闲时光,顾兰亭有些不舍得睡觉。 索性在庭院里舞起枪来,没有以往的凌厉,多了几分以柔克刚。 月宁,和顾辛,顾萝从屋里到了庭院,手里拿着御寒的披风和手炉。 见顾兰亭停下,月宁一个箭步飞到她身边,“小姐,穿上”。 顾兰亭接过披风,顾萝和顾辛有些惊奇的同时立刻上前把手炉递给她,要知道以前顾兰亭一般都是摆手拒绝的。 顾兰亭解释道:“这次受了些伤,怕你们又哭,没有同你们说”。 月宁:“快扶小姐进……”。 顾兰亭:“知道啦,我进去,以前不知道,你们三个小丫头说的这么对,我只当过堂风而已,如今算是知道了,有个好的身体是多么重要,我万万不可给殿下拖后腿了,所以啊,以后会乖乖听你们三个的话”。 顾辛顾萝相视一笑,四个人一起回了屋。 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色,模糊着视线,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顾兰亭独自去郊外踏青,遇到了这场大雨,躲到了废弃的房屋里。 隔着已经有些破损的屏风,顾兰亭瞧见了一个男人的背影,房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没有问顾兰亭什么,顾兰亭也没有同他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房间里,两个人一同等待着天亮。 半夜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顾兰亭听到有人哼唧,才发现除了那个男人还有一个少年,似乎受了伤。 顾兰亭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备用的药膏,放到屏风边上,说道:“这是上好的外伤药,如若公子的同伴有伤,不妨试用一下”。 他没说话,片刻后伸手拿了那个瓶子。 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仿若天工琢玉,完美到极致,令顾兰亭一下想到了神庙福堂的拈花佛手。 顾兰亭的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迷乱,想到了许多话本中的精怪故事,觉得眼前这人就是从话本中走出来的精怪,也许有着绝美的容颜,有至高的法力。 “谢谢”。片刻后,他沙哑的出声,向顾兰亭道谢。 顾兰亭婉拒道:“不客气”。 之后便没有交谈,顾兰亭靠着墙打算小憩一会儿。 待她醒来,已是天明,雨过天晴。 即使遇到大雨依然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顾兰亭闻着雨后空气中果木的清香,向顾府的方向走去。 顾兰亭回到顾府,发现府里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张罗着什么。 顾萝见顾兰亭回来,迎上前去:“小姐,你可回来了,南国太子闻人渠要来访,圣上特许我们顾府去负责”。 顾兰亭:“爹爹呢?”顾萝:“与太子殿下在书房内商量相关事宜”。 像是瞧出顾兰亭所想,顾萝:“老爷说了,让你回来去书房找他”。 顾兰亭敲了敲门,“进”。 顾兰亭推门而入。 叶朝玦和顾云戟向她回望过去,顾兰亭:“微臣参加太子殿下”。 叶朝玦:“免礼”。顾云戟:“这是我和殿下拟定的计划,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顾兰亭走上前去,接过那张纸,仔细看了一遍,计划十分的细致,几乎面面俱到。 顾兰亭:“没有要补充的,按每年的惯例,我是不用同那些官员的女眷们一样需要表演节目,不过既然今年由我们负责,我虽然未必有把握出彩,但定能拿得出手,请殿下和爹爹放心”。 叶朝玦:“尽力而为,不要为难自己”。 顾兰亭:“微臣遵命”。 顾云戟看一眼窗外的天色,说道:“已是午时,殿下若不嫌弃,不妨在府里吃饭”。 叶朝玦:“好”。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此时正冒着白骑,袅袅升起。 顾兰亭正拿手撕着鸡肉,即使这样,却没有丝毫的粗鲁,反而让人食欲大开。 顾云戟见她直接上手了,轻咳一声,顾兰亭正埋头苦吃,闻声抬头,看向他。 叶朝玦:“本宫看顾卿这样的吃饭也觉得很有胃口”。说着也学着她的样子,像塞外的士兵一样,用手撕着吃。 叶朝玦做来还是那样的优雅和高贵,顾兰亭看他为自己解围,冲他扬起了一个“油腻”的笑。 叶朝玦:“……”。 北国朝堂,内官尖着嗓子道:“宣南国太子闻人渠觐见”。 来人身着玄色长袍,眉目如画,鼻唇似琢,肤色仿若上等白玉,美得惊心动魄。 闻人渠:“参见圣上”。“平身,看座”。 当晚烟火璀璨,笙鼓齐鸣,陆尚书之女陆悠悠已一曲惊鸿舞和一副山河绣,让在场的人拍手叫好。 顾兰亭压轴,宽约两米的大鼓上,顾兰亭一身大红色西域劲装,软剑在手,赤足而立,周身挂满了璎珞银铛。 伴随着气势浑厚的长乐,舞动长剑时银光流转,钗环铃铛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就着轻功,踮步飞起,转身的刹那,红色绫罗以鼓为圆心,击中鼓面。 飞舞灵动却不乏豪气。 结束后,顾兰亭向圣上行了一个跪拜礼,告退。 沉寂了半响,满堂喝彩。 围猎场,举行了马术比赛,顾兰亭身着玄色骑马装,除她和陆悠悠之外其女眷都穿着鲜艳繁复的衣裙,顾兰亭内心十分无语,到底来比赛的,还是来选美的。 顾兰亭飞身跨上一匹黑马,催马扬鞭,飞奔向前,英姿飒爽,身后的一个女眷骑着马超过了她,经过她时向顾兰亭飞踢过去说道:“妹妹,你的马好像不太好用啊”。 顾兰亭轻松避开,笑了一笑:“那你的借我用”,说着便飞到她的马上,将她踢到在地,骑着她的马,顾兰亭不管速度有多快,只觉每快一点,心就轻松一点。 一时间,在顾兰亭心里,天地寂寂无声,只有微风拂过,吹动衣袂发梢。 顾兰亭第一个到达终点,没有停下,继续飞驰在猎场上,追逐无限的自由。 叶朝玦和闻人渠在一旁,一举一动,落入眼底。 顾兰亭作为接待闻人渠的重要人员,负责闻人渠在京都的一切,顾兰亭此时正带着闻人渠走在京都的大街上。 顾兰亭带着闻人渠进了茶楼,月宁见顾兰亭进来,迎上前去,顾兰亭随口一问:“月宁,你怎么在这儿?” 月宁:“老爷吩咐奴婢来帮忙”。顾兰亭:“哦”了一声。 顾兰亭:“不知太子殿下平时喜欢喝什么茶?” 闻人渠:“君山银针”。顾兰亭:“好,殿下稍等”。 月宁端着茶进来,茶色绿而清澈,叶底嫩匀明亮,闻人渠轻呷一口,“好茶”。 顾兰亭:“殿下喜欢就好”。 月宁忽然走近闻人渠,冷冷道:“太子殿下冷香散加绝命丸味道如何?” 顾兰亭大惊失色,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一口血哽在喉间,闻人渠嗓音淡淡:“还不错”。 月宁没有答话,如箭一般猛地冲上去,一掌劈开桌子,顾兰亭也地冲上前去,挡在闻人渠身前,硬生生地接下月宁这一掌。 月宁的武功似乎高于顾兰亭,顾兰亭当场被她的内力撞飞,直直砸向闻人渠,闻人渠不闪不躲,端坐在原地,伸出手来,一把拦住她的腰,手轻轻柔柔一带,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月宁的掌力,稳稳地抱住了顾兰亭。 没有温柔,没有暖意,没有不知名的怦然心动,内心如镜,未见一丝涟漪。 顾兰亭呆愣在他怀里。 未曾想过,当与他拥抱时竟是这种感觉。 那一双眸子,清冷如月,高贵如雪。 月宁见一击未重,又要第二次攻击,顾兰亭大吼:“月宁,你闹够了没有?” 月宁呆愣片刻,又恢复了神色:“对不起,顾兰亭,我知道你是为我,但我只想复仇,欠你的,无以为报”。 闻人渠神色肃然:“让本宫猜猜,你是已被处决的通敌叛国罪臣南无月之女”。 月宁:“是”,闻人渠轻笑:“本宫可有冤枉他?” 月宁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他确实该死,但你杀了他,我只要你死”。 顾兰亭拔出剑:“哼,强盗逻辑,我真是疯了才会救你”。闻人渠:“本宫给过你机会的,你自己没有本事罢了”。 月宁没有被激怒反而笑道:“你以为想杀你的,只有我一人吗?” 顾兰亭暗叫不妙:“殿下,我挡着他们,您先走”。 闻人渠:“他们来了”。 几十个黑衣人破门而入,还有潜伏在茶楼内部的人,加起来有百十来人,顾兰亭握紧剑。 月宁:“杀了他”。 那些人一齐冲上前,剑若霜雪,顾兰亭周身银辉,不断有人倒下,依然没有任何人却退,像是被洗脑了一样,有着缺乏理智的狂热。 闻人渠加入战局,手腕轻轻旋转,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 顾兰亭和闻人渠背对而立,在场的人除了月宁全部被击杀,月宁勾唇冷笑。 接着就有第二波人冲进来,顾兰亭皱眉:“他们用人海战术,想将我们耗死在这里,殿下您先走”。 闻人渠:“一起走”。顾兰亭只好回答道:“好”。 顾兰亭和闻人渠撕开一道缺口,飞奔着逃开。 闻人渠拉着顾兰亭,逃到一个密道,顾兰亭:“殿下可是来过这里?”闻人渠:“没有,只是知道它的位置,跟紧我”。 顾兰亭:“是”。 正文 第5章 逃生 闻人渠从怀里拿出地图,端详了一阵,重新放了回去,看他在一堵石墙敲敲打打,而后他找到了一块方砖,用两根手指戳入墙中,直接将砖抠了出来,随后听到“哐”一声巨响,出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洞,地洞里有着像一根扭曲的管子一样的地道,也不知通向哪里,直看得人心生恐惧。 如果下面有怪兽的话,我们就是他的食物,顾兰亭这么想便也直接同他说出来。 闻人渠笑出声来:“你这脑子怎么不去写志怪话本?你连我都不怕,怕什么怪兽,少废话,赶紧进去”。 说完他居然丝毫不在意顾兰亭的感受把她推了进去,随后自己又跟着跳了下来,一路下坠皮和管道摩擦,顾兰亭的旧伤被摩擦地生疼,直冒冷汗,闻人渠有些看不下去,一把拉住她,一转身将她抱在怀里,一路往下坠。 突然看见了管底,顾兰亭皱眉:“真的是怪兽!” 闻人渠冷哼一声,手中小扇猛地打出,打进它的嘴中,那怪兽下意识闭嘴,随后便号角出声,歪倒在地。 顾兰亭和闻人渠刚落地便看见那小扇在怪兽的脑袋上破开骨肉,带着血肉冲出来,闻人渠一跃而起,握住那带血的小扇,趁那怪兽未站稳之际,冲了上去。 小扇在他手里挥舞,美如祭祀时祭司跳的舞,速度快到顾兰亭看不清楚,片刻之后,闻人渠忽然一跃到她身边,随后只听见巨大的声响,它身上的肉被分割成均匀的大块,同时血珠迸发,溅了顾兰亭一身。 而闻人渠一早就跳到角落,拿出手帕擦干净了小扇,说道:“这是一种异兽,烤来吃很香”。 他说的没错,连他都不怕还怕什么怪兽。 闻人渠游刃有余地往前走,机关,阵法对他不起作用,地图画的很细致,这样细致的步骤由闻人渠来执行,简直完美。 地洞出口离得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了,顾兰亭却察觉两个人在下坠,照这种趋势下去,两个人都到不了。 顾兰亭猛地将他往上一扔,将他扔到地面上,随后便向下坠去。 顾兰亭以为,她会死。 或者说,那一刻顾兰亭没有考虑生死,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留一片呼啸的风声。 然后也就是那一刻,一双冰凉的手突兀地拉住她,闻人渠趴在悬崖边上,露出半个身子,双手死死握住顾兰亭的手,沙哑出声:“顾兰亭,你真是个蠢货”。 顾兰亭身下是无底悬崖,那一刻顾兰亭居然一点也不害怕,顾兰亭对他笑了笑,伸脚去踩旁边的石壁,脚踹石壁,借力被他拉了上去,刚拉上来,闻人渠便抱着她一路向外滚去,顾兰亭看见他们待过的地方,一点点地在塌陷,等他们滚出去,整个地洞已经塌成平底,地道大门轰然阖上,藤条垂落,再没了洞门地痕迹。 闻人渠静静地注视着顾兰亭,却还只是说:“顾兰亭,你真是个蠢货”。顾兰亭:“……”。 “你刚才应该扔下我的”,闻人渠认真的说道,“可是我不认识路”,顾兰亭笑笑。 “不,你认识,刚才有一段路我晕过去了,没有给你指路,但你走过来了,顾兰亭。”他伸手摸了摸顾兰亭的头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孩子?” 顾兰亭不知道为什么耳根有些红,舌头也有些打结,“我帮你疗伤”。 他脱了衣服,露出整个背部,背上密密麻麻全是毒砂,正往外冒血珠,整个背部血红一片。 “你都这样了,怎么不早说?”闻人渠太过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顾兰亭从未发现他受伤,直到闻人渠有一段路程中晕倒。 顾兰亭拿出随身携带的镊子和药膏,拿着镊子去取毒砂,每取一颗就有血冒出来,顾兰亭觉得这样是极疼的,闻人渠却不声不响,甚至开口说话,语调都没有变“这些小伤,于我而言,不算什么,不必担心”,他反倒开始安慰顾兰亭。 “可是你都要死了”,顾兰亭未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焦急,闻人渠笑出声来:“凭冷香散,绝命丸这种不入流的东西就想要我的命,那我早死几百回了,没事的”,闻人渠回过头来看她,抚上她的头发,像在安慰一只小猫,温柔道:“我不会有事的”。 “转过去”,闻人渠看不见她此时的模样,想像着她的脸像此刻天边的云霞。 毒砂清理好后,闻人渠转过身来,顾兰亭便看见了白皙的胸膛,纤细的腰肢,还有腰间的腹肌线条。 顾兰亭只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见顾兰亭盯着自己看,闻人渠就一动不动,含着笑让她看,片刻后,闻人渠低笑一声,慢慢穿上衣服,然后抬手往顾兰亭鼻尖一抹,这时顾兰亭才觉得自己嘴上粘上了粘稠的液体,顾兰亭微微侧目,便看见闻人渠的手放在她的脸颊旁,指尖还沾着血 “顾兰亭”他似乎很是愉悦,“我想你是不是伤的很重?你看,你流鼻血了”。 顾兰亭听了他的,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吸了吸鼻子,又想鼻血不是鼻涕,吸不回来,见他手里拿着一方素帕,便从容地接过来,强行解释:“这里过于燥热,我或许是上火了,咋们下次还是让医师来做这种事情比较好……”。 闻人渠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信的表情。 顾府,叶朝玦冷笑道:“顾兰亭你可真有本事,南国太子交给你一天就因你保护不周而负伤”,明明是嫌弃厌恶的口吻,他的一双眼却逼视着顾兰亭,那双眼睛很黑,浓郁的像墨,最深处漾着一抹愤怒的底色。 闻人渠面色苍白却冷冽地看着叶朝玦:“说到底,不应该是您的错么?顾兰亭舍命保护本宫,已是为你北国立了大功,想来若是没有顾兰亭,本宫死于你们北国,两国纷争迭起,到头来,又如何?” 叶朝玦:“顾兰亭有功不假,但功过不能相抵,本宫罚你禁足七日,南国太子本宫派其他人保护,你可服气?” 闻人渠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听见了顾兰亭的“好”,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 顾兰亭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有些怀念塞外,那里虽然严寒辛苦而危险但每个人都会活的真实,直接,没有那么多的束缚和心机,阴谋和争斗。 再撑一段时间吧,等南国太子走了,禁足令解除,就去求圣上离京。 离她不远的的地方,一抹蓝色身影随着顾兰亭走远而消失。 风尧:“殿下,顾姑娘怕是已经动了离京的心思”,叶朝玦正在临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里不适合她,她总是要离开的”。 风尧:“就是不知道她能否知道殿下的苦心”。 叶朝玦的笔顿住了,片刻后才开口:“她知也好,不知也罢,有本宫在,顾家永远固若金汤”。 被禁足的第二天夜里,顾兰亭坐在庭院里的房顶上,一个人抱着一壶酒。 “喝酒怎么能一个人?”顾兰亭回头,看见了站在房顶的闻人渠提着酒,“知道你委屈,来给你解闷”。 闻人渠坐到她身边,将自己的酒递给她, 顾兰亭灌一口酒:“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觉得有些害怕,我不害怕凶残的敌人,也不害怕流着血的伤口,我只是害怕诡辩莫测的人心,京都从来都不是我的地方,我一直知道,只不过如今更加确定而已”。 闻人渠:“你比我幸运的多,尚有一个地方是你心中的净土”。 顾兰亭没有回话,半晌功夫,一壶酒已经见底。 顾兰亭:“谢谢你陪我喝酒,记下了”。闻人渠笑意一凝,似在仔细回忆:“你是在提醒我要报你的救命之恩吗?” 顾兰亭一愣,摆手:“不是不是,我随便……” 清亮的声线响在耳侧,“兰亭,你的手好小,丝毫看不出是习武之人”。 顾兰亭一愣,回过神来,下意识要把手抽回来,腕上的力道却跟着稍稍一紧。 “我记得了,你的救命之恩,我是南国太子,我的命很金贵,所以我的回礼也须同我一样金贵,从此以后与你共事,日日夜夜伴你左右,如何?” 顾兰亭动作一滞,“兰亭虽是鄙陋之人,但不是蠢,太子殿下”。 闻人渠笑道:“我那日便说过的,顾兰亭,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孩子?” 顾兰亭没有说话,闻人渠接着又道:“我不过是你的一个任务,值得你拼上自己的性命吗?” 顾兰亭想了想,看向他:“值得”。 闻人渠:“……”。 闻人渠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来,瞧不出眼底的喜怒:“你救我是因为叶朝玦还是出于你的本意?” 顾兰亭:“这重要吗?” 闻人渠:“重要”。 顾兰亭沉吟片刻:“没有他,我一样会救你,不是因为你是太子,不是因为你代表着两国的和平,是因为你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活生生地,就在我面前,若是旁人我也会救,但不会舍自己的命,因为你是闻人渠,朗月清风,冠盖京华”。 闻人渠眼睛里有清浅的笑意,却只是“哦”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 顾兰亭:“我已经派人查了月宁的底细,如你所说,沈从已去逮捕她”。 闻人渠:“她急功近利,若不是因为这点,她联合了几大门派,我倒是会有所顾忌”。 顾兰亭目光凄然:“想来我当初救她也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这些年在顾府的日子,我本以为是一种愉悦安逸,没想到在她眼里却是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在血海深仇面前,任何多余的感情都是苍白无力的”。 顾兰亭:“最可笑的是她不辨是非,叛国罪明明是死有余辜,她仍要一意孤行,我这些年对她们说的话都当了过耳风”。 闻人渠:“世间之事原本就有很多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人们的悲欢并不想通,所以只能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顾兰亭叹一口气,闭上眼睛,泪坠地面。 正文 第6章 穆炎 解除了禁足令之后的顾兰亭,为了避免和叶朝玦的 ,去了最简陋的茶馆。 顾兰亭寻一位置坐下,有一个姑娘在茶馆里卖唱,虽没有精妙的唱法,但胜在有别致的曲调,加上人长得清秀,生意倒是不算差,面前的茶碗里赏钱已经过半。 顾兰亭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刚要放下茶碗,便听得一声怒吼:“还敢和大爷讨价还价?小娘们你活腻了”,顾兰亭回望过去,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伸手要扒那个卖唱小姑娘的衣服。 顾兰亭眼疾手快挡在她身前,“有话好好说”。 那个壮汉:“滚开,你算哪根葱?”忽然伸手拽住了顾兰亭的头发,顾兰亭腹诽:非逼老娘动武。 顾兰亭刚要反击,就看见那个壮汉被痛击在地,顾兰亭闻声看向他身后的紫衣少年,戴着半个银箔面具。 只见那个壮汉张牙舞爪地环视周围,却丝毫发不出声音,大概是被点了哑穴,此刻怒目圆睁,仿佛在戏曲中的人物,引得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顾兰亭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得有些赞赏,似是有所感应,那个人看向顾兰亭,虽然戴着银箔面具,单单只看露出的眉目便知道他妖艳邪气,俊美无双,他的眼眸中似有恍惚的雾气氤氲,仿若画师笔下京都的夜空,顾兰亭觉却觉得后颈一凉,有凛冽的杀意。 顾兰亭挑了挑眉,坦然地收回了目光。 还没等顾兰亭道谢,那个人转瞬便消失。 顾兰亭追出去,繁华的街道,人山人海,并没有他的身影。 顾兰亭有些失望,听觉灵敏的顾兰亭听到了一阵隐约的打斗声,寻着声找过去,看见了十几个黑衣人将刚才那个紫衣少年团团围住。 “举世无双的魔教教主穆炎,今日就要为我九冥堂五百多条人命抵血债”,“还有我们歧洛门派五十余人的性命,和先师楚云散仙的命,今日就要将你这恶名满天的人除去,替天下偿命”。 “呵,不过沽名钓誉之辈”。 “你…我们一起上,杀了他”。 顾兰亭撇撇嘴,不屑一顾。 穆炎大约是被暗算了,失血过多而惨白的面容,顾兰亭不能正面和这些名门正派里的伪君子交手,有些人还认识她,这样一来,顾兰亭将来会不好狡辩。 顾兰亭搬起一块石头,朝他们掷去,没有砸到任何人,顾兰亭走出来不咸不淡的说道:“抱歉啊,失手,我想砸他……”。 还没等顾兰亭念完台词,电光火石之间,十几个人都被穆炎击杀。 之后穆炎自己也倒下去。 顾兰亭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解开被鲜血染红的衣服,发现所有的鲜血都来自心口,而且无法止血,顾兰亭伸手想检查,被穆炎抓住手腕。 穆炎抬眸,面色肃然,认真的凝视着她:“像怪物吗?” 顾兰亭皱了皱眉:“……确实有点怪异,不过不是你。” 穆炎慢慢松开她,站起身来,目光绵长而苍凉。 穆炎转身要离开,顾兰亭叫住他:“如果我想见你的话,应该去哪里找你?” 穆炎回望过来,像是没听清又或许是不相信。 穆炎眼眸里满是震动:“你……想见我?” 顾兰亭点点头。 灼灼花影映在他紫色深衣上,眼眸中似有浓墨重彩的情绪翻滚而来,转瞬间又消散无声。 穆炎:“送凤阁”。 顾兰亭:“好”。 魔教暗血殿,炎七紫跪倒在地:“炎帝,属下保护不利,请责罚”,穆炎只是摆了摆手,淡淡道:“下去”。 炎七紫泫然欲泣,还是这样吗?连一句话都不配和他说?即使是惩罚也愿意承担,只要他愿意和她说话。 炎七紫仍然不肯下去,唤道:“炎帝…”。 霍祁:“属下带她下去”,说完害怕穆炎发怒,立刻拽着炎七紫退下去。 炎七紫:“你干什么?”霍祁瞥她一眼:“救你”。 炎七紫:“多事,我要毁了那个不仅和炎帝说话还抓着炎帝手的女人”,眼眸里滑过一丝阴毒。 霍祁大概猜到会发生什么只是淡淡道:“收敛点,不要留痕迹”。 炎七紫:“用你说”。 夜晚的吟春楼依然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顾兰亭走在吟春楼的回廊里,独自观赏着月色。 忽然一支箭羽直直向她射来,顾兰亭躲避开,箭羽直直地钉在了她身后的木桩上。 顾兰亭取下字条:子时,琴苑,来找我。 顾兰亭一时猜不到是谁,待到子时,艺高人胆大,一个人去了琴苑。 没有任何人,四周一片漆黑和寂静。 顾兰亭有些发慌,密集的空间里,让人发麻的漆黑,让顾兰亭想起来了某次被围困在地窖里,那种焦急而挣扎,无可奈何而难过。 顾兰亭感觉房间的四个角像是四匹饿狼,向她扑过来,顾兰亭感觉到一阵晕眩。 “小美人,等你很久了”。忽然有人淫笑出声,四五个男人走了出来,有人在扯顾兰亭的衣衫,顾兰亭的心如同被极寒之地结冰的深潭一样阴冷。 来救救我吧,不管是谁也好,求求你出现,我不想在此时,以这样肮脏的方式死去。 顾兰亭的意识已经开始混沌,呼吸紊乱,即将要掉进记忆的深海里去的时候。 耳边穿来几个男人的痛呼声,有剑刺进去血肉的声音,还有倒地的声音,还有温暖如泉的嗓音:“顾兰亭,醒醒,你不会有事的”。 顾兰亭睁开眼睛,看见了已经点燃的烛火,和一旁焦急地看着她的穆炎,以及那几个已经没了气息的男人。 顾兰亭看着穆炎,在微暖的烛火下,精致的眉眼沾染了几分温度。 顾兰亭愣住了,片刻以后冲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穆炎一只手抚上她的肩,颇为笨拙的安慰道:“我在这里,不要害怕”。来来回回就这一句。 顾兰亭破涕为笑:“谢谢你,穆炎,我的守护神,你又救了我,两次”。 穆炎笑意满满:“守护神?” 顾兰亭:“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保护别人,而你,就像是我的守护神,救我于危难,护我以周全,我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安全而温暖”。 大概是魔教教主鲜有被人表白的经历,穆炎有些愣神,一瞬间好像忘了自己在哪,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 穆炎:“……”。 顾兰亭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保护的感觉,十分的新鲜而眷恋。 有这么一个人,他足够强大,你不必每日刀口舔血,担惊受怕,你只需要躲在他的怀里,乖乖做一个小姑娘,永远天真无邪,时不时向他撒个娇,矫揉造作,他不会嫌弃你,会觉得你可爱,因为足够爱你。 大概就是此时顾兰亭的心境。 顾兰亭一向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的单细胞动物,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穆炎不知所措。 于是气氛陷入了一个尴尬的时候。 顾兰亭:“我不记得我得罪过谁?”。 穆炎:“大概是我手下的人”。顾兰亭有些惊悚的回答:“为什么?” 饶是穆炎,也未料到炎七紫会对顾兰亭动手:“……不清楚”。 穆炎发了一个信号弹。不过须臾,一阵疾风掠过,两个人,一男一女出现在他们面前,跪倒在地:“参见炎帝”。 穆炎:“起来”。“是”。 穆炎扫了一眼炎七紫和霍祁,目光停留在炎七紫身上,“怎么回事,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炎七紫:“回炎帝,属下不知”。 穆炎轻笑出声:“不知?”突然抬眸,面色阴沉,发出凛冽的寒意。 穆炎一挥袖,炎七紫地重重摔了出去,吐出一口鲜血,霍祁连忙跪下:“炎帝息怒,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七紫并不知情,请炎帝明查”。 炎七紫一愣,然后怒吼道:“我的事与你何干?”穆炎一脸了然:“既然这样,那就依规矩处罚,霍祁逐出魔教”。 炎七紫:“炎帝,此事是七紫所为,不关他的事”,穆炎极力压抑着怒火:“她与你素无冤仇,为何如此?” 炎七紫笑道,眼波流转,妖艳动人:“七紫不过是一时失误,认错人而已”。 穆炎淡淡道:“不肯认么?那就处霍祁以死刑”。仿佛他在讨论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今天的菜色或者明天的衣服。 炎七紫像是下定了决心不肯认,直到穆炎差点把霍祁当场掐死,顾兰亭一个局外人,也不好插手魔教内部事物。 炎七紫看着在穆炎手里痛苦喘息地霍祁,咬了咬牙道:“七紫招”。 穆炎松开霍祁,面色肃然“从实招来,若有半句假话,别怪本教主不念旧情”。 炎七紫:“炎帝可有喜欢过一个人?”带着希冀的光看向那个人,“没有”,穆炎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炎七紫眼底的光瞬间幻灭,接着有些哽咽地说道:“我有,我喜欢一个人,从我七岁开始,从他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为了追上他的脚步,不顾性命地去完成任务,只为他的一句赞扬,我为了能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利刃,不惜将自己打磨成一把杀人工具,只为不做他的弃子,只要能留在他身边,能看着他,我愿意尽我所能,哪怕是我的生命”。 穆炎听了以后,没有丝毫动容:“所以这便是你伤害她的理由?” 炎七紫:“对,因为我爱着你,你不能喜欢除我以外的任何人,无论是谁,我都要毁了她,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能喜欢别人”。看向顾兰亭的目光,瞬间像淬了毒。 顾兰亭有些想笑,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穆炎又不是人偶,为何只能喜欢她一人? 穆炎:“顾兰亭不过和我一面之缘,炎七紫,你还是输了,输给自己脆弱的感情和无法控制的心,你已违反了教规,按例当逐出教,领命离开”。 炎七紫愣了一下,好像是不相信穆炎的话,接着苦笑出声:“我在您身边十几年不如一个顾兰亭在您身边一天?七紫不会就此罢手,请教主保重”。 霍祁:“霍祁愿陪炎七紫一同受罚”。 眼看着穆炎就要失去他的左膀右臂,顾兰亭出声:“那个……”。 三个人一同看向她。 顾兰亭看着穆炎:“他们一定要离开吗?”穆炎:“你要我放过他们?” 顾兰亭:“我不是为他们求情,也不是什么在发善心,我只是相信他们对你的忠诚,我希望他们会永远保护你,希望不要因为我这个路人,你失去那些曾经和你一起共事的珍贵的人”。 穆炎:“……好”。 然后看向他们:“下不为例。” 炎七紫十分的不领情却又不得不回答:“是”,霍祁:“属下一定好好监督她”。 穆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霍祁带着炎七紫退下。 顾兰亭:“你饿吗?我请你吃饭?” 穆炎勾起一个浅淡的笑,疏离淡漠好像被这个笑容给化解不少,使他这个人看上去,似乎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吟春楼雅间内,顾兰亭说道:“你们这里名贵的好吃的都上一道,一共十五道”,接着便拿出银票“还要最好的酒,就这样”。 店小二笑得合不拢嘴:“好勒,客官您放心”。 穆炎看向她,顾兰亭以为他要说什么,不由得侧脸去听,然后穆炎说道:“你很有钱吗?” 顾兰亭想了想道:“对”。 穆炎:“……”。 顾兰亭看着欲言又止的穆炎,补充道:“其实也不是,这些都是历来的封赏,我在边关这些基本用不上,正好拿来招待你”。 “咚咚咚”传来的敲门声,顾兰亭起身问道:“谁?” “叶朝玦”,“闻人渠”。两个不同的声音传来。 顾兰亭十分惊悚地回头看了一眼穆炎。然后去开了门。 看见了叶朝玦和闻人渠此时并肩而立地站在门口,顾兰亭不知为何一种心虚感。 也可能是两个人的视线太过于压迫。 顾兰亭:“参见两位太子殿下”。 闻人渠和叶朝玦齐声:“请起”。 顾兰亭:“殿下里面坐”。叶朝玦坐到了顾兰亭的位置上,闻人渠坐到了顾兰亭的另一侧,顾兰亭和穆炎被分开,左面是北国太子,右面是南国太子,对面是魔教教主,顾兰亭不禁有些头大。 顾兰亭:“那个不知两位殿下喜欢吃什么?”叶朝玦笑了笑:“随意”,闻人渠:“同样”。 顾兰亭:“……好”。 正文 第7章 争风吃醋 顾兰亭和店小二耳语几句,店小二便退下了,顾兰亭还在诧异为什么叶朝玦和闻人渠会一起来之际,叶朝玦忽然出声:“顾兰亭”。 顾兰亭:“嗯?……微臣在”。 叶朝玦似笑非笑:“一会儿和这位魔教的教主要去哪?” 顾兰亭还未来得及答话,穆炎冷笑一声:“身为臣子,连自由都没有吗?” 顾兰亭没有理会穆炎问道:“殿下您有何吩咐?” 叶朝玦:“也没什么,想顾卿陪本宫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罢了”。 顾兰亭还没有答话。 穆炎:“这个女人我要带走”。 叶朝玦:“这个女人我要留下”。 气氛瞬间凝固。顾兰亭求助似看向闻人渠,发现他的狐狸眼微眯,一只手撑着头,顾兰亭把他当做最后化解尴尬的希望,谁知道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本宫也想加入”。 顾兰亭希冀的光瞬间幻灭,………,内心亲切地问候了他。 穆炎:“她不是你要的人,你留她干嘛!”穆炎直视着叶朝玦。 叶朝玦淡淡扫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不要?” 穆炎:“你应该不缺女人”。 叶朝玦:“你的女人吗?” 穆炎:“……”。 顾兰亭看向穆炎,不知道他会给什么答案,瞬间点燃好奇心。 穆炎:“是的”。 叶朝玦:“哦,那我试试好不好用”。 顾兰亭:“……?” 闻人渠:“……”。 穆炎:“……”。 场面已经一度剑拔弩张,闻人渠终于开始自觉了。 闻人渠收起了看戏的神情:“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顾兰亭是我们带回京都的,希望你也能让我们带走她”。 穆炎:“我被你们气这么大火,总要有个人帮我灭火吧”。 闻人渠:“你看我行吗?” 顾兰亭刚想喝口茶压压惊:“噗…”一口茶喷了出去。 穆炎:“行”。 闻人渠脸都黑了,大概是觉得碰到对手了。 顾兰亭忽然觉得男人的世界好可怕。 顾兰亭清了清嗓子:“咳,太子殿下,微臣觉得这种优雅的活动不适合微臣,您考虑换个人吧,微臣不敢在您面前献丑”。 叶朝玦:“无碍,你什么丑样子本宫都喜欢”。 顾兰亭:“……”。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穆炎:“小子,带的走的你就带,别怂在这儿,我看着烦”。 叶朝玦:“正有此意”。 眼看着要打起来了,顾兰亭冲闻人渠使眼色。 闻人渠一脸心领神会。 顾兰亭本来还是半信半疑,他一开口,就变成了全是怀疑。 闻人渠开始撸袖子:“你们需要打手吗?一口价一千两黄金”。 穆炎,叶朝玦,顾兰亭异口同声:“闭嘴!” 闻人渠一脸惋惜,:“那好吧”。 在她以为两位要打架,考虑帮谁的问题到时候,叶朝玦和穆炎已经吩咐店小二已经搬上来十几坛的酒。 叶朝玦:“猜拳,输了的人喝酒,赢了的人带走她”。 顾兰亭一听赌注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期待,文雅知礼的伪装被撕开,真正的性情开始显现出来。 顾兰亭按住酒坛:“既然赌注是我,那么不如玩刺激点的?” 穆炎:“好”。叶朝玦:“怎么玩?” 顾兰亭笑得狡黠:“五局三胜,平局我喝,输了的人去跳舞,怎么样?” 叶朝玦:“好”。穆炎:“嗯”。 闻人渠一脸的兴奋:“我要当裁判”。 顾兰亭:“呵,男人”。 闻人渠:“平局,顾兰亭喝”。 闻人渠:“平局,顾兰亭喝”。 闻人渠:“平局,顾兰亭喝”。 闻人渠:“平局,顾兰亭喝”。 闻人渠:“平局,顾兰亭喝”。 ……… “喂!”顾兰亭抬手拍桌子。 “你俩玩谁呢?”“你当我是瞎子呢!” 顾兰亭:“连着几次出一样的,你以为我看不到?” 叶朝玦:“愿赌服输”。 顾兰亭:“坑我是吧!再这样掀桌子散局!” 叶朝玦:“这么迫不及待吗?”带着迷醉的笑。 穆炎:“生气了?好了,本座要认真地陪你玩了”。 穆炎:‘“赢了”。 叶朝玦:“哼,五局三胜,你想太多了”。 穆炎:“需要本座让你吗?” 叶朝玦:“不必刺激我,因为没有用”。 闻人渠:“叶朝玦,胜!”。 叶朝玦:“开心吗?我赢回了你”。 顾兰亭:“呵呵呵,开心”。 叶朝玦:“出去吧,输了的人和看戏的人”。 闻人渠:“我要看跳舞”。 叶朝玦:“没问题,教主请吧”。 穆炎站起身,身姿挺拔,似芝兰玉树,长剑舞动,气势如虹。 顾兰亭:“真好看”。 叶朝玦:“现在可以下去了吗?” 穆炎回头看她一眼,仿佛在告诉她,不要害怕,我就在门口。 顾兰亭虽然有些感动,但是经不住有些莫名其妙,叶朝玦不是那种粗鲁无礼之辈,即使今天有些反常,但是还是可以信任的啊,为什么他的眼目光里充满了担忧? 叶朝玦冲她招招手,顾兰亭忍不住侧耳去听。 叶朝玦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疼吗?” 顾兰亭:“回殿下,不疼,旧伤已经基本愈合”。 叶朝玦:“我是说你的心”。 顾兰亭:“??不”。 叶朝玦:“被我禁足,不会委屈吗?明明不是你的错”。 顾兰亭:“我知道您或许另有安排,所以虽然觉得难过,也会隐忍”。 叶朝玦:“哦”,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兴趣,放下了手。 顾兰亭:“太子殿下,今日这么反常,不是因为想带我走,是因为想看清真实的我,对吧?” 顾兰亭不等他回答,又说道:“抱歉,家父已经功高震主,顾家若是不想被满门抄斩,顾兰亭只能如此,我看得出来,闻人渠遇刺以后,您顾念少时情谊,想借机送我回边疆,后来您发现我和魔教教主,武林第一大魔头有关系,您想通过我利用穆炎对我的信任,来拿到血月殿的手札,不能送我回去,又不知我的真性情如何,是否能留我在身边做您手里称职的一把刀,于是不惜和闻人渠交换条件来演今日这一场戏”。 顾兰亭轻笑道:“太子殿下,我说的可对?我刚才还在想,穆炎那样看着我,是因为什么呢?后来某一瞬灵光乍现,突然想明白了”。 叶朝玦:“……”。 顾兰亭:“太子殿下,您想太多了,我爹是我爹,他愿意追随您,可我是我,如今我也可以给您一句明话,你我之间若是多了算计猜疑,我顾兰亭死也不会归您麾下,家父如今年老,已经在准备解甲归田,顾家军将来是我顾兰亭一人的,顾兰亭追随的人,是贤达圣明的仁者,不是殿下您这样会帝王心术的人,您若要逼迫我,兰亭…只好以死谢罪”。 叶朝玦:“……”。 顾兰亭刚要退下,叶朝玦忽然伸手一扯,将她拉入怀中,顾兰亭微微抬眸,看见了那双明眸灿若星辰,长发扫过她的鼻翼。 顾兰亭没好气,也不再尊称他:“干什么?” 叶朝玦撩起她一缕头发,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叶朝玦的手臂收紧,将她抱得更牢些:“你说的都对,可有一条,你大概不知道,你不应该如此沉不住气,万一我手里有能置你于死地的王牌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如此没长进?” 顾兰亭心里有个不安的念头:“什么意思?” 叶朝玦声音不疾不徐:“现在着急了,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吗?” 顾兰亭强压着怒火:“顾家,是你不能招惹的人”。 叶朝玦越靠越近,几乎要贴上唇:“那就招惹下试试”。 顾兰亭:“你!” 叶朝玦不受她怒火的影响,将她头发上的簪子解下来,里面的暗器被拆掉,叶朝玦也没有还给她。 叶朝玦:“定情信物怎么样?”说着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银簪子,刻着一个“玦”字。 顾兰亭:“……”。 叶朝玦:“你爹真的是你爹吗?” 平常问这个问题,顾兰亭一定会一巴掌拍死他。 顾兰亭的表情有一瞬间失控:“你绑架了他,好,厉害,说吧,怎样才肯放人?” 叶朝玦:“如你所说,拿回手札”。 叶朝玦:“这个簪子可在关键时救你一命”。 顾兰亭:“知道了”。 叶朝玦:“和穆炎同去,你们父女见面的几率会增加”。 顾兰亭:“好”。 叶朝玦:“不问问为何吗?” 顾兰亭反唇相讥:“需要吗?你是要做皇帝的人,什么事情是需要理由的?你不会伤害他,暂时,于我而言,我想知道的已经足够”。 顾兰亭推开他的同时失手推倒酒坛,整个房间狼藉一片,闻人渠和穆炎立刻冲进来,穆炎担忧地看着她。 叶朝玦像是想起什么,看着她决然的背影,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顾兰亭拽着穆炎,低声道:“我需要你,穆炎,我愿意付任何代价,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走”。 穆炎像是早有料到:“任何代价都付得起吗?” 顾兰亭仰头坚定道:“付得起”。 穆炎:“本座答应你,至于代价么,日后朝你讨”。 顾兰亭:“多谢”。 闻人渠:“带上我么?” 顾兰亭直截了当:“不带”。 闻人渠:“我偏要去”。 顾兰亭:“随你”。 穆炎:“明日启程”。 顾兰亭:“好”。 第二天一早,顾兰亭来到车水马龙的城市,寻找昨日穆炎给的地址,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顾兰亭决定找个人问问,忽然听到一个夸张的声音。 “天命不佑,前路未卜,是祸非福,切莫强求”。 顾兰亭寻声望去,看见了熟悉的人,不熟悉的打扮。 闻人渠披着蓝色的斗篷。带着假胡子。 居然………在………算卦!!! 顾兰亭看见街边在查那些路边小商贩的衙役问道:“抓住一个神棍给多少钱?” 衙役:“二十个铜钱”。 顾兰亭:“……”。还不如打他一顿来的划算。 顾兰亭向来是说到做到,忽晴忽雨的主。 闻人渠没有看到她,顾兰亭上了楼阁。 拿出弹弓“咻”一颗石子打在闻人渠身上。 顾兰亭清楚地看见闻人渠痛苦地喊了一声“救命”,然后吐出一口鲜血,手指指向顾兰亭那个方向,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啊”,街边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顾兰亭闪身躲开,要不是顾兰亭习武多年,差点就被那个戏精给骗了。 顾兰亭知道他在演,索性不再理他,人也打了,气也消了。 顾兰亭转身去做正事。 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送凤阁。 穆炎:“来了便启程”。 顾兰亭:“好”。 顾兰亭跟在穆炎身后,走遍了万水千山。 你是不是在玩我?为什么不坐马车?你没有钱吗? 顾兰亭为了追他的脚步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停一下,有没有捷径?” 穆炎:“有啊,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顾兰亭:“我愿意,我愿意”。 穆炎长臂一捞,将她圈入怀中,然后直直地坠了下去。 他带着顾兰亭跳崖了!!!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他爽朗地开怀大笑,顾兰亭简直要被他气的吐血,正想挣开他,忽然想到是在半空中,只好蜷缩在他怀里。 凛冽的寒风和失重的眩晕让顾兰亭几乎麻木,过了很久,顾兰亭才睁开眼睛,发现已经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顾兰亭对上那双清列的眼眸,一时间,分不清那些耀眼的光芒是冬日的暖阳还是眼前的这双眼眸。 忽然,穆炎低下头,凝神看着顾兰亭,顾兰亭不知都他想做什么,下意识退后一步,他却用一只手轻轻捏住顾兰亭的下颚。 顾兰亭抬手拍掉他的手,他没有丝毫不快,嘴角好像翘的更高了。 这条道确实是快,不过一柱香,便到了玄月山庄。 山清水秀,灵气十分充足。 顾兰亭:“我们到这里干什么?” 穆炎白她一眼:“你当血月殿是你家的,想进就进?我们在这里得到要的东西,才能进去”。 顾兰亭:“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这里是玄月山庄的话,我们为什么不从那条又近又繁华的大道走,要走这条小路,还顺带要跳崖?” 穆炎:“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本座喜欢了”。 顾兰亭:“………很好”。 正文 第8章 玄月山庄 玄月山庄门口,穆炎没有出示任何请帖,门前的弟子就让他们进去,顾兰亭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刷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门前的弟子看她的眼神更加的恭敬。 穆炎刚进了门口,玄月山庄已经在恭候,老庄主一脸激动:“炎帝能来,真是承蒙祖上厚恩”。 穆炎:“能来贺喜,也是本座的福气”。 大概是没想到毫不留情的穆炎也会客套,顿时让老庄主更加的感动,就差哭出来了。 在场的弟子们脸上都是一脸的虔诚,让顾兰亭觉得穆炎真的是邪教组织的头头。 老庄主擦了擦泪花:“带炎帝和他的朋友去休息”。 弟子:“是”。 顾兰亭仔细检查完房间后,去找穆炎汇合。 顾兰亭:“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穆炎:“等看戏”。 顾兰亭:“?好吧”。 穆炎:“不去洗澡吗?和你走在一起会影响本座心情?” 顾兰亭:“……是是是,去去去”。 顾兰亭褪下衣衫,泡在水池中,渐渐地困意袭来。 眼前好像有黑影闪过,顾兰亭已经没有意识去管了,水温正好,顾兰亭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身体失去力道的支撑,屁股一跌滑入水池中,咕嘟咕嘟一顿挣扎,有一只手大力地拉住顾兰亭的手腕,将她拖出来。 忽然记忆和意识好像在风中嘶吼,痛感和悲伤如同一条巨大的河流,心脏在手里极尽撕裂,痛的要断裂成节了。 顾兰亭再次昏睡过去。 梦中也是这样的场景,顾兰亭一抹脸上的水渍,只见一浴室的隔窗屏风有一个人影,红色的衣角还露了出来。 顾兰亭没有说话,那个人先沉不住气,见她冻的发抖,从后面走出来,伸手扯过一旁的浴巾,将她的脑袋盖住,又伸手将她夹在腋下,一个健步走到床边。 顾兰亭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觉得很温暖很安全。 他无措的手不知道应该放在哪,等顾兰亭理好头发,打开浴巾,他忽然弯下身,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澄亮的眼眸,透着青涩与坚定,直视顾兰亭。 一字一句道:“我会娶你”。 顾兰亭:“那个……”。 视线越来越模糊,画面消失。 顾兰亭喊出声:“你是谁…?喂,等等”。 画面彻底黑暗,顾兰亭清醒过来。 顾兰亭睁眼对上了穆炎的眼神,那认真的眼神陌生又熟悉。 穆炎扫她一眼,好像清风过水面,拂乱平静的水面。 穆炎语调冷硬,耳尖泛着红,显得有些窘迫:“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你差点溺死其中,我…” 顾兰亭一脸“我懂”:“噢,没事,我理解,毕竟你觊觎我的美色很久了”。 穆炎不说话,只继续用平淡无波的眼神看着她,幽幽的有种默默施压让她闭嘴的意思。 可惜顾兰亭这人偏喜欢和他对着干,即使现在有求于他,特别是没有触及他底线的时候,顾兰亭就喜欢看他生气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顾兰亭不化妆的时候,十分像个邻家的小女孩,有水珠从脖颈滑到锁骨,沐浴过后的清香和少女独有的体香,在挑战着穆炎的神经。 穆炎忽然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双臂交叉横在顾兰亭面前,侧脸贴着她的左脸轻轻厮磨,然后对着她的耳边徐徐开口。 “你怎知我觊觎你的美色?” 顿时湿热的感觉占领整个耳窝,敏感的耳垂被柔软的唇瓣擦过,经过之处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顾兰亭一抖,轻推了他一把,不敢用力,怕反抗会让他更来劲,酥麻的感觉从脊椎骨直冲上头顶,顾兰亭缩了缩肩膀,小声嘟囔:“别这样,痒”。 “哪样?”他的舌尖卷着伸进她耳中,抽动着发出啧啧暧昧的水声,还恬不知耻地挑逗“这样?” 顾兰亭:“唔,好痒,我错了……”。 穆炎停下手里的动作:“错哪了?” 顾兰亭掐了自己一把,内心:快哭啊!顾兰亭几乎没有哭过,因此眼泪对她而言基本上是不存在的,顾兰亭终于挤出来两滴眼泪:“我不应该诬陷你,对不起,我只是来调皮一下……”。 穆炎:“那你确实挺皮的…”。然后松开了手,“下次你要负责灭火,如果你让我心痒难耐”。 顾兰亭:“……”。 穆炎唇线微抿,面色不渝:“说正事,你进来之前有没有发现这里有人?” 顾兰亭:“我没有看到,但是感觉到了有人影,那时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穆炎:“有人在你的水里下了药”。 顾兰亭:“什么药? “让你陷入梦境,然后落水溺死,伪造成意外”。 顾兰亭:“那你是怎么出现来救我的?” 穆炎:“我……”。 顾兰亭见他沉默了,忽然问道:“你不是真的在偷看吧?” 穆炎:“……本座…恰好经过”。 顾兰亭记吃不记打:“哦,我就知道你是……” 收到了穆炎的死亡凝视,顾兰亭默默闭了嘴。 顾兰亭:“有人杀我并不稀奇,我从小就仇家多,稀奇的是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在你同我一起的时候”。 穆炎:“能如此迫不及待,明目张胆的,只有血月殿的人”。 顾兰亭:“真正的目的不是杀我,是想借杀我来警告我背后的人”。 穆炎:“今日目的没有达到,明日还会有行动,你跟在我身边,不需要你做诱饵,不要冒险,你可记住了?” 顾兰亭:“好,我记住了”。 穆炎:“今夜不会再来了,好好休息,明日还有一场恶战”。 顾兰亭:“我知道了”。 “啊啊啊”,半夜三更,顾兰亭被一阵惨厉的叫声惊醒,“少庄主夫人被杀了!!!”接着是慌乱急促的脚步声和灯火通明的山庄。 顾兰亭穿好衣服拎起了佩剑,去找穆炎汇合。 一个黑影从她眼前闪过,顾兰亭连忙去追赶。 寒光一闪,一个暗器向她袭来,顾兰亭还未做出反应,就被另一只暗器击飞。 有人杀她,有人救她。 到了荒园,那个黑影消失了,一个女人的身影从弥散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妖娆艳丽,惊为天人。 是顾兰亭当时的第一反应。 她走过来十分亲切地说:“小姑娘家,一个人跑这么远,这么荒凉的地方会有危险的,快回去吧”。 顾兰亭:“多谢救命之恩,你是?”。 “雨霏,这里的客人,回去吧,这里待久了,会被人怀疑的”。 顾兰亭点点头,这一转身就和人撞了个满怀,踉跄着退了两步,睁开眼,看着熟悉的衣料,顾兰亭倒吸一口凉气。 穆炎此时正愠怒地看着她,分明在说:给我个解释。 顾兰亭:“她…”回头的时候,雨霏已经消失。 穆炎的眸色看向那个地方时,倏的复杂起来。 穆炎:“哼”自己转身走了。 顾兰亭追着他,不想他越走越快。 顾兰亭索性使诈,踮脚跃起,飞到他身前。 穆炎:“记得前一个时辰我说过什么吗?” 顾兰亭:“记得”。 穆炎:“嗯?你是怎么做的?” 顾兰亭:“我说我知道了,但是没说我要听你的,我不是什么需要被人保护的小孩子,我有自己的判断”。 穆炎被气的险些吐血,当事人却一脸无辜。 顾兰亭:“你说今夜不会再来难道不是假的?” 穆炎:“我说的是不会再对你动手,其他人,与我何干?” 顾兰亭:“……”。 穆炎:“再有一次被我发现你擅自行动你就收拾东西回去”。 顾兰亭:“……你不相信我,我打过很多胜仗的……我”。 穆炎:“这是江湖,远比打仗要危险的多,你的脑子还是省省吧”。 顾兰亭:“我知道了”。 穆炎:“嗯?” 顾兰亭:“……我会做的”。 穆炎:“走吧,老庄主应该在找我们”。 少庄主夫人的门前已经挤满了人,据说死的很惨。 顾兰亭扒拉开人群,由于泡在水中她伤口处的血已经几乎没有残留,呈现出一种浮肿,皮肤也因为大量失血变得惨白。 脸部的皮已经被完完整整地揭了下来。 顾兰亭发现她前胸的伤口比后背的小得多,只有大拇指甲那般长度。 老庄主已经气得发抖,“到底是谁?要如此报复我们玄月山庄!封锁山庄,严查所有人!” 弟子:“是!” 老庄主:“能否请教主出面?” 穆炎:“不必查了,妖姬绯雨”。 顾兰亭:“绯雨,雨霏?”变化的表情被穆炎收入眼底。 穆炎:“妖姬帮人达成心愿,事后索取美丽的皮囊,本座只能帮你们找到她,能不能报仇是你们自己的事”。 老庄主跪地:“叩谢教主”。 弟子:“叩谢教主!” 穆炎伸手掏出魔教的令牌,“送去血月殿,三日内妖姬会来”。 老庄主大喜:“教主之恩,没齿难忘”。 穆炎转身出去,顾兰亭:“去哪?” 穆炎:“睡觉”。 顾兰亭:“哦,那你先走吧,我饿了,找点吃的”。 穆炎:“嗯,无事不要来扰”。 顾兰亭:“好,需要我护法吗?” 穆炎:“不需要”。 顾兰亭去吃完东西还喝了一些酒,这里的酒不如军营里的烈,却更加容易上头。 顾兰亭竟然觉得有些眩晕。 好不容易走到了厢房门口,顾兰亭推门而入。 穆炎正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穆炎:“你铁了心要和本座对着干?” 顾兰亭忽然发现这屋和刚才自己的屋不太一样,猛然间发现自己闯到了穆炎的屋里。 顾兰亭讪笑:“那小的先告退了”。 穆炎:“不要动!” 顾兰亭:“啊?怎…怎么了?” 紧接着一个黑衣刺客破了房顶,长剑向下,直刺顾兰亭。 再一眨眼,穆炎已经赫然站在她身边。 穆炎单手擒住刺客捉剑的手,手上一用力,刺客便吃了痛,惨叫一声,剑从手里滑落。 顾兰亭彻底清醒:“咋回事?” 又有几个黑衣人破门而入,顾兰亭默默躲到了他身后压根不准备帮忙,因为那些杀手全是冲着他来的,再说,他不是很厉害吗?他一个教主,怎么会挂呢? 想到这些,顾兰亭颇为心安理得地退到了他身后。 穆炎:“……”。大概没想到顾兰亭是这种人。 穆炎低眉冷眼瞅向从门口提刀而来的刺客。 索性一脚踹向第一个来人,后面的人见此情形不再冲进来,只是将他们二人围住。 被穆炎擒住一只手的刺客,见自己的同伴前来,另一只手蓄力准备偷袭穆炎。 顾兰亭:“喂!危险!” 穆炎眼神都没有向这个刺客看过来,便单手一个过肩摔将他重重摔在地上。 刺客的胳膊一声脆响疼得打滚:“冥夜大人!快杀了他!” 一个玄衣男子进来:“冥月呢?” 穆炎:“死了”。 冥夜:“你杀的?” 穆炎:“死于本座剑下”。 顾兰亭内心一阵电闪雷鸣:这种时候就不能推卸给别人吗?!! 冥夜阴冷地笑道:“受死”。 顾兰亭:“我们怎么办?” 穆炎不咸不淡:“跳湖”。 顾兰亭吞了吞口水,寒江啊,大哥!!! 顾兰亭:“那啥,其实吧,我和你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我解释一下,就不陪你跳了,之后我们回合,你觉得怎么样?” 穆炎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穆炎:“深更半夜,你和我在一个屋里,你觉得他们会认为你和我没有关系吗?就算真的没有,冥夜的作风是宁错杀,不放过,你逃的掉吗?” 顾兰亭:“我……”。 穆炎:“一…” 顾兰亭:“等一下”。 穆炎:“三……跳”。 顾兰亭:“你大爷!!!” 穆炎闭息术十分过关,在水下基本上不受影响。 反观顾兰亭,差点溺死在水里。 大概是顾兰亭的表情太过狰狞,穆炎实在看不下去,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噙住她的嘴唇,将口里的空气渡给她。 顾兰亭想要更多的空气,不由得和他吻的更深。 穆炎:“……”。 把顾兰亭拖到岸边,顾兰亭基本已经烧糊涂了。 顾兰亭清醒一下昏过去一下。 顾兰亭:“大黄,你怎么变成了人?” 穆炎:“……”。 顾兰亭:“穆炎,大魔头……” 穆炎:“……”。 正文 第9章 温存 穆炎将她扶起,极不情愿地揽在怀中,顾兰亭冰冷的手抓住穆炎的袖子,穆炎额上青筋跳动却更加紧了紧怀抱。 顾兰亭喃喃道:“叶朝玦……背信弃义…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穆炎像是被那个名字给激怒了,从她手里把袖子拽出来,顾兰亭:“不要…冷…穆炎,你最好了”。 穆炎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紧皱的眉头瞬间抚平,连心情都亮了几度。 穆炎的笑意不减,先是上扬的嘴角然后是精致的眉眼,宛如一圈圈漫开的涟漪:“就你麻烦”。 语气极尽宠溺,配上他低沉的嗓音,但凡听了就会酥掉大半个身子,只可惜顾兰亭晕过去了,没有听见那语气里的温柔。 穆炎将手搭在她的额头上,又把她往怀里带,温软的少女的身体在他怀里十分舒服的睡着,温热的皮肤下,那颗跳动的心的节奏通过掌心传递过来。 柔软的触感让穆炎竟不舍得放手。 穆炎拉过顾兰亭莹白的手腕,将自己的内力传给她,害怕她冻出个好歹来,顾兰亭体内有真气游走,血脉经络被疏通,整个人看起来气色要好很多。 被照顾了一夜的顾兰亭非常没有良心,刚醒来就发现穆炎不在身边,顾兰亭忍不住以小人之心暗自揣测了一番。 顾兰亭起身去寻他,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在一颗郁郁葱葱的大树上发现了穆炎。 他正在树干上躺着,穆炎昨夜给她输了大量真气,此时脸色略微有些难看。 顾兰亭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树,伸出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想看看穆炎是不是受伤了。 穆炎忽然睁开眼睛,结结实实把顾兰亭吓了一大跳。 顾兰亭松开手的一瞬间从树上摔了下去。 顾摔下去的动作太大,连带着树一起晃动。 穆炎彻底惊醒,稳住了身形。 顾兰亭坚强地爬起来,“还好不高”。 穆炎很是嫌弃地看她一眼。 “看你这身手”。 “看你这德行”。 “你就只会打仗”。 “你就只和我比”。 “噗…”。 “噗…”。 同时发出笑声。 顾兰亭第一次正面瞧见笑着的穆炎,最干净最纯粹的笑,少年时的微笑。 顾兰亭也不由得看向他。 没有那些不该他背负的,他不是魔教的教主,他只是穆炎,他是那个毒舌却仗义的穆炎,是那个把她气吐血却多次出手救她的穆炎。 他是意气风发,张扬潇洒的穆炎。 穆炎眼底滑过一道光,唇角轻轻弯起一个弧度,他的笑容仿佛春日里冰雪消融的湖面,带着些许温柔与暖意。 穆炎拍了拍旁边的树干:“爬上来”。 顾兰亭一秒删除对他的优良评价,顾兰亭:“那你是爬上去的吗?” 穆炎一向诚实:“不是,我飞上来的”。 顾兰亭:“哼”。口嫌体正直的顾兰亭乖乖地爬了上去。 在他身侧,顾兰亭十分舒服的躺在了树上。 穆炎突然倾身而下,泛着令人心醉的暧昧。 穆炎:“随本座一起吧,以后”。 顾兰亭:“不了,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魔教的事情我也不懂”。 等等!说完这句话,顾兰亭猛然发现穆炎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果然穆炎脸都黑了。 顾兰亭正欲说什么补救一下的时候, 穆炎依然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哼,开个玩笑,和你一起,本座会一生不得自在”。 顾兰亭:“怎么会?………” 穆炎:“因为你很碍眼”。 顾兰亭哭笑不得,所以你到底是几个意思?到底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 顾兰亭:“行,我知道了,就我讨厌”。 穆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顾兰亭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嘴角轻轻提了一点。 穆炎卷了一片叶子,吹了一首小调。 顾兰亭听了以后忽然脸色苍白,梦里的那个身影和眼前的人身影重合起来。 顾兰亭有些艰涩的开口:“那个…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穆炎没有回答,继续吹着小调。 直到结束,他才回答道:“是的”。 顾兰亭:“……抱歉,我暂时想不起来关于你…”。 穆炎的眸色一瞬间黯然下来。 顾兰亭:“那个……你能给我讲讲吗?” 穆炎:“……忘了”。 顾兰亭:“……你明明记得……!”。 穆炎:“本座忘记了……”。 顾兰亭:“……不会是你答应要娶我的话吧?”顾兰亭想起那个最清晰的梦境,这样调侃道。 穆炎有些局促不安,耳尖泛红:“你…不记得就算了,反正也是本座吃亏…”。 顾兰亭把魔爪伸向了穆炎的耳朵额,轻轻捏住:“…你耳朵红了耶!” 穆炎忽然伸手,强硬地搭住顾兰亭的肩膀,使她整个人扑向他的方向,仓皇间,被抱了一个满怀。 那一刻,时间变得遥远,耳边的声音也逐渐缩小。 穆炎似乎带着温柔的笑意:“灭火吧,我说过的”。 顾兰亭一惊,却发现穆炎只是在吓唬她,抱着她的手,没有任何动作。 穆炎只是轻轻地亲了亲顾兰亭的耳鬓,“回去吧,妖姬来了”。 顾兰亭:……?那你倒是松手啊!!! 穆炎的眼睛里笑意更深了:“怎么还不愿意出去呢?好,知道了,那就委屈本座多抱你一下”。 顾兰亭:“……”。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穆炎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是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教主,他只是他自己,他有柔情的心,有想要靠近的人,有少年心性的一面。 顾兰亭埋在她怀里,原本清脆如玉珠落盘的声音,此时显得软糯的紧。 “那就辛苦你了,请多抱抱我”。 顾兰亭明显感觉穆炎到脸色倏的变得复杂,眼睛里忽然缠绕了一丝血气,只一瞬间就被穆炎镇压。 怀抱紧了紧,穆炎没有说话。 等他们回去时,玄月山庄的人已将妖姬围住。 幽紫色而柔顺的长发,一双勾魂的淡紫色眸子发出冷冽的寒光,细长的睫毛微微翘起,不带丝毫瑕疵的肌肤如酥似雪,吹弹可破。 多日不曾出现的少庄主此时出现了。 月玄奕:“为何杀我爱妻?” 妖姬娇笑一声:“当然是因为应该啊,我帮了她,不应该拿走什么东西吗?” “哼,狡辩”。 绯雨也收起笑意:“看在炎帝的面子上,和你们玩玩,我绯雨没什么可信度,但是客人的隐私绯雨还是守得住的,不陪你们玩了,告辞”。 “妖女,拿下!” “不自量力”。 妖姬边杀人边抽空来睨了穆炎一眼,娇滴滴道:“奴家若是死在这里,炎帝会给人家收尸吗?”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此时正在边杀人边朝穆炎撒娇。 画面实在太美好,顾兰亭实在无法直视。 穆炎:“……”,左眼写着“滚一边去”,右眼写着“爷不想说话”。 妖姬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黑压压的一群人里,依然没有人敢靠近。 顾兰亭:“我们要帮忙吗?” 穆炎:“帮”。 顾兰亭:“帮谁?” 穆炎:“你想帮谁?” 顾兰亭:“不好说,现在真相不明”。 穆炎:“……那你废话什么?” 顾兰亭:“……”。 妖姬被围困在这里,却丝毫没有一丝慌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仿佛有把握脱身,亦或是在等待时机。 忽然人群里摔出一个人,稳稳当当地跌到了他们之间,众人被他吸引,只那一瞬间,绯雨掏出迷雾弹,闪身离开。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好像耽误了正事。 妖姬逃跑了!!!在马上要成功之际,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老庄主怒不可遏,打算杀了他泄愤。 “拿下!给我好好招待!” “是!” 那个人慌乱的爬起来:“喂,我不就偷了两个核桃酥吗?你们干什么?至于吗?” 顾兰亭莫名觉得有些耳熟,一抬头和他对视。 闻人渠!!!! 闻人渠看见了顾兰亭,眼前一亮,“她是我的朋友,可以为我证明”。 庄主问道:“您认识他吗?” 顾兰亭假装没有看见闻人渠的眼色。 “不认识”。 闻人渠:“……”很好,非逼他使出杀手锏。 闻人渠:“你果然是薄情寡义之人,前些天才看过人家的裸体,今日却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 顾兰亭的脸都绿了,:“我什么时候……”。忽然想起来,好像是在地洞里帮他疗伤的时候。这算什么??? 周围的人看顾兰亭的眼色已经开始复杂,掺杂着一些难以言明的奚落。 闻人渠又道:“你为了我,不顾性命,坠崖的时候,你将我抛上去,自己却放弃了生机,如此,还要说不记得我了吗?” 看向顾兰亭的眼光越来越多。没办法解释的。 顾兰亭再次看向闻人渠,闻人渠拼命使眼色,顾兰亭一脸无辜,闻人渠知道自己要被坑了,比划了两个手势。 顾兰亭立刻会意:“…我想起来了,他是我一个朋友,他叫渠二”。 闻人渠:“………”。 顾兰亭:“解释一下,您出现在这里的来龙去脉,不然,虽然我是炎帝的朋友也救不了你”。 言下之意,解释清楚了就要放人,我们可是穆炎的关系户。 顾兰亭有意向庄主施压,庄主脸色不太好看。 闻人渠:“我是南国人,家里是做生意的,这次家父托我来与北国几个商人谈生意,我根本不喜欢这些,只想一心游山玩水,素闻玄月山庄威名想来拜访,奈何没有请柬,高价买了请柬却发现被骗了,身无分文,又不甘心离开,只好偷潜进来,顺便拿点吃的”。 顾兰亭:“那你是怎么飞到这儿的?” 闻人渠一脸不忿:“这就要问你们了,厨房里装什么机关啊?” 顾兰亭忍着笑:哟呵,看把你能的,偷吃的你还有理了? 老庄主虽然一脸“鬼才信你的表情”,却不得不回答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是错怪了,希望公子不要介怀”。 闻人渠:“您大人有大量,是在下的幸运。” 老庄主:“我们要处理内部事务,几位客人先回避,以免误伤”。 顾兰亭:“好”。 闻人渠站到顾兰亭身边,顾兰亭小声:“喂,你要是敢食言我一定会考虑把你揍成猪头”。 顾兰亭:“放心不会不会”。 顾兰亭嘴角才勾起,就发现一直没有说话的穆炎淡淡的瞥了一眼闻人渠,看不出喜怒。 穆炎:“顾兰亭,过来”。 口气清淡,却容不得任何拒绝。 顾兰亭:“哦”。 闻人渠大概是发现自己被当成了敌人,十分不自觉的说道:“过去干什么?” 顾兰亭压根不想理这个二百五:“要不你也过来?” 闻人渠:“你……”。 穆炎似乎是被顾兰亭取悦了,笑意更深。 闻人渠:“……”。 穆炎递给她一张地图:“查出真相,诛杀绯雨,便能取得手札”。 顾兰亭:“什么意思?” 穆炎:“玄月山庄其实是血月殿的前身,自妖姬和翎晚加入以来行事越发残忍,一些人看不惯便另起门户,手札在庄主手里,他精明的很,让无数人去血月殿送命自己在这里安闲”。 顾兰亭:“……你和他交换了条件?” 穆炎:“不是,他来求本座,如今玄月山庄已经开始衰弱,加上血月殿的人不断增加练得又是阴邪之功,他们已无力报仇,手札迟早是守不住的,把东西交给我们,他既能报仇,又能安稳,何乐不为?” 顾兰亭:“我大概看了一下尸体,觉得她死的有些蹊跷,在她洗澡时候被杀,那周围应该会有衣服,而我们看到的是她周围空无一物,而且月玄奕也很奇怪”。 穆炎:“她的丫鬟和她一起失踪了”。 顾兰亭:“不会是?” 穆炎:“今晚再进去一次,木桶里和周围还没有看过”。 顾兰亭:“好”。 穆炎又道:“不要惊动闻人渠,他在装疯卖傻,目的不纯”。 顾兰亭:“我知道,我不知道谁,还能不知道他?” 语气里有这着一种熟稔。 穆炎:“……”。 正文 第10章 真相 顾兰亭还顾及着庄主的颜面,轻手轻脚地进去,然而穆炎那货明目张胆地走了进去。 顾兰亭:你是爸爸,你厉害。 少庄主夫人的尸体已经被妥善处理,木桶里的水已经被倒干净。 顾兰亭眼尖地发现了那个木桶里有一个指甲大小的刮痕,和她后背的伤口极像。 顾兰亭也是个不怕晦气的,把手伸进那里面,指甲轻轻一刮,有白色的粉末沾到了指甲上。 穆炎只是看了一眼便说道:“这是迷药,妖姬特有的”。 地上有一个沾血的脚印,顾兰亭记忆力超群,基本上过目不忘,她的脚没有这个脚印大,这是第三个人的脚印,是凶手的脚印。 顾兰亭:“哦”一声。 穆炎忽然问道:“你洗澡穿衣服吗?” 顾兰亭:“………?什么鬼……?………我洗澡不穿,洗完穿”。 穆炎:“那就没错了,如果没猜错,死的人不是少庄主夫人,是她的丫鬟”。 顾兰亭:“我明白了,她和少庄主夫人同时在场,衣服肯定要她送去,她在中途被杀害,尸体被乔装成少庄主夫人的模样”。 穆炎看她一眼:“不算蠢”。 顾兰亭:“……谢谢啊”。 穆炎:“如果是你,你会因为什么和妖姬那样的人做交易?” 顾兰亭愣了愣然后认真地想着答案:“顾家”。 穆炎:“她没有家人,寄人篱下,来投奔玄月山庄,嫁给了少庄主,为家人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顾兰亭喃喃自语:“爱的人吗?” 穆炎:“来这里以后,基本上没有出过门”。 顾兰亭:“……来这里之前,她爱上一个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少庄主看上了,为了和所爱在一起,不惜假死来骗过他们”。 穆炎:“基本上可以说通,但我们需要核实”。 像是精确计算过时间,一个白衣身影闪过,只是一瞬间便在穆炎身前跪倒“炎帝,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 穆炎接过一张字条,上面清晰的四个字:司马成南”。 穆炎递给她,顾兰亭瞧见那个名字,也是吃了一惊,司马成南不是北国丞相已经死去的儿子吗?还真是什么人配什么,这冥婚堪称井井有条。 顾兰亭:“知道在哪吗?” 白衣男子:“在南郊的洞穴里有暂时住处,但炎帝嘱咐不要打草惊蛇,属下就没有前去查看”。 穆炎:“下去吧,保守秘密”。 “遵命”。 事情越来越复杂,和当朝的丞相居然有关系,顾兰亭皱了皱眉,有点难以置信。 穆炎:“你对司马家有什么了解?” 顾兰亭:“我见过司马成南的死亡,他喜欢练武,跟着顾家军在塞外呆过几年,不是什么重要职位,算一个杂役,蛮夷知道他的身份,将他俘虏,用来要挟顾家军,他不肯屈服,自己跳下了城门,摔死在当场”。 顾兰亭又补充道:“……我确认过他的尸体,确实已经死亡”。 穆炎:“这样便说通了,他当时是假死的状态,逃回去的路上,被还流落在外的少庄主夫人所救,后来私定终身,被接回去以后,没有办法拒绝婚事,被迫嫁人,两个人一直在筹划着逃离,于是就去找了妖姬”。 顾兰亭:“但是有一点说不通,为何假死?” 穆炎:“这就要问他了”。 顾兰亭:“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 穆炎:“我们不能出面,一旦他和你们当朝宰相的阴谋扯上关系,顾兰亭你解释不清楚,留了把柄给叶朝玦,你岂不是得不偿失?” 顾兰亭:“……闻人渠可以”。 穆炎:“…他算得上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顾兰亭:“我去找他”。 穆炎:“不要”。 顾兰亭:“为什么?” 穆炎:“他已经去了”。 顾兰亭:“……”。 当闻人渠邀功似的把庄主夫人和司马成南带回来的时候,顾兰亭终于发现他还是有点用处的。 顾兰亭即使大约猜到了真相也是一脸的震惊:“司马成南!真的是你!” 那个俊朗的男人看着她苦笑道:“是我,兰亭”。 顾兰亭还没有回话,只听“啪”一声月玄奕给了那个看着素净的女人一巴掌,月玄奕很是嫌恶地骂道:“贱女人!”白皙的脸上有五个清晰的指印,那个女人不说话,默默承受着。 司马成南见状立刻怒了:“臭小子,你找死!”说着就要给他一脚,即使自己被绑着。 月玄奕猩红的眼睛看向他,疾步走开来就要打他,顾兰亭面色肃然挡在他身前,“干什么?” 月玄奕已然不顾什么谦谦君子的形象,抬手要打顾兰亭,穆炎捏着他的手腕,“想打架,本座陪你”。 月玄奕心有不甘,又不敢和穆炎动手,只好恨恨地看了她一眼,退了回去。 穆炎:“从实招来,你们二人”。 顾兰亭觉得是个狗血的故事,十分抗拒。 司马成南开口:“我是家父一心培养的接班人,从小便兢兢业业,我敬爱家父,认为他宽和,谦逊,通达,智慧,直到我发现他的秘密,他和魔教的人勾结,铲除异己,我偷听被发现,我以为我要死了,他却说我迟早要知道的,没关系,接着他逼迫我去学那些勾心斗角的阴谋,我不敢拒绝,他残害了许多人,直到某一天,我忍无可忍,假借历练之名跑到塞外,被蛮夷所俘虏是计划中的事,我假死来逃开可怖的命运”。 顾兰亭若有所思:“该你了”。 那个女人开口:“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她会死……妖姬只是说让我把人交给她,没说她会死”。 顾兰亭一听就怒了:“撒谎!你找她之前不知道她的作风吗?”仅存的一点同情心被面前这个还在装无辜的女人给杀死,只剩下了厌恶。 顾兰亭口气冷硬:“继续!” 那女人像是没听见:“我…我在山里的竹屋和她一起住在……那里……”结结巴巴,语序已经完全混乱。 “我救了他,后来便爱上了他,只可惜,某一天突然被带了回去,我自知自己不够资格做夫人,也在想为什么娶我呢?” 突然看着顾兰亭,毛骨悚然地笑了。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他不是要娶我,他是为了我祖上的长生丹,想利用我找到,才会娶我”。 月玄奕的脸一阵红一阵青。 “后来,我才发现,他不只要它,还要我死,找到之后就会谎称我重病,然后杀掉我,独吞长生丹”。 月玄奕怒吼:“你放屁!” 那女人此刻冷静地看着他,丝毫不后退:“是吗?我是读书少,可不是傻子”。 月玄奕:“……”。 顾兰亭:“现在真相大白了,我想听听打算如何处理他们?” 月玄奕:“处死,即刻!” 顾兰亭冷笑一声:“那你呢?你怎么为你的狼子野心买单?” 月玄奕:“呵,那又如何?我可没有害死人,她杀人有目共睹啊”。 众人议论纷纷,“是啊”,“对啊” 顾兰亭:“……”。 顾兰亭:“他们死,你死,他们生,你生”。 月玄奕:“怎么?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来插手我们山庄的事?我的生死需要你来做主吗?” 顾兰亭:“那你看看我能不能?” 顾兰亭还要辩论什么。 司马成南:“顾兰亭,谢谢你,不必为我们开脱,我们二人愿意以死谢罪,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你们顾家军一起度过的,喝酒吃肉,打仗灭敌,我知道你的勇敢和正义,所以啊,顾兰亭千万不要学我,找一个那个最爱你的人,不要再涉足朝堂了,趁你还能退的时候”。 司马成南和那个女人对视一眼,突然口吐鲜血,片刻间倒地。 顾兰亭:“……!!!司马成南!!” 顾兰亭伸手去试探他的鼻息,没有了呼吸,顾兰亭脸色变得煞白,跌坐在地。 闻人渠不动声色地移到她身后,扶起她。 顾兰亭紧紧攥着闻人渠的衣袖,眼神空洞,呆滞得不像话,就在闻人渠想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顾兰亭站直了身体,闻人渠伸过去的手和她生生错开。 顾兰亭笑了一下,没有了痛苦,对于他而言,死,才是唯一的出路。 闻人渠和穆炎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顾兰亭只是说:“走吧,我爹还在等我去救呢”。 穆炎已经拿到了手札,顾兰亭走在最前面,闻人渠和穆炎守在后面。 回京的路上,马车里静默无声。 顾兰亭看着窗外忽然道:“我不能退,一步也不能,我离开的话,那些被鲜血和黑暗掩盖的真相,那些披着人皮的伪君子,人面兽心的奸臣,永远不会消失,我顾兰亭在此发誓,但我一缕军魂尚存,必与那些数典忘祖之辈血战到底!” 穆炎:“……”。 闻人渠:“……”。 片刻后,闻人渠笑道:“哟,我家丫头这么血腥啊”。 顾兰亭:“对,没错,害怕的话,以后不要招惹我。” 闻人渠:“好,我尽量”。 穆炎:“……”。 顾兰亭:“多谢二位帮忙,顾兰亭以后定会报此恩情”。 闻人渠:“好,我要现在就抱”。 顾兰亭:“什么事?” 闻人渠刚要伸手,被穆炎劈开,“抱”原来是这个意思。 顾兰亭:“……”。 马车停下来,顾兰亭和闻人渠穆炎告别,自己去了太子府。 叶朝玦放下手里的书,淡淡道:“取回来了?” 顾兰亭:“什么时候放人?” 叶朝玦:“顾老将军已经回府了”。 叶朝玦:“手札给我”。 顾兰亭递给他。 叶朝玦看见有些灰头土脸的顾兰亭突然觉得有些可爱又有点可怜兮兮的,像一只被欺负了的野猫,顺势拍了拍她的头。 顾兰亭不明所以:“干嘛?” 叶朝玦:“其实你也可以考虑成为本宫的女人”。 顾兰亭:“……会好好考虑的,谢谢您啊”。 顾兰亭回到顾府,几次想问顾云戟,怎么回事,顾云戟只是让她不要追问。 顾兰亭:“……爹……”。 顾云戟:“兰亭,有些事情知道越多越有危险,不要去查不要去问,听爹一句”。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顾兰亭只好答道:“……好”。 顾兰亭从书房里出来,进了自己的房间,书桌上赫然放着一封信:顾兰亭亲启,月宁书。 顾兰亭立刻拆开信封,里面是月宁的字迹。 死者不可追,望你节哀。 顾兰亭,不要让我失望。 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顾兰亭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月宁曾经是她最信任的人,连顾萝和顾辛都比不了,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她每次提到家人的隐忍的痛,每次看向闻人渠灼热的眼神。 她有错,错在不通是非,可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顾兰亭又有些慰籍,因为想念,因为想原谅。 因为即使恨也爱你。 顾兰亭看过之后,将信烧掉。 望了望窗外的明月,笑了笑。 元宵节那天,我们会平安也会团团圆圆的吧? 星火璀璨,灯火阑珊,人声鼎沸,温暖如春。 顾兰亭收到了顾萝和顾辛两个心灵手巧丫头做的衣服,大概是觉得最近顾兰亭太过倒霉,做了大红色的衣服给她辟邪,衬托着顾兰亭清冷的面容里多了几分妖艳。 闻人渠看见了她。 朝她走来。 闻人渠:“兰亭今日的衣服,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很好看”。 顾兰亭:“谢……谢谢”。 闻人渠伸手:“一起走走吧?” 顾兰亭:“好”。 没有牵他的手,闻人渠笑了笑,把手收了回去。 顾兰亭:“你什么时候走?” 闻人渠:“三日后”。 顾兰亭点点头,闻人渠忽然凑到她身前,那张被无限放大的精致的脸陡然出现在顾兰亭面前。 顾兰亭:“你干嘛?” 闻人渠:“我想记住你啊,本太子身边美人如云,你长的这么普通,万一我忘记怎么办?” 顾兰亭:“那你最好记住了,下次你若是认不出来我,一定会被我杀人灭口!” 顾兰亭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闻人渠愣了一下:“哈哈哈,不敢忘,怎么会忘?你会想我吗?” 顾兰亭:“看心情”。 闻人渠:“嗯?” 顾兰亭:“心情好的时候,会记起你”。 顾兰亭:“难道不是应该想哭的时候要我抱抱吗?” 顾兰亭:“闻人渠,你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会为了你挡在前面,会和你分享喜悦,而不是悲伤”。 闻人渠:“……那你的悲伤呢?不管它们,会更难过的吧!说给我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