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 1, 八卦镜VS乾坤剑 PART1 事情是从宋儒儒搬家后第二天开始的。 公寓是一梯两户的房型,搬进来的头天晚上她就拿罗盘在门口琢磨了很久。虽然电梯不偏不倚正好在两户的中间,但消防通道的窗户更偏向她家,向窗外看去,恰巧对着电视台双子楼的夹缝。 于是第二天早上出门时,宋儒儒悄无声息地在自家房门上挂了一面巴掌大小的八卦镜。晚上下班回来,她出了电梯正要往家走,迈了两步停下来,转身朝对门走了过去。其实挂镜子只是为了挡开双子楼中间的天斩煞,并非针对邻居,两家房门隔了十来米的距离,她站在对门门口远远看向自家的房门,门头上小小的八卦镜几乎看不到。宋儒儒安了心,轻快地往自家走去,走了两步,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猛然一个转身看向身后—— 这家门口什么时候挂了一把乾、坤、剑?! 宋儒儒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有记错,她今早挂八卦镜的时候分明往对门看过一眼,门上干干净净的,哪有这么长一柄剑? 好吧,看来她的邻居不但火眼金睛,还迅如闪电啊! 挂镜子的时候她就担心邻居误会自己有所针对,才特意选了最小的一面镜子,挂的时候也特意偏向消防通道的一侧,并不正对着邻居的大门,可这柄乾坤剑足足有三尺六寸长,分毫不差地对着她的大门! 宋儒儒撸起袖子就去按门铃,一边深呼吸了几大口,打算心平气和地与邻居解释一番,倘若真的在意八卦镜,她摘了就是。 门铃响完,也没有人开门,宋儒儒打算晚点再来,转身前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拎一拎门上的乾坤剑,哪知这柄玄铁铸造的重剑不仅沉得几乎拿不起,还结结实实地钉在实木门上,俨然一副即使宋儒儒摘了镜子,它也要在这门上扎根一万年的气势! 宋儒儒刚压下去的小火苗蹭地一下窜起了三尺高,竟然有人要挑衅她?! 她的邻居一定是疯了吧! ++ 次日一早,宋儒儒选了个吉时,在自家大门上挂了一柄足有两米长的桃木巨剑,这剑还是她一年前去茅山开了光的,颇费了一番工费才运回来,平日里她都压箱底珍藏着,但今时今日还不拿出来震慑一下对门,恐怕对方还不知道挑衅的人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宋半仙! 宋儒儒鄙夷地看了一眼对门的乾坤剑,和她的桃木巨剑一比,那简直就是个儿童玩具。 这一天她都心情颇好,作为命理杂志最火爆的占卜栏目负责人,宋儒儒靠着无人能及的技能闯天下,每天的工作并不辛苦,主要就是看八字看星座看塔罗,然后由助理将这些整理成文,发在杂志和微博平台上。 助理做记录时候,就瞧见宋儒儒一边翻塔罗一边哼着小调,忍不住问她:“儒儒姐,你是不是算出什么好事来了?是要发横财,还是走桃花?” 宋儒儒翻过最后一张牌,恰恰是正位战车,她得意地一笑,“不,是胜利。” 助理拿着笔追问:“胜利?什么胜利?” “战争胜利。”宋儒儒说完这四个字把牌一摞,收进柜子里,然后利落地拎起包向外走,“我下班啦。” 刚走到电梯口,杂志的主编苏叶就一把将她揪住,板着脸说:“宋儒儒,又早退。” 宋儒儒嘿嘿一笑,凑上去在苏叶身上蹭了蹭,“苏姐姐,我今晚有顾客。而且我的工作都完成了,现在离下班也就半小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买了房,还贷都快穷死了。” 苏叶当然知道宋儒儒嘴里的顾客指的是那些娱乐圈的小明星们,从三线到十八线,都对八卦星座痴迷不已。毕竟那个圈子的浮沉太过传奇,一夜成名或是一朝落魄,总会让人依赖命理星象来解释自己的命运。 走穴算命是他们杂志常有的事,这样的灰色收入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宋儒儒是社里不可或缺的支柱,苏叶从来不会为难她,但今天有个工作要塞给宋儒儒,自然得先抓住她的小辫子,否则凭她宋半仙那张舌灿莲花的嘴,能把什么活儿都推得一干二净。 “我知道你一个人还房贷压力大,所以特意给你接了个活儿,这样你下个月还贷轻松一些。”苏叶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宋儒儒拉开了几分,免得太过亲切让她有机可乘。 宋儒儒眼珠一转,知道苏叶肯定没给自己安排什么好活儿,“苏姐姐,你看明天就是月头了,下个月的运程啊星盘啊可都是重头戏,我就是怕影响到明天的工作,所以今天才赶场去把那些人情客都给了结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没法一心二用。” 苏叶不接她的话,只抬手看了看手表,故作惊讶,“哎哟,这都五点十分了,咱们楼下的地铁可是二十分钟一班,要是赶不上这班只怕就得撞上高峰期了,只怕头两班你都挤不上去啊。” 宋儒儒没辙,硬着头皮问:“是什么活儿啊?” 苏叶早有预谋,当即把一份资料塞给她,“下周有个电视台的采访节目,请的嘉宾都是行业大牛,非常高端有档次,主要是一起探讨……” 宋儒儒着急赶时间,直接问重点,“通告费是多少啊?” 苏叶伸出三个手指头,微微一笑。 “不会就三千吧?”宋儒儒苦着脸问。 “不。”苏叶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三百。” “……”宋儒儒眼睛都圆了,“三百你还说让我下个月还贷轻松点?” 苏叶笑而不语,只是冲她摇了摇手表,示意现在已经五点一刻了。宋儒儒又气又急,只能一跺脚冲进了电梯。关门的时候苏叶不放心地叮嘱:“你提前看看资料啊!” ++ 一晚上应付了十个小明星,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宋儒儒没赶上最后一班地铁,筋疲力尽地拦了一辆出租车,一上车就打起了盹。到了小区门口,还是司机把她叫醒的。 这会儿还是早春时节,车上开着暖气,宋儒儒下车被冷风一吹,狠狠打了个喷嚏,竟有一分不详的预感。走进自己住的单元,进电梯,按楼层,她疲倦地揉了揉双眼,明天是月头还得早起上班。 叮地一声,电梯停下,宋儒儒出电梯时恢复了几分精神,得意洋洋第冲着对门挑衅地看了一眼,这一眼,把宋儒儒的倦意一扫而空。 对门竟然在门口立了一对凶神恶煞的石狮子! 三尺高,两尺宽,下面封了水泥底座,宋儒儒走近用手戳了一下,水泥还未干。 这人是和自己杠上了吗? 这次宋儒儒倒也不气了,倒是她的胜负欲掀起了百尺的浪头,看着那狮子兀自笑了起来,她一定要叫这人知道什么叫班门弄斧! 尽管明天还要早起,但宋儒儒死扛着折腾了一夜,中途还喝了一杯爱尔兰咖啡,只觉得精神抖擞,浑身是劲。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趴在沙发上睡了两小时。 闹钟在吉时前五分钟响起,宋儒儒一个鲤鱼挺身,不顾困意就冲出家门,捧着她珍藏的貔貅、龙龟和水晶球这些宝贝,在家门口摆了两个上下倒置而重叠的三角形,最大的水晶球放在中央,周围六角凝聚在外,就连三角形的边长她都仔细量过,取了七的倍数,六角依照方位的不同将貔貅、麒麟等等一一排开。这个顶配版的七星阵需要经过精妙而准确的计算,是宋儒儒师傅的绝学,那么多徒弟中也就宋儒儒一人独得真传。 摆完七星阵,宋儒儒只觉得神清气爽,前所未有的舒畅,竟然不觉得困倦,简单洗漱一下就匆匆去上班了。 月头向来是兵荒马乱的,尤其是宋儒儒微博粉丝过千万,当月运程一发上去,评论和转发立刻就被攻陷了,电脑几乎刷不开新页面,除了十二生肖的运程,还要发十二星座的运势,除了星盘还有塔罗,一一弄完已经是晚上了。 加班餐吃的是港式茶餐厅,助理给宋儒儒点了叉烧饭和一份咖喱鱼蛋,一个碗里不多不少正好放了七个鱼蛋,宋儒儒一边吃一边笑,心情又好了起来。 苏叶问她:“儒儒,你资料看了没?” “啊?”宋儒儒猛然回神,这才想起资料的事,昨天回家的时候手里就已经没有那份资料了,究竟是丢在约见顾客的咖啡馆,还是落在出租车上已经想不起来了。她含糊地敷衍,“唔,看了看了。” “别看这个节目通告费少,但对咱们杂志的宣传是很好的,你是我们杂志的头牌,又最擅长辩论,你去参加是最合适的……”苏叶喋喋不休地说,宋儒儒继续戳着鱼蛋走神,神秘地微笑挂在嘴角,看得助理越发嘀咕,打算研究一下最近的体彩和福彩。 下班回家是开心的事,但现在出电梯竟成了宋儒儒最喜欢的一个步骤,电梯门开,宋儒儒忙不迭地向对门冲去,好家伙!今天竟然在大门的乾坤剑上方贴了一张钟馗! 贴就贴吧,还偏偏在钟馗像上面弄了个玻璃罩,死死钉在门上,手法和钉乾坤剑如出一辙,宋儒儒摸不透这种摆法的奥义,一时有些迷糊。 但不管如何,既然对手贴了钟馗,她自然不能输了阵势,对付钟馗倒也不难,宋儒儒弄了两张秦叔宝和尉迟恭,一左一右两个门神,贴在桃木剑的两侧,威风凛凛,驱邪除恶! 再一天,对门放了一个铸铜的关二爷,宋儒儒就镇了一个偌大的铜葫芦。 后一天,对门摆了一尊石质的青龙,宋儒儒就扛出了白玉的九转乾坤。 …… +++++++++++++++++++++++++++++++ 啦啦啦,你们勤劳的一六八又回来啦~~ 请记住,我是一个特别喜欢被表扬的人,如果你批评我,我就写虐,恩,就是这样! 每晚七点半准时更新哈! 宋半仙有言,今天不留言,明天胖三斤→_→ 人算不如天算 2,老司机翻车了 PART2 转眼双方就对峙了整整一周,宋儒儒斗志昂扬,倒也有几分好奇她的邻居究竟是什么人。但几次想敲门都忍住了,毕竟在这场较量中只有先认输的人才会主动上门,而宋半仙得等着对方上门。 这天早上,宋儒儒给自己煮了一碗鸡丝粥。昨晚对门的门头上多了一只金蝉,她半夜没睡赶着三更时分在门口放了一只鎏金铸铜大公鸡,那尖喙正对着金蝉,想来那人今天一出门就能看到这公鸡吃虫的景象了。 刚盛了一碗粥还没吃两口,门铃就响了。 宋儒儒打了个激灵,看来对门是扛不住来求饶了,她忙不迭放下筷子冲过去开门,开门前把刘海往后一撩,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霸气些。 房门一开,门口竟然站在小区物业和一位民警,宋儒儒心头一咯噔,来不及失望,只觉得情况不妙。 “这都是你的……”物业指着她门外的公鸡,葫芦还有麒麟,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些物品,憋了半天才把这句话说完,“……装饰?” “嗯,是的。”宋儒儒老实回答。 “这里是公共区域,又靠着消防通道,不允许摆放对方私人的……”物业咬牙艰难地说,“……装饰。” 民警上前一步,语气可没有物业对待业主那么温柔了,“《消防法》第二十八条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占用、阻塞、封闭安全出口,现在我根据《消防法》第六十条第三项的规定对你处以五百元罚款,并且马上清理所有的物品。” 宋儒儒自知理亏,只能暗暗肉疼,接过罚单的时候她脑中灵光一闪,抬手指向对门的方向,“那、那对面呢?” “对面?”物业和民警一齐转头看去,“对面怎么了?” “对面还有石狮子呢!”宋儒儒急了,她的东西都是摆着而已,对面可都是结结实实固定在门口的啊! 哪知她冲出家门,却见对面门前空空如也,一如她刚搬来那天一样干干净净,哪有石狮子、乾坤剑和关二爷了? 宋半仙闯荡江湖有二十年了,头一次老司机翻了车。 ==== 物业和民警一走,宋儒儒撸起袖子冲到对面门前,仔细看地上还有水泥的残余,门上钉玄铁乾坤剑的地方还有几个钉孔,要不是残留的痕迹,她简直要怀疑自己撞鬼了。 她细细回忆了一下,昨天半夜她放公鸡的时候,门口的东西都还在,现在才八点,差不多也就是她放了公鸡回家睡觉的时候,这家伙开始清理战场的,也亏得他手脚麻利,连水泥固定的石狮子都能给挪走了! 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他半夜清理战场,偏就今早物业和民警来检查消防通道? 宋儒儒不用塔罗牌也不用掐指算,也知道肯定是这家伙去举报她的! 战局发展到今天,原本干净纯粹的比赛却被某些人卑劣的灵魂而玷污,宋儒儒输得冤枉更憋屈,为此她必须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友好的门铃也不按了,宋儒儒愤怒地捶向大门,刚落下一声,门就开了,倒让原本打算猛击几下的她有些措手不及。 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人似乎并非因为宋儒儒而开门,只是恰好正要出门罢了,因为他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衬衣的衣领,并没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怒火能够点燃整栋公寓的女人。 他个头很高,宋儒儒气呼呼地昂着头也只到他的下颌,流畅的下颌线一路滑过喉结没入驼色毛衫里的衬衣领口,身上有一股淡雅隽永的香气,是沉香木屑焚烧的气味,清雅不俗。 那股香气让宋儒儒一时晃了神,竟忽略了他无视自己的行为。 他抬头准备穿鞋的时候才看到她,清俊的五官只微微一动,神色依旧平淡如水。 “你是……” 他一边开口一边打量着宋儒儒,她一早起来还穿着珊瑚绒的睡衣,只在外面套了一件长羽绒衫,浅亚麻色的短发堪堪齐耳,露出光洁的额头,因为还未梳洗,面颊的一侧还粘着一些碎发,饱满的脸颊泛着愤怒的红晕,一双眼睛此刻瞪得像铜铃,连声音也是中气十足的: “我是你对门!” “啊……”他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抬手指向宋儒儒家门口的满目琳琅,“你是那个大公鸡……” 大公鸡这三个字,此时此刻无疑是在已经起火的宋儒儒头上浇了一桶汽油,瞬间火光冲天。“你还好意思提大公鸡?大家同道中人切磋较量,你比不过我竟然干背后举报的勾当!看你长得相貌堂堂,没想到这么卑鄙无耻!” 他微微蹙眉,思考了几秒,然后摇摇头,“我没有举报你啊。” 宋儒儒简直不敢相信,这男人长着一副好皮囊却不但无耻还无赖,她赏给对方一个上可通天白眼,冷笑一声,“哼,不是你举报我,你会这么巧赶在民警检查前把东西都收了?” “啊……”他第二次发出这样不急不慢的声音,尔后浅笑了一下,那笑容坦然又磊落,“每个月五号是例行的消防检查,你不知道吗?” “……”宋儒儒一下愣住了,原本含在嘴里酝酿好的话语一时间全堵在了喉咙里,隔了好一会,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是……上周新搬来的……你不知道吗?” 他再次摇了摇头,那淡淡的表情透着一股与身俱来的无谓,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衬得宋儒儒小题大做,就连这一周的较量都变了味儿,像是她一个人在较真死磕,而对方却云淡风轻! 他抬手看了下腕上的手表,轻声说:“不好意思,我要出门了。” 宋儒儒还僵着没动,他关上大门,小心地侧身从她身旁擦过走向电梯。电梯门开,他迈步走进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转脸对她说:“要是还有别的事可以等……” 他的话还未说完,宋儒儒已经背对着他抬起右手摇了摇。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电梯门缓缓关上,宋儒儒转过身来,她深色的眼瞳像几经淬炼而光芒冷厉的刀刃,这个仇,她记下了。 ==== 宋儒儒一进社里,就被苏叶拦在了门口。 “儒儒,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今天你要上节目的啊。”苏叶惊诧地打量着宋儒儒,她穿着运动服加羽绒背心,脚上是一双运动鞋,头发都没打理,有一边还翘着。 “通告费的就三百的节目,难道我要花三千打扮自己嘛。”宋儒儒没好气地说,其实她原本是准备打扮一番的,但一早触了霉头,根本没空化妆选衣服,所以破罐子破摔了。 “也许你上了节目能接到三万的顾客呢!”苏叶笑着说。 宋儒儒微微眯眼,“那我得去配个圆墨镜才行,一看就是神算子。” “哎!”苏叶摸了摸下巴,“要不咱去买一副吧!” 午饭后,宋儒儒就被苏叶押到了电视台,临下车前,苏叶给她抹了个水红色的唇釉,满意极了,“唔,看着还不错,青春活泼,和那帮老学究不一样。” 宋儒儒参加的是一档学术访谈节目,虽然她平日的工作看着不大严肃,但实际上身为C大古代哲学专业的硕士,宋儒儒研究易学玄学可有不少年头了。今年年初海昏侯墓出土的简牍进入到文字释读和研究阶段,目前已经释读出《论语》《易经》《礼记》这些典籍。趁着话题热度高,节目组就做了一期关于海昏侯墓出土典籍的访谈节目。为免节目晦涩收视率低,所以除了邀请考古鉴定的专家,还请了一位研究易学的来活络一下气氛,毕竟央视《百家讲坛》谈《易经》的时候可是相当火热的。 其实海昏侯墓的典籍释读宋儒儒一直有关注,因为《周易》里卦序和乾元用九的问题困扰了她多年,现在业界都指望海昏侯墓能释读出《连山易》和《归藏易》,这样三易合一,或能有所突破。 因为弄丢了苏叶给的资料,宋儒儒临时抱佛脚,到了录制后台才大致了解了情况。编导给她一份题本让她做准备,“本来还有一份嘉宾资料给你看的,现在找不到了。” 宋儒儒题本都来不及看,哪顾得上管其他嘉宾,“不用了,我又不是主持人。” 直到节目开场前三分钟,宋儒儒才把题本看完,对各种问题也都有了大致的腹稿。作为一名合格的半仙,除了要术业精湛,更要舌灿如莲,黑的说成白的那不是本事,把黑色说成彩虹,那才叫合格。所以上访谈节目,宋儒儒从不慌。 录影棚中央的女主持在做最后的整理,灯光音响准备就绪,编导领着她站到录影棚后方的右侧,给她指路。“一会主持人说到你的名字,你就从这里上去,坐在主持人右边,另一位嘉宾从左侧上去,他坐在主持人左边,他比你先上台,你看他上去就可以准备了。” 编导说着抬手向影棚左侧指去,宋儒儒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去,十来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清逸挺拔的人,身后是昏暗的后台,他立在明暗之间,神色淡然,那目光犹如落雪的夜晚,幽黑又清冷,仿佛天地都混沌一片,并不落入他的眼中。 这一眼宋儒儒看得分毫不差,就像她昨晚清清楚楚地看到对门门头上那只仅有一寸长的金蝉那么清晰。 ============================================ 因为昨个有亲和我反映这个++作为分隔符容易产生歧义,所以以后的分隔符都是===== 作为神婆的亲妈,我很想提醒神婆,卡机嘛,不要去惹对门好么,你会后悔的 :) 今天依旧是不留言就要胖三斤的一天:) 人算不如天算 3,好嘛,三个字她有两个不认识 PART 3 竟然是他! 宋儒儒一时间倒不知道这算是冤家路窄,还是天赐良机。看他的模样年纪比自己大不了一两岁,十之八九是替某个老先生上节目的,毕竟三百的通告费谁乐意接啊,她才不信他会是行业大牛! 她暗暗盘算着如何在节目中为难他,连女主持的说话声也听得断断续续,“……C大副教授……考古鉴定……” 编导戳了宋儒儒一下她才回神,原来女主持已经念到了她的名字。“今天我们还请到了微博第一占卜博主宋儒儒老师,与我们一起解读和探讨海昏侯墓中的《易经》典籍。” 宋儒儒收敛了那一脸的戾气,扬起嘴角,微笑着走上台。女主持起身与她握手,宋儒儒大方入座,目光死死盯着主持人左边的人,等着他与自己问好,然后还击他一个闭门羹,可那人平视着前方摄像机,竟然又一次无视了她! 和今天早上!一模!一样! 要不是摄像机闪烁的红灯提醒了她,宋儒儒大概能把主持台给掀了。 “宋老师,你在微博上的影响力可是非常大,今天你来我们节目,一定有很多粉丝等着看你吧。”女主持并没有察觉宋儒儒神色的变化,只顾着按照原定的计划念词。 宋儒儒收回目光,硬笑了一下,“看我,不会吧?可能我的粉丝更想看的应该是人生的奥秘和真理。” 女主持顺着题本继续,“我听说宋老师除了占卜外,也经常在微博上引用典籍,寓教于乐地科普古代先贤的哲学观点,那你个人最信奉哪条哲理呢?” 宋儒儒挑了下眉头,“《周易•象传》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是我突然有感而发的一句。” “哦?”女主持疑惑地问,“不知宋老师有什么见解?” 宋儒儒将目光越过主持人,看向那个气定神闲的人,“所谓君子,以仁德立身天下,做人就应该有基本的礼仪道德,一起参加节目的嘉宾,彼此也应该有基本尊重和礼貌。” 这话显然并不在台词本上,女主持一时语塞,倒是被宋儒儒点名的人意识到她在说自己,侧过脸来看向她。看到宋儒儒的刹那,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眸闪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亮光映照在上面……也许是来自宋儒儒怒火的红光。 宋儒儒这个人素来睚眦必报,今天又是新仇加旧恨,一开始她只打算在节目中刁难他,如今却是要叫他无比难堪。 她主动站起身,向端坐着的他伸出手,“没人和我打招呼,我以为是我没有存在感呢,看来只能女士优先了。你好,我是宋儒儒……”她微微侧头去看他面前的名牌,打算抢先念出他的名字让他更加难以下台,然而这一眼却叫她如遭雷劈,白底黑字的名牌上写着三个字—— 修颉颃 她张着嘴只念出一个字来,“修……” 好嘛,三个字她竟然有两个都不认识! 那两个字仿佛眼熟得很,却又偏偏想不起来。 宋儒儒整个人都懵了,余光隐隐看到摄像机的红点滴滴滴地不停闪烁,额角已经布满了细细的一层汗。 那个叫修颉颃的男人也站了起来,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指修长冰凉,而宋儒儒的掌心却如同火烧一般,如果他有那么一丁点的绅士风度,就该主动自我介绍替她解围,但是有今早的教训在前,宋儒儒已然发现此人是个超级无敌大直男。 果真,他耿直又认真地问:“你是不认识那两个字吗?” “……”看吧,他不但不会救场,还会火上浇油。 最可气的是,他还不是故意为难,他是发自内心的!发自内心的无视她,发自内心地好奇她是不是不认识字! “当然不是,修先生。”宋儒儒深吸一口气,收回自己颤抖的手,故作自然地把头发撩到耳后,然后优雅地坐下来,打算不动声色地翻过这一篇。 他收回手,挑眉看向她,素来平静的目光此刻却灼灼逼人,就连清逸的五官在明亮的灯光下都变得神采飞扬,“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 走出电视台,宋儒儒站在马路边,久久无法回神,就连节目是怎么结束的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家伙对海昏侯墓的典籍考证侃侃而谈,引得女主持连连惊叹,开场时的小插曲丝毫不影响他的情绪和发挥。 不,说到底还是不在乎! 唯一让宋儒儒感到欣慰的是,她并不是节目里唯一的受害者。因为接近尾声的时候,女主持对他崇拜不已,在题本外增加了一个问题问他,“如果你有机会回到古代的话,你最想去哪个朝代啊?” 他毫不犹豫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去古代?” 女主持笑容凝滞,眨巴着天真的眼眸说:“就、就去看看你研究的这些文物啊……” 他用一种难以理解地神色看了女主持一眼,“我回到古代的话,那时候它们还不是文物,我不会研究的。” 宋儒儒手里拿着的一份文件,是下节目后,编导默默给她的嘉宾资料,她这才搞清楚那家伙是C大今年刚聘请的副教授,专攻考古和鉴定。她是前年毕业的,所以并不知道这号人物,看履历简介除了鉴定新出土的文物,他连国内外几大著名博物馆的藏品都提出真伪考辩,丝毫不考虑人家博物馆的颜面。 这家伙真是……耿直癌啊! 没错!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虽然羞耻,但也无计可施,宋儒儒只能拿出手机拍下资料上的名字检索。《诗经•邶风•燕燕》:燕燕于飞,颉之颃之。颉颃,鸟儿上下翱翔的意思。 这篇文章宋儒儒是看过的,所以她才会觉得眼熟,颉之颃之的时候她认得出,两个字合在一起放在名字里她就一时懵住了。 宋儒儒一天之内,遇到修颉颃两次,两次都因为他翻车,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 她、一、定、是、撞、邪、了! 可这邪偏偏住在她对面,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 结束后,修颉颃走得比宋儒儒晚一些,因为女主持对这位满腹经纶又长相出众的专家贼心不死,缠着他又问:“修老师,你每天研究这些很枯燥吧,平时有什么其他娱乐吗?” 修颉颃穿上外套向外走,言简意赅地回答女主持,“不懂的人才会觉得枯燥,所以我不枯燥。” 他追出录影棚去找宋儒儒的时候,她早已不见了踪影。 忽地背后有人拍了他一下,修颉颃一回头,就看到了身后的边尧,“你怎么来台里了?” “参加一个节目。”修颉颃回答,“你下班了?” “恩,刚结束。”边尧一把揽住修颉颃的肩膀,“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你上周末都没回家,妈今早还念叨你呢。” 修颉颃淡淡地说:“因为有些事必须得在公寓那边弄。” “哎,对了!”边尧领着他往停车场走,突然想到了什么,“你那天让我给你弄的石狮子,究竟是干嘛用的?” 说到石狮子,修颉颃就想到了宋儒儒,想到在节目中看到她的瞬间,她穿着和早上差不多的衣服,头发也是一样乱翘着,那双眼睛也是一样的明亮,像是盛夏热辣的骄阳。啊,有一处是不同的,她小而饱满的嘴唇上涂了一层红红的东西,早上还是粉色的,刚才却是草莓的颜色。 见他和自己说着话就走神了,边尧是再了解修颉颃不过的,走神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所以倒也不气,只是见他兀自笑起来,像是遇到什么好事似的。 “怎么啦?”边尧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上节目遇到美女了不成?” 修颉颃停下脚步,极认真地想了一下才回答:“恩,确实挺好看的。” 边尧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修颉颃说这样的话,大部分的时候,修大师的眼里可是目空一切的。“你心动了?” “目前没有。”修颉颃诚实地说,停了一下又改口,“可能有一点。” 边尧知道他的行事作风,颇为忧心地问:“人家认识你吗?你该不会在路上看到一个人走过去就心动了吧。” 说到这里,修颉颃平淡的脸上泛起些许的失落,“我想让她知道我的名字,但她不知道却又不问我,好像还很生气的样子。” 边尧很难从只言片语中理解完整的故事,但感觉挺复杂的样子。“那你还能找到她吗?” 修颉颃的目光一亮,拍了拍边尧的肩膀,“我不和你吃饭了,先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走,不给边尧拉住他的机会。 边尧怔怔地看着修颉颃略显匆匆的背影,不知所以。难道公寓里多了什么宝贝吗?饭都不吃地赶回去,还要弄俩石狮子守着? ========================= 终于到了万众瞩目考验大家语文水平的时候了!!男主!!叫!!什么!!! 不查字典不用手写输入法就念出来的!举起你们的手! PS, 修先生啊,你这种告诉姑娘自己名字的方式,一般来说,姑娘都不会很高兴的→_→ 人算不如天算 4,她又好看,又有趣 PART 4 走进电梯,修颉颃按下楼层,数字一点点攀升时,他的内心涌起一阵期待,却又算不得是欢喜,因为并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像等待四季的交替那样心情,总觉得会有什么变化,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事,不论好坏,总是不同昨日的。 电梯门开,他迈步走出的刹那却又犹豫了。右边是她家,左边是自己家,他原本就是朝着右边走的,可他真的应该往右边走吗? 虽然之前的一周他每天都在和她布阵斗法,但两人终归是没有见面的,今天早上才是第一次见。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修颉颃最先闪过的念头是:啊,原来她是个女生啊。 他一直认为对门应该是个老头子。 第二个念头也只是:她的眼睛好圆,很漂亮。 直到在节目上遇到她,她咄咄逼人地向他挑衅,他的心跳忽地漏了一拍,这才真心想要去认识她。听到她的名字叫宋儒儒,他默默记下,但是……她好像真的不认识自己的名字。 是因为自己没有主动和她打招呼她才生气的吗?可他是真的没有在意过节目上的人,只想完成节目而已。 他看向宋儒儒家的方向,如今门前早已收拾了干净,去找她的话,又要和她说些什么呢?那份心情本就朦胧得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又如何能与另一个人说得清? 他甚至觉得忽然间萌生这样的情绪是不对的,是有失分寸的,并不合宜。也许他需要给自己做一份详细的鉴定,才能得出一个精准无误的结论。 不过既然她生气自己没有主动和她打招呼,那解释误会还是有必要的吧。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走过去按下门铃。 她门铃的铃声是自己设定的,他轻轻一按,咻咻咻的声音飚出来,还没等他从动感十足的曲调中回神,门铃里又传来一声厉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大门赫然打开,门里的人又换回了今早那件珊瑚绒睡衣,短短的头发用发带箍着,脸上贴着一片黑色的面膜,只露出那双明亮的眼睛,像是有许多小星星在里面闪耀似的。看到他的时候,宋儒儒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不、不是外卖啊……” 修颉颃愣了一秒,然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宋儒儒尴尬地一把扯下面膜,皱眉瞪着他,这、这人是下了节目还要特意到她家门口嘲笑她吗? 修颉颃轻咳了一声,“今天在节目上……”他说着目光腼腆地落下,落到宋儒儒的手中,她一只手捏着面膜,另一只手抓着一个小布人,那小人的身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修颉颃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他的名字。 宋儒儒的手不自然地往后缩,想把小人塞进口袋里,却发现睡衣并没有口袋,只能将手挪到身后,按在自己的屁股上。 修颉颃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就连那双清冷无物的眼眸都亮了起来,“我的脸……”他指了指她的臀部,“好像贴到那里了,你能换一个面吗?” 宋儒儒将小人翻了一面,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免得他看到客厅茶几上的其他家当。“你可不要想歪,我是研究易学玄学的,从不弄那些巫蛊之术,做个小人是……为了纪念。我身边的每个人我都会给他们做一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她行走江湖的职业修养,身为老司机的她尤其稳。 修颉颃认真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宋儒儒梗着脖子一脸的光明磊落。 “那我能看看其他人的小人吗?”修颉颃看向她,那眼神里还真真都是期待! “……”宋儒儒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我做完都送给他们了。要放在自己家里才能招财避祸。” “啊……”修颉颃又是这样不急不慢地应了一声,然后冲着她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的手干净修长,和他整个人一样清清冷冷的,就连皮肤也是干净到透明似的,只有一双眼睛幽黑深邃,像是目空一切,又像是暗藏着星辰万千。 “你干嘛?”宋儒儒疑惑地看着他,就算她现在知道他的名字了,他们的关系也应该只比血海深仇略好一些,并没有友好握手的必要吧。 “我的小人啊,不是应该给我吗?”他指了指宋儒儒藏在身后的小人。 自己说出去的话,总得自己圆回来,宋儒儒没辙,只得把那小人交了出来,递到他手里的时候,修颉颃轻声对她说:“谢谢。” “不客气。”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保存,招财进宝,早生贵子!”说完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门口的修颉颃打量着手里的小人,是用白色的棉布缝的,棉质很软,捏在手里像捏着一团棉花似的,但做得很急所以针脚稀松,虽然简单倒也传神,因为她给那小人绣了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孔。他抚摸过那张纸条,嗯,看来她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他扬起嘴角,淡淡地笑了一下,也许他并不需要给自己做什么详细的鉴定了。 文物鉴定素来有一套基本流程,对比藏品、判断年代特色、或是利用科学仪器。修颉颃最擅长鉴定的是青铜器,除了要熟知夏商周时期和后代铸造工艺的不同,还要了解铜质的区别和锈色的形成,但决定他判断的却并不详尽复杂,而是他独一无二的技能——听音。 手指轻轻敲击青铜器,就能听到铜器自内向外发出的回响,只要一声,修颉颃就能听出那沉寂了几千年、真实的、无法掩饰的声音,很清脆,也很短暂,干净利落又一针见血。 就像刚才看到她的瞬间,他清清楚楚听见自己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在回响: 她竟然这么有趣! 让他真正在意她的原因一直都是因为她有趣。 毕竟,这个世界上好看的脸蛋太多,有趣的灵魂太少。 可她又好看,又有趣。 ===== 真的外卖上门的时候,宋儒儒反倒不敢开门了,趴在门上对着猫眼看了好一会,才把门打开一条缝,把外卖拎进来往茶几上一搁。 要不是急着回来做小人,她也不会没空做晚饭,可急着做好了小人也落了一场空。其实她倒也没什么狠毒的想法,只是想让自己以后少撞见他,最好再也不要碰见他,毕竟两人同住一层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就此老死不相往来,倒也能让她忘掉那份羞耻感。 但宋儒儒想,他那么目中无人,对什么都不在乎,想来也不会干扰到她的生活,自己只要不理会他便是,哪怕修颉颃在家门口放个大炮对着她,她都绝不会看一眼。 她拎起茶几上被掏了一个洞的吊带衫,左右也是不够再剪一个了,她索性用拿半截衣服裹了针头线脑,全塞进了一旁的收纳筐里。 当晚访谈节目就在电视上播出了,宋儒儒一边吃着外卖一边看,几度按下暂停键,无法直视屏幕上自己尴尬又僵硬的表情,最后气得把筷子都扔了。 闺蜜温惜就在她最尴尬的时候打来了慰问电话,一接通就是一串大笑破屏而出,“你竟然不认识字,哈哈哈哈哈,我快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趁她大笑的时候,宋儒儒已经把外卖装好丢进垃圾桶里,还把茶几擦了干净。 “那个人你认识吗?”温惜终于笑完了,“我怎么觉得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住我的对门。”宋儒儒叹息了一声,往沙发上一躺,“温惜,你信不信命啊?” “啊?”电话那头的温惜不明所以,“我当然信啊,要不我怎么会让你帮我看星座算塔罗呢?” 宋儒儒歪头看向电视机,屏幕上修颉颃的五官清晰无比,他眉目淡泊,像一幅重墨轻彩的文人画,空灵虚静,优游自适。 “不是那种信,是相信有些事是要注定发生的,有些人……”她看着那张脸慢慢说,“注定是克星。” 温惜神秘兮兮地问:“你算过啊?” “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不用算也知道。”宋儒儒按下遥控器把电视关上。“肯定是生肖犯冲,八字不合,星座相克。” “那你不是应该和他拼个你死我活,谁把谁先克死算谁本事!”温惜最爱煽风点火了,“这才像你嘛!” 宋儒儒摇了摇头,难得宋半仙会知难而退,温惜对修颉颃产生了崇拜之感,要不是此刻在国外拍广告,简直要连夜赶来一睹真容。 挂了电话,宋儒儒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能让她知难而退是多不容易的事,可修颉颃偏偏做到了,不确定他是自己克星的时候,她真的还挺斗志昂扬的,但事不过三,确定了之后她就不那么想了。 命中注定的事,为什么要逆天改命,只要能平安躲开就好了啊。 既然决定要躲开他,宋儒儒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第二天还在门口安装了一个监控,早出晚归都要提前看监控,以求出入平安。 说来也奇怪,接下来的整整一个多月,她再也没见过修颉颃,仿佛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他那样目中无人又不在乎一切的人,并不会真的干扰到她的生活。 可就连监控里都没拍到他分毫,难道是搬走了?宋儒儒莫名的心里一空,松了口气。 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生气,既然要走他为什么还要拿走小人?早知道他会自己消失,她也不用做小人,白白浪费一件吊带衫。 =================== 咱们的温惜大宝贝终于上线了,撒花~~~还不认识她的亲记得去看《交换吧,运气!》 另外纪念我第一次这么快写出男主喜欢女主!!! 所以此文也可以叫《耿直BOY求爱记》→_→ 人算不如天算 5,见到你,真高兴 PART5 C市的春天来得急促,上个月还冷得要裹羽绒服,到了四月中下旬,赶上晴天的中午,马路上已经有人穿短袖了。 温惜作为时尚圈一步千金的超模,不但得站在时尚的前沿,还得站在季节的前沿,就连到宋儒儒家,都穿着一件紧身短打加一条小皮裤凹造型,露出两米的大长腿。 宋儒儒承认出太阳的正午确实挺热,但是昨天半夜就下起了雨,到了早上也没停,气温骤降,空气里都是寒凉萧瑟之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了,温惜竟然嚎啕一声哭了起来。 一般能让温惜郁闷的事没几件,要么是和男友穆杨吵架了,要么是广告代言被抢了,再不然就是追的言情小说男主领盒饭了。 “儒儒,我要留级了!” 啊??? 宋儒儒这想起来了,平日光看着温惜日进斗金,忘了她才21岁,大学还没毕业呢。 温惜哭唧唧地坐在宋儒儒的沙发上,一边哭一边还不忘从茶几柜里掏出薯片来吃。“我上个月不是去拍广告了嘛,有一门古琴选修课就没去上,教授直接把我挂了,要是这期末没把学分补回来,我就得留级了。” 温惜大一那年就在T台一举成名,这两年参加时装周,接代言,拍广告,几乎是满世界飞,课程嘛自然也是以不留级为底线,能少上就少上,反正到了期末也是经纪公司给她找一堆老师恶补,总也不会挂科的。况且温惜上的本来就是音乐学院,教授们对学生也宽松得很,尤其是像温惜这样人美又讨喜的,男教授女教授都对她特别照顾。 “你没找教授商量?”宋儒儒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就着薯片喝。 “她不见我。”温惜喝一口热茶,才暖和起来,“只带话和我说什么古琴演奏不是临时抱佛脚就能解决的,直接不让我参加期中期末考了。你说我这学期好好的选什么古琴啊!” “那是……你好好的选什么古琴啊。”说起来宋儒儒都不敢相信,整日里风风火火的温惜竟然是古乐器专业的,那些古朴高雅的乐器一点都不符合她张扬又泼辣性格。“你当初就该报考摇滚专业,这学期再选修个电音吉他,别说留级了,年级第一可能都是你!” 温惜撇撇嘴,“阮教授是去年刚来的,我人都没见过,光听说她人还不错,我才选的,哪知道这么严格。”她说着抓住宋儒儒的手臂上下摇晃,“你快帮我算算,我会不会真的留级啊?穆扬叫我留级狗,我和他打了一架才出门的!” 宋儒儒嘿嘿一笑,眼睛亮闪闪的,“那你等会哈,我今天得先查个分。” 温惜一愣,想起了什么,又哭了起来,“我都要留级了,你竟然还要查博士分数!难道是天妒红颜!” ======= 温惜说得没错,今天是C大博士招生公布复试结果的日子。去年年末,勤勤恳恳工作了一年多的宋儒儒终于用所有积蓄首付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拿到房产证那天她就去报考了博士。 虽然眼下工作顺利,但考上博士的话,职业前景和发展空间肯定更大。尤其是给她带来巨额灰色收入的“走穴”,一个钻研古代哲学的博士说出来的话总是更加令人信服,总结一下,就是她宋儒儒是一个非常有职业道德与自我要求的半仙。 宋儒儒是她那一届毕业的研究生中最优秀的,毕业当年她的导师就劝她继续深造,但她慎重考虑后还是决定先工作两年,所以今年如果能考上,一切再顺当不过了。 打开查分网站,输入准考证号和密码,按下确认前,宋儒儒犹豫了。 温惜抹了眼泪,倒比她还急,催促道:“快按啊。” “等等。”宋儒儒放下鼠标站起身,从书架上拿过一只签筒,摇了摇,一支签掉落在地,她闭着眼捡起来,深吸一口气,才睁眼看去。 上上签! 她满意地把签放回签筒,这才悠哉地坐回书桌前,点下了电脑屏幕上的确认键。 宋儒儒大名赫然出现在页面上。 意料之中的感觉让宋儒儒飘飘欲仙,人生再没有比这更美好、更叫人安心的感觉了。 温惜在旁边斜着眼看她,“哎,儒儒,你还真爱岗敬业,做什么事前都要算一算啊?” 宋儒儒很难和她解释这种感觉,索性不回答。眼下差不多是出门上班的时间了,但考虑到哭哭啼啼的温惜,她打了个电话给苏叶请假,说自己要去一趟C大,和新导师交流一下她的博士研究计划。 苏叶听说宋儒儒真的考上了博士,欢喜得不行,已经开始计算要如何利用宋儒儒的高学历再给杂志镀一层金,当即点头,还约了宋儒儒给她办升学酒! 关电脑前,宋儒儒顺着名单翻看了一下,微微蹙眉,这下还真要去学校了。 “温惜,我去趟学校,你在家等我。” 温惜骤然被抛弃,抓着她不撒手,“怎么连你都抛弃我!” “我很快就回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宋儒儒哄她,“你不是最喜欢吃C大后门那家豆腐皮包子。” 想到豆腐皮包子,温惜才把手松开。 因为天冷,宋儒儒加了一件薄外套才出门,门一开目光很自然地就看到了对面,依旧是大门紧闭。 温惜扒在门框上也看向对门,“你克星真的不见啦?” 宋儒儒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满打满算,她只在上个月见过他一天,而此后一个多月的寂静有时会让她怀疑那天也许是一场幻觉。 温惜惋惜地说:“我还想一睹真容呢,竟然没有这个缘分,到底是我和这尘世羁绊太少了……” 宋儒儒叹了口气,“你知道你什么留级吗?因为你本来就没空上课,还把空闲时间都用来看小说了!” “我不看小说也成不了学霸,读书这种事,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九十分靠智力。”温惜说着甩了一下刚做的灰紫色卷发,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再加上璀璨夺目的笑容,美得坦然又嚣张。 这观点宋儒儒倒是认同的,“你能长成这样,说明你还在胚胎的时候就把营养全都分给外貌了。” ===== 从宋儒儒住的地方坐地铁到C大很方便,大半个钟头就已经到办公室门口了。宋儒儒的新导师边立心教授是C大古代哲学专业的领头人,也是国内古哲专业的泰斗。她报考的方向是她研究生时的导师金教授和边教授合带的传统哲学与现代化,可她刚才看导师名单,发现金教授单独分出去带了另一个方向,所以决定来问问情况。 宋儒儒此前见过边教授几次,倒也不陌生,她敲了敲门,边教授的稳重低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请进。” 她推门走进去,礼貌地问好,“边老师好。” 边教授看见她倒也不意外,放下手里正在看的一本书,笑着说:“恭喜你啊,我刚看到名单。” “以后还请边老师多指导。”宋儒儒诚恳地说道,能考上边教授的博士是极其光荣的,她对边教授也是特别敬仰与崇拜的。 边教授看她神色似乎有话要说,便主动问:“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既然边教授都问了,她也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我刚才看了名单,金老师不和您一起带学生了吗?” “是这样的。”边教授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去年出招生简章的时候,拟定的是我和金老师一起带传统哲学与现代化,但你也知道金老师突然对书法有了兴趣,就和研究书法的历史系老师合带另一个方向了,所以你的研究方向目前就剩下我一个老师了。” “哦,原来如此。”宋儒儒点点头,其实倒也是无妨的,且不说有边教授一人指导她绰绰有余,就算学业上真遇到难题,请教金教授也不是难事。 她目光一瞥,看见边教授办公桌旁边的另一张桌子腾空了,那里原本是考古系一个副教授的位置。“李老师呢?” 边教授抬手比划了一个大肚子的姿势,“好不容易怀孕,回家安胎了,估计这两年都不带学生了。” 李副教授在她还在读研的时候就和边教授一起合带中国思想与文物鉴定的研究生,要是李副教授不带学生了,倒也不知道那些还没毕业的研究生该怎么办。 她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人轻叩了两声。宋儒儒本就没什么大事,想问的也都问清楚了,既然还有人要见边教授,她便起身告辞。侧身拿包的时候,就听见办公室门开的声音,然后是边教授热情的招呼声,“来啦。” 来者没有答话,大概是开了门的缘故,走廊上的风一下吹进来,一阵凉意轻拂过她后颈零星的碎发。宋儒儒转过身来,只觉得那萧瑟寒凉的春雨仿佛跟着风一起吹进来似的,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边教授热络地介绍:“儒儒,这是学校今年刚聘请的修老师,他和我一起带原本和李老师的研究生。颉颃,这是我今年刚招的博士,宋儒儒。” 许久不曾听过的声音,再响起的时候却异样的熟悉,声色飘逸空灵又低沉深远。 他说:“我们认识的。” 边教授一听,有几分惊讶,“哦?那倒挺有缘的。” 宋儒儒急忙划清界限,“我们就见过一次……” “不只一次。”他用对待鉴定的严谨态度阐述:“我们在上个月五号见过三次。”他轻轻扬起嘴角,淡泊又隽永的神情也变得柔润温暖起来。 好久不见,见到你,真高兴。 ========== 作为史上第一耿直BOY,咱们修颉颃终于翻身做老师啦! 身为男主亲妈,我留下了一米六八长的泪水TAT PS,温女王,别低头,学分会掉,别流泪,穆扬会笑 人算不如天算 6,他是千手观音啊! PART6 这一个多月修颉颃是去了一趟陕西,那里有个墓葬被盗,考古队赶去保护性发掘,墓室一打开就发现里面有青铜器。庆幸的是,墓葬中的青铜器体积较大,难以带出盗洞,所以盗墓贼只先拿走了几个陶罐和小漆器,就被当地村民发现立即刻报了警,损失很小。 出现青铜器,就表明墓葬有相当久远的历史。工作人员也不敢轻举妄动,连夜包机把修颉颃请了过去。文物鉴定专业并非年纪越大越可靠,拼年龄也不过是为了拼个经验值,真品赝品都看多了,自然就总结出了一套经验。修颉颃年纪尚轻,却已是鉴定青铜器的数一数二的专家,靠的都是他的独门本领。 “我听说这次出土了三尊青铜鼎,倒是挺可观的。”虽然边教授是研究古代哲学的,但对考古还算了解,一来是因为他和考古系的李副教授一起带学生多年,二来是不少文献资料本就是从墓葬品和青铜器的铭文中释读出来的。在C大,历史相关的专业虽然门类细致,但彼此互通,并不完全割裂。 修颉颃点点头,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边教授,“一共发掘出二十四件青铜器,算是很多的一次了。除了三个大鼎外里面还有簋、鬲、卣、尊、觚。” 宋儒儒和他并坐在沙发上,她对青铜器所知甚少,皮毛都算不上,所以并不能听懂什么门道,无处安放的目光随意地游走。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大抵是西边日晒比东面强一些,考察墓葬几乎都是在室外,所以晒黑了不少,但他皮肤到底还是白的,伸手递资料的时候,一段小臂从挽起的袖口露出,和晒黑的手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晒黑的修颉颃倒不那么空灵缥缈了,五官也立体分明了,尤其是眉眼更加深邃,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了几分凡人的气息。 尤其是他穿着浅灰色的衬衣,挽着袖口,背着双肩包,看起来像是宋儒儒的同学。唔,从年龄上说他确实和她差不多大,只是人比人气死人,原本她对自己颇为自豪,可她是今年秋天才入学的博士,他却已经博士毕业还评上了副教授职称,名义上,自己见他还得叫一声修老师。 不,宋儒儒兀自摇了摇头,应该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克星,所以事无大小,无所不克,无处不在,不详的预感再度向她袭来,这么说来岂不是日后自己在学校会遇到他,回家还要遇到他! 边教授粗略翻看了一下资料,抬眼望向墙上的挂钟,“哎哟,都这个点了,咱们一起吃个午饭吧。” 宋儒儒一听这话,赶忙起身推辞,“边老师,我就不去了,下午还要去上班呢。” “哦……对对对。”边教授笑着说,“我忘了你可是网络红人,咱们学校最有影响力的学生就是你了吧。” 她身旁的修颉颃也跟着站起来,“我也不去了,刚下飞机,回家休息一下。” 边教授的热情邀请竟然连续被人拒绝,面子上着实有些挂不住,他暗暗向修颉颃使了个眼色,可修颉颃虽然外表看起来添了几分凡人气息,但骨子里还是那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人,压根不和边教授的目光有交汇。 边教授没辙,只能强行挽尊,“我可是去吃后门那家‘松月’的,你们俩太没口福了。”“松月”是学校后门一家贵得吓人的日式自助料理,宋儒儒读本科的时候,曾经和室友童小悠饿了一个月没吃晚饭,省下生活费才去搓了一顿,因为是自助餐,所以俩人暴饮暴食,当晚就被送去了医院急诊室。 边教授说这话纯粹是给自己下台阶,毕竟谁会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吃自助餐啊。可这世上偏偏就有人不但自己说话认真,也把别人的话都当真。 “这样啊。”修颉颃说,“我的车也停在后门,我和您一起过去吧。” 宋儒儒清清楚楚地瞧见边教授浓黑的眉毛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有几分心疼。因为和苏叶请过假,她其实并不用去上班,推辞吃饭一是因为温惜,二也是为了避开修颉颃,所以回家的话,她也要从后门走。只是宋儒儒识趣,故意放慢了脚步,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十米开外的地方,就见修颉颃一步不离跟着边教授,犹如押解犯人一般把边教授押进了“松月”。 宋儒儒快步上前,站在“松月”窗外探头一瞥,就见边教授孤独地坐在窗边的卡座,没等两秒,修颉颃还领了个服务员过来给边教授点餐。莫名地,她有了一种同理心,那天节目上的自己也是这样手足无措吧。 或许修颉颃这人属哪吒,无论遇到谁,遇到什么事,他都有三头六臂给人来一巴掌的本事,对手遇到他,防不胜防。 她正想着,目光竟然和窗里的一人四目相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像他的为人一样耿直分明,她心下一咯噔,转身就跑,却还是被追出来的人叫住了。 “宋儒儒。” ========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宋儒儒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硬着头皮转过脸来,哪知一转身就撞进他的怀里,隔着单薄的衬衣,她的鼻尖结结实实顶在他的胸口。 没事长这么高个子干嘛? 没事胸口这么结实干嘛? 没事靠这么近又想干嘛! 修颉颃只觉得胸口一烫,像是被烧红的铁在心上烙了一下,连着呼吸都变得热起来。 宋儒儒揉着鼻子瞪他,“你干嘛在我背后那么近!” “我没想到你会转身啊。”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点都夸张地说,“我也被撞得很疼。”被那么狠狠地烫了一下,真的很疼。 “……”宋儒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那真抱歉,对、不、起。” 他见她笑了,也跟着微微一笑,泛着小麦色的皮肤沾了细密的雨丝,闪着淡金色的光芒,黑白分明的眼眸也被雾气晕染得模糊了,恍惚间像萧疏空寂的水墨画。如果他没开口的话—— “没关系啊!” 他十分宽容大度地笑着说。 宋儒儒想,他哪是属哪吒啊,他是千手观音啊! “修老师。”宋儒儒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退后了两步,“你叫我有什么事?” 修颉颃不说话,只是从身后拿下双肩包,然后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很宝贝地送到她面前,声音里有些许歉意,“这个小人,我洗了一次线就开了……” 宋儒儒低头看去,他的手掌很长,小布人躺在他的掌心还不到他的指尖,白色的棉布和一个月前一样崭新白净,那天她做得匆匆忙忙,走线本就稀松,再说了,一个作法的小人也不必做得多精细,哪能禁得起洗。 “你一直带在身上?”她有些难以置信,不知怎么的,避之不及的那颗心竟然有了一丝暖意。 “对啊。”修颉颃一字不落地重复她说过的话,“你说要好好保存,才能招财进宝,早生贵子!” 呵呵,宋儒儒想,那他究竟是想招财进宝呢,还是想早生贵子啊! “你能不能帮我缝一下。”他低头看着她,眼神诚恳。 人来人往的C大后门,他毫无顾忌地站在马路边,捧着一个小布人递给她,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似的,全神贯注地看着她,丝毫不为周围的一切所影响,认定了一样,就一步不离地守着。 不对不对,宋儒儒打断自己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哪有孩子身高一八八啊! 为了尽快中止对话,她一把抓过他手里的小人,“好,我缝好了快递给你,顺丰到付。”没等修颉颃说话,她快步穿过马路,匆匆走下地铁入口。 修颉颃看着她瘦小却精神十足的背影,疑惑地自言自语,“你都没有我的手机号,怎么寄快递啊……” ====== 宋儒儒一进家门,温惜就扑了过来,“哇!你克星比电视上还要好看呢!” 宋儒儒把豆腐皮包子丢给她,皱眉问:“你遇到他了?” “你刚走没多久,门铃就响了。”温惜接过包子,语调激动,“我一开门就看到他了,真绝色啊,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他一定是来下凡历劫又迷路的羔羊。” 宋儒儒抽了下嘴角,好嘛,看来温惜最近改看玄幻小说了。 她打开包子的纸袋继续说:“他无辜又迷茫地问我你去哪了,我就告诉他你去C大了。” “你竟然出卖我的行踪??”宋儒儒一把从温惜手里把包子抢走。 “因为他长得好看啊,好看的人和我说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因为我们是同类,要彼此友爱互助。”温惜一本正经地说,伸手来夺回包子,却一下瞧见宋儒儒手里抓着的小布人,“哎?怎么到你手里了?刚才他就拿着这个小人来敲门的……”她说着顿了一下,“难道这是你们俩的定情信物?” 宋儒儒把小人往沙发上一丢,没好气地说:“那是我扎小人的。” “噫……”温惜嫌弃地啧啧嘴,“那他还当个宝贝似的捧着,他该不会喜欢你吧?” 温惜八卦起来一般人招架不住,宋儒儒习惯了,也懒得和她争辩,幽幽地往沙发上一坐,拿出一叠塔罗牌开始发牌,然后一一翻开,平静地对温惜说:“你留级留定了。” “不要啊!!!”温惜立刻跪了,将近一米八的个头这会比宋儒儒还矮一大截,“我错了,他是你克星,他不会喜欢你的,你给我重新算算吧!宋半仙!宋神婆!” ============ 修老师耿直课堂又开课啦!文中那些青铜器的名称,你们认识几个呢?→_→ 孩子不识字,多半是欠揍了,打一顿就学会了。 一夜没睡+清早飞机,我却还是坚持更新了,这样我你们好意思不留言么?嗯??? 人算不如天算 7,单恋妄想症 PART 7 边立心教授是C大出了名的三高教授,学问高,人品高,情商高。据说还是个宠妻狂魔,每天下班从不应酬,必须回家吃饭。他的妻子孟秋也是C大的老师,在本科教英语,工作不忙,所以更偏重家庭一些。 边教授和往常一样准时到家,孟秋已经先回来了。 “今晚别做我的饭了。”边教授捂着胃,靠坐在客厅沙发上。 孟秋刚换好居家服,从卧室走出来,“怎么了?” “中午吃撑了。”边教授皱着眉,神色痛苦。 “和谁吃饭吃这么多?”孟秋嗔怪了一句,“老大不小的人了,吃东西还没个数吗?” “我一个人吃的‘松月’,那么贵的钱都花了,总要吃回本来。”边教授叹息一声,“结果一个下午都不舒服,偏偏还要开会。” 孟秋走上前,伸手摸向他的额头,“你发烧了?一个人跑去吃‘松月’?” 边教授无奈地说:“颉颃把我押进去的……” 一听这话,孟秋只抿嘴笑了笑,“活该,谁叫你把他召回来的。” “那还不是你每天念叨儿子长儿子短的,怕他跟着考古队东奔西跑太吃苦……”边教授有些心疼自己,事都是他干的,罪却也是他受,做好人真难。 孟秋哼了一声,“我才不心疼他呢,也不知道在公寓里捣鼓什么,出去一个多月才回来也不知道回家一趟。还是边尧好,隔三差五就回家陪我。” 话音刚落,边尧就从房里走出来,神秘兮兮地一笑,“妈,我可知道颉颃在捣鼓什么?” “他不是刚从陕西回来,能捣鼓什么啊?”边教授不解地看向儿子。 “他、恋、爱、了。”边尧一字一顿地说。 远处琴房里一直持续的古琴声突然停了下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声清脆果断的大叫,“不可能!我哥不会恋爱的!” “舜啊……”边尧走过去,双手捏住妹妹边舜粉嫩嫩的脸蛋,毫不留情地狠狠向两边扯去,“我才是你亲哥,你管他一口一个我哥我哥,那你叫我什么?” “我就叫你边尧!”边舜张牙舞爪地扑向边尧,他们兄妹从小打到大,非得打个鼻青脸肿才能好好说话。 边尧知道边舜打小就是个哥哥控,修颉颃眼里目空一切,也没少把边舜堵得说不出话来,她却偏偏对修颉颃崇拜得不要不要的,所以他故意要气她,“你说不可能也没用,颉颃上个月还托我给他弄了个宝贝,八成也是送给他心上人的。” 听闻素来没情商的儿子开窍了,边立心和孟秋都来了精神,边教授更是从沙发上站起身追问:“送了什么?” 边尧在万众期待中揭晓答案—— “一对花岗岩石狮子,足足有一米高呢。” “……” 边教授觉得更加不舒服了,捂着胃往房里走,“我还是去躺着吧。”孟秋摇摇头走进了厨房,边舜乐得哈哈哈大笑。 边尧觉得他们不信,是因为没有亲眼见到修颉颃含情脉脉的眼神,那眼神又温柔又谨慎,边尧认识他十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呢!再说了,送石狮子怎么啦,万一那姑娘口味独特,就喜欢石狮子也不一定呢! ====== 宋儒儒是在秋季入学,博士大多都是在职,但第一学年必修课和选修课的课程安排得较为紧凑,加上博士论文字数可观,算算时间,也就剩四个多月的时间能够全心全意地工作了,于是一门心思扎进社里,每晚都加班,把苏叶乐得合不拢嘴。 其实宋儒儒心里清楚得很,这份拼命里还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躲避修颉颃。在C大碰面后两天,她一早上班出门,发现门口放了一个信封,信封里是一张名片,还有一张纸条,写着一行铁画银钩的钢笔字: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可收快递。 阴魂不散啊! 宋儒儒被修千手弄得无计可施,只能把小人拿出来缝补。其实她对修颉颃的心情是很复杂的,而且自打温惜说了那句“他该不会喜欢你吧?”之后,那份心情就更复杂了。 该不会,是应该不会,一定不会,还是必须不会? 宋儒儒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喜欢一个人可不是修颉颃这样的方式。 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她不喜欢修颉颃,所以她更期望修颉颃也讨厌自己,这样很公平,也更让她舒服。因为修颉颃的存在对她来说就像是耻辱柱,而且没有任何规律可循,也无法预估他能做出什么事来,宋儒儒讨厌无法把握的未来,以及未知的变数。 而修颉颃就是不可预期的最大变数。 缝好了小人,宋儒儒按照地址约了快递上门取件,然后继续早出晚归。 ====== 边尧因为在家没有信众,颇为不爽,亲自来找修颉颃确认他是不是恋爱了。可修颉颃的公寓还是一股子冷淡的气息,不仅没什么恋爱的酸臭味,还因为客厅里增加了两尊石狮子,多了一份诡异的感觉。 修颉颃本人亦是如此,和平日里一样在书房里整理资料,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他今天整理着资料,却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 “你在等电话?”边尧瞧出点眉目,凑近了问他。 “恩。”修颉颃点头,“我一早收到顺丰的派件通知了,我在等快递员的电话。” “什么快递?”边尧好奇得很。 修颉颃对边尧向来知无不言,但对宋儒儒的那份心思他想独自放在心里,可又不愿意隐瞒边尧,便只把小布人的事简而言之地告诉了他,连宋儒儒的身份以及就住在对门都没说。 边尧听完来龙去脉,真想替自己叫一声冤枉,爸妈还有边舜怎么会不相信修颉颃送石狮子追姑娘,这完完全全是他干得出来的事嘛! “明明可以让她见面给你,为什么要寄快递?”追一个女生不是应该想尽办法和她见面约会吗? 修颉颃目光睿智地一笑,“这样我不就能从快递单上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了嘛!”看他一脸自豪的神色,应该是觉得自己这招要电话的技能特别高明。 以修颉颃的相貌和才学,之所以能一直保持单身,倒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冷面冰山或是霸道总裁,全靠着他身上那股子注孤生的气质。大部分情况下,修颉颃根本没有在意过身边的人,更不知道别人是在和他示好。 边尧曾经就亲眼见识过一次。修颉颃读研时有个女同学和他一起搭档做项目,因为观点相同,彼此又能互助,两人关系还挺好的。 有天下课,边尧恰好在教室外等他,就听见女同学问他,“我们周末去看电影吧。” 修颉颃倒也不拒人千里之外,而是礼貌地询问:“什么电影啊?” 女同学一听这话有戏,腼腆地回答:“《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我一直想去看。” 他摇摇头,回答问题也不敷衍,“我不喜欢这类电影。” “那你想看什么电影?我们可以看别的。”女同学连忙说。 修颉颃微微蹙眉,义正言辞地说:“你不是说你想看吗,你怎么能说变就变啊。” 边尧估计,他倒现在都不知道那女同学是在追他呢!追他的,他根本感觉不到,他呢,又从来没追过人,好比这种迂回拿电话号码的方式,一般人的脑洞都想不到。 鉴于此,边尧并不认为修颉颃拿到心上人的手机号就能有什么逆袭,但修颉颃本人却对自己很自信。 自信一般分两种,有经验的自信和无经验的自信,前者是靠实战经验的累积,后者是靠无知无畏的精神,比如修颉颃就认为他从没失败过,尽管这份0失败率的来源是他也从没尝试过,失败率0,成功率也是0。 快递送上门的时候,修颉颃虽然脸上还是寡淡的表情,但内心却是欢喜的。他拿出手机,对着寄件人的电话号码一个个认真地按下去,期待不已地放到耳边,像个还在青春期的大男孩,面对心仪的女生,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边尧一边喝茶一边欣赏修颉颃脸上的表情,期待、惊讶、疑惑,然后是震惊。 “怎么了?” 修颉颃拿着手机傻傻地站着,好一会,才动了一下眼睛,“她、她填的号码是空号……” “咳咳……”边尧一口茶喷了出来,“看来这姑娘对你没什么兴趣啊……” 修颉颃却摇摇头,拆开的快递盒里,小布人静静地躺在里面,面无表情,就像宋儒儒对他的态度一样,疏离冷漠。但那些原本稀松的针脚都被重新缝过,细细密密,一丝不苟。 他兀自笑了起来,“她真聪明啊。” “???”边尧不知道这个结论从何而来。 “她一定是怕泄露个人隐私才特意填了假号码。”修颉颃握着缝好的小人坚定地说,她这么认真地缝补小人,说明是个做事负责的人,所以看似是空号的号码,其实都是她的深思熟虑。 边尧想,现在倒真的可以确认修颉颃是恋爱了,而且是单恋,只有单恋的人,才会觉得对方做什么都是对的,这种单恋妄想症,男女通杀。 ============================ 今天实在是累瘫了,还要我提前写好了存稿,勤劳如我,身高当然一六八 下一章耿直的修老师就要带着神婆去做项目赚经费啦~~ 孤男寡女,同住他乡,又是修老师这样的为人,一定是什么都不会发生的,→_→ 人算不如天算 8,你睡觉的样子很好看 PART 8 宋儒儒有句话说的好,人算不如天算,尽管她卯足了劲躲修颉颃,却也躲不过命运的安排。 作为准博士,边教授不拿她当外人,在读学生十天一次的导师例课也都通知宋儒儒,让她提前听课,融入集体。宋儒儒前面两届的博士,一个师兄年过四十,一门心思研究汉代儒学二十多年,整个人都散发出学渣勿近的气息。另一个师姐已婚,孩子三岁,经营一家花道会所,研究的方向也是花道与哲学。他们都是边教授独带的学生,宋儒儒因为金教授撂摊子,只剩下边教授一个导师,所以她是师门里唯一研究传统哲学与现代化的。 课上到一半,边教授来了个电话,趁他出门接电话的时候,师姐邀请宋儒儒去她的花道会所学学插花。“特别适合年轻姑娘,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结婚的提高生活品质,未婚的提高自身魅力。” 宋儒儒看了一眼课程价格,眼前一亮,“学姐,你这个会所里是不是特别多阔太太啊?” “哎哟,你怎么知道的,我的会所都是有品味的人才来。”师姐一脸的自豪,“也可能你来了我那儿也嫁给富二代了呢!” 宋儒儒嘿嘿一笑,搓着手说:“那你租个位置给我吧,每周一次我去你那里摆个摊,专算婆媳斗法、丈夫外遇、重金求子。”她想想都要流口水,一屋子闲得去插花的富太太,简直是满地黄金等着她去捡啊,那些十八线小明星每次算完还砍价,宋半仙早就不乐意伺候了。 师姐倒有商业头脑,笑眯眯地说:“我也不要你的租金,你去的时候拍照发个微博,替我的会所宣传一下就行。” 和爽快人打交道就是舒服,宋儒儒当即和师姐拍掌,确定了这个双赢的计划。 一旁的师兄哼了一声,颇为不屑,“君子岂可唯利是图。” 师姐白了他一眼,“你就好好做你的空谷幽兰,别沾染咱们的浊气哈。” 师兄当即拍案而起,“道德本就是自我修养,真的君子便是无论旁人知晓与否,都要秉承自己的追求……” “哼。”师姐哼了一声,“道德是什么?道德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你管得着别人吗?” “你你你……”师兄气得脸色发白,一连串的你还没说完,边教授推门进来了,他目光一扫落在了宋儒儒身上,露出惯常的热情微笑。 这个笑容让宋儒儒有点想先抽支签,再决定要不要回应,但此时此刻条件不允许她这么做,只能被动地接受点名。 “儒儒啊。”边教授的双眼闪烁着期待的光芒,“B市附属的乡镇里有个八卦村,早些年盖了一座文王庙,今年想要翻新,找我给他们做一些学术指导,咱们这儿就属你对周易研究最多,所以这个项目我打算让你负责!” 研究生和博士的日常就是跟着导师接项目,宋儒儒读研的时候也跟着金教授走南跑北,但听边教授的口气,似乎他是不参与的,要让宋儒儒一个人扛。博士嘛,扛个项目也是应该的,可她总觉得边教授的笑容里藏着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 倒是师兄仿佛有过亲身经历,一听八卦村三个字,眼睛都圆了,“又是那个村!上次他们建个孔庙,大殿竟然叫学神殿,里面的孔子像穿着五彩华服,挂的匾额是‘孔子学霸’,上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下联‘捐一百多一分准上’!” “……”宋儒儒瞬间就明白那笑容里的含义了。 边教授没理睬大弟子,拍拍宋儒儒的肩膀鼓励,“人生嘛,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总得先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八卦村虽然普遍文化程度不高,但村民收入相当可观,所以项目的金额呢……” 师姐在桌下踢了师兄一脚,小声耳语:“哎,你怎么不据理力争了?” 师兄像个二踢脚,一点就跳,跳了就炸,“君子岂可唯利是图!” 边教授深吸一口气,踱步走到师兄面前,收起笑容的脸不怒自威,师兄暗暗打了个哆嗦,“老师……” “你现在坐的椅子,用的桌子,咱们上课的电脑、投影仪,通通都要靠我们自己赚经费,还有你去年建儒学典籍资料库的费用,收集资料去台湾考察的费用,还有你采购的那些绝版书,你以为你去一趟八卦村就够了吗?何况你去了一天就跑回来!你以为那些钱都是君子给你的吗?不!都是你的师妹师弟接项目给你换来的!”边教授一连串直击心灵的叩问,师兄已经慌如抖筛了。 搞定了迂腐的大弟子,边教授又换回了慈眉善目的标配表情,“儒儒,咱们门下学期的研究经费,就都靠你啦!” 大学里各个专业自筹经费是常态,要是换做建筑专业、鉴定专业,经费早就赚得钵满盆满,像哲学这类纯理论专业,素来是学校里的穷专业,因为很难接到能赚钱项目,难得有机会肯定不能错过。 宋儒儒豪情万丈地拍拍胸脯,论忽悠,宋儒儒是一把好手,论赚钱,更是不甘落后,尤其是用忽悠的方式赚钱,那可是首当其冲第一人。 ======= 去八卦村,得先坐高铁去B市,然后再转汽车。宋儒儒凑了一个周末,又请了几天假,买了票就出发了。高铁是宋儒儒最爱的睡觉地点,过了安检先去吃一顿麦当劳,然后上车定个闹钟,一条长披肩从肩盖到腿,一分钟必睡。 到B市的高铁要两个半小时,约莫两个多小时的时候,宋儒儒在麦当劳喝的大杯可乐已经消化了,即便睡得正香也不得不迫于生理需要而醒来,她揉揉眼,礼貌地对坐在走道一侧的人打招呼,“不好意思,让一下。” “好。”那声音清清冷冷的,然后站起身来,宋儒儒弯着腰,只觉得那人的腿都快到她胸口了。 又是一个长这么高的,吃饭不花钱啊!。 这个念头一起,宋儒儒愣了一下,为什么要说又? 再回想一下刚才那声空灵的应答,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压顶而来,理智告诉她不可能,可直觉却又催促着她抬头看去。 事实证明,作为一个靠直觉谋生的半仙,理智判断都是不准的。那张再熟悉不过,再想躲避不过的脸,此刻近在咫尺。她仿佛能听到虚空之上来自老天爷的嘲笑:呵呵,都和你说了人算不如天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宋儒儒记得自己六岁那年,沿着一条无人的路向前跑,前方的亮光是那么远,她一直跑,一直跑,眼前什么都是摇晃又模糊的,只能看到那暖色的光亮一点点近了,可是呢?等她跑到尽头的时候,才知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错误的方向决定了无论她跑多远都不是对的路。 修颉颃也是如此,打从一开始就错的,她不应该买那个房子,不应该挂上八卦镜,不该在节目上挑衅他,只是错误一旦开始,无论她怎么躲都躲不开。 虽然不喜欢他这个人,但尊师重道还是要的,宋儒儒强迫自己主动打招呼, “修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修颉颃浅笑了一下,“我也要去八卦村啊。” “你去八卦村干嘛?”根据师兄的描述,八卦村俨然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风格,不会有什么文物需要鉴定的。 他耸耸肩,“他们村说昨天在文王庙前面空地挖出了一面青铜八卦镜,需要找人鉴定年代。” 杀鸡焉用牛刀,这么个东西至于要劳动修颉颃跑一趟?宋儒儒眯了眯眼,“边老师给你安排的?鉴定的费用呢?”  “嗯。”他点点头,“我们不是合带研究生吗,所以费用都归入专业经费。” “啧啧……”她暗暗咋舌,边教授看着热情真诚,为了筹经费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难怪相比其他理论专业,他们古代哲学专业竟然是最富有的。 宋儒儒盘算了一下,两人任务不同并没多少交集,修颉颃鉴定要比她的学术指导快得多,估计今天去明天就能回,况且两人保持着师生距离,躲不过还能怎样。她可不认同温惜的猜测,她睚眦必报又市侩俗气的性格显然不符合修颉颃清雅脱俗的追求嘛。 ======= 等宋儒儒从厕所回来,高铁已经驶入了B市附属的乡镇地界。宋儒儒为了避免与他目光交汇,入座后一直看向窗外。可即便如此,修颉颃的目光还是一直盯着她的后脑勺,看得她汗毛直立,约莫五分钟之久,她实在按捺不住了,转头看向他,凶巴巴地说:“修老师,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修颉颃一愣,目光里竟然几分钦佩,“你睡觉的时候也能知道我在看你?” “???”宋儒儒懵了,敢情你还看了一路? 他稍稍害羞地低下头,“因为你睡着的样子很好看,我才看的……” “咳咳咳……”宋儒儒尴尬地终结了这个话题,“我是说现在……不要一直看我的后脑勺。” “啊……”修颉颃摇头解释“我现在没在看你,我在看外面。” 宋儒儒的暴脾气一遇到修颉颃就能点燃,但所有的拳头又都软软打在棉花上,不得劲啊!她呵呵一笑,“那是外面好看?” “也不是。”他目光淡淡地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就连神色也变得冷漠,平日里他只是神色淡然、目空一切,倒也没有这般疏离冷漠过,“只是我十七岁以前都是在B市生活的。” 既然是从小长大的故乡,宋儒儒就更加不明白他的冷漠了,但她没有发问,因为她自己也曾在B市生活过,只是六岁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B市留给她的记忆很少,她也并不想与修颉颃有什么共同话题,所以选择了沉默。 高铁很快就到站了,宋儒儒站起来拿行李,还没踮起脚,只觉得后背忽地一热,她微微抬头,只见他修长的手臂高高越过她的头顶,沉香清雅的香气就窜入鼻腔,那么一秒,好像呼吸都停止了。 她的行李箱被轻松拿下,他的胸膛离开她的后背,那灼人的热一下散去,宋儒儒一口气才喘了上来。 个子高……也还是有点用的。 “谢谢。”她伸手去拿箱子,修颉颃却没松手,很自然地推着她的箱子往前走。宋儒儒想,看来这人只是耿直癌,倒也不是没礼貌。 出发前宋儒儒就做好了攻略,拿着手机导航指路,“出了站向东过马路就是长途客运站,那里有汽车去八卦村的。” 腿长走在前面的修颉颃突然停下了脚步,抬手指向出站口说:“我们可能不用自己坐汽车了。” 宋儒儒顺势看去,只见一幅巨大的黄色横幅悬在出站口空中,上面写着粗壮有力的一行红字: 八卦村村民喜迎修专家、宋博士莅临指导!啪啪!啪啪啪! 唔,结尾还特意模拟了鼓掌欢迎的音效,很走心啊。 宋儒儒想,师兄待一天就跑了,也许并不是他矫情。 =================== 啦啦啦吗,这章是不是很长很肥,是不是很想夸我? 关于八卦村这一单元的原型参考自超有钱的华西村+华北第一道场奶奶庙,以奶奶庙有神就拜没神就创的精神指导,具体案例和内容全部原创。 修老师以耿直的人格担保,这一单元超好看。→_→ 人算不如天算 9,幸好我还有你 PART9 边教授到底为人师表,说话实在,他说八卦村文化程度不高,但村民收入可观,确实不假。村书记亲自来B市接专家,开了一辆奔驰G65,说明边教授的后半句是没问题的。司机热情地帮他们拎箱子,一口一个宋博士,修专家,叫得宋儒儒怪不好意思的,修颉颃倒还是惯常的淡泊,也不知道是他不在意,还是对这样的称呼习以为常。 八卦村之所以叫八卦村,是因为全村都姓姬,自称是周文王的后人。上了车,姬书记给他们解释:“你们别误会,这可不是公车,是姬师傅自己的车,他是咱们村司机队队长,一会让他换路虎送你们去文王庙。” 宋儒儒汗颜,一个司机的一辆车比她的房子还要贵,亏她还自诩吸金小能手。 修颉颃呢,似乎对车没什么研究,宋儒儒之前在小区看过他的车,一辆普普通通的沃尔沃,车牌号一看就是用脚趾头选出来,叫NM250。那时候她就想,修颉颃既然对什么都不在乎,能不能对她也这么不在乎,就算自己在节目上找茬挑衅了他?可她也受到惩罚了啊!难道还不够?! 姬师傅见他们不说话,爽快地说:“不喜欢路虎,我就开悍马!” 八卦村是上个世纪中期靠实业发展起来的,近年来靠着旖旎的田园风光转型做农家乐,因为村里富,所以农家乐的规模也非同一般,剧院、商场、游乐园不必说,还自建了停机坪,购买了十架直升机发展空中旅游。游客多了起来,所以村里也想搞点文化项目,增加些文化底蕴,据说在东南西北各建了四座庙,香火都很不错,包括师兄诟病的孔庙,据说周围几个村镇家里有考生的都要去许愿!“咱们的庙可灵可灵了!” 自从上车就一直沉默的修颉颃突然开了口,“那你们应该请宋儒儒做点小人放在庙里,她做的小人也很灵。” 姬书记好奇地问:“什么小人?” 宋儒儒只觉得头皮一麻,但为时已晚,修颉颃已经献宝一样把随身带着的小人拿出来,“就是这个,写了名字,招财进宝,早生贵子。” 那个瞬间,宋儒儒收回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耿直癌特么的还不如没礼貌! 姬书记瞧着那白森森的小人就瘆得慌,偏偏小人身上还钉了名字,总觉得哪里不对,“修专家,你确定这个是求财的?我怎么觉得像扎什么的……” “当然是求财的。”修颉颃认真地说,“她身边每个人都有,回头给您和姬师傅也做一个吧。” 姬书记连忙摆手,“那、那我还是不要了。我有儿子,也不缺钱。” 为了化解尴尬,开车的姬师傅笑着说:“既然修专家你这么信,回头可要去咱们庙里烧个香。” 修颉颃把小人小心翼翼地收回背包里,然后摇摇头,“不,我从不信这些的。” 宋儒儒暗暗冷笑,科科,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你不信这些你家又是乾坤剑又是钟馗像,难道是套环中奖来的吗? ====== 车子开了约莫两个小时就到了,一进村,宋儒儒就明白了八卦村为什么富有了,因为他们秉承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娃娃多种树的原则,进村的大道比C市中心的主干道还宽两倍,路两边清一色的参天大树,看起来都是上百年的历史了。她琢磨着八卦村还没那么久的历史呢,姬书记就自豪地介绍了,“这些古树都是买来移植的,是不是显得历史悠久!” 姬师傅接了话,“咱们村,不差钱,就是要搞得有文化,有历史,文王庙我可捐了一个大殿呢!” 进了村,姬师傅当真换了一辆悍马带他们去文王庙,文王庙正在翻新,周围设了围栏,但是围栏边插满了点燃的香烛,看来是信众进不去,只能在围栏外许愿。看着那满地的香烛,宋儒儒很好奇,一个文王庙究竟有什么魅力能有如此旺的香火,毕竟她所知道的大寺香火旺也大多是与佛舍利或神佛生平有关,八卦村虽然全村姓姬,实际和文王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况且建村还没一百年,哪能有什么传说?她打算好好取经,同样都是围绕周文王的关联产业,她的收入显然太低了! 走进围栏,宋儒儒还没明白自己输在哪,倒先明白姬师傅为啥说他捐了一个大殿,因为那个殿就叫大殿。 门头上两个方方正正的红字——大殿。 在她的认知里,古建筑群里最重要的部分叫大殿,但这是一个类别名,怎么会有人拿类别名取名,这就好比给一只鸡起名叫“鸡”一样。 由此可以确定,边教授的前半句也没有问题。 修颉颃凝视了大殿三秒,提出了一个问题,“那是不是还有前殿、中殿和后殿?” 姬书记惊叹不已竖起大拇指,“到底专家就是懂行,前面的就是前殿,后面的就是后殿,现在我们就是想在挖出青铜八卦镜的地方啊,加一个中殿!” 为了能让修颉颃快点走,宋儒儒连忙扇风,“那就先鉴定八卦镜吧,我这边还要好好研究一下具体的翻新方案呢!” ===== 姬书记领着他们走进大殿,一迈过门槛就看到一组震慑灵魂的雕塑,怎么说呢,和一般古典艺术有着很大的区别,特别的质朴又接地气。这组雕像里有如来、弥勒、观音、文殊、普贤、财神、关二爷,当然少不了周文王,而宋儒儒和修颉颃之所以能从这组五彩又贴金的雕塑中找到周文王全凭大殿的人物字幕系统,例如文王的身上就批了一个黄披肩,上面写着—— 周文王在此。 而这组雕像也有个总称的牌匾,这个总称是:全宇宙神佛。 言简意赅,直接明了,来这里拜一拜,就等于拜了全宇宙的神佛。 还好有师兄打的预防针,她虽然震惊倒也克制住了,可她一旁的修颉颃却目光深沉地环视大殿,不但不吃惊,还很淡然。宋儒儒确认,这家伙肯定是在无视,否则正常人看到这些都会吓一跳,何况他一个考古鉴定专家? 为了让修颉颃看得更清楚,姬师傅热情地打开了大殿的照明系统,瞬间整个大殿金碧辉煌,闪耀夺目,因为大殿中央悬挂了一个巨型的水晶灯! “怎么装了水晶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个灯一开,宋儒儒觉得其实全宇宙神佛也不是很过分了。 “咱们村家家户户都装这个水晶灯,现在是21世纪了,神仙也要水晶灯的!照得亮堂,神仙看书才清楚。”姬师傅说着指向周文王手里握着的一卷书,宋儒儒定睛一看,书上还写了俩字——周易。 说话的这会子功夫,姬书记已经带着两个青壮年把八卦镜抬出来了,上面盖着一块金黄色的绸缎。大殿的功德箱很大,台面像个会议桌,姬书记指挥他们把八卦镜小心地放在台面上,然后像揭幕仪式一样,隆重地掀开了黄绸布。 那八卦镜足足有半米宽,两公分厚,不仅上面遍布着氧化的青绿色铜锈,就连空气里都弥散出淡淡的锈味。 姬书记笑眯眯地问:“修专家,你看这个八卦镜这么大,这么厚实,是西周的吧?” 修颉颃只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不是。” 俩青年忙说:“那是不是三国的?” “……”宋儒儒惊呆了,这个猜测的跨度是不是有点大,一次一千年?这下连水晶灯都挺好接受了。 修颉颃继续摇头。 姬师傅到底是捐了大殿的人,追求文化追求历史,他提出的猜测并不单薄,还设定了人物和情节,“那就是元代的,是成吉思汗从蒙古带来的,他打仗前啊,要算一算时辰和方位的!” 宋儒儒就算不是学考古的,也知道这不可能,“蒙古人信萨满教……” 修颉颃不说话,大殿寂静了三秒。 宋儒儒心里已经有数了,八卦镜基本是个赝品,是八卦村搞来做文王庙的噱头的,所以想找个专家鉴定一下,更好地忽悠人。她立刻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了,她忽悠的不够认真,也不够全面,她光想到靠过硬的技术和灵活的嘴皮,却从没想过给自己搞个道具! 姬书记打了圆场,“修专家,你看这样,我们这个中殿肯定是要修的!您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 “很容易,高铁很方便。”修颉颃回答。 姬书记不死心,“那你给说一个年代好不,民国行不行?”民国素来是文物鉴定鱼目混杂的年代,说民国基本就是姬书记实在没办法了。“要是没有八卦镜做镇村之宝,别的村都叫我们暴发户村!” 修颉颃上前两步,伸手在八卦镜上敲了一下,宋儒儒以为他是要给姬书记一个面子,毕竟对方花了大价钱请他来,民国已经是底线了。 他在收手的瞬间闭上眼,清隽的眉眼垂下,水晶灯斑驳陆离的光亮照在他的脸颊上,八卦镜发出一声绵长又清脆的声响,那声音再普通不过,他却屏息倾听,连呼吸都暂时停止,在这样俗不可耐的大殿之中,他却静得仿佛是站在夏日斑驳的树影下聆听蝉鸣那样空灵。 直到那声响的回音都彻底散去,他才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眸黑瞳像化不开的墨,旁边是澄澈的白,像他的性格一样,非黑即白。即便那张脸清逸儒雅,但依旧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他神色平淡地说:“年代是上个月,2017年4月。” 宋儒儒估摸,边教授这笔经费怕是要打水漂了,可他说话的刹那,她竟然不那么讨厌他的耿直了。 她竟突然记起小时候在幼儿园看过一个动画片,森林里每个小动物都有一颗闪亮的星星,它们把星星挂在胸前,每到夜晚就靠着星星的亮光照亮前方黑暗的路。后来小动物们渐渐长大,小兔子想要很多胡萝卜,小松鼠想要一棵大树做家,小老虎想要别的小动物都听他的话,所以它们都拿自己的星星去换取想要的东西。最后森林里漆黑一片,到了夜晚什么都看不见,小兔子摸黑吃胡萝卜,小松鼠的家里黑洞洞的,小老虎呢虽然很多小动物听他的话,可他都不知道它们是谁。 整个森林里只有小长颈鹿还留着它的小星星,它把小星星放在自己的头顶上,那么高,那么亮,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所有小动物都寻着光亮围绕在它的身旁。 可长颈鹿它的脖子太长了,也太高了,它的视野里只有高高的树梢,幽暗的天空,还有陪着他的那颗小星星,它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边有多么小伙伴,它一直觉得自己很寂寞、很孤单。 它对小星星温柔地说:“幸好我还有你。” ================== wuli修老师是不是特别棒,这个单元是不是特别好看,而我是不是特别勤劳? 同意第一句请按1,同意第二句请按2,同意第三句请按3,全选请按4,除此之外请按人工服务0 PS,为什么我的收藏辣么少,难道你们看书不加入书架,每天都要搜索书名吗? 人算不如天算 10,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吗? PART10 鉴定陷入了死局,理论上修颉颃应该当即离开,姬书记却拉住他不放,说什么来都来了,一定要在八卦村住一夜再走。 姬师傅不明所以,“哎,书记,大不了咱们重新请一个专家来,我听说现在专家多了去了!” “你懂什么!”姬书记呵斥了他,“修专家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鉴定专家,他说的话没有人敢反驳,而且他就敲了一下连上个月做的都能听出来,这叫什么,这叫奇才!这种奇才到了咱们村,能那么容易让他走?!” “那你留他做什么,中殿都要没了……”姬师傅很伤心,他的大殿有点寂寞呢! 姬书记是近几年八卦村产业改革的带头人,眼光素来犀利独到,“他比咱们懂行,我们留下他,总能学到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学什么都是好的,学什么都不吃亏!” “那明天怎么安排呢?”姬师傅听书记的话,反正跟着书记有肉吃。 “先带他们去酒店住下,开最好的总统套房,明天带他们去玩!咱们村什么项目好,就玩什么!”姬书记大手一挥,八卦村从不缺钱,就缺文化人! ====== 宋儒儒本以为自己当晚就能摆脱修颉颃,却没想到竟然和他一起被打包送进了总统套房。客房经理一路送他们进来,“这总统套房是我们八卦村最好的,姬书记说你们贵客,所以什么都要最好的!” 尽管这套房一共有四个卧房,宋儒儒也不想和他待在一个大门里,但碍于师生情面,她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然后一拍大腿,“哎呀!这房子朝东,东方属木,我五行属土,木克土,我不适合住这里还是给我换一间吧!” 客房经理到底是交际场的老手,熟练又淡定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叠成三角的黄纸符,递给宋儒儒,“这是咱们文王庙的平安符,只要带上这个符,住哪都不怕!” “……”宋儒儒愣住了,她怎么就忘了八卦村就牛逼的地方就是自己动手做道具呢! 其实和她一起来八卦村修颉颃就已经很满足了,如今还能靠得这么近,当然是喜不自胜,他浅笑着说:“你不是最信这些嘛,这下可以放心了,要不你给自己也做个小人?” 宋儒儒是信命理不错,可她那是严谨的易学和玄学,就算她偶尔做个小人,但文王庙连八卦镜都是造假的,她怎么还信它的平安符! 经理离开后,宋儒儒坐在客厅沙发上把玩那个黄纸符,客厅的装修也很符合八卦村财大气粗的风格,水晶灯自是不必说,一应的家具陈设必须是欧洲宫廷风,家庭影院放中间,音响四面八方各一个,达到真正的立体声环绕。落地窗视野开阔,八卦村虽然旅游业发达,但到了夜晚依旧恢复了乡村的静谧,只有中心的商业区霓虹斑斓,远山湖泊都融在夜色中,东南西北的四座庙里亮着长明灯的烛火,在山色中染出暖色的光晕。 宋儒儒叹了口气,这么远远看去倒也像是深山古刹,可那里面的装饰和规划也太可怕了,别说学术指导了,她连理解都做不到,还怎么做指导方案。不仅修颉颃的经费打水漂,她的这笔经费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赚。 修颉颃收拾好行李走出自己的卧房,就见宋儒儒静靠在窗边,水晶灯刺眼的暖光下,她在玻璃上投下清晰的影像,眉眼不似往日那般机灵精神,多了几分他从未见过的烦忧。 很多时候他觉得宋儒儒比自己聪明,也比自己有活力,她给他许多惊喜与意外,她出其不意的行为总会让他原本单一封闭的生活变得有趣起来,这个世界在很早以前就让他觉得没什么可期待的,也没什么可在意的,遇到她以后,他就觉得岁月犹可期。 期待与她见面,期待与她说话,期待自己能做什么让她开心的事,尽管她看到自己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吃惊。 唔,连她吃惊时微微睁大的眼,他都很期待。 修颉颃转身折回房里,拿起手机,把刚买好的明天午后的高铁票退了。他再出来的时候,宋儒儒已经回房了。另外三个房间的门都关着,他也不知道宋儒儒究竟住进了哪一间。 通过快递要手机号失败后,修颉颃的战绩就成了失败率100%,也就没那么自信了,决定向边尧求助。 他发了一条微信问边尧:如果你喜欢的人和你同住在一个酒店,就在隔壁,你会怎么做? 没三秒,边尧就回复了:敲门啊!去聊天,聊人生聊理想,再买点酒边喝边聊,聊着聊着气氛够了就表白,对方羞涩了就强吻啊! 修颉颃对边尧素来信任,放下手机就行动。他这个人虽然除了学术对什么都不怎么在意,但只要是他在意的事,他就会用全部的认真是应对。 因为不知道宋儒儒住哪间,所以他从自己隔壁的第一间敲起。 “咚咚咚,宋儒儒,我们聊聊人生理想吧。” 没有回应。 修颉颃走向下一间继续。 “咚咚咚,宋儒儒,我们聊聊人生理想吧。” 依旧没有回应。 这下修颉颃断定,肯定是最后一间了。 “咚咚咚,宋儒儒,我们聊聊人生理想吧。” 一秒、两秒、三秒…… 寂静无声。 修颉颃拿起手机,发信息给边尧: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吗? 边尧:??? ======= 第二天一早,姬师傅就开着他的卡宴来接修颉颃和宋儒儒了,按照姬书记指示先把他们俩带到了八卦村的水上游乐中心。 水上游乐中心建在八卦村中心的八卦湖上,湖面宽阔,水质清澈,一个区域划分为垂钓区,另一个区域划分为水上游乐中心,游乐中心里又分儿童游乐场和水上摩托区,好不热闹。 “今天不去文王庙吗?”修颉颃问姬师傅。 “不去不去,书记让我陪你们休息一下。”姬师傅解释道。 “啊……”修颉颃想了一下,问他,“那你能把我送回酒店吗,我还有一本书没看完。”因为去陕西一个多月,他有一本东晋门阀制度的书一直没看完,既然不去文王庙,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姬师傅的任务本就是留住修颉颃,想来在游乐中心也是留,回酒店也是留,便点头同意了。“那宋博士呢?” 宋儒儒对八卦村的审美品位相当的不了解,正好想趁这个机会多多接触,“我不回去,我在这里看看环境,构思一下方案。” “那修专家,我把宋博士送进去,然后我再送你回去。”姬师傅领着宋儒儒就往游乐中心走。 被遗弃的修颉颃心中一空,急忙叫住他们,“那、那我也不回去了。” 宋儒儒仰头看向他,字正腔圆地提醒他:“修老师,你不是说要去看书吗?” “我……”修颉颃从不会说假话,思来想去也只能老实说,“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一旁的姬师傅眨了眨眼,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心中一阵小鹿乱撞般的欢腾,哎呀哎呀,这个事可得赶紧告诉书记呀! 宋儒儒咬牙切齿,抬手朝着湖面一指,“好!那我要去坐鸭子船!” 鸭子船是湖上给游客踩的脚踏船,不过这一类卡通造型的小船大多是家长带着孩子玩的,宋儒儒故意说要坐鸭子船,就是想让修颉颃赶紧打道回府。哪知他很开心地坐进去,任凭长手长脚在狭小的船舱里挤得无处安放,还不忘热情地招呼宋儒儒快来。 宋儒儒被姬师傅推上船,和他并排坐着,他绅士地说:“我来踩,你看风景就好。” “那你辛苦了。”她礼节性地客气了一句。 修颉颃大方地摆摆手,“没事,主要你腿短,踩不快。” “……” 宋儒儒真的很想把温惜按进八卦湖中央涮一涮,然后问问她,这、特、么、是、喜、欢?! ===== 修颉颃说话从不掺假,他的大长腿踩起来倒是真的很快,不一会就把船踩到了湖中央。湖中央有一只硕大的绿色充气乌龟,有多大呢,就是当修颉颃把船踩到乌龟身后的时候,黄澄澄、圆溜溜的鸭子船就像这只乌龟下的蛋。 坐在蛋里的宋儒儒想不通,为什么要在湖中央做一只充气乌龟? 可更让她想不通的是,无数的游客纷纷将船划到乌龟身旁,然后兴高采烈地合照留念。 修颉颃看出她的崩溃,淡淡地笑起来,“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宋儒儒黑着脸掏出手机佯装要拍他,“那我也给你和乌龟合个照?” 修颉颃停下了脚上的动作,让船轻轻荡在乌龟身侧,他侧目看去,黑亮的眼瞳里映着湖面的粼粼波光,平淡的语调里带着一丝惬意,“其实你没有必要觉得那么为难,只是方式不同罢了,民间文化本来就不需要和传统文化一样高雅而有内涵,比如寿星代表了长寿平安,那么乌龟一样可以代表长寿平安啊,并没有谁比谁高雅,也并没有谁比谁愚昧。” 宋儒儒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在她眼中修颉颃应该比自己更加不接地气的人,他缥缈得像个只喝无根之水的仙人,说着人类听不懂的话,做着人类不理解的事。 “你去过敦煌莫高窟吗?那里面的佛像还有壁画你都看懂了吗?可是文王庙每一个神像你都能看懂啊,也许传统文化有它的历史和艺术价值,但是民间文化也有它的社会价值,这个价值就是让民众不感到自卑,反感到安慰,他们走进近大殿拜一下,就可以得到全宇宙神佛的庇佑,这有什么不好呢?” “文化本身的意义是丰富我们的精神世界,那么无论用什么方式,只要八卦村的人觉得他们的精神世界是满足的,那就正确的。你看那些历史悠久的传统文化早已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一代代不断繁衍发展的却是这些民间文化。而且……” 他转过脸来看向她,深邃的眉眼里闪着瀚若星辰的光芒,“也正是因为有这只大乌龟,你才会给我拍照啊。” 他抬起右手,修长漂亮的手指在脸旁比划了一个V,然后扬起嘴角,笑得像初夏的阳光一样灿烂得那么刚刚好。 宋儒儒指尖和心头一齐颤动,按下了快门。 ======= 修老师你拍照姿势这么土你自己知道吗? 作为第一次写这么耿直蠢萌的男主的作者,我得说,这文写得我太欢乐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