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第一章:小可怜儿做新娘,公鸡拜的堂 寒冬腊月,北风呼呼作响,吹在人脸上,像刀割的一样。 马上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忙不停,互坝村有户人家却忙着接新娘、办喜事。 这户人家火急火燎地办喜事是迫不得已,而对于急急忙忙嫁进来的薛阿苗来讲,也是愁上加愁的一件事儿。 这会儿,阿苗正穿着红色的衣裙,头上盖着奇怪味道的红头巾,耷拉着脸站在人群中间,都愁成苦瓜了。 “拜堂了,拜堂了——”有人开始吆喝,接着,传来一记响亮的公鸡打鸣声:喔喔—— 阿苗在盖头下翻了翻白眼,以前看的穿越小说,穿越女的世界总是一片光明,现在她穿了,只想说一句:哇靠,全是黑暗好不好,哪里有光明? “咯咯——咯咯——”大公鸡开始欢腾起来,一直叫个不停。 有人抱着大公鸡站在阿苗跟前,吆喝声再次响起:“一拜天地——” 阿苗心里有千万只草泥马飞过,在红盖头下噘起了嘴,委屈得不行。 今天的新郎官姜三郎没法拜堂,因为他是镖师,上一趟出镖后失踪了。镖局寻了半个月都没消息,估计已经死在某个角落旮旯,回不来了。 这副身子的原主不肯嫁过来做寡妇,拼死抵抗,一头撞在柱子上晕死过去。再醒来,便已是现在的阿苗,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 阿苗先前脑袋浑浑噩噩的,现在稍稍清醒一点,就开始用超光速的思维运转起来。 首先,这个身子打小爹不疼娘不爱,右腿就是被家里人打残的。 唉,就算不是穿成白富美,好歹有个康健的身子不是?现在成了有残疾的瘸子,是身体的硬件不行,逃跑与反抗的软件也没有。 这种情况,她还能怎么蹦跶? 有句话说得好,抵抗不了,那就享受,没法享受,就在心里酝酿,再做有用的抵抗! 阿苗有了打算,身子就被后头的婆子推了一下:“别装死,再不省心,会有报应的。” 阿苗叹一口气,原主的名声很不好,娘家薛家又是逼着这姜家娶的原身,现在她成了这幅身子的主人,别人的冷言冷语,只能暂时受着。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阿苗像个提线木偶,被人指挥着,一人一鸡拜了天地,然后又一瘸一拐地被人扯到旁边的土胚房。 “赶紧进去,褚大娘人好,已经用轿子抬你进门,以后老实点。”婆子又推了阿苗一下,没好气地说。 婆子再把大公鸡塞给她:“抱着,还有这个。”是一面磨损得有些厉害的小铜镜,这边的习俗是,新娘子进新房时,拿个铜镜来辟邪。 吱呀——门板被关严实,阿苗站在土胚房里,为自己小小地伤感了一把。 外头有人守着,可能是原身出嫁前寻死觅活,这姜家怕她再想不开,又或是防止她逃跑。 这情况,阿苗觉得自己像一个女大学生,被人贩子拐进山沟沟,让买家成天盯着。 阿苗放下手中不安分的大公鸡,顺手拔了它尾巴上的几根毛。对于现状,她暂时不能吭声,出出气,虐虐这只跟自己拜堂的鸡,还是可以的吧? 喔咯——大公鸡扑腾着飞到角落。 阿苗坐在土炕上,对着大公鸡吐了吐舌头,“你跟我一样是倒霉催,但本姑娘可不想跟你相依为命。” 她拿起小铜镜,就着不亮堂的光线,也不是很平滑的铜镜里,印出了她现在的这张脸。 丑就一个字,她只叹一次! 与前世的那张脸一比,阿苗心里的落差,真真不是一般的大。 正文 第2章 第二章:丑得清奇,丑得有创意 丑是分境界的,这张脸丑得清奇,丑得有创意。 左边半张脸完好无损,可右边半张脸嘛,呵呵,有斑有痘有伤口。 一半白皙,一半暗沉,拼凑在一张脸上,就似有一条笔直的三八线,从额顶穿过鼻梁再到下颚,将整张脸划分成阴阳两边。 “你是太极图么?”阿苗吐槽一句。 这张脸,让她想起前世自己家的洗手间,黑白相间的马赛克地砖,拼起来,也是这样醒目。 可那是地砖,而现在是自己的脸! 阿苗放下铜镜,晶莹的大眼睛眨了眨,阿Q精神地念叨:“能长得这么后现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简直鬼斧神工,佩服佩服!” 她准备盘膝打坐,好好整理一下现状,也要盘算下将来。 外头看守的人开始小声议论。 “你说,这丫头进门,褚大娘能使唤得动她吗?”这个声音阿苗熟悉,就是牵着她拜堂的婆子。 “是啊,收养的姜三都出事了,这进门的瘸子能有用吗?”另一个妇人喟叹一句,听得出,是真心为姜家的将来担忧。 “没用的话就卖了,反正是姜家的人,还敢作妖,卖给窑子做洗衣服的,也能换几十个铜板。” “那倒是,不娶她,褚大娘等于是没了牛,又没了人,亏大发了。” 阿苗听着外头人的交谈,前后一整理,倒觉得嫁进姜家来守寡,暂时安顿下来,其实比留在娘家要好得多。 原身的娘家姓薛,叫崂山村,与这姜家的互坝村相邻,隔着一条几丈宽的小溪。 薛家重男轻女,加上原身长得丑,也就不可能卖个好价钱,骂她丧门星、赔钱货还是温柔的,三天两头就是棍棒伺候,不然原身也不会变成瘸子。 原主的命比黄连更苦几分,命苦还不够,还不够聪明,连条活路都不给自己留,将名声给作没了。 想起原主之前的太傻太天真,阿苗微微摇头。 怎就被那许秀才三言两语给哄了? 用脚趾头都想得到,那许秀才二十有八,刚刚跟家里的母大虫和离,这情况,是个正经姑娘,总归要避他一些吧。 难道是原主打小没有感受过温暖,所以太空虚,也就容易动芳心?然后为了真爱不管不顾。 原主先前的做派,给许秀才送鞋子、衣服,说好听些,叫不矜持,说难听点,是没羞没臊! “我是该笑她为了爱情太勇敢,还是说她太没脑子呢?”阿苗蹲在大公鸡前,冲着它说话。 许是阿苗手中拿着先前拔下的公鸡尾巴,那只大公鸡一看她接近,就开始往后缩,最后缩在角落里闷叫。 阿苗恶作剧地将鸡毛朝它丢去,嗔道:“大笨鸡!” 此时,屋外的婆子突然一惊一乍地呼叫起来:“哎哟哟,那不是姜三吗?” 脚步声,嘈杂声,哭喊声开始响起。 阿苗的耳朵竖起来,听着外头的动静,呆住了! 姜三郎回来了?今天的新郎官回来了? 阿苗直接懵了,先前还计划着在姜家暂时落脚,这样一来,她还能有日子过么? 要知道,姜三郎可不愿意娶原主啊。 当日,姜三郎好心救了跳河的原主,谁知送原主回家后,她大病了一场,薛家就趁机坑他一笔,赖他抱过原主,甚至强行迁走了他们家的牛,说是聘礼! 换谁遇见这样的事情,都会膈应好不好。 阿苗心里开始敲打起来,按着分析,姜三郎对她的打算,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休了阿苗!(如果是这样,算是善良又厚道的姜三郎。) 第二:“赔姜家黄牛,不然就在姜家做牛做马做奴隶,没事就用小皮鞭抽一下,做个出气包。”(这是愤怒的姜三郎会做的事。) 第三:“哟呵,薛阿苗,你进门了?来,蒙住脸,你的身材还不错,这样我就有力气扑了。”(这是一直没娶妻,饥不择食的淫.虫姜三郎。) 阿苗打了一个哆嗦,将脑海里不和谐的画面打去,太可怕了,让人生无可恋有木有。 正文 第3章 第三章:为自己的将来点蜡 屋外褚氏的哭声继续:“我的三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屋内的阿苗眉头拧得更紧,手负在身后,一瘸一拐的来回踱步。 可她还没想出对策,房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进来的男人正是姜三郎! 姜三郎的个头很高,五官丰神清隽,眼睛如同曜石一般深邃,仿佛会将人吸进去。 阿苗不是没见过帅哥,但是姜三郎的模样,是让人惊艳完还会去感叹:明明像个高贵的公子哥,哪里像是镖局押镖的糙汉子? 阿苗的手紧紧地攥着衣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现在顶着一言难尽的脸,姜三郎一表人才,哪里会瞧得上她? 阿苗叹一口气,又给自己的将来点上了一根蜡烛。 姜三郎一直没说话,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使得阿苗的心越发七上八下。 “大哥,你想干嘛,人家是小白菜,地里黄,穿越此处人生地不熟,你是本土汉子,沉默可是不厚道的。”阿苗默默吐槽,但是不敢明着说出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头,却见到姜三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又慌忙避开了。 他的眼睛像是幽潭,好像要将她看穿看透了去。 屋内安静得可以,静得好像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阿苗都快窒息了,她就像案板上的肉,不知道这人会拿什么刀子,从哪个部位下手。 “我娘说,你撞墙寻死,不想嫁过来?”姜三郎嗓音清越,没有阿苗想象中的怒气冲冲。 她没有回应,姜三郎却想了很多。 之前见过薛阿苗两次,一次是她跳河,自己将她捞起来的。还有一次,则是薛家来这边闹腾,她缩在旁边,身子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就像马上要断气的小鸡仔。 而现在,她虽然也是低着头,却没有以前那种胆怯与虚弱的模样,这是因为病好了,或是鬼门关转了一圈,连性子都换了一个? “现在头还疼吗?”姜三郎发问。 “没事了,没肿也没伤。”阿苗有些诧异,怎么觉得姜三郎没有敌意,甚至还关心她? 姜三郎嘘一口气,道:“我娘叫我跟你谈谈。” 阿苗点头,是要谈谈,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愿意嫁,事情都这样了,摊牌吧! 缩头抬头都是一刀,总归要看清他亮的是什么刀! “我娘说,你已经进了姜家的门,也拜了天地,大家伙都知道你是我们姜家的媳妇,也不能让你回娘家去。”说到这边,姜三郎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就变成姜家死活要将她扣下,于是将事实分析出来:“你回了娘家,不会有好果子吃,不如留在这边。” 这话说得实在,阿苗心里门儿清,望着姜三郎,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姜三郎迟疑片刻,又一次开口:“所以……你还是做我们姜家的媳妇儿吧。” “可是,那不是委屈你了?”阿苗嗫嚅一句,心里又在为自己担忧:留姜家,我也想啊,可日子怎么过?真的嫁给你,给你生娃娃?就算你心善,不嫌弃我,我也没法接受这闪婚的节奏啊。 愁、愁、愁,这情况,她没经验处理啊! 正文 第4章 第四章:我生的丑,找不到配偶 “我娘还说……”姜三郎顿了一下,像是后头的话很难启齿。 阿苗害怕漏掉关键句,将耳朵的接收天线拔得高高的,静静等着姜三郎的下文。 “我娘说……如果我不喜欢你……就问你愿不愿意给我大哥做媳妇儿。”姜三郎就算支支吾吾的,还是将意思完整地表达了出来。 阿苗的眼珠子闪了闪,开始分析情况! 姜三郎其实挺出色的,单单这幅皮相,就有很多姑娘家想嫁给他。只是没人舍得将自己闺女嫁进姜家来,姜家穷困潦倒,一家子都是老弱病残。 姜三郎的母亲褚氏有肺心病,常年哮喘,一直需要请大夫,药也不能停。 而姜三郎的大哥是瘫子,从出生开始就要人伺候。 两个弟弟也有心疾,要不是姜三郎一直挣银子给他们吊着命,早夭折了。 唯一的妹妹姜花花是个傻子。 试问,这样一个家庭,纵然儿郎再出色,谁做了他家的媳妇儿,不是做牛做马做奴仆? 下田耕地是必须的,挑水做饭也没人帮,还有洗衣、挣银子全都贴给这些个需要人伺候的重病号,真真是谁倒霉谁进门! “可以啊,我愿意做姜大哥的媳妇!”阿苗斩钉截铁地道,是真心觉得这个可以有! 想不到,事情不是她先前分析的三种可能,原来还可以有第四种可能,且对她这个孤零零、无依靠的穿越女来说,算是挺妥善的折中法子。 首先姜大郎脑瘫,所以只能与她做有名无实的夫妻,而她出于良心,照顾姜大郎,算是报答姜家对她的收留。况且,以姜大郎的病情,也拖不了几年,到时候姜家对她好,她继续留下来,若是不理想,她还可以在这几年好好经营,为远走高飞做准备。 “我不愿意!”姜三郎铿锵有力地说出四个字,并且强调:“我没说不喜欢你!” 阿苗懵了,闪着明亮亮的大眼睛,错愕地看着姜三郎,她没听错吧? 姜三郎道:“我只是……只是将我娘的话说出来……这样说吧,你成了我的媳妇儿,我会对你好的,以后也会多挣银子,不让媳妇儿吃苦受累。” 阿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大哥,你怎么不走寻常路线啊?你不但不嫌弃我,还……还说会对我好?这不科学! 阿苗道:“我生的丑,本来就找不到配偶,你生得这么俊,以后肯定能够过上好日子的,到时候找一个称心如意还贤惠貌美的姑娘做媳妇儿。再说,我名声不好,会让你抬不起头……” “媳妇儿,别这样说,你眼睛长得可好看了,我刚才一进屋,就觉得你不一样了。以前我不喜欢你,现在看你的眼睛就挪不开了。现在的你,一点儿也不丑。” “……” 姜三郎好像打开了话匣子,继续纠正阿苗说自己丑的言辞:“我娘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人家说你勾搭许秀才,肯定是误会,你眼睛这么明亮,哪里会做那种事?别人就是说得天塌下来,我都不相信。” “……” 他的目光真诚而坚定,不像说假话也不像脑子有问题。 正文 第5章 第五章:丑成这样,都能盯出内在美来 “你看清楚,我长这样,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丑,就算你见过丑的,没见过我这么丑的吧?”阿苗的食指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一下,“你看这张脸,乍一看挺丑,仔细一看更丑,跟车祸现场差不多!你可别冲动,娶妻是人生大事,可不能意气用事。” 阿苗有些语无伦次,语速极快。这种表述方式,姜三郎能不能理解与消化,她都已经没法考虑了。 阿苗继续道:“你娘的建议是对的,我做姜大哥的媳妇,是你好我好姜家好。”眨了眨眼,看着姜三郎,希望这个汉子思维靠谱些,别将她这个外来户给吓坏了。 这个情况,让她觉得,他们古代人可真会玩,丑成这样,都能盯出内在美来! 姜三郎对阿苗的话恍若未闻,启唇道:“媳妇儿,你以后不能看别的男人,知道不?”定定望着阿苗,这是他作为丈夫对妻子的一个要求,“你的眼睛像晚上的星星,也像大海,我刚才看着你的眼睛,好像被吸进去了,所以你千万不要看别的男人,不能将别的男人的魂给勾了。” “……” 好吧,阿苗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审美有些特殊!连自己长得这么抽象派,甚至需要回炉重造的脸,都能欣赏出一种另类美。 阿苗有些泄气,感觉说什么都没用,已经被他一句一句敲得词穷了。 就在此时,外头有几个女人开始骂街,言辞不堪入耳,全是冲着她来的。 “薛阿苗你给老娘出来,丑成这样还不安分,老天让你瘸了腿,还敢勾搭男人,有种就出来,让老娘扒了你这层骚狐狸皮!” “呸,薛阿苗你这小贱人,臭不要脸的,给许秀才做鞋子,现在做什么缩头乌龟,赶紧出来。” “不害臊的小婊.子,出来啊,让嫂子看看你的本事!” 几个女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尖锐,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阿苗心里清楚,这是隔壁崂山村里几个有名的泼妇,喊得最大声的是许秀才的婆娘,人家叫她饶大嗓,凶悍泼辣是出了名的。 她们来姜家叫嚣,是不甘心薛阿苗好好的嫁人,就故意来一出,好让阿苗在姜家的日子过不下去。 她们骂得起劲,唾沫星子满天飞。 姜三郎的母亲,也就是阿苗的婆婆褚氏走上前,开口道:“你们别这样,她已经嫁过来了,你们看在我姜家的面子上,就……”话没说完,她就忍不住胸腔的不适,开始一直咳嗽。 “大娘,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你看清楚,那薛阿苗是什么货色,都长成这样还不正经,你们家三郎又不在家,她哪里守得住,肯定在村里到处勾汉子!” “就是,那才是给你们姜家丢脸呐。” “可不是么,你家怎么要让薛阿苗这个破鞋进门呢?大娘,我们好心提醒你,没准她肚子里现在就有野种了。” “没错没错,这么不正经的一个人,孩子爹是哪个,谁知道呐?”几个女人一唱一和的,看起来又笑又劝,实则句句都是冲着阿苗去的。 正文 第6章 第六章:泼妇中的战斗机 这时,姜三郎的五妹姜花花开始惊叫起来。 姜花花是痴傻丫头,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乱窜:“你们别欺负我娘,你们是坏人。”又抱头蹲在地上,身子抖得不行,“娘,我怕,她们要欺负咱们,她们是坏人。” 很多人都围过来,有几个是因为姜家办喜事,来帮忙的村民,本想上前劝说,又不知道该怎么帮腔,只能与其他人一起围在旁边干看着。 阿苗在屋里,就算没见到几个泼妇的嘴脸,光听这些骂辞,就已经气大发了。 就算这些泼妇是冲着原主来的,可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的阿苗接收了这身子,人家打上门来,她躲起来也不是事。 阿苗来了气性,直接就要冲出去,却被姜三郎一把拉住,劝道:“媳妇儿别出去,我是你男人,我去应付她们。”然后他径直打开门,朝外头的几个嚣张女人喝道:“你们在我家门口闹腾,当我姜三郎真的废了不成?” 这男人竟没怪她惹来糟心事,还让她不要跑出去撞枪口,要帮她挡着? 阿苗瞧着姜三郎高大的背影,有一瞬间是怔愣的。 是不是换个女人嫁进来,冠上姜三郎媳妇儿的名头,他也不会嫌弃,都会掏心掏肺地对待? 房门被姜三郎关起来,阿苗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不小心走神了。她轻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关键时候不要掉链子。 有片刻的时间,外头是安静的,似乎是被姜三郎唬住了,也可能是那几个女人没想到姜三郎竟然没死。 小片刻后,饶大嗓先回过神来,开腔道:“姜三兄弟,你听嫂子说,嫂子都是为你好,这是薛阿苗给我男人做的鞋子,你可要看清楚啊,别让这小狐狸精绿了头顶。” “是啊,姜三兄弟,我们可不希望你好好的一个大男人,绿了全身还不够,还要帮别人养儿子,做那个冤枉的乌龟王八蛋。” 褚氏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阿苗在屋里听得清楚,怕是褚氏被她们这么连番刺激,哮喘病又犯了。 她这个婆婆身体不好,冬季又是肺心病的高发期,现在这几个女人不肯消停,褚氏气血上涌,能不发作吗? 姜三郎瞧见褚氏咳成这样,一时顾不得应付这几个女人,赶紧去搀扶褚氏。五妹姜花花也攥着他的胳膊,碎碎念道:“哥哥,她们好凶,花花怕,花花好怕……” 姜三郎既要安抚褚氏,又要照顾姜花花,就先把母女俩带进屋子,然后又去旁边的小屋去看生病的大哥跟弟弟们。 阿苗实在憋不住了,直接出了房门。 院外的几个女人一瞧见她,立即叉起腰,指着她就开骂,气势更是不得了。 阿苗既然出来了,肯定不会怯场。 这几个女人可不是好货,在隔壁的崂山村里,成天东家长西家短,三天两头跟人拌嘴,名声也是臭得不行。 其中嗓门最大,生得五大三粗的婆娘正是饶大嗓。 饶大嗓手上拿着原主给许秀才做的鞋子,气势汹汹,“你这狐狸精,臭不要脸的,给我男人做鞋子,指着我男人跟我闹掰了,你好进门?我呸。”说着,就将鞋子甩向阿苗。 阿苗侧身避过飞来的鞋子,凉凉地道:“我当是谁呐?原来是两个月前,跟许秀才和离后回娘家,前不久又屁颠屁颠回来的饶大嗓啊。” 饶大嗓怔了一下,不是因为阿苗的话,而是瞅见她眼中的凌厉,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薛阿苗好像不一样了,以前是个唯唯诺诺的软柿子,哪敢跟她这么大声说话? 不过饶大嗓也是泼妇中的战斗机,怔愣也就一下下,马上回神,继续开骂:“骚狐狸,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长这德性还出门丢人现眼,要勾搭我男人,当我好欺负么?” 正文 第7章 第七章:自己作,惹得一身腥 “就是,臭不要脸的死瘸子。”一起来的泼妇也开始帮腔,气焰嚣张。 她们虽然是崂山村的人,而姜家是在互坝村,两个村子隔着一条小溪。 但是饶山村是大村子,多年来,都将穷困且人少的互坝村踩得死死的。 所以饶大嗓今儿来互坝村闹腾,没带几个帮手。她们觉得自己理正,互坝村的姜家奈何不了她们。 阿苗此时也很清醒,原主的不明智,如今全由她担着。 就算是原主理亏,但是饶大嗓打上门来,她也不可能忍气吞声。 姜三郎听见阿苗的声音,立即从屋里出来,站在她的身前,“媳妇儿,你别生气,回屋去,一切有我。” 这护媳妇的架势,使得几个泼妇相互对视一下,想他姜三郎一表人才,就算被家里人拖累,娶不到媳妇,可这么维护薛阿苗,也是有些过了吧? 作为男人,自己媳妇不正经,难道不是要拖进屋里好好教训么? 饶大嗓扯了扯嘴角,开口道:“姜三兄弟,你可要省着啊,别让这狐狸精给骗了。” 她对姜三郎明显客气一些,毕竟是条汉子,又是在威武镖局做事,不是普通的庄稼汉可以比的。 “是啊,姜三兄弟,你就是太实诚了,丑人多作怪,你可要省着点。” 旁边的泼妇也帮腔,她们跟饶大嗓一个鼻子出气,就算没有让薛阿苗被姜三郎休了,也要让薛阿苗脱一层皮。 此时,阿苗突然想起一件事,是原主的记忆,将目光瞥向饶大嗓的肚子。 饶大嗓瞧见阿苗饶有意味的目光,心里一惊,手捂着肚子,眼珠子转了转。 阿苗一看饶大嗓的动作,就晓得她这是心虚,心里冷哼,跟许秀才和离回娘家,怀了野种又跟许秀才复合,原主没有将你的丑事亮出来,真是太笨了! 阿苗淡声道:“我薛阿苗虽然貌丑无盐,原本就不指望嫁人,想嫁给许秀才?我是脑袋被驴踢了,也知道高攀不起啊。” 这句话虽然是自贬,却也是澄清。 虽说原主的确做过不切实际的梦,但是阿苗已经占了这个身子,就要将不好的名声给洗白了! 饶大嗓因为心里有鬼,一时词穷,满心满眼只觉得阿苗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而跟饶大嗓一起来的泼妇可不清楚这些,直接顶回去:“呸——”朝阿苗那边吐了口唾沫,姜三郎将阿苗一扯,避开了。 阿苗对姜三郎道了句:“谢谢。” “那你怎么解释给许秀才做鞋子,他家里还有你做的衣服呐?臭不要脸的,倒贴男人,证据都在这边,还说什么高攀不起,让人笑掉大牙!” 阿苗瞪过去,叱道:“你们太欺负人了,许秀才请我给他做鞋子和衣服,我送过去,结果说好的二两工钱和料子钱也不给我,冤枉我是送给他的!这是吃人不吐骨头,还想让我浸猪笼啊?” 阿苗说得理直气壮,让人看不出她是撒谎。 这句话一出,直接将事情转了一个方向。 姜三郎一听,气不打一处出:“好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欺负我媳妇儿脾气好是不是?雇她做衣服,为了抵赖,料子钱跟工钱都不拿出来,还毁她的名声,逼得她去跳河。” “就是,现在姜三救了她还娶了她,你们还不肯放过,简直太欺负人了,怎么有这么缺德的人?”一旁围观的人终于开始说话了。 与姜家交好的邻居本就想帮着姜三郎,但又觉得阿苗理亏,自己作,惹得一身腥,也就只能干看着。 现在,阿苗说出了天大的冤情,还真是让人误会了她。 再说,姜三郎又不是傻缺,哪可能一下子就被人蒙蔽了? 加上崂山村的人一贯欺负互坝村,今儿更是打上门来闹事,这是欺负他们互坝村没人么? 正文 第8章 第八章:打起脸来啪啪啪 有村民上前,喝道:“你们自己作妖,欠了三郎媳妇料子钱和工钱,还敢倒打一耙,缺德成这样,小心生儿子没屁.眼!” 几个泼妇一时语塞,都不知道应声了。 原本是薛阿苗勾搭许秀才,结果阿苗嘴皮子一动,又变成她是为了赚钱才给许秀才做衣服和鞋子的。 还说许秀才为了抵赖,黑心肝冤枉阿苗,两边各执一词,且看旁人要相信谁了? 这事儿给闹得,几个女人没了底气,觑一眼饶大嗓,指望她将薛阿苗给打压下去。 阿苗自是不给这几个女人出手的机会,为了面子,也为了原主,都要将这几个女人给碾压下去。 阿苗道:“既然你们说我送许秀才衣服,那么好,我现在就找他去,让他将欠我的银子给吐出来。” 说完这句,她看向姜三郎。 姜三郎也是气不过,当然想去找许秀才算账,对着围观的村民道:“走,咱们去互坝村找许秀才去。” 一旁围观的村名立即应声:“没错,咱们不怕他,走,去崂山村要银子去。” 互坝村的村民本来是顾忌崂山村的强势,但阿苗这厢是苦主,理由正,如果崂山村敢欺负他们,闹到衙门,许秀才也吃不了好果子。 阿苗瞧见姜三郎这么给力,当真愿意帮她撑腰,挺感动的。 只有理直气壮地打上门去,当初原主送许秀才衣服和鞋子的事情,才能真的换一个方向,名声也就挽回了。 饶大嗓慌了,今儿来这边,是准备让姜家鸡犬不宁的,结果变成他们闹过去,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天嚎地嚎祖宗:“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嫁了个秀才,一天福都没享过。秀才是挣不了银子,下不了地,要我这个女人家养着他,结果还要被他嫌弃。” 她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指着阿苗继续骂:“你这贱蹄子不要脸,还敢嚣张,跟我们家要银子,老天怎么不开眼啊,你们不如杀了我得了。” 姜家的邻居有人发声:“少这边哭丧,人家俩口子办喜事,你们上门来找晦气。现在褚大娘被你们一折腾,喘气都困难,走,去跟许秀才要说法去。欠三郎媳妇的银子要拿来,还有褚大娘被气病的药钱也要吐出来。” 姜三郎的母亲褚氏还在不停咳嗽,从屋里出来,气呼呼地道:“我老婆子也不是好欺负的。”又对姜三郎道:“三啊,如果我有个好歹,就抬着我的尸体,去许秀才家,是他们太欺负人,要他们给我赔命!” “走。”有几个村民已经回自家院子拿家伙,锄头、镰刀、棒子能顺什么拿什么,真的要去崂山村要说法。 几个泼妇傻在原地,这阵仗直接让她们后怕得紧,都不知道怎么解决了。 “三郎,咱们行得正,许秀才要是不拿银子,咱们就告去衙门,还有闹事气病婆婆,一样一样的,咱们都要跟他算清楚!” 姜三郎可不是孬种,知道阿苗被许秀才这么欺负,早就决定要去扒了许秀才的一层皮。 就在这时,与饶大嗓一起来的泼妇慌了神,眼神飘忽不定,想着赶紧溜还是怎么的?刚好瞅见一旁角落里缩站的男人,尖着嗓子喊道:“许秀才啊,你赶紧出来,你媳妇都快哭死了,快出来揭了这骚狐狸的真面目。” 所有人顺着这女人的视线看去,果真看见不敢出来的许秀才。 这个男人没用得很,烧了高香才得了秀才功名,却也顶天了。 也是这个男人发起情来,盯着原主还算完好的右脸,以及胸前鼓起的曲线咽口水,更是牵着原主的手儿一番甜言蜜语。 才使得原主异想天开,飞蛾扑火的。 原主有不聪明的地方,这许秀才就没有错么? 正文 第9章 第九章:要让恶人苦不堪言 现在许秀才这个渣男在这边,阿苗当然不会放过他! 许秀才知道自己跑不掉,只得走出来,对着姜三郎拱手道:“凡出言,信为先,诈与妄,奚可焉。” 是他先撩拨原主的,还敢说自己是正人君子?阿苗哼了一下,酸秀才,说话之乎者也的,穿一身书生袍子,也挡不住他虚伪小人的嘴脸。 “许秀才不用这边假斯文,你这话是说人要诚实要守信,是不是?!”阿苗噙着浅笑,鄙夷地看着他。 许秀才道:“那是自然,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阿苗笑出声来,“我叫你一声许秀才,你还真打着读书人的旗子喘上了?那我说你脸皮厚,你的脸皮是不是比城墙还厚了?” 村民们也跟着哄笑起来。 “你……”许秀才原本还一本正经的,这会子脸色也不好看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书读到狗肚子了?今儿这么多人看着,你这个了不起的秀才想把死人说成活的么?” “明明是你殷勤给许某送东西,村里人全都知道这件事情,如今是谁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 “是么?我阿苗没读过书,许秀才既然读过,就算我是白痴,主动送你鞋子衣服,你一个大男人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吗?既然这样,你干嘛要收下东西?口口声声君子长君子短的,见到小姑娘这么不明智,你读过书,不是应该要开口劝么?” “这……”许秀才有些慌了,当初他的确收下东西,薛阿苗自愿,他一时犯浑,想占便宜,就…… 阿苗可不打算放过他:“东西你拿去了,答应给我的工钱和料子我是一文都没拿到,还污蔑是我送给你的,这就是你的君子做派?” 阿苗继续冲着人群喊话:“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我知道自己的模样,会傻乎乎的想做秀才夫人吗?” “你……简直胡说八道!”许秀才面红耳赤,都不知道薛阿苗何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人群中有人发话,“许秀才,你既然说是人家送的,你是了不起的读书人,还是君子,你还真收下啊?” “就是,我看啊,三郎媳妇说的才是真的,就是他赖三郎媳妇料子跟工钱,才冤枉人家勾引他。” “还是秀才呐,太恶心了。听说他平时就好吃懒做,靠婆娘养着,真给咱们男人丢脸!” “做了婊.子还立牌坊,这种人才合该去跳河,祖宗在地里都该跳起来了。” 阿苗冷笑,许秀才当初得了便宜,还不给原主留活路,就别怪阿苗咬着他不放了。 褚氏也道:“三啊,今儿咱不管那么多,这人坑了你媳妇,还在咱家闹事,你让他将欠你媳妇的银子拿出来。” “对,拿银子!”乡亲们直接将许秀才和饶大嗓围起来。 之前跟饶大嗓一道来的几个泼妇,一看形势不好,早就不知溜哪里去了。 饶大嗓跟许秀才被围在中间,苦不堪言。 __ 正文 第10章 第十章:自作孽不可活! 许秀才青着脸,指着阿苗道:“好你个薛阿苗。”看见周围村民凶巴巴的,欺软怕硬的他又将狠话咽下,“你我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说完,就要拂袖走人。 姜三郎直接揪住他:“想走,没那么容易。” “银子要留下,二两银子,加你们无理闹事的赔银,总共收你三两,不算多!”阿苗道,她不知道这时代三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只是随口一说。 “三郎媳妇,你被他们逼着跳河,差点没了命,要不是三郎救你,你早就见阎王了,现在他们还不放过你,怎么也要五两银子。” “对,五两银子!” 所有人帮忙,让许秀才画押,签下欠条。 白纸黑字上有他的手印盖着,别想抵赖。 许秀才苦苦哀求饶大嗓,让她拔下手上的金镯子来抵债。 五两银子,够一般人家过个两年了。 可他现在签下了欠条,如果阿苗告去官府,明年春天乡试,他下场应试可能会有影响。 权衡轻重,许秀才哪怕掐死阿苗的心都有了,但也只能缩着脑袋,哄饶大嗓拿出首饰来抵债。 饶大嗓哪里舍得啊? 她能嫁给秀才,就是因为娘家还算可以,给了她几十两的嫁妆。 可谁知,人家看起来不错的婚姻,其实苦得半死。 她的嫁妆早就全贴给许秀才了,这最后一个金镯子,她是万万不能拿出来的。 平时为了给自己撑脸面,带一样金子在手上,村里人看她有家底,说话也可以大声点。 可现在…… 总之,许秀才跟饶大嗓好一番协商,最后为了早点儿脱身,饶大嗓只得不情不愿地拔下金镯子。 姜三郎收了金镯子,这才放许秀才跟饶大嗓夫妻俩走。 饶大嗓到了院子外头,心里越想越不甘心,冲姜家的栅栏上又吐了口唾沫:“今儿算老娘倒霉,改明儿,一定把你这狐狸精的真面目给扒出来。” 许秀才拉着饶大嗓的胳膊,“别气了,先回去吧。” “不中用的,这么被人欺负了,屁都不敢放一下。老娘回去告诉哥哥去,你是指望不上了。”饶大嗓气急败坏,她的大哥是在衙门里做跟班,就算不是衙役,好歹也是个饭碗不错的地方,加上娘家兄弟多,拉上几个堂哥,准能让姜家把金镯子吐出来。 阿苗眯了眯眼,也担心饶大嗓再来找茬,今儿是饶大嗓轻敌,所以才吃了亏。 “许秀才,可要照顾好你媳妇啊,毕竟有一个月身孕的人,动气可是对肚子里的娃娃不好。”阿苗站在门口,轻飘飘地说出一句。 许秀才直接愣了,“你说什么?一个月身孕?” 阿苗挑眉,“怎么,你还不知道吗?要当爹的人了,好像我忘记了,她回娘家两个月,十多天前才回来。” 院子里的村民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原来她才是骚狐狸啊,自己勾汉子,怀野种,又跑来冤枉三郎媳妇。” “太不要脸了!” 阿苗噙着笑走进院子,至于许秀才跟饶大嗓会怎样闹腾,都不关她的事。 都是他们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