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01章 :退婚 “哎呦我的二小姐,您打扮的如此朴实就是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一体型富态的嬷嬷站在右脸有块碗大红疤却穿着素净的女子身旁苦口婆心的劝着。 只见她摆弄了一下发髻上的简色珠钗后说:“本身我就觉得女儿家矜贵,不该过于抛头露面,尤其是涉及自己的婚事更应该退避三舍,所以穿什么过去其实都无所谓吧?” 闻言,齐嬷嬷老眼一瞪,“瞧您这话说的,他顺安侯府都敢拿不愿娶鬼妻当藉口勒令退婚了,保不齐哪日会踩在咱豫王府的头上拉屎撒尿,您若不出面,恐会叫那杨世子觉得什么狗屁王府不过尔尔,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还只能缩进龟壳里苦熬。” “但古来不是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我就这样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瞧着徐云景有动摇之意,她又施加了一把柴火笑意晏晏,“怎么会不好呢?小姐您是王府嫡出的二小姐,娘亲又是太后最宠爱的明珠公主,他杨之澜也不过一介世子将来能不能坐上侯爷之位还说不准呢,他娶您已经是高攀了的,如今还敢来退婚?依照老奴看,凭您的身份就是嫁进宫里捞个皇后王妃当都绰绰有余。” “是啊齐嬷嬷说的对,退了这门亲事二小姐您再去求求夫人,让她再为您觅个好人家,或者看看王爷那边有没有中意的人选,您身份尊贵便是再嫁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这话的人是平日里负责原主洗漱的春香。 而此刻寄存在她身体里的其实是从异世魂穿过来的现代人,最大的不同在于二者的性格,前者粗鄙丑陋痴傻愚钝,后者玩转商界只手遮天。 许是没适应原主的身体,徐云景卧榻休息了三日,也借着这些天,捋顺了之前所有的记忆。 为了让所有人相信她还是先前那个傻子,暂且不能过露锋芒,于是半推半就下,算是答应了齐嬷嬷给出的提议。 但是关于退婚另找这种事,在她们的口中轻飘飘的就像一阵风,仿佛在抉择今天是吃荤还是吃素,只可惜她碰上的是自己,若是不把看过的那些斗恶奴整继母虐长姐的戏码搬出来用上,怎么证明她曾经年轻过呢? 像这种爱挑唆的狗奴才,不把她的心诛了都不解恨。 不过想想,要是换成之前的徐云景,懦弱无主见,怕会由着他们退了婚事,然后活在对以后能嫁个好人家的憧憬里,忽略老爹徐逸怒而不争的表情吧。 收拾完这一切,她在春香与齐嬷嬷的陪同下,转入长长的廊道。 脸上的疤虽然还在,但她已经没有很刻意的去遮掩了,因为燕京人都知道,豫王府的二小姐奇丑无比,既然嘴长在他们身上,那便由着他们去说好了。 习惯了,自然也就没那么注意了。 所谓见怪不怪,就是这个道理。 齐嬷嬷与春香察觉出眼前的二小姐跟平日里的有所不同,但一样的脸一样的疤,一样的怯懦一样的走路会含胸缩肩,所以她们也想不透这股子不同到底来自哪里。 豫王府不小,徐云景等人走了许久才走到前厅的院落。 刚迈进院前的门槛,就听见徐逸因为愤怒而拔高的音调,“怎么?杨世子现在是觉得小女高攀了你们顺安侯府?找各种理由强行退婚?那当初定亲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今时今日?” 杨之澜也是怒气冲冲,张口就反驳了他,“顺安侯府乃一介名门,祖辈发家到今日一直潜心礼佛,如今出了二小姐鬼诈尸的事,就世伯说,小侄还怎敢娶其过门?” “这佛鬼终究相克,谁家也不想为娶个妻门楣沾上妖邪之气,异灵之事人人惶恐,便是世伯责怪小侄胆小,小侄也认了,小侄实在不敢拿祖上来赌,还望世伯见谅。” “放屁!好好一桩事被你越说越玄乎,至于你说的什么鬼妻,我徐逸敢拿项上人头对天发誓,此刻府中的徐家二小姐,是人不是鬼!” “但是世伯可有想过,就算我同您相信府上的二小姐是人,那全燕京的百姓呢?您能想办法堵住那些人的悠悠之口吗?” 简短的几句话理据兼并,徐逸霎时噤声,不可否认他说的都对,燕京人大多迷信,也亏得是在他豫王府,若是发生在寻常人家,这一户被赶出燕京的可能不是没有。 但徐逸不想认服,因为一旦他都妥协了,那这门婚事就没有不退的理由,关乎女儿家的名节,被退婚的严重性他心里还是有那杆秤的。 所以此刻就算被杨之澜挤兑的哑口无言,他也还是冷哼一声,“退婚之事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母亲也是这样想的?” 没等杨之澜回答,徐云景抿了抿唇,轻轻叩门走了进去,“阿爹,既然杨世子想退婚,那这门婚事,便退了吧,女儿不想强人所难……” 看到贴近门侧那抹瘦小的身影,徐逸心头倏地一疼,大步走近,一脸忧色,“你这病温刚有好转,不卧榻好好歇着,跑出来作甚?” 因为着急,所以他说这话时语气偏凶,换成以前的徐云景定会认为是自己惹了父亲不快,进而害怕与其搭话,但是在现代的她经历了与父母的生死离别,更懂得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道理,也知道徐逸会这样完全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心下涌过一阵暖流,但是现在她还没法转变的太快,只得怯怯一笑,“方才齐嬷嬷与春香来告知女儿说顺安侯府的杨世子前来退亲,说他对女儿并无想结秦晋之好的意图,也说强扭的瓜不甜,若是女儿就这样嫁过去了,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女儿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便过来看看。” 齐嬷嬷与春香听到女人的话皆是面色一白,她们没想到自己私下里劝说的那些话会被徐云景拿上台面让徐逸知道。 果然,后者凛冽的目光如刀剑一般在那两个始作俑者的身上转了一圈,随后又想到今儿个女儿竟然跟他说了那么一长串的话,心中欢喜,便柔声宽慰,“这件事景儿且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阿爹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你就安心等着做新妇。” 然而,一直未出声的李氏刚才还在心底咒骂齐嬷嬷与春香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让徐云景这个小蹄子把撺掇给她听的话让徐逸知道了,不过一想到她真的按齐嬷嬷说的那样说出了要退婚的话,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 此刻,李氏借着这个坡顺手跑了马,“王爷,虽然杨世子退婚之事做的有些过分,但景儿说的也不差,若杨世子真的不愿意,那咱的女儿嫁过去也不见得有多幸福,不如退了这门婚事,再给景儿找个人品好,知上进的,有您的扶持,自然不会比那杨世子差多少。” 第一卷 第002章 :花格绣 是啊,人品好知上进,徐云景在心里暗啐差点就信了她的邪。 那些重生小说里,继母给找的男人最后哪个得到了好结果? 这样想来,她是忍不住为先前的徐云景感到惋惜,到底是有多蠢的脑子才会让她偏信李氏疏远徐逸,最后落得个火中殒命的下场? 瞧着徐云景不发一语,徐逸以为她的病没好利索,扶着她落到椅子上才转头对李氏说,“休得胡扯,你乃豫王府当家主母,难道不知退亲对女儿家的影响?若今日被退亲的人是瑶儿,你可会同意退了这门亲事?总之这婚我是不退的,我现在就去问问他顺安侯为何这般……” 听到徐逸要去自己家里找父亲,杨之澜面色一变但又很快挑直了腰杆,视线落到徐云景右脸的那块红疤之上,好不容易找到个能退婚的理由,这次不管说什么他都要退了这门亲事,这般丑陋的女人若是娶回家,怕行房事都没那个心情。 “阿爹,”徐云景伸手抓住徐逸的宽袖,轻声道,“您莫要去,女儿听说顺安侯爷之所以会允了女儿与杨世子的这门亲事,都是因为您于他有救命之恩,若您此番前去找其讨理儿,不但会贬了女儿的身价,也会让人觉得您借着恩情二字来束缚他们杨家,女儿长得丑那已是实捶,可是女儿不愿听到外人指责阿爹您的一点不是。” 说这番话时徐云景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孺慕崇敬之意,言辞恳切让徐逸登时愣住,女儿这是怎么了?今天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条理分明,没有磕绊,和以前完全不同,而且她还愿意亲近他,为他着想,想到这里便是心尖一阵欢喜,就连被杨之澜挤兑的不悦也消失了大半。 “就是就是,这男婚女嫁的,总是要你情我愿才是,上赶子的买卖可是别做的好。”说话的人是城里有名的狗乞儿,浑是浑了点,做出来的事倒还算是有点人性,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蹿上院中的梧桐树当个监控器的。 徐逸没理会他,且听见徐云景呀了一声,状似吃惊的模样,“杨世子腰间戴的荷包真漂亮,若绣娘教我的没记错的话,这包应该是选用花格绣织成的吧?” 杨之澜不清楚女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粗眉一挑,很是得意的承认。 但下一秒,他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只是看着徐云景的表情,他是越来越心慌,有种诡计要被戳穿的想法。 果然—— “绣娘曾说过,若是哪家姑娘定了亲,须当送情郎一个花格绣的荷包,云景并未送给杨世子什么定情之物,敢问这荷包从何而来?” 一语成谶,徐逸也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双目沉沉的盯着杨之澜,恭候他的回答。 后者懊恼,方才从心仪姑娘的屋头出来,她知道自己今日要去退亲,好说歹说的非要别上这个荷包才肯让自己走,没想到会突然被这个丑女人抓个现形。 “杨世子不说话又是何故?难不成你不想娶个鬼妻仅是张外皮,实则是在外头另有了新欢?” 刹那间,杨之澜冷汗涔涔,面色煞白。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哪里懂什么花格绣纹格绣,刚才承认那荷包也不过是觉得眼前这女人刺绣女工没一样精通所以借机嘲讽她一下,哪里想到她会突然拿这个荷包来大做文章把他逼到进不得退不了的地步? 如果他承认在外有了新欢,那承担退婚的主过错方就变成了他,可如果他否认了,那这荷包的来意他就要好好想想了,只是他没想到,以前这么痴傻的一个人儿,今儿倒是变得精明了。 被围堵到这里,杨之澜只能病急乱投医的装作很笃定的样子回答,“二小姐多虑了,我哪可能有什么新欢,这荷包不过是我房中的丫头新学会了花格绣,又赶巧我先前的荷包有破损的迹象,重新编织了一个给我。” “噢?是这样啊,云景人虽笨,但绣娘教的内容富庶人家上到主子下到丫头均有学习,想来顺安侯府应该也是有的吧?若这荷包真是那丫头送的,知法犯法是其一,妄想爬上主子的床捞个名分是其二,两罪并罚依照顺安侯府的家规当如何处置呢?” “且不说这个,先前云景想学花格绣的针法,绣娘说便是精通女工的也得三个月的时间才可完成一个荷包,若杨世子所说皆是实情,那这丫头倒是闲得很,一边拿着府中的俸银一边做着自己的事,不如阿爹您修书一封给那顺安侯爷,把这里的事大概同他讲上一讲,提个建议让他清理门户,留些中看也中用的人便是。” 听到徐逸要修书给自己的老爹,杨之澜是彻底稳不住了,他只是不想因为退婚扯出自己的心上人所以才编排房中的丫头,万一这件事被提出来,房中丫头是必然要离府的,她曾在大户人家做过丫头再去别家肯定会惹人诟病,而自己也答应过程家女子此生绝不会有妾室和通房,或者在外头金屋藏娇,这该如何是好? 还不待杨之澜想到搪塞众人的借口,徐云景又开了口,“阿爹,女儿有件事不知当讲否。” “你讲便是,但凡让你受过委屈的,阿爹统统不会放过!” 第一卷 第003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有了徐逸这句话,女人似有了靠山一般,她歪着头想了想,出声:“约莫半年多以前,那是在景阳伯府陈老夫人的八十岁贺辰上,女儿觉着闷于是就让夏月陪我出去走走,后来不知怎的她就没在女儿身边了,再接着女儿又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倒膝骨发疼,躲进了靠着庭园的一棵被凿空横放的树洞里坐了好久,看着天色越来越沉女儿有些害怕,就在这时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先头说了什么云景没听清,只记得那姑娘说‘顺安侯府门第高贵,以我这般出身想嫁过去根本就是难如登天,杨世子,干脆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了吧’,旋即那姑娘便啜泣起来,后来女儿又听见杨世子对那姑娘吟诗一首,什么危楼烟光还对酒当歌解衣带人憔悴的,女儿蠢钝也听不懂,倒是后来那姑娘回的另首诗念的煞是好听……” “危楼烟光对酒当歌?应该是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接下来应该是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吧。”徐逸完整的念完整首词又冷脸对着杨之澜,“顺安侯府的家教还真是好,不仅杨世子精得武略,连文韬都不在话下,这等人才实在难得。” 如此明显的嘲讽纵然杨之澜再蠢也是能够听出来的,只是此刻他心跳如雷捣,这丑丫头说的确是实情没错,但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是躲在那管横放的树洞里? 若真是这样,自己还真是大意,当日与程家女子幽会时他还特别观望了四周,确保无人的情况下才敢这么做,要是当时再多窥一眼那个树洞,今日怎有被举上台面这样的风险? 可是杨之澜还是不甘就这样认栽,他强打着背脊的冷汗,勉力说道,“世伯请慎言,无中生有的事您叫小侄如何承认?” “是不是无中生有只有杨世子心里清楚,本王可担不起杨世子你的一声世伯,你还是与众人一样,称本王一声王爷吧,既然你觉得这事是小女在掰扯是非,那本王现在就命人去请世子屋里的丫头前来对峙,事关我女的名声,本王绝不会让人无故玷污了去。” 其实看杨之澜的反应,徐逸就已经清楚他是在撒谎了,只是去请那丫头来对簿公堂他还是没谱的,万一她与自家主子沆瀣一气,那这所有的过错就都只能让那丫头来背了,但他唯一敢确保的一点是,徐云景说的都是实情,现在只待找出那名与杨之澜幽会的女子经以查证,坐实其背信弃义的罪名,像这样不成器的东西,女儿嫁过去也只会受苦,所以这婚一定要退,只是不该由他们杨家来提出,应该让自己去说才是,这原因嘛—— 自然是他杨之澜不堪婚配。 刚好也可以让世人瞧瞧顺安侯府世子的丑恶嘴脸。 目睹杨之澜白的像刷了一层墙漆的脸色,徐云景冷笑,想把她踩进泥土里来彰显别的女人的好?做梦! 她可不再是以前那个总是出现在反面教材里为案例的徐云景了,既然原主把身体交给了她,她就要承担起报以前的那些仇和耀以后那些荣的责任。 这叫人眼花缭乱的转变,让李氏懵了神,随后她对杨之澜生出了轻视,雌黄小儿办事果真不牢靠,不但让徐云景这个小贱-人察觉端倪,还带着把柄招摇过市,现在被抓了包成了案板上任人刀俎的鱼肉,敢问这世上还有这么蠢的人吗? 杨之澜那褪尽血色的脸被徐逸看在眼里,他冷哼一声接着说,“本王估摸着杨世子也再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不如这样,你且先回家,至于两家的婚事,本王会再跟顺安侯商议的。” “这……”杨之澜满心满眼都是不甘,明明是他来退婚,可婚不但没退成反而还扯出了自己的心上人,若这些事都被传出去,虽然完成了两方都想要的结果,可却是在他人的指指点点中进行,那这亲成的得是有多憋屈? 再者,豫王爷对家父有提携之恩,明珠公主又没少帮衬自家母亲,二老要是知晓他背着他们去豫王府退亲,怕是会打折他的腿。 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但更多的还是惧怕,万一徐逸真的过府去查证的话,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如此一想,他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看着杨之澜落荒而逃的背影,男人眼中闪过愤怒的光芒,欺人都欺到他头上来了,那就别怪自己手下不留情,哼! 只是发生在景阳伯府的事情,景儿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呢? 如此,徐逸便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旋即听到徐云景瘪着嘴回答,“我是觉得那姑娘很可怜啊,不能同心爱之人在一起,可今天这事要是不说清楚,会让阿爹的声名大打折扣,万一再被他人知道她与别人的未婚夫不清不楚,名节恐会一落千丈。” “但女儿的心里只有阿爹,万人都不许说您一点不好,这才不得已把这件事搬上台面的。” 第一卷 第004章 :装模作样 听完徐云景的说辞,徐逸是欢喜的直搓手,对一个将要抢了自己未婚夫的女人,女儿都可以做到如此大度的去维护她,说是善良的典范都不为过,而且她还一心一意为他这个父亲去考量,这孩子真是没白生养。 要不是顾忌此处还有丫鬟婆子在,他还真想把她捧起来抖上两抖。 李氏看着这俩父女的感情进展的如此顺利,牙根恨得直发痒,随后又强颜欢笑的补了句,“瞧这一耽搁竟过了晌午饭点,王爷,景儿还抱恙在身呢,不如让妾身先送她回书香阁吧。” 徐逸其实已经在心底怀疑李氏对徐云景的照顾没有那么细致了,不然女儿怎会在景阳伯府一人落单还不小心被东西绊倒没人搀扶?难道堂堂一介豫王府的嫡系二小姐,明珠公主的掌中宝,连几个丫鬟婆子都使唤不了了? 还有李氏刚才说的那番话,知道的人觉得她是顺着女儿的话往下说,不知道的人得在心头盘算她这继母的心思真是坏透了,竟然帮着外人搞臭自己女儿的名声。 只是他不能久驻家中,这王府上下还需靠李氏帮着打点,再怎么说她也给自己出了一儿半女,所以为了这府宅安宁与那一双儿女的面子,他还是不能当着下人的面伤她太过,罢了,晚上睡前敲打一番让她长长记性便是。 主母的面不能驳的太厉害,但这些个恶奴是绝对不能放过,趁他还能在府中潇洒几天,一并清理好了,撺掇主子抛头露面进而败坏主子的名节,着实可恶! 徐云景打算把早上春香端凉水来给自己洗漱的事也一并告诉徐逸来着,但想想还是过两天,眼下他正在气头上,就是说了也不过是添把火让他更加生气罢了,所以想要达成借刀杀人的目的,还需时间来巩固。 人前的李氏大方惯了,纵然今日被徐逸怀疑,她耐心解释一阵再来个请罚的戏码,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俗话说的好,夫妻哪有隔夜仇,只有自己隔三差五的生出些事端,一而再再而三的,徐逸也就慢慢厌弃李氏了。 树大根深枝繁叶茂,也不是说拔起就能连根拔起的,但是李氏曾给她设下的那些计,总有一天她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送回去的。 所以,在面对李氏光辉的慈母形象时,徐云景怯生生的笑了,“不敢劳烦母亲,女儿跟着春香一道回去便是,经过上午这么一闹腾,阿爹母亲也都累了,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但是李氏执意要送,她也奈何不得,便由着去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院中的梧桐树才吊下一块玄色衣袍,那人横躺在树枝上,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荡漾着浓浓的兴味。 他不过是来找徐逸借个东西,没想到竟目睹了这么一出大戏。 都说豫王府的二小姐模样生的丑陋且痴傻愚笨,今日一见,前者无差后者却是谣传啊? 一个傻子居然会有这般冷冽沉静的目光还真是叫人好奇。 看来他以后可能会是这里的常客咯。 在回书香阁的路上,有道目光一直赤赤的打量着自己,虽然女人觉得很不适,但念在今天已经让李氏吃了瘪,便不想同她再计较什么。 但后者想得就有些多了,比如平日里如此痴傻的一女子今儿个怎的就伶牙俐齿起来,把那能说善道的杨之澜都哽的哑口无言,还有,若是她早预料出会是这样的局面,说什么她也不会让齐嬷嬷去怂恿徐云景过来,本来已是她占了上风,王爷就要说出同意退婚的话,她也能跟顺安侯夫人交差了,哪成想,唉…… 李氏一边想一边观察,想看看徐云景是不是发觉到什么所以态度才会发生一百八的大转变,再不然就是她其实一直在装疯卖傻,到了现在才堪堪露出些许狐狸尾巴。 可如果她真如自己第二种想法所料,那这装的未免也太像了,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子,怎么会有见多了世面一般深不可测的心机与城府呢? 如此,便只剩下她知道了什么的可能,如果她真的知道了,又是知道了什么?从哪里知道的?想到这些,李氏的眉间扫过一阵阴霾。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打算慢慢探究,但是齐嬷嬷与春香夏月三人,定然是留不得了,徐逸的性子她了解,眼里揉不得一粒沙,今日他虽没驳自己的面儿,这俩狗奴才必是恨上了。 就是不知道他为何不当场处置了这俩人,在王府多年,她深喑里头的可怕,如果她不清理了藏有把柄的刀,假以时日它就有可能成为刺死自己的利器。 于是,在回去之后,便出现了如下一幕—— “绿环,绿黛,你们先去伺候二小姐休息,赵嬷嬷,把这院子里的下人们都给我召集起来,我倒是要看看,十几个人都是怎么照顾二小姐的。” 女人眸光一闪,很快就猜到李氏想要干什么了,无非是想先一步处置这些怠慢她的下人,好跑到徐逸跟前去邀点功劳翘个狗尾巴罢了。 若真如了那毒妇的意,她还怎么时不时的搬出这几个恶瘤来膈应徐逸,从而达成目的呢? 所以,听到李氏这么说,徐云景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母亲这般劳累,不但要管理府中大小事务,还得忧心女儿院中的下人,云景不敢兀自休息,这样吧,不如女儿在旁坐着,不但能陪着母亲也不会太累惹得您心疼,还能学着怎样去打理这些家务的,将来等自己成了某个府第的主母时,便可少说些求人的话。” 其实在豫王府做过一段工的仆人都知道,李氏慢待二小姐是常有的事,而今后者却处处为她这个继母考虑,两相比较下,谁好谁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闻言,李氏咬牙,面上却是一阵和蔼的笑,“景儿真是母亲贴心的好孩子,这一点儿小事母亲很快就能办好,你先去歇着吧。” 但徐云景却是执拗的不肯走,无奈李氏只得选择妥协,硬顶着她那抹开心的笑容。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院里传扬着李氏呵斥春香夏月及齐嬷嬷的声音,三人平时都是按着她的授意去做事,现在被揪出来就得丢弃,心中虽有不忿但也不敢与她对着干,再说她们也都知道就算是为了安抚其他为李氏办差的人,她也一定会保下自己,不然每次出事都拿婢子婆子当个顶包的,以后就没人敢为她鞍前马后了。 这样想着三人倒没有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而是众口一词的磕头认错,“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一时疏忽,没能担起照顾二小姐的重任。” “既然你们都知错了那……”李氏见这三人如此上道,心中甚是满意,本来她就打算先小惩她们做做样子,然后冷个一段时间找个借口把她们调回自己身边优抚一番,还怕她们会临阵倒戈? 第一卷 第005章 :过河拆桥 徐云景可是明白李氏这么做的用意的,所以,她故意怯怯的打断问,“母亲,齐嬷嬷她们犯了什么错?您能给说说吗?” 李氏是不愿意搭理徐云景的,因此刚准备拒绝又听见她落下一句,“若是母亲没空说的话,女儿可以去问问阿爹,阿爹今日待云景甚是温和,真开心。” 这话摆明了是在威胁某人,意思是指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徐逸。 闻言,李氏眉心一跳,刚才那俩父女黏在一块的场景她不是没见,眼下怎么可能再让徐云景过去呢?再说,若让这小贱-人去问徐逸的话,岂不是让她刚才的那番作态化为乌有? 想想,她只能忍着怒意,尽量保持着慈爱的脸孔解释,“夏月在景阳伯府让景儿一人落单,没能照顾好你,这是擅离职守,属不忠;齐嬷嬷与春香明知女儿家名节顶天,还撺掇景儿抛头露面的去见杨世子,诱导主子犯错,属不义。” 这些话出了口,李氏知道自己刚才想好的那些路子都没办法再走了,至于齐嬷嬷等人,要么发卖要么远送到百里外的庄子上干苦力活。 不然别人一定会说,这三个仆从都不忠不义了,你却还把她们留在身边也是居心叵测啊。 “这样……”徐云景还是那副怯生生的表情故作惊叹,“那母亲打算如何处置她们呢?” 李氏瞬间黑了脸,旋即愤怒的说,“像这样的奴才,便是留在府里也没多大意义,等会儿拖下去先命人杖责三十再叫来人伢子发卖了罢。” 话落,徐云景略是遗憾的看着三人,小声絮叨,“杖责三十……母亲,这惩罚可是太严重了些?不过,您决定下来的事,女儿不敢反驳。” 后半句里字字都在说李氏多残酷云云,然这些话听在当事人耳朵里,却像是往火上添了一勺油,烧得更旺,紧着被迁怒的人,自然是跪在地上的春香夏月和齐嬷嬷了。 要不是她们实在蠢得可以,怎么会连一个贱种都拿捏不住? “给我打!”李氏一声令下,仆从们把三人按在条凳上,一杖赶着一杖的落在她们的屁-股上。 全过程,女人都是一副害怕的不敢看的模样,直到三人受完杖刑,她才勉力松了口气。 “把她们三个给我关进柴房,明日唤人伢子过来。”李氏一脸厌弃的凝着她们,似乎是连一个好眼色都不愿意给她们。 率先求饶的是齐嬷嬷,只见她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嚎啕大哭,“夫人,夫人您就饶了老奴吧,老奴在这府上不老少年,您这说卖就卖,等同于是要了老奴的命啊。” 没错,齐嬷嬷在豫王府当差的时限不短,也算是比较体面的老人了,加之干的又都是些轻省的活计还拿着高额的俸禄,可以说人人都羡慕她这个老婆子。 年前她又被李氏安排来“照顾”徐云景,想着只要把这个傻子伺候好了,赏银是绝对不会少的,然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谁能想到最后她会被某个人给卖了? 至于李氏为什么要处置她,无非是为了拉拢徐逸的心,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一心一意的帮着李氏,如今过了河就要拆掉她这座桥,搁谁谁都接受不了。 至于春香夏月,在听到李氏说的那些话更是一动都不敢动,被人伢子发卖谁知道会被卖到哪里?若是被卖到像青-楼楚馆这样的地方,这辈子算是毁了。 而李氏心如磐石,无论这几人怎么哭闹都雷打不动,干脆三人都改向徐云景求饶了。 “二小姐,看在奴婢伺候您一场的份儿上,您发发善心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想被发卖,只要您肯救奴婢,奴婢一定尽忠职守……”春香拖着一身的血污爬到女人的脚边,而后者眼中闪过的却是一抹嫌恶之色。 这具身体还是原主时,春香夏月两人可是没少欺负她,无论是下马车时故意放慢一步板凳让她跳下去,还是把漱口用的花露水当茶水骗她喝下肚,又或者将有些馊味的饭菜端来给她吃,诱导她做出一些让人笑掉大牙的事,这两人都是急先锋。 救,是肯定要救的,徐云景还等着看她们狗咬狗呢。 隐下对这几个人的厌恶,女人怯怯的同李氏说话,“按理讲母亲如何处置下人女儿是无权插嘴的,只是女儿想着,习惯了春香夏月齐嬷嬷的伺候,突然换了人多少还是有不便的,不如……不如您就让齐嬷嬷她们留下吧,书香阁这么大,留她们做个洒扫的好了。” 齐嬷嬷好几个儿孙都是豫王府上的家生子,而且大都捏在李氏的手上,但只要她有弱点,徐云景就不愁她不能为自己所用,现在之所以留着她的目的,是为了让徐逸时刻记着李氏的错处,接下来想怎么拿捏就全都由着自己了,就算以后这枚棋子派不上用场,不时的拿出来膈应一下李氏,也是极好的。 至于春香夏月,仇还未报就让她们受这样轻的惩罚,也是太便宜她们了,等将来自己手上有了可用的人才,还期盼着她们去反咬自己的主人一口呢。 同样,自己为齐嬷嬷她们说情,豫王府的一众上下都是能够看到的,一传十十传百,李氏的苛刻与自己的仁厚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氏自然不愿意留下这三人膈应自己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拒绝,若这个时候她还拒绝,以后就没人敢为自己卖命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闪过阴毒的光芒。 也罢,等过几天她们暴毙而亡,那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因此,李氏点头应下并厉声道,“既然二小姐替你们求情,我就暂且放过你们,若再有下次,数罪并罚决不姑息,听见了吗?” “听……听见了。”齐嬷嬷春香夏月等人齐齐点头,忙着朝李氏恩谢,但后者却是膈应的要死,还不得不温声安慰徐云景,同时把自己身边的绿黛留下来暂时做个顶用的,等找到了合适的人手后,再过来将她替换回去。 女人眸光微闪,心里却有一套自己的小九九,若是她没记错的话,绿黛应该是李氏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做的多话还少,就是这样一个稳重的人儿可是让她离不得的,今儿竟如此大方,说把她让出来就让出来,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呢。 不过,只要她敢出招,自己就一定敢接招,心底冷哼一声又慌乱的开腔,“这怎么好呢,绿黛姐姐可是母亲身边的人,让她来伺候女儿……万万使不得啊。” 强忍着恶心,李氏劝慰徐云景几句,硬是把绿黛留下来,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一卷 第006章 :闭门羹 目送她的背影,女人幽冷的目光在水池子里打转一会儿,随后看了眼一直等在旁侧的绿黛,带着一抹怯生生的笑回到里屋。 很快,徐云景的午饭送过来,堂堂豫王府嫡系二小姐的午饭,名义上是三菜一汤没错,但三个菜里连一点肉腥都不见,西红柿炒蛋里只有两块小的可怜的蛋渣,而那汤呢,其实就是白水煮青菜罢了,味道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吃。 女人对着铜镜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明珠公主去的早,李氏掌了中馈以后她就开始吃不饱穿不暖,本来十三岁的个子,应该同徐云瑶不相上下的,但她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女童的大小,连排在幺七的年仅八岁的徐云乔都比她高一个头。 其实如果能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穿好休息好,就算不能长成高挑的身材也不会太过矮小,只是李氏为了打压她,自主理家务以后,除了给她吃过一顿很油腻的肉后,便开始粗粮梗米的对她了,这件事徐逸是知道的。 最开始他也有反问过李氏为什么这样对待他的女儿,李氏后来回答,因为吃过那一顿特别肥腻的肉后,徐云景开始肠胃不适,第二天上吐下泻不止,就连大夫都说她不适合沾荤腥,还是吃清淡点为好,所以她每日里的饭菜,必有清水煮白菜一道。 徐逸在府上时,饭菜的味道还是可以的,但他一不在府上,想想她便冷笑一声。 也正是成天吃这些毫无营养的东西,她这副小身板那真的是骨瘦如柴,发质干枯皮肤蜡黄,别说跟徐云瑶徐云乔这些小姐们比了,光是书香阁随便拎出来一个三等丫鬟可能都比她这个二小姐还要有点王府小姐的模样。 这样想着,她兀自决定了一件事下来。 自己的娘亲明珠公主在嫁给当时还是左将军的徐逸之前,在怀柔曾有一支亲信部队,如果能把她身边的旧人调来伺候自己,到时候做起什么事来也不会太吃力。 另外,这具身体的原主粗鲁惯了,半分宫廷礼仪都不懂,而在现世的她也看过不少《宫心计》《深宫谍影》这样的古装言情剧,所以就算不能把里面那些贵妃后嫔的仪表姿态学个十分像,七八分还是妥妥没问题的。 只是目前这具身子实在太小,又不常锻炼,好多筋骨都没有彻底舒展开,没有电视剧里那般优雅端庄,却也不像以前那么粗鄙了。 绿黛看着感觉疑惑,但也是不动声色的压下去,继续伺候着徐云景。 吃过午饭上了榻,女人睡醒后的第一句便是:“绿黛姐姐,齐嬷嬷她们怎么样了?” “齐嬷嬷让家人接家里休养去了,春香夏月也给找了大夫瞧过,此刻应该有人正给她们上着药呢,二小姐不必太过忧心,另外夫人已经把她们三人贬为粗使,春香夏月负责洒扫院子,齐嬷嬷则在浣衣房当差,而我与绿环是被派来伺候二小姐您的。” 绿黛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清楚,徐云景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如此得李氏宠爱了。 绿环给女人问了声好后便在一旁候着了,紧着就听后者对绿黛道,“齐嬷嬷与春香夏月虽说起了坏心,但总归在我身旁伺候过,你带些点心过去帮我看看齐嬷嬷,嘱咐她要好好养伤,王府暂时不缺人手,让她不用急着回来当差。” 随后她又对体型稍微圆润点的绿环说,“你也去帮我看看春香夏月两人,同样的让她们也不必太过着急,书香阁虽大但还没到缺婢子的地步。” 绿环是李氏身边的二等丫鬟,在她知道书香阁的奴婢因为对主子没有照顾周全而被李氏上下罚了个遍,突然被派来接此重任,心中是战战兢兢的,但现在见到徐云景如此宅心仁厚,也便松了口气,在出门办差的时候遇到与自己平日里交好的丫鬟,谈及她时也说她是个好主子,念旧情性格还温和,值得跟随。 下午日头偏西,院子里秋风萧瑟,锦绣园的一干奴婢婆子都不敢在避风处躲着,反而像是迎风飘的丝绸一般,等着李氏的传召。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儿个王爷对二小姐如此好,夫人心里定是气愤的,但要是被人问及为什么生气,这理由又不能被搬上台面,所以李氏心底是火大的很,这不刚才还有个小丫头给她端茶因为水太烫,被她身旁的桂嬷嬷狠狠的掌了嘴? 其实哪有什么水太烫,都是平日里李氏能接受的水温,无非是她想找个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于是各种无中生有没事找事呗。 既然都知道这是迁怒,那自然就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招了她的眼。 处置完小丫头,李氏坐在正堂又是绞手帕又是咬牙齿,中午她派人去遣徐逸过来用午膳,被告知他已经在书房简单用过了,下午她又做了两道男人最爱吃的点心过去,没想到被侍从挡在门口,说什么王爷此刻正忙,不便接待她? 平时徐逸也有忙的时候,怎么不见那厮这么说?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她进去罢了。 但想想,一个小小的侍从哪里会有那么大的权利,如果不是徐逸在背后撑腰下了命令,以王府当家夫人的名头,会连区区一个书房都进不去? 第一卷 第007章 :母女情深 徐逸虽没有对自己像对明珠公主那般宠爱,但还算温和,平日里也都较维护她的脸面,可自从徐云景醒来后,他先是警告她而后又落她的面子,想来是真的生气了。 可恶的贱-人,死了那么些年,还留下一个小贱种膈应自己,当初去死的时候怎么不把她一并带走呢?李氏一边诅咒一边想着法子如何将这件事圆过去,徐逸好不容易归家几天,若是让他带着怒气离开,以后他们之间会增生嫌隙的。 正着急的时候,大小姐徐云瑶过来了,李氏见到她眉目一喜,拉上她的手便开始诉苦,徐云瑶不过十四岁的光景,但因为生的高挑,面容美丽,举手投足优雅端庄,看起来比李氏还从容几分,大多见过她的人都会赞一句,李氏生了个好女儿! 微笑着听完李氏说的那些话,徐云瑶柔声宽慰,“母亲不必担心,您最多就是落个失察的罪,父亲便是生气,也不过一两日的时间,只要您以后做的好了,他自然会消气的。” “您若是急着去求父亲谅解,那不如带些名贵的补药去看看二妹妹,然后再去求见父亲,就说二妹妹紧着被退婚您也是紧张于心,又不知该如何去做,无心的话便脱口而出了,这好歹两家也是有过婚约的,若真是退了这门亲事,以后豫王府与他们顺安侯府又该保持怎样的交往,请父亲帮忙做个参考,您适当的放低身段,他会高兴的。”徐云瑶瞧着李氏还是有些着急的模样,便帮她出了这个主意。 “还是我的瑶儿聪明……放心,就是为了你们,母亲也会好好求你父亲原谅的。”李氏在听到自己还要去跟那个小贱种嘘寒问暖的时候,整个人感觉很不好,但她也知道,女儿这个法子已经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所以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下。 徐云景在自己屋里躺着,听到李氏又过来的消息,她微微怔了一下,急忙下床又慢吞吞的走到内室门口,正巧撞上准备往里面来的李氏。 女人赶忙献上一个卑微的笑,“母亲有事叫女儿过去便是,劳动您过来看女儿当真是有些折煞女儿了,来,母亲快坐。” 李氏拉着徐云景坐下,“年底府上事情多,豫王府又不比宫中的内亲王府,好多事都要母亲亲自去打理,再加上庄子上的,铺子里的,田地等等以及你父亲的同僚好友,咱家的亲眷故旧,无一样不要备礼物的,母亲忙的脚不离地,也难怪会忽略了你,都是母亲的错,景儿可千万不要记恨母亲,觉着母亲对你不如对其他兄弟姐妹那般好。” 闻言,徐云景接口,细声细气的说,“母亲对女儿已经够好了,单是看这屋里的摆设就知道了,景儿感谢母亲还来不及,又怎会记恨您呢?” 这李氏刚才还气得很,一转眼就能拿出笑容扮演慈母的角色与她上演母女情深的戏码,原主连这点都看不透,也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没心眼。 与徐云景闲扯几句,看她东一句胡话西一句蠢言的,李氏听得直皱眉,又旋即笑道,“听你说那长信伯府的刘世子曾帮过你,母亲想知道他是怎么帮的你,这总归是承了别人的情,于情于理都是要上门道谢的。” “您说刘哥哥啊……”女人面色微红,似有些羞赧,“就是那日在景阳伯府,夏月不见了,女儿躲在被凿空的树洞里,因为整个人都是缩着的很难出来,后来等杨世子离开了,女儿大喊救命才招来了刘哥哥,只是为了从那树洞里出来衣帛不慎被勾破,但好在没有伤及大雅。” 看着徐云景羞涩的面庞,李氏眼中闪过不屑,瞧她这样子多半是惦记上人家刘世子了,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丑人多作怪,不过她这么一说,倒是让她想到该如何帮着顺安侯府退婚了。 试问一个女子躲进被凿空的树洞,最后还是由一个男人帮忙救出,说这两人没有私相授受的可能吗?只要这小贱种跟刘世子有过身体接触……李氏忽的眼前一亮,要是这件事被传了出去,顺安侯府的亲事,便是王爷想退也不得不退了。 至于退婚以后,以刘世子的身份,断然不会娶一个无颜无德,还被人退过婚的野丫头为正妻,而王爷性子刚硬,也绝不会同意豫王府的嫡出二小姐做别人的妾,这样一来,这小贱-人的婚事,可就全权由她掌控了。 无论如何,这事都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想着想着,李氏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既然跟徐云景沟通过了,她便按着女儿徐云瑶的建议,去求见徐逸,以不知道要是真的退了两家的这门婚事,以后该保持哪种程度的交往为由。 徐逸并不想接见李氏的,因为最近这两天的事情让他对她生出了很大的警惕,他一直以为,李氏就算不能把景儿视作亲生去看待,起码也能够照顾的好她,没想到…… 她的作为竟是如此之过分。 哼,还有那些个丫鬟婆子的,若非背后没有主子怂恿,又怎敢如此慢待他的景儿?更可恶的是明知道女儿家最贵重的是名节,还撺掇她出来见客,故意让景儿出丑,李氏这么做的用意,还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所以在听到侍从说李氏求见时,他本来想要拒绝的,但是涉及到景儿,皱了皱眉后还是同意放她进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爷,妾身有一事不解……”李氏迈进书房,端端正正行过礼后,边说话边用目光瞥了眼这书房里的第三个人,也就是他的随从唐温。 李氏父亲只是小小县丞,家族并不显赫,按理说就她的身份是根本不可能进的了当时的左将军府的,只是当年她对徐逸有救命之恩,因而被毁了闺誉,事情没闹大之前,明珠公主准备替她寻个好人家嫁了的,可不知道谁一下子爆出了这件事,徐逸的母亲季氏便做主将她纳进左将军府做了个贵妾,而且还是在明珠公主怀有身孕以后,美曰其名是不想儿媳太劳累停了她的避子汤,哪曾想李氏也是个争气的,很快便有了,随后明珠公主不慎滑倒致使小产,李氏却顺利生下了老大徐云瑶,再之后的三年明珠诞下一儿一女,然后病去就一直是李氏在打理府中上下,等生下五少爷徐云阳之后的一年多被扶正。 刚开始打理府第的时候,李氏很被人瞧不起,于是努力装出端正的样子,这么些年下来她也算是习惯了人前人后都是一副威严端庄的样子,可能就是怕被人笑话她出身低,所以这个时候在徐逸面前小意殷勤的笼络他的心的做派,也肯定是不能被人看到的。 徐逸微抬眼皮,挥手让唐温出去,李氏松了一口气亲自给男人端了杯茶,但是后者并不领情,只是兀自看着她,语气寡淡,“有什么事就说吧,我等会儿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这般的不给面子让李氏面上泛起的笑一下子垮没了,最后她讪讪的放下茶盏,“刚才去书香阁的时候跟景儿也聊过了,听她说长信伯府的刘世子对她有襄助之情,这谢是一定的,只是妾身不知道,今日顺安侯府的杨世子来闹过以后,两家以后该如何相处?” 第一卷 第008章 :认错 照着徐云瑶教的法子,李氏缓声细语的说着。 “襄助之情?刘世子怎么帮景儿了?”徐逸眼皮都不抬的问道。 本来李氏是打算把这一环节忽略过去的,可是人都问起来了她也不好不说,“都是夏月那死丫头懈怠,景儿钻进那凿空的树洞里出不来,后来是刘世子带她出来的。” 说完,她扑通一声给徐逸跪下,一边抹眼泪一边诚恳道歉,“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乃景儿的母亲,因为明珠姐姐去的早,景儿其实对妾身并不亲近,就因为此妾身才会疏于对她的照顾,其实妾身本该多点耐心同她去沟通的,要是妾身早点认识到这些也就不会有这两天的事发生了,是妾身的错,王爷骂妾身一顿吧,您骂一顿妾身也好过把妾身晾一旁不理不睬呀。” 看着跪在地上垂泪的李氏,徐逸微微蹙眉。 今儿个的她穿了一件蓝绿色的夹裙,同色的腰封上垂着白色的玉佩,略施粉黛,钗饰也是稀少的,眉毛画的也较细,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柔弱可怜的味道,在徐逸的记忆里,这样的李氏只在她刚进府的时候见过,后来妻子病逝他又得了外戚王爷的爵位,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李氏也就成了一个并不鲜明的剪影,除了端庄贤惠以外,再无其他标注。 而今,这样的她莫名让男人的心头一软,想想之前,觉得李氏说的话也是对的,从明珠去了以后,女儿的性子就变得乖张,难以沟通,就连之前自己想抽空跟她好好说两句话的时候,她也是一直耷拉着脑袋,问她什么也不回答,再说这么大的一个豫王府,老小不在少数,真要说起来李氏也是够格的了,换成是他自己,也不一定能把王府打理的那么妥贴。 但是那几个奴婢敢如此放肆,就是没有李氏的吩咐,她也肯定是知情并且默许了的,所以徐逸只是冷哼一声,“景儿毕竟死里逃生,这股子惊吓许是还没熬过去,加之平日里也不与那些贵门小姐们往来,对于燕京的规矩估摸着也是不大熟悉的,之前明珠嫁过来时曾带着谢嬷嬷一起,我刚才已经命人去找她回来了,以后书香阁的事你就不必插手,全权交给她来打理,你只需整顿好王府上下便是。” 听到徐逸要把那个老虔婆找回来,心下猛地一惊,有些难以置信,但对上徐逸那一双含有警告意味的眼神后,她也只能勉强一笑,“王爷说的是,谢嬷嬷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妾身多谢王爷替妾身考虑。” 明珠死后,她费尽心机的把那老虔婆赶出王府,没想到徐逸现在又要找她回来,早知道这样,那个时候她就该派人斩草除根的才是。 走出徐逸书房时,李氏气得整个人都颤抖了。 “夫人,天暗了,奴婢扶您回去吧。”白杨见她走路打飘,找了个借口扶着她回到了锦绣园。 一进到内室,李氏甩掉她的手,气呼呼的捧起东西一通乱摔,白杨撵走屋里的丫头,对梧桐使了个眼色,后者洞悉,撒丫子跑出去把徐云瑶请来劝慰某人。 徐云瑶住在老夫人季氏的江夏苑,距离锦绣园可是有一段路,所以当她过来的时候,李氏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手中的帕子被她揉的跟团梅干菜无二,再看地上,青瓷碎片铺了一层,连点落脚的地方的都没有。 这一幕叫徐云瑶蹙了蹙眉,但转而温婉一笑,“你们也是淘气,端茶倒水的一点都不知道小心一点,快把地上收一收,亏得母亲温和……去,让小厨房熬点莲子羹,这个天多吃点滋阴润肺的东西总是没坏处的。” 轻柔的声音落在丫鬟的耳朵里,仿似软趴趴的身体一下子多了根主心骨似的,众人各自去忙活各自要做的事情,而徐云瑶则一步步优雅自若的走到李氏身旁,就好像她走的不是一片狼藉的瓷器碎片上,而是用金线织起的华丽地垫上一样,熠熠生辉,贵族小姐的气息,在这一刻被挥发的淋漓尽致。 “母亲,即便下人再淘气,您都不要生气,气坏了自己女儿会心疼的。”徐云瑶紧握李氏的手,温温柔的出声宽慰。 听着这关怀备至的话语,李氏一下子红了眼,她也反握着徐云瑶的手,又是委屈又是气愤的张口,“你父亲让人去找谢嬷嬷来接手我在书香阁的内务,说要好好教育那小贱种,他这般的落我面子,明显是没把我搁在心上……” 第一卷 第009章 :演戏 徐云瑶眼中微微闪过些许不耐,她真的是弄不明白,徐云景那贱-人都已经被毁了容,人还如此痴傻,将来就是能嫁出去也只是花点嫁妆的钱而已,现在只要对她稍微好一点就能把她笼住,得到了她便是得到了父亲的心,能多花一二分的心思就可以得到十二分的好处,为什么母亲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非要为了心头这一点点的不痛快,让那女人出了丑才解气吗? 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只会让事情越演越糟吗? 眼下不止父亲生气,连带着她也又是哭诉又是恼恨的,明明抛开这些无谓的情绪就可以了,怎么母亲就是看不开呢? 但李氏毕竟是她的母亲,就算是心中不悦她也只能温婉一笑的劝慰,然才说两句,徐云乔便无所遮拦的闯进来,当她看见李氏脸上略过的泪珠后,大声质问,“娘,您为何要哭?” 后者不语,徐云乔也是猜到了一二,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是不是谁又欺负您了?肯定是徐云景那小蹄子,娘您等着,乔儿去帮您报仇……” 徐云乔还在叫嚣,却被徐云瑶蹙眉制止,“你叫谁徐云景?她是你的二姐,对自己的姐姐你就是这样的态度?谁教你这般为人处世的?这些年礼仪嬷嬷都是怎么教授你的?” 徐云瑶神态端庄且严肃,令徐云乔有些害怕,但心底还是不服的,她轻哼一声,“她才不是我长姐,又丑又笨的……” 徐云乔的声音在徐云瑶的注视下越来越小,紧着她便一脸委屈的开口,“明明咱俩是亲姐妹,你为什么还向着外人说话?” 徐云瑶的脸上泛起柔和的笑,但是心下已经是不想再跟这个拎不清的妹妹多说什么了,她日夜传授半年多也还是这个样子,朽木当真是朽木,根本雕不得,但是当她看见落地大屏风隔着内室与外室后面藏着蓝色的衣角时,面上的微笑又软了几分。 她弯腰把徐云乔抱在怀里,温柔的摩挲她的头,“阿姐自然是疼你的,但就是因为阿姐疼你,才不允许你这般说话,二姐是你的姐姐,我的妹妹,血亲这种东西我们是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倘若你二姐出了什么事,别人只会说我们豫王府的小姐如何如何,而不是单拎出她一个人说叨,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也大了,该明白了。” “再说,你二姐平日里不善与人为伍,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的,你与她不亲阿姐也是能够理解的,但是你须得体谅父亲,二妹妹是公主娘亲的亲女儿,先母早逝已经够可怜了,父亲也是常年在外不着家,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是希望看到我们姐妹几个能和睦,作为父亲的女儿,难道你不该为了让父亲心安,好好与你二姐相处吗?” “我……”徐云乔觉得徐云瑶有些不大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而且平日里她最崇拜的除了父亲便是这个温柔大方的阿姐了,所以看着徐云瑶殷切的目光,她一时也不忍心出言反驳而让后者感到失望了。 “瑶儿说的很对,”站在屏风后面的徐逸听到徐云瑶的话顿感欣慰,不由的赞叹出声,他跟着摸摸徐云乔的脑袋说,“乔儿,你阿姐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突然出现的徐逸吓了徐云乔一跳,心慌自己刚才的那番蠢话估摸着是被男人听见了,还好阿姐及时出声打断了她,否则她铁定要变成父亲心中口无遮拦的孩子。 娘说的对,徐云景就是个小贱种,以前闲云野鹤的也就算了,现在竟然也学会跟她抢父亲的宠爱了,而且父亲从来不会斥责她,近几日她几乎天天被责骂,想到这里,徐云乔的眼眶不禁红了红,却半分都不敢迟疑的像徐逸行礼后接话,“乔儿记下了。” “女儿见过父亲。”徐云瑶听见徐逸做自己,没有谦虚也没有害怕,只是大方的笑着,“父亲刚从书房过来吗?可有劳累?不妨坐下歇息会儿?” “公事繁忙,哪里顾得上休息,为父只是有事同你母亲讲,这才过来的。”徐逸笑着回嘴,眼睛掠过李氏,见她两眼红红,不由得眉心微蹙。 李氏也是被徐逸的突然到访吓了一跳,心想幸好大女儿及时过来命人把这里收拾了一下,不然这一片狼藉的被王爷看到,之前的事还没了却又生事端,他是会反感自己的。 徐云瑶看了眼李氏,又笑着对徐逸说,“母亲是觉得掌理府上中馈却没能管束好下人,致使二妹妹受了委屈,心里觉得很是愧疚呢。” 徐逸看了眼李氏,瞧在孩子的面上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兀自点了点头。 探了探外面的天色,徐云瑶抿唇微笑,“女儿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怕等下祖母要做晚课了,女儿先行离开去伺候祖母,乔儿不是答应祖母今晚要去陪她老人家说说话的吗?要不要跟着阿姐一并过去?” 徐云乔看了看徐逸,她其实很想留下来跟徐逸再亲近一会儿的,但无奈徐云瑶一直看着她,似乎是希望自己同她一起走,于是扁了扁嘴,应下来。 “母亲,父亲,那女儿先下去了。”徐云瑶向二人行礼告退,姿态优雅柔美,而徐云乔是有些委屈徐逸斥责自己,行的告退礼有些草率。 第一卷 第010章 :认错【二】 等两个人都出去了,李氏才顺着徐云瑶的话往下说,“内宅事务本来就是妾身分内之事,没想到却让景儿受了委屈,还让王爷亲理这些琐事,妾身惭愧,以为王爷要厌弃妾身了呢。” 有女儿给找的台阶,当妈的自然要赶紧就坡下驴,说着说着泪珠子又往下垂落。 从书房回来后,她发了一会儿脾气,又跟女儿哭诉了两句,本身下午这装扮就惹人爱怜,现在又加上有些红肿的眼睛,徐逸沉默一会儿只叹了一句,“以后小心点便是。” “王爷说的是,妾身以后一定会更小心谨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李氏忙应承着,给徐逸让出座位,随后又吩咐人上茶水,桂嬷嬷端来一杯一盏杏仁茶,小意殷切道,“王爷日日在书房里忙碌,就是带兵出发在军营里也不能细养,为王爷的身体夫人是日不能食夜不能寐,这不您一回来,她是巴不得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让您吃进去,若非奴婢劝着此刻喝参茶不但没好处反而让人更燥,夫人都想把整颗参煮里头。” 李氏这两天因为徐云景的事火大,特别是刚从书房回来,更是一肚子的委屈和不甘,哪里想到徐逸会突然过来,根本没时间准备这些,她知道,肯定是云瑶吩咐桂嬷嬷的,都说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果真没错。 只是明明自家女儿才是王府的嫡系小姐,现在却因为那小贱种死去的娘亲是原配的关系就要屈居她之下,真为女儿感到心疼。 徐逸神色稍缓,总归这些年都是李氏在打理王府,虽说没有做到尽善尽美,但功劳多少还是有的,如今见她有求和的想法,也就不想再揪着这点小事不放,只是他向来不是那种会甜言蜜语的人,因而只说了五个字,“夫人有心了。” 停顿一会儿他又说起来锦绣园的目的,“顺安侯背信弃义,我本该直接上门理论才是,但刚才接到线报,突厥有破境的想法,军中不可一日无将,我须明日一早动身抵达关外,算算日子,也不过十多天,婚约之事,等我回来再议,若我不在府的这几日,顺安侯派人上门提及此事,你便这般回绝他罢。” 他之所以这么做,也就是怕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再出什么乱子,让女儿受到委屈,再说了,要找出与杨之澜私相授受的那名女子,也需要些时日。 “王爷的话妾身记下了,只是王爷才归家就又要离开,妾身心中很是不舍。”李氏嘴上这么说,心底却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顺安侯府的那门亲事退掉,如此,弟弟便能得到顺安侯夫人的助力,到时候等弟弟官职高了,就是自己的仰仗,届时还会惧怕他人吗? “吃皇粮的,哪个不为君效命?”徐逸对这些事已是习以为常,所以没多在意,倒是李氏是想着徐逸走了她好办事,说是舍不得舍不得,其实是巴不得他早点走,而且走的时候越久越好,起码等到退婚的事情尘埃落定了再说。 “在景阳伯府上的事,王府那么多丫鬟,怎么就没有能跟牢主子的?”一想到他的景儿曾一个人在别家府第上落单,也怕同样的事再一次发生,气又蹭蹭往上蹿。 李氏知道这件事是抹不开的,便一个劲儿的说是自己的疏忽,也没有过多推诿,还说已经责罚过齐嬷嬷她们了,是景儿求情才没有将她们发卖,明里暗里的夸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没有处置了那几个恶奴,徐逸自然是不爽的,但念在是自己的女儿求得情,他也不能把李氏怎么样,索性就皱皱眉头,当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到了晚饭时间,李氏好不容易把男人请过来吃晚饭,刚摆好碗筷,就看见绿黛的身影在门口晃了晃,她知道绿黛这丫头的脾性,如果没什么事她是不会到处闲晃的,于是看了眼桂嬷嬷,示意她出去问问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桂嬷嬷走出去,就听见绿黛在她耳旁小声讲,“二小姐说好久没同父亲一起用过膳,眼下正端着自己的饭菜往锦绣园这边走呢。” 二小姐的例菜是什么样的桂嬷嬷清楚,所以要是真让她把饭菜端过来,夫人与王爷破镜重圆的局面又要被打开一个缺口,想了想她在绿黛耳旁叨咕几句,后者点了点头又急忙跑开。 初春的季节,冰雪还未完全消融,书香阁的梅树枝却爬到了外墙去,整个偌大的王府也就这一处有那开的鲜红妖冶的腊梅花,还是明珠公主说她最喜欢四君子中的梅,徐逸找遍了全城善植花木的巧匠迁移过来的,就仅仅是为了让妻子开心。 所以那疏落有致的梅景,好看的叫人赞叹。 但梅林的一个转角处,有个小丫鬟惶恐的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看着散落一地的狼藉食盒,徐云景眼里闪过一抹疏冷,“没事不打紧,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只是母亲说做人要懂得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虽愿意原谅你,但府上的规矩可不能,这样你下去领十杖,算是弥补这次的过失吧。” 说完,她又对绿环说,“你去跟母亲说,这丫头虽然毛躁了些,但年纪比较还小,也不是故意的,领罚的时候下手轻一点。” 半天的时间,别的没看出来,倒是看出她喜欢叽里咕噜的讲一通话,虽说不是个很合适的丫鬟,但起码比春香夏月要好,至少她没什么坏心思。 而且她说话又比较急,噼里啪啦像是下雨珠似的,很适合去告状或者散播些言论。 就像现在,徐云景都说不追究了,她还不忘补上一刀,“二小姐就是心地太善良了,本来像你这样冒失的下人,在别的主子那儿都是打一顿再拉出去发卖了。” 女人笑笑,她早就猜出李氏是不会同意让她端着自己那三菜一汤到锦绣园的,而她的本意,也不是说非要凑过去跟徐逸吃顿饭。 他虽然知道自己只能吃些清淡的,但是要让他看见自己那饭菜清淡的连点油水都没有,那可能又要上演一出好戏了。 现在目的达到了,就等着人上门了。 徐云景刚回到内堂洗干净手上的灰,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听见外面的丫鬟在大喊,“二小姐,王爷过来看您了。” 女人愣了愣,她也才刚回到书香阁,被那小丫头撞到膝盖是有些疼,但还不至于走那么慢。 这点时间,刚好够绿环走到锦绣园的,看来,父亲是一得到消息就匆匆赶过来了,如此可见,自己这个女儿在他心中的分量是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