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州风云 第一章 深林相遇 岁月荏苒,亘古不存。 钧天历××× 晨光熹微,树影婆娑。   一缕袅袅炊烟从树影之中隐隐飘起,升向高空,随风而散。   几只猿猴蹲坐在陡峭崖壁上的几棵贴壁松上,将目光缓缓移向炊烟升起来的方向,只可惜晨雾浓厚,一眼望不到底。于是,几只猴子又将目光投向旁边飞流直下的水瀑之上,水瀑飞溅的水流有如银白的缎带直直倾向涌动的晨雾之中,然后穿过云雾,最终荡入下方幽深的潭中。   潭水碧油,深不见底。   潭边不远,一圈竹篱隐隐浮现,藤蔓纵横交错爬行,绕满了竹篱上下。   青石小路从前方的小溪边左转右转的蜿蜒穿行到竹篱前,然后穿过竹篱,停在一间原木台阶前。木阶上方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原木小屋。   小木屋明显是就地取材,削去皮的滚圆木柱被整整齐齐地打进土里,形成了小屋的四方地基。上方坐落的小木屋也是方方正正,木屋正面一扇上下开的木窗被斜斜支起,露出屋内窗下整洁的一角床铺。而屋顶倾斜的砖瓦则显示了此地雨水的丰盛。   竹篱之内,青石路两边,一边是一片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菜畦,地里扁豆等各色蔬菜长势茂盛,菜叶油青,果实饱满,可见主人投入了大量的精力料理这个小菜田;而另一边木屋的窗下则花团锦簇,各色鲜花争妍斗艳,为这个清冷的小屋平添了一股勃勃生气。   “吱呀”,小屋的木门被从里面轻轻推开,一个十四五岁的蓝衫少年从屋里轻轻走出。   少年身材颀长,五官平平,毫无吸引人之处,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少年五官非常端正,是的,非常正,正的有点不现实。而在匀称的面庞之上,有的是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深邃的双眸之中显露的是经历过一切,又看透一切的平静的眼神。   少年身形偏瘦,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随意的扎于脑后。少年整个人给人一种感觉,仿佛是隐居世外的一个落魄书生。   “雪儿,雪儿,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了!”少年扯着嗓子,站在木阶之上,对着深潭左上方郁郁葱葱的树林大喊道。   “这个小东西,总是不让人省心。”少年自言自语道。随后走下木阶,在菜畦里扒拉了几下,也不知道找什么,随后又返身走回木屋,随手关上了木门。   紧接着,屋里响起了一阵叮当声。好一会儿,木门又被推开,少年的身影又一次显现在门前。   只见少年一身黑青色打扮,下身取代蓝衫穿着怪异的绑腿长裤,脑后的长发被一条黑色头绳紧紧束住。腰畔则是由不知名兽皮做成的刀鞘裹着一把制式长刀,刀尖部分稍稍弯曲向里。在少年的背后则背着一把硬竹木弓,以及一桶仅露箭羽的长箭。   少年弯腰紧了紧绑腿,随即关好木门,穿过竹蓠向溪边走去。   来到溪边,少年轻车熟路的踩着溪中凸起的石块轻飘飘的向对岸飘去,随后闪身进入后面浓密的深林之中。   深林之中,古木参天,一棵棵千丈之高的巨木犬牙交错,稠密的枝叶相互穿插掩映。地面腐败的枯叶堆积的层层叠叠。这所有的一切显示着这片原始林木的悠久历史。   此时,少年的身影出现在其中一棵巨木横伸出去的枝杈上。说是枝杈,也有三人合抱之粗,简直粗得不像话,人走在上面就像走平路一样,而少年倚在后边同样粗大的树干上,手挽竹木弓,箭搭弦上,聚精会神的盯着下面的灌木丛。   灌木丛边是一株结有朱红色小果的植株,明显是被人放置于此的。   少年静静的等待,如此过了许久。下面的灌木丛后边传来簌簌的响声,少年的身体渐渐绷紧。   突然,从灌木丛斜刺里冲出一道红影,直扑向地上放置的朱果而去。几乎与此同时,少年的箭也离弦而出,没有发出丝毫破空声,直向红影射去。   “噗”的一声,红影直挺挺的向下倒去。   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纵身一跃,就从数十丈之高的枝桠上跃下,中途借助下面横伸出的枝干,几次翻身,最后双脚稳稳踩入软绵绵的枯叶之中。   少年走到倒下的红影身前,伸手提起了红影。   这是一只浑身长满艳丽红色羽毛的大鸟,全身除了头部些微闪露着金绿色光泽的羽毛,其他部位都被这种红色羽毛覆盖,就连宽大扁平的喙部和粗大的趾蹼都是红色的。   “运气不赖,只此一家的朱鸭,又可以开开荤了。”少年明显很高兴,从朱鸭的脖子上拔下箭支,擦了擦箭头,随手插回背后的箭筒中。   “有了鸭,还需要弄一点虫草。”“只不过…”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不过,很快,少年马上又下了决心,“又不是没去过!”   于是,少年麻利地收拾好朱鸭,背在背后不知道哪来的一个布袋中,紧了紧衣服,抬头看了一下巨树,辨明了方向,纵身跃上一棵巨木。在纵横交错的枝干中如履平地,奔向远方。   少年一路疾驰,很快,眼前的树木越来越稀疏。终于,少年停下了脚步,向前俯身望去。   眼前赫然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渊,黑渊四方都是垂直陡峭的绝壁,向下望去,黑魆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刺耳的风吹石洞声。   少年抬眼望去,只见在黑渊的一侧突出很大一片空地,上边生长着成片的奇形怪状的虬木,树根盘根错节,相互纠缠,树木表皮皲裂,风化严重,苍白的树身,毫无枝杈的树干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石林。   很快地绕到生长虬木一侧的崖壁,少年放缓脚步,尽力像虬木林中望去。观察良久,“来的时机刚刚好。”少年自言自语道。   于是,少年攀着崖壁上伸出的藤蔓,借助脚下偶尔凸出的石头,像一只壁虎一样,很快地来到百丈下方的虬木林中。   刚一着地,少年马上跃向虬木林边缘,开始一根树干一根树干地检查。   终于,在一根树干下,少年发现了几节朱红的虫状的植物,个个肥大饱满,依附于虬木的根部。   少年抓紧时间将这些虫草采集起来,放于身后布袋中的一个空木盒中。然后,再一次仔细地查找。   良久之后,感觉差不多了,少年直起身子,擦擦脑边的汗水。抬头望望头顶已逼近中天的太阳。“该回家了!”少年深吸一口气。   转身望了望空地后边不远处深陷地下的巨大石坑,尖利的石峰跟跟拔地而起,像一把把利剑指向高空,石坑再里边,则是黑魆魆的一片,不知通向哪里,也不知通向何方。   少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收回望向石坑的目光,立刻转身向下来时的陡壁跑去。   少年故技重施,抓住藤蔓缓缓向上爬去。   突然,少年的鼻子翕动了两下,转头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哪来的驱虫粉?应该再没有人来到这个地方吧?”   少年心里很是奇怪。自己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不用说活人,死人也没有碰到过一个。   压下心中的疑问,少年索性向气味的来源爬去。   不久,转过一块巨石,一个深入崖壁的石洞出现在少年眼前。洞口明显是被利刃切割过,凹凸不平。   少年屏息静听了一会儿,却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于是,少年用力一荡,闪身落入洞口之处。   映入眼前的景象却使少年目瞪口呆。   只见洞里不远处,一位身着翠绿长裙,脸罩面纱,体态婀娜的女子横卧在一块巨石边。女子脚下有一把做工精致,淡蓝色的剑鞘,露出剑鞘的剑柄同样尽显名家做工风范。   少年将目光从女子身上移开,左右打量了一下石洞,在确认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后,脚步缓缓移向女子的卧身地。走近后,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彻底显露出来,只可惜脸上蒙着面纱,无法一睹芳颜。不过也不难想象,单从女子露出的眉目间就可以判断出面纱下怎样的一副天香国色。   女子双眼紧闭,似乎是在昏迷之中,突然,少年注意到女子从袖子之中露出的玉手以及一节白嫩的皓腕上布满了淡绿色的雾气,似乎还在皮肤下隐隐流动。   “果然不出所料。”少年似乎终于确信发生了什么。   随即,少年弯腰将那把看似很名贵的剑捡了起来。入手一沉,似乎与相同的制式剑不同。又掂了掂,“咦?”少年似乎很吃惊。   “锵!”拔剑出鞘,入目的是星星点点的梦幻般的蓝光。“果然。”少年打量着这把剑,发出赞叹声。剑身长三尺有余,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点,双刃锋利,闪烁着金色的光泽。   “吽…”洞外传来一声低沉如山的声音。   “坏了!”少年大吃一惊,立马将剑归鞘,随之将其置于背后。然后俯身将昏迷的女子抱起。   入手一片滑腻,少年心中一荡。   “该死。”少年一惊,立刻压下心中的绮念。转身飞快地跑出洞窟,随手将女子抱于身前,单手撑着藤蔓,死命地向上爬去。   身下传来轰隆声,少年置之不理,依旧死命向上爬去。   终于,爬到崖顶,少年抱起女子,跃上树干,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崖底,一头庞然大物从翻滚的云雾中缓缓现出身形。 姊州风云 第二章 明月挂长空   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   静谧的夜晚寂灭清凉,远处林涛声阵阵,潺潺的流水声永不停歇。唯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显示出了对生命的热爱,对生命活力的不竭赞美。   今夜无月,今夜无声;今夜乌云遮月,今夜有人难眠。   生命就是如此,前世的纠缠不清换来今世偶然的相逢;人生的转折没人说得清,也许偶然才是命中的必然。   也许明夜的乌云就会缓缓褪去。   少年将身上最后的弓箭摘下挂在屋子里的墙壁上,转身瞟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佳人。随后走到角落里的一个箱子边,从中取出了许多瓶瓶罐罐,摆到一边的桌子上。然后勾勾兑兑地摆弄了一会儿,最后拿着一小碗透明的液体走向床边。   绿裙女子的肌肤下依旧闪现着绿色的云雾状的东西,少年单手托碗,另一只手缓缓伸向床上女子的面纱。   轻轻撩起,少年的呼吸一滞。果然,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呈现在眼前。女子大约二八芳龄,肌肤细腻,浅浅的眉毛修长如画,紧闭的双眸让人无从注目,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小巧的琼鼻,苍白的嘴唇,加上白嫩匀称的鹅蛋脸,忍不住让人感叹上苍造物的鬼斧神工。   少年收拾起心情,盯着绿裙少女紧闭的嘴巴直发呆。   良久之后,大汗淋漓的少年终于将碗中的液体给绿裙少女喂下。至于如何喂下的,那只有鬼才知道。   少年走向一边的灶台,看到小木桌上的一晚冷肉,动都未被动一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匆匆的热了一点冷饭,简单地扒拉了几口,少年洗涮好锅碗。随手拿了一套衣裤,走出木屋,关好木门,走向屋后深潭边。   来到深潭边上,少年又转身走向靠里的地方。原来此处还有一个小小的水潭,奇特的是,潭中的水在不住的冒着丝丝热气。   少年褪去衣物,纵身跳入这个冒着热气的水潭,溅起一圈水浪…   今夜注定无眠!   清晨,当朝阳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芒时,不知名的各色鸟声早已响彻了这片小小的天地。   “吱呀!”小木屋的木门又被轻轻的推开,身着藏青色长衫的少年站在门口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无聊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少年边说边走向门前的小溪边,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中停住了脚步。然后,少年缓缓伸起双手,迎着朝阳,开始了天天必做的功课。   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时辰,浑身冒着热气的少年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返回屋里,又取了一套衣服,走向碧绿深幽的水潭边。   日中时分,小屋又飘起了缕缕炊烟,从大展的屋门可以看到,又换了一身月白长衫的少年正在灶台前忙活,旁边桌案上是一盆血红的肉。   “雪儿,是你吗?”少年一边挥舞着勺子,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喊谁雪儿呢?”此时,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传入少年的耳中。   少年身体一震,缓缓转过身子,看向床上已经醒来手中拿着剑的绿裙女子。   绿裙女子依旧将剑横在身前,“你喊谁雪儿呢?”女子紧盯着少年,又一次问道。   少年将目光移向支起的窗户边,“我喊她雪儿!”少年不急不缓得说道。   绿裙女子随着少年的视线转向窗户。   “啊!”绿裙女子颤抖的大喊一声,大大的眼睛满是惊恐与吃惊,本能地想要将身体向后移动,只可惜力不从心。   只见窗户边上,一个雪白的蛇头,吐着信子,睁着红宝石般的尖细眼睛紧紧盯着床上的绿裙女子。   紧接着,白色的蛇头从窗户上游移着翻入窗下的床上。这是一条浑身雪白,只有一尺多长的小蛇。   床上的绿裙女子明显又是一惊,手中的剑已抽出一半。   “木头,这是你从哪里偷来的小姑娘?”床上的小白蛇竟然口吐人言,细长的蛇嘴一张一合,发出尖利的声音。   床上的绿裙女子身体又是一震,盯着口吐人言的小白蛇,手里的剑都忘了拔出来。心里早已被这条小白蛇震惊的无以复加。   小白蛇绕着绿裙女子游了一圈,最后跃向地下,爬上灶台旁的桌子。   “咦,是朱鸭!雪儿好喜欢!”小白蛇昂着蛇头,迫不及待地扎入放肉的盆子之中。可是,小白蛇没有吃到朱鸭,反而被吊到了半空。   “木头,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要吃朱鸭!”小白蛇对下方的肉馋涎欲滴。   “雪儿,别淘气,这是生肉!都说了多少次,再不准吃生肉,怎么你就不长记性!”少年手里握着小白蛇的尾巴,苦心教诲道。   “可雪儿就是想吃吗!”小白蛇悻悻道,随即,翻起身子,非常自然地缠到少年的手腕上,可细小的双眼依旧盯着下方的肉盆。   “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里?”少年身后又传来那个清冷悦耳的声音。   少年将满满的一盆血红的肉慢慢放入锅中同样血红的汤中。   “这里是大裂谷底部,隶属于钧天姊州青阳镇。”少年一边答道一边向炉下塞入一块松油木。这种木头十分耐燃,燃烧温度十分高。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年转身在另一个小锅里搅了搅,随手拿起一个瓷碗,盛了一碗,转身走向床边。   “我是在崖壁一个山洞里发现的你,当时你中了毒,昏迷不醒,于是就将你带了回来。”   “锅里的汤虽是大补之物,但你刚醒,不适宜你喝,所以你是无福消受了。这是肉米粥,你先喝点充充饥。”少年边说边将瓷碗递向床上的绿裙少女。   碗中的精细白米长久熬炖之下,吸收了充足的水分,颗粒饱满;加上其中点缀的血红肉粒,红的白的,色泽诱人,看上去十分可口。至于吃起来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绿裙女子皱眉打量了少年腕上的白蛇几眼,伸出玉手接过瓷碗,用碗里的瓷勺搅了搅碗中的米粥。   “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突然绿裙女子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问道。   “木头想看你戴着面纱如何吃饭!”少年手腕上的小白蛇得意道。   少年尴尬地摸摸鼻子,转身走向灶台。   “雪儿,开饭喽!”   绿裙女子眼神怪异的看了一眼少年,低头吃起了自己碗里的粥。   “虫草鸭块汤,我都等不及了,木头,快点上饭!”小白蛇在桌子上跳来跳去。   最终,一人一蛇将一大锅汤都风卷残云地消灭干净。   今夜却是风清云淡,今夜却是月圆之夜。   西天缓缓升起了一轮明月,银色的月辉洒向下方辽阔的大地,同样洒向谷底静谧的小屋前,洒向屋前缓缓流淌的小溪之上,洒向通向小屋的青石小路,同样洒向屋后深幽的潭水中。   不一会儿,第二轮明月又自冉冉升起,整个世界沐浴在银色的世界中,所有东西的身上都披了一层银纱。   紧接着,第三轮明月跃出西天,整个谷底恍如白昼。   随后,第四轮,第五轮…一直到第九轮明月都相继升上高空。此时,万籁俱寂,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月华的沐浴之中。   屋前木阶之上,斜倚的少年盯着屋顶发呆,一条小白蛇蜷缩在少年的胸前,抬头沉醉在罕见的九月异象之中。   窗前,绿裙少女透过打开的窗户望着星空错落分布的九轮圆月怔怔出神。   少年枕在门槛上,歪着头盯着床上的绿裙少女,眼睛一眨不眨的。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饶有趣味地问道。   床上的绿裙少女依旧盯着夜空的九轮圆月出神,对少年的提问置若未闻。   “该不会也叫雪儿吧?”少年胸前的小白蛇转过蛇头,疑惑地看向绿裙少女。   只不过换来的依旧是无声的沉默。   少年自讨没趣,无奈地继续盯着房顶发呆。   “你应该也不会告诉我你从哪里来,你又为什么到这人迹罕至的大裂谷吧?”   “不就是几个大月亮吗!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看的?”少年一个人絮絮叨叨,却无人回应。不一会儿,少年或许自感无趣,乖乖地闭上了嘴。   夜越来越深,有几轮明月也渐渐隐去身形。夜色重新笼罩了这片天地。寂静清凉的山谷越显死静。   已放下窗户的屋子漆黑一片,然而,屋里却一点都不显寒冷,从床上地板之下隐隐散出丝丝热气。   “那条白蛇为什么会说话?”沉寂了一天的绿裙少女躺在床上静静地问道。   “你是说雪儿啊!我也不知道,当初我从山林里捡到她时,她就会说话,或许是某一类异种吧!”躺在地板之上,和衣而卧的少年,摸摸胸前熟睡的小白蛇答道。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青金刀?”少女又问道。   “我?只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山野孤儿,父母几年前相继离我而去。所以,除了雪儿的特异,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山野村夫。”   “至于青金刀!你不也有青金剑吗?我的刀是偶然之下在山里捡到一块青金石,我去镇上跟铁大叔学了学打铁技艺,然后我回来自己打造的。”   说到这里,少年明显很兴奋,翻身坐起,继续道:“你应该发现我屋子的特别之处了。这一块地下是一片岩浆池,我花费了好久时间才改造成这样,是不是很奇特?”   床上的少女显然无动于衷。   少年丧气地又重新躺回去。   “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你就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身体里的毒再过几天就可以驱除干净,这几天你都无法远行,所以,安心养好身体。到时,我会带你去百十里之外的青阳镇。”   “你应该也不认识这里的路吧?”   漆黑的屋子寂静无声,只留万千思绪无处诉说。 姊州风云 第三章 何去何从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昨夜的大雨早已逝去,唯有草木之上晶莹的水珠闪着七彩的光芒不断滴下。   好一场大雨,洗去了几天的尘埃,也洗去了燥热的人心。   崎岖的山路上,两个一前一后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前边窈窕的身影轻盈的步伐丝毫不受脚下凹凸的山石的影响,而后边清秀的少年明显跟的有点吃力,头上的汗水不住汇成一股流下。   “你难道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少年气喘吁吁地问道。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前边的女子不耐烦道。   少年擦擦头上的汗水,望着渐行渐远的窈窕身影,只得加紧身形跟上。   终于,在远远的天边出现一条黑线,绵延无尽头,入目不可及。越行越近,黑线越来越粗。最终,黑线的真面目彻底显露出来。   好一座巨城,百丈之高的城墙斑驳绵延,雄壮挺拔的巍峨城墙震撼人心。巨城城墙高有百丈,筑墙的巨大青条石严缝密布。城墙之上每隔百米一座小塔楼,千米一座大塔楼。绵延无尽,两边不可望到尽头。   岁月的痕迹印满了城墙。一座宏伟的城门映入眼帘,宽有数十丈,高有百米之多。城门上方。巨大的“青阳”二字尽显沧桑。   城门之下,人山人海,往来不绝,好一派热闹景象。   远处驻足的少年与女子相对无语。   “就到这里吧!”女子的语气稍显温柔。   看着眼前清秀的少年,女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挥去心里的阴霾,女子从腰间取出一块不足巴掌大的令牌。令牌用不知名的木材制成,有一种金属质感,令牌呈三瓣梅花状,很是精巧。   递给眼前的少年,女子缓缓说道:   “这块令牌你拿着,以后如果想去天工院,凭借它,你可以取得入门资格。”   女子说完,直接转身飘然而去。   “天工院,好大的来头!”少年一阵发愣。   “记住,我的名字叫慕容幽雪!”声音越飘越远。   少年又是一呆,继而转身大喊道:   “我叫沐易!沐雨飘摇的沐,易海荣天的易!家住钧天姊州青阳镇!”望着女子越来越远的身影,沐易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到。   翻过小小的令牌,背面赫然是一个精雕细刻的幽字。   “慕容幽雪!慕容幽雪!怪不得如此!”少年收好令牌,将心中失落的心情抛掉,转身走向那个宏伟的城门。   越靠近城门,城墙巍峨的气势越是震撼人心,让人不得不感慨修建如此规模如此高大城墙的先人的魄力以及手段。不说青阳镇方圆百里的巨大城池,单说百米之高的城墙是如何修建起来的,就让人瞠目结舌。   少年沐易逐渐靠近城门的入口之处,城门入口出入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两边列有两队重甲兵士,枪戟森寒,闪烁着冽人的寒光。   就在这时,在城门的不远处响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像是开闸的猛兽出笼。地面开始不断震动,越来越强烈。等着进出城门的行人都停下了急匆匆赶路的脚步,纷纷抬头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沐易也随着响声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巨大城门的一边,一道巨大沉重的铁门缓缓向上升起。铁门宽有十丈,厚不知多少,铁门下方,并排的尖利锯齿逐渐露出地面,锯齿紧密相连,锋利十足。随着铁门的逐渐升高,一道偏门缓缓出现在眼前。   最终,铁门悬在半高之处,停止了向上缩动。此时,半开的偏门就像蹲伏的巨兽,半张的大口深不可见,锋利的巨齿静静悬在半空,仿佛在静等猎物的到来,然后就狠狠向下咬去。   而此时,地面的震动持续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一下一下的敲击在人的心灵深处。终于,偏门下方涌出了一道黄流,黄流奔腾,一直向着城外涌去。如一股贴地的黄烟急速的向前涌去。   这却是青阳镇的驻军。   只见黄流奔腾,两列清一色的黄角马遒劲有力,马身上密布的紧密鳞片散发着淡淡的黄色光泽。马身上是身着玄色重甲的骑士,骑士手中两米多长的骑士重枪斜指苍天,一片金戈铁马之气。   在两列黄角马之前,一匹青角马独领风骚,青色的鳞片更显光滑细腻。马上的将领同样身披重甲,只不过手中的长枪比起后面黄角马骑士的重枪更加粗大,更加锐利,在阳光的照耀下,偶尔闪过黑色的锋芒。   沐易望着队列上空漂浮翻滚的将旗,终究也没看到是个什么字。   角马的脚程极快,几个眨眼间,已经消失在远处的山梁之后。   沐易收回目光,压下心中的疑问,随着人流涌向进城的通道。   像青阳这样的大镇,镇里规划分明,十里一城,五里一坊,方方正正,井井有条。镇里人口早已过千万,熙熙攘攘,繁华热闹无比。   镇里店铺林立,小商小贩走坊串巷,行人三五成群,或是游街闲逛,或是驻足赏玩,一副太平盛世之景。   却实如此,如今姊州治下,甚至整个钧天治下,宽广辽阔的土地与稀稀疏疏的人口聚居之地不成比例。   整个钧天大部分还是荒芜之地,百姓赋税几乎可以不计。像青阳这样的大镇,人口几乎都聚居在镇里及周边,镇外土地幅员辽阔,山林密布,平原沃野千里。   百姓耕田无数,而且州治之下也有专属的州田,驻军及州上的一应物资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最重要的是钧天有无数耕田器械,人力只是一个辅助。所以,百姓只要不是惫懒到极点,生活都还是过得去的。   沐易习惯的来到竺云城,事实上,他也只对竺云城比较熟悉,至于其他的城坊,他也懒得去转悠。   “哟!沐家小哥好久不来了!你的白晶米早就给你留好了!”   “麻烦沈大娘了,米先在您这儿留着,待我回去时再取!”一边应付着热情的米铺老板娘,沐易一边打量着四周。   “好嘞!小桂子,沐家小哥的白晶米备好嘞!”   “易小子,俺教你的方法可好使?”   “大壮叔,那还用说,我的东西已经打出来了。”   “俺说易小子,你想打什么东西直接让俺帮你打不就得了,还用得着你自己瞎鼓捣么?难道俺会收你十枚子儿吗?你如果想给的话,只要一枚就够了!嘿!嘿!”   看着眼前精壮黝黑,老实巴交,一本正经的打铁大汉,沐易心中实在是无语。   继续向前走去,路过一家茶楼,沐易抬头看了看,转身走进了这家茶楼。   坐在窗户边,要了一杯清茶,沐易望着窗外街上往来的行人一阵出神。   “易先生好像很久都不来了?”一位中年文士轻轻坐到沐易旁边的椅子上问道。   “是啊!”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中年文士,沐易又扫了一眼茶楼。   “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茶楼里好像都变得冷清了?人们都干什么去了?”沐易疑惑地向茶楼老板问道。   茶楼老板有点惊奇地看了看沐易,随后又了然道:“易先生没听说吗?南边好像起了战乱。”   “战乱?什么战乱?”沐易吃惊道。   “听说是南边两州打了起来!”茶楼老板说道。   “南边距离咱们这里这么远,即便是战乱也烧不到姊州吧?”沐易疑惑道。   “易先生有所不知,据说东部两州也意图染指冀州!”茶楼老板叹道。   “姊冀两州向来交好,这次冀州有难,姊州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唇亡齿寒的道理没人不明白。”沐易长叹一声。   “而且,”茶楼老板继续道:“西部两州据说也不安定了。”   “难道大乱将起,天下狼烟遍地?”   “是啊,所以镇里的许多年轻人都报名参军去了,虽然乱世将至,但也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啊!”   “易先生不准备投笔从戎,光宗耀祖吗?”   心里依旧闪现着茶楼老板的询问,沐易走在出城的道路上,心里很难平静下来。   金色的阳光铺满了地平线,落日的余晖将匆匆赶路的行人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雄伟的城墙沐浴着一天最后的余热,静静矗立在辽阔的大地之上,那一抹深色越来越深。   哀嚎的孤鸦略过远处孤零零的一棵残树,辗转翻飞,无处落脚。那久久飘荡的凄惨叫声伴着沉闷的鼓声飘荡在天际,随着城门那一线的缓缓关闭,寂寥的大地更显空旷。   盯着脚下老长的影子,看着繁华热闹的不再,巨城的阴影逐渐笼来。   那一道农夫推车归去的身影渐渐远去,或许家里等着他的是无尽温暖的一隅天地。   夕阳的余晖最终洒在少年孤单远去的背影之上,那萧索落寞的脚步又在牵绊着什么,等待着他的又是什么。那一道影子越拉越长,越拉越长,最终,那一道孤单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光明后的黑暗中。   人生何处无家,奈何有家无人。   人生该何去何从? 姊州风云 第四章 青阳镇   “雪儿!雪儿!”少年轻快的声音在小木屋外响起。   “木头,你回来了!你给雪儿带糖人儿了吗?”屋里的小白蛇欢快地从窗口探出脑袋。   沐易一边推开木门一边将背后背着的一个大袋子扔向床上,小白蛇立马钻入袋中,一拱一拱的不知在干什么。   将手中的东西一一放好,沐易转身躺到床上,顺手将小白蛇从袋中揪了出来。   小白蛇嘴里叼着一个大大的糖人儿,尾巴还缠着一个,一刻不停的消灭着嘴里的东西。   “雪儿,你说我是不是该干点什么了?自从爹娘去世后,我搬到这里,再也没有离开过。”   沐易对着小白蛇说道。   “嗯!嗯!”只可惜小白蛇只顾着嘴里的美食,没空搭理他。   “时间啊!真是可怕,过得真快!”沐易又自嘀咕道。   “我还有大半辈子的人生,老呆在一个地方也没有什么意思。雪儿,你说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我听人说一直往东边走就可以到达苍天,苍天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是天上的神仙住的地方吗?”   躺在自己的床上,沐易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看着窗外对面山崖上欢快蹦跳的林鸟,不知不觉的,少年就渐渐进入了梦乡。   清晨的日光最是柔和,早起的鸟儿在幽深的密林中婉转啼鸣,晶莹的露珠滑过翠绿的嫩叶,滴向地面。   崖壁下,深潭边,篱笆墙里,独立的深林小木屋没有丝毫生气。紧闭的窗户与木门仿佛隔开了天与地,院中的花蔬也低下了蓬勃的朝气。屋前的青石小路隐隐有昨夜留下的水汽,不竭的溪流永远奔腾向前。   “木头,我们真要离开吗?我真舍不得呀!”   站在半山腰上,盯着下方孤零零的小木屋,沐易心里也是发塞。   毅然回过头,沐易大步向前走去,“雪儿啊,天涯何处无芳草!”   “天涯何处无芳草?咦,不对呀!我记得这句诗不是这个意思呀!”   “管它什么意思呢,你又不是去考状元。”   一道孤独的身影渐渐远离了这条崎岖的裂谷,向着裂谷上方广阔的天地中走去。背影带着萧瑟,却也带着决然的潇洒与自由。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雁过三千不留毛,我辈皆是酒中仙。”   “人在江湖飘呀,花在草中游呀!”   只听见远远的声音飘来,“怎么这么奇怪呀?前边一句还像一回事,后边两句都什么跟什么呀?木头,你到底会不会作诗呀?”   “你一个小蛇脑袋懂什么,记住,以后在别人跟前别再说话了,乖乖藏好,小心被人抓去扒皮抽筋炖汤喝。”   “不过,木头,前几天的那个小女孩是谁呀?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要你管!”   渐渐的,声音杳杳不可闻。只留无边的空旷久久回荡在这天地间。   青阳镇,风行车马行。   站在车马行前,望着黑底鎏金的巨大风字,沐易的眼光很快又被两边踏风而行的两匹风马雕塑吸引。只见两匹浑身青色的风马两只前蹄昂然巻立,两条粗壮的后腿肌肉隆起,线条分明,马首仰天长嘶,作奔腾状。   风马与角马不同,角马浑身覆满鳞片,是天然的防护层,所以,角马被广泛使用与军中战场之上。而风马虽与角马长得十分相似,却没有鳞片,但风马天生耐力悠久,奔跑速度更是角马望尘莫及,因此,风马常被用于长途奔行。   尤其是在钧天辽阔的土地之上,州与州之间,都与都之间,镇与镇之间的联系往来,几乎靠得都是风马,而且,钧天之上,四通八达,宽广平坦的驰道又为风马的持续奔行提供了便利。   走进车马行的内里,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行人或是咨询出行信息,或是坐在一边的长椅之上等候马车的出发。   “小兄弟想去哪里?”一位类似于接待的中年男人看到沐易走进车马行,立即迎上前来询问道。   “有去苍天的马车吗?”沐易问道。   “小兄弟真会开玩笑,莫说现在战乱将起,就是平常时期,也没有人说去苍天;况且,苍天在哪,谁又知道?”中年男人对沐易这样的客人很是无语。   “不过,我们车马行有去东部的马车,不知道小兄弟可愿前往?”中年男人又继续问道。   最终,沐易花费了一枚紫金币订了一辆去往东部的马车。   “小兄弟现在可以到敝车行的客房休息了,车马队明天起程,到时会有人引领您上车。”说完,中年男人又迎向下一位客人。旁边的一位小厮领着沐易走向客房。   所谓客房,其实也只是一张床,一叠整齐的被子,地下还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布置十分简单。   “公子如果想用餐,前边楼下有提供之处。”说完。小厮就退出了房间,留下沐易一人独自收拾行李。   “木头,镇里好多人呀。”小白蛇从沐易的袖口探出雪白的脑袋道。   “雪儿,以后人多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话,你一条会说话的蛇要是让人知道了,后果是很严重的。”沐易苦心劝道。   “现在我带你到街上逛逛,你藏好身子,记住千万别露头。”   “行了,木头,别婆婆妈妈的了,快带我去逛街!”小白蛇急不可耐道。   下了楼梯,转到街上,街上的行人依旧如山如海,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沐易随性而走,在拥挤的人潮中向前行去。   突然,前方一大群人挤在一处,观看墙上贴的一张告示。   沐易走近,却无法挤进里边,也无法在远处看到告示上说的是什么。人群一直挤着向前,毫无空隙。   人越来越多,嘈杂声此起彼伏。沐易从周围人的议论中逐渐了解到了告示的内容。   姊州即将与薄州开战,现在姊州的军队已经向薄州方向移动。州上现在准备招收预备役军队,姊州治下,各大都镇都在招收年轻人参军。   沐易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出人群,继续向前行去。   然而沐易的心里还是想着刚才的告示,如今天下太平已久,长久的盛世孕育的是战乱的祸胎。钧天境平静的表面之下早已暗流涌动,各州之主早有逐鹿天下的野心。   传说很久以前,钧天一统,帝治天下,后来由于某些不知名的原因,钧天分崩离析,帝权一分为九,而这就是一天九州的由来。   现如今,各州经过多年的修养生息,逐渐有了吞并天下的壮志。确实,一统钧天的伟绩让各路诸侯很是心动。动荡的天下终究还是来临了,却不知是苦了谁?   繁华的盛世之下,往往藏污纳垢,阴暗的人性终究无法抑制。个人的欲望往往得不到满足,亿万的生灵,终究不是一人之心。   人们无法抑制他人心中所想,亦无法左右他人心中所思。所幸人的一生也就是短短百年,如若不然,千载岁月,亦或万载寿元,人会变成如何模样也无法可想。   青阳镇虽是边陲之地,无法与中心腹地的都镇相比,但也繁华无比。沐易从前来此,也只是瞥见镇的一角,其他闻名遐迩之地也未曾逛过,毕竟方圆百里,单是路程,也让人望而却步。   有此机会,兴之所至,沐易不知不觉中竟然行遍了差不多半个镇,种种新奇之物也让沐易大开眼见。目之所及,尽是眼花缭乱,纷繁景色,目不暇接。   如此良久,竟已是入夜时分。   华灯初上,镇中早已灯火通天。虽是深夜,行人却也不见减少。灯光点点成片的夜色也别有一番风韵。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对于大富大贵之家,夜生活甚至比日常更是热闹。   吆喝唱曲之声夹杂着人声的喧闹,杂耍卖艺之人呼喊震天,极尽发挥手中的技艺,引来一大片人潮的围观;走街贩卖之人费劲心机,千方百计地吸引路过行人的注目。这所有的一切尽显太平盛世广大都镇繁华的景貌。窥一斑而见全貌,长久的太平带给钧天的不只是繁荣的发展,更有许多滋生良久的暗象。   转眼已是深夜,镇中的灯火璀璨至极,甚至连无垠星空中的群星都黯然失色。沐易走走停停,不觉饥肠辘辘。逛了大半天,早已前胸贴后背。   找了路边的一家面摊,沐易要了一大份酸汤辣子面,又要了两个大份精肉馅饼,开始狼吞虎咽的吃食。袖中的小白蛇依然精神抖擞,随着沐易跑了半天,也不见一点疲色,确实,它又不需要走路。沐易将手中的馅饼塞到袖里,小白蛇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忘盯着对面吹火球的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一直到后半夜,路上的行人逐渐减少,各种争吵喧闹之声才慢慢平息下来。   沐易也逛得精疲力竭,只得寻好方向,匆匆返回客店。   直到此时,纷扰了一天的青阳镇才难得清静下来。镇中的灯火一盏盏的逐渐熄灭,当然,大户人家的灯火是彻夜不息的。   无垠的星空泛起了淡淡的白漪,几轮明月早已落下山头,城头守门移动的灯火也渐渐式微。   此时,寂静无声,也唯有此时,疲惫的青阳才有机会休憩片刻。再过不久,早起的商人摊贩农夫又将开始新一天的生活,而青阳也将迎来又一天喧闹的黎明。 姊州风云 第五章 此去东游   雪白的缎带如绸似滑,蜿蜒的蛇身穿梭向前,遥远的天际,一线直插群峦。   波涛起伏的绿色无边无际,入目尽是无尽的绿意;朵朵白云如羽似鳞,飘飘荡荡,悠悠扬扬。   奔驰的骏马鬃毛飞扬,嘚嘚的蹄声清脆悦耳,扑面的微风带有丝丝水汽,飘扬的旗帜上下翻飞。   将头顶的卷蓬拉起,让肆意的微风缭乱鬓角的细发。   惬意的躺在柔软舒适的座椅上,沐易简直飘飘欲仙。身下的座椅柔软光滑,合身的背靠舒适软绵,随着座椅微微上下的颠簸,沐易的身子也飘上飘下。   “真美呀!”小白蛇舒适的肚皮朝天,学着沐易的样子窝在座椅上,眯着细眼打量这个全新的世界。   离开青阳镇已经有十多天了,风马日行千里绝不在话下,如果不是考虑到马车上乘客的身体,风马可以日夜兼程的奔跑数倍与此的路程。   即使这样日行夜息,十多天的时间,沐易一行人也已经向东奔行了万里之余。   而风马能够有如此神速,也全赖脚下宽阔平坦的驰道。   驰道依平地依山势而建,并行四辆马车也绰绰有余。白石粉铺就的路面平整干净,毫无坑洼,马车驶上去松软绵弹,最是适合风马快速奔行。   而且人坐在马车上丝毫不显颠簸,相反,为驰道特造的马车十分平稳,而富贵之人所乘坐的昂贵的特制马车更是极尽奢华,不说舒适程度,单单人乘上去行驶之中,几乎感觉不到马车正在行驶途中。   当然,沐易所乘的马车还没奢华到如此程度,只是相对平稳罢了。   沐易一行的马车有好几十辆,单人乘坐的,双人乘坐的,甚至多人乘坐的都有,不得不说车马行的考虑周到,对客人的体贴入微。   而且,这一队马车只有一位领队,一位驾车的,以及两名护卫。确实如此,一队马车只需要一名御使风马的人,风马经过训练,完全不需要多人看管,只要御使好领头的风马,其余的风马都会跟着头马行动。   其余的马车也大多拉起了卷蓬,一辆辆马车之上,东游的行人或坐或卧,大多都在观赏周围的风景。   莽林葱葱,白道如缎。奔行的风马仿如游行在绿色之巅,波行起伏,忽上忽下。   前边一道平缓的山梁逐渐进入视野,雪白的驰道径直通向山巅。   终于,马车爬上了山巅,驶向山的另一边。   入目一片翠绿,平缓的翠绿一直延伸向远处的另一道山梁。沐易心中很是震撼,那一抹翠绿仿佛在滴出一滴滴生命的源液。   “好大一片平原啊!”沐易感叹道。   “木头,看那边。”小白蛇弓起身子指向一边。   沐易转过头看向小白蛇所指的方向。   目之所及,一条刺目的黑色生生从翠绿之中划出一条口子,抹杀了这片翠绿的原野,也抹杀了生命的完美。   沐易向下细看,却是一条宽广的大河映入眼帘,平静的河面毫无波澜,河水倒映着岸边遒劲苍老的林木,偶尔一只水鸟滑过水面,叼起一条游鱼,荡下一圈涟漪。   “原来还是一片山林。”沐易喃喃道。   就在这时,前边领队的浑厚声音远远传来,   “诸位,郁河已到,前边不远,翻过山梁就是郁都。”   事实上,这一路行来,沐易一行人已经经过了两座大镇,郁都,这将是他们碰到的第一座都城。   “不知道都城与镇城有什么区别,都城应该比镇城更大吧!”沐易十分期望早点到达这座蜚声钧天的大都城。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马车就驶上了前边的山梁,而郁都也彻底呈现在沐易眼前。   如果用一个字形容郁都,那就是“大”字;如果用两个字形容郁都,那就是“大”、“秀”;而如果用三个字形容郁都,借用小白蛇的话,那就是“太美了”。   一样雄伟的城墙,一样广阔的城郭,只不过比青阳镇更加雄伟更加广阔。   而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如山城墙上有如先前那无尽的翠绿。一眼望不到底的翠绿,无缝无隙的翠绿,那是属于生命的颜色。   翠绿的城墙,翠绿的城堡,一切都被翠绿所覆盖。   而在城墙之下,先前所见的郁河从城前缓缓流过,从不知名的深谷之中而来,绕向雄伟的城郭,又在不知名的地方转道流向不知名的深谷。绕城三方,只留一方。这就是郁都的郁河,或者叫郁河的郁都。   车队里的众人都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领队的几人则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没有人不会被郁都的翠绿所震撼,不用说第一次见到郁都的人,即使他们这些见了无数次郁都的人,每次都一样会被震撼。   这是属于上天的杰作,这是属于人间的郁都。   车队放缓速度,逐渐驶向郁都的城门。   连接城门,跨过郁河的同样是几十条翠绿的石桥,仿佛所有与郁都有关的都离不开这翠绿二字。   走到城墙之下,才发现,覆盖城墙的是一种翠绿的藤蔓,郁都之人称之为郁蔓。也不知郁蔓的生命力有多强,如此之高的城墙之上也能活得如此有姿有色。   果不其然,进到郁都,城中之人多种郁蔓,郁郁葱葱,随处可见。整个都城都被笼罩在郁蔓的世界之中,也被笼罩在翠绿的世界之中。   郁都之大,不可想象。   车队在郁都休整一天,沐易趁此机会到郁都之中游玩闲逛。只可惜,郁都这样的大都城不是一个小小的青阳镇可以比拟的。   一天下来,沐易所见的也只不过是郁都的冰山一角。   时光飞逝,一天时间眨眼而过,沐易等人无奈只得返回车队。于是,车队就此起程,驶出郁都,继续行向未知的东方。   “传说顺着绝地大裂谷一直向东,就可以到达苍天。”领队的声音又从前方飘来。   沐易也没有注意领队的话,一个人沉浸在这片广阔的天地之中。   离开郁都已经十多天了,车队又经过了两个镇城,从那之后,车队往北行驶了一段路,顺着大裂谷的方向继续往东驶去。   看着驰道一边宽广幽深的大裂谷,沐易又想起了他在裂谷之下的小木屋。然而,离家已有数万里之遥,小木屋也只能想想罢了。   抛开思乡的情绪,沐易的眼光重又投向驰道两边无尽的风景。   如此又过了十多天,车队又到达了下一个都城,风都,也是姊州最东部与薄州交界的重都。   风都比之郁都更显沧桑,更显金戈之气。巨大的城墙之上满是刀剑枪痕。   来到风都之时,领队的马车停了下来。不一会儿,领队来到众人马车的前方高声道:“给诸位添麻烦了,前方战事吃紧,风都已经封城,所有通向薄州的马车行人都不允许出城。所以,诸位的旅途只能停在风都了,其余多出的旅费稍后都将退还给各位。多有不便之处,望各位海涵。”   人群中一阵骚乱,沐易心中也是一沉。   接着,领队继续道:“奉劝诸位一句,如今不比平常时代,现今战乱将起,诸位如果没有急事,还是返回姊州西部为好。”   拿着返回的五十多枚赤金币,沐易无奈只得暂停在风都。   风都地处羊肠山北端,北临绝地大裂谷,是姊州薄州北段通行的必经之地。羊肠山山高谷深,山势崎岖,横亘姊州薄州中部,阻断了两州的通行。唯有最南部以及最北部才有通行之路。   而在最北部,绝地大裂谷阻断了两州的连接,所以绝地大裂谷与羊肠山之间的风都成了重中之都。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次姊薄两州开战,风都立即走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成为了姊州抵抗薄州的最前沿之地。   沐易走在风都的大街之上,随处可见身着战甲的兵士一队一队的奔行,而街上的行人也是不多,相比郁都摩肩接踵的行人,甚至相比青阳镇的行人,风都也是大大不如。显然战争的来临,让风都的人口大大减少。   如此逗留了几天,沐易还是下定决心继续向东前行。   通过风都的道路已经被封住,想要继续东行,沐易只得绕出城外,走向绝地大裂谷。   来到裂谷上方,沐易倒吸一口冷气。只见裂谷下方,云雾缭绕,刀削的崖壁毫无攀援之处。不同于沐易小木屋所在的裂谷底部,虽然山路崎岖,但人往来行走还是可以的,只不过是有点不太方便罢了。   然而裂谷延伸到此地,已无行走的可能,深不见底的裂谷谁能知道通向何方,下去后又如何能够上来。   如此看来,风都所在的位置绝对是重中之重。   于是沐易只得返回,走向另一边的羊肠山麓。   羊肠山横亘在薄州与姊州的交界之处,山势绵延数万里,山中沟壑深谷纵横,参天密林遍地。如此山高林深,大队人马穿行绝无可能。因此一道羊肠山,阻断了两州的相互通行。   沐易孤身一人,顺着羊肠山最北段的山麓,避开风都的巡逻兵士,投身茫茫群山之中,向着东方不可知之地行去。   群山莽莽,星野哀鸣,朔朔逆风呼啸而过,荡平一波黑涛。漫漫平野,金戈杀伐,卷起涛涛云烟,直冲霄汉。哀鸣之音,随风而起,铺向浩浩钧天。 姊州风云 第六章 惊险羊肠山   羊肠之北,沃野千里。   一望无垠的原野平铺向天际,绵绵群山探向原野边缘。一道道起伏隆起的山脊仿佛是从原野之下凭空升起,筑成一道道钢筋铁骨,耸立在巨大的原野之上,连接向遥远天边亘古的群山之中。   连续奔行了几天,沐易也感觉有点疲惫。羊肠山山势崎岖,有若羊肠盘结,大大小小的山峰连绵不绝。有时候,看着对峰很近,感觉几步就可跨过去,然而当人真正从山下行走之时,则往往要花费很长时间。   一边要躲着山脚之下来往的兵士,一边又不能深入羊肠山深处,还要选好前进的线路,这几天的时间对沐易来说着实不易。   薄州与姊州早已开战,这几天,当沐易走到山体临近原野的地方之时,站在高处,远远的就可以听到喊杀之声,一堆堆,一簇簇,两州兵士都在不断交锋。不分昼夜,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可以看到厮杀的士兵。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今夜乌云遮月,天地漆黑一片。沐易早早的抓住几只山鸡,褪毛洗净之后,找到一个山洞,架起篝火开始烧烤晚上的食物。   跳动的火苗映照着沐易清秀的脸庞,少年如今刚满十五周岁。坚韧的脸庞满是岁月的痕迹。早年丧亲的少年有的是比同龄之人更多的成熟与稳重。   烤的金黄酥脆的山鸡在架子之上滴着闪亮的黄油,掉到下面的柴火上,发出“呲、呲”的响声,跳动的火苗也会突然窜起老高,然后又渐渐降下燃烧的势头。   吃完山鸡,沐易正要和衣而卧。   就在这时,外边突然传来震天的响声,眼前小小的山洞似乎都在随着响声在跳动。紧接着,连天的嘶喊声又自传来。   虽然,路途之上已经见识过了俩军交战的场面,但没有一次有这样的响声。这一次明显是俩军的一次大交锋。   已然无法安然入睡,沐易索性走出山洞,寻向战场的方向。   声音从山的另一边传来,矫健灵活的爬上山峰,沐易的眼前便出现了震撼人心的画面。   只见在山的另一侧,连绵无尽的点点灯火映红了半边天空,今夜漆黑的夜空也褪去了乌黑的面纱。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灯火漫野都是,跳动游走的火光忽隐忽现,偶见两条灯火长龙狠狠撞在一处,迸出漫天火光。   震天的喊杀声伴随着密集的鼓点声响彻天际。两边军队前锋在鼓声达到顶峰之时,狠狠碰撞在一处。   嘈杂的咒骂痛呼声与金铁交击之声汇在一处,卷起漫天血沫涌向高空。   从未见过战场的沐易脸色一片雪白,显然战争的残酷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天边的乌云也不住翻滚着,似乎被战场的惨烈肃杀之气所卷动。战场中央的俩支军队逐渐扭曲纠缠到一块,整个战场被割裂成一团团,胶着的双方无比惨烈。   在如此平坦的原野之上交战,双方的重骑兵当仁不让的充作先锋。两边飞速移动的重骑之上,全身覆甲的骑士举着粗重闪亮的长枪向前全速冲锋。甫一接触,人仰马翻。号称刀枪不入的角马也被长枪狠狠扎入脖中。   嘶鸣的角马立起前蹄,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下,泉涌的血流从脖中喷薄而出,随后,力竭的角马重重摔在地上,将地上惊恐的骑士深深压入身下。   惊天的喊杀声依旧惨烈无比,一队队军士在将领的带领之下穿插纵横,让已经混乱不堪的战场纠结成一片。   时间就在痛苦的哀嚎声中流逝。   后半夜时分,双方还在混战之中。   夜色中的乌云也逐渐褪去,一角明月缓缓露出柔和的月光。   月下的战场血腥无比,满地纵横的尸体铺满了原野,猩红的血水缓缓汇在一处,呻吟呐喊声依旧不曾停歇。   沐易的心神已经冰冷麻木,目睹了整个战场的残酷杀伐,已经没有丝毫生气可以唤醒罪恶的灵魂。   就在这时,战场中央又发生了变化。   只见薄州阵营之中起了一阵骚乱,紧接着,拥挤的军士立马向两边撤去,中间留出一大片空地。   然后,只见一人一骑,从大营中驰出,只不过这一人一骑显得有点太大了。   单调的“啊!啊!啊!”声,伴随着稍显缓慢的冲锋,这一人一骑从对面而来,向着姊州阵营冲去。   漫长的冲锋之后,一人一骑终于来到了姊州阵营前,眼看着就要冲压上前边的军士。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左上一位大将的发令声中,姊州的将士立刻向两边撤去,中间留出一道长长的空隙。   “我去你大爷的,又来!”   一人一骑轰隆隆的顺着留出的空隙向着后方山脚下冲去,那一人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地骂道。   “轰隆!”山脚下的一棵无比粗壮的大树应声而倒。   沐易感受着脚下的震动,嘴角抽搐,忍不住用双手覆住了自己的眼睛,真不忍心再看下去。   “杀千刀的秦大超,爷爷跟你没完。”碎木飞扬之中,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   战争依旧在持续着,望了望自己这条山脉的延伸末端,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帐耸立在山巅,沐易推测那应该就是帅帐了。   摇了摇头,沐易收回望向战场的目光,转身向山下走去。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破空声从密林深处急速传来。   沐易身体飞速向后仰去,一个后空翻又稳稳站在地上。   “咻!”又一声破空声响起,沐易堪堪侧过身子,一道刺骨的劲风扫过面庞,刮得沐易脸面生疼。   身旁的大树被利箭钉得一阵晃动。   沐易随手将树上的箭支拔下,身体一晃,又躲过另一支射来的利箭;然后抖手,将手中的利箭向前方狠狠甩出。   “噗通!”射箭之人一声未吭便倒了下去。   这时,金铁交击之声从林中响起。   沐易将手中的长刀横在胸前,向前看去。   只见沐白的月光之下,草木枯枝横飞,两队全副披挂的兵士在激烈的交锋。一眼看去,隐隐绰绰的树林之中,混战的足足有百人之多。   其中一方着青甲,沐易知道,这就是姊州的军士。另一方则着墨绿色的甲胄,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薄州的军士。   混战之中,青甲军士明显处于劣势,不仅青甲军士人数远远少于绿甲军士,沐易所能看到的只有区区三十多人;而且,青甲军士的将领一人独战两名初窥门径的绿甲将领,全身遍布伤痕,气喘如牛,相反的两名绿甲将领相互照应,应付自如。   如果不出意外,青甲军士将全军覆没。所以两名绿甲将领掌握着主动权,只是为了避免青甲将领的临死反扑,才没有下很手,打算慢慢耗尽这支疲军。   然而,有时候事情往往不是按照人的意愿所发展。当你感觉一切尽在正常之中,上天往往会跟你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就比如现在,沐易明明只是一个局外人。有些麻烦事情还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当游走在边缘的弓箭手被沐易杀死后,绿甲军士之中,立即涌来了五人,向沐易围去。   沐易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最终无奈地迎向绿甲兵士。   长刀出鞘,暗无芳华,隐隐一抹蓝色荡过刀锋。一名绿甲兵士率先向沐易当头砍下,军中将士多走直接杀人的招式,没有多余的花俏动作。   沐易刀身翻转,不闪不避,径直迎向劈来的刀锋。没有金铁碰撞之声,沐易的刀锋如砍瓜切菜般毫无阻碍的削过绿甲军士的长刀,没有丝毫阻碍,直接滑过那名军士外露的脖颈。   随后,没有丝毫停顿,沐易纵身一跃,在另外四名绿甲军士反应过来之前,沐易的长刀将他们手中的兵刃统统削断;然后蹲身一个圈手,四名军士都已俯面倒向地上。   迎战青甲将士的其中一名绿甲将士见状心中一惊,纵身跳出战圈,急速迎向沐易。   看着奔来的绿甲将士,沐易心中一凛,屏息凝神,提气纵身,主动迎向绿甲将士。   这一次,无往不利的长刀被绿甲将士手中的刀身阻住,只见俩刀相交之处,迸出一溜火花,绿甲将士手中的长刀虽未被削断,但也明显缺了一道口子。   被震得发麻的握刀之手几欲痛得裂开,绿甲将士在两人刚一交手时,心中就已无半点恋战之意。   “撤!”借助被震退的余力,绿甲将士一边向后跃出,一边大呼道。   沐易没有追赶,任由绿甲将士退后隐入林中,混乱之中的绿甲兵士随着将领的口令也有序的撤入林中。   而与青甲将士战斗的绿甲将士则没有这么好运了。心神剧震之下,被青甲将士抓住空隙抢入中门,将手中的长刀随之贯入绿甲将士腹中。   拔出长刀,青甲将士回过身露出一脸杂乱肮脏的络腮胡。满脸血污的络腮大汉向沐易一拱手道:“在下薛明凡少校帐下樊贵代兄弟们谢过小兄弟援手之恩。”   环顾围绕着络腮大汉周围的十余名疲惫的兵士,沐易拱手道:“不敢当,在下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络腮大汉樊贵又道:“不知小兄弟因何在此,又欲往何处?”   沐易回答道:“在下来自青都青阳镇,浪迹天下,四海为家。只因战乱阻路,无奈困于此地。”   “各位,如果无事,就此别过吧。”沐易又道。   “小兄弟且慢!”络腮大汉急忙道。   沐易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络腮大汉。   “小兄弟可能不知,如今,原野以南,深入羊肠山千里之内,都有游荡在深林之中的敌方军队,甚至有将级人物。小兄弟一个人行走,恐怕不出百里,就会碰到敌方军队。”   络腮大汉补充道:“所以,小兄弟还是跟随我回到大营再做打算不迟。”   沐易知道络腮大汉对自己还有疑心,又想想他的话,也觉得不无道理。   于是,沐易无奈道:“还请督尉带路。”   寂静的山林仍不时爆发出混乱声。持续的战争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结束。 姊州风云 第七章 从军风都   有人说过,你千万别躺到日中时分起床,那样一天最好的光阴就全浪费了;一个人要是日中之前还没把一天的活儿干完一半,那另一半恐怕也干不了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天还刚刚蒙亮,晨雾还未完全散去。清凉的早晨却早已热火朝天。   震天的呐喊声此起彼伏,一声声嘹亮的军号传遍军营校场,往来奔走的整齐深重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又渐渐远去。   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沐易走出帐篷,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眯着眼打量周围的环境,昨夜来得匆匆,没有细看。一眼看去,到处都是扎得一顶顶军帐。   军帐都是由姊州南部所产的粗麻制成,结实耐用又防雨防潮,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军中所必须的物资。   一顶顶军帐错落有致,整整齐齐地分布在四周,也不知道整个大营占地多少,大大小小的帐篷总之一眼望不到边。   “沐兄弟昨夜可休息好了?”这时,旁边的军帐中走出一位彪形大汉,正是沐易昨夜所救的樊贵督尉。   “还好,还好。”沐易还礼道。   就在这时,一位传令兵跑到沐易身前,开口道:“薛少校有请沐公子!”   沐易心中疑惑,昨夜跟随樊贵回到大营,自己就已经被请去查实身份,如今这位薛明凡少校又请自己不知道又有什么事。   “沐兄弟可能还不认识少校的营帐,樊某就带沐兄弟去见薛少校吧。”络腮大汉樊贵打发走传令兵,径直来到沐易身前。   “如此有劳樊督尉了!”沐易客气道,然后跟随樊贵的脚步走向少校营帐。   来到少校帐前,只见军帐要比周围的帐篷高一些,也更加精致一些。帐前左右两边各站有两名卫兵,全都浑身披挂甲胄,手拄长枪。   进入帐篷,只见一位身着铠甲的将领立于军案之前,正在写什么东西。听到有人进来,那位将军抬起头来打量进入帐篷的人。   只见这位将领年龄大概二十有余,相貌堂堂,眼中精气十足。这位薛少校赫然是一位升堂入室之境的武将。   “属下见过薛少校!”樊贵向眼前的将领躬身行礼道。   “樊督尉不必多礼。”薛明凡一边向樊贵挥手道,一边迎向沐易。   “沐兄弟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已达到升堂入室之境,想必是一位练武奇才。”薛明凡笑问道。   “薛少校谬赞了,在下只是侥幸悟得升堂奥妙罢了。”沐易谦虚道。   “人体玄奥,岂是寻常人所能领悟到,沐兄弟如此说只怕折煞旁人了。”薛明凡又道。   “听说沐兄弟是孤身一人游玩到此地,此时姊州薄州两州大战,东去之路已断,不知沐兄弟有何打算?”薛明凡又补充道。   “在下居无定所,漂泊不定,并无任何计划,只不过走到哪里算哪里罢了。”沐易回答道。   “沐兄弟如此青春才华,白白挥霍岂不可惜;好男儿当自立自强,保家卫国,趁此年少,建立一番功业,将来光宗耀祖岂不风光。”薛明凡双目明亮,说出如此一番话,颇显英雄气概。   沐易心中也是微动,自己如今也无处可去。继续自己的游历天下已经不太可能,毕竟,现在不只薄州姊州两州处于战乱之中,整个钧天都在动荡不休,天下诸王争霸,逐鹿天下。钧天如此之大,各州胜负难定,此次战乱注定会持续多年。   “昨夜两州会战,双方损失惨重,后方兵役补充困难,正是军中缺人之际。沐兄弟有如此身手,正是大好机会参军立功,报效州王。”薛明凡又自劝慰道。   “沐兄弟如此年轻,又有如此才华,若不参军,岂不白白浪费掉。”一边的樊贵也谆谆劝道。   沐易心中很是纠结,见识过昨夜大战的残酷,对于战争的印象,沐易其实很是排斥。然而,想到自己的未来,又是一片迷茫。   人总应该为自己做主,碌碌无为的一生,或是青史留名的一生,亦或是平平凡凡的一生,这都在于人的选择与奋斗。   最终,沐易下定了决心。   “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薛少校的赏识与点拨。”沐易微微躬身向薛明凡行礼道。   “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沐兄弟请不必多礼。”薛明凡心中想到以沐易如此年纪达到如此修为,将来前途无量,必定能在军中大放异彩,心里很是畅快。   “沐兄弟应该知道军规不可废,以你升堂入室之境的修为,本应该像我一样被授予少校职衔,然而你不是预备役中人员,也没有任何经验资历,所以鉴于你昨夜的救援行为,现在授予你少尉职衔,归属与樊督尉帐下。”薛明凡道。   “多谢薛少校提拔,在下一定尽力而为,报效州王。”沐易躬身道。   “沐少尉也不必气馁委屈,军中多有建功机会,只要你赚得军功,出人头地也绝不在话下。现在由樊督尉带你熟悉一下军中各项规矩,尽快熟悉战局,为下一次战斗做好准备。”薛明凡又道。   “是,薛少校。”沐易道。   “属下告退。”樊贵躬身道。   走出营帐,樊贵立即道:“沐兄弟,不,沐少尉,委屈你了跟在樊某帐下。”   沐易道:“樊督尉不必如此,既然加入军中,就要遵循军中的规矩,以后还希望樊督尉多多提携指教。”   樊贵道:“哪里,哪里,一会儿我会差人将少尉的披挂装备送到你的帐中,并派一人辅助沐少尉熟悉军中各项事务。”   “如此就多谢樊督尉了。”沐易谢道。   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沐易翻身躺到军床之上,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雪儿,你说我作的这个决定对不对?如果爹娘在世,他们一定不会同意我参军。”沐易喃喃道。   只见一条雪白的小蛇从沐易的袖口滑出,游移到沐易的胸前,张嘴道:   “木头,你说你婆婆妈妈的烦不烦,既然你做出了选择,就要相信自己,别老是犹豫不定的。”   “也对,雪儿你说的挺有道理,想不到你一个小蛇脑袋还有聪明的时候。”沐易翻身坐起,敲了敲雪白小蛇的脑袋,笑道。   小白蛇洋洋得意道:“那是,你也不看是谁!”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我大多时候都是很笨的?是不是,臭木头?”小白蛇扬起脑袋盯着沐易质问道。   “有人来了,以后在跟你算账。”小白蛇急忙溜下沐易的胸前,灵活地钻进沐易的袖中。   沐易整了整衣衫从床上站起迎向进来的兵士。   “属下刘能见过沐少尉。”兵士一进来就躬身行礼道。   “不必多礼,你就是樊督尉派来的人吗?跟我说说军中的情况。”沐易转身坐到桌边的椅子上。   “是,沐少尉。”兵士道,然后将手中捧着的甲胄等放到桌子上。   甲胄是军中的统一制式,只不过比一般兵士所穿的更加坚固一些。放下甲胄,沐易又掂起一边的长刀,看了看又放下。   这时,旁边的兵士道:“沐少尉如果不习惯用军中的制式刀,可以使用自己的刀。”   随后,沐易从兵士刘能的口中了解到,自己的少尉职衔之下可以领兵九百,下有三名上士,每名上士又各有三名下士,每名下士领兵一百。这些士级兵士只是稍有气感的入门级武士,并无多大修为。而士级之下的普通兵士则只是比一般人强壮一些罢了。   沐易又了解到,自己所在的军队只是风都的一支偏军,负责侦察敌情,设置陷阱障碍,围剿残兵,最主要的是负责打击山林之中的敌军。   就像昨夜沐易所碰到的战斗一样,山下固然是沃野千里,然而山上则丛林密布。有时候双方会派兵从山林进发,然后来到敌方阵营,从山上向下方的营地攻击,目标包括敌方的后勤粮草,军械物资,有时候甚至有针对敌方重要将领的袭杀行刺。   所以,即使不像中军在平原之地与敌方的正面交锋那样血腥,山林之中更多的则往往是残酷与阴险。   山中遮天蔽日的参天林木枝繁叶茂,往往严重影响人们的视线,再加上脚下防不胜防的陷阱机关,山中作战变数太多,有时候一支队伍全军覆没也绝不稀奇。   就像昨夜樊贵督尉,一名督尉帐下有三名少尉,总计两千七百人,到最后只剩下了区区十几人,如果不是碰到沐易,樊贵全军覆没是必然的结局。   理了理脑中杂乱的思绪,沐易也领会到了战争的残酷。   这固然是前途无量,但也要有命去享。眨眼之间,生死立现。无论你有多高的修为,在茫茫涌来不绝的敌人包围之下,也有丧命的可能。   战争就是如此,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在乱军之中可以一直存活下去,有时候一个稍微的疏忽大意,等待着你的就是死亡。   不同于政治斗争,你在政治斗争中失败一次,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在战争中,只要你失败一次,往往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因为你只能被杀一次。   而沐易也就此在风都军中安顿下来。 姊州风云 第八章 有刀青鳞   呼啸的狂风从耳边掠过,骚乱了鬓边乌黑的细发。   蔚蓝的天空一尘不染,一朵朵白云翻滚变幻,急速前行,留下地上一团团悠然前行的阴影。淡白的三圈半弧挤满了小半个天空,其上隐隐绰绰,似虚似实,让人浮想联翩,一欲将其探个究竟。   事实上,此时就有人对着它们翘首观察了好几个时辰。   标枪般笔直的身影稳稳地插在宽广平坦的城墙之上,一身铠甲披满全身,散发着淡淡的青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尽显战场的杀伐之意。   身影没有佩戴盔胄,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紧紧束于脑后,然是如此,在乱风的吹拂之下,鬓边的细发早已脱离束缚,高高飘起,随风而动。   微仰的头颅一动不动,盯着那一片天空,久久不语,也未曾移动过一下脚步。   “少将倒真是好雅致!”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却有沉稳厚重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前边的身影依旧未动,也不曾转身,依旧盯着那一片天空。   “归少将,你说上面究竟有什么?”前边的身影缓缓问道。   后方的人慢慢走到前边,与前边的身影并列,随着前方那人的目光望向那一角天空。   “依照古书上记载,上面荒凉一片,渺无人烟。”   “那人们如何才能上去上面?古人又是如何知道上面荒无人烟?”   “这倒是一个问题,少将可难倒为兄了。不过,话说回来,少将又何必关心这些无聊又飘渺的事?这是那些老学究才会关心的事。少将何不将眼光放在脚下的大好河山之上?”   “归少将说得也有道理。”终于,前边的身影将目光收了回来,微微转过身子望向遥远的天际。   只见那遥远的天际,一道淡淡的黑线若隐若现,几不可察。黑线起起伏伏,向两边蜿蜒漫行,无始无终。   “归少将可曾去过成都?”   “成都?倒也去过,战前随军去过几次,有时候去东边也会经过成都。”   “少将想必是没有进过成都?”   “确实如此!”   “其实,成都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事实上,成都与风都十分相似。当初两都同时开建,又彼此之间相聚不远,差别不是太大。”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来到两名少将身前。   “沐少将,萧帅有请。”传令兵对着沐易躬身道。   “能得萧帅青睐,少将果是出彩。”归云长少将在一边道。   “归兄过奖了,萧帅应该是有新的计划了。”沐易道。   风雨岁月的痕迹刻满了风都的大街小巷,空旷寂寥的街道几无一条人影,临街的一家家商铺大都关门谢客,偶见一家开门做生意的也只有掌柜的坐在柜台后面假寐。   战争已经持续多年,该走的人都早已走光,不愿意走的人也是有的,毕竟祖祖辈辈居于此,生于斯,长于斯,乡土的人情总是让人难以割舍。   不过,居于此也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战争虽是残酷,但也无法波及到都城之内,唯一需要担心的往往还是城内的驻军,但这也不是多大问题;军令严明的驻军还是值得信任的,偶有宵小之徒,最终还是被依规处置的。   沐易策马行走在街道之上,环顾左右尽是萧条之景。偶然能够看到一队队兵士急匆匆的向前奔行。   身后跟着沐易的是几骑亲卫营将领,风都之内,一般是不需要防备敌方的刺杀,当然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都帅府位于风都的城中偏西之处,沐易一行策马奔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堪堪抵达帅府前门。   翻身下马,沐易抬腿走向帅府。   都帅府并不是多么宏大,即使相比城中有些建筑也往往不及。一座占地并不大的青石建筑,青石与建都所用的石材一样,与风都一样方方正正的一座帅府,高有两层之多,勉强能够称其为一座小城。   虽是一座小城,但也不是等闲军队可以攻下的。   帅府四面墙上满是机弩射孔,整个帅府四周一片空旷,但有风吹草动,必是弩箭漫天,没有重甲,休想靠近帅府百丈之内。   帅府的上层与四周同样站满了一名名卫士,将整个帅府打造的有如铜墙铁壁一般。   已经来过帅府无数次的沐易,自然行进府内。守门卫兵也只是简单的盘查了一下就放行了。   进到府内,穿过内墙。沐易径直来到都帅的书房门前。都帅平常与众将士商讨军情往往在大厅之内,但是,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都帅一般都会呆在自己的书房之内。   “属下沐易求见萧帅。”沐易站在门外毕恭毕敬道。   “进来吧!”一道平和而又有点懒散的声音从房中传出。   轻轻推开门,沐易走进书房之内。   只见案前,一名年近五旬身穿蓝布长袍的文士样的人正坐在案前,低头捧着一本书在认真的读着。   沐易瞥见书名是《钧天志》,书已被翻过半数之厚。   而读书之人自然是大名鼎鼎的风都帅萧随了,只是萧随如此装扮却与平时战场之上运筹帷幄的雄姿英发相差甚远。   沐易也没有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等待萧随将书的一章读完。   良久之后。   “沐少将修为又有所涨,实是本帅生平所仅见的练武奇才。”萧随将手中的书缓缓合上,慢慢抬起头道。   “萧帅过誉了,这也只是在上次大战,于战阵之中,与人厮杀偶有所得。”沐易道。   “你哪方面都好,就是太过谦虚了,年轻人需要意气风发,勇猛精进。太过谦虚也不一定是好事。”萧随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道。   “属下谨记萧帅的教诲。”沐易躬身道。   “算了,说了也没多大用,也许正是你这样的性子,才容易领会武道的精髓。若是过于激进,你也许达不到如今的成就。”萧随道。   “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任务需要你去做。上次大战过后,两都短时间内都不会有大的会战,暂时也不会有什么战事。”萧随又道。   “然而,王上需要知道最近所有的战况,以便统筹布局,为将来的战事做打算。所以,你这次的任务是回到姊都,接受质询;并为风都驻军补充兵员粮草。”萧随接着道。   “属下明白。”沐易道。   “还有一件事,是我私人的事。”萧随一边说道一边转身从自己桌上抽出一封密封的信件。   “这是给我老友姊都帅的信,务必亲手交到他的手中。”萧随将手中的信放到沐易手中道。   走出帅府,沐易心中依旧很是迷惑,想想刚才萧随将信放到自己手中时的表情,很是让人费解。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将脑中的所有疑惑抛掉,沐易抬头看看正当日中的太阳,翻身上马,向着城北驰去。   停下疾驰的角马,沐易再次下马,向着眼前的军需处走去。   风都周边战场一应兵器甲胄均由军需营制造发放,故此,所谓的军需处也不只是一个小小的作坊;要知道,整个风都几百万军队的所有兵器甲胄皆出于此地,故整个军需处也是占地极为庞大,即使在整个风都之内,除了几大军营驻地,就属军需处最为庞大。   穿过城门,经过检查,沐易走入了这个热火朝天的地方。   一队队兵士或是运送已经完工的兵器,或是运入一车车燃料原矿,整个大街之上,随处都是奔走的兵士。   临街两边,赤膊的工匠挥汗如雨,一道道吆喝之声夹杂着震耳的敲击声,传遍了大街内外。   虽然看着混乱,实际上,整个工序是秩序井然的,检矿送石,进炉冶炼,淬水定型,各司其职,各个工匠部井井有条的布置在沿街两边,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输送线,兵器甲胄源源不绝的输出配送。   沐易没有在大街上停留,径直走向另一栋防卫森严的建筑。   刚一进去,一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迎向沐易。老人面庞黝黑,又稍显黑红,明显是在炉火边上熏烤炙热,长年累月之下才会如此。   “沐少将可是来取自己的兵刃?昨夜刚刚进炉重冶,此时刚好冷却!”老人笑的满脸皱纹都挤在了一处。   “如此就多谢斐大师了。”沐易诚挚感谢道。   “沐少将不必客气,老朽有幸能够冶炼铸造如此之大的一块青金石,实是一大乐事。”老人领着沐易一边向里走去一边说道,“只是想到如此一块金石,被人糟蹋成那副模样,想想就让人生气。”   老人明显是对糟蹋金石的人恨之入骨,恨不得揪来揍一顿消消气。   沐易当下一阵汗颜,当然他不敢对老人直说,糟蹋金石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如果他这样做了,依老人火爆的脾气,即使不揍他,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如此,沐易无言以对,只得默不作声。   很快,老人带着沐易七转八转的进入一间冶炼室。   这间冶炼室是老人独有的,是专门冶炼珍贵矿石的地方。   走到冶炼炉边上的水槽边上,沐易发现这个水槽中的水是流动的,应该是从某一条暗河或泉眼引上来的水。   而在水中则插着一把刀。   “沐少将请试!”老人伸手指着刀道。   握住刀柄,没有丝毫波澜,沐易将刀抽出水面。   只见满室尽是点点蓝光,如梦似幻,洒下一片蓝色的光华。   沐易再一细看,只见刀身长有一米有余,与一般的军中制式刀不同的是,此刀全身细长,只比普通的剑宽一点,刀尖自然弯曲,两面刀身之上满是纵横的沟槽,乍看之下,仿佛镂空一样。   而在刀刃之上,细看则会发现有淡淡血色略过。   整个刀拿在手中,并不显得有多么沉重。   “此刀刀身由沐少将提供的青金刀熔炼重铸而成,刀刃掺有萧帅赏赐的赤金;普天之下,能够熔铸此刀的仅仅只有老朽与另一人。”一边的老人带着满脸自傲的笑容向沐易介绍道。   拿着手中的刀,沐易越看越是喜欢。转身向旁边的老人深深鞠躬道,   “还请大师赐名。”   “好,此刀名为青鳞!” 姊州风云 第九章 绝境突破 离开风都已经有十多天了,沐易依旧斜躺在马车上,任由风马在驰道上任意飞驰。距离姊都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为了享受沿途的安宁,沐易故意将自己的亲卫营留在距离自己有十多里的后方。   钧天无边无际,广袤无垠;姊州在大多数人眼里同样宽广无边,几十个都城错落分布在整个姊州大地之上,都与都之间往往都是万里之遥。   大多数人一生都在自己的出生地成长老死,至死都没有离开过,外边广袤的世界与这些人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同样如此,如果不是偶然的原因,沐易应该一辈子都呆在那一道裂谷之下的小木屋里,或许还会娶一个贤淑的妻子,从此执子之手,直至儿孙满堂,度过漫漫人生,安享晚年,最终化作那一抔黄土,永远飘荡在天地间,随风而逝。   飘渺的思绪萦荡在沐易的脑海中,伴着驰道两边原始的森林,沐易眯缝着双眼,遮住刺目的阳光喃喃道,“幸亏我出来了!”   安宁悠闲的日子好久不曾享受了!   “五年了啊!人生为何如此复杂?”   沐易的思绪又高高飘起。   咚咚的战鼓声犹在耳边回荡,无边的人海奔流涌动,入目的除了人影还是人影,沐易心中不禁叹道,怎么人就这么多呢。   感受着胯下白角马隆起的有力肌腱,迎着漫山的人影,顶着呼呼的大风,沐易一手紧握长枪,另一手勒紧缰绳,白角马随即高高扬起前蹄,强劲的后蹄在地下猛然一蹬,跃过马前交战的一团兵士,白角马最终稳稳落到地上,加入战团。   沐易选择的是敌方同样骑乘白角马的一员督校,两把长枪甫一接触,双方奔跑的角马就在强力碰击的力道下生生顿住脚步,弹起前蹄,仰天嘶鸣。   刚一交手,沐易就判断出了对方是升堂入室顶峰的修为,没有丝毫犹豫,单手抽回长枪,背对着敌骑,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抵住对方当头砸下的长枪,沐易随即身体前倾,几乎与马背齐平,单手从背后旋过长枪,然后立起上身,将长枪狠狠向对方横抽过去。   还没来得及抽回长枪抵住沐易抽来的枪身,对方就被沐易高高抽起,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还没落地,就被下方高举的枪阵刺穿。   随手挑飞袭来的几杆长矛,沐易没有停留,又奔向下一名督校。   没有多费手脚,又一名敌方督校被沐易一枪刺死。   虽然几经战阵,但每一次,沐易都克服不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到处都是混战的兵士,每一刻内都有无数人死去。人命在战场之上是如此的脆弱。   就在此时,沐易察觉到了一种危机,想也不想,沐易将手中的长枪向后甩去。手臂被震得一阵发麻。   沐易知道,由于自己连杀两名敌方督校,被对方的少将盯上了。整个战场之上,每一方也只有十几个少将,却不想,自己如此都能中奖。   沐易压下心中的苦意,打起精神,认真面对这一名少将。   这名敌方少将同沐易一样,处于炉火纯青的境地,隐隐有向顶峰迈进的迹象。而且对方参军多年,战场之上的枪术被运用的出神入化。   而反观沐易,限于阅历,自己的枪术明显不如对方。   如此交锋良久,沐易隐隐落入下风,整个双臂被震得酸痛难耐,自己的呼吸也有点紊乱。   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另两名敌方督校又从两边包抄过来。   沐易心中苦不堪言,一名敌方少将就已经招呼不过来,又来两名督校,顿时压力陡增。这两名督校虽然无法与沐易面对面抗衡,但也扰乱了沐易的出手,给敌方少将创造了机会,而沐易又在这名少将的阻挠下,无法斩杀这两名督校。情况岌岌可危。   挡住旁边两名督校的砸枪,沐易顿时中门大开,敌方少将抓住机会,俯身前刺,刺向沐易前胸。   虽然有护心镜挡着,但沐易知道,只要被对方刺中,护心镜绝对挡不住少将的全力一击。   万般无奈,沐易只得前倾身体,将自己的左肩送上刺来的枪尖。   一蓬血花绽起,沐易肩头被枪尖挑破。   钻心的疼痛让沐易浑身颤抖,如雨的汗水从额头不住流下。   全力运转浑身的气血之力,沐易咬牙与三人苦苦交战。   左臂又被一杆长枪划破,刺骨的疼痛袭向沐易的全身。由于气血的全力运转,受伤的左肩与臂膀的血水不住流出,沐易已经感觉到失血正在逐渐减弱自己的体力。   想到那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想起那一条如玉的白蛇,裂谷之内对伊人的承诺…   这一幕幕不住的袭来,沐易已经感觉到摇摇欲坠,如果没有奇迹的发生,此生将永眠于此。   有太多的不舍,有太多的留恋,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又是如此的可笑。沐易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此时想起如此不着边际的东西。   沐易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对战的一名督校被己方的一名督校引走,鲜血依旧在飞溅,沐易只感到越来越沉重的身体和越来越迟缓的动作,身上又出现了几道狰狞的伤口。   身体里气血的奔腾越来越激烈,然而沐易依旧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一些无边无脑的想法不住在脑海里闪现。   又一阵剧痛袭来,腿上又被长枪划破。   然而,也就在此时,沐易感觉到身体里气血前所未有的奔涌,以前无法感知到的无数细微血脉,此时也清晰如见。   随着全身气血的运转,这些细微血脉逐渐觉醒,其中的气血之力慢慢汇入全身大的血脉之中,继而汇入整个身体之中。   涓涓细流,源源不绝。   人体里有无数细微血脉,而在平时,这些血脉根本无法被人感知到,更谈不到被利用。   此时,沐易感到浑身通泰,身体里以前无法感知到的地方现在能被清晰的感知到,而身体外边所受的伤痛感觉,也更为清晰地传到沐易的脑海里。   然而,这些痛感并没有使沐易痛不欲生,相反,却似乎让沐易站到身体的最高处,慢慢的感觉这些刺痛,冰冷而又清晰,而且,痛感的来源也清晰如见。   这就是炉火纯青巅峰的标志,掌控浑身气血,即使细微之处也被纳入掌控之中,将整个身体内的气血调动起来,随心所欲,念达则气达。   反手将长枪抖入左方督校右肋,沐易抬手抽出血花飞溅的长枪,横举挡住前方敌方少将砸来的长枪。   敌方少将双臂剧震,只感觉比先前双方碰撞大得多的力道传入手中,散向全身。   沐易没有停手,现在只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拧为一股,以前虽然也能做到这样,但总感觉缺少一点力气,无法将其紧紧聚在一起。   大开大合的招式没有丝毫花俏,每次都与对方硬碰硬的撼在一起。   如此七八招一过,对方的长枪被沐易远远砸飞出去,敌方少将的双手早已血肉模糊。   想也不想,手中兵器刚一脱手,敌方少将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刀架向沐易的长枪。   抽回长枪,沐易从角马身上高高跃起,斜举长枪向着敌方少将重重抽去。   没有任何意外,敌方少将被连人带刀抽下马身,胸前的铠甲裂开一道狰狞的裂缝,汩汩血水从中不断溢出。   而敌方少将早已被震裂内脏而死。   翻身重新上马,沐易纵马杀向敌阵。   血依旧在流淌,一双双血红的双眼散发出的是无尽的疯狂与愤怒,声嘶力竭的喝骂声汇成一片。满地都是倒下的尸体与残肢断臂,一趟趟暗红的鲜血染红了大地。   血与火的杀伐,纠缠的是数也数不尽的恩怨情仇。   抛开前世的纷繁杂恼,留下的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今生缘由。   大战在持续着,如此规模如此残酷的会战自战争开始已经发生了好几次,每一次都以双方无比惨重的损失所结束;偶有一方会以微弱的优势结束战场的杀伐,但最终结果也让人难以产生胜利的喜悦。   而这一次也不例外,风都的姊州军队以损失一名少将,七名督校以及无数下级军官和士兵的代价换取了成都薄州军队的三名少将,十几名督校和无数士兵的生命,从而赢得了这场惨烈的会战。   没有太多的期望,三名少将的战果已经让人眼前一亮;由于沐易所持续纠缠住那名敌方少将,从而让风都的两名少将有余力合力斩杀了敌方的一名少将。这就是战场的不可知性,有太多的因素能够左右最终的战局,又有太多的偶然性让人无可预料。   黑暗重又笼罩了大地,刺骨的阴风略过有若人间地狱的战场,无主的冤魂回荡在空荡荡的原野之上,一声声凄厉尖锐的啸响扫过堆叠的层层尸体。   一团团抖动跳跃的火光从战场之上隐隐浮现,飘飘荡荡游走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没有人在乎这些冤魂魂归何处,又将如何消散在这天地间。   偶然闪过一名名戍城卫士麻木空洞的双眼,望向战场,也不知道他们的脑海里在想着什么。 姊州风云 第十章 受命归都   “如今正值天下动荡之时,整个钧天都已被卷入战乱之中;钧天九州,八州战火已起,唯留一州,尚在未知之中。”   “薄阳两州,狼子野心,两州州王合谋,企图凭借两州联合之力吞并冀州,进而消灭我姊州,最终逐鹿钧天。然我冀姊两州自古乃兄弟之州,一姓两王,同进共退。”   “姊薄两州交恶,开战至今已五年有余,虽互有胜负,却始终僵持;战局之变,风云变幻;但我全都将士必须做好长久的对峙…”   雄厚嘹亮的声音高高飘荡在蔚蓝的天空之中,温暖的日光尽情洒向下方一道道岿然的身影之上。   沐易微微眯着眼,稍稍仰起头,尽量使自己的动作让人不至于怀疑。   感受着阳光的温暖,沐易几欲就此昏睡过去。   “喂!你干什么呢?”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沐易一惊,睁开几乎闭着的双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道玲珑有致的身材即使是战甲的覆盖也无法遮住,一头飘扬的青丝被紧紧扎成马尾式样,头顶高高翘起的发髻使得那一尾秀发向后飘起,干净整洁顺直的秀发一直盖过肩头。   英姿勃发的面容夹杂着女子柔美秀丽的气质,处处透露着一股英气;弯弯的秀眉有着一种说不尽的坚韧,简洁干净的面庞之上尽是军中百折不挠的倔强神气。   “跟木头一样,就是说你呢!”清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晒太阳。”沐易懒洋洋的回答道。   “你这人真奇怪,一个人走都不带亲卫,马上就到姊都了!”说完,女子就不再理他,沿着雪白的驰道,驱车向前驶去。   沐易再一次闭上疲惫的双眼。   “晒太阳。”沐易自然的答道,转过头望向身边的女将。   “萧帅在上边讲话,你却在下边睡觉!”身边的女将明显是不相信沐易的话,满脸带着的尽是鄙夷之色。   “就你这样,还能被提升为少将,萧帅也真是的。”女将又自嘀咕道。   “谷少将此言差矣,沐督校被提升为少将凭的可是赫赫战功。”另一边的归云长少将开口道。   “一丘之貉!他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用得着你来掺合!”女将对归云长的话嗤之以鼻。   归云长碰了一鼻子灰,被顶得无言以对,摸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   而沐易则对两人的谈话不置可否,淡然一笑,继续自己的睡觉大业。   风都城中的巨大点兵场上,一身戎甲的萧随正在发表着慷慨激昂的讲话;在萧随的身后,则是并列站立的三名魁梧将领。三名将领皆已年近四旬,浑身上下散发出孤敢果断的气质。这是风都的三名少帅。   下面,前边都是一排全身披挂的将领,这些将领大都比较年轻。却是风都之中的新一代少将。   在这些少将之中,算上沐易身边的那名女将共有有两名女性将领。   这在整个钧天之中并不稀奇,钧天的军队之中多有女将,史上也出过数名战功显赫的一代名将。   其实,钧天对于女性并没有多大歧视;虽然王公贵族多三妻四妾,但女性依旧可以对自己的人生作出选择。   在整个钧天之中,除却戎州这个个例,女性可以与男性从事相同的工作,例如从商,从军,甚至官场之中也有不少女性。   虽然事实是这样的,但大多数女性依旧选择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愿意在外抛头露面与众多男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毕竟,女子天生相比于男子处于劣势之中。   所以,整个钧天也崇尚女子温柔贤惠,钧天男人也偏好娶这些女性为妻,当然,凡事总有例外,但也毕竟只是少数,且多为达官贵人。   因此,军中女性将领并不稀奇,但相比于其他行业,选择从军的女性还是少之又少。战场是男人的事,女人还是不适合战场的。   在一排少将的后面,黑压压的一片军士站满了整个点兵场。   “前天会战,军中虽有无数兵将战死沙场,但我风都男儿怎能畏惧死亡,当前赴后继,勇往直前,誓死保卫风都,誓死捍卫王上的威严。”萧随依旧在慷慨陈词。   沐易仍然魂游天外,对于萧随的话没有听进去半句。   “到你了,醒醒!”沐易身边的女将狠狠的在他身上顶了一肘。沐易吃痛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经战功统计,今日正式提升沐易督校为风都少将,直属于风都都帅麾下。”   听着场中兵士震天的呼喊声,沐易几乎都记不清后边所发生的事了。   凉风习习,温暖的日光催人欲睡。   越往南行走,驰道沿途的树林也越是密集青翠。不同于北方树叶的苍青遒劲那种灰绿,永远都仿佛笼罩在尘土之下;南方的树叶又大又密,同时也绿得青翠,绿得柔弱。   奔驰的马车早已放缓了脚步,马蹄敲击雪白驰道的哒哒声清脆悦耳,仿佛进入梦幻般的森林小道。   驰道变得没有那么宽敞,一条条,一道道,四面八叉的延伸进入浓密的森林之中。   说是森林也有点言过其实,与其说是森林,这一片树林更像是由人工所种植培育的。   事实上的确如此,这一片棕树林完全是由人所种植的。   沐易的马车与谷之芸的马车并排行走在其中的一条小道上,小道两边一排排整齐的棕树高有二十多米,光洁笔直的树干毫无枝杈,一片片宽大翠绿的树叶从顶端伸出,慢慢向下弯曲,形成一个跳动的弧度。   这些又稠又密的绿叶遮盖住了整个天空,将小道至于一片阴影之下,唯有一条条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将小道之上的阴影切割的支离破碎。   寂静幽凉的小道毫无声息,清脆的啾啾鸟鸣声回荡在这寂静的树林之中。   “这是通向秭归都的一条小道,只允许军方的信使车队通行,而且只允许进入不允许驶出,如果要出城,还有另外单独的小道。”谷之芸自顾自向一边的沐易介绍道。   沐易兴致勃勃地盯着小道两边不住的猛瞅,从未进入过姊州的中心地带的他,这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   闻听谷之芸的介绍,沐易一怔。   “秭归都?还有这样的都城?”沐易将心中的疑惑说出。   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沐易,谷之芸满脸都是鄙夷之色。   沐易不动声色,依旧盯着谷之芸的双眼道:“你能不能别老用这种眼光看人,萧帅让你跟着我进州,不就是担心我从没到过王都,不了解州上的情况,这才让你帮我熟悉州上吗?”   “真不知道你这个榆木脑袋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近百年来,姊都人口早已过亿,而姊都就那么大,如何能够承受如此之多的人口?”谷之芸看了一眼沐易又道,   “所以为了分散姊都的人口,在姊都的周围千里之余的地方又兴建了八大卫都,为了区别普通的都镇,卫都均随姊都之名,称为姊*都,秭归都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我当姊州竟变得与我小时候所了解的不一样了。”沐易道。   “秭归都虽然称之为都,但其人口却远远不及姊都的人口,比之普通镇城,却又超过良多。”谷之芸又说道。   “我说你平时就不能多读点史书吗?哪怕一点地理志也好,省得此时摸不着头脑。”谷之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教训道。   “我闲散惯了,懒得去读那些东西,有功夫还不如四处转转。”沐易笑答道。   “你简直不开窍。”说完,谷之芸扭过头,都懒得理沐易。   沐易无趣,又将目光投向小道两边。   寂静又笼罩了这条林间小道,沐易与谷之芸两人再也没有挑起话题,后边跟随的亲卫整齐的队形让这条小道更显静谧。   如此行走了没有多长时间,沐易一行人逐渐走出了这片棕林小道,压抑的气氛随之烟消云散,开阔的视野,刺目的阳光又自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小道延伸的前方,一座城池逐渐显现出身影。   相比于镇城宏伟的城墙,这座城池的城墙显得远远不如,虽然同是青石城墙,但远没有之前的那种震撼。更不要说都城,比之这座城池,更是有如鸿泥之别。   虽然城墙并不是多高,但整个城池一样巨大无边,两边照样不可见尽头。   从棕林出来,即使可以看到秭归都,但依然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在小道两边,入目尽是一片片整齐有致的农田,金黄的麦穗一望无际,饱满的颗粒耀眼的金黄,沉甸甸的穗头压弯了枝头。   小道从这片熟透的麦田之中穿过,可以看到远处同样一条小道穿过这片麦田。   又是丰收的一年,亿万百姓的生存食粮不在是问题。   姊都周围适宜的环境,一年可以种植几次小麦,再加上来自天工院的秘方,即使不是一个好的年份,养活这群庞大的人口也毫无压力。   这就是天府之都,姊州之都,姊州的咽喉所在。   没有停留,沐易一行人径直穿过这片麦田,驶向秭归城的入口。   城门之上,依然是两个巨大的秭归二字。   长舒一口气,沐易知道已经接近了姊都,自己的终点站也终于即将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