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 章
窗外, 天灰蒙蒙的, 空中飘着细细的小雨丝, 乔晚晚坐在画室靠窗边的位置。
她面前摆放着足有半米多高的画板, 上面夹着一副素描的全家福, 画上每一个人物都栩栩如生, 她勾勒完了最后一笔。
眼见着同学都全部离去, 方才站起身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麻利的收起了画板。
将画板上的素描全家福给取了下来, 小心翼翼的收到包包里面。
收拾好了东西,她走到画室的门口处,从台子上面拿了一把大黑伞, 撑开后, 出了画室。
寒风细雨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冷, 她缩了缩肩膀, 将棉衣的拉链拉到顶端, 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来。
小跑到了公交站台, 等着公交车。
她伸出手冷湫湫的掏出手机, 划开了锁, 牢牢的盯着手机上的电话键和信息键,没有任何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按灭了手机, 过了一会, 又没忍住,看了一眼日历,农历12月8号,一个特别的日子。
到了家门口,“吧嗒”一声,她拿出钥匙开了门,站在玄关处,她一边换下脚上湿漉漉的鞋子,抬眼望着屋内,大声的喊道:“爸,妈,姐我回来啦!”
屋内静悄悄一片,没有任何回应,连带着客厅的灯都是暗着的,外面的天气阴沉,导致家里的下午六点多也跟晚上一样,黑漆漆的。
乔晚晚失望的撇了撇嘴,黑暗中,她的身子靠在墙上,抬起手在玄关处摩挲着,直到摸到了一个凸起的地方。
她按了下去“啪”的一声,客厅里面瞬间亮了起来。
而餐桌上面,正摆放着一桌子丰盛的菜,在桌子的中间,放着一个大大的提拉米苏蛋糕。
乔晚晚原本的失落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她高兴的尖叫起来,将胳膊上面的背包丢到沙发上面,小跑到餐桌前面。
“当当当!生日快乐!”,从餐桌的后面,突然冒出来了三个人。
他们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乔爸手上拿着一束鲜花,乔妈手上抱着一副油画,而乔晨晨的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咖啡色泰迪熊,足有一人多高。
乔晚晚开心极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融入了这个家庭里面,也是她第一次收到爸爸妈妈还有姐姐的生日礼物。
原来被人爱着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是那种幸福到冒泡的笑容:“爸、妈、姐我很开心!谢谢谢谢!”
她的小脸憋的通红,有些语无伦次,激动的接过礼物,放到沙发上面。
乔爸他们强迫自己不去看晚晚那幸福的笑容,神情淡淡的落了座,目光灼灼的等着乔晚晚过来。
乔妈心脏跳的咚咚响,紧张道:“晚晚,妈妈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每样都做了一些,你尝尝味道合不合适。”
乔晚晚指着桌上放的那一盘金黄色的番薯圆子,不解道:“姐姐,不是不能吃番薯吗?”
在她的印象中,家里从来没有做过番薯,因为姐姐的心脏不好,吃番薯会有腹气。
所以她在怎么喜欢吃番薯,也只能在外面小摊上面吃完了,将身上的味道消散干净了在回家。
乔妈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忐忑道:“不是你爱吃吗?今天专门给你做的,还有蛋糕也是,都是妈妈手工做的。”
说着,她特意将圆桌子转了一圈,将装着番薯圆子的盘子转到乔晚晚的面前。
乔爸和乔晨晨在一旁连连的点着头,来增加乔妈的可信度。
乔晚晚有些受宠若惊,并未注意到乔妈眼中的慌张,她乐呵呵的夹了一个番薯圆子放到口中,津津有味的嚼着,含糊不清道:“妈妈做的就是好吃!”
吃完,她觉得脖子后面有些痒,以为是在外面不小心淋了小雨,回到家里又暖和,一冷一热给激着了,就没在意。
对面的三人,见乔晚晚吃下了番薯圆子,齐齐的松了口气。
乔晨晨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将蛋糕上面的蜡烛全部点上,笑嘻嘻道:“晚晚,快许愿吧!可是你的十八岁生日哟!”
在姐姐期许的目光下,乔晚晚闭上了眼睛,许愿道:“希望一家人能够永远在一起,姐姐的病快点好,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
希望每一天都能像过生日这样就好了,爸爸妈妈还有姐姐都好好啊,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她睁开了眼睛,吹灭的蜡烛,接过乔爸爸给她切的一块蛋糕,在他们殷切的目光下,大口大口的吃完了蛋糕。
原来蛋糕这样甜啊!她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蛋糕了。
她喃喃的重复了一句:“没吃过蛋糕。”,她对蛋清严重过敏。
脑子里面的某根弦突然断了,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如同泡沫一般一戳就破,而且是支离破碎。
她看了一眼面前突然变的亲切的爸爸、妈妈、姐姐,全部都殷切的盯着她手上的蛋糕。
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爸、妈、姐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她如同见鬼了一般,将手上端着的半碟子蛋糕扔的远远的,但是没有任何作用。
她的喉咙迅速肿胀了起来,身上也越来越痒,开始只是脖颈,慢慢蔓延到全身,起了大片大片猩红的疹子。
乔爸眼中有些痛苦,他将头扭到一旁,强迫自己不去看小女儿的样子。
乔妈双眼通红,身子一软,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着:“晚晚,对不起,妈妈也不想这样,可是你姐姐的病不能在耽搁了,妈妈给你磕头,求求你救救姐姐!”
说着,乔妈跪在地上,“砰砰砰!”一声高过一声,额头上很快就青紫了一大片。
乔晨晨用力的撕扯乔妈,把她往上拉,企图阻拦着乔妈的磕头。
乔晚晚瘫软的躺在地上,眼泪无声的顺着眼角流淌,她吃力的转了转眼珠子。
看着面前母女情深的样子,嘲讽的笑了笑,到底是贪图了不该有的亲情啊!
她长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但是没有任何作用,如同鱼儿离开了水一般,窒息感越来越严重。
她的身子蜷缩着,手指无意识的挠着地面,圆润的指甲摩擦着地板,发出咯吱咯吱声音,她的意识也慢慢消散。
耳边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向来高傲的乔妈跪在地上,对着同事哭喊着:“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
正文 第 2 章
往日的同事们, 同情的看着曾经的高傲的妇科主任, 如同疯子一般对着他们哀求着。
乔晚晚倒是没有怨恨, 只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 在家里面当了十一年的隐形人。
终日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她至亲的人, 就渴望那一丢丢的亲情, 这样的日子终于到头了啊!
她被抬上了救护车, 躺倒了手术台上,意识慢慢飘到了空中,冷眼旁观的瞧着自己的身体如同待宰的猪样一般。
任由医生拿着冰冷的手术刀救治着。
半晌后, 手术门开了,医生走了出去,和家属沟通着, 说病人已经脑死亡, 而那颗心脏却在奇异的跳动着。
她亲眼见着哭着成泪人的乔爸和乔妈签署了捐赠手术,而乔晨晨也被推上了手术台。
至此移植了属于她的那颗心脏, 而乔晨晨也顺利的接收下了。
乔晚晚看着乔晨晨被推出了手术室, 进入了重症观察病房, 而她却被推入了另外一个方向, 冰冷冷的躺在那里。
乔爸、乔妈喜极而泣, 而往日亲切的叔叔阿姨们, 在一旁庆幸着,安慰着他们,起码还保住了一个女儿。
二十四小时的观察期, 说长不长, 说短也不短,但是对于乔晨晨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二十四小时。
她苦苦的挨过了前二十小时,却在最后的四个小时,突发异状,浑身抽搐,再次被送进了抢救室。
而乔爸乔妈他们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般,祈祷着仅剩的女儿,一定要平安出来。
六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熄灭了,推出了一个盖子白布的少女。
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而乔爸、乔妈嚎啕大哭,怎么也无法接受在48小时内,失去了两个女儿。
乔晚晚飘啊飘,在上空怜悯的瞧着面前的夫妻俩,白发人送黑发人,姐妹两人的葬礼在一起办着。
而葬礼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留下了署名是霍司南,他跟在乔爸乔妈一起去了乔家,以强硬的姿态将属于乔晚晚的一切物品全部收走。
当翻到乔晚晚包包里面那张素描全家福时,乔爸,乔妈抱在一起哭的不能自已,那是他们小女儿在生日当天画的,而他们却亲手送走了女儿。
霍司南抬手摩挲着素描纸上少女的面容,他撕掉了画上的一角,如同珍宝一样,揣在胸口,留下了只剩下三人的全家福,落在地上。
至此,乔爸的头发一夜变白,乔妈则精神异常,原本还算幸福美满的家庭至此分崩离析。
乔晚晚好奇的飘在霍司南的身后,偷偷的观察着他,男人挺拔的身姿,冷硬帅气的面庞上面有着长长的一道刀疤,从眉峰处到眼尾。
那是从骨子里面透出的狠厉,搁着生前的她若是在路上遇见,绝对会躲的远远那种,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
对父母已经失望透顶的乔晚晚,无处可去,索性就跟在男人的身后一探究竟。
霍司南猛的停住脚步,突然回头,眸子里面带着锐光,冷喝一声:“谁?”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的乔晚晚缩了下肩膀,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人是看不见自己的。
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何况她以前处处讨好委屈求全,也没落得好下场。
生前是乖乖女的乔晚晚难得起了一丝恶作剧心思,她面对面的站到霍司南面前,张牙舞爪的招了招手。
霍司南那刚硬的面庞上面,锐利的眸子也渐渐的收起带着柔和,红着眼眶,试探道:“晚晚是你吗?”
乔晚晚怔了一下,吓的也不敢动,难道他看得到自己。
“怎么可能呢?”,霍司南自言自语道,他魁梧的身子慢慢的滑落下去,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面,发出了闷闷的呜呜声。
开始还是压抑着,到了后来,没了顾及,哭的跟个孩子一样撕心裂肺的,边哭边说:“晚晚!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说着,头一下一下的往墙上撞着,那脸上的疤也更为狰狞。
乔晚晚突然觉得他脸上的那块凶狠的疤也不难看了,她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面前一位魁梧汉子,蹲在街头,哭的不能自已。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失败,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是有人记挂着她的,她飘到霍司南的身后,想要安慰他。
却不成想,伸出手从他的肩膀上面穿了过去,碰了一个空,她有些失落道:“霍司南,别哭了。”
霍司南那刚硬的面庞上面还挂着泪珠子,他倏然抬起头,感觉自己的耳边出现了幻听,他不确定道:“晚晚?”
他的声音因为哭过,带着嘶哑,却很轻很轻,如同羽毛一样,落到了乔晚晚的心头挠的痒痒的,她抬手摸了摸胸口,喃喃道:“没有心了。”
接着她觉得自己的身影越来越浅,到了最后发着浅浅的绿光,然后眼睛一黑,一头栽了下去,陷入了昏迷。
昏迷中,她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上,小女孩的身上有着不少的伤口,而她身上的绿光慢慢渗入伤口,接着她身上的伤口渐渐消失了。
她挣扎着想要出去,却发现自己被锁在一个黑乎乎的屋子里面,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她觉得自己好累好累,索性睡了过去。
“啊!”,乔晚晚突然睁开了眼睛,尖叫了一声,坐了起来,她抬起了手腕,如同藕节一样的手腕,胖乎乎的爪子。
她不可置信的将手抬起,放在眼前挥了挥手,这不是她的手,不可能这么小的。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身子,身上还穿着蓝白相间条纹病号服,胖乎乎的小身体,不过七八岁女童的模样。
她脑子里面突然轰然,难道……她迅速的扒开衣袖,撸到胳膊肘的位置,在胳膊肘的内侧有一个暗红色的小胎记。
她重生了,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
正当她愣神的时候,窗户传来响动,她抬眼望了过去,隔着玻璃窗,站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小正太,五官长的秀气极了,一双眼睛里面闪着星星,他动了动唇。
乔晚晚看懂了,给我开窗,凭什么?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正文 第 3 章
再说了, 她还没回过神自己突然又活过来的惊悚事情, 总感觉跟做梦一样, 晚晚一咕噜钻到被子里面, 蒙上了小脑袋, 不去理会外面的某人。
霍司南急的抓耳挠腮的, 他抬手敲了敲窗户, 见被子里面的小人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出来的意向。
他也顾不得许多,将手上的一把水果糖塞到了口袋里面, 扣好了扣子。
他一个猛越,跳了起来,手牢牢的抓着一旁的阳台, 借着胳膊的力度, 人慢慢的使力勉强站到了阳台上面。
他跨过中间的栏杆,手指稳稳的扣着窗户, 沿着阳台慢慢的走了过来。
走到了隔壁开着的窗子处, 一个鲤鱼打挺, 滚落到病房里面。
乔晚晚听到动静, 钻出了个黑乎乎的小脑袋, 刚好见到霍司南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气急:“你不要命了。”
那可是二楼的阳台啊!摔下去肯定会折胳膊折腿的。
霍司南小正太耸了耸肩膀,委屈道:“你不给我开窗!”,我只能爬窗户了。
他看了一眼病房里面, 从床头的地方搬了一把椅子, 自来熟的坐到了乔晚晚的面前。
他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一大把橘子味硬糖,找了找地方,桌子离病床有点远,索性将糖都放到空出来的枕头旁边:“给你吃。”
乔晚晚盯着床单上七零八落的一堆橘子味水果糖,眼角抽了抽,她一个成年人,竟然要小正太来哄她吃糖。
不过坐近了才发现,这小正太的五官长的可真好看,精致的眉眼,扑闪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淡薄的唇瓣微微张着,透着桃花粉色。
就是面色有些菜,不过可以忽略不计。
她脑袋一抽,伸手准备量一量传说中的睫毛精,她说:“好漂亮的二狗子!”
“啪”的一声,霍司南小正太一脸不赞同的打开了乔晚晚的胖爪子,严肃道:“我不是二狗子。”
乔晚晚被面前一本正经解释的小正太给萌着了,她捂着肚子笑着,在床上打着滚。
还一边摆了摆她那胖胖的爪子,胡说八道:“二狗子是形容长的很好看的人,我是夸你呢!”
“哦!”,霍司南小正太,拿起了一颗橘子糖,剥了糖纸,凶残的将亮晶晶的橘子糖塞到了乔晚晚笑着张的大大的嘴:“二狗子,吃糖,很甜。”
乔晚晚懵了,口中的那颗糖咽也不是,她抬起藕节一样的胳膊,愤怒的指着小正太,含糊不清道:“我是小仙女。”
“甜吗?”
乔晚晚下意识的点点头。
“哦!”霍司南小正太轻车熟路的又剥了一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凶残的塞到了乔晚晚的嘴里面:“小仙女,吃糖!”
以乔晚晚七八岁女童的年龄,嘴巴也没大到哪里去,一颗糖已经是占据了半壁江山。
在来一颗,明显的拥挤了许多,那糖进了嘴巴里面,迅速的化成了汁液,她准备指责凶残的小正太,结果,她一张嘴,悲催了。
那晶莹的哈达子扯着黏丝滴落下来,霍司南小正太的反应也是绝了。
他的动作比他的话更快,他双手稳稳的接住了那要掉落在床单上面的哈达子。
稳住后,他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面拽出了一张手帕,擦了擦乔晚晚还流着糖水的唇角。
他小脸上面,眉毛蹙的死死的,严肃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流口水。”
“……”乔晚晚,看着那单薄的手心里面一滩晶莹的汁液,她挥起了胖爪子,欲哭无泪的指着面前罪魁祸首的小正太。
她的面子和里子都丢的干干净净,她唔唔道:“你走!”
霍司南小正太胳膊伸的老直了,一脸的不解:“你说什么?”
乔晚晚鼓着嘴一张,话还没说出,“啪嗒”一声,嘴里面的一颗糖掉了出来,恰好掉在霍司南小正太的手心里面。
乔晚晚:“……”
霍司南面不改色的拿起手心里面的糖,塞到自己的嘴巴里面,评价道:“挺甜的!”,说着话,他又拿起了帕子,擦了擦乔晚晚的唇角。
乔晚晚装死中,许是她的面部表情太过丰富。
霍司南好心的解释道:“不能浪费,我若是离开去洗糖的话,你在流口水了没人接着了。”
“我不会流口水了!”,乔晚晚据理力争,哪成想,嘴巴太不给面子,她说的太急,那晶莹的哈达子喷了霍司南一脸。
霍司南:“……”,一副我懂的表情,拿起了手帕,淡定的擦了擦满是口水的脸。
乔晚晚好想在昏迷一次。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动静,霍司南又从口袋抽出了一条干净的手帕,身子微微前倾,垫在了乔晚晚下巴处,体贴道:“流手帕上吧,好洗。”,
留下一脸石化的乔晚晚,他去了门口,开了门,瞧见来人,霍司南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句:“外婆,我先走了。”
外婆原本挺喜欢霍司南的,想着晚晚这次受伤完全是因为他,又觉得自己有些迁怒,淡淡的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乔晚晚伸着脖子,嘴里含着的一颗糖也少了三分之一,她眼睛瞪的溜圆,想要看清楚来人。
进来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慈祥老太太,她穿着偏绛色的碎花棉袄,手上提着一个蓝色的布兜,布兜里面塞的鼓包包的。
乔晚晚看清楚来人后,眼泪毫无声息的流了下来,不是小孩子的嚎啕,而是那种细细小小的呜咽声,泪珠子跟断了线一样,顺着眼角往下淌着。
外婆瞧见面前胖乎乎的小人,委屈巴巴的哭着,心都要疼化了。
她随手将手上的布兜往桌上一放,迈着小脚,到了乔晚晚面前,她怜爱的摸着小孙女的额角:“晚晚,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乔晚晚嗷的一声,扑倒了外婆的怀里,她的胖胳膊围着外婆的腰,抱的紧紧的,哭花了的小脸,软软道:“外婆,我好想你!”
上辈子她就七岁的时候,回到了乔家,开始了爹不疼,娘不爱的隐形人生活,到了最后,他们的心都偏没了,眼里也只有姐姐一个人。
正文 第 4 章
外婆将怀里的小人的脸掰正了, 她带着茧子的指腹不停的抹着乔晚晚脸上的泪珠子:“好好好!外婆不就在晚晚身边了嘛, 再说了, 我家晚晚是大姑娘了, 可不能这么爱哭鼻子。”
外婆拿了一张纸巾, 小心翼翼的给怀里的小人, 擦着小花脸。
她蹙着眉毛, 出门之前晚晚这孩子还好好的,怎么司南那孩子一走,晚晚就哭的不行, 她一脸严肃的问道:“晚晚,可是霍司南那臭小子刚欺负你了?”
霍司南这三个字如同魔音一般窜入乔晚晚的耳膜里面,那个在街头哭的无措的魁梧汉子。
竟然就是给她糖吃的小正太, 可是前世的她为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伸出胖乎乎的爪子揉着眼睛,不确定道:“他没有欺负我, 外婆, 我是因为什么才住院的呀!”
外婆将手上的纸巾丢到了垃圾桶里, 抬手覆在乔晚晚的额头上面, 自言自语:“不发烧啊?”
乔晚晚扯了扯嘴角,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我记不得了。”
外婆迅速的联想到, 之前医生跟她说的,孩子摔下来的时候,跌伤了脑袋, 太过痛苦的记忆,
人会有自我保护能力,将那片记忆给屏蔽掉,她关切的问道:“头疼吗?”
乔晚晚摇了摇头。
“还不是你要瞎逞强,司南的那孩子被二流子给围堵了收保护费,你这小身板竟然不要命扑上去救人家。
结果把自己给折了进去,摔着了脑袋,若不是司南机灵抱着你来医院,你怕是要吓死外婆吧。”
外婆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了清楚。
乔晚晚怔了一下,难怪她记不得了,前世出了这档子事情后,她昏迷不醒,直接被乔爸乔妈接到了京城,从此在也没来过江城。
而今生,她却提前醒了过来,也就是说,她不会被接到京城了,一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开心,咧了咧嘴角,看来重新回到小时候也挺好的。
外婆瞧着乔晚晚又哭又笑呆愣楞的模样,不禁有些狐疑:“司南那孩子真没欺负你?”
乔晚晚从外婆的怀中挣开,爬到了床上,伸着胖乎乎的爪子,指着枕头边那一堆橘子味水果糖,灵机一动:“他给的。”
外婆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怀疑,她解开了蓝色布兜,布兜里面装着一个铝制的保温盒,她打开保温盒倒出了一小碗的鸡汤,尝了下温度,温热适中。
她端着一小碗鸡汤,坐在乔晚晚面前,盛了一汤勺,递到了乔晚晚的嘴边。
乔晚晚瞧着面前的一碗鸡汤,丝毫看不出来油腻和腥味,只有淡淡的馨香。
她毫不犹豫吧唧一下,喝了下去,尝到了梦中熟悉的味道,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再次奔涌出来。
外婆有些惊讶,感叹道:“成大姑娘了,以前每次让你喝鸡汤都哭天摸地的。”,见乔晚晚喝的津津有味,她索性加快了速度,趁着小魔王愿意喝的时候多喂几口。
她絮絮叨叨道:“这鸡汤里面的人参,是你小舅舅跑车的时候,特意拖了关系才买到的,让隔壁的老赵帮忙带回来的,就为了给你这个小不点补身体,难得你这次给你小舅舅面子。”
乔晚晚喝着鸡汤,静静的听着外婆絮絮叨叨说话,她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她问:“小舅舅什么时候回来?”
“说的是过几天,具体哪一天他也没说。”,外婆见一碗鸡汤很快都到底了,就收起小碗,从保温盒下面抽了一层出来。
约莫有两厘米左右的铝制夹层里面,放着一个个炸的金黄的番薯圆子:“不许贪嘴,只能吃一个,不然不好消化。”
乔晚晚见到那金黄色的番薯圆子,瞳孔骤然一缩,如同受到惊吓一般,身子往后退了两步,浑身的痒意怎么也忍不住。
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软软道:“外婆,我痒。”
外婆吓了一跳,将那铝制保温盒子丢到了桌上,麻利的揭开了乔晚晚的衣服。
仔细的检查了一圈,见她身上并没有红疹子,才松了一口气:“没过敏呀!怎么连最喜欢吃的番薯圆子都不吃了。”
乔晚晚从开始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她胖胖的爪子抓了番薯圆子,放到嘴边,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外婆,番薯圆子里面有放蛋清吗?”
外婆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明知道你对蛋清过敏,怎么会放蛋清,外婆又不是老年痴呆,更何况就算外婆哪天痴呆了,也不会给我家晚晚放鸡蛋清的,因为家里从来不会放准备鸡蛋呀。”
因为晚晚过敏的原因,她得从源头上面掐断了一切的危险。
听到这话,乔晚晚的泪珠子再次毫无声息的掉了下来,爱你的人怎么舍得你吃苦受罪,她哭着嚼着番薯圆子。
甜甜的番薯圆子夹杂着咸咸的泪珠子,可是爸爸妈妈也知道她对蛋清过敏啊!
为什么就这样厌恶她呢?亲手做的含着蛋清的食物,看着她吃了下去。
她明明也很乖巧的,一直都很听话。
她也很喜欢爸爸妈妈和姐姐的。
外婆有些不明所以,见到那小花猫泪流满面的吃着番薯圆子,她更是心疼的不行,心中的异样也越来越大,她试探道:“晚晚,谁让你吃蛋清了吗?”
听到外婆的问话,乔晚晚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胖胖的抓着牢牢的抓着外婆的衣领子。
眼泪花子簌簌的往下落着,泣不成声:“外婆,我做梦……梦见爸爸妈妈亲手做的番薯圆子和蛋糕里面放的蛋清,他们看着我吃下去的。”
她眼眶红红的,不停的打着哭膈,抽抽搭搭的说:“他们求我救姐姐,说只有我能救姐姐。”
外婆的脸色突然变了,她一把抱住怀里的小花猫,安慰道:“晚晚,不怕哦,梦都是反的,晚晚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正文 第 5 章
只是这梦到底是在她心里起了疑点, 她女儿的性子她自己清楚, 当年生晨晨时, 伤了子宫, 再也不能生孩子。
后来查出晨晨心脏不好, 这才起了做试管婴儿的心思, 女儿自己是做妇科医生的。
对于试管婴儿她一直打心底里面厌恶, 可是为了救晨晨,她还是捏着鼻子生下了晚晚。
晚晚生下来后,他们小夫妻将全部心思都放到了晨晨身上, 对晚晚不上心。
她去了一趟京城,看小小的晚晚不哭不闹的望着天花板,更是心疼的不行。
将小猫一样的孩子抱了回来, 一天天的照看着。
一晃眼, 如今都七八岁了,也不知道她这把老骨头还能在活几年, 能不能看着她长大嫁人。
乔晚晚低着头, 抿着唇角, 默不作声。
外婆哄了她好一会,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 方才开始收拾带来的衣服。
她叹了口气, 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从屉子里面拿出了医生开的药,端着一杯水, 放到了桌上。
乔晚晚扭头看了看杯子, 又看了一眼一用纸包着的药。
她软软道:“外婆,我晚点再喝可以吗?”
外婆原本打算拒绝的,想到这孩子不久前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走到床头,俯身掖了掖被角,心一软:“好,晚点喝。”
见晚晚乖巧的不行,她索性坐在病床前守着晚晚,讲起了故事:“从前一位穷苦的书生,靠着卖画为生,日子过的穷困潦倒,他对着墙上的画许了一个愿,若是能每天能回来吃到热乎饭就好了……”
听着听着,乔晚晚就陷入了梦乡。
外婆摸了摸晚晚通红的脸蛋,叹了口气,去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
乔晚晚睡的并不安稳,她梦见自己又去了那个黑乎乎的屋子里面,屋子里面闪着莹莹绿光。
疯狂的往身体里面窜入,她想要用手拦着它们,却发现都是徒劳。
她突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呼着气,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见是病房里面,她舒了一口气。
余光看见了桌上的小药包,她趴着身子,胳膊伸的老长,勉强够着了纸药包,胖乎乎的小手将纸药包捏的紧紧的。
她眼睛鼓溜溜一转,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并没有听到动静,她手脚并用,半趴在被子里面,拱着身子。
将被子披在身上,小脑袋却转向了靠窗边铁架床上面的拐角处,床是白色的,四个腿处延长上来的空心铁架子都会有个黑色皮盖子。
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使劲的拧着床拐角处的四四方方的黑色皮盖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的呵斥呵斥的,终于揭开了,她扭头将枕头下面的纸药包打开了,顺着揭开的盖子处,哗哗啦啦一溜烟的倒了进去。
然后麻利的将黑色皮盖子在按了上去,迅速的毁尸灭迹,心咚咚的跳着,她一抬眼,就瞧见窗户外面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
乔晚晚楞了三秒钟,与窗户外的小正太对视着。
她一溜烟的钻进了被子里面,想了想不对,她又猛的掀开了被子,跳下床,赤着脚走到了窗前。
推开了窗子,牢牢的盯着面前的小正太,她瘪着嘴,一副要哭了的模样:“你什么时候来的?”
霍司南小正太板着一张脸,抿着唇:“你倒药我看见了,这要不好,生病了要吃药。”
乔晚晚怒了,胖乎乎的爪子叉在腰间,义正言辞:“你这样偷看是不对的。”
“哦!”
“没了?”
“不然呢?”霍司南像是记起了什么,他踮起脚尖,将手伸到窗子里面。
乔晚晚面前出现了一束紫色的小野花,没有豪华出彩的包装纸,而是用废弃的报纸包着的。
露出紫色的花瓣,白色的花蕊,绿色的叶子,散发着一股清苦香味。
乔晚晚怔了一下,有些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送花过来。
霍是南的胳膊仰的有些酸痛,他没有丝毫放下来的意思,就倔强的架在阳台玻璃窗上,他抿着唇,小声道:“我听人说,生病了,多看些漂亮的花花,会好的快。”
乔晚晚的水汪汪的眼睛里面清清亮亮的,盯的霍司南垂着脑袋,他闷闷道:“这花是我从路边采的,等我有钱了给你买更好看的花。”
乔晚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倒是没想到前世那个魁梧的刀疤汉子,竟然有如此窘迫害羞的时候。
她接过了紫色的小花,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只是她现在是个胖胖的小孩子,这动作不仅不美,还有几分滑稽。
她说:“我很喜欢。”
霍司南瞬间抬起头,眼睛里面绽放出星光来,含着殷切的期许,他咧了咧唇角,露出一口洁白的小麦牙:“你给我当妹妹好不好,我下次还给你带。”
乔晚晚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一束花就想认一个妹妹,想得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胖胖的身子僵了一下:“我收下了你的花,你会不会给我吃蛋清。”
霍司南有些不解,大院的孩子,只有乔晚晚一个人从来不会在外面吃饭,而且家里也从来不会有鸡蛋:“我为什么要给你吃蛋清,何况你根本不能吃呀!”
乔晚晚胖胖的脸蛋上面闪过一丝不属于孩童的苦笑和落寞,她是得到了被迫害妄想症吗?
对上那殷切期许的目光,她脑子里面突然闪过前世那个魁梧的刀疤汉子蹲在街头哭的不能自已的画面。
罢了,就让他占自己的便宜吧!她软软的的喊了一句:“南哥哥!”
霍司南小正太脸上闪过惊喜,他故作兄长严肃的样子,努力的踮起脚尖,伸出手,抚了抚晚晚的头顶,声音更是轻柔的不像话:“乖,哥哥给你买糖吃。”
霍司南突然觉得,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多出一个妹妹也很不错,他是什么时候觉得有个妹妹不错的呢?
正文 第 6 章
或许是晚晚小小的身子不顾一切扑在他前面, 为他阻挡那一群的二流子。
在那一刻, 他心里有感动, 有恐慌, 有欢喜总之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霍司南心中的复杂, 晚晚可不知道, 她翻了一个大白眼, 嘀嘀咕咕道,又是糖,再加上她胖胖的怀里揣着一束紫色的小花。
在霍司南看来, 真的是可爱极了。
门外传来动静,霍司南急急的道了别,便离开了。
乔晚晚瞧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呆, 这才抱着花, 满屋子的找着瓶子,却没能找到。
她眼睛咕噜噜的转了一圈, 锁定在她的杯子上面, 她将杯子里面装了八分的水, 将手上的花放了进去。
她正摆弄着枝丫上面多余的叶子, 门开了。
外婆一进来就瞧见她宝贝孙女, 竟然赤着脚站在地上, 她皱着眉毛,声音也加重了几分:“晚晚,为什么不穿鞋?”
乔晚晚在室内一直又赤脚走路的习惯, 她盯着自己圆润粉白的脚丫子, 睁大了水润润的眼睛无辜的看着外婆。
外婆并不心软,她蹲下身子,原本打算将晚晚抱到床上,胳膊伸到了一半,才反应过来,晚晚是大姑娘了,她现在已经老的抱不动了。
在一旁的大舅妈看出了婆婆的落寞,她麻利的上前,将晚晚抱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妈,以后这种体力活让我们年轻人来做,不然平白长了一身肉了,浪费了。”
见婆婆的神情缓和了不少,大舅妈伸手点了点晚晚的额头,玩笑道:“臭丫头,大冷天的光着脚丫子,也不嫌冷,万一感冒了可如何是好。”
除了外婆以外,从来没有女性抱过她,而且大伯母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肥皂味,虽然不香,但是很清爽,她想妈妈的怀抱也是这样吧!
乔晚晚仰着头蹭了蹭大舅妈的胳膊,水润的眸子里面带着几分欢喜:“大舅妈,晚晚好想你。”
大舅妈一听这话,顿时心里柔软的不行,她生了两个儿子都是讨债鬼,还是闺女贴心,难怪婆婆和小叔子都疼这丫头,不是没有原因的。
“大舅妈也想你,你大舅舅在家给你做了许多好吃的,两个哥哥在写作业,留了橡皮泥等你回去一起玩。”,大舅妈捧着晚晚的额头香了两个。
外婆笑道:“就你们喜欢惯着她,小丫头都快上天了。”,她嘴里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也是开心的,她一个老人家养着外孙女,也亏得儿媳妇心善,不仅没有埋怨,平时还抽空帮忙带下孩子。
乔晚晚捂着嘴偷笑,她贴在大舅妈的身上,咬着耳朵:“外婆也惯着我。”
大舅妈怜爱的摸了摸鬼机灵:“晚晚这么乖,大家都喜欢你。”,说道这里,她叹了口气,说道:“小姑子和妹夫那边怎么说?”
外婆收拾衣服的手顿了顿,她回头复杂的看了晚晚,小声道:“薇薇和女婿说孩子醒了就行,让我们多费点心。”
乔晚晚低着头,玩着手指,听到这话,她突然抬起头,小脸上面尽是认真:“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
她的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了面前的两个大人。
半晌后,外婆解释道:“爸爸妈妈在上班呀,要给晚晚挣钱买漂亮的衣服和好吃的。”
“哦!”乔晚晚蹙着眉毛,再次专心的玩着胖爪子,在两个大人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突然抬起头问道:“那我不要漂亮衣服和好吃的,爸爸妈妈会喜欢我吗?”
外婆动了动唇,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大舅妈是个急性子,见不得孩子受委屈,她索性将晚晚从被窝里面揪了出来,抱在怀里,安慰道:“晚晚,有外婆,大舅妈,大舅舅,还有小舅舅一起疼你不好吗?”
晚晚坐在大舅妈的怀里,玩着她棉袄子上面的水晶扣子,歪着头,沉思道:“嗯!晚晚有你们就够了。”
这一句话说的,让两个大人鼻子一酸。
外婆微微的叹了口气,加快的收拾的速度:“晚晚,咱们出院回家。”,她将屋子里面的日常用品都收到了蓝色布兜里面。
足足装了两袋子,收拾好了,放到了桌上后,去了前厅办出院手续。
大舅妈从床下找出了厚厚的红色虎头小棉靴,棉靴上面绣的小老虎和花样子精致极了。
乔晚晚爱不释手的摸了摸。
老老实实的任由大舅妈给她穿鞋子。
穿好后,大舅妈左手牵着乔晚晚,右手拿着日常的洗漱用品,背上蓝色布兜正准备离开屋子。
乔晚晚顿了顿,指了指桌上的花花:“大舅妈,花花也要带走。”
大舅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物品,有些为难,她还要牵着孩子,实在是没手在拿其它的东西了。
乔晚晚看出了大舅妈的为难,她挣开了大舅妈的手,小跑着去了桌子那里。
将杯子里面的水倒了出来,又将丢在垃圾桶的报纸捡了起来,将花花给包好好,揣在胖胖的怀里。
“我们走吧!”,乔晚晚收拾好了花花,走到大舅妈面前牵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大舅妈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暗道:“这孩子这么聪明,她真的想不通小姑子和妹夫是怎么想的。”
回到了家,乔晚晚站在四合院门口,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大棉袄,勒的整个人都成了圆滚滚的球状。
吃力的仰着头,努力的睁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做梦都在想念着的四合院。
院子门口的两棵皂角树足有两人合抱那样粗壮,带着岁月的沧桑。
她小跑了两步,站到皂角树旁边,伸出胖胖的爪子摸了摸皂角树的褐色干枯的树皮。
弯着腰捂着肚子笑啊笑,笑着笑着眼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她抬起胖乎乎的爪子盖在脸上,滚烫的泪珠子顺着指缝间掉落下来。
在冷寂的空气中,瞬间变的冰凉,寒风呼啸,吹打在湿哒哒的脸上,像针扎一样生疼。
真好啊!她是真的回来了。
正文 第 7 章
外婆和大舅妈两人相视一眼, 有些不明白这孩子怎么去趟医院, 回来的性子变的这么大, 以前那没心没肺, 又皮又闹的小丫头到哪了。
乔晚晚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扯了扯身上的厚棉袄, 破涕而笑:“外婆, 大舅妈我太想家了。”
外婆抬手怜爱的刮了刮晚晚红彤彤的小鼻子:“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哭鼻子。”
乔晚晚拿着小脑袋瓜子,不好意思的蹭了蹭外婆的粗糙又厚实的大手, 她撒娇:“人家还小!”
外婆倒没有多虑,小孩子的心性一会晴天一会雨,牵着晚晚大手手进了大院。
天冷, 大院里面的大人们都在屋子里面取暖, 只有小孩子们不怕冷,三五个聚在一起, 蹲在院子的避风处, 玩着拍画片。
肉肉的手掌击打着地面, 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时不时的在来一句欢呼声:“我赢了!”
乔晚晚乖巧的跟在外婆的身后, 直到走的老远, 她还扭着胖乎乎的身体,去看小伙伴们的游戏。
外婆自然没有错过晚晚的羡慕,她捏了捏晚晚的小手:“等你身体在好点了, 可以和他们一起玩。”
乔晚晚摇了摇头:“我只是喜欢看着他们玩, 真的!我一点都不想玩拍画片!”,那样重力的用手拍打着地面,得多疼啊!
外婆有些狐疑的盯着面前的小人。
乔晚晚硬着头皮小声道:“我怕疼!”
外婆正待说些什么,从屋内跑出两个皮猴来,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奶奶!”,大的叫方文,小的叫方武。
稍大一点男孩约莫有十岁左右的瘦弱男孩,就是晚晚大舅家的老大方文。
他手上捧着一透明的小桶状盒子,里面放着圆柱形彩色的橡皮泥,如同珍宝一般递到了晚晚面前,他吸了吸鼻涕说:“晚晚,咱们一起捏小人。”
乔晚晚盯着橡皮泥上面的黑乎乎的东西,迟疑了一瞬间,才伸出胖乎乎的爪子接过橡皮泥,甜甜的喊了一声:“谢谢文哥哥!”
直把方文给乐呵的不行,他得意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弟弟,看吧,晚晚妹妹最喜欢他的。
方武自然不服气的,他双眼瞪的如铜铃一样,手心里面撰的紧紧的,希冀的盯着晚晚:“晚晚,你把手伸过来,我送你个东西。”
乔晚晚狐疑的盯着面前的虎头虎脑的方武,要说这里面没猫腻她是不信的。
她伸出白生生胖乎乎的爪子,递到了方武面前。
方武一兴奋,立马将手上的东西丢到了晚晚手心里面。
乔晚晚白嫩嫩的手心里面躺着一只冻的僵硬的甲壳虫。
若是她真有七岁,肯定会被吓的尖叫,然后方武这个臭小子就会得寸进尺。
可惜她不是七岁,她撇了撇嘴,鄙视的看了一眼方武:“武哥哥,真无趣。”,说完,乔晚晚转身就进了屋子里面。
留下一脸气愤的方武,他抓了抓脑袋,一脸委屈的看向方文:“哥,晚晚欺负我。”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若是方武在外面受到了欺负,方文这个当哥哥的,必定会加倍还回来。
这个前提是在外面,对外人,可惜乔晚晚不是外人,是他们的最喜欢的妹妹。
不说吹牛的,这一片就属他们的晚晚妹妹长的最好看,又香又软。
别人都羡慕的不行。
可惜方武这个笨蛋,看不清楚状况。
方文虽然比较单薄瘦弱,但他还是比较有话语权的,他斜睨了一眼方武:“活该。”,说完,他也进了屋子里面。
留下方武一人在院子里面吹着冷风,瑟瑟发抖。
在说乔晚晚进了屋子以后,就将身上厚厚的袄子脱了下来,屋子里面有暖气,可足了,不多会,她小脸都热的红扑扑的。
严格来说,她进的的屋子,是老房子,当年外公还在的时候,方家的条件在这一片很好。
盖的也是红砖瓦房,后来这边区拆迁,老方家的房子都被占去了。
按照原来的面积,赔了同等面积的房子,等住到新房子的时候,外公已经不在了。
是外婆拍板,将原来的宽敞的老房子,换成了三套小户型的房子。
一套外婆自己住着,是一个小两室加上一个书房。
还有一套小两室分给了大舅结婚用,就是大舅妈现在住着的房子。
至于另外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一直空着在,按照外婆的说法,是要给小舅舅留着结婚用的。
如今小舅舅还没结婚,又长期在外地跑运输,偶尔回来一次就外婆和晚晚住在一起,
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家才会聚在老屋子这边,就是外婆这里一起吃饭。
其实晚晚很佩服外婆的,因为在她看来,外婆是一个有着大智慧的老人。
外婆的思想也很前进,不像大院的其他几家,即使儿子娶媳妇了,仍然住在一个屋檐下,婆媳之间的纷争更是惹的家和不宁。
而外婆从一开始就将婆媳之间的纷争给阻拦了,第一是分出去单过,没有柴米油盐的烦恼。
第二就是小两口的日子她从来不参合,最多遇到小两口犹豫不决的事情,她会提出建议,一如当年大舅妈怀着方武的时候。
因为大舅妈有了头一胎儿子,后来生下了第二胎还是儿子,若是被居委会知道了,定会罚款,她担心养不活两个,但又舍不得送出去。
最后还是外婆拍板,手心手背都是肉,留下,没有丝毫的犹豫,后来又是外婆舍下脸,去找关系,罚款方才少了一些。
最难的几年过来了,一双儿子又听话,大舅妈因为这事情一直在感激着自己的婆婆。
乔晚晚这厢坐在椅子上发着呆,外婆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鸡丝梗米粥,明显是给乔晚晚准备的。
而客厅的桌子上摆了不少的菜,满满的一桌子全是好吃的,显然是因为她出院。
外婆和大舅妈特意弄了一桌子菜来庆祝,她眼巴巴的盯着桌上的菜,咽了下口水。
正文 第 8 章
外婆将手上的小瓷碗放到了桌子上面, 摸了摸晚晚的小脑袋:“等下, 你大舅舅从店铺里面回来, 咱们就开饭, 若是饿的话, 先喝点粥, 垫一垫。”
晚晚乖巧的点了点头, 坐在门口望着外面,喃喃道:“大舅舅怎么还不回来啊!”
恰巧大院的门外,传来一阵轰隆隆的车子响声, 乔晚晚迅速站起身子,跑了出去。
出了门,那彻骨的凉意往脖子里面灌着, 这才反应过来, 她出来的急,身上的袄子给脱到了椅子上面。
大舅舅瞧见乔晚晚小身板, 站在寒风里面等着他, 他心里一片柔软。
但是瞧见晚晚身上薄薄的一件毛衣, 憨厚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赞同。
他蹲下身子, 一把将晚晚搂在怀里, 揣在胸口:“外面冷, 怎么穿这么少?”
乔晚晚自知理亏,缩了缩小脑袋,她正要开口说话, 发现皂角树后面有一个影子, 总觉得挺熟悉的。
脑袋里面灵光一闪,是霍司南。
她拍了拍大舅舅的肩膀,仰着头说道:“大舅舅,放我下来,我看到了熟人。”
大舅舅蹙了蹙眉毛,外面很冷,他并不愿意让晚晚一个人下去冻着,他问:“去哪?我抱你过去。”
乔晚晚指了指皂角树后的影子,大舅舅人高马大,几步就跨了过去,许是看到人来了,霍司南倏的一下,飞快的跑了出去。
“是霍家那小子吧!”,大舅舅问道,见人都跑远了,他索性转身抱着晚晚进了屋里面。
刚进屋子,方文和方武嗷呜一声,从厨房里面飞奔过来,到底还是小孩子,崇拜无所不能的父亲,他们两人往方台身上贴去。
方台憨厚老实的脸上闪过一抹严肃,生生的将方文和方武两个小子给逼到了三十厘米开外。
在方台的眼中,女孩是用来宠的,例如乔晚晚,是他看着长大,可以说算他半个闺女,至于男孩子,那就是用来揍的,皮糙肉厚。
再一个,男孩子若不拘着,有个人让他们怕着,以后必定要出乱子。
方台蹲下身子,将怀里的晚晚放到了椅子上面,晚晚对着方文眨了眨眼睛,胖爪子在椅子下面,偷偷的指了指大舅舅。
方文是个聪明的,立马看懂了,不管不顾的往方台身上一扑,感受到爸爸身子一僵,他摇着方台的胳膊:“爸,去吃饭。”
方武楞了一瞬间,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他自然不甘落后,嗷呜一声扑了上去,他身子壮,又没个分寸,把方台魁梧的身子扑的一踉跄。
乔晚晚眼见情况不对,立马下了椅子,去厨房找外婆去了。
外婆在厨房收拾灶台,瞧见晚晚进来,有些惊讶:“怎么不和哥哥们一起玩?”
乔晚晚摇了摇头,伸出胖乎乎的爪子抱住了外婆的大腿,仰着头,一脸的儒慕,软软道:“外婆,我去接大舅舅的时候,在皂角树后面看到南哥哥了,他肯定没有吃饭,很可怜的,我去喊他过来吃饭好吗?”
外婆手上还拿着抹布,她沉吟了一瞬间,到底是不忍拂了晚晚的意:“去喊司南过来吧。”
得到了准话,晚晚顿时笑的开怀,拿着小脑袋蹭了蹭外婆的腰间,欢欢喜喜的往外面跑去,去了客厅,她特意将椅子上的袄子拿了起来,随意的穿在身上,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凭借着以往的记忆,往霍司南的家里跑去,霍司南住的地方在大院的最南侧,乔晚晚跑了好一会才到。
许是大病初愈,她又跑的厉害,当站在门口敲门时,她已经累的呵斥呵斥的,弓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咚咚咚”,一声高过一声的敲着门。
霍司南有些疑惑,这个点谁会来敲门?
他开了门,就发现门口的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挺巧的鼻尖冒着汗珠子,大大的眼睛里面如同星辰一般亮的惊人,他的心也跟着漏了一拍。
乔晚晚一眼就看见霍司南手上冰凉啃了一半的烙饼,冬天的天冷,饼子也凉的快,这个天气吃凉烙饼,无异于啃着硬石头。
她眼中的亮光黯然了下去,往前上了一步,扯了扯霍司南的衣袖,小声道:“南哥哥,去我家吃饭好不好。”
若是搁着以前的霍司南,自然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因为这相当于把自己自尊搁在地上,在他饿不死的情况下,他宁愿吃糠咽菜,也不愿意去别人家麻烦。
但是他瞧见面前乔晚晚,原本晶亮的眸子慢慢的黯淡下去,他怎么也开不出拒绝的话语,他紧了紧手上冰凉的烙饼。
在那双希冀的眸子下面,应了一声:“好!”
乔晚晚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间再次亮了起来:“我等你!”,她的步子没有移动,显然是打算站在门外来等霍司南收拾好,和她一起去吃饭。
外面的温度有零下好几度,可想而知,冷的紧,霍司南拽着乔晚晚的胳膊,进了屋子:“外面冷,在屋里面等我。”
虽然是霍司南主动邀请乔晚晚进屋子,但是显然乔晚晚这个客人没有紧张,霍司南倒是有几分的拘束,明显是第一次主动邀请别人进自己的家。
乔晚晚进门后,就靠在门后,见霍司南去了厨房,就仔细的观察着屋子内的环境。
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差,反而干净的很,屋子并不大,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还有一件陈旧的衣柜子。
但是缺了一个角,那门并合不上,所以里面装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完。
加上夏天的衣服,也不过是三五件那样,而且都是霍司南自己的,并无大人的衣服。
也就是说,霍司南他是独自一人居住,而他还是个半大的少年。
不知怎么的,乔晚晚的心也跟着疼了下,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虽然她没有得到父母的爱,但是物质上面,她并不匮乏。
甚至可以说,过的很好。
正文 第 9 章
霍司南从厨房过来, 就瞧见小丫头垂头丧气的, 如同蔫了的太阳花。
他将手上的水渍擦了擦, 见干了以后, 方才摸了摸晚晚的小脑袋:“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乔晚晚抬起头, 红红的眼眶, 摇了摇头, 软软道:“没人欺负我,咱们去吃饭,不然大家都等急了。”
在心里却下定决心, 回去要把外婆说服,让她同意南哥哥以后来他们家住。
霍司南抿了抿唇,转过身子, 从旁边的衣柜里面抽出了一条棉麻灰色围巾。
围巾在他手上捏的邹巴巴的, 他蹙着眉毛,局促的解释道:“干净的, 我上个星期洗的, 还从未用过。”
见晚晚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的将围巾在她的脖子上面绕了几圈。
围巾明显是大人款的, 晚晚脖子太小了, 身子也太小了, 不过围了三圈,就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转着。
整个人成了蒙面大侠, 许是怕她呼吸不舒服, 霍司南又将围巾松了松:“天冷,坚持一会就好了。”
“嗯!我知道,南哥哥怕我冻着了。”,乔晚晚仰着头,露出一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乖巧的盯着霍司南,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家里走。
霍司南瞧见她这么乖巧的样子,难得带着笑意,那笑意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眉眼弯弯。
也只有此刻,他才像一个真正的小小少年。
乔晚晚自然没有错过霍司南脸上的笑意,她微微踮起脚尖,伸出胖乎乎的爪子 。
在霍司南消瘦的脸蛋上面扯了扯,她自己也做了一个笑着的模样:“南哥哥,你笑的可真好看,所以要多笑。”
她的话音刚落,霍司南的脸色就变了,他紧紧的抿着唇角,头也不回的牵着乔晚晚往外面走去。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温度较白天又降低了几分,而且冰冷刺骨的风往衣衫里面灌着。
他下意识的伸出胳膊,将乔晚晚揽在怀里,企图阻挡那凛冽的寒风。
只是他瘦弱的身板,哪里阻拦的了那无孔不入的寒风,乔晚晚见着他的动作,眼睛酸了酸。
其实霍司南穿的不过是一件薄薄的黑色夹棉袄子,袖子又有些短。
比起自己来说,他穿的才算单薄,乔晚晚费劲力气要扯掉围巾给他戴上,却被霍司南给钳住了手,她没办法。
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自己胖乎乎的爪子紧紧的回握着霍司南冰凉的手。
她的手热,他的手凉,她不由分说的将他冰凉的手,往口袋里面揣着。
幸亏她的个子不矮,而霍司南也因为营养不良导致他比自己也高不了多少。
揣进兜里面后,乔晚晚得意的看了一眼霍司南,示意你别挣扎了。
霍司南倒是没有收回,任由那暖和的小胖手紧紧的握着,那股热气顺着手指,传到心房,在到四肢百骸,浑身上下都是暖暖的。
第一次,他希望这条路慢点,原来有一个妹妹的感觉是如此的温暖。
乔晚晚可不知道他心中怎么想的,她只知道太冷了,冷的骨头缝都是疼的,她嚯嚯的牵着霍司南的手,跑了起来。
到了家里,也没急着拖衣服,反而暖和了好一会,才脱掉袄子和围巾。
见乔晚晚回来,外婆才喊了一声,将在家里看动画片的两个皮猴子喊了出来。
大家一起坐到了桌子前。
霍司南跟大家道了谢,方才落座。
家里的人都认识他,倒是没有把他当客人,直接开动了。
至于乔晚晚则盯着面前一大桌子菜,面前放了一个小瓷碗,是一碗香喷喷的鸡丝粥。
但是和这一桌菜比起来,她瞬间没了食欲。
外婆看出了晚晚馋猫的样子,看了看,桌子上面的菜,夹了一筷子的清蒸鲈鱼。
将小刺挑干净了才放入晚晚的小碟子里面,她虎着一张脸:“等你好了,想吃什么外婆都给你做。”
能吃到鱼已经很不错了,晚晚尝了一下,鱼肉鲜嫩,没有丝毫腥气,她含了一口鱼,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一桌子的人,瞧见晚晚那小馋猫的样子,都笑了笑。
霍司南瞧着面前一桌子其乐融融的人,眉宇间也放开了来。
他有样学样的夹了一筷子的鲈鱼,将鱼刺和鱼皮全部剔的干净。
只剩下白嫩嫩的鱼肉,放到了晚晚的小瓷碟里面。
晚晚甜甜的道了谢。
倒是外婆看到这一幕,和大舅妈对视了一眼,外婆夹了一筷子的梅菜扣肉。
放到了霍司南的碗里面,说道:“司南,你这孩子,若是不嫌弃,就过来跟我们一块开火吃饭,反正一个人是做,一群人也是做。”
霍司南知道外婆的好意,他更知道方家人的善良,但是他并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他摇了摇头:“阿婆,不用的,我自己也能做饭。”
见霍司南拒绝了,外婆也没有强求,这个院子里面的邻居都知道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也是一个命苦的。
乔晚晚埋着头,喝了一大口粥,蹙着眉毛,这可不行,她还要拐南哥哥来家里住呢!可是他连吃饭都拒绝了。
她怔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夹了一筷子的胡萝卜炒鸡肉,放到了霍司南的碗里面。
软软道:“晚晚不喜欢吃胡萝卜,南哥哥你来陪我吃饭好不好,这样晚晚就可以把不吃的全部给你了。”
她话一说,众人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向来不苟言笑的方台眼中都闪过一丝兴味,这小外甥女太精了。
“晚晚,我喜欢吃胡萝卜,你全部给我吧!”
方武嘴里还嚼着白菜叶子,他一点都不喜欢吃白菜,他喜欢吃胡萝卜。
可是他妈却逼着他吃白菜叶子,太难吃了,跟嚼草一样,他都想要吐了。
正文 第 10 章
晚晚翻了一个白眼, 斜睨了一眼方武, 那小眼神的要有多鄙视就有躲鄙视。
倒是大舅妈拿着筷子的另外一头, 敲了下方武的憨脑袋, 笑的不行:“我的傻儿子呀。”
乔晚晚固执的盯着霍司南, 颇有一种, 你敢不答应, 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
半晌后,他点了点头,拧着眉, 看向了外婆,他说:“外婆,居委会那边有我的补助金, 以后每个月领取了, 就充当我的生活费。”
外婆这下倒是没拒绝,虽然他们家并不差这点饭钱, 但是这关系这孩子的尊严, 大不了, 她将钱给他攒着, 将来娶媳妇用。
她含笑应了一声。
霍司南松了一口气。
乔晚晚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连带着嘴巴里面的鸡丝粥都好吃了不少。
吃完了饭, 大舅妈负责收拾桌子。
外婆则将晚晚和霍司南领进去自己的卧室里面,她从一个箱子里面翻出了不少衣服。
款式虽然有些久远,但是衣服却干干净净的, 没有丝毫的破旧。
她抽出了一件姜黄色的棉袄子出来, 不是那种商场里面出售的什么羽绒服或者鸭绒服。
这种是布料里面真正装着棉花的袄子,上面细细麻麻的针脚。
可暖和了。
外婆眼睛有些青光眼,到了晚上有些看不清楚,她拿起了老花镜带上。
往霍司南身上比划着,见长度大小都合适。
这才让霍司南拿去试下,看下合身吧。
外婆:“这是晚晚小舅舅的小时候的,放了十多年了,你先试试看,等过几天我去扯点棉花,给你弹个新袄子,现在你先将就着穿这件。”
霍司南接过袄子,手上捏的紧紧的,露出凸起的骨节来,连眼眶都跟着红红的。
他低下头,迅速的将衣服换了下来,姜黄色袄子就套在身上。
说实话,让乔晚晚来看,这个颜色确实不搭人。
尤其是男孩子穿,一不小心就有些土气,但是在霍司南身上却没有这种感觉。
特别是袄子是立领的,颜色的鲜活,穿在小小少年身上,倒别有几分俊俏。
乔晚晚胖乎乎的爪子,拍了拍霍司南的胳膊:“南哥哥,你长的可真好看。”
如此直白的夸赞,倒是让霍司南生出了几分害羞来,尤其是薄到几乎透明的耳廓处,含着淡淡的粉色。
乔晚晚更是一副唯恐天不乱的模样,脆生生道:“呀!南哥哥害羞了。”
外婆没好气的拍了下乔晚晚的脑袋,让她到一遍玩去。
又从屉子里面找出了一个皮卷尺,让霍司南站好,给他量下尺寸。
到时候弹袄子的时候,方才能做的合身。
霍司南站的直直的,两只胳膊伸展开来。
当外婆的皮卷尺往他胳膊,腿,腰上测量时,他微微的抖着身子。
嘴唇也抿的死死的,强迫眼眶里面的泪珠子没有掉落下来。
外婆离他近,自然感受到了这孩子在颤抖,年纪大了,心也更软,见不得孩子吃苦。
尤其是霍司南这孩子又是苦水里面泡大的。
自然就怜惜了几分,她腾出一只手,在霍司南的肩膀上面拍了拍,“好孩子,以后每年都有。”
她也没几年活头,那笔退休金还是够他们祖孙三人吃喝拉撒的。
乔晚晚躲在外婆的身后,猫着身子,钻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外婆,晚晚也要,外婆和南哥哥一样,咱们三人都要有新衣服穿。”
她自然不是在乎有没有新衣服穿,不过是想缓解下气氛。
果然经过,她这一打岔,霍司南的状态好多了。
由着外婆量着尺寸,又往一个黑皮小本子上面,记着数字。
等全部弄完以后,乔晚晚蹲在门口,直到看不到霍司南的影子,她才进了卧室里面。
外婆带着老花镜,钻在被窝里,靠在床头,半侧着身子借着那白炽灯灯光,缝制着手上的棉靴。
时不时的将手上的针放在头皮上刮一刮,缝的更利索了不少。
乔晚晚睡在外婆的身旁,她整个身子都钻在暖和的被褥子里面,只露出一个毛绒绒黑漆漆的小脑袋。
一张小嘴一张一合:“外婆,可以让南哥哥来我家住吗,您放心,晚晚会赚钱养活您和南哥哥的。”
听到这话,外婆缝制棉靴的动作顿了顿,她将手上的缝制到一半的棉靴收到箩筐里面。
侧着身子掖了掖乔晚晚脖子两旁的被角,不急不缓道:“若是司南来了,你可没有了漂亮的衣服和好吃的零食,你还愿意他来我们家吗?”
其实她的退休金够养活祖孙两人搓搓有余,但是若是在添一个半大的小子吃喝拉撒上学等等日子就会紧巴巴了。
她的孙女可以心善,但不能盲目。
乔晚晚歪着头,盯着外婆慈祥的面容,沉思了好一会:“晚晚不穿漂亮衣服和不吃好吃的,外婆不会让晚晚饿着冻着的,但是南哥哥不来我们家他就会被冻着饿着。”
她蜷在被窝里面的小手,扯了扯外婆的衣角,央求道:“外婆,你不知道。
我晚上去喊南哥哥吃饭的时候,他在啃冰凉的烙饼,屋子里面也没有暖气,冷湫湫的,晚晚看的心里难受。”
晚晚眼眶红红的,整个人都带着说不出来的可怜。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外婆很惊讶,条理分明,头头是道,起码听晚晚的解释,她这个老太婆却是是动了恻隐之心。
外婆心里赞叹一声,都说三岁看老,想必晚晚这孩子以后定差不到哪去。
外婆点了点头,摸索中拉了灯闸,摸了摸晚晚的毛绒绒的小脑袋:“睡吧,明天早上去和司南说,让他搬过来。”
黑暗中,乔晚晚眼中却散发着惊人的亮光,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老人家,睡眠较浅,累着以后,睡的也快,醒的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