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考了?!   “北风那个吹, 雪花那个飘……”
  
  李雁回躺在农村火炕上双眼发直的望着糊着油纸的窗户, 听着窗外素雪拍打着窗棱的声音, 脑中单曲循环着白毛女的凄凉曲子。
  
  她穿越了, 她这样, 不是她穿的不好, 相反, 她穿的其实还以。
  
  这具身子也叫李雁回,刚刚十三岁,金钗之年。容貌极美, 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不笑的时候都有三分媚意。现在虽然年龄尚小,稚嫩无比, 但妩媚浅笑时, 依稀可以看见未来倾国倾城的模样。
  
  这具身子长的像她那个大美人的娘亲。
  
  虽然她穿的这户也是农家,但却不是家徒四壁, 穷得只能卖儿卖女的那种。她们家还算是富农, 家里有几十亩薄田外加几间大瓦房。
  
  而且, 她还是她们家里最富有的人。
  
  她去世的亲娘给她留下了一笔不菲的嫁妆。
  
  包括百两的银票一张, 渡铜金锁一个, 还留下了几盆相当名贵的兰花以及一把价值千金的折扇。
  
  当然除了那百两的银票, 其它的,家里人除了她谁也不知道。
  
  可李雁回依然不想活了。
  
  古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抽水桶、没有快递小哥、没有马云爸爸……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女子超低的社会地位以及感个冒都会死人的超高死亡率。
  
  就比如她这具身子,就因为偶感一场风寒, 小命就挂了。
  
  她穿的这个身子还是一个丧妇长女的情况, 就是嫁人都比别人困难。
  
  李雁回盯窗户有点累了,她转了转乌黑的眼珠,又看向了头顶那微微有些发黄墙面。
  
  在古代要想生活得好,要么有钱,要么有权。
  
  这具身子的姥家算是有钱的,家里在通县开了一家颇具规模的绣坊,可是就为了苏家独有的一种绣法,就被另一家同县的绣坊勾结县官逼得家破人亡。
  
  姥姥、姥爷屈死狱中,全家人除了她娘这个远嫁女逃得一劫外,其它人都被流放三千里的尚阳堡。
  
  她娘在怀弟弟时,惊闻噩耗,变卖了她的陪嫁托人给哥嫂送去,由于心神损耗太过,在生她弟弟时难产,母子俱亡。
  
  所以,这么看,光有钱还是不行。
  
  李雁回叹了口气,看样还是得有权啊。
  
  可是她一个女的,在古代想要有权,难道她要造反当武则天吗?!
  
  算了……
  
  这个比起有权还要困难。
  
  她还是死了算了!
  
  就在李雁回打算闭上眼睛,继续刷新她躺尸新记录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哭闹的声音。
  
  “娘,您可不能这么偏心!老三都读了多少年了,年年读,年年卖地。到现在连个童生都考不上,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女人连哭带嚎的声音,抑扬顿挫,宛如唱大戏一般的传入到李雁回的耳朵里。
  
  那是她的大伯娘陈氏。
  
  她大伯是个木匠,为人极是知礼和善,非常有兄长的风范。可是自从三年前上山伐木把腿砸断落下残疾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阴晴不定,沉默寡言。
  
  大伯娘陈氏为人精明,又擅女红,是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
  
  原本对于父亲的学业,大伯娘还是支持的。可是一年、一年又一年,父亲年年考,年年落榜,到现在,她都十三了,可是父亲却连一个童生都没考上,大伯娘终于爆发了。
  
  她不想再浪费家里的银钱供三叔上学了。
  
  她的女儿已经就快要及笄了,儿子也到了舞象之年,该娶妻生子了。
  
  家里不能再把钱都扔进三叔这个无底洞了。
  
  大伯娘哭得稀里哗啦,捶胸顿足,声嘶力竭,一幅随时都会晕撅过去的样子。
  
  大伯父依旧是沉默不言。
  
  “就是!娘,知道您心疼三叔,想让三叔考个功名。我们也想啊,三叔要是能考上,我们也就不会苦了这么多年了……”
  
  一个听起来温温柔柔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是绵里藏针,扎得人心生疼。
  
  这是二伯娘杜氏。
  
  李雁回又叹了一口气。
  
  二伯娘为人圆滑,干活呢就偷奸耍滑,吃饭呢就一贯多吃多占。她和二伯父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同心,齐力断金,都是相当难对付的人。
  
  “可不是!娘,您可不只有老三这个儿子,你可还有三个亲孙子啊。”
  
  一道惫懒的声音响起,那是李雁回的二伯。
  
  李雁回知道二伯说的是谁。
  
  那是二伯娘能奸懒馋滑还能在李家站稳脚跟的原因。二伯娘一口气给李家生了三个孙子,李文、李武、李斌。三个小子一个比一个皮。
  
  也是李奶奶的心头肉。
  
  可是今天,李奶奶也管不了什么心头肉不心头肉了。大孙子虽好,可哪比得上她的三儿?!她三儿可是要给她挣诰命的。
  
  她生三儿的时候,做过一个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拿了一只笔放在她的肚子里。李奶奶坚信她的三儿是文曲星君下凡,为此还特意请族长给三儿取了名字,她三儿一定能当状元的。
  
  这一点她坚信无比。
  
  谁说她三儿考不上,那就是在捅老太太的眼珠子。
  
  老太太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老榆木桌子拍得啪啪作响,“放屁!谁说我三儿考不上的?!”
  
  “我三儿是文曲星君下凡……”
  
  “得了吧,老娘。你看哪个文曲星君都考了十年了,还考不上一个童生的?!”
  
  二伯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不屑。
  
  老娘就是偏心。当初他和老三一起上学堂,可偏偏老娘只肯供老三,却不肯供他,让他只学了几个字,就去族人在县里开的酒楼里当了帐房。
  
  “娘,我还是不读了……”
  
  听到这个温润的声音,李雁回更想翻白眼了。
  
  这就是她老爹,李家老三——李修竹。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温厚宽容,总是与人为善,认为吃亏就是福。还患有考场恐惧症,一进考场就双眼发直,大空白一片,这就是他明明满腹经纶却连个童生都考不上的原因。
  
  嗯……长得俊美儒雅应该是他唯一的优点。
  
  只要见过他的人,没人会相信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竟然到现在还是一个白身。
  
  现在是一月,再过一个月,县里又要考童生了,家里人为他这次是否参加考试而爆发了大战。
  
  毕竟如果要考至少要交一两银子的认保费。
  
  一两银子在李家那可是一大家人半个月的生活费。他们不想把这一两银子又丢进水坑里,丢水坑里还能听个响呢,扔到三叔这个无底洞,可是连个响儿都没有。
  
  更别提,这还只是最基本的。考试纸笔墨要钱、进考场买炭火、买热水都是要钱的。
  
  考个县试,没有二两银子根本出不来。
  
  今年,老大家和老二家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出这笔银子的了。
  
  “大哥、二哥,再让三哥试一次吧。”一个男子的声音弱弱的响起。
  
  李雁回听出来了,这是她小叔。在这个家,能向着她父亲说话的兄弟,也就他小叔了。谁叫兄弟几个,她父亲和她小叔的关系最好呢。
  
  李奶奶还没等欣慰的表示,总算还有一个人和她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就被她自己的小女儿气个倒仰。
  
  “试什么试啊?!有那钱还不如给我买条新布裙,我可都是大姑娘了……”,一个尖利的嗓音娇里娇气的抱怨着。
  
  这是她小姑李灵芝,已经十八了,眼光太高,倒现在还没有人上门提亲。
  
  李雁回被这一大家子吵得头都疼了。
  
  就听见李灵芝继续说,“三哥要考,也行……李雁回不是有一百两的嫁妆吗?!让她拿出来……”
  
  “啪!”
  
  李灵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奶奶拿鞋底子给抽回去了。
  
  “你一个当小姑的,成天想着你侄女的嫁妆,你个没羞没臊的,老娘抽死你!”,发了飙的李奶奶,腿脚灵活的拿着鞋底子满屋的追着李灵芝抽,抽得李灵芝狼哭鬼嚎,哇哇大哭,嚷着老娘偏心三哥一家。
  
  大伯娘和二伯娘急忙上前去拦,可话里话外的那个意思,却都是让李雁回拿出钱来的意思。
  
  李雁回的头更疼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一幕每年童生试之前都要上演一次。大伯娘和二伯娘是年年都不放弃想从李雁回这里挖出钱来。
  
  “都给我闭嘴!”
  
  一家之主的李爷爷终于发怒了。
  
  李爷爷一怒,全家人都立刻安静了下来,只有小姑李灵芝在嘤嘤的哭泣。
  
  “三儿,你怎么说?!”
  
  李爷爷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那一点猩红的光照得那张皱纹堆垒的老脸明明暗暗的。
  
  “爹,我绝对不会用雁回的嫁妆银的。”
  
  “我不考了!”
  
  李雁回的父亲李修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沮丧和无力。
  
  啥?!
  
  不考了?!
  
  李雁回艰难的从暖坑上爬起。因为,她发现比起她掌权当武则天,还是让她老爹考上功名更简单些。不就是考场恐惧症吗?!她会治啊!
  
  老爹,不能放弃!
  
  我来了!
  
  …… 正文 再试一次   “爹, 您真不考了?!”
  
  李雁回扶着门框, 脸色发白, 泪光点点。
  
  这具身子实在是太弱了, 又连躺了半个多月, 一起身就头昏眼花, 能走到大堂, 李雁回已经是使了吃奶的劲了,难受得快哭了。李雁回暗自唾弃着自己此时这幅扶风弱柳的模样,真比林妹妹还病娇。
  
  但原本的李雁回却一直是这个模样, 因此,大堂上的人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雁回,你怎么出来了?!”, 见到在里屋躺了半个多月的李雁回出来了, 李爹瘦削的脸上闪过一抹心疼,他急走几步, 把李雁回扶到了屋中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李雁回身子软得像面条似的, 她发誓如果不是病得浑身没劲, 她才不会让她爹像扶老太太似的扶着她坐呢, 丢脸死了。
  
  “哎呀, 雁回, 你好点没……”,看到李雁回,李老太太也不收拾李灵芝了, 扔下手中的鞋底, 抓起衣襟的下摆擦擦手,几步来到李雁回身前,伸出满是皱纹手,摸向了李雁回的额头,“还是有点烫……”
  
  “等会奶奶给再你蒸个蛋羹……”
  
  李奶奶笑眯眯的说,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显然看到李雁回能下地了,很是高兴。
  
  “谢谢奶奶。”
  
  李雁回模仿着原身的习惯给了李奶奶一个矜持清浅的笑容。
  
  “哼!”
  
  一旁的小姑李灵芝不满地发出了一个鼻音,又惹得李奶奶怒目而视。
  
  李灵芝不敢再发出什么怪音,却在心里把李雁回骂了个狗血淋头。
  
  吃!吃!吃!一点风寒就躺了半个月,天天一个蒸蛋羹,而她一个月才能吃上一回蒸蛋羹。整天妖妖娆娆的,什么粗活都不干,指使着大房的梅姐儿给她当丫头,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就知道嘴甜的天天哄骗她老娘,什么等她长大了,就一定好好孝顺她老娘;什么等她嫁入高门,就接她老娘去享福……
  
  我呸!
  
  她爹考了这么多年,连个童生都考不上,还想着当官小姐,嫁高门?!想得美!就算日后嫁高门,也顶多是凭借那张脸当个小的!
  
  李灵芝想到自己这张平凡的脸,心中不无恶毒的想。
  
  李雁回才没空管李灵芝心里转着什么龌蹉的念头,她现在满心都是怎么摆平自家老爹。
  
  “爹,您真的不考了?!”
  
  李雁回着急的捉住李爹的袖子,抓得紧紧的,都抓出了皱纹。
  
  爹啊,您可不能放弃啊!
  
  李爹闻言一愣,他看向李雁回的目光里充满了痛苦、不甘和不舍。
  
  李雁回看得出来,她爹还是很想考的,只是屡试不中让家里越考越穷,她爹的心理负担极大,从而产生了不考的念头。
  
  “考?!拿什么考?!”
  
  “你的嫁妆吗?!”
  
  大伯母那刺耳的声音再度响起。
  
  李雁回怒从心头起,她恶狠狠的看向大伯母陈氏,很想甩给她一句,“用就用!”。
  
  虽说她老爹屡试不中,花销不少,可也不用说得这么刻薄吧?!读书人面子都薄,把她老爹说想不开了,怎么办?!她可不想丧母再丧父,那她可真要考虑重新投胎的问题了。
  
  可李雁回硬气的话在大伯母陈氏那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容下,在舌头上转了几圈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来了,她这具原身可也不是什么善茬。
  
  大伯母、二伯母和小姑几次下套,想要激原身把钱拿出来,可李雁回当面都说得好听,可就是不拿钱,若是逼她,她不是眼泪汪汪,就是突然昏厥。几次交锋,三人都没在原身身上讨到什么便宜。
  
  所以,就算李雁回现在说她真的肯拿钱出来供她爹科考,大伯母们也是不信的。
  
  说不定准备好了话就等着怼她呢。
  
  晕得眼花的李雁回可不想在这里和她们浪费口水,还是先摆平她爹再说。
  
  “爹,难道您忘了答应娘的话吗?!”,李雁回看着她爹继续眼泪汪汪的说。
  
  李爹闻言浑身一震,儒雅清瘦的脸上迅速闪过一抹自责和痛苦。
  
  他答应过芸娘,要考上功名,为苏家平反,把大舅哥一家从尚阳堡接回来,好好照顾的。
  
  “爷爷,秀才可以除百亩赋税……”
  
  坐在上首的李爷爷烟抽得更狠了。
  
  “大伯娘,秀才可除一丁徭役。”
  
  全家最符合徭役的人选就是大伯娘的儿子陈学了,他已经满十八了。
  
  果见站在大伯身后的大伯娘眼波闪了闪,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见站在门口的小姑李灵芝嘴巴一动,似是想要说什么,李雁回抢在她前面说道:“小姑,有个秀才做哥哥,不好吗?!”
  
  李雁回其实是想直接说,有个秀才哥哥,你才更好嫁吧?!但考虑到李雁回的人设,她就只好换个方式委婉一点说。
  
  李灵芝被李雁回抢了话头,又被她说中了心事,最后只能心不甘地小声哼唧道:“那也得他能考上算啊……”
  
  声音充满了对她三哥的怨念。
  
  难道她不想有个哥哥当秀才吗?!她也想啊!可是三哥都考了十年了,却还是一个白身,家却越考越穷。她都这么大了,上门提亲的却一个都没有。她一个姑娘家,嘴上不说,可心里哪能不急。如果三哥能考上秀才……
  
  李灵芝眼光闪烁。
  
  二伯父和二伯母不再说话,只是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似是在考量现在的形势倒底还要不要张嘴反对老三考县试的事儿。二伯父和二伯母一向圆滑之极,彻底得罪人的事儿,他们是不会干的。
  
  典型的墙头草!
  
  为了自身的利益可以瞬间翻脸,为了自身的利益也可以立刻在下一秒笑脸迎人,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厚脸皮者天下无敌!
  
  所以,李雁回才说他们是最难对付的。
  
  “大家真的甘心吗?!”李雁回喘了一大口气,又继续说道:“连陈夫子都夸父亲的学识扎实,秀才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父亲只是太紧张了……”
  
  “如果不考了,那咱们家就真的没有希望了!不如,我们在最后拼一次吧!就算苦也只是再苦两个月,可是如果过了……那么……”,李雁回没有将话说完,留下了足够让大家遐想的空间。
  
  如果老三过了,那么屋中的每一个人都会受益,众人的心中难免有了一丝火热。这是他们全家盼了十年的一个念想。
  
  “可是,老三一到考场就紧张,怎么过啊?!”
  
  问出众人心声的是二伯母。
  
  显然,她也是心动了的。
  
  “那我们就帮他克服紧张!”,李雁回小脸一片肃然,握拳道,“我们在家里盖个考棚!”
  
  盖个考棚?!
  
  全家人面面相觑。
  
  这是个什么办法?!盖个考棚,老三就不紧张了?!
  
  这……这能有用吗?!
  
  只有默默蹲在地上的大伯似是明白了李雁回的意思,老三不是紧张吗?!那就让他天天都住在里面,住到习惯为止。
  
  当初他腿断了,他也是害怕的,后来……也就习惯了。
  
  这也许真是个办法。不管怎么样,也要试一试,否则真的不甘心啊!
  
  他抬头看了一眼陈氏,陈氏一脸的挣扎,儿子就是她的死穴。
  
  “可这钱……?!”,杜氏见屋子里所有的人似乎都被说动了,她语气犹豫,充满了矛盾。
  
  “这钱公家出!”
  
  “谁要是反对,谁以后就别沾老三的光!”
  
  终于抽光了烟袋里所有旱烟的李爷爷一锤定音。
  
  若是以前,老大家、老二家、还有李灵芝肯定是不沾就不沾,硬气得很。但这次李雁回给她们画的大饼实在是太诱人了,她们面有挣扎,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是没有反对。
  
  再试这最后一次!若是还不中,就休想再让她们掏出一个铜钱来!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李雁回的老爹可以再考一次!
  
  “多谢诸位嫂嫂!”
  
  李修竹长辑及地,满心的感激。
  
  大伯娘、二伯娘纷纷避让。
  
  “三叔,别怪我们……”
  
  “都是穷闹的!”
  
  大伯娘讪讪的说。
  
  二伯娘和二伯父“呵呵”的笑着,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李灵芝“哼”了一声,扭着纤腰一转身回了她自己的屋子;李爷爷又点上了一袋烟,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吧嗒”的抽起来;李奶奶则是在心中盘算着还能再哪里弄出钱来,三儿的县考可就近在眼前了,可耽误不得。
  
  看着李家众人的表现,强撑的李雁回长出一口气,瘫在了椅子上,可算摆平了。
  
  她也知道今天她的举动有些冒失了,可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 正文 农家饭好难吃!   李家的日子不好过, 李雁回已经从原身的记印中得知了, 但自己要在这里过上一辈子, 心累。
  
  “雁回, 洗脸吧……”
  
  雪半夜就已经停了, 一大早儿, 李雁回屋的门帘就被掀开, 一个皮肤微黑的少女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这是大伯母家的梅姐儿。大伯母生了两个孩子,大儿子李学以及小女儿李梅。
  
  “大姐, 我自己来吧。”
  
  李雁回觉得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每天早上给自己送热水,非常的不好意思。李家用的可不是那种铜盆,而是大伯自已做的黑沉沉的木制漆盆, 粗陋又笨重, 端的时间长了,两个胳膊都会发酸。
  
  “快别……”
  
  梅姐儿虽然皮肤有些黑, 但长得小巧玲珑, 见人未语三分笑, 很是讨喜。
  
  李雁回总是一幅娇娇弱弱的样子, 李奶奶哪里舍得让李雁回端这粗重的木盆, 直接就安排给大房的梅姐了。
  
  梅姐儿对三房这个漂亮得像小仙女似的小妹妹很是关照。李雁回自从和父亲回到李家后, 就一直是由梅姐给她洗衣、端水,替她做这类的粗活。
  
  大伯母为这事儿没少在背地骂梅姐是榆木疙瘩,掐她、拧她。说她下贱, 上赶子给三房当小丫环。为这事儿, 还跑到李奶奶面前大闹了一场。
  
  最后是李雁回说要教梅姐一些苏家绣法,才摆平了精明的大伯母。
  
  李奶奶还把李雁回好顿夸。
  
  可李雁回搜索了原身的记忆,原身教给梅姐的只是最粗浅的一些绣法,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苏家绣法。
  
  真正的苏家绣法,原身根本就没有教给梅姐。甚至连一些稍为有些高超的技法,原身都没有教。
  
  苏家绣法不外传,李雁回可以理解。可是其它的那些绣法为什么不教呢?!在古代,女子如果能有一门傍身的手艺,简直就是第二条命一般,就是外嫁,也能让婆家高看一眼,轻易不会被欺负了去。
  
  “你风寒刚好,浑身没劲儿,可端不动这个。”梅姐儿说什么也不让李雁回沾手。
  
  放下手中的水盆后,梅姐又是帮李雁回拿擦脸的布巾,又是帮她拿青盐,李雁回简直是红着脸被梅姐儿伺候着完成了洗漱。
  
  “呀……香脂膏子没了……”
  
  梅姐儿看着装有香脂膏子的盒子着急的说。
  
  李雁回在家是从不做粗活的,因为她的手还要刺绣,是不能糙的,怕会刮坏绸缎,平日里还要用香脂膏子擦手。可李雁回可不只擦手,她还要擦脸,自然用的就快。
  
  李雁回想起来了,这具身子的原身原本是想出去县上买的,结果感染了风寒,自然是没去成。
  
  “没就没吧……”
  
  几顿不擦又不会怎么样,李雁回根本不介意。
  
  “那可不行,你等着。”,梅姐儿一甩身后的大辫子,又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大姐……?!”
  
  李雁回在梅姐的身后伸出了尔康手。
  
  大姐这是干什么去了?!
  
  李雁回试着将那盆脏水端出去倒掉,只可惜这具身子只端高了不到两厘米,就浑身冒虚汗的胳膊发飘……
  
  “雁回,你干什么?!快放下!”,匆匆赶回来的梅姐儿,一个箭步上前,将水盆抢了下来。
  
  在李雁回手上沉得像石头盆一样的水盆,梅姐轻轻巧巧的就端了出去。李雁回头发晕,眼发花,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倒完水回来的梅姐儿看到李雁回这个样子,忙将她又扶回到了床上,“雁回,不行,你还是再多躺几天吧……”
  
  “我没事儿……”,李雁回喘了一会儿,才觉得好受些。
  
  梅姐见李雁回执意不肯躺回床上,就摸出了一个小巧的香膏盒子,拧开盒盖,一股茉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这是我常擦的,你别嫌弃。”,梅姐儿微黑的小脸露出一抹羞赧。
  
  她的都是几文钱一盒的便宜香膏,和雁回用的那种十几文一盒的香膏没得比,她怕李雁回会嫌弃。
  
  若是以前的李雁回还真的会嫌弃,那种几文钱一盒的便宜货,她是从来都不买的,更别提用了。但是现在的李雁回不会,她能感觉得到梅姐儿是一片好心。她还重来没有用过古代的香膏呢,心里还有几分好奇和期待。
  
  她摇了摇头,很乖的等着梅姐给她擦香膏。
  
  李雁回的手纤长细嫩,一看就是没有干过粗活的,十根手指根根若青葱一般,茉莉香膏让这双手更加的柔嫩细滑。
  
  “你的手真漂亮!”,梅姐儿赞叹道。
  
  梅姐儿的手因为常年干粗活,手上全是一条条口子,就算是用香膏养着,也没能好到哪儿去。这样的手根本无法做上等的绣活,顶多在布帕上绣上几朵花儿、几根草儿这样。
  
  可就这样梅姐也满意极了。
  
  她很珍惜李雁回教她的一切,所以,也只是想着要加倍对李雁回好。
  
  “你的手好好养回来,也会很漂亮。”
  
  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有一双漂亮的手?!李雁回拉着梅姐儿的手,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教梅姐绣花,若是日后有条件,一定帮她把手养好。
  
  小姐妹俩在屋子里叽叽咕咕的说了一会儿话,就听见李奶奶在屋外喊道:“嘀咕什么呢?!快出来吃饭!”
  
  梅姐儿这才意识到耽误李雁回吃饭了,她不好意思的说道:“雁回,你去吃饭吧,我回了。”,说完抓起香膏急急的走了,再走慢一点儿,她怕李奶奶会骂她。
  
  李家是分开吃饭的。
  
  大房、二房成家的就各自吃各自的。其余没成家的,就都在上房吃,比如:小姑李灵芝、小叔李大勇。外加她和她爹,谁叫他们爷俩可怜呢。
  
  吃饭的点儿,梅姐儿自然是要回大房吃的。
  
  “来了,奶奶。”,李雁回从里屋走到大堂,堂屋里早已经坐满了人,就差她了。
  
  李雁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就坐在了自己经常坐的位置上。刚坐下,就听到了一声熟悉至极的轻嗤声,李雁回不用抬头都知道肯定是小姑李灵芝。
  
  当小姑的天天找自己侄女的茬,这日子可怎么过?!
  
  李雁回觉得堵心了。
  
  “嗤什么嗤?!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李奶奶不耐烦的用筷子敲了敲碗沿。
  
  小姑李灵芝败下阵来,无声的嘀咕了几句后,快速伸手抓了个杂粮馍馍,头埋进饭碗里,吃得头也不抬,还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惹得李奶奶又是一顿敲碗,让她慢点吃,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爷爷、奶奶、爹……”,李雁回将桌上的每一个人都问候了一遍。
  
  这也是原身的习惯。
  
  李爷爷“嗯”了一声,接过李奶奶递过来的杂粮馍馍就默默的开始吃起来。
  
  小姑李灵芝厚厚的眼皮一耷拉,根本就不理睬她,埋头猛吃。小叔倒是很温和,还做了个鬼脸,想逗她笑,然后,被自家老爹镇压了,“不要做鬼脸,这么大的人了。”
  
  对于一个书生来说,任何有辱斯文的事情都是要被制止的。
  
  “雁回,今天好些没有?!”
  
  李爹给李雁回夹了一块子菜,关心的问道。
  
  “好多了,多谢爹爹。”,李雁回急忙端起碗,将菜接了过来。
  
  刚接完李爹爹的,李奶奶的一筷子菜就夹了过来,李雁回又急忙端碗接下了李奶奶夹给她的菜。
  
  “多吃些,我乖孙女都瘦了。”,李奶奶笑眯眯的一个劲儿的给李雁回夹菜。
  
  说是菜,其实也就是一锅盐水煮白菘。白菘就是大白菜,冬日里的常备菜。另一道菜是萝卜干咸菜,咬起来非常有韧性,李雁回都听到了牙齿咬萝卜干而发生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两道菜,一道有油水的都没有。
  
  每人面前放了一碗非常稀的红薯粥,用来配着吃。
  
  李奶奶和李爹爹盛情难却,可李雁回真的吃不下,这一点油水都没有,吃到嘴里除了咸什么味道都没有的菜,吃得李雁回嘴里直发苦。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姑李灵芝对她天天一碗蒸蛋糕怨念那么深了,她都想躺回去吃病号饭了。
  
  “雁回,怎么不吃!?”,李爹爹虽然在吃饭,但目光却一直关注着李雁回。
  
  “嗯。吃!”,李雁回急忙夹了一大筷子白菘送入口中。
  
  好难吃!
  
  可李雁回不能说不吃。
  
  这上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脸的菜色,尤其是她老爹,瘦得袍子都有些晃荡了,脸色青白,一看就知道是营养不良。
  
  就这小身板还考科举呢,怕是一场县试,李爹都撑不下来。
  
  李雁回叹了一口气。
  
  看样在帮助李爹克服紧张和恐惧之前,还得先将李爹养胖啊。
  
  …… 正文 全家总动员   既然全家都已经同意让李爹再考一次, 那他们自然是不希望这一次也落空的。
  
  因此, 在吃完早饭后, 全家人又一次汇集到了上房。漫长的冬日, 也不适合出去做活, 只有二伯父一大早的赶回到了县上, 他昨天休假, 今天假期结束了。
  
  大伯娘拿着绣活、二伯娘拿着瓜子,还好心的分了小姑李灵芝一些、大伯依旧蹲在一角沉默不语、小叔紧跟着李爹、李奶奶和李爷爷坐在上首,李雁回坐在李奶奶的下首。
  
  “雁回啊, 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考棚……”,李爷爷咳了几声,抽了几口烟, 然后问道。
  
  李雁回见李爷爷问, 知道重头戏来了,她急忙打起精神, “就是我们搭一个考棚, 让爹爹住进去, 逐渐习惯。只是, 考棚是什么样的, 还得问爹爹。”
  
  她又没见过古代科举的考棚, 她不知道什么样子,要怎么盖啊。这样子,只能问李爹了。
  
  “爹, 你能把它画出来吗?!”
  
  李雁回一双美目转向了李爹, 眼中闪着期盼的小星星。
  
  “可以!”,李爹微微颌首。
  
  坐为一个书生,画画也是基本功,至少……画个考棚还难不得他。
  
  看到女儿那崇拜的小目光,李爹的胸膛挺了又挺。
  
  “大伯,能否请你找几个相熟的木匠……”,李雁回又将星星眼转向了李家一直是隐形人的大伯。
  
  李家大伯似乎没有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自己的事儿,他的手抖了一下,浑浊的目光看了李雁回良久,最后,才沉默的点了点头。
  
  大伯娘就坐在大伯不远处的椅子上,见丈夫竟然同意去找相熟的木匠,激动得绣花针扎到手都不感觉到疼。三年了,丈夫终于又愿意接触和木工有关的事情了。
  
  “还得麻烦大伯监工,务必要做得和爹爹画儿上的一模一样。”李雁回又给大伯找了个活。
  
  这一回,李家大伯点头的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
  
  “可是现在外面这么冷……”,李奶奶面色忧虑。
  
  昨天还下小雪呢,这么冷的天,若真是在外面住上几天,非冻病了不可。
  
  “在东屋吧!东屋没人,是有些凉,可是又比外面强多了。”
  
  说话的是李雁回的小叔。
  
  东屋预备给小叔做新房的。虽然家里还没有为小叔订下人家,但屋子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因为平时也没人住,因此,一向是不怎么烧的。只有怕冻坏了房子,才偶尔会烧一下。因此,比较寒冷,但比外面那是要强上很多了。
  
  倒是一个很适合的地方。
  
  毕竟二月的天气绝对不会比现在热到哪儿去,倒是和东屋的温度应该差不多。
  
  只是一开始,不能直接就这么冷,还是得让老爹慢慢适应。
  
  “所以每天还是要烧一次的……”,李雁回说。
  
  “这交给我!我来烧!”,小叔为能抢到活而开心不已。
  
  另外,老爹的营养问题也得重视起来。不过,这个话题不适合现在说。
  
  唉……算了,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也要一件一件来。
  
  第一件……就是先让老爹把考棚画出来。
  
  众人领了活,就各忙各的去了。李灵芝和二伯娘又不知躲到哪个角落里去偷懒了。李爹则转身去了书房,所有人都在等他的这张画纸呢,他可耽误不得。
  
  虽然,李爹也不知道这个监考棚能否帮助自己,但是……雁回说的对,总要最后试一试才甘心。
  
  李爹在书房聚集会神的画考棚,李雁回也没闲着,她钻进了厨房。
  
  早上的那顿饭,让李雁回终身难忘,偶尔吃一次可以,若是天天吃,李雁回只觉得眼前发黑。再加上她老爹瘦得那样,也需要营养。她得想想弄点什么吃的,给李家人改善一下伙食。
  
  走进李家厨房,最先印入眼帘的就是两个传统的火灶,土灶上面有着很明显的烟熏火燎的痕迹,每个灶上都有一口大锅,盖着厚重的木制锅盖,还微微冒着热气。里面应该是温着的热水。
  
  李雁回试着拿起锅盖,发现吸了水汽的木制锅盖沉得简直无法想像,她只好用推的,才勉强推开了一条缝。
  
  这具身体真的需要锻炼了,一个锅盖就让她累得气喘吁吁的,简直就是个渣儿!
  
  农村的大铁锅真的很深,借着水汽,李雁回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将锅盖推上,李雁回满厨房的找了起来。半缸杂粮、半袋黄豆、一小堆白菘、半盆杂粮馍馍、一小袋子干萝卜条、半串干辣椒、半缸大酱……调料也只有盐……油就只有一丁点儿荤油,真的是一丁点儿,只有手指甲盖那么大,在油罐里可怜巴巴的……
  
  而满屋唯一的肉食就是一包用油纸包裹的小鱼干而已。
  
  太穷了。
  
  李雁回又叹了一口气。
  
  一个农家若是想要供出一个读书人,真的是千难万难,刮油吸髓一般。
  
  李老爹五岁入私熟,每年的束脩就是得三两银子,再加上四季节礼、两寿礼,一年总共得六两银子。这些还没有算笔墨纸砚所耗的花费,而这些才是大头,如果上这些,李老爹一年得花费二十两银子。
  
  而李老爹读了十三年,李家将近花费近三百两。
  
  这对李家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原本李家也是有近几百亩田地的殷实人家,可是为了供李老爹读书陆陆续续都卖了出去,现在就仅剩下几十亩薄田了。
  
  在这种情况下,李家还咬着牙决定再让李老爹试一次,真的不容易。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在古代如果底层的人想要改换门庭,那就唯有读书这一条路。这也是虽然供一个读书人很难,但每年的科举考试却还是有那么多寒门学子的原因。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就别想李家还能有什么好吃的了。
  
  李雁回又翻找了半天,最后也没有再找到其它什么好东西。鸡蛋什么的,估计李奶奶早就已经锁在了厨柜里。最后,她决定做一碗萝卜黄豆小鱼干。
  
  李雁回拿出两个粗瓷黑碗,又抓了一把萝卜干和一把黄豆分别放在两个碗里,从锅里舀了一瓢热水倒入两个碗中……她要泡一下萝卜干和黄豆。
  
  将它们泡软,这样和小鱼干一起炖起来才好吃。
  
  不过,要补充营养的话,也不能靠小鱼干,那才有多少油水?!李爹那么瘦,得慢慢补。最好是喝点骨头汤、鸡汤什么的,又有营养又好吸收。
  
  只是,无论是骨头还是小鸡都得用钱来买才行。
  
  这些钱,李雁回是不打算让李奶奶花钱的,不为别的,李雁回不想再节外生枝而已。
  
  拿出钱来让李爹再考一次,已经是大伯、二伯和小姑最大的让步了,还想让他们拿出钱来给李爹增加营养,那是想都别想!
  
  原主其实除了她亲娘留给她的嫁妆外,她还偷偷的攒下了几十两的私房钱,那是她做绣品的钱。
  
  这些钱,李奶奶从来都不收的,让她自己攒着。在李奶奶看来,李雁回还这么小,手上都没劲儿,一个月能做几件绣活,
  
  但是对于大房家的,无论是大伯母、还是梅姐儿做的绣活,她都是要收上来七成的。
  
  原主是个极其精明的,她卖绣品的时候总是和李爹一起。李爹一介书生怎么好意思进绣纺,都是在外面等的。所以,李雁回绣了什么、卖了多少钱,他一概不知。
  
  李雁回也总是说,她身子太弱,精力有限,绣不了什么好的,顶多绣几方帕子,卖个十几文,买些香膏和零嘴用用。
  
  但实际上,李雁回卖的最多的不是帕子而是荷包。她的绣活十分的漂亮,虽然因为年龄小,还不能尽展苏氏针法的精髓,但只是寥寥几笔,也足以笑傲整个清水县了。
  
  一个荷包,她可以卖上五十文。
  
  每次卖完后,她总是会拿出一些给李奶奶买点不值钱的小玩意,来讨得李奶奶的欢心。剩下的她就给自己偷偷买些糕点,再剩下的就都自己攒了起来。
  
  李雁回盘算着,时间不等人,李爹还有一个月就要考县试,她没时间赚钱给李爹增加营养了,只能先动用这笔私房了,等日后,她赚了钱了,再给她补回去。
  
  不管怎么说,这钱也是人家原身一点一滴的攒起来的,万一哪天李雁回又突然回来了,她可不想被人家骂小偷。
  
  虽然,她也知道李雁回很有可能是回不来的。
  
  整理好了下一步的思路,李雁回拍拍手上的灰,黄豆和萝卜干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泡好的,她决定去看看李爹画得怎么样了……说实在的,她对古代的考棚很好奇啊。
  
  …… 正文 书生谢越彦   “爹, 你的考棚画好没?!”, 李雁回手里端着一壶热茶, 一边问一边推门而入。
  
  门推开后, 李雁回傻了。
  
  什么时候李爹的书房里多了一个外男?!
  
  一眼扫去, 俊美的侧颜, 站得很随意, 然而看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光华气韵收敛其间。此时他正抬首,向她颔首示意,薄唇微勾, 眉眼带笑,端得是一位让人赏心悦目的谦谦君子。
  
  电光火石间,李雁回想起来了, 这是隔壁的书生谢越彦。
  
  和他爹一样也是书生, 今年刚刚十六岁,二月份也要一起下场考童生的。
  
  谢越彦自幼聪慧至极, 在读书上颇有天份, 是李夫子心头第一得意的学生, 直言此子日后不可限量。
  
  学问好、人又极是温柔谦和、乐于助人, 因此, 谢越彦在村里的人缘非常好, 简直可以说是是她们新柳村响当当的一枝村草。不知多少大姑娘芳心暗许,将他当成如意郎君。这里面也包括李家的小姑李灵芝以及李雁回附身的这个原身。
  
  原身虽然心比天高,一心想当官家小姐, 日后嫁入高门。可是在李爹屡试不中的情况下, 她也就渐渐的将目光放在了潜力股谢越彦的身上。
  
  李爹是爱书之人,爱好也非常的杂,当初她娘下嫁之时,为了投其所好,买了许多的书当嫁妆。以至于李爹的书房非常的大,满满四面墙全都是书,各种书籍都有……最多的还是科举用书,像是什么四书五经注解、各种名师大家注解之类的;也有一些游记话本、农田水利方面的书;甚至一些孤本古籍都有……
  
  其实若真论起来,李家最富有的人应该是李爹。
  
  他这满满一书屋的书,其价值不下几千两。
  
  不过,李老爹可从没有想过要卖掉他的这些宝贝书,这些书都是他的珍宝。
  
  卖掉读书人的书,就和革掉他们的命没什么两样。
  
  因为李爹书多人好,因此,隔壁的书生谢越彦总爱上李爹这里借书。一来二去的,就被李雁回给盯上了,经常有事没事儿的出现在谢越彦的面前,找各种借口和谢越彦搭话。
  
  原身还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就现在的李雁回看来,简直羞得脸都要红了,无地自容。
  
  太直接!
  
  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明晃晃的挂在脸上!偏偏她自己还自我感觉良好!
  
  也不知道这谢越彦有没有发现原身的小心思。李雁回心里暗暗祈祷这谢越彦就是个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对些女儿家的心思一概不知才好。
  
  胀红了脸,李雁回手忙脚乱的就想要带上门退出去。
  
  “雁回?!我画好了,你来看看!”
  
  李雁回想退,可李爹却非常热情的招呼李雁回进去。
  
  这就很尴尬了……
  
  李雁回的脚抬在半空,收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抬眼向谢彦望去,却见谢越彦的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书上,似是外物的一切都不入心的入定模样。
  
  李雁回心里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是原主喜欢你的,不是我喜欢你的……
  
  给自己做好了心理疏导,李雁回收回目光,大大方方的抬步迈进,将茶壶放在了书桌上,也不看谢越彦,就站在李爹的身后‘欣赏’起了李爹的“大作”。
  
  还别说,李爹画得还真不错。
  
  虽然只是黑白的水墨画,但是,相当的逼真。至少,李雁回看到这个考棚后,就对该如何在家里盖考棚,心里有点数了。只是……
  
  “爹,你画的这个考棚……”
  
  李雁回咬了咬嘴唇,不知该不该说。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李爹疑惑。
  
  “不是!我就是觉得爹你画的这个考棚太新了。县里的考棚怕都是残破不堪的吧……”,李雁回指着李爹画的考棚说道。
  
  李爹画的这个考棚也太……结实了,他们县不算穷县,但县里的考棚可是十多年没有翻新过了,会有这么好吗?!会不会是残破不堪的会漏雨什么的?!
  
  李雁回也只是有这个猜想,但她没见过真的,也只能眨巴着大眼睛巴巴的看着李爹,想从李爹那里得到她这个猜测是否正确的印证。
  
  结果,她看到李爹清瘦的脸上浮现出了茫然的表情。
  
  什么情况?!李雁回一脸懵。
  
  “咳……爹一到考场就……,只记得考棚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但具体是不是残破不堪的……”,李爹吃力的回想,可无论怎么想,考棚的模样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白纱一般,朦朦胧胧,就是无法清晰的呈现在他眼前。最后,在李雁回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李爹将头扭向了谢越彦,求助道:“谢家小弟,你可知否?!”
  
  这下李雁回不看谢越彦也不行了。
  
  谢越彦闻言从书中抬起头看向他们,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他笑着点点头,先将手中的书爱惜的放回书架,然后迈步来到李爹的书桌前,一股清淡的书香伴着谢越彦的走动飘到了李雁回的鼻间。
  
  李雁回急忙后退,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看手,一言不发。
  
  她只听见笔墨“唰唰”划过画纸的声音,只片刻间,就听见谢越彦道,“好了!”,醇厚的嗓音在耳边流淌,仿佛平缓的溪流注入湖泊,激起几许涟漪。
  
  李雁回没忍住好奇,在他身后伸脖瞅,想看看谢越彦把李爹的画改成什么样子了,可惜从她的角度,她只能看见白皙修长的手指正放下细腻的狼毫毛笔,仿佛一副画一般美好。
  
  “对!对!好像就是这个样子!”,李爹兴奋的一叠声的叫李雁回过来看。
  
  李雁回倒是想看,可这个谢越彦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把画儿挡了正着,李雁回总不好挤过去看。正当李雁回打算迈步移动到书案前面去看时,谢越彦却动了,他让开了位置,重新回到书架前,又抽出了他刚才看的那本书,继续看起来。
  
  李雁回几步上前,来到书案旁,只见一个残破的四处漏风,屋顶漏雨的考棚欲然于纸上……这也太破了……。李雁回的脸色微变,她想过考棚会很破,但没想到竟然破到这个地步。难怪每年都有一群书生会病倒在考场上呢。李雁回抿着嘴,看了身形单薄的李爹一眼,又看了一眼画纸上的破败考棚,李爹真能坚持下来吗?!
  
  听说考场上有卖炭火和火盆的,就是贵点,得四十文钱呢。
  
  李雁回默默地把这笔钱也加在了支出上。
  
  贵也得买!
  
  否则,以李爹这身板怕是要出不来考场的。
  
  “李伯父,我就借这本了。“
  
  正当李雁回钻进钱眼的时候,将心里的小算盘拨拉得“啪啪”作响时,谢越彦已经挑好了想要看的书和李爹道别了。李爹自书案后站起身,打算要亲自将谢越彦送出大门外。
  
  李雁回急忙退至李爹身后,颔首低眉,微微弯腿屈身以示送别,“谢大哥慢走!”。从始至终,她规规矩矩没有多看谢越彦一眼。
  
  她规矩了,不代表别人也规矩了。
  
  ”谢家小弟,你怎么来了?!“,一股香风伴着嗲嗲的娇嗔。
  
  李爹和谢越彦刚走出书房门,就迎面撞上了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李家小姑-李灵芝。
  
  李雁回一听到这声音就头疼,先是她,再是李灵芝,说是巧合,会有人信不?!李雁回躲在屋子里,这种尴尬的时刻,她是打死也不会出去的。
  
  ”借书!“
  
  谢越彦道。
  
  ”灵芝,谢小哥儿要回去了。“,李爹想说的是,你别挡道。
  
  顾着小妹的面子,李爹没有说的那么直白。
  
  可不直白,李灵芝也听不懂啊。
  
  她一听说谢越彦要回去了,就急了,”怎么不再坐一会儿啊……“,那语气活像她是李家家主一般。
  
  李雁回躲在书房里听了个正着,她对着屋顶翻了个白眼。
  
  以前这个时候原身都会挺身而出,柔声细语的劝解着小姑李灵芝,给谢越彦解围,百般表现。原身还觉得自己温柔贤淑、善解人意呢,其实是一团糟。
  
  姑侄同争一个男人,李雁回想想都觉得无地自容。
  
  自家老爹只看出了李灵芝的心思,却对原身的小心思一无所知。怕是在他的心里,原身还只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姑娘吧。
  
  ”灵芝!“,李爹微怒。
  
  李爹发起怒来,李灵芝还是打怵的,因此,虽然满脸不甘,却还是闪身让开了。
  
  听到大门传来的告别声和关门声,李雁回才长出了一口气,拿着画稿就打算去找大伯。结果,一条腿刚迈出书房门,就被小姑灵芝给堵了回来。
  
  ”李-雁-回!“
  
  小姑李灵芝细长的眼睛闪着不善,一脸”你果然在这儿!“的找茬表情。
  
  …… 正文 能做吗?!   李雁回直觉不好, 可小姑将房门堵得严严实实的, 她也出不去, 只好退回一步:“小姑, 可是有事?!”
  
  “有事!”, 小姑李灵芝一甩帕子, 酸皮酸脸的喝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手帕上浓郁的劣质桂花香, 熏得李雁回节节败退。
  
  “拿爹的画稿给大伯送去!”
  
  李雁回言简意赅。
  
  “画稿?!”,小姑李灵芝怀疑的目光从李雁回手上的画稿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李雁回淡定的脸上, 似是想要看清楚李雁回有没有撒谎一样。
  
  可李雁回手里确实拿着画稿,而且,脸上也没有心虚的样子。
  
  小姑李灵芝眯了眯眼睛, 耳朵听到李爹的脚步声正在往书房而来, 她猛地凑近李雁回,低低的在李雁回的耳边快速的说道:“你的小心思, 你爹没看出来, 可骗不了我。告诉你, 离谢越彦远点!”
  
  李雁回被小姑李灵芝突如其来的凑近吓了一跳, 等听完李灵芝的话后, 李雁回简直哭笑不得, 她都快给她这个不着调的花痴小姑跪了。哪有一个当小姑的会和侄女说这种话?!知不知羞的?!若是换了原身,怕是早就被臊得泪光盈盈,哭得悲悲切切, 扭身找李奶奶给她自主去了。
  
  “知道了!”, 李雁回不再看李灵芝,绕过她的身子,在擦肩而过的时,还是没忍住,扔下一句,“没人跟你抢!”
  
  说完,抓起图纸,拎起裙摆就跑出了李爹的书房,速度之快,把刚要进门的李爹吓了一跳。
  
  “雁回,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我去找大伯!”
  
  李雁回头也不回,晃了晃手中的图纸,脚步飞快的往大伯那房跑去。生怕跑慢了一步,小姑李灵芝又当着李爹的面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
  
  “小妹,你进我书房做什么?!”
  
  “我来找雁回!”
  
  在李爹连打了两个喷嚏后,小姑扭着纤腰从书房里走出来,看着李雁回跑远的身影,心里纳闷,今天那死丫头怎么怪怪的。没出来装贤淑、也没找李奶奶哭诉,反倒没事儿人似的。
  
  难道,她真没喜欢上谢越彦?!
  
  如此,最好!
  
  哼!
  
  李灵芝一甩辫子,一步三扭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与此同时,和李家小姑李灵芝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此时已站在李家门外似是若有所思的谢越彦。
  
  “有意思……”
  
  谢越彦喃喃自语,想到李家姑侄,眼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厌恶,可想起今天李雁回诡异反常的表现,他凤眼微眯,拿着手中的书慢慢迈步往家走去。
  
  ……
  
  李雁回来到大房敲门,前来开门的是大房的梅姐儿,“大姐,大伯在吗?!”,李雁回微笑着问道。
  
  “在!在里屋呢!”,梅姐儿看到是李雁回来了,很是高兴,她扭头向屋里脆声声的喊着,“爹,娘,雁回来了!”
  
  大伯娘自厨房出来,李雁回笑眯眯的和大伯娘打了招呼,陈氏则不咸不淡应了一声,就扭身去了梅姐儿的屋儿。梅姐儿有些不好意思,而李雁回则完全不在意。
  
  她们手拉着手,一起走进里屋。狭□□仄的里屋,大伯坐在火坑上,正在用刻刀略有些笨拙的摆弄几个小木块,见有人来了,迅速拉过一个柳条编的篮子将小木块给扣住了。
  
  李雁回眼波闪了闪,只当做没有看见,笑眯眯的将图纸摆到大伯面前的小矮桌上,“大伯,你看,这个难不难?!”
  
  李家大伯用粗糙且满是伤疤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抚平画纸,认真的看着画纸上由李爹所画又经过谢越彦修改过的考棚,良久之后,才哑着嗓子说道:”不难,很简单!“
  
  对于一个木匠来说,盖一个棚子能难到哪儿去?!
  
  ”大伯,不要盖得太好,就像画上这个样子,要有破洞的……“,李雁回生怕大伯找的工匠会给她盖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考棚特意叮嘱道。
  
  梅姐儿见李雁回和李家大伯谈正事,就悄悄的退了出去,却被不知何时守在门外的大伯娘抓住不停地问长问短。
  
  ”你爹和雁回那丫头在里面说什么呢?!“,大伯娘陈氏把梅姐儿拉到女儿住的屋里,关切的问道。
  
  ”说盖考棚的事啊,爹还说这个考棚一点都不难。“,梅姐儿笑嘻嘻的。
  
  ”你爹真的说不难吗?!“,陈氏有些不信地又追问了一句,”你没骗我吧?!“
  
  ”娘,我骗您干什么?!我偷偷跟你说哦,我刚才进里屋的时候,看见爹在拿刻刀雕木块呢……“,梅姐儿小小声的和她娘陈氏说着她刚才不小心看到的事情。
  
  ”真的?!“,陈氏的声音猛地高了八度。
  
  把梅姐儿吓了一跳,她一拉陈氏的袖子,”娘,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她扒着门帘看里屋没有动静,才继续和陈氏说:”爹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我刚才进去时候,他用篮子把木块盖住了呢。娘,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陈氏抹着眼泪。
  
  多少年了,自从大山把腿砸坏了,他就再也没有碰过木工活,一碰那些东西,他就心情烦燥,甚至看一眼都烦。现在,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让大山愿意再碰这些东西,她都高兴。
  
  甚至就连盖考棚又要花一笔钱,她都一反常态没有出声阻挠。
  
  ”我去做点好吃的,给你爹补一补。“,陈氏擦干脸上的眼泪,风风火火的就去了厨房。
  
  ”娘,我来帮你。“,梅姐儿一掀门帘也追了出去。
  
  ……
  
  里屋里,李雁回和李家大伯讨论完盖考棚的所有细节后,李家大伯收起画纸,下地穿上鞋,就打算出去找相熟的木工去。李雁回抬头往窗外看了看,都快到了吃饭的点了。
  
  ”大伯,不如吃完饭后再去吧。“,李雁回可不想大伯饿着肚子去忙,也不急这一时。
  
  ”不了!回来再吃!早点和人家约好,也早点动工,别耽误了修竹的正事。“,大伯头都不抬,拖着那条伤腿,就往门外走。
  
  陈氏在厨房听到声音,急忙走出来,一边用衣襟的下摆擦着湿手,一边着急的喊道:”孩子他爹,你不吃饭啦?!“
  
  李家大伯头都没回,向后摇了摇手,就一瘸一拐的往大门走去。
  
  ”哎!“,陈氏见唤不回李家大伯,不禁恨恨的给了李雁回一个白眼,”你个死丫头,就不能吃完饭再来叫人?!“
  
  ”娘……!“,梅姐儿在后面拽着陈氏的袖子,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李雁回。
  
  李雁回有些讪讪地看着陈氏和梅姐儿。是她不好,光顾着高兴了,没考量到这方面。
  
  陈氏见女儿求情,这才放过了李雁回,转身回厨房继续忙去了,现在不吃,也得在锅里热着,等大山回来了就能吃口热的了。
  
  ”雁回,你别怪我娘。我爹他肯再碰木工活,我娘……她心里高兴。“,梅姐儿看了一眼大门口的方向,语气有些哽咽又微微有些激动。
  
  ”自从我爹腿伤后,他就再也不碰木工活了……这一次,他肯动这些,我们……“
  
  李雁回心里明了。
  
  应该是李家大伯再碰木工活,让她们看到了大伯重新振作的希望吧。可李雁回觉得,想让李家大伯重新振作起来,最主要的还应该是让李家大伯看到他又重新拥有了赚钱的能力。
  
  只有这样,才能让李家大伯真正的站起来。
  
  李雁回想起大伯藏起来的那些小木块。
  
  李家大伯是想做雕刻吗?!
  
  李雁回觉得这是个好想法。
  
  她觉得李家大伯其实很聪明的人,说什么都是一点就透。也许真能让大伯在雕刻之方面投入一些精力,总比他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强。
  
  但是,雕刻前期可是不赚钱的。万一李家大伯一直赚不到钱,灰心丧气了,又恢复到原始的样子,可怎么办?!
  
  怎么样才能让李家大伯赚到钱呢?!
  
  李雁回和梅姐儿道别后,和李奶奶打了一声招呼说她要用厨房后,她就一头钻进了厨房。她的黄豆和萝卜泡得差不多了,一会李奶奶就该用厨房了,她得在李奶奶用厨房之前,把萝卜黄豆小鱼干做出来。
  
  把灶底还温热的灰烬扒出,盛在灰筐里,添柴加火,将锅烧热,将那一点荤油刮出放进热锅里,待油热后,再放入小鱼干煸出香味,放入已泡好的黄豆,翻炒两下,加入泡好的萝卜干,再放入盐和几根红通通的干辣椒,翻炒,李雁回又放了点大酱提味,再后加水,炖之。
  
  在推上沉重的锅盖时,李雁回还在想,怎么样才能让李家大伯恢复对生活的信心呢?!
  
  …… 正文 大受欢迎   晚饭的时候李雁回做的萝卜黄豆小鱼干一经上桌, 就大受欢迎。
  
  萝卜软绵、黄豆香糯, 又都融入了小鱼干的鲜香, 再加大酱的厚重, 扒口饭再吃上一口萝卜黄豆小鱼干, 微微的辣, 很是下饭。小姑和小叔的筷子都舞动得快看不见影儿了。
  
  李雁回一个劲儿的给李爹、李奶奶和李爷爷夹, 生怕夹得晚了,就被小姑和小叔都吃光了。
  
  都是穷闹的!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人在饿的时候, 吃饱肚子才是第一位。
  
  这也没什么可笑话的,努力改善李家的生活,才是最主要的!
  
  “雁回,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李爹尝过一口后,很是吃惊的看着李雁回。
  
  原身可是从不下厨房的, 因为她怕手会粗, 这些活她是从来都不做的。
  
  李雁回早就猜到李爹可能会问, 就又给她爹夹了一大筷子萝卜小鱼干, 才笑眯眯的回道:“自己瞎琢磨的。”
  
  “爹爹, 你快吃!你得增加营养, 没有好体力,怎么过县试?!”,李雁回不停的给三人夹菜。
  
  李爹也只是顺嘴一问, 见李雁回自己不吃, 一直照顾他们三人,也忙着给李雁回夹,让她也吃。李爷爷和李奶奶享受着李雁回的照顾,吃着萝卜小鱼干,心里也高兴。从李奶奶详装的嗔怒和李爷爷舒展的眉毛就可以看得出来。
  
  “嗯,李雁回你菜做得不错,以后饭都交给你来做吧。娘做得太难吃了!”,小姑李灵芝这么会儿的功夫,已经开始扒第二碗红薯饭了,手中的筷子还不停的往那盆萝卜黄豆小鱼干伸,她爱吃萝卜条,又鲜又糯又有嚼劲,吃在嘴里比肉都香。
  
  “想得美!雁回的手还得做绣活呢,糙了怎么办?!想吃,你怎么不自己做?!一天天奸懒馋滑的,哪个婆家敢要你?!”李奶奶一听李灵芝安排李雁回做饭立刻就炸了。
  
  雁回那双手嫩着呢,糙了可怎么行?!那是要嫁高门做少奶奶的手,哪能做这些粗活?!
  
  偶尔做一次还行,让李雁回日日下厨,李奶奶第一个就不同意。
  
  “小妹儿,你没事儿的时候也和雁回学着点儿……”,小叔咽下了嘴里的饭,很是好心的建议着。
  
  三哥家的雁回漂亮、心灵、手又巧。大房的梅姐儿在和雁回学绣活,学成了后,一生都会受用。若是小妹儿能跟着雁回学会厨艺,那无论嫁到哪家去,都会受婆家喜欢的。
  
  可惜李灵芝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也没能明白她四哥想让她跟李雁回学厨艺的深意,还以为她四哥是给她找活儿干,非常不乐意的撇嘴,很是不屑一顾。
  
  等她嫁给了谢越彦,当上秀才娘子,她就买几个小丫头婆子伺候她,哪里轮得着她下厨房干这些粗活?!
  
  她的手也要保养啊!
  
  那谢越彦在三哥那白看了那么久的书,别以为她不知道三哥那些书的价值。谢越彦占了她们家大便宜了,三哥对谢越彦有恩 。等谢越彦中了秀才后就让三哥张口,她看谢越彦敢不答应!不答应她就闹到他们学里取去,说他忘恩负义。别以为她不知道读书人可是很重名声的。
  
  他这个秀才娘子是做定了!
  
  李灵芝美滋滋的埋头苦吃。
  
  李雁回还没吃上半碗饭,一大碗的萝卜黄豆小鱼干就见底了,只剩下一点汤汤水水的在碗底。而另一盆盐水煮白菘很明显就受了冷落,还没下去一半儿呢。李雁回看看自己的红薯饭,又看看那两碗菜,默默的把白菘在萝卜黄豆小鱼干的碗里沾上汤汁,吃完了剩下的那半碗饭。心里暗自庆幸,幸亏她藏起半碗,否则他老爹半夜肯定没得吃了,那是打算给她老爹做夜宵的。
  
  她一定要把自家爹爹养得白白胖胖的、高高壮壮的去参加县试。
  
  一家子吃完晚饭,李爹爹就去书房了,还有一个月就要县试了,他得努力。小姑李灵芝吃完一抹嘴就想溜,让眼尖的李奶奶一把拧住胳膊,逼着去洗碗了。李雁回想帮着李奶奶收拾桌子,却被打发了。李雁回见李奶奶死活不让她插手,就去找小叔了。
  
  刚才在做菜的时候,她还真想到一个办法,也许能帮助大伯。只是这个办法,她也说不清楚。所以,她打算直接做个成品给李家大伯看,这样比较直观,接受起来也快。
  
  小叔在家帮着李爷爷种那几十亩的田地,冬天的时候,是他最闲的时候,这会儿吃完了饭,他正在屋里伺候他那几盆红薯叶呢。小叔闲着没事儿干,把发了芽的红薯种到花盆里了。
  
  这花盆还是当初他管原身要的呢。
  
  “这红薯都长得这么高了啊?!”,李雁回一看靠墙那几个花盆中爬上了枝架长势喜人的红薯叶,不禁喜出望外。红薯叶可是个好东西啊,这玩意都不用油炒,焯一下,拌点盐,拌点酱,就超好吃啊。
  
  李雁回笑眯了眼睛,明天晚饭的菜有着落了。
  
  “可不是,我也没想到,它们竟然长得这么好。”,小叔见李雁回来了,忙献宝似的指着那几盆红薯叶给李雁回看。
  
  “小叔,明天晚上我给你拌红薯叶吃!”,李雁回摸了摸长势喜人的红薯叶,脑中想着各种红薯叶的吃法。
  
  “行啊!”,小叔一听又有好吃的,就直点头,“这玩意儿长得快,揪下一把来,几天就又长出来了!”
  
  李雁回觉得小叔真心会伺候庄稼,若是别人,这大冬天的只用花盆可种不出这么好的红薯叶来,还长出这么一大片,绿油油的看着就喜人。
  
  “小叔,它在盆里会长红薯吗?!”,李雁回好奇的问。
  
  “长不出来,就是长出来也太小了,不能吃我就是种着玩的。”,小叔摇摇头。
  
  冬天太无聊了,到处都是一片白,连点绿色都没有。种几盆红薯叶,原本就为看点绿色。现在,又多了一项功能,就是偶尔给李家人加个餐。
  
  “哦!”,李雁回点点头。
  
  她也觉得种不出来,毕竟花盆太小了。
  
  “那要是等春暖花开了,把它们种到地里,是不是就能提早结出红薯啊?!”,李雁回随口问了一句。
  
  “那是当然的了!”,小叔呵呵笑着,可笑着笑着,小叔的眉头就皱到了一起。
  
  “小叔,你怎么了?!”,李雁回欣赏完这几盆长势良好的红薯叶,正想着和小叔说正事,一回头,就看到小叔盯着那几盆红薯叶陷入了沉思。
  
  “啊……没什么……雁回,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小叔惊醒,将心头刚刚升起的那个念头暂时按下,问起李雁回来找他的目的。
  
  李雁回急忙点头,说道:“嗯!有事!想找小叔帮个忙。”
  
  “做什么?!”,小叔问道。
  
  “小叔,你能弄到红泥吗?!”
  
  红泥就是村里小孩玩的一种红褐色的黏土,因为黏性好,经常被村里的小孩当成玩具,几个人凑在一起,捏个盆、捏个碗、捏个小动物或是摔个泥泡什么的。一般村里谁家要是盖房子挖地基,就会挖出这种红泥土。
  
  只是现在是冬天,就算是有这种红泥土怕也都冻硬了,应该很不好弄,而且,她也不知道哪里能弄到红泥土,只好找到了小叔。
  
  “红泥?!你要这玩意做什么?!”,小叔眉头微微一皱,思索着哪里才有这种红泥。
  
  若是小妹儿管他要红泥土,那他可能猜小妹是要捏着玩。可是雁回要这东西,小叔并不认为李雁回是为了玩。雁回十指不沾阳春水,她才不会玩这种低级的游戏呢,怕是有什么正事儿,和三哥考县试有关吗?!
  
  “我想用来做几个模型……”
  
  “模型?!是什么吗?!”
  
  “就是……”,李雁回觉得她也说不清楚,“等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李家小叔还真知道哪里有这种红泥土。村尾的老张家把自己的十六岁的小女儿卖到县上一家商户做小,每个月都能从女儿那里敲出一笔银子来,他们就想盖个大房子,买了地,地基都挖好了,结果,女儿被大妇以盗窃为名打死了,一床破席子给扔乱葬岗了。当初签的是死契,生死都由主人家,老张家想闹都没理,女儿死了,再也敲不到钱了。这房子自然就盖不成了,他们连女儿的尸身都没收,就那么扔在乱葬岗里。
  
  地基也一直扔在那里,就那么暴露着,李家小叔记得,那里就有红泥。
  
  不过,从老张家拿红泥的事儿,他不打算告诉李雁回,怕李雁回膈应。
  
  “行!这事儿交给我吧,我知道哪里有这种土……”,小叔一拍胸脯答应下来了,“明天给你。”
  
  …… 正文 李爹的转变   冬日天黑得早, 刚过了酉时, 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李家大伯堪堪在天黑之前回来了, 来到上房告诉李雁回, 人他已经找好了, 手艺很好, 三天后就会来李家盖棚子。李雁回望着满是疲惫脸上却隐有满足模样的李家大伯, 心中感动,一个劲儿的道谢。与李家大伯没说上两句话,李家大伯就被寻来的大伯娘拉回家吃饭去了。李雁回顶着大伯娘的白眼, 将大伯送出门。
  
  农村人大冬天的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都是早早的洗了脚睡了。李雁回一连躺了半个月,天天昏睡, 睡得头疼, 怎么也不想再去睡了。估计着在书房读书的老爹一会儿该饿了,李雁回偷偷摸去了厨房。
  
  把她白天偷留的那半碗萝卜黄豆小鱼干在仍有温水的锅里热了热, 又热了两个杂粮馍馍, 用托盘端着, 偷偷摸摸的溜进了李爹的书房。
  
  读书可是一件极耗费心力的事情, 必须得吃饱。
  
  “吱呀”的开门声惊醒了正在油灯下苦读的李爹。
  
  “雁回, 你怎么来了?!”, 李爹放下书,见李雁回手上端着东西,还挺沉的样子, 急忙上前几步接了过去。
  
  “这是……?!”
  
  “爹, 你吃!”,李雁回甩了甩手,真沉,只端了一会儿手就酸了,这具身子还真是个林妹妹,“我偷偷给你留的。”,李雁回俏皮的一抿嘴角。
  
  “雁回,我不饿,你吃吧!”,李爹看了看那冒着热气的饭菜,脸上都笑开了花,嘴上却一个劲的推辞,让李雁回吃。
  
  李雁回咽了咽口水,其实她也挺饿的。在现代,大家都是一日三餐的,哪有一日两餐的?!这个点了,她的肚子饿得饥火烧心的。可是,李爹比她需要营养。
  
  只有李爹好了,她在古代才能生活得好。
  
  “我不饿,你吃,爹!”,李雁回摇头,她还能忍。
  
  李雁回偷偷咽口水的动作,李爹早就看到了,他心里发酸。都怪他没用,考了这么多年,却还是一事无成。害得芸娘早逝,家无进项,现在就连女儿想吃口饱饭都难。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看到李爹神色不对,眼眶发红,李雁回暗叫不好,李爹这是要哭啊!
  
  不至于吧,就一碗夜宵而已啊!
  
  李雁回一脸懵。
  
  她只是想把李爹养得胖胖的壮壮的好给她考个功名回来而已啊,没想把她爹惹哭啊。李爹要哭,李雁回就有些发慌。她对付过无数顽劣的犯二少年,可从来没有对付过情感充沛的中年大叔啊。
  
  “那个……爹,我饿了,咱们一起吃吧。”,李雁回想到的唯一一个转移自家老爹注意力的方法就是吃。
  
  别说,这一招还挺见效的。
  
  李爹见李雁回拿起一个馍大口啃,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模样,连忙把筷子递给李雁回让她吃菜,自己又忙前忙后的给李雁回倒水,生怕她噎着了。
  
  李雁回本来是想让李爹吃夜宵的,结果在李爹的殷殷之情下,她倒是吃进去了一个大馍馍,还吃了小半碗的菜。直到李雁回表示,她真的吃不下了,李爹才把剩下的一个馍和大半碗菜都吃光了。
  
  李雁回就在一旁喝着凉白开,笑眯眯的看着她老爹吃,“爹,你多吃点!吃胖了,比较抗冻!”
  
  李爹闻听此言,哭笑不得。怪不得雁回一个劲儿的让他多吃,敢情是为了在考场上更抗冻一些啊。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些怪念头。
  
  李雁回见李爹摆明了是不相信,她嘟着嘴说:“你看那些胖的人是不是就比瘦的人穿的衣服少一些?!那就证明他们比较不怕冷!”
  
  她也不能直接说,爹你这是营养不良,必须要补。要吃点好的,否则,你肯定走不出考场。那样将问题考虑全面的李雁回非得把李爹吓坏不可。
  
  这具身子也才十三岁,重点是还是女儿的身份,想说什么都不能直说,只能曲线救国、装萌扮痴!
  
  如果她穿成的是李奶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命令李爹按她说的来做了,连解释都没有。不过,一想到要是真穿到岁数已大的李奶奶身上,估计她连斗志都得没有,直接挂回去。
  
  李爹被李雁回的歪理绕晕了,仔细想一想,还真是胖的人穿的比瘦人少,而且,也不是很怕冷的样子。
  
  想到考场上的寒冷,李爹仍是心有余悸。
  
  他有几次就是冻病了,根本就没考完全场,就退出了。可是一个月内能把他养胖吗?!而且,李家的家境……
  
  李爹眉头又皱了起来,“雁回,家里的情况……”。李家现在的情况,能再让他考一次,已经是极限了。
  
  李雁回一见李爹皱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必须得摆平李爹,让李爹后顾无忧的专心应对县考,务必一次通过县试。
  
  “爹……”,李雁回刚张口,就被李爹给堵了回来,“雁回,爹绝不可能用你的嫁妆银!那是你娘留给你的。”
  
  李爹有些温怒。他是真怕李雁回太小,不知道轻重。若是真花光了雁回的嫁妆银,他九泉之下如何有脸去面对芸娘。
  
  呃……
  
  “不是,爹……”,李雁回想解释。
  
  “你不用说了,再说,我就要生气了!把这些拿走吧,以后别送了!”,李爹将托盘往前一推,就想拿起刚才温习的书看,一幅不想再搭理李雁回的样子。
  
  李雁回都要气乐了。
  
  其实,她穿的真不错。
  
  虽然家穷,但是无论是李家爷奶、还是李爹……,他们生活得那么清苦,都没有一个人想动李雁回的嫁妆银。嫁妆银对于一个古代女子来说,就是她们的腰杆子,是她们能否在婆家活得好的底气。
  
  为了他们,李雁回都觉得值得拼一回。
  
  “爹,你让我把话说完!”,李雁回详装生气,“啪”的一下把托盘往书桌上一摔。
  
  这也是李雁回发现李爹对她这个女儿绝对是个好爹,她才敢跟李爹摔脸子。果然,李爹不再说话了,而是无声的看着李雁回,满眼的不赞同。
  
  “爹,我做绣活攒了十几俩银子……”
  
  李爹眼神震动,显然是没想到,李雁回能有这么多私房钱,可随后就是满眼心疼。
  
  喂……李爹,你又脑补到了哪里去了?!
  
  在李爹刚要开口之前,李雁回急忙打断了李爹的‘发言’,“爹,我想娘了,我也想大舅一家。”
  
  “爹,我害怕……”
  
  最后一句,李雁回都挤出眼泪了。
  
  为了激励李爹,李雁回也是拼了,脸都不要了。
  
  “我怕咱家也会遇到坏县官……”
  
  破家知县,灭门知府!
  
  在古代,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不入流的七品芝麻官,也有着对一方百姓生死予夺的能力。
  
  李爹一听到李雁回提到娘,心中就是一痛,他想安慰李雁回,这天下哪有那么多坏官,可是,看见烛光中李雁回那张越发像芸娘的脸,陷入了沉默。
  
  “爹,只有你好了,我才会好!”
  
  李雁回见李爹似乎有所触动,急忙又在火上添了把柴。
  
  “再说,这区区十几两,爹用了,难道以后还会亏着我不成?!”
  
  李雁回故作俏皮的眨眨眼睛。
  
  李爹看看满房四面的书、又看了看烛光中俏生生的李雁回,失声一笑。是他迂腐了。雁回说的没错,只有他好了,她才会好。他是她的靠山。哪怕她日后嫁人了,只要他高中,有了功名,又有谁敢欺负他的女儿?!
  
  “哈哈……”,李爹大笑,笑得极是舒畅。
  
  “雁回,你说的对!不过,不用你拿钱!你只管做就好了,钱,爹爹自会给你!“,李爹觉得自己迂腐之极!
  
  迂腐!
  
  李雁回目瞪口呆!
  
  她都不知道自己戳到自家老爹哪个点了,怎么老爹像是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以前老爹帅是帅,可是眉宇间总是笼罩着一股郁郁不得志的愁苦,现在的李爹一扫之前的萎靡,意气风发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烛光之中,风度翩翩,更添几分儒雅之姿。
  
  李雁回跟梦游似的端着托盘出了李家老爹的书房,稀里糊涂的用热水洗了碗,将碗放好。然后又晕乎乎回了房,不知什么时候梅姐儿已经帮她在盆里倒好了热水,李雁回就着热水洗了脸、刷了牙、洗完了脚,躺回热呼呼的被窝时,她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老爹这是同意补充营养了吧?!
  
  不过,他好像不同意用自己的钱。
  
  老爹说他会给她钱?!
  
  她没误会她老爹的意思吧?!那么……李雁回”腾“的一下自暖呼呼的被窝坐起,一脸的疑惑,她爹哪儿来的钱?!
  
  …… 正文 去县上   李雁回虽然不知道李爹会在哪里弄出钱来, 但是, 既然李爹说了, 李雁回就打算接着。本来养家糊口这种事情, 就是一家之主的李爹应该想办法的事情, 老爹的这种表现值得鼓励。
  
  李雁回可不希望李爹是一个只会死读书却不懂庶物的人, 那样既没有责任心又没有担当的人, 李雁回可不认为他能当好一方百姓的父母官。
  
  不过,李雁回不知道李爹什么时候才能拿回钱来,可眼下李爹的营养不能断。
  
  因此, 一大早李雁回在吃过一顿又是很难吃的早饭后,就约上了梅姐儿打算去县里,她得给李爹买些增加营养的肉或是骨头, 顺便再买点菜回来。
  
  梅姐儿正好也想去买些刺绣用的丝线就欣然同意前往。
  
  两个人想结伴而行去县上, 可李家人哪能同意?!不只李奶奶坚决不让,就是大伯母陈氏也是不同意的, 最后, 李家人把闲在家的梅姐儿的大哥李学派了出来, 让他陪着她们一起去。
  
  大哥李学今年十八岁了, 国字脸, 皮肤微黑, 一双细长的眼睛特别有神,长得和大伯非常像。他在家里和小叔一样,也在家照顾着家里那几十亩薄田, 冬天一到, 他也就闲下来了。李学见能去县里自然是高兴的,要不守在家里也是无所事事,因此,整个人比李雁回姐妹俩还要兴奋。
  
  就在一行人准备好刚要出门的时候,二伯娘牵着收拾好的李文、李武、李斌三人也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急急赶来的小姑李灵芝,他们也要一起去县上。
  
  二伯娘说要带着李文、李武、李斌去县上看二伯,虽然二伯前天才刚刚离开。
  
  李家人心里清楚,杜氏哪里是去看什么二伯?!她是闲得无聊,想去县里逛逛,顺便在老二所在的酒楼里蹭点好吃的再回来。这招儿,杜氏都用惯了,屡试不爽。
  
  小姑李灵芝自然也是一个心思。
  
  要不然,她也不能这么紧扒着杜氏不放。
  
  李雁回和梅姐儿面面相觑,这一大家子七、八口人去县里,尤其是二伯娘还带着三个孩子呢,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李雁回和梅姐儿都在心里打了退堂鼓,正打算不去了的时候,李奶奶发威了。
  
  “吃!吃!吃!天天儿去老二儿那白吃,啥时候把老二的工作吃丢了,你就不作妖了,不许去!还有你,李灵芝!赶紧回你屋去,你去凑什么热闹?!”
  
  二伯娘不敢和李奶奶顶嘴,可让她回去,她又不甘心,偷偷一捅身边的李灵芝。
  
  “娘,凭啥李雁回能去?!我就不能去?!”,李灵芝收到二嫂暗示,立刻脖子一挺,跳着脚的叫着。
  
  “人家雁回和梅姐儿是去买丝线……”
  
  “那我也去买丝线!”
  
  “你买个屁!你那手指头硬得跟胡萝卜头似的,你买丝线?!你买丝线上吊啊你?!”,李奶奶从上房手拿着鞋底气势汹汹的杀出。眼看着一顿皮肉之苦是少不了了,小姑李灵芝“嗷”的一声,撒腿就往屋里跑,动作干净利索的关上门,将李奶奶关在门外,还犹自不甘心的在屋里碎碎念抱怨李奶奶太偏心。
  
  二伯娘见最有力的盟友没有了,就悄悄的又一捅最小的李斌。
  
  李斌就跟个猴似的抱上了李奶奶的大腿,“奶,我想爹了。我想去看爹,让爹给我买肉包子吃。奶我回来给你带肉包子吃,你让我去好不好?!”
  
  李斌是二房最小的一个孩子,平日里嘴甜得很,也很是讨李奶奶的欢心。
  
  见李斌双眼满是渴望,瘦得像个猴似的,李奶奶就有些心软了,“去什么去,想吃大肉包,奶奶给你买,别给你爹添麻烦……”
  
  “噢,奶奶最好了!”,李斌一听有大肉包吃,也就不惦记着去县里,开始欢呼起来。
  
  小孩子最好哄了,只要有好吃的就行了。
  
  听见有肉包,其它两个小家伙也围上了李奶奶,三个小子眼巴巴的看着李奶奶。李奶奶擦了擦手,从兜里掏出一个洗得都看不清颜色的手帕,一层层打开,咬牙从里面反复数了几遍,最后数出十五文,小心的交到了李雁回的手里,叮嘱李雁回给三小子买三个肉包子。
  
  “要买李记的。”,李奶奶还特意叮嘱道。
  
  生怕李雁回没经验,买错了。李记家的肉包是老字号,皮满肉多,买他家的才合适。
  
  李雁回忙点头。
  
  一个肉包是五文钱。
  
  这十五文钱都能买一斤肥肉了。
  
  李家连荤油罐子空了都舍不得买肥肉熬油,可却舍得给三个孩子买肉包吃,李雁回觉得无论是李爷爷还是李奶奶,他们都是很宠孩子的。
  
  听到会有肉包吃,三个孩子也不闹着要去县里了,又都一股脑的围在李雁回的身边,直嚷着“雁姐姐快点回来。”
  
  李雁回笑眯眯的答应了。
  
  杜氏一见自己是彻底没戏不能去县里了,心中好一阵失望,但好歹三个小子晚上有顿大肉包吃,也算赚到了。因此,二伯娘也客客气气的叮嘱三人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等李雁回和梅姐儿以及大哥李学出了李家大门,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就是一松,梅姐儿和陈学也是一样,三个人的嘴里同时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由得笑了。
  
  这兵荒马乱的。
  
  三人一边说笑着一边结伴往县上走。他们居住的新柳村距清水县有两、三公里的路程,天冷路滑,以李雁回和梅姐儿的脚力,她们就是走到天黑也走不到县里,自然是选择了坐牛车。
  
  牛车虽然慢一些,但也比她们自己走着强。
  
  只是牛车去一次县里得付上两文车钱,来回一趟,就得四文钱。
  
  这让梅姐儿有些肉疼。
  
  如果不是丝线真的用光了,她是真舍不得花这个钱的。
  
  陈学那份儿的车钱,李雁回和梅姐儿是打算给他付了的,可陈学说什么也不肯,说这几里路根本难不倒他。因此,就吊在牛车尾晃晃悠悠的走。
  
  赶牛车的李大爷也是他们新柳村的人,牛车上不只李雁回和梅姐儿两个人,还有新柳村和其它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大婶子、老婆婆什么的。
  
  梅姐儿和李雁回一上车,就被车上的女人们给盯上了。
  
  李雁回那出众的外貌,让牛车上的三姑六婆们啧啧称奇,总是盯着李雁回像看不够似的。李雁回也不是真就是只有十三岁,她静坐含笑,落落大方的任大家打量。大家打量一会儿见李雁回也不怯场,没意思得很,就纷纷转头去打趣梅姐儿去了。
  
  李雁回再漂亮,也还只是个毛丫头呢。
  
  哪像梅姐儿正值妙龄,一看就是要说婆家的人了,这些三姑六婆把梅姐团团围住,审视的目光跟探照灯似的上下打量,重点目光在梅姐儿那发育姣好的胸-部和圆润的屁-股上划过,纷纷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在农村有一句土话,叫大屁股的能生男娃,大-胸-脯的奶水才足。
  
  梅姐儿这样儿的才是农村婆婆心目中好媳的人选,李雁回那样儿的第一关就得被淘汰。
  
  能干什么呀?!风一吹儿就倒,娇娇弱弱得连桶水都拎不起来,更别提下地做农活了。
  
  “这姑娘长得可真好……”
  
  “可不是!梅姐儿可是我们新柳村有名的小美人……”
  
  “手巧着呢……”
  
  见有外村的人夸赞梅姐儿,新柳村的婶子们自然是得意的很,顺着她们的话把梅姐夸了又夸。
  
  梅姐儿红着脸,细声细气的回答着众位热心的三姑六婆的各种问题,脸烧得都快冒热气了,微黑的脸上多了一丝独属于少女的妩媚。
  
  李雁回在一旁看了个目瞪口呆。
  
  谁说农民民风淳朴来着,这些三姑六婆开起玩笑来,尺度也满大的嘛。当她们传看梅姐儿的绣活时,看向梅姐儿的目光就更火热了,活像在看一个金娃娃。在农村,女人们能会个缝缝补补就算会女红了,能做绣活那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李雁回觉得可能要不了几天,李家的门槛就得被媒人踩平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
  
  也不知道梅姐儿最后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李雁回希望梅姐儿能嫁得好。
  
  像梅姐儿这样的好姑娘,应该拥有幸福。
  
  梅姐儿今年可都十六了,在家里呆不了几年了。李雁回考虑着在梅姐嫁出去之前,将原身会的一些高超的绣法都教给她,时间怕是有些紧,得看梅姐儿的天赋如何了,能不能学会。
  
  在李雁回的沉思和牛车的慢慢悠悠中,清水县城到了。
  
  …… 正文 绣坊   大家在清水县城门口下车, 约好了下午回来坐车的时间, 一车的人也就散了, 各忙各的去了。
  
  李雁回和梅姐儿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绣坊, 因此, 她们下了车之后就直奔绣坊而来。这次主要是梅姐儿要卖掉一些绣活, 然后再买些丝线。李雁回倒是没有绣活要卖, 也没打算买绣线。她这次来主要的任务就是买肉给李爹补身子的。她要去的是市集,打算等陪梅姐儿买完绣线,再去市集。
  
  大哥李学一进了县城, 就立刻紧张了起来,双眼警惕,不时的四下环顾, 似是生怕突然出现一群地痞流氓把李雁回和梅姐儿抢跑一般, 真是想太多了。
  
  李雁回在原身的记忆里有清水县的印象,不太大的县城, 却很繁荣。
  
  这得归功于清水县的地理位置, 它离府城丹嘉城非常的近, 一条官道马车走上两天也就到了。而丹嘉城则更加的繁华热闹, 天南海北的客商云集, 因为丹嘉城拥有一个海口, 这个海口的海运十分的发达。
  
  来到绣坊门口,陈学自然是不肯进去的,只有李雁回和梅姐儿走了进去。
  
  两姐妹俩是这家“锦绣”绣坊的常客了, 而这间“锦绣”绣坊也是清水县最大的绣纺。
  
  一进绣坊, 东面的柜台上高高低低的摆着一些叠得整齐颜色鲜艳的成衣。从粗棉到绸缎应有尽有,款式也是男女各半。西面的柜台上则摆放着一些绣品。像是屏风、绣帕、荷包、扇面之类的,都是非常精致漂亮。最打眼的还是一套按照高低错落有致摆放的的春、夏、秋、冬四季一组的小屏风。据说,这是锦绣绣坊最出色的一个绣娘绣的。以李雁回的目光来看,绣得还不错,但比起苏家绣法就要差远了。这四个一组的小屏风,价值近百两。
  
  梅姐儿看到那四季屏风,眼睛直放光,流露出的惊艳和喜爱遮都遮不住。
  
  当初原身也曾心动想跟风绣一套“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小屏风的,但是怕被家里人发现,就迟迟没有动工。李雁回望着那套四季的小屏风眼波闪了闪。
  
  “雁回,你来了!?可是有绣品……?!”
  
  锦绣绣坊老板娘是一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衣着精致,长着一双王熙凤似的凤眼,精明异常。
  
  “金老板,我没有绣品。我是陪我姐来的。我姐要卖些绣品并买些丝线……”,李雁回微笑着回道。
  
  听到不是李雁回要卖绣品,金老板一阵失望。
  
  李雁回虽然人不大,可是绣活却十分的漂亮,非常的有灵性。她绣的荷包、帕子,总是最先卖光的。金老板一眼就看出,李雁回用的绣法与本地绣娘不同,她也曾旁敲侧击的打听过李雁回绣法的师承,可李雁回人不大,嘴却非常的严实,只说是家传,再问下去,就不说了。
  
  梅姐儿的手艺她还是知道,利润不大,没什么赚头。因此,就有些兴致不高,颇有几分冷落了梅姐儿的意思。李雁回有些歉疚的看了一眼梅姐儿,可梅姐儿却并不怎么在意。
  
  雁回的绣活好,绣什么像什么。绣朵花像是能闻到花香,绣只鸟似是能听到鸟鸣一般。
  
  金老板对雁回热情,是因为雁回能替金老板赚钱。
  
  她如果能替金老板赚钱,金老板自然也会对她热情。
  
  因此,梅姐儿完全没有什么沮丧或是不满,她将自己的绣品拿了出来,颇有几分忐忑的交到金老板的手上。那是五、六方素帕,帕上绣着几朵花、几颗草、几只蝶儿……
  
  李雁回只看了一眼,心里就已经基本有数了。
  
  这几方素帕值不了几个钱。
  
  帕子不是绸缎的,而是最不值钱的素帕,再加上梅姐儿绣活儿也一般。这样的帕子,店家也就卖个十五文左右。除去上次在这里赊的料子和丝线,梅姐儿的手工费也就能赚过二、三文罢了。
  
  李雁回叹了一口气。
  
  这也太少了。
  
  果然,金老板只是很随意的看了几眼后,就道:“你这帕子原本也就是一方两文钱,不过,看在你是雁回姐姐的份儿上,我一方给你三文钱。”
  
  金老板一边说,一边很快就给梅姐儿结算好了工钱,六方帕子,一共十八文钱。
  
  李雁回觉得少,可梅姐儿却高兴异常。
  
  她以前都是只拿两文钱的,今天沾了雁回的光,多拿了六文钱呢。这多出来的六文线,她就可以给自己买好一点的香脂膏子了,早点把手养好,她也好绣一些好料子。
  
  梅姐儿喜滋滋的将十八文钱收到自己装钱的帕子贴身放好。
  
  李雁回看着梅姐儿高兴的样子,鼻子有点酸,古代的女人真的很不容易,也很容易满足。
  
  那一边金老板还在和李雁回不停的拉家常,“雁回,你手上的绣活什么时候完啊,要记得拿到我‘绵绣’来啊。别的不说,我‘锦绣’的价值你是知道的,绝对公道……”
  
  李雁回客气地回她,因为这段时间生病了,拿不了针,所以,绣活暂时出不来……云云。金老板很是遗憾,一再叮嘱李雁回要早点养好身子,做好了绣活,还来她家……
  
  正说着话的时候,李雁回就见一个店小二收拾了许多的布头出来似是要找东西装的样子。金老板的这家绣坊不只接绣活,也做一些成衣,做成衣就会剩下一些衣服裙子下脚料,还有一些包布头子、缎子什么的……这些都可以做荷包帕子……
  
  别人不说,给梅姐儿练手却是正好的,只是稍微费事一些。
  
  “金老板,这些布包头子卖吗?!”,李雁回记得布包头子是卖的,而且很便宜,只是一般都是卖给熟人,非常抢手。如果不是认识人,还拿不到呢。李雁回有些心动了。
  
  “雁回有兴趣?!卖呀,别人要得十五文一包,雁回要十文拿走!”,金老板十分的爽快。
  
  李雁回一听,叫了在挑丝线的梅姐儿,商量着一人一半把这包布头买走。
  
  梅姐儿见那包布头颜色鲜艳,甚至还有绸缎的料子,心一下就动了。看些料子,至少能出几十方帕子呢。她才需要付五文钱,多合适啊……
  
  可是,这样一来,她挑了丝线再买了布头,她的钱可就不够买香膏的了。
  
  梅姐儿的脸上出现了犹豫挣扎的表情,可梅姐儿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这样好的机会,如果不是看在雁回的面子上,可轮不到她,她还犹豫个什么劲儿,大不了这次不买香膏了,下次再买。
  
  “买了!”
  
  梅姐儿咬着牙说。
  
  李雁回连忙交钱。
  
  李雁回自然可以将这包布头全包了,然后再送一半给梅姐儿。十文钱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升米恩斗米仇!李雁回觉得帮人也得讲究方法,要教给她们谋生的技能,却不能养大了她们的心,如果直接将人养成了仇人就不美了。
  
  至于这包布头,李奶奶包钱的帕子都旧成那样了,她在那布头里也看到了几方很好很厚实的素布,可以给李奶奶绣几个帕子……也给爹爹绣上几方……
  
  两人交了钱,梅姐儿也挑好了丝线,李雁回还帮她挑了几种色彩百搭的丝线,再次交钱给金老板,梅姐刚刚赚的十八文,瞬间就又都回到了金老板的手里。
  
  这一来一回,梅姐儿又一文没有了。
  
  好在,她还有一大包布头料子和好几种她急需的绣线,有了它们,梅姐儿相信她下一回肯定能赚得比这十八文还多。
  
  “雁回,这次回去后,你再交我几种绣法呗……”
  
  两人一边拿着布头包袱往外走,一边说着悄悄话。
  
  “行呀。回去之后,我再给你画个新的花样子,肯定能卖得好……”,李雁回笑眯眯的说。
  
  梅姐儿大为感动,“谢谢你,雁回。”
  
  “客气什么。要说谢,也是我谢你。自从我回到奶奶家后,可一直都是你照顾我……”
  
  两人站在绣坊的门口客气起来,一直互相道谢,看到大哥李学忍俊不已,恍惚间,他还有为看到了三叔和隔壁那个谢书生呢,那两个人就经常站在自家门口谢来谢去的。
  
  “快走吧,有什么话,家说!”
  
  李学见李雁回肯再教自家小妹儿新的绣法,还给小妹儿画新的花样子,心里也高兴。
  
  他不懂那些绣花针上的事情,可他知道雁回这么做,对小妹儿的将来有莫大的好处。说雁回是小妹儿的师傅也不为过。跟师傅学,不但要挨打受骂,还得为师傅免费干三年。
  
  所以,雁回肯教小妹绣活,大哥李学也很是感激。
  
  以前小妹儿手里何曾有过一文钱,可现在,小妹自己就能赚钱了。等日后嫁去了婆家,婆家就是看着小妹儿这赚钱的手艺,也不会薄待了小妹儿。
  
  李学心里高兴,脸上笑开了花,将包袱拿到手里。
  
  “大哥,我还想去趟肉铺……”,李雁回生怕大哥直接把她们领回家,急急的说道。
  
  ……